“您怎么会突然想这样”
孙老头迟疑了下, 脸上闪过了一丝愤恨, 叹了口气“我老头子是想给我那孙女赎身。”
孙女
孙老头不是寡居多年吗,连个儿女都没有,哪来的孙女
“自从被尤大厨逼回巷子里做生意之后, 没几个人来买豆花,所以来的人我老头子都记得很清楚。张家三郎是一个,王家五妮又是一个。”
孙老头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三郎腼腆,不太跟我老头子多话;五妮看我一个人可怜, 常常买豆花的时候跟我聊聊天, 说些外头的新鲜事给我听,我老头子孤苦无依的,就心里把她看做我的孙女了东家你跟那尤大厨的事, 就是五妮说给我听的哩。”
严墨戟懂了“这王五妮出什么事了”
孙老头说的那个女孩, 应该是当初他们第一次去买豆花时那个黑黑瘦瘦的小丫头吧
孙老头脸上神情变得愤恨,忍不住想吐口唾沫, 想想这里是什锦食,强行忍住了,脸憋的通红“王二那个畜生,天天喝骂使唤五妮不说,刚成亲没几天,就开始闹分家, 也不知哪里抽了风,还要把五妮卖给牙行做下人那可是他亲妹妹,真不是个玩意儿”
“等等, 王二”严墨戟又听到了那个令人反胃的名字,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说的那个五妮是王二的妹妹”
孙老头脸上闪过一丝窘迫“老头子知道王二那畜生对什锦食做了些下作勾当,但是五妮确实是个好孩子”
严墨戟微微皱了皱眉。
他只见过那王五妮一面,无从评判那个小姑娘如何,不过孙老头既然这么想,那想必也有他的道理;
他想了想,对孙老头诚恳地道“孙大爷,您是我第一个主动邀请来的合作伙伴,您需要钱的时候我什锦食趁火打劫也太不道义了,我私人借给您”
“不,不用。”孙老头连连摆手,老脸上显出一丝倔强,“我老头子从不向人借钱就算是严老板也不成”
严墨戟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倔老头,想了想,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回家吃饭的时候,严墨戟顺嘴对纪明武提了一下,还叹气道“也不知孙老头是怎么想的,从什锦食预支和借钱也没有差太多吧武哥”
严墨戟有些惊讶地看到,纪明武脸上的神色变得微微有些阴沉,手中筷子也停顿了下来。
好
严墨戟惊讶之后,才笑着道“武哥反应这么大,是气孙老头还是王二”
纪明武抬头看了他一眼,手中筷子微微一顿,才回答道“明文和王五妮一向玩的很亲近。”
“明文”严墨戟这次真的有些吃惊,手中挟着的芸豆都停住了。
明文跟王二的妹妹玩的很亲近
纪明武点点头“之前明文自己调整什锦煮,就找王五妮来一起做的。”
这么一说严墨戟确实想起来,当时纪明文说过她调整过的什锦煮“叫五妮尝过”来着。当时他还想过这小丫头嘴里说的五妮是谁,没想到竟然是王家的人
纪明文的性子严墨戟十分清楚,古灵怪、心眼颇多,纪家夫妇和纪明武都是看起来淳朴率直的人,偏偏这小丫头好像把全家人缺了的心眼都长回来,门儿。
而且小丫头心里自有一杆秤,对人对事都很有主见。要说纪家人里,严墨戟最放心谁不会被骗,那肯定是纪明文了。
明文提起王二和王大婶也是会吐口水的,却能跟王五妮玩的起来,莫非那王五妮真是歹竹出好笋
这样的话,孙老头要是真能把王五妮从王家人手里赎出来,下半辈子倒也有个依靠了。
严墨戟吃完饭,又匆匆忙忙出了门,这几日药酒还没完全调配好;纪明武站
他还记得那天家里门被拍响,开门一看,那个黑黑瘦瘦的小丫头一脸焦急,有些胆怯又鼓足了勇气地道“纪、纪大哥,严老板有危险。”
得了王五妮的提醒,他才能赶
现
