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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人谷。
它是江湖中人人谈之色变的禁地。其中有食人的恶徒,有医术不精的庸医,有面慈心毒的和尚,恶人群聚于此,都是在外恶名远扬之凶徒。
这样的一群人在昆仑石谷中便如一群瓮中毒虫,时不时地便有争斗龃龉,却也会在外人闯进恶人谷时一同戏弄对方,心思极为恶劣,以看人出丑为乐。
最近,在无人前来投奔的恶人谷里,弥漫着相当和谐的明快氛围。
谷中居民亲切友好,心灵得到“那位”的净化,以往骂爹骂娘骂八代祖宗作为问候语的恶人们开始变得彬彬有礼。
“你今天吃了吗”
“吃了。你吃了吗”
“吃了。你吃得什么”
“吃得腊肉。”
“哇,是腊肉啊。能请你分我一点吗”
“滚分不了”
恶人谷的某个不值得提起名字的恶人大声喊着,拒绝了找他分腊肉的人的邀请。
他崩溃地大叫“有谁能管管那个人啊”
问他吃了没的人被其言溢于表的崩溃侵染,同样面露悲愤之色“别对我喊有本事你当着那个人的面喊”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两人的哀嚎声在空旷的无人处旋转,上升,飞出老远。
在树下扫地的一人听到了这痛彻心扉的哀嚎,望向远高处狭窄的天空。
眼神已死,手握扫帚,身着麻衣,容貌消瘦,此人正乃绣花大盗,金九龄是也。
他过去是一位神捕,因贪图享乐花销过大而暗中做起劫匪的事,在春天的时候因各种机缘巧合身份败露,落入移花宫之手,受尽折磨委屈后经某位不知名的少年点拨、在发现自己成了彻彻底底的穷光蛋后前往恶人谷。
金九龄能以神捕之身干出劫财的事自然是恶人中的恶人,对恶人也颇为了解,进恶人谷之前,他甚至颇有自己能在恶人谷中混得风生水起的自信。
但这世上并非所有事情都能顺心遂意,一帆风顺的。
金九龄慢吞吞地扫地。
不远处,明快的笛声响起,山崖上一道藕粉色的身影若隐若现。
金九龄向那处抛去目光,方才还闹腾不已的哀嚎声在笛声响起之时瞬时止住,四周一片静谧。
这会儿,是“那个人”的消遣时间。
吹笛、奏琴、揍人等等等等,都是“那个人”的消遣。
在悠扬轻快的笛声中,金九龄的思绪会忆到不久的过去。
大约一个多月之前,当金九龄以一身狼狈泥泞的模样站在恶人谷外时,他看到了树立在恶人谷外的石碑,盖着薄雪,布满刻痕。入口向下延伸,深不见底,犹如深渊。
在金九龄逃来恶人谷的途中,有人开始怀疑他是否真
的已死,甚至有人在调查他的去向,金九龄想到自己来时路上的遭遇,咬了咬牙,顺着石径向幽谷深处走去。
倘若身在江湖中,仇人遍地,又有蝙蝠公子想除掉他,必死无疑,还不如在恶人谷苟得一线生机,还能东山再起。
石径越向深处,周边环境越阴沉,冷风似刀,直往骨缝当中钻。
金九龄在这时候顾不得风度,微微缩着脖子,怀着紧张与难言的兴奋走完了这段漫长的阶梯。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许多看起来颇有烟火气的零散房屋,以及走动的人影。这恶人谷内竟像个寻常村落似的,让以为自己会见到恶人们相互厮杀场面的金九龄有些恍神。
随后,他的视线被一道鲜亮的色彩吸引。
一位身着藕粉色衣裳的漂亮姑娘提着篮子向他走。
长发半束,眉若远山,桃花眼未语先笑,如一汪春水,眼角下一点朱红泪痣,秀美却又不失英气,一身藕粉色的鲜亮衣裳与阴沉昏暗的恶人谷格格不入,却与她本人十分相称。
金九龄看清她的模样后呼吸微滞,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这种柔弱的女子也会出现在恶人谷中。
漂亮美人笑语嫣然“你是新来投奔的吗”
