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身份,家里住得下吗?()”

    手指相贴只有一瞬,仿佛蜻蜓点水。

    顾裕生毫不在意地缩回手:什么都干过,就是没当过美院的学生是吧?●”

    陆厝干巴巴地笑了下。

    “以及把歌唱得很难听,也是故意的?”

    不出所料,陆厝悄咪咪地移开目光。

    “挺行的啊你,装得很像。”

    小小的客厅内,顾裕生还靠在沙发背上,陆厝依然是坐在地上,微微抬着下巴,以一种仰望的姿势,看着对方。

    说出口的话,倒挺老实。

    “没有,主要是小玉你太笨了。”

    顾裕生两眼一眯:“什么?”

    他才不笨!

    他就吃亏在手中明明有正确答案,却不小心写在了不同的学科卷子上,得到了错误的答案,这能怨他吗?当然不能!

    是这个世界的错!

    “就是说,你对我太心软,又太纵容,”

    陆厝诚实地回答:“很多的破绽,都被你自动忽略了,甚至是我主动想说出口,也没能成功。”

    这话有点不对味儿。

    但顾裕生还是听进心里去了。

    的确,陆厝是打算向自己剖白的,那天在浴室里,诚实地说自己和傅明寒没有情感纠葛,不是所谓的小白花,却被他轻飘飘地忽略了。

    他太轻信所谓的剧情。

    还以为是陆厝想否认过去的感情经历。

    顾裕生想得认真,以至于没有注意到,那双爪子是什么时候,再次放在了自己膝盖上。

    陆厝还仰着脸,神情认真:“想想,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他太过粗心,太过轻信书中的故事线。

    其实剧情是可以改变的,人物当然也可能认错。

    “说明,你爱我。”

    顾裕生变成了看手机的地铁老爷爷,一脸迷茫。

    啥?

    陆厝低头,一点点地啄吻对方交叠的手指。

    “因为你爱我,所以不肯相信,潜意识里对我信任,摒弃了可能伤害我们感情的事,小玉……谢谢你这么喜欢我。”

    温热的气息吹拂,带来心尖的痒意。

    陆厝把自己的脸,在顾裕生的手指上贴了贴。

    “所以,不要生气了,我们好好的,行吗?”

    小玉的手好漂亮。

    指节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漂亮,泛着淡淡的粉色,白皙的皮肤微凉,在情热的时候会很烫。

    他都有些舍不得离开。

    想顺着指缝舔开。

    呜呜小玉……

    陆厝又蹭了两下,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顾裕生为什么没有反应?

    他有些不安地抬头,对上了一张如沐春风的脸。

    顾裕生,笑得很温柔。

    “你意思是说,因为我喜欢你,所

    ()

    以造成了咱们之间的误会?”

    陆厝愣了下,慌张摇头。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顾裕生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他气定神闲地靠在沙发上。

    “喜不喜欢你是我的事,原不原谅你也由我决定,老实讲,它俩之间,的确没什么关系。”

    陆厝怔怔地注视着对方。

    顾裕生,一款长嘴的反矫情达人!

    以及熟练掌握各种怼人话术!

    很心软,但也很要强。

    在这种本就理亏的时候,不能冲上去说宝贝你的强来了。

    顾裕生,不吃这一套!

    他什么都不缺,能把自己照顾得非常好,哪怕再次回归一个人的生活,也能拥有重拾幸福的勇气。

    所以。

    老实跪着就好。

    别想那么多花里胡哨的。

    他会亲自把灰尘打扫,好看看那颗心,是否仍会为了对方砰砰直跳。

    “既然是重新认识,”

    顾裕生朝陆厝伸出手:“我也来自我介绍一下。”

    “我没那么脆弱,不用担心会让我难过或者受伤,你说的我也大致明白了,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陆厝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而我这人吧,对感情挺重视的。”

    顾裕生声音很轻:“所以,我们先彼此冷静一段时间,好吗?”

    他真的很珍视这段恋情。

    也相信,陆厝会理解他的意思。

    陆厝喉结动了下,轻轻地“嗯”了一声。

    “好,谢谢小玉。”

