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仁宇完全消化不了这句话的意思,大脑宕机,什么也说不出来。

    呆呆地看着门被从外面关上。

    ……儿子是对方的人了?

    等等,是他理解的意思吗!

    陆厝走得潇洒,下楼梯的时候还有心情哼个小曲儿l,连飘扬的一缕发丝都透露着嚣张。

    仗着腿长,几步就走到了一楼客厅。

    直到看见那扇黑金屏风。

    陆厝喉结滚动了下。

    刚刚还说呢,天王老子来了他俩也分不开,连顾裕生自己说了都不算,没门。

    牛皮吹完了,开始心虚。

    如果顾裕生真的要和他分手,该怎么办呢?

    他就只能化身救护车,哭得呜呜噫噫的。

    然后当成人家屁股后面的小尾巴,继续追。

    重新回到餐桌,陆厝心里那股忐忑劲儿l还没下去呢,就看到了相谈甚欢的两个人,以及中间坐着的一位光头师傅。

    正眉飞色舞地讲怎么做老面小笼包,才能汁多肉鲜越嚼越香。

    顾裕生向前倾着身体,眼眸微微睁大。

    又开始讲怎么熬葱油了。

    师傅每说一句话,顾裕生就跟着点头,视线几乎都要黏在人家身上。

    听到陆厝在旁边坐下的动静,才反应过来,笑着说刚刚有道小糕点很好吃,他已经放进陆厝碟子里了,来尝尝。

    陆厝很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

    顾裕生还在往后面看:“叔叔怎么没过来?”

    他今天真是来对了!

    听了一肚子的有用知识,并且由于太过专心,感觉手心都要冒汗了。

    “没事,”陆厝拉住他的手,低头去吻,“宝贝,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小蛋糕。”

    声音不大,也足以令陆韵如听见。

    “……这儿l还有俩会喘气的呢!”

    顾裕生立马缩回手,红着脸道歉:“对不起。”

    陆韵如默默地冲侄子翻了个白眼,请师傅回去了,才重新转过身子:“哥跟你讲什么了?”

    “催我们早点结婚呢。”

    陆厝淡定地舀着汤,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说年龄也不小了,不如早点安定下来。”

    说话的时候,悄咪咪地拿眼睛看旁边的人。

    很好,脸红着呢。

    有戏!

    陆韵如仿佛被噎了下,过了会才开口:“小顾,你怎么想的?”

    顾裕生:“有点早,不着急……”

    “没错!”

    陆厝立马赞许地接腔:“我也是这么跟爸说的,所以别紧张,来,再喝碗汤……”

    喝不下,一点也喝不下了。

    一顿饭直到结束,陆仁宇才终于出现。

    和刚刚同样的风度迷人,丝毫看不出和儿l子爆发过怎样的争执。

    他坐

    在中式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给手中的茶沏沫:“小顾啊,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顾裕生坐直身子:“准备明天买点腊味,再买点糖果。”

    快过年了嘛。

    其实以前在家,腊肉腊肠都是他自己做的,耐放好储存,切成半透明的片蒸着吃,或者剁碎了和青豆焖饭也特别方便。

    刚来这个世界,还没打理好自己的小窝。

    陆仁宇明显地顿了下:“那接下来的工作,和生活安排呢,有没有什么不如意的?”

    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顾裕生这会有些莫名头痛,就做了个深呼吸。

    果然,见家长后必不可少这一步!

    要开始盘问家庭情况了。

    不能给陆厝丢份。

    一定要拿出足够的诚意,对方长辈才能放心地把儿l子交给自己啊,那种只顾着谈恋爱,却怕麻烦而不安抚家里的,都是渣攻行为!

    “工作的话就是开了个小诊所,收入还好,生活上没什么问题,可能有些厚脸皮了……就是我挺能干的,一定会给陆厝照顾得很好。”

    陆厝呆呆地看着他。

    顾裕生缓了两口气,继续道:“我父母都不在了,家里就我一个人,没什么坏习惯,烟酒都不碰,身体还好,之前出过次车祸,但现在已经……”

    “你什么时候出的车祸?”

