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女主的女配2
白真真无语了一瞬, 将雨伞撑在他头顶。
“你怎么跑出来了?”
梁景彦脸上都是雨水,他从袖子里拿出手帕, 想要擦一擦,结果手帕也在往下滴水。
他拧了一把,然后擦了擦脸,这才认真道:“我想帮姑娘的忙。”
白真真看着他诚恳的神情,不由沉默了。
经历过那么多世界,她当然不会以为世界上都是好人,但也不会以为自己点背到遇不到一个好人。
“姑娘,私奔万万不可,这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如此鲁莽。”梁景彦还在劝道。
白真真笑了一下,说道:“你一句话,说了几个‘万’字?”
梁景彦有些不好意思,但眼神很是认真:“姑娘,三思为重!”
“知道了。”白真真道, 四下望了一圈, “你知道附近哪里有茶馆吗?”
这大雨下得密集, 街边建筑根本看不清,白真真完全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来了,湿淋淋地回去,未免要着凉。
她不急着回去, 打算找个地方坐坐,收拾一下自己。
“知道!”梁景彦忙说, 往前面一指,“再走不远, 就有一家。”
白真真点点头:“走吧。”
两人撑着一把伞,但因为梁景彦个子高,她举高伞也只能勉强遮住他脑袋,索性把伞还他了。
梁景彦接过伞,悄悄觑了身边一眼,只觉面皮发热,连忙收回视线,专心盯着前方。
“哟,二位请进。”茶馆的小伙计见到两人,忙迎客。
茶馆里还有几人,原是这场雨下得太急了,有人来不及出去,索性留在这里喝茶。
“来个雅间。”白真真道。
小伙计笑着应了一声,指引道:“客官楼上请。”
进了雅间。
“替我找一身干净的衣衫。”白真真从荷包里掏出一角银子,扔给小伙计。
顿了顿,又拿出一粒碎银子,“给他也来一身。”
梁景彦一怔,想说什么,但小伙计已经接了银子出去了——在他看来,这两位不是小夫妻,就是未婚小夫妻。
“姑娘,我有银子。”梁景彦解荷包,要把银子还她。
白真真不在意道:“那你请我喝茶吧。”
梁景彦解荷包的动作顿了一下,神情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起来。
他没见过这样的女子,这跟他想象中的不同,他不知道坚持好,还是听从好。
“不是坏人吧?”白真真坐下,瞟了他一眼,“敢起坏心,就砍死你。”
梁景彦吓了一跳,忙摆手:“姑娘,在下不是坏人。”
“如果你敢把我卖给别人,我就砍死那个人,总有人找你算账。”白真真看着他,恶狠狠又道。
梁景彦惊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等到反应过来,不禁好笑道:“姑娘好生威风。”
这跟他见过的女子不一样。
难怪他远远看见她,还不曾看清她的模样,就忍不住心中怦然。
白真真不理他。
等小伙计上茶进来,就倒了杯热茶,暖暖手。
她不是吓唬他。杀杀杀了几百年,她现在的行事风格非常粗暴。
动什么脑子?委婉什么?拔剑就完了。实在干不过,就传音摇人。
茶水清香,白烟袅袅,白真真不由得想起那些飞升的故人,坐化的故人,陨落在天雷之下的故人,一时怅然。
“姑娘,你好似有许多心事。”梁景彦在她对面坐下,见她不言语,便主动开口。
白真真回神,放下杯子,看向对面:“你帮不了我。不必再提。喝完茶,各自散去就是。”
梁景彦还是想帮忙,他虽然没出息,但家里好歹有些权势:“我是真心想帮姑娘。若是姑娘信不过,不妨说出来,听听我的主意?”
衣服还要等一会儿才能送来,外头的雨势也丝毫没有转小的意思,白真真见他坚持,就说道:“我爹娘要把我嫁给一个混蛋。”
“那个混蛋,打死过老婆,人人都知道他是个混蛋。”
“但我爹娘觉得,我嫁过去后,能给家里带来好处,非要我嫁过去。”
梁景彦还没听完,就愣住了,紧接着气愤得脸上涨红:“岂有此理!”