声音动听,美人看起来平易近人,十分好说话。
这让看惯移花宫弟子冷脸的金九龄生出几分受宠若惊的迟疑,移花宫那些弟子、包括邀月在内,个个不以正眼看人,容貌虽美,却带刺结冰。
邀月更甚,容貌绝美,气质冷淡绝尘,看金九龄的眼神像在看路边的石子。
与眼前这位美人的态度堪称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金九龄曾经也是风流之人,取得过无数美人的芳心,于是对眼前亲切温柔的漂亮美人露出自认为得体的笑容,微笑“是的。”
漂亮美人望着他,关怀道“你来得路上一定经历了许多艰险,可否要去那儿的小酒馆坐一坐喝碗热酒,暖暖身子。”
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能看到一栋亮着微光的木屋。
金九龄对恶人谷一无所知,漂亮美人主动招呼他,当然求之不得,遂与这漂亮美人去往近处的小酒馆。
小酒馆内有二四人聚在一起絮絮低语,在漂亮美人掀起帘子时那几人立时止住低语,同时转头看向两人,眸光闪烁。
这让金九龄感到些许奇怪,因职业而与各色人等打交道的他很会察言观色这些人看起来竟像是心虚似的。
漂亮美人扬着笑脸“你们现在没有事情做吗这儿有个新人,你们的资历厚,和他聊一聊,一起喝酒吧。”
“哦、哦。”
其中一人僵着脸、语气生硬地回答。
其余几人默默点头。他们看向金九龄的目光中都透着些许复杂莫辩的色彩。
酒馆的主人提着酒从后屋走出来,面白体圆,笑容和蔼,一副弥勒佛的模样。
此人正是十大恶人中的哈哈儿。金九龄一眼便认出他,因被师妹
骂了一句肥猪而杀了师父满门,逃入恶人谷中已有将近十年。
哈哈儿先是看了眼漂亮美人,眼神中依旧有一种微妙的情绪,随后又看向金九龄,热情道“欢迎欢迎,不知阁下在江湖上有哪些诨名尊称日后也好有个称呼。”
人人都盯着他,金九龄预感到自己若是此时不立下身份,今后便难有地位可言。
于是他坦然道“在下姓金,名九龄。”
在场众人纷纷变了脸色,只有哈哈儿还保持着笑脸,他瞄了眼金九龄身后的漂亮美人,对方正支着篮子站在桌边,表情纯良,嘴角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没有人开口说话。
过了片刻,哈哈儿意味深长地道“原来是金捕头久仰大名。”
金九龄道“彼此彼此。”
漂亮美人的桃花眼中笑意盎然“站着说话多没意思,坐下来说吧。”
语气和软,没有任何命令的意思,偏偏在场之人一瞬间全部落座,就连哈哈儿也抱着酒坛走向桌边,邀请金九龄入座。
他们谁也没有和漂亮美人说多余的话,却每个人都对她的话表达了顺从。
金九龄见漂亮美人亲切柔和,仪态出众,他便自以为明白了什么,心道如此美人,恐怕没人会愿对她的话置之不理。
此时的金九龄,将这漂亮美人当作红袖添香的人物,毕竟他看不出这姑娘实力深浅,只知对方外表弱不禁风,是个脆弱的姑娘。
于是落座时金九龄对她微微一笑,笑容风流倜傥,很有魅力。
在他身后,围在桌旁的哈哈儿等人露出了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浑然不知自作多情的金九龄,觉得看见了一只朝屠夫哼唧的猪。
漂亮美人笑容清浅,金九龄看得微愣,哈哈儿等人纷纷低下头,不忍直视。
“原来阁下是金捕头”漂亮美人慢悠悠地说。
金九龄道“如今不必再以捕头称呼我。”
漂亮美人道“好的。”
“她”在金九龄那桌旁边坐下,眼神一瞥,哈哈儿便立刻将金九龄的目光吸引过去,问他在来恶人谷的路上的遭遇。
金九龄见这些人对他的态度还算有礼,便感到十分满意看来即使他身份暴露了,这些年在江湖上的威名仍有余威。
他也想知道恶人谷内的情况,便顺着哈哈儿的疑问挑拣着回答,众人就着酒聊了将近半个时辰,期间漂亮美人坐在另一桌看书,偶尔对偷偷看她的几人展颜浅笑。