他还是有些小看这些人的恶毒心思了。都说江湖险恶,可是普通人的歪心思,又何尝不险恶呢就算是这样偏僻淳朴的小镇,都会有乔家和王家那样的害群之马。
要是他没能护住严墨戟
一想到那张明亮而耀眼的面容上沾染到痛苦与愤怒,纪明武感觉自己就有些无法呼吸。
什么时候,那个初见时只让自己觉得失望的少年,如今已经
当时看到酒壶里那低劣的药时,纪明武确实是动了一丝杀机的。
只是
而且
纪明武想起李四曾提醒自己的“东家似乎对杀人之人格外抗拒”,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眼神又黯淡了一些。
那天他听了王五妮的话之后,问过她为何要向自己通风报信,那小丫头咬了咬下唇,低声回答“文文向我说过很多次,严老板是个好人虽然我不清楚严老板有多好,但是我知道二哥有多坏,我不想文文难过。”
解决了王二和乔大妮之后,他也悄悄寻到王五妮,问她需要什么报酬王五妮犹豫了一下,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请严老板多照应卖豆花的孙老头。
“孙爷爷待我好,我都记着呢。”
纪明武吩咐了李四,叫李四多照应孙老头。没想到这才几天过去,王二竟然要把王五妮卖掉
难道是当时王五妮来纪家报信的事,被王二知道了
纪明武脸色肃穆了一些那他也不能不管了。
隔了两日,严墨戟正
自从把豆花生意并入什锦食,孙老头就跟着其他人一起喊起了东家。
严墨戟顿了一下,钱平趁机逃走了。严墨戟无奈地放下酒瓶,看向孙老头和旁边那个小女孩,笑道“怎样,五妮赎回来了”
孙老头拍拍王五妮新扎的小辫,老怀甚慰“是啊前些日子那王家还狮子大开口,要三十两银子才肯把五妮放出来哩没想到昨日忽然改了口,三两银子就把五妮赎给我老头子了。”
咦,还有这种好事
严墨戟对那家人的人品表示了极大的怀疑,谨慎地问“没问题吧”
孙老头虽然性子倔,可是不傻,涉及自己认定的孙女,当然留了心眼“老头子我是拉着他们去里长家公证了的,还留了字据,以后五妮就算不得他家的人了。”
说到这里,孙老头看向严墨戟,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东家,还请你帮帮忙,找两个妇人来给五妮丈量下身形,带五妮洗洗澡。”
这点小事严墨戟自然答应下来,吩咐了旁边伙计之后,又忽然想起一事,转头对孙老头道“孙大爷,既然你银子没花多少,就不必把豆花生意卖给什锦食了,我看”
当时把银子支给孙老头之后,严墨戟还是让账务把豆花摊子的入单独算了。他确实很欣赏孙老头的豆花手艺,但是并没想过把豆花摊子合并到什锦食中。
孙老头是他主动邀请来的,如果最后合并到什锦食,恐怕会给一些想独立做生意的摊子带来顾虑什锦食出租摊位,会不会最后想吞并他们
这个时代,家中有门手艺都是代代传下去的,就算什锦食现
但是孙老头这倔脾气不肯接受借钱,严墨戟就先答应下来,想等孙老头解决问题之后再跟他聊一聊,现
“东家,就这么着吧。”出乎意料,孙老头拒绝了严墨戟的提议,“说话算话,我老头子既然认了你当东家,就不会反悔而且”
他慈爱地看了一眼身边眼睛带着好奇偷偷四下打量的小女孩,叹了口气“五妮现
话说到这份上,严墨戟也不好拒绝了,只好无奈地答应下来,蹲下身看向这个刚才因为听了孙老头说“入土”而紧紧抓住他衣襟的小女孩,微笑道“欢迎加入什锦食,五妮。”
王五妮偷偷打量他一眼,对着那道温和的笑容,紧张的心情舒缓了下来,低声回答“多谢东家。”
不一会,两个妇人过来,带王五妮去洗澡裁衣去了,等回来时,王五妮已经变成了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姑娘,瘦瘦的小脸也带上了光,和以前严墨戟初见时那个低头跑过的黑瘦丫头判若两人。