他是斯文人,不好言说长辈的不是,而且那是面前姑娘的爹娘,气愤了一会儿,他道:“姑娘告诉我,那个混蛋是谁,我叫他娶不了妻子。”
这种恶棍,就该孤寡一生,娶什么妻子,平白糟蹋人!
白真真瞅他一眼,笑了起来:“谢谢你。”
说话间,厢房的门被敲响。打开一看,果然是小伙计送衣服来了。
“有劳了。”梁景彦接过来,关上厢房的门。
两层包袱皮裹着,衣裳没有半点儿沾湿,都是崭新的成衣。
料子及不上他们身上穿着的,但针脚还算细密,白真真拿起自己那一身,说道:“公子请。”
梁景彦脸上一红,立刻抱起自己那一身,匆匆跑了。
白真真反锁上门,给自己换了衣物。
拿帕子擦了擦头发,擦得半干,又重新挽了发,这才打开房门。
梁景彦已经换好了,就等在门外。见到她,他面颊微红:“姑娘。”
“我要走了。”外面的雨下小了,白真真绕过他往外走去,“后会无期。”
如果他居心不良,最好歇了心思。如果他是个老好人,也别惦记她,她指不定哪日砍了别人就下线了。
“姑娘……”梁景彦追了一步,“你,我……”
白真真已经走下台阶,头也不回地道:“小二,拿把伞给我。”
“哎!”伙计立刻应声。
她刚才取了两粒碎银子出来,这等豪客,赠一把伞是应当应分的。
小伙计还特意把伞撑开了,客客气气地递过去:“姑娘慢走。”
白真真接过伞,迈出门外。
走出一段,回头看去,发现梁景彦没有跟出来。她松了口气,嘴角微微扬起。
就当他是个好人了。
穿越就遇见好人,令人心情不错。
——
“小姐?你,你怎么回来了?”回到府中,伺候的丫鬟七月,瞪圆眼睛惊叫。
白真真轻挑眉头:“怎么?我不能回来?”
七月跺了跺脚,往外面看了看,然后拉住她的手飞快说道:“小姐,你犯什么傻?这是个龙潭虎穴,你回来做什么!”
“趁着没人发现,小姐你快走!”七月把她往外推,“这里有奴婢顶着,暂时不会有人发现。”
白真真没动。
七月推不动她,愣了一下,想起什么来:“该不会是夏公子……他,他……”
该不会夏公子不愿意带小姐走?七月脸色不好,表情变得担忧起来,她知道小姐有多喜欢夏公子:“小姐,你还好吗?”
白真真没说话。
把手里湿哒哒的包裹扔在桌上,打开,拿出衣裳,开始拆。
“白真真”要私奔,当然不会空手,把自己的小金库全带上了,缝在衣裳里面。
但被夏雪薇刺激了一下,她头脑一热跑出来,浑身被雨水淋透了,银票也全湿了。
好在纸张没花,她小心地展开,摊在桌上。
“小姐……”七月担忧地站在一旁,“你别难过,一定会有法子的。”
说完,她眼神变得坚毅:“待那日,奴婢与小姐替换,那个禽兽就算要打死,也是打死奴婢!”
白真真:“……”
她直起腰,看着身旁的小丫鬟。
七月生着一张圆圆的脸,有点婴儿肥,显得她比其他人都稚嫩些。
要不是记忆中,她多次在“白真真”挨打时扑在她身上,受的伤一点儿不比她轻,白真真几乎要误会了。
“为什么?”她问道。
七月眼神坚定,带着几分赴死的毅然:“如果不是小姐,奴婢早就死了。奴婢这条命是小姐的,奴婢活着一天,就不会让小姐有事!”
她是“白真真”从外面买回来的,原是给人家做童养媳,差点就被打死了。
白真真眼底有几分思索,渐渐变得恍然,看向小丫头的眼神柔和了许多:“放心,我不会死,你也不会。”
“小姐?”七月仍是忧心忡忡,“要不,小姐还是跑吧?”
