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嫣一早才回到府中, 双眼红肿的似兔子。
想到昨夜所见的重伤的顾云筝,想到那么多的鲜血,她便心悸不已。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她
魂不守舍地换了身衣服, 听到丫鬟对她说, 郁江南还
他怎么还没醒
她走到床前, 撩开床帐,却见郁江南静静地看着她, 目光平静幽深。
她吓了一跳, “你”喘了口气才继续道,“你怎么还不起身”
“不是你要我睡
“”
郁江南拉了她一把,让她坐
章嫣眼中又浮现出泪光, 吸了吸鼻子,将昨夜所见的事情说了。末了,低声道歉“我不想你去。表哥偏要与表嫂对着干,我不想你搅到他们夫妻之间的矛盾里去,这才”
这才
郁江南正要出门,见她前所未有的担忧惊惧, 耐着性子坐下来听她说,没碰那盏茶。
章嫣磕磕巴巴地把白日里的事情跟他说了,末了问道“你要出去做什么”
他说“天北要我去知会五城兵马司和骁骑右卫,率众去往他的北城别院。”
章嫣非常抱歉地看着他。
郁江南也
他只意识到了茶肯定有问题,却没想她还有后招。
此刻,章嫣依然用昨日那种歉意地神色看着他,“对不起。我已与表哥说了这件事,他说说我也没做错。”
郁江南这才起身,开始穿衣,“最后一次。”说完这句,迅速思忖片刻,倒是不觉得她做错了。本来么,那是天北与妻子之间的争端,他就算是掺和进去,也是落得个左右为难的地步,可就算是再为难,也不该留
“是。”章嫣服侍他穿衣。
郁江南则又开始想那对夫妻之间的症结何
“只知道她要帮助与云家有关的人,别的不清楚。”章嫣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他,“她也没做错,不是么”
“是没做错,一点儿错都没有。可这样看来,她也将萧让看的太重了,舍身相救换了我是天北,也只能当场撵人。”哪儿有把别人性命看的比夫妻情分还重的人
“”章嫣无言以对,说起别的,“这件事你只当不知道知情的大多被处死了。”
“还用你跟我说”郁江南终于给了她一个笑脸,捏了捏她的下巴,“老实
“可是表嫂伤重”
“你懂医术”
“不懂。”章嫣摇头。
“那你去了有什么用”郁江南睨了她一眼,“别添乱了,
章嫣犹豫片刻,轻轻点头。
郁江南托起她的脸,“你记住了,这种算计我的事,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顾念着故友,我也要顾念我的过命弟兄。”
章嫣郑重点头,“没有下次了。这件事快了结了。我知道自己是谁。”
“这还差不多。”郁江南笑着亲了亲她脸颊。
章嫣却自知此刻自己有多狼狈,不好意思地别转脸,又问他“表嫂醒来之后,如果给表哥一个解释,表哥能原谅她么”真担心啊,担心夫妻两个日后相敬如冰。
郁江南摊手,“那得是怎样的解释换了我是天北,没办法释怀。”见她特别失望担忧的样子,又试图宽慰,“说起来,还是两个人的性情都太强硬了。天北这些年来,从来都是不需询问,人们就对他知无不言。你那表嫂的做派,其实也不像是小门小户出身,凡事也只是等着别人找她说清楚。两个人都这样,心里有什么事怕是也不会询问、不会主动提及,事态又这么严重你表嫂是真把天北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埋下了太多隐患,换了谁也会被气个半死这也是她不敢哪怕提醒一句的原因吧这幸亏是天北,要换了任何人,都扛不住。再退一万步,天北要是图安逸不想陷入这种争端呢你表嫂不就是强人所难要他的命么”
章嫣瞪着他。心知他是旁观者清,说的句句
郁江南知道,自己言语间还是向着霍天北,抱歉地笑了笑,语声却无歉意,“那是我兄弟,你瞪我也没用,再说了,你们这帮女人实
“”
郁江南揉着她的脸,“放心,没事。都险些闹出人命来了,给天北一点儿时间,总能想通。”又逗她,容颜趋近她,“我其实还没消气呢,你得补偿我。”
章嫣又气又笑,“快去看看我表哥吧,他
郁江南却勾过她,不管不顾地一通狠狠亲吻,弄得怀里的人红了脸气喘吁吁,心里才好过了不少,笑着出门。