金九龄也在其中,被如此美人关注,不由飘飘然,殊不知哈哈儿等人看他的眼神愈发沉痛,满是同情与缅怀,仿佛他已经死了似的。
小酒馆内温馨又和谐,压根不像身在恶人谷。
唯一让金九龄疑惑的是,他与漂亮美人踏进酒馆之后只有一人掀了帘子想要进屋,而这人看到他们众人后却又飞快地放手,丢下一句“我忽然想起还没找神医给我开药”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此后再无一
人进屋。
漂亮美人在一旁撑着脸颊微笑,听金九龄说他见到的重溟。
一个故作神秘的家伙罢了。
金九龄提起让自己沦落此地的罪魁祸首时语气轻蔑,若没有万物楼,无情不会见到重溟,移花宫不会委托万物楼调查他,他总能想办法忽悠走无情,找来个替死鬼敷衍移花宫。
可万物楼向移花宫了消息,重溟向无情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这导致金九龄的暴露成了必然。
话语中的怨愤长了耳朵都听得出来,在金九龄到来之前,也有其他从外面投奔至恶人谷的家伙,他们带来了万物楼楼主于人前现身的这一消息。
听到金九龄的话,即使是很会捧场的哈哈儿在这时也微微低下头,场面有一瞬陷入诡异的沉默。
金九龄在这时终于察觉到不对。
“可他知道你的身份,不是很厉害吗”
漂亮美人如羽毛般轻浮的声音在金九龄身侧响起,语调中充满笑意,面色坦然,问得十分无辜,仿佛只是普通的好奇似的。
金九龄眉头微蹙,随后展颜道“话虽如此,但我与他当面见过,不过是戴着面具假装深沉的小子,万物楼的真正主人绝不是他。你不懂的。”
漂亮美人微笑“是吗。”
哈哈儿看到她的笑脸,埋头更深。
随后漂亮美人起身离开,金九龄在她走后看向哈哈儿,问起她的来历,言语间将她当作是谁掳来的美人。
哈哈儿用一种奇妙的语气说道“不是他是自己跑来的。”
金九龄正想继续追问,忽觉眼前发晕,头重脚轻。
朦朦胧胧的视野中,五人面带悲悯地看他,说话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
“你这倒霉鬼,谁叫你得罪他的还说重溟的坏话”
什么意思金九龄怀着愤怒,与一腔迷茫,闭上眼睛,陷入黑暗。
一个月之后的金九龄回忆起那时的事情,恨不得回去给当时的自己一巴掌,让他断了前往恶人谷的念头,再往前回一点,他绝对不听那圆脸少年的鬼话;再再往前一点他绝对不会去劫移花宫的镖。
笛声悠扬,金九龄默默扫地,扫着扫着,他抬手将扫帚摔在地上。
一刻也忍不了了
金九龄踩着笛声去找哈哈儿,这人很会说场面话,虽然恶人们谁也不服谁,但有“那个人”的威压在上,众人的怨念无处发泄,常聚在哈哈儿的酒馆发牢骚。
今日,哈哈儿的小酒馆里也零零散散地坐着六七人,埋头喝闷酒,在悠扬笛声的衬托下无端显出一种愁苦。
哈哈儿在拨算盘,见金九龄掀了帘子进屋,扬起热情的笑脸“金捕头来了地扫完了吗”
“没有。”金九龄阴着脸说,“你们好歹也是江湖上恶名远扬的恶棍,怎么就放任那人撒野”
店内其余酒客纷纷扭头看他,神色幽怨。
李大嘴道“
你忘了他揍你时下手有多狠吗”
金九龄的肋骨一痛,表情难看起来。
一个月之前,金九龄刚刚踏进恶人谷,被哈哈儿一碗下了药的酒迷晕,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吊在树上,众恶人围着他指指点点。
他们告诉金九龄,原本只要他乖乖喝酒被迷晕后拿走全部身家就是恶人谷的伙伴了,但他说了“那个人”不爱听的话,所以金九龄只能被挂在树上喜提风吹雨打。
金九龄怒问“那个人是什么人你们倒是说啊”
众恶人却说,那个人没有名字,至于对方究竟是谁,正是对方之前见过的人。