白真真转过身,继续摊银票:“我不跑。”
私房钱不少。少部分是这些年攒的体己,大部分是跟着夏雪薇赚的银钱,差不多七百多两。
这些银子,在京城买不到什么房子,但是租个院子,日常吃喝,还是够用的。
私奔到外地,就更显得多了。稍微做点小买卖,或者买些田地,只要没有天灾人祸,很是够一辈子花用。
“夏公子靠不住。”她转过身,对七月解释道:“我跟他掰了。改日就告诉林四,准备撤出来。”
夏雪薇手里没人,打入千金圈子的入口是白真真,开店铺也是白真真出的人手。
暗恋是没得了,但交情也算了吧。过去两人互惠互利,如今她撤出来,没对不起夏雪薇。
“是,小姐。”七月担忧地望着她。
白真真知道她担心什么,但她不打算解释。没什么好解释的,就当她强装没事吧。
“我去给母亲请安。”外面的雨彻底停了,“你帮我梳头。”
七月应了一声:“哎!”
换下外头买的衣衫,穿上平日里的装束,白真真往清荷院行去。
“母亲。”见了人,白真真行了一礼,然后示意其他人退下,这才往桌边一坐,“母亲,我不想嫁给昌平侯。”
说完,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白夫人。
白夫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如往常一般:“不要胡闹。”
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令白真真有些失望。
原以为,将她召回来的人,有白夫人一份。现在看来,白夫人对她这个女儿的感情,尚不如七月一个丫鬟。
是了。她虽然是白夫人肚皮里爬出来的,但白夫人肚皮里爬出来好几个呢,她这样一个平庸的孩子,算得上什么。
“娘也不希望你嫁过去。”见她不说话,白夫人话锋一转,叹气道:“但你爹心意已决。娘,拿他没办法呀!”
这个好说。
“既然娘支持我,那就好办了。”白真真看着她,“等爹回来,娘就跟他说——”
“我不想嫁。如果非要我嫁,我就杀了昌平侯。”
“如果他死了,白家会怎样,用不着我说。”
“如果他没死,算我倒霉,但昌平侯会不会迁怒白家,我就不知道了。”
这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以昌平侯的脾气,肯定会弄死白家!
白夫人惊怒交加,脸色都变了,站起身,指着她道:“真真!你不要胡闹!”
“什么胡闹?”白真真盯着她,“娘,我以为你会欣喜交加地称赞我,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她说着,表情渐渐变了:“娘,你不觉得这个能说服爹吗?”
爱上女主的女配3
白夫人的脸色变了变, 随即恼怒道:“你不要胡闹!老爷怎么可能会听你的胡话?”
她并不觉得女儿是说真的。杀人,这等可怕的事, 她这样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不过是胡说出来,想吓住爹娘,顺从她的心意罢了。
“这门婚事已经板上钉钉,你就不要多想了。”白夫人冷着脸道,“回去!好好想想,我不想再从你口中听到这样的胡话!”
白真真定定望了她两眼,站起身:“我希望你能跟爹说。这样以后出了事,我就会说,我同您说过,您是赞同的。”
白夫人闻言,气得眼前发黑,顿时扬起手掌,就要狠狠打醒她:“孽障!养你这么多年,养出个白眼狼!”
白真真往后一闪, 避开了。但是看着白夫人的眼神, 渐渐冷下来。
“与其放你出去祸害, 倒不如打死了事!”白夫人见她居然敢躲,愈发气怒,再度扬起手。
她生了两儿两女,白真真是最不出挑的, 从小就平庸木讷,不如哥哥姐姐们机灵嘴甜, 白夫人一向眼里没她。
但这个女儿,别的都不好, 有一样好,就是事事听她的话。白夫人满以为,嫁给昌平侯这事,她劝说几回,白真真也该认命了。
“你还敢躲?”见这死丫头连连躲闪,白夫人气得不得了,来了真火。
白真真冷冷看着她,嘴角讥讽:“我可是未来的昌平侯夫人。你敢打我?”
白夫人噎了一下,随即怒道:“你是我生的!我打不得你?”
“等我嫁给昌平侯,我就给他吹枕头风,让他拿白家开刀!”白真真讽刺道,“我再问一遍,你们确定让我嫁?”
白夫人也讥笑起来:“你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侯爷会听你的话?”
“既然你不信,那咱们走着瞧。”白真真扭头走了。
白夫人嘴角的讥讽淡下去。脸上神情变幻,而后脱力般坐倒在软榻上,一拍炕桌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生出这样一个孽障!”