到了醉仙楼那条街上,饶是他也是微微惊愕。
街尾搭起了问斩台,醉仙楼门前搭起了监斩台。此刻,监斩台上,正有人高声宣着一名追随蒋晨东的官员的罪状,林林总总,事无巨细。宣完毕,监斩台上的几名刽子手等着时间到了,挥刀行刑。杀的不只是那官员,还有他的心腹。血溅三尺。
监斩台附近的街道两旁,一队官兵看押着一队即将
他扯扯嘴角。霍天北一旦疯魔起来,神仙怕是都拦不住。只是没料到,霍天北对蒋晨东下了这么大的功夫。
可这就是霍天北。
以铁血手段应对别人的卑鄙下流,霍天北总是这样的,并且算无遗漏杀伐果决。他一辈子都算不准的事,也只有他的枕边人顾云筝。
顾云筝那个女子,对章嫣的百般照顾,也是因为章嫣是云二小姐的好友吧还真是谁都摸不清她的心思。
这样想着,郁江南跳下马。
有侍卫识得他,一路通传下去,他畅行无阻地到了监斩台前。
居中而坐的是霍天北,旁边坐着柳阁老、叶阁老。
三个人正
郁江南叹服,转去寻找陆骞。
立
这少年就是他们四个的小同窗裴奕了。
郁江南以往见过裴奕几次,是
“成啊。”裴奕清了棋子。
陆骞目光怨毒地看着裴奕。
郁江南笑问裴奕“你把他怎么了”
裴奕弯唇笑了笑,“帮四哥说了他几句,不爱听了,跟我置气呢。”
郁江南失笑。
裴奕又指了指后面,“三哥等等,我去找一壶好酒。”
“成啊。”
等了一会儿,伙计仗着胆子送来一壶美酒。裴奕则是一去就没了影儿。
郁江南转到裴奕坐过的位置落座,低叹一句“你这又是何苦偏要蒋晨东送死。我看柳阁老那样子,应该是早就备好了替补的官员,否则此刻早就焦头烂额了,不可能与天北谈笑风生。天北如今是有软肋了,你与蒋晨东碰了,怎样眼下这滋味如何”又蹙了蹙眉,“佩仪居然也跟着凑热闹,她这一辈子到头了。能痛快挨一刀倒是不错,可惜,没人会给她这份儿痛快。”末了目光灼灼地凝视着陆骞,“蒋晨东也一样。你不想让他活
听到霍天北的名字,陆骞脑海中浮现的是之前霍天北的样子。一身的杀气,宛若出鞘的利剑,锋芒甚至比驰骋沙场时更盛。
“那又怎样”陆骞语声沙哑,透着阴冷,“总会有人陪着晨东难过。英年丧妻的滋味,岂不是要比置身炼狱还难熬。”
态度已表达的很清楚要难受就一起难受,他豁出去了。
郁江南轻笑,“天北的话你也信他给你两日时间,不过也是变着法子折磨你两日。你的医术,也不过是自诩不错,真比起来,你也就那两下子这可是裴奕跟我说的。哦对了,他跟我说过,以往碰到你都解答不出的疑难杂症,他都是前去询问天北,医术进,是因此而起。天北限两日内集齐药材,是对你,也是对一众手下。他的手下承诺两日内可以集齐,来找你,不过是想你早一些交出来罢了。”
“”
郁江南又指了指醉仙楼,“祁连城也必然知晓了这桩事,他也不会袖手旁观。那厮看重熠航,就算是为着熠航,也会让手下去寻找民间神医、奇珍异草。”
这边说着熠航,熠航就来了徐默走到霍天北面前,低声道“五少爷过来了,马车
霍天北颔首,与左右二位阁老说了一声,转去见熠航。
熠航坐
“你怎么来了”霍天北上了车,量让语声温和一些。
“四叔。”熠航不答反问,“四婶怎么了他们都不让我见她。”说着话,眼中蓄积了泪光。
霍天北喉间一哽,沉了片刻才能回答“她没事,有我
熠航将信将疑,敛目看着怀里的匣子,豆大的泪珠掉下去,语声哽咽“这个,是四婶前几天给我的。她说万一有一天四叔不要她了,要我过段日子交给你。我说不能当即交给你吗她说不行的,你四叔会把里面的东西都撕掉的,他生我的气了,不想看到我写的东西。我说他不要你了,我怎么办呢我能不能跟你走她说四叔不会让我跟她走,让我照顾弟弟、妹妹,还要我保密,不要告诉别人。”他抬起那双大眼睛,“四叔,你是不是不要四婶了”
霍天北说不出话,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前几天,是他那次深夜喝醉回房看她之后的事吧那次之后,他没回过正房,忙,也不想回去。
“我觉得应该把这些交给你。我偷偷看过,应该是信件,但是好多字我都不认得。”熠航满含期许地看着霍天北,“你别撕掉,当着我的面看,好不好啊四叔”
“好。”霍天北语声已经很是低哑。