当时的金九龄十分震惊。
“什么”
那姑娘如此娇美,怎么可能让每个恶人都对她心服口服
于是金九龄脱口而出“你们是没见过好看的女人吗就算她娇美动人”
众人齐齐变脸,纷纷捂住金九龄的嘴,之后更是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拿抹布堵住了他的嘴。
哈哈儿双手插袖,语气沉重“我们也眼瞎过,所以不怪你眼拙,但你还是该挂着,等你想通了我们再来放你下来。”
愤怒又茫然的金九龄被挂了一天一夜,期间漂亮美人路过,金九龄请求她放自己下来,漂亮美人望着他,眼神无辜“他们说你是自己喜欢才挂上去的。”
这句话让金九龄记了很久很久,直到现在。
被哈哈儿等人放下来之后,金九龄渐渐融入到这恶人谷之中,并从中知道了漂亮美人在这谷中的地位。
在今年春天的时候,这位漂亮美人来到了恶人谷,我见犹怜,眉眼精致,集天地之灵秀,笑语盈盈。
即使声音不似寻常女子娇柔,却自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魅力。
恶人谷中除了一个不男不女的屠娇娇,很少能见到如此漂亮的美人,更何况屠娇娇的真容和性别都无人知晓,一张脸全靠易容。
对着这样的美人,众恶人自然很有冲劲。
有冲劲的下场便是一齐趴在地上被那人当石阶踩。
这人不是女人,而是个男生女相之人。
金九龄从树上下来之后听到众恶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出春天的遭遇,人人都怂得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被“那个人”听见。
他沉默良久,决定暂时静观。
静观一个月,金九龄除了扫地还是扫地,知道了“那个人”除了万物楼的楼主,还会关注那个新出现在江湖上的杀手的事迹。
每当他听着那些消息时,脸上便带着一丝浅淡的微笑,莫名有些无奈之意。
而除了这些事情,金九龄还知道了一件事。
他打不过这个人。
绝世美人,男生女相,却无名无姓,金九龄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被这样的人踩在地上揍,肋骨没断如今都还在痛。
此时的他,捂着幻痛的肋骨,怒道“那就这么任他作威作福吗你们可是悬赏榜上的大恶人这么多
人就不能扳倒他一个”
“你个假死逃脱的捕头吼什么吼”有人不屑一顾,“你要找死别拉上我们。”
金九龄气急败坏。他来恶人谷打着东山再起的念头,但人成穷光蛋还得莫名给人当牛做马,当然不可能开心。
“你们这群没远见的家伙”
他恨声说道。
这话引起众怒,时隔数月,他们向毫不知情的金九龄展露自己的伤疤。
“这只眼睛是他戳瞎的。”
“这条腿是他踩断的,我明天还得找万神医给我续药。”
“这根手指是他掰断的。”
“这条刀疤是他拿剑划的。”
“你以为我们没想着反抗过他吗”
众恶人满怀幽怨地说道。
金九龄“”
他想回到过去的心达到了顶峰。

“那个人”二弟子马甲,晓轻舟正在吹笛子。
身为美人,要有风度,要有令人见之难忘的特点,晓轻舟只靠脸就能令人一辈子都难以忘怀,即使不吹笛子也没什么。
但步早懒得对着恶人谷一群妖魔鬼怪装傻白甜,二弟子马甲初次离开咸鱼派走进恶人谷时装了两天的傻白甜,但一个个恶人欠揍得很,于是他干脆靠拳头当老大,成了恶人谷实质上的谷主。
步早对每个人充满敬畏的态度尤为满意,他的恶趣味有了施展的空间,原先脏乱不已的恶人谷被打扫得整洁干净,铺了石路,别的恶人如何想他不知道,他很开心。
虽然小师弟没有他二师兄那样纠结到接近变态的洁癖,但整洁爱干净是一个普通人必备的素质,在干净的环境里做一些风雅的事,才符合美人的外表。