    ——愿意给他这次机会。

    -

    家里少了一个人,多了一株垂丝茉莉。

    不好养,容易长虫子,还冻不得。

    已经是冬天了,气温骤降,屋里哪怕有暖气,顾裕生早上起床也发现,叶子悄然卷了起来,而花瓣,早已落了满地。

    怎么这么娇贵啊。

    他嘟嘟囔囔地给花挪到更为向阳的地方,把地面打扫干净,抬头往外看去的时候,惊呼了一声。

    下雪了。

    不大,很小的雪粒,给世界铺了层薄薄的洁白,踩上去会咯吱咯吱响,因为温度低,没有融化,干干净净,好漂亮。

    顾裕生去卧室里找了围巾,给自己的头脸包得严严实实的,就换了鞋子,去小菜园。

    俗话说,霜打蔬菜分外甜,菠菜和羽衣甘蓝不怕冻,绿油油的香菜也没事,顾裕生之前攒的有矿泉水瓶子,已经都派上了用场。

    中间裁开,留下圆锥形的上半部分,扣在怕冷的小青菜上面,就是个简易版的蔬菜大篷。

    他前两天就惦记着怕下雪,提前给瓶子一个个在土里放好,这会儿推门一看,都成了尖尖的小帐篷,保护着里面的绿意。

    因

    为那一点的洁白,像小小的富士山。

    雪还在下呢,没必要这会就开始打扫,顾裕生蹲着看了会,觉得可爱极了。

    拿出手机拍了张,指尖在联系人的页面顿住。

    该分享给谁呢?

    这个世界里的那些渣攻吗,他们只有晚上给受闹得太过分时,才会想起他这个工具人朋友。

    说起来,这几天反而和白梦星联系很多。

    傅明寒展开了疯狂的攻势,像狗皮膏药似的,怎么都甩不掉。

    弄得白梦星不胜其烦,躲得要多远有多远。

    “简直晦气,我去哪儿他都跟着,这人脑子有病吗?()”

    顾裕生当时在电话那边,笑着听对方的崩溃。

    并且,我也不觉得他这样是爱我。▅”

    “真的爱我的话,早干嘛去了,明明曾经拥有过对方,却在失去后才后悔惋惜,这跟小孩子把自己不稀罕的玩具丢到垃圾桶,却在别人过来捡的时候大吵大闹,有什么区别呢?”

    白梦星平静道:“这说明,他爱的只是自己罢了。”

    是自私的“爱”。

    听到这句话,顾裕生彻底放下心来。

    剧情是可以改变的。

    只要能清醒地认知问题,灵魂充盈——

    “对了,顾医生回去有许愿吗?”

    白梦星笑呵呵的:“你和陆学长怎么样了?”

    顾裕生握着手机,含糊了过去。

    他还没有许愿。

    和陆厝,也好多天没有联系了。

    确切来说,是他单方面地将关系冷下。

    陆厝走的时候,重新加上了联系方式,每天都会和自己打招呼,说话,晚上要是睡不着,就会开着语音在那边唱歌。

    原来列侬的这首英文歌,曲调是那样子的美。

    “ohylife.”

    我生命中的第一位爱人。

    陆厝最开始给他唱这首歌的时候,没有从第一句唱。

    而现在,他用很轻的柔和声音,慢慢地唱着这首歌,来哄自己安眠。

    顾裕生的回应很少。

    几乎都是这样的对话。

    “小玉,我今天学会做糖醋排骨了,加了话梅,味道很不错!”

    “嗯。”

    “小玉,昨晚睡得怎么样,失眠吗?”

    “稍微有点。”

    “小玉……”

    顾裕生合上了手机。

    他还是坚持叫小玉,而自己,也没有进行反驳。

    以及每天晚上的那一句。

    “今天也很喜欢你,晚安。”

    顾裕生闭了闭眼睛,把刚刚那张雪中菜园图,发送了出去。

    “哇,我这里还没下雪呢,好漂亮!”

    回复的人,是白梦星。

    顾裕生的手指停在页面

    ()

    ,一个短暂的犹豫,或者是疏忽,依然没有主动点开陆厝的头像。

    说是要冷静几天,但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他也说不上来,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可能是想看一看,自己是否能回到以前的生活。

    一个人的家。

    陪伴他的,是小菜园和日复一日的工作,伴着月光入眠,再于晨光熹微时醒来。

    明明是习惯于这样的日子。

    那为什么还会难过呢。

    如果陆厝现在在身边,两人一定会打打闹闹,争着把雪塞进对方的后颈。

    顾裕生笑了笑,但眼眸明显地黯淡下来。

    白梦星那边又传来一条消息。

    “对了,傅明寒这人真的绝了,顾医生你知道吗,他居然给自己捅了一刀,躺进了医院。”

    顾裕生愣住了。

    “我不知道啊,什么时候的事?”

    “前两天吧,”白梦星回复道,“他哥联系上我,死活要我去医院看他,我给拒绝了。”

    别说是亲自到病床前慰问,连一通电话,他也不愿去打。

    休想再用道德感来压迫我。

    这不是白梦星的错。

    他问心无愧。

    顾裕生却拧起了眉头。

    按理说这个世界的渣攻贱受,因为感情受了身体上的伤,本能反应就是联系自己,尤其还是这种为了逼迫爱人回头的戏码。

    “少爷他从来没有带人回来过。”

    “医生,您可算是来了,少爷他都一宿没睡了!”

    可他没有得知这个消息。

    顾裕生翻越联系人页面,和家族医院的助理联系,对方接得很快。

    “你好,请问傅家的那位是受伤了,在咱们医院里吗?”

