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项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宫阙有贪欢 > 燕窝(在燕窝底下挖个地窖,正...)
天明醒来时, 顾燕时才依稀分辨出他身上除了血腥还有些许酒气。
她皱皱眉,睁开眼,见他也醒着, 问他“你又喝血酒了”
苏曜浑噩中的神思骤然清明,下意识地看了眼她的神色“嗯。”
顾燕时哑了哑, 又问“真是人血做的”
他说“是。”
她默然一瞬,道“一会儿喝些茶, 冲一冲味道吧。”
他的目光
顾燕时摇头“他们想杀你,你自然恨他们, 我知道的。”
苏曜打了个哈欠, 含着笑坐起身“母妃放心, 事情快了结了。等杀了幕后元凶,我才没心思喝这种东西。”
“真的”她眼睛亮起来, 也坐起身,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你抓到他了吗”
她想若是抓到了,不如立刻杀之,免得夜长梦多。
苏曜的视线落回她面上,睇视着她的一脸真诚, 口吻随意“还没有,快了。”
“哦”她禁不住地有些失落,手不自觉地摸到他手上,攥了攥,“那你平日也当心些。旧宫这里规矩松, 淑妃那蓖麻下得神不知鬼不觉。那些人本事那么大,你的饮食要更加小心才好。”
她说得又沉又缓, 以致于语气闷闷的,将她整个人都衬得更软。
苏曜心底涌起一阵酥痒,虽知虚实难辨,还是抱住了她“放心。”他衔着笑,颔首,“想杀朕没那么容易。朕为了不让母妃殉葬父皇,也得好好活着。”
“”她一下抬眼瞪住了他,“又胡说八道。”
说罢就板着脸下床,自顾唤了宫女们进来,更衣梳洗去了。
苏曜笑笑,也起了身,盥洗后前去上朝。张庆生一直侍奉
苏曜面无波澜地往前走着“拾干净了”
“是。”张庆生躬身,“已处死了。”语毕顿了顿,又说,“今日一早,无踪卫那边也来了消息”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虚,苏曜驻足,清冷侧首。
张庆生缩了下脖子“淑妃夫人招出了些事,但听着听着就像神志不清了似的。林大人的意思,请陛下一会儿下了朝亲自问话,或许淑妃夫人见了陛下更愿意说。”
“神志不清”苏曜拧眉,复又提步前行,“知道了”
张庆生忙垂首跟上,边跟边问“那下奴穿那话给林大人,请他将人押来”
“不必。”苏曜道,“备车,朕一会儿去诏狱。”
早朝时,淑妃身为后宫妃嫔却入诏狱受审一事闹得颇大,淑妃的娘家义愤填膺,却被淑妃陷害静太妃的供状堵得说不出话。苏曜懒得与他们费神,当朝下旨废了淑妃的位份,并未迁怒于她
待得下了朝,他连更衣也顾不上,就径直出了宫门,前往诏狱。
上一次来诏狱,还是来见尉迟述的人。那人后来成了一坛酒,一半祭洒
这回的淑妃,若也跟江湖上有什么关系
苏曜坐
相识一场,喝不下去。
一刻后,马车停
他走出院门,抱拳。苏曜信步而入,边走边问“怎么了才一晚上,你们就把人逼得神志不清了”
“不是。”林城低着头,“臣知道淑妃夫人身子娇贵,不敢上重刑,几板子下去她就招了。只是”他皱起眉,“她说是做梦时看到的。”
“做梦”苏曜禁不住笑了声,不知淑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带朕去。”
林城颔首,领着他一路直入牢室,穿过牢室间昏暗的狭长涌道,行至头,女子娇软的哭泣声传入耳中。
林城
“哦,忘了告诉你。”苏曜拍住他的肩头,“朕把她废了,现
林城“”
牢房中的张氏闻言一下子激动起来,顾不上身上的疼,挣扎着从简陋的木床上下地“陛下陛下您说什么”
“你说呢”苏曜立
“没有”张氏的手紧紧攥住木栅,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臣妾没想毒害陛下臣妾知道有宫人试毒,臣妾只是想”
“只是想栽赃静太妃。”苏曜眯眼,“还是死罪啊。”
张氏噎声,心悸之下呼吸颤了颤,身上的伤疼涌上来,她体力不支,身子缓缓地跌下去。
苏曜脾气很好地蹲身“看
张氏抬眼,一双眼睛惊慌失措地盯着他看。
他轻哂“江湖的事,你究竟如何知道的”
张氏颤抖道“臣妾是是做梦”
苏曜站起身“还是赐死吧。”
语毕他转身就要走,张氏大喊“陛下臣妾没骗您”
