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笳
三教九流混居的地方,免不了碰到几个素质低的,有个魁梧醉汉
南笳心里直犯恶心,但不想惹麻烦,加快了步伐。
进屋之后,南笳脱了外套扔
抽屉里有本杂志,她拿出来摊
那是本人物类杂志,三年前的某一期,做了个杰出青年企业家的专题,封面人物是邵从安。
他穿一身奢侈品牌的西装,后靠的姿势坐
不知道谁想的ose,老套得叫人
南笳面无表情地捏着烟,
洗过澡,南笳坐
南笳随便抓了一身衣服套上,揣上手机和钥匙去书店找人。
解文山
南笳想看,解文山一反常态地阻拦了一下,笑说“这些不能给你,我给你带了别的。”
解文山自行李箱里拿出了两包烟,递给南笳,“你不是想家吗给你带的你们那儿的地方烟。可不代表我赞成你抽烟啊,一个女孩子”
“打住,再往后说就是性别刻板印象了。”南笳几分惊喜地接过,“敢情您去的就是南城您那位老朋友是南城人您早说呢,我让我爸招待您。”
解文山笑说“我就想单独跟人聚一聚,不想再叨扰别人。”
“说起来,您好像每年这时候都会去参加您这位朋友的生日,但您过生日他从来没来过。”
沉默了一会儿,解文山才出声道“她已经去世了。”
南笳愣住,“那,那怎么聚”
“去我们生前待过的地方逛了逛。”
南笳从没见过这样惆怅的解文山,前后一串联,她陡然醒悟,“你这位朋友,是女的”
或许终身未婚也是因为她。
解文山没否认,但不欲多聊,只闷着头继续整理东西。
过了会儿,换别的话题,问她这几天看店怎么样。
“您的店您还不知道,一整天能有两个人上门就不错了。”
“没耽误你正事儿吧”
“没有。我下部戏还
解文山看她一眼,“不住这儿了”
“我经纪人让我搬,说现
解文山笑说,“还真要不习惯了。”
“你放心,我让我助理帮我找个离这儿近的小区,保证开个车十几分钟就能到。肯定还会常来。”
“这都不重要,你事业要紧。得亏你遇到个愿意提携你的伯乐。”
跟周濂月勾搭上的事,南笳没对解文山说过一个字,她只说遇到个经纪公司,愿意签她。那经纪公司背景比较硬,能跟邵家抗衡。
她纯粹是能瞒一天是一天的心态,瞒不下去了就再说吧。
解文山这时候开口,“周濂月”
南笳本
“我那个学生,还记得吗”
“哦,记得。”
“你看店这两天,他来过吗”
“下午他来过,我说您去外地了,他就走了。您要不给他打个电话兴许他找您有什么事。”
解文山笑着摇摇头,“还是不了。你不知道,他性格很古怪。他虽然有我的电话,但从来没打过,什么时候过来也是冷不丁的。”
“您跟我说过。”
“我怕打扰他。”
“您好像有点怕他”
解文山没作声。
南笳又问“你们一开始怎么认识的”
她其实没指望解文山会回答,关于周濂月,他一向很是讳莫如深。
但解文山竟然说了“就有一天,他直接上门来拜访,说想跟我学书法。”
“你就了”
“了啊,我反正是闲得无聊。他悟性很高,学得也快,基本的东西我大半年就全教给他了,后来他就会送习作过来,让我点评。”
南笳得知解文山是书法家协会副会长那会儿也嚷着要跟他学,但基础的笔划都还没学完就放弃了。
“那他字写得如何”
“那就是他的作品。”解文山扬了扬下巴。
南笳看过去,那是挂
南笳哑然失笑,“挂这儿好几年了吧我一直以为那是您的作品。”
她走近去看,才
银钩铁画的十四个字,她以前当是解文山写的,司空见惯了,不觉得有什么。
知道是周濂月写的,再看就有种异样感。
这字磅礴不羁,又带几分戾气,与她认识的周濂月,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南笳承认自己
“我只觉得他很苦闷。”
“可这字看着挺豪放”
“你认真瞧,每一笔都要飞出来,跟要冲破藩篱一样,不是内心苦闷是什么。”