思来想去,等到白老爷回来,她还是说了此事:“我瞧着,这个丫头怕是失心疯了。”
白老爷听着,眼神闪烁起来,站起身道:“叫她去我书房。我好好和她谈谈。”
白夫人愕然,随即应声:“是,老爷。”
得知白老爷要见她,白真真并没磨蹭,立时就去了。
“爹,您要见我?”她来到白老爷的书房,对着桌案后的白老爷行了一礼。
白老爷是个瘦削的中年人,看上去正经又体面,说起话来也很是温和:“听说你今儿见了你娘,说了些话。”
白真真点头道:“是。”
“我儿倒是有些本事,爹从前小看你了。”白老爷捋着胡须,慢条斯理地说。
白真真不语。
“你既然有这般本事,何不冲着外人使?”白老爷道,“你这样火辣的心性,便是昌平侯,也奈何你不得。你做了侯夫人,吃香喝辣,风光无两,岂不是好?”
他觉得,这个女儿是个人才嘛!
从前看不出来,但今天说的这番话,果断狠辣,很有些魄力。
“你担心昌平侯对你不利,那就多提携娘家。待白家做大,他又岂敢欺负你?”白老爷耐心劝道。
白真真心里呵呵。
说得好像昌平侯从前的老婆,都是名不经传的小门小户出身似的。
人家是侯爷啊!怎么不得娶个门当户对的老婆?不然脸往哪放?但是他老实了吗?给岳家脸面了吗?
门当户对的老婆,他都敢逼死。何况是她这样,真正“小门小户”出身的?
“我有本事,是我的事。”她看着白老爷,缓缓道:“白家许我一门好婚约,我自会用这份本事,为白家谋利。”
但如果家里不顾她死活,非要用她讨好昌平侯……
“大胆!”白老爷沉下脸,一拍桌子喝道。
白真真望过去:“爹是一定要我嫁了?”
白老爷望着这个平时不怎么注意的女儿,他膝下嫡女庶女一堆,这个女儿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他从来不知道,她有这份心性。
眼神闪烁几下,他仿佛妥协一般:“你先回去。爹要想一想。”
“是。”白真真垂眸,行了一礼。
走出书房的门,她抬眼望向不见月色的夜幕,眼底冷色。
白老爷根本不会考虑。
家里根本不在乎昌平侯会不会打死她——打死了更好,活生生一条人命没了,昌平侯势必要付出些什么,让白家闭嘴。
白家只需要付出一个不值钱的女儿,就能获得实实在在的资源与好处,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换人?换谁?
她的嫡姐,自小受白夫人宠爱,白夫人必不肯愿意。庶姐庶妹?她们都有心机手段样样不缺的姨娘,白老爷必不愿意跟她们闹。
只有她,最划算了。
“小姐,老爷叫你什么事?”回到院子里,七月迎上来。
白真真瞥她一眼,小丫头圆圆的脸儿,带着婴儿肥,稚气又可爱。
这跟她刚被买回来时可不一样,那会儿她瘦得下巴尖尖,只显得一双眼睛大得要凸出来,可怜又心酸。
“闲话罢了。”她笑了一下,眼神温柔,“给我倒杯水。”
七月“哎”了一声,跑去倒水了。
白真真坐下,一边喝水,一边道:“想不想找到你的家人?”
七月眼神一变,忽然扑通一声跪下,说道:“小姐,不要赶我走,我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
她是被卖去做童养媳的,虽然家里卖她是不得已,她做童养媳的那些年里也想家人,但是被小姐买下后,她渐渐不想家人了。
小姐救了她,她的第二条命是小姐给的,她要一辈子跟着小姐!
“没说要赶你走。”白真真放下杯子,一只手拉起她,“问问罢了。”
她跟昌平侯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连累这小妞儿就不好了。
看来要赶在出嫁前,把这小妞儿嫁出去。
有什么好人家呢?
——
“有一位姓夏的小姐想见我?”白真真惊讶。
随即,起身往外走去。
七月跟在她身后,嘀咕道:“姓夏的小姐?跟夏公子有什么关系?”