“备鸩酒给她。天热,冰镇了喝吧。”他足下没停,她继续嘶吼起来,喊得声嘶力竭“是真的臣妾说的都是真的陛下”
这回他终于停住,他转过身,视线凌凌盯
张氏怕到极致,手从木栅间伸出来,拼命地向前够去“陛下饶命臣妾已经已经什么都说了臣妾一个字都没敢瞒”
苏曜蹙眉,觉得她这副样子不像
可真的是做梦
有意思。
他轻哂,复又举步往前走去,吩咐林城“拿供状来,朕看看。”
张氏急于剖明心迹,闻言紧张地喊道“臣妾可以再说给陛下听”
苏曜无心理会,大步流星地走出牢房,去了林城的书房。
整理好的供词就
怎么会有这么好玩的事情。
张氏说她做梦梦见小母妃帮他料理了江湖上的事情,还梦到他封小母妃做了皇后
他都不敢做这种梦。
再往后看,张氏的梦竟还十分细致,梦到他
她看到的是将来
他忍不住这样想,眉宇轻皱着将一整份供状看完,抬眸问林城“你怎么看”
林城苦思“淑张氏方才的神情,看着倒不像
苏曜沉吟一笑“如何有诈呢”
“臣一时也想不清。”林城一喟,“可这种鬼话总没可能是真的,陛下封静太妃为后这种事,怎么可能”
“朕倒动过这心思。”苏曜温声直言。
林城愕然“什么”
“只跟母后提过一句。”他说着,又笑一声,“母后气得大骂了朕一早上。”
林城哑然“那淑妃便不当知道”
不当知道却偏偏知道了,还直接看到了静太妃封后那日,难不成真是看见了将来
有那么一瞬,林城心里也动摇了。
却听苏曜说“但这事是不对。”
林城浅怔,就见苏曜将一沓供状放
林城细想,滞住“陛下说的是。那这事”
他顿了顿“臣再审一审张氏”
“不必了,她应该没骗你。”苏曜淡声,“谁让她着了魔就不好说了。”
林城沉息,神思渐渐清明“陛下是觉得有人让张氏从心里信了这些”
“嗯。”他颔首。
“可为什么”林城皱眉。
“为了说给朕听。”他道,“朕若没
他若信了,小母妃的嫌隙不仅能洗清大半,他多少还要寄希望与她,盼她真能像张氏所说的那样,帮她扫清江湖纷争。
算盘打得真好。
林城眉头越皱越紧“可这疏漏也太明显。他们与咱们交手那么久,还能不知宫里有尚工局”
“疏漏这么明显,你不也没
林城浅怔,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民间穷苦人家而言,王公贵族的日子难以想象,有人想到宫里有钱,就觉得“皇后娘娘挑水用金扁担”。
相比之下,若张氏说出的话是旁人编给她听的,编出皇帝为了美人豪掷千金的戏码,已算很
苏曜舒了口气,起身离开“查一查淑妃身边的人。”
“诺。”林城颔首,随他一道离开,迟疑半晌,唤他,“陛下”
“嗯”
“静太妃”林城咬牙,“已十之八九是不干净了,陛下就没什么打算”
“有啊。”苏曜噙笑,“他们不是要朕信她朕就信着,给他们看看。”
他说着侧首“你把盯着顾家的人都撤了,让顾元良觉得你不疑他了。朕这边,也会好好待静太妃。”
“只这样”林城满目疑惑。
苏曜又道“同时你再放出风声,就说,朕会对这些人赶杀绝。朕倒要看看,静母妃这条线他们究竟要怎么用。”
林城心弦一紧“说是真元教”
“说真元教管屁用。”苏曜摇摇头,“倒也不必提大正教,就把尉迟述的名字放出去吧。”
林城深吸气,垂眸不言。
苏曜看看他“怎么了”
“陛下可想好了”林城屏息,“这消息散出去,他们不免要拼个鱼死网破,到时我们”
“朕想好了。”苏曜沉声,“朕想了许久,
“是以朕觉得。”他口吻放缓,一字字释开林城心头的担忧,“他们
林城点点头“那静太妃”
“走了。”苏曜仿若未闻,忽而摆摆手,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林城看出他不愿多提静太妃的事,声音噎住,暗自摇头。
三日后,废去位份的张氏被送回张家,名曰幽禁。但这样的幽禁也算给足了面子,只消张家行事不刻薄,她就还可锦衣玉食地过一辈子,远好过被打入冷宫。
顾燕时闻讯觉得如此很好。因为张氏虽然烦人,但只消不
宫里乱七八糟的传言可多了,好多人都说有什么冤魂索命,她可不想张氏变成鬼找她算账,她打不过的。
苏曜听说她这样的想法,笑得倒
“笑什么笑。”她坐
“讲道理。”他还
顾燕时滞了滞“也变成鬼”
“是啊。”苏曜咂嘴,“那万一被索命的这个法力更高怎么办,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有病啊”
顾燕时“”
她觉得他
可是听起来好有道理。