    陆仁宇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

    时间似乎凝滞了下。

    顾裕生很慢地眨着眼,张开嘴,又很快闭上。

    他居然有些,不太记得了。

    现在回想的话,大概是四年前的事了。

    恍若隔世。

    曾经医院里的艰难复健,语言能力的恢复,和再也无法走路的经历,像一场梦境。

    若不是现在由人提起,他甚至都忘记自己曾经——

    是那么痛苦。

    “救人要紧!”

    “破不了窗啊,车门完全变形了!”

    “能听见声音吗,喂,别睡!不能睡!”

    他困得厉害,勉强想睁开眼睛,但是被血濡湿的睫毛已然干涸,耳畔轰鸣,全是无法判断内容的幻听。

    不能睡。

    可是……好困啊。

    不能睡!

    梦魇一般。

    他原本就睡眠不好,觉浅,多梦,易醒。

    这三个字变成了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每天晚上,都搅得他无法安眠。

    “能听见声音吗,别睡啊,现在就救你出来!”

    硝烟弥漫,垂着眼眸的顾裕生伤痕累累——

    【你叫什么名字呀?】

    【顾裕生,我妈妈名字里有个雨,所以还有个意思就是,希望我能有丰裕的一生。】

    之后的记忆,就是头顶的手术灯好亮。

    刺得人眼睛疼。

    似乎有人一直在叫自己的名字。

    醒醒。

    不要睡,快点醒醒啊。

    ≈p;a;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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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厝抱着昏厥的顾裕生,大脑一片空白,如坠冰窟。

    “医生三分钟就到。”

    陆韵如推门进来,表情严肃:“应该没什么大碍,你别紧张。”

    二楼的卧室内,陆厝沉默着靠在床头,紧紧地拥着怀里的人,蜷曲的指尖微微颤抖。

    陆韵如有些不忍心:“你先给小顾放下吧,让他躺好……”

    正说着话呢,气氛也没啥问题,就是问了句什么时候出的车祸,这个表情冷淡,开口却很可爱的孩子,就突然间失去了意识。

    软着身子往桌下滑落。

    幸好陆厝眼疾手快,一把给人抱了起来。

    直到现在,都不肯松开。

    陆厝表情木然。

    不要。

    怀里的人像片洁白的羽毛。

    是那么轻盈。

    就像顾裕生第一次仰起脸,主动吻他。

    小蜻蜓温柔地落在了嘴唇上,又振振翅膀,很快就飞走。

    当时,顾裕生让自己看好了,说这才叫接吻。

    而不是他那样充满欲望的,狂风骤雨一般的占有。

    他曾经给人按在浴室里,在关系还没确定的时候,就给人下巴捏出指痕,吻得顾裕生站立不住,伏在自己肩头喘气。

    可心跳声的怦然,压根比不上后来的,那个一触即分的吻。

    他不聪明的。

    笨小狗有很多东西都学得慢。

    他会主动带上嘴套,咬住项圈,乖乖地在原地等待。

    那么,可不可以为了自己,能够再有耐心一点,能不能拥有彼此几十年的时光,来把所有的美好想象。

    不要离开我。

    要紧紧地抓住小玉,谁说了都不算,不能分开。

    心里这样想,但是下一秒——

    陆厝松开了手。

    他把顾裕生放好,掀起被子,很小心地把胳膊放进去。

    对方脸颊还有点红,呼吸急促,很不安稳似的抖着睫毛。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陆仁宇推开了门,慌乱到气息不稳:“李医生到了!”

    本能地站在那儿l,不敢踏足。

    他以为,陆厝会让自己出去。

    虽然不知道顾裕生为什么会昏倒,但的确是在自己询问之后,才出现的事端。

    可是对方只是平静地站起身,还对着医生笑了笑:“麻烦您了。”

    一位提着手提箱的中年男人走来,熟稔地取下听诊器,贴住顾裕生的胸口。

    “他平时有什么过敏吗,这段时间身体怎么样?”

    陆厝很认真地回答着,不错眼珠地盯着床上的人看。

    几秒钟后,医生就取下听诊器,试探着伸出胳膊,把手放在顾裕生的额头上。

    “他发烧了。”

    医生果断地收回手:“先量体温吧,还有……”

    抬起的眼神,委婉中夹杂着一丝鄙夷。

    “这位病人,是不是最近的夫妻生活,比较频繁?”