“姓夏的那么多,大抵是巧了吧。”白真真随口道。
夏雪薇是女子,若是给七月知道了,一定比她还愤怒。
没必要。她不会戳穿夏雪薇,也不会让身边的人干反派的活儿。
来到门外。
一辆低调素淡的马车停在街边,一名小丫鬟从车辕上跳下来,行礼道:“白小姐,我家主子在车上等您。”
夏雪薇不欲在人前以女装露面。
白真真挑了挑眉,走到马车前,掀开车帘,爬上去。
她不怕遇到居心叵测的人,掳走她,或者什么。跟在她身后面的,除了七月,还有两个孔武有力的嬷嬷,以及四个家丁。
那日书房谈话过后,白老爷就让人把她看管起来了。
这些人能够拦着她逃跑,也能防止有心人拐跑她。
“真真。”上了马车,就见到女装打扮的夏雪薇,她有些担忧,有些焦急,“你还好吗?”
白真真打量她,女装打扮的夏雪薇,跟男装打扮时只有三分相似。不得不说,卖化妆品的人,化起妆来也很厉害。
“你是想问我店铺的事吧?”白真真没跟她啰嗦,开门见山,“我不想干了。”
夏雪薇担忧地看着她,神情恳切又歉然:“抱歉,我之前不是有意骗你。”
对夏雪薇来说,她很无辜。她根本没想到,自己女扮男装,会有女孩子喜欢上她。
她只是觉得,男装做事方便些,并且不会被家里人认出来。
“你的事情怎么样?需要我帮忙吗?”夏雪薇问道。
白真真打量她一眼:“你怎么帮我?”
“我可以帮你逃跑。”夏雪薇认真地说,“那个昌平侯不是好人,你若是嫁过去,凶多吉少。”
白真真木着脸:“逃到哪里去?”
“远离京城吧。”夏雪薇说道,她是认真思虑过的,“我这里有些银钱,你拿着,离开后买座院子,再买几个仆人,隐姓埋名。”
白真真嗤笑一声:“最好帮你在当地开个铺子,没错吧?”
听了这话,夏雪薇顿了一下,随即急促道:“我没这么说。”
她是好心帮忙,以弥补之前无意骗了她的事,开不开铺子,能开最好,不开也没什么。
“我是想帮你。”她强调道。
白真真毫不动容:“不必了。”哪里没有强权恶霸?她一个年轻女子无权无势,去到外地,能过几天好日子?
若这世道这么容易混,她早跑了,何必回来白家。
“你还有什么事?没事我走了,不用再联系。”说着,她起身欲走。
夏雪薇张嘴叫道:“等等!”
白真真回头看她。
“铺子……”夏雪薇的神情挣扎,“不开便罢了。只是,我毕竟无意中骗过你,这些银子你拿着,就当是我的赔礼。”
她知道白真真不会再跟她合作了,没有白费唇舌。只是,也不想就这么再无瓜葛。
然而白真真看也不看,扭头就走:“我不缺银子。”
用不多久,她就要成为昌平侯夫人了。等昌平侯一死,她就是年轻貌美小寡妇。她会缺银子花吗?要她这点钱!
“以后不必再联系,见面也只当不识。”说完这话,她跳下马车,离去了。
夏雪薇怔怔地看着空无一人的车厢,微微晃动的车帘,不自觉握紧了双手。
虽然她一向独立,从不靠谁,可是白真真如此干脆果决地断交,仍是让她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爱上女主的女配4
转眼, 过去十来日。
“小姐,林四求见。”七月禀报道。
不多会儿, 外头走进来一个年轻男子,穿着整齐,脸容周正,一进来就磕头:“给小姐请安。”
“起来吧。”白真真道,“什么事?”
林四道:“铺子已经被夏公子的人接手,小的就回来了。想问问小姐,还有什么差事给小的?”