金九龄等恶人聚在哈哈儿的小酒馆里说小话,步早不知道具体情况,但随便猜猜就能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显而易见,金九龄还未被打服。
步早收起笛子,从高处一跃而下,落地后远处有人跑过来打小报告,说金九龄正在小酒馆里撺掇人和他一起反抗。
“你不和他一起吗”
漂亮美人笑靥如花。
“谷、谷谷主说笑了”来人狂流冷汗。
步早心情愉快地走向小酒馆,酒馆内的金九龄已经息了反抗的意思,正在考虑如何从恶人谷谷主的魔掌中逃出。
藕粉色的身影如一阵轻风,倏尔掠过,晓轻舟推开门,站在酒馆外笑盈盈地望着面色难看的酒馆众人。
“听说你们在聊一些很开心的事同我说说如何。”
晓轻舟走进酒馆,大门洞开,他堵在唯一的出口处,单薄的身影如一座高山般不可逾越。
哈哈儿立刻卖了金九龄“金捕头对您有话要说,我去为两位备酒与吃食,两位慢谈。”
金九龄对哈哈儿怒目而视。
漂亮美人抬手“慢着。”
他的笑脸温柔动人,语气也如同
对情人低语,模样雌雄莫辨,暧昧的态度总会令人生出误会,但那双脉脉含情的桃花眼,其中的笑意不达眼底。
而当他揍人时,那双眼睛中的笑意依旧如同冰面上涌动的春雪。
步早一拳一个带恶人。
系统对玩家的行为表达了忧虑。〗
酒馆内哀嚎连连,金九龄叫得最惨,他愤怒地控诉“我还什么都没做”
晓轻舟踩着翻倒的椅子看他,歪歪头,长发自肩侧滑落,眼角泪痣如血,他浅笑道“你什么都没做才让我想揍你啊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说重溟不值一提”
金九龄“”
这人竟然还记着自己当初说重溟坏话的事究竟有多么记仇啊

恶人谷外。
远处高山上积着皑皑白雪,入口深处黑暗如渊,邀月身着黑衣,缓步迈入其中。
无论那小姑娘此刻究竟是什么状况,都与邀月一个外人无关,但她依旧忍不住想象,对方此时的境况。
七年前的小姑娘脆弱又天真,却颇有巧思,但即便如此,以她那般模样,单独一人在外行走绝对不会遭遇什么好事情。
所以邀月曾邀请她入移花宫。
移花宫只收女弟子,邀月不敢说自己会多么优待她,但能主动提出邀请,邀月确实是为她考虑的。
这对冷漠无情的邀月来说,是意料之外,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对一个见面没多久的小姑娘提出邀请。
而她,拒绝了邀月。
回忆起当时场景的邀月依旧觉得难以置信,而如今当初被拒绝的羞恼已经散去,只剩对其现状的在意。
邀月不引人注意地进入恶人谷,入目之处并没有想象中的脏乱,可以称之为干净整洁。
数人围在一家小酒馆外探头探脑,酒馆内传出阵阵哀嚎声,邀月听到人絮絮低语。
“打完了吗”
“没呢。”
邀月扫视全场,没有一名女子。
于是她不动声色靠近酒馆,其中躺着遍地呻‖吟的人,一道藕粉色的身影如鹤立鸡群,乌发及腰,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喊叫着自己什么也没有做,随之响起的是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
她再次听到了重溟的名字,那人所说的话对重溟似有维护之意,这让邀月下意识地蹙眉。
与此同时,屋内的年轻人直起身子回头,眉眼带笑,睫羽如蝶,唇红齿白,眼角泪痣尤为醒目。
这一形象,与邀月记忆中的小姑娘重叠。
“她”望着邀月,眼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歪头,神色疑惑“你又是从哪儿来的我好像没见过你。”
就连问她的模样,也同邀月记忆中的画面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