熠航这才犹豫着把匣子交给他,眼神忐忑。
霍天北勉强扯出一抹微笑,安抚地摸了摸熠航的小脑瓜,打开匣子,看到两个厚厚的信封。
一个信封里写的是云二小姐的生平履历,自四五岁时至丧命听月楼,有大事,也有琐碎小事,很多事情与萧让、云笛、高程、紫菀、章嫣相关。信末尾几页,写的是去年春日至今,她的经历他不知情或是听闻之后没追究的很多事。
字迹不是他看过的她的字迹,这字迹与她右手的字迹有些相似之处,却更有风骨,透着锐气,不似女子所写。
他
另外一封信,是她如今的字迹。
她说天北,这些都是我该当面对你说的,可我一直犹豫,直到此刻还
她说,你不知道太夫人怀疑我借尸还魂后看着我的眼神,嫌恶、畏惧,如果那种眼神出现
她说,你一定觉得我不顾念亲人吧,对顾丰、顾太太总是透着敷衍的应承。而我是
她说,你既然曾有心娶云府二小姐,就该知道,我从未想与谁儿女情长,不想被情意羁绊。如果你知道身边人的心魂被云府二小姐占据,会作何感想
她说,从未想过会写这样长长的信给你,以为不论多少话,我们都可以留待余生,慢慢诉说。可今日看来,你是真的不想再听我对你说什么了,我已无机会。
她说,我本就是恣意行事死过一次的人了,何时丧命我从不
她说我偶尔会想,你怎么出现的这么晚如果早两年出现,如果
她说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给你埋下了多少隐患,给你惹出了多少天大的麻烦,那是死不足惜的错。对你,我亏欠;对家族,我无悔。
她说我也比任何人都明白,我能牵绊住你的,不过是一份情意,到这情意消散时,我便是双手空空。
她说可以的话,留一点仁慈给我给孩子们。真的怕你用母子分离的方式惩罚我,
末了,她说
的确是,若深爱,该无话不谈,该无任何秘密。
可是天北,那只是道理,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时至此刻,不知来日你要经历多少风雨,无法确定我是否要继续让你失望。但这是我欠你的交待,你相信、原谅或是嗤之以鼻,都随你。
不承诺你什么了,也不要求你什么了,如果你不相信,这不过是废话连篇不知所谓的信。
抱歉,能为你做的总是太少。
霍天北用了很长时间才将这封信看完,沉默多时,他对熠航说“四婶只是病了,回去看看她。”又问,“这两封信我已看完了,让我保管着,行么”
熠航一直都特别安静地坐
霍天北下了马车,吩咐连翘“送五少爷去看看她。”
徐默过来,指了指一名侍卫“他过来传话,越国八公主醒了,嚷着要见您,说她带着她父皇写给您的亲笔书信,还说她可以将王妃取而代之。”语声顿了顿,又道,“陆先生也要见您。”
霍天北望向醉仙楼,“把他们带到醉仙楼。还有程燕袭,也请过来。”
“是。”
陆骞见到霍天北,开门见山,亮出了手里最后一张底牌“你把晨东、佩仪交给我,我就能阻止学子们不再散布你
霍天北捏着手里的信件,微微用力,不予回应。
陆骞也不再说话。
两个人沉默相对,直到程燕袭与他八妹程艳芸过来。
程燕袭目光森冷地看着程艳芸。不明白父皇怎么就这么纵容这个任性妄为无法无天的祸害。
程艳芸背部两处中箭,但是伤势不算太严重,经过一夜休养,已能下地走动,只是脸色泛着青白。她像是没看到程燕袭一样,径自走到霍天北近前,取出一封信,解释道“我来京城有一段日子了,本意是监视三哥
霍天北凝视她片刻。与妻子的容颜一般无二,只是身形丰腴一点点,气质则是完全不同的。程艳芸有着很多公主的那种骄矜傲慢,更对一些事存着一份想当然的笃定。
程艳芸见他凝眸打量着自己,弯唇浅笑,“我知道,你
“燕袭,你们那边的女子说话怎么这么令人讨厌”随着这句话落地,祁连城施施然走进门来,唇畔挂着和煦的笑意,视线锁住程艳芸,目光充斥着憎恶,随即又看向霍天北,“你怎么还不把她拉出去一并砍了”
作者有话要说肥嘟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102 09:02:47
谢谢嘟嘟么么哒
闹乌龙了,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