夏雪薇手底下没人,花了十几日工夫,才把铺子接过去了。
此刻,看着求差事的林四,白真真还真没什么差事给他。
林四是她的奶兄弟。
她的乳娘,是林四的亲娘,因着这一份情面,两人天然立场上绑定了。
日后她出嫁,林四是要跟着陪嫁的。也是因此, 当初铺子缺人使唤, 白真真把林四弄过去了。
林四手脚麻利, 在铺子里经营得不错。前世,“白真真”满心报复,没有把林四收回来。后来她被昌平侯打死,林四如何, 不得而知。
“着急什么。”看着身前的奶兄弟,白真真很沉得住气, “过阵子,我就嫁去昌平侯府了, 到时候有的是事情给你做。”
林四听闻,顿时眉开眼笑:“是,是,小的知道了。”
“只一点,你老实些,别犯事,不然我不带你。”白真真又道。
林四顿时肃容道:“别的不敢说,小的一向是老实本分,小姐尽管放心。”
他信誓旦旦,白真真不怀疑。
不独是他,白府上下都算得上是规矩人。要往上爬,自然要约束行事,不能太过火。否则,随便一个把柄给人捏住,全家都受牵累。
“行了,出去吧。”白真真对他挥挥手。
林四磕了个头,出去了。荣光满面,喜不自胜。
是,他失去了一个好差事。但是三个月后,小姐就要嫁去昌平侯府了,那树大根深的地方,随便一个差事,就够他挣出老婆本了。
三个月后,白真真就要嫁去昌平侯府了。
寻常人家嫁女儿,从说亲到完婚,一两年都算快的。好些人家,从说亲,到勘察对方人品,到定下,走礼,再到完婚,要花上几年时间。
但谁让昌平侯,他空窗太久了呢?离他上个老婆吊死,过去足足一年半了!
他出妻孝,都半年了!
不要脸的昌平侯,人家给他送老婆,他就要。而白家,毫无矜持的嫁女儿,也丝毫不觉有辱斯文。
“小姐,二小姐来了。”七月快步走进来道。
白真真才抬起头,外面已经响起交错杂乱的行礼声:“见过二小姐。”
壮年的嬷嬷,孔武有力的仆人,全是看守白真真的。
白老爷打定主意要把她嫁过去,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有闪失,叫她婚前逃脱。
“二姐。”见到人进来,白真真淡淡看去,“来找我有事?”
白二小姐是父亲的庶女,长得温婉大方,以才情、和气出名。只见她笑着走进来,说道:“从外头回来,带了点好玩的,拿给你瞧瞧。”
白真真被关在院子里,其他人都能自由进出府,只有她不行。
拿东西来看她,也不知是真好心,还是假好心。
“多谢了。”白真真淡淡道。
白二小姐不以为意,坐下来,跟她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离去。
“得意什么。”等她走后,七月气不过道。
白真真看过去,小丫头气鼓鼓的,让人想在她腮帮子上戳一下,她笑道:“你就当她嫉妒我。”
“有什么好嫉妒的?”七月低着头,使劲拿手帕去擦白二小姐坐过的地方,“若是嫉妒,让她去呗!”
这样要命的亲事,那些人不心疼小姐就算了,还来看笑话。
七月心里觉得这些人当真是冷血无情,愈发坚定了保护小姐的心。老爷夫人都靠不住,少爷小姐们也靠不住,小姐就只有她了。
“你不喜欢,那我跟母亲说一声,让她们以后都别来打扰我。”白真真道。
次日,就找白夫人说了。
白夫人听了她的话,嗔道:“你这孩子,姐姐们一片好心,你怎么还不领情?”