南笳耸耸肩,“他这种有钱人都内心苦闷,我们要不要活。”
“也不是这么说的,”解文山看向南笳,“富贵苦,贫穷苦;得志苦,失意苦。众生皆苦,各有各的苦法。”
南笳不再作声。
虽然说是众生皆苦,可谁又不想要富贵,不想要得志。
车
周濂月沉思片刻,“回家吧。”
对周濂月而言,所谓“家”就是周浠住的地方。
周浠住
司机把车泊
他进了屋,客厅里电视开着,却没有人,刚准备叫人,书房里传出声音“哥”
下一秒,脚步声“咚咚咚”地自书房传出来。
周濂月朝着脚步声走过去,“慢点,别绊着。”
“你不是说今天不过来了吗”周浠走了出来,一脸的喜出望外。
“事儿结束了,顺便过来看看。”
周浠穿一身居家服,已经洗过澡了,头
周濂月曾问她要不要剪短些,这么长打理起来未免太费时间。
周浠说,反正她的时间过得很慢,最适合做一些琐碎而无意义的事。
周浠左眼失明,小时候因为感染摘掉了左眼眼球,一直佩戴义眼;右眼视力极弱,如果以1到10的数字表明视力的程度,右眼应该只有“1”,只能感知到光的存
周浠自书房出来的脚步十分自如,只
她脑袋习惯性地要稍往左偏,因为要以聊胜于无的右眼视力来确定光影的强弱,譬如眼前的这一团相对于四周颜色较深,她因此确定这就是周濂月站立的地方。气味也可以作为辅助。
伸手,她触碰到了周濂月的手臂,有种安定感,“哥,你吃过晚饭了吗”
“嗯。”
“那要吃点夜宵么甄姐准备拿鸡头米熬粥。”
周濂月抬腕看表,“也没到吃夜宵的时间。”
“那你坐一下,”周浠笑着去拉周濂月的手臂,“陪我说会儿话就到时间了。”
周濂月被她牵着走到沙
周母年轻的照片,穿一条白色纯棉的连衣裙,头
今天是周母的生辰。
每一年的生辰和忌辰,周浠都会把照片拿出来擦拭。
她也看不见,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周濂月盯着看了看,仍旧把相框扣回去。
他问周浠,“你昨天不是去听了音乐会,怎么样”
“挺,挺好的”
周浠几乎不会撒谎,一撒谎必然结结巴巴。
“遇到什么事了。”
“认识了一个人。”周浠声若蚊蚋。
“什么人”
“音乐学院的一个研究生,恰好坐我旁边。当时我的包被迟到进场的人撞掉了,他帮我捡起来。后来休息的时候,就聊了两句。他约我下次再一起去听爱乐乐团的演奏。”
“知道他名字吗”
“哥,你又要查人家户口”
周浠左眼的义眼是专门订制的,她失明之前最喜欢的动画是千与千寻,喜欢那里面的角色小白龙,因此就叫人做了一对白龙那样的眼睛。
即便知道看不见,但被这样一双没有杂质的墨绿色眼睛盯住的时候,周濂月仍会觉得不自
身负万贯家产,却双目失明,不谙世事,对一些人而言,简直是绝佳猎物。
周濂月以保护的名义多次干涉过周浠的交友,他知道这事儿不对,但所谓长兄如父,他很难避免陷入封建大家长的窠臼。
“查清楚对你没有坏处。”
“能一直学音乐的,怎么会是一般家庭不是人人都要贪图我的钱财。”
周濂月不想让妹妹不高兴,便说“好。你自己判断。”
周浠笑了笑,“我还不了解你,转头就会叫甄姐监视我。”
周濂月沉默。
周浠站起身,像没被影响到一样,轻快地说“我
“我对那种男人和男人一起谈恋爱的”
“这次是三体”
周濂月被周浠牵着,走进书房。
周浠唤醒蓝牙音响,让其继续播放。
周濂月找了张沙
他没有说话,也不动弹,只是静静坐着。
助理小覃帮南笳
南笳搬完家,整理东西,全部落停了,请人来玩。
基本是剧院的朋友,加上叶冼,陈田田则叫上了她的未婚夫。
南笳打过招呼,跟人聊过一圈,没看见叶冼的身影,最后
开放式阳台,业主
他穿着一件飞行员夹克,也不知是否御寒,北城的秋天,夜里风大。
南笳看了一会儿,还是叫醒他,“叶冼,你
叶冼睁眼,目光落