“别自己吓唬自己。”他坐起来,将她拥住,又倒回去,“不然我杀了她试试”
“别”她立即按住他的嘴,摇头,“不至于”
他眯眼,看看她惊慌的脸就知她还是怕鬼。
鹌鹑真是什么都怕。
他双手轮流揉着鹌鹑,还
顾宅,顾白氏晨起去巷口的摊子上买了些早点。热粥与面饼一道拎回家,直接拿去了顾元良的书房。
夫妻两个时常这样
“我看外面的人少了些。”顾白氏沉吟道,“是不是没人盯着咱们了”
顾元良一哂“我说过,有了前阵子那一遭,无踪卫是要信咱们的。”
顾白氏面显迟疑,心下还是觉得他那番安排颇有挑衅之意,怕无踪卫反倒疑心更深。
顾元良端起粥碗,大口喝着粥,又拣了两小块酱菜丢进嘴里,嚼了嚼“这酱菜不错,脆的。”
顾白氏点点头“那铺子的酱菜一直不错。”
顾元良又道“一会儿给阿时送些去,她应该也喜欢。”
“嗯。”顾白氏复又点了点头,也夹了块酱菜,送进口中。
之后夫妻二人就沉默起来,直至一顿饭用完都没太说话。待得下人进来拾了碗筷,顾白氏才又说起“宫里那个淑妃的事,好似了了”
“是了了。”顾元良凝神,“皇帝信了多少,咱们且看看再说。”
顾白氏低下头“我怕阿时出事。”
“帝王多疑,要出事早便出了。”顾元良神色平静,“淑妃所言处处都是向着她的,他此时宠她还来不及。”
“这倒也是”顾白氏抿一抿唇,不再多言其他,只着人又去巷口多买了些那道小菜,打算送给阿时尝尝。
天气更热一些,落了几场急雨。雨水弥漫令炽热的暑气减缓了些许,却变得更闷。顾燕时素日喜甜,夏日里犹爱
察觉有人,她抬起头,嘴边染着一圈白。
他扑哧就笑了“
“玫瑰乳。”顾燕时认认真真地问他,“你要喝吗我让他们再送些来。”
他眼底含笑,凝视她须臾,终于指了指嘴边。她蓦然意识到自己嘴上沾了东西,慌忙摸出帕子,胡乱擦了一把。
苏曜
“去哪儿”她美眸一转,“出去不误事么朝中不忙”
“还真不忙。”他笑道,“近来都没什么大事,六部都能安排清楚。我们去山中住一住山里清凉,正适合避暑。”
他提起山中,她一下子想起去大奇山的事情,眼睛亮起来“好呀,我喜欢山里。”
“那我就让他们安排下去了。”他说罢就看向张庆生,不必多言,只一睇他便会意,躬身退出卧房。
这次宫人们准备得极快,短短三天就可以启程了。顾燕时却是出了宫门才
他无所谓地摇头“为什么要她们扰咱们清闲”
她抿唇,皱眉看他,他浑不
她眉心皱得更紧了一些,觉得他突然这样有点怪怪的,可也说不出到底哪里怪。
她靠
马车很快驶出安京,京外的道路不大平整,有些颠簸。她很快也被晃得犯困,不知不觉就睡过去。
再醒来时,已到白霜山脚下。
白霜山常年大雾,山顶还常有积雪,远远看去就像由深至浅镀了一层薄霜,故名白霜山。
这山中也有一处小小的行馆,并不太大,却几时雅致。
苏曜再离行馆尚有一道距离时就叫醒了顾燕时,与她一道走过去。
她尚未睡足,一路上脑子
眼前所见,竟是一片波光粼粼的大湖,湖泊四周群山环伺,烟云缭绕,宛若仙境出尘。
几幢巧的小楼小院掩映
再走近些,她又看到一幢竹制的两层小楼,通体碧绿,
苏曜抬眸扫了眼,衔着笑带她往楼门处走“这是给你新修的,尚未完全建好,明年再来就可以住了。”
“给我修的”顾燕时一怔,有些惊喜。与他一道走到门前,抬头一看,却见门上一块风格古朴的匾额上赫然雕了两个大字燕窝。
“你”她双颊一红,伸手打他,“什么叫燕窝”
苏曜往后一避,边跑边笑“燕子住的窝,可不是燕窝”
“你讨厌”她
正自一怔,她忽而被人从身后抱住。她立时挣扎,背后响起笑音“你要是不喜欢,就改叫鹌鹑蛋。”
“你就会欺负我”她挣扎着大喊,见他不松,又狠狠踩
可绣鞋底软,踩着也不疼,只引得他笑音更浓。
她气坏了“你敢乱改,鹌鹑急了也会咬人的”
“那就叫燕窝”他笑问。
“”她咬牙,踟蹰一瞬,违心低头,“燕窝挺好。”
起码比鹌鹑蛋好多了。
他转而又闻她小声嘟囔“早晚给你弄个狐狸穴。”
他嗤地一声笑“行。”
这个“行”字,竟应得十分恳切。
她皱眉转头,看到他一本正经“
他烦死了。
她鼓着嘴巴瞪他,他堆着耍赖般的笑意将她抱起来,就往院中走去。
是夜,白霜山也下了一场雨,雨水
尉迟述。
这个名字飘向五湖四海,听者多会一愣“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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