孙老头这时忽然一拍脑门“嗨,我老头子这记性险些忘了,这次还想请东家给五妮起个名字来着。”
起名字
严墨戟微微一愣,这个镇上对儿孙辈的称呼非常随意,一般都是按照长幼顺序,叫“大郎”、“二妮”之类的,像纪明武兄妹这种正经起名的反而不多。
不过严墨戟也理解孙老头想让王五妮告别王家的心态,也没推辞,想了想,提议道“叫妩怎么样与五妮原来的称呼相似,意思是形容女孩子很可爱。”
“妩阿妩”孙老头念叨了两句,低下头问,“五妮,你觉得怎么样”
换上新衣服的小姑娘脸上红扑扑地,紧张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很好听。”
“那就叫孙妩吧”孙老头高兴地站起来走了两圈,一张老脸上满是激动,“我老头子有孙女了,我老头子有孙女了”
之后,孙老头带着已经改名叫“孙妩”的小丫头
严墨戟这几天抓钱平喂药酒抓多了,钱平开始躲着他走,今天却主动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青衣的年轻女子,脸上喜气洋洋“东家,我给你介绍个人”
严墨戟手里还拿着药酒,瞅了瞅那看起来娇怯怯的女子,心里了然,笑道“钱平,你这是要成亲了恭喜啊”
钱平一愣,闹了个大红脸,面红耳赤地解释“东家误会了,这不是咳,这是我
什锦食开了酿酒场和酒铺之后,严墨戟又招聘过两次江湖中人,虽然也有些偷奸耍滑之辈,可是大部分都认真能干,武功
听闻眼前这个是擅长医术的,严墨戟眼前一亮“医术欢迎啊”
那女子含羞带怯地抬头看了严墨戟一眼,红着脸低下头,双手不安地扯了扯裙边“小女子冯问兰,宗门这些年每况愈下,门内弟子的月例都
说到最后,这女子已经双眸含泪、语带哽咽,听得一旁的钱平嘴角都抽搐了一下。
这人真是比他四哥还会演
被全江湖当宝一样供着的青桑谷都“每况愈下”了,其他门派还有活路吗
瞌睡来了就有枕头,严墨戟这些日子因为药酒质量不过关的问题,正愁着怎么改良,一下子来了个擅医术的江湖女侠,赶紧安排了面试。
面试结果令严墨戟非常满意,当即雇佣了这名叫冯问兰的女子为酿酒场顾问,安排钱平带她熟悉一下环境,明天去酿酒场。
钱平带着冯问兰去了后院,四下无人时,终于忍不住道“冯女侠,你
冯问兰眼中浮现起神往的神情,两颊绯红“当然是来见一见你们小师叔啊去年他来我们青桑谷时,我恰好不
钱平看她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顿时警惕了起来“我们小师叔已经和东家成亲了,冯女侠可莫要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冯问兰诧异地看他一眼,“噗嗤”一声笑出声,语出惊人“老娘儿子都快和你们东家差不多大了,你
钱平“”
他以前听说青桑谷医术湛、驻颜有方,今日总算见识到了
冯问兰的医术确实高超,熟悉了药酒的酿制过程之后,很快就指出了一些问题,下一批药酒按照冯问兰的指点改造出来,钱平喝了之后完全没有任何不适了。
冯问兰也对严墨戟的药酒酿制方式感到了惊讶这种药酒虽说药效并不太强,指望它治病是不可能了,但是温润滋补,用来长期调养身体再合适不过。
最关键的是,这种药酒可以大规模批量酿制
对比严墨戟谦虚地道“这也是牺牲了药材的一部分疗效得来的。”
什锦食一直贯彻着“可批量生产、推广到大众”的观念做着吃食,严墨戟的药酒也是这个理念下的产物。
经过冯问兰调整过的药酒正式装瓶之后,还未上架就有买家预定了。