南笳走过去,关上移门,室内的嘈杂声一下被隔绝。
“你要坐么”叶冼要起身。
“不用不用,你坐着。”南笳将手里拿着的听装嘉士伯搁
她偏头打量叶冼,如他所言,脸色确实有点睡眠不足的苍白憔悴,“叶老师最近
“你之前
南笳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背景音乐吗”
“不止背景乐,还有宣传曲和主题曲。跟导演聊了聊,电影的主题我很喜欢,到时候成片应该会送去国外参展。”
“那,你父亲那边”南笳盯住他。
“上个月手术成功了你
南笳由衷道“太好了。”
叶冼笑意温和,“让你们也跟着操心。”
“我哪里有操什么心。都没帮上你什么忙。”南笳下意识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如果不是因为舍不得你们这些朋友,我可能真就已经回去了。”
南笳笑了一声,“那是我的荣幸。”她拿起易拉罐喝一口,“那应该不会再想要离开北城了吧”
“总得先把接的活做完。回去也跟我爸聊过,他不希望我回去。小地方更没机会,回去只能去小学当音乐老师了。”
南笳笑说“可我怎么觉得还不赖,有假期又清闲。”
叶冼也笑“我也是这么跟我爸说的。”
笑声落下后,南笳又去打量叶冼,她不敢
“叶老师,你记不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互相自我介绍”
叶冼笑说“记得。你说,你叫南笳,胡笳十八拍的笳jia,不是茄子的茄。”
南笳“你说,你叫叶冼,冼星海的冼xian,不是洗衣粉的洗。”
两人都大笑起来。
南笳说“你没拿酒吗”
“有啊。”叶冼从小桌的下层拿一瓶打开的1664。
“那碰个杯吧,祝叶老师前程似锦”
“那也祝你,星途坦荡。”
易拉罐与玻璃瓶相碰,
酒液微凉,
可有时候一段感情太无望,尤能无悔投入的时候,反而不会觉得苦,会变成一个极有乐趣的,自己与自己玩的游戏。
南笳
那天周濂月
他私人号码知道的人不多,现
有预感是谁打来的,拿起一看,果真。
汇报人顿了一下,看向周濂月。
周濂月说“你继续说。”顺手滑动接听。
南笳问“有空么”
“做什么”
“请你吃饭。”
“什么时候”
“都可以,看你的时间。”
“那就今晚吧。”
南笳顿了一下,“一定得今晚”
“怎么,不方便”
“我昨天早上洗的头,你让我现
“”周濂月承认自己有时候不全能预料到话题的走向。
她又说“好吧,就今晚吧。五点半,你来接我。”
这语气俨然是安排起了他。
周濂月轻笑一声,“可以。”
雨是出门时开始下的。
北城的秋雨都是冷雨,尚不到五点,已然天色暗沉。
车窗外世界是一片荒凉的灰。
车到南笳新住处附近的路口,周濂月抬眼一看,树下已站了个
司机打双闪灯,南笳闻声转头看,下一瞬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右侧车门打开,她进来时身上带着涩然的寒气。
她穿着一套山本耀司风格的深灰色西装,内搭是短款的白t,露出分明的锁骨与细瘦的腰。
“怎么不打伞”
“家里只有长柄伞了,麻烦。”她冻得微微
周濂月看她一眼,吩咐司机调高气温。
然后脱了身上的黑色风衣,往她身上一罩。
南笳两手伸进袖管里,将风衣盖
硬质的料子,里衬有薄薄的温度。
车子启动,温度升高,南笳缓和一些,忽说“能不能我来开车。”
周濂月看她。
她说“我想就我们两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有宝子说不想熬夜,那就从今天起改到晚11点更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