    “是的。”

    对方的回答专业而恭敬。

    “前天夜里做的紧急手术,失血过多,所幸脏器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是他哥哥情绪比较激动,日夜不眨眼地看护着,住在高层的特级病房里。”

    挂了电话后,顾裕生沉吟片刻。

    他心里懵懵懂懂有种预感,就是这次事件会成为转折,彻底改变原定的故事线。

    被伤害的受选择不原谅,火葬场的渣攻自食其果,工具人医生没了用武之地,而陆厝——

    陆厝究竟是谁呢?

    腿部传来酸麻,顾裕生站起来,拍掉了肩膀上沾染的雪花。

    他决定去医院一趟。

    长款到膝的羽绒服,厚厚的围巾,还有毛绒手套,顾裕生给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毕竟现在身体比不得从前,居然短短时间内,因为淋雨,就发了两次烧。

    这还得了!

    顾裕生可仔细自己的身体了。

    外面的雪还下着,就没开车,坐公交车去往目的地,透明的车窗上蒙着层雾气,时间长了,就留下蜿蜒的水道,露出后面壮丽的医院大楼。

    顾裕生下车,把脸埋进围巾。()

    特级病房在最高层,电梯上行,明亮宽敞的电梯厢里,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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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是收费高昂的私人医院。

    想当初,他还特意带了陆厝,参观了里面的肛肠科。

    顾裕生笑了起来,旋即又垂下睫毛。

    没出息,他有点想陆厝了。

    围巾往下扯了扯,顾裕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按下了开门键。

    不行,不能以这样的表情和纷乱的心绪,去见傅明寒。

    还有个难缠的傅明灼呢。

    他必须保持冷静。

    提前出了电梯,走到最尽头的走廊,顾裕生抬眸看向天空,看那纷纷扬扬的碎琼。

    不,是鹅毛。

    雪下得好大,静悄悄地堆了又厚又软的一层,触目所及,整个世界都明净起来,楼下的空地荒无人烟,没有脚印和车辙,而是被压弯了竹子和灌木,以及——

    顾裕生睫毛轻颤。

    陆厝不知何时出现的,大笑着,朝他使劲儿挥手。

    似乎还说着什么。

    但是楼层高,夹着雪的风又大,他没听清楚,只是双手紧紧地抓着栏杆,把身体往外探去。

    陆厝的双手放在嘴边,变成了喇叭,声音被刮得断断续续。

    “小玉,我——”

    “什么,”顾裕生抬高声音,“我听不见——”

    陆厝放下手,很快地背过身子,在地上踩着什么。

    不行,雪真的太大了,好快就能把脚印给全部覆盖。

    顾裕生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

    雪地中,出现了一颗大大的心。

    陆厝转过身,头发和肩膀都是白的,脸颊冻得通红。

    笑得好傻。

    那颗心却无比清晰。

    手冻得僵硬,发不了信息,陆厝连兜里的手机都快拿不出来。

    还好他怕这么冷的天,顾裕生会感冒,特意煮了红糖姜茶带过来,这下派上用场,在雪地里泼洒出个爱心。

    小玉会喜欢吗?

    顾裕生背过身,捂住了自己的脸。

    ……哪儿来的非主流。

    以及,陆厝刚刚,是怎么做到在地上浇出的爱心?

    他不敢细想。

    只是耳根微热地给人发信息。

    “别傻站着了,快点进来!”

    再冻一会都该生病了。

    过了好一会儿,身后才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陆厝气喘吁吁地出现在身后。

    “小玉,是白梦星告诉的我,你在这里……”

    他本以为,顾裕生会感动地拥抱自己。

    多浪漫的一颗心啊!

    没想到,对方表情警惕地后退一步。

    “你洗手了吗?”

    陆厝疑惑地眨着眼:“没有啊……”

    顾裕生顿了顿:“要不,你先去洗个手?”

    一阵难言的沉默,弥漫在两人中间。

    过了好一会儿,陆厝才反应过来,面色沉得都能拧出水,快步地朝顾裕生走来。

    然后,在对方震惊的眼神中,疯狂地用双手揉人家的头发和脸颊!

    “你不要碰我啊……!”

    之前追求时的温柔全没了,这些天没见面,陆厝的手冷得像冰,一点也不客气地给顾裕生揉得头蒙脑胀。

    “你是傻瓜吗?”

    他气得都要结巴了。

    “这么冷的天,怎么可能把那个掏出……会冻掉的好吗!”

    顾裕生目光飘忽,脸被陆厝两只手揉着,嘴巴被迫嘟了起来。

    “说不定你抗冻呢……”

    陆厝一口气憋得没上来,他想了人家这么久,好容易见面,却落得这么个尴尬的误会。

    这可爱的小脑袋瓜里,想的都是什么!

    他冷笑一声,盯着对方心虚的眼睛。

    “要不,顾医生亲自检查下?”!

    ()

    禾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