最初为严墨戟锈叶子的赵瓦匠一家,如今已经专职做起了种植锈叶子的行当,专门为什锦食供货,一家人跟着什锦食水涨船高,日子越来越好。
半年多过去,赵大郎的媳妇临盆诞下孩子,只是生产时有些不好,身子羸弱,虽说母子都保住了,可是新母亲卧床不起,奶水也无一丝;孩子身子骨也不大好。
郎中来看过,只说是亏了血气,开了些补药;然而这些补药熬煮出来,气味刺鼻,赵家媳妇闻了都要吐,遑论喝了补身体了。
为他们看病的老郎中也没有对策,无计可施之下对他们推荐了什锦食还未上市的药酒“严老板那药酒中的药材正对大郎媳妇的亏损,若她能吃得下药酒,可去严老板那问问。”
因此赵大郎早早就来什锦食预定了药酒。
第一批药酒出来之后,赵大郎拎了几瓶回去,每次饭后都喂媳妇喝一小杯,几日下来,大郎媳妇原本苍白无血色的面容竟然有了些血色,饭也吃得下,人也神了许多,甚至奶水都有了。
这让赵家人兴奋不已,赵家老太太喜欢炫耀,逢人便说是什锦食的药酒救了她家儿媳妇母子两条命,直把什锦食的药酒吹嘘成了华佗
“那大郎媳妇其实就是血亏而已,若是吃得下汤药,比喝药酒要有用。”去赵家看过的冯问兰回来对严墨戟道。
严墨戟点点头,笑道“但是咱们的药酒,能让大多数人吃得下,就是一个重要的优势再好的药品,吃不下也没有用,对不对”
冯问兰捂嘴娇笑道“东家说得对。”
她有个同门,医术倒还湛,只是不知是天赋还是故意,熬煮出来的汤药的滋味简直令人难以忘怀,诸多同门连同长辈,没有一个喝得下去的,最后师傅只得劝那同门,日后专注诊疗,莫要亲自熬药了。
路过的钱平看着冯问兰笑得花枝乱颤的模样,想想她真实的年纪,忍不住打个寒颤,赶紧拐去了厨房。
什锦食的药酒上架之后,一开始来买的人不算太多,毕竟药酒比果酒要贵不少,涉及药材,多数人还是比较谨慎;
随着赵家媳妇身子的好转,赵家老太太的四处吹嘘,敢来买药酒回去尝试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再之后,赵家那个生产之后就卧床不起的小媳妇,竟然能抱着孩子出来晒太阳了原本对赵家这事将信将疑的人们,顿时都掂量着手里的银钱,准备去买些什锦食药酒回来。
跟果酒比,什锦食的药酒可能是贵了些;可是跟汤药比,又便宜了不少
何况什锦食的东西口味都格外的好,多少老人小孩吃不下汤药,是不是都能喝些药酒来调养身体
这个世界上,谁家没有气虚多病的老人或者体弱娇嫩的孩童呢就连成年人都会有个头疼脑热的。
虽说药酒治不了百病,可是买些回来偶尔喝一口,能滋补身体也不错嘛这药酒酒香香醇,还带着淡淡的药香,当饮品也毫无问题。
什锦食内部的伙计们更仗着地利优势,以内部价买了不少回去。
尤其是那个透支了几个月月钱、勉强把自家娘亲性命保住的伙计,更是咬牙又买了一箱回去给娘亲补身体。
连苑五少爷都派了下人来,以“股东”的名义强行内部购买了一大批药酒回去,讨苑家的长辈欢心。
什锦食药酒一度成了镇上的抢手货。
酿酒场和酒铺都进入了正常的运营,严墨戟总算又闲了下来,开始琢磨怎么跟他家武哥聊一聊。
子嗣的问题,必须得和武哥好好交流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钱平为了不让东家抓我试药,我只能传讯回师门,请师门代为邀请一位青桑谷的人。
李四我怎么以前没想到呢拉人垫背
钱平四哥,你以前不都是拉我垫背
」下章有糖真的有糖蠢作者也不是故意不让武哥登场的,谁叫他太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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