    房间好安静。

    陆厝的身形,有如凝固。

    直到房门被猛地关上。

    陆韵如多机灵,扭头就扯着自个儿l亲哥走了。

    小年轻嘛……

    都理解,所以给他们点隐私空间吧。

    “怎么把人折腾成这样?”

    屋里没了长辈,等着体温计的结果出来,医生说话也不客气起来,毕竟刚刚把听诊器放上去的时候,他就心里一咯噔。

    病人穿着黑色高领毛衣,按理说是要撩起衣服的,但是——

    “你们是认真的吗,如果是的话,要节制一些。”

    虽然不明显,但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

    都特么微肿了。

    “不能次数太多,否则的话,对方身体也是受不了的。”

    一口气说完,医生把体温计从衣领里拿出,眼神更加鄙夷了。

    看给人都嘬成啥了啊,脖颈和锁骨全特么是吻痕!

    新鲜的!

    拜托,脖子那里有大动脉,你们如果不是吸血鬼投胎,就别逮着这个地方啃了呗,很危险啊!

    “瞧,39c。”

    听见这句话,陆厝才僵硬地低下头,盯着体温计上的数字。

    后背被冷汗湿透了。

    他居然没发现。

    明明就在自己身边,他还把人抱在怀里,却没注意到,小玉生病了。

    是被他弄成这样的。

    “我给他打一针退烧,”李医生已经戴上医疗手套,“晚上需要在旁边全程照料,让他好好休息,明天上午我再过来看看,应该没太大问题。”

    “好……”

    陆厝给人送到外面,垂着脑袋:“谢谢您。”

    门关上后,所有的冷静瞬间垮掉。

    他捂住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辈子所有的狼狈,全拜顾裕生所赐。

    陆韵如正和自己兄长喝茶,那位医生离开时说了,发烧,没什么大问题,她也不把这个当回事,笑意盈盈地讲上月遇见个鬼佬,对她一见钟情,刚为自己买下一座岛——

    她讶异地抬起眸。

    陆厝跌跌撞撞地从楼上下来,眼睛红得厉害,开口说话时都快不能成句了。

    “小姑母……拜托,你先去照料他一下,我、我想去洗个澡。”

    陆韵如扶着他的肩:“小厝,你怎么了,医生不是说没事吗?”

    只是发烧而已——

    他无法原谅自己。

    “一小时,不、半个小时就好。”

    陆韵如心头一动,拦住了站起身的陆仁宇:“去吧,放心,有小姑母在呢。”

    浴室的门被反锁上,陆厝掏出自己身上所有的烟——费了些功夫,没多少,就小半包,他真的不太抽烟,只是很偶尔的机会才燃上那么一两根,火机噌噌地按了好几次,都没能打出火,干脆把烟死死地咬在嘴里,按捺住过于强烈的心跳。

    终于点燃。

    头顶的换风系统开到最大,陆厝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把自己身上的烟全部抽完,然后打开花洒,任凭凉水冲下。

    他像是在雷电之夜,刚爬上礁石的海妖,被惊涛骇浪打得浑身发冷,只有一双美丽的眼睛,亮得惊人。

    然后屏住呼吸,沉入海底。

    确保身上没有一丁点的烟味后,陆厝擦干净头发,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刚出来的时候,就面色一沉。

    顾裕生在客厅里坐着。

    陆韵如立马站起身,面色尴尬:“小顾醒了,有五六分钟吧……”

    “是我自己非要下来的,”顾裕生脸颊酡红,说话的时候,还有点微微的喘气,“没事,在那儿l躺着我也不太自在。”

    “那咱们就回家。”

    陆厝走到他旁边,轻轻地握住对方的手腕:“对不起。”

    顾裕生仰着脸看他,安抚性地把另只手,也放了上去。

    “没什么,其实我刚迷迷糊糊的听到了几句,就是眼皮重,头痛。”

    什么把人折腾成这样。

    这种话简直——

    陆厝紧张地看着他。

    顾裕生没憋住,肩膀都要抖,忍俊不禁地捂住肚子。

    “笑死,回旋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