“烦。”白真真一脸不耐烦样子。
“你啊!”白夫人叹道,“你在家里还能待多久?见一面少一面了。往后你去了那府上,咱们想再见你,都不是容易的了。”
说着,怜爱地伸出手,为女儿理了理碎发。
白真真脸上没有一丝动容,只道:“那就让她们来。哪天惹烦了我,拿刀子架在她们脖子上,闹一场,看看谁替我嫁去那富贵逼人的地方。”
白夫人顿时变了脸,为她理头发的手僵硬起来,看样子像要扇她一巴掌似的。
“我走了。”话说完,白真真就起身走了。
至于白夫人的脸色?很没必要看。
根本没多少情意的人,便是有血缘亲情又如何,统统是无益关系、负面社交。
接下来,没有人再来烦白真真。
她整个人待在屋子里,连院子也不出了,晨昏定省也是全凭心情,高兴了就露个面。
“小姐,出去走走吧?”七月反而担心起来,不住劝她。
白真真道:“不想去。”
盘腿坐在软榻上,五心朝天,非常标准的打坐姿势。
她在斩赤龙。
意思是,通过修行让自己不来月事。
她都几百年没来过月事了,怎么说呢,一时不来一时爽,一直不来一直爽。偏偏到了这里,不仅来月事,连卫生棉都没有。
可拉倒吧。赶紧斩赤龙,从此轻轻松松。
此界并非修仙背景,灵气几近于无,修炼起来很难。白真真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勉强炼气入门。
“爹对你寄予厚望,真真。”要出嫁了,白老爷来看她。
眼神激动而充满野心,“只要你乖乖听侯爷的话,不要像前面那些女人一样不识趣,侯爷不会亏待你,以后就是荣华富贵,过不完的好日子!”
不识趣?说得好像之前被打死的女人,都是因为活腻了,故意跟昌平侯对着干一样。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白老爷还在说,“娘家地位高,你在侯府的日子才越好过。这个道理,不必我说,你一定懂得。”
白真真看也不看他。
但白老爷丝毫不生气,在他看来,这孩子就是别扭。既想荣华富贵,又害怕昌平侯的名声,因此做出这副样子。
既然她之前都没有跑,想必是认命了。白老爷笑呵呵的,走之前吩咐下人们:“看好小姐,不得有任何闪失!”
虽然觉得她不会跑,但白老爷更不想在节骨眼上出岔子。
“是!”几位看守应声。
屋里,七月咬紧嘴唇,恨恨地看过去。
这些人逼着小姐送死,如果小姐有个万一,她做鬼都不会放过他们!
白夫人来了。
亲近、不亲近的姐妹们,也结伴来跟白真真告别。
“儿啊,你一定要温顺听话。”白夫人眼中闪动着水光,拉着她的手,推心置腹地道:“再好的男人,碰见不服软的女人,也要上脾气。你一定要聪明,对侯爷投其所好。”
白真真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道:“你不会失望的。”
看着她的眼神,白夫人不由得心里打了个突。回到清荷院,她思来想去,忍不住对白老爷说了:“真真她,该不会……”
“放心好了。”白老爷不以为然地道,“她哪有那个胆子。”
小姑娘家家,气性上来,想些有的没的,是常有的。但是到了份上,根本生不起那些心思。
再说,昌平侯是个大男人,孔武有力,小丫头那点手段,搁在他跟前,搞不好以为是情趣。
“不必担心。”白老爷说完,翻身睡了。
白夫人担忧了一会儿,也睡下了。只是,脑海中总浮现出女儿那双闪烁着利芒的眼睛,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夫人,该起了。”好容易阖眼,就被大丫鬟叫醒。
今儿是白真真出嫁的日子。
天不亮,府上就忙碌起来,白夫人作为主母,自然要主持繁琐事宜。
白真真反倒十分清闲。
由着人将她拉起来,穿衣,挽发,上妆。
七月始终跟在她身边,一言不发。
安静到白真真几乎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花轿抬出白府,在热闹锣鼓声中,进了昌平侯府。拜完天地,送入新房中。
“小姐,我们换一换!”屋中没人,七月低声迅速说道。
白真真:“……”
这小妞儿。
难怪一路这么安静,敢情在这儿等着呢。
“你真要替我?”她轻声,“不怕被打死?”
七月倒是想得开:“小姐,奴婢机灵些儿,未必会被侯爷打死,小姐放心!”
白真真轻轻笑起来:“你也说了,未必会被打死。那我不跟你换,我要当侯夫人。”
这下换成七月哑口无言。
她有些着急起来,跺了跺脚,很想说:“上个月,侯爷才打死过一房小妾!”
昌平侯不是人,他就是个衣冠禽兽,脾气暴躁,动辄拿女人出气。
但他不是活活将人打死,而是打个半死,死掉的女人多半是自己气不过,自尽,或者伤情后续处理不当,感染、发炎等,导致送命。
比如他发妻就是“病死”的,继任是上吊自尽的。小妾通房们,没什么背景,只知道被铺盖卷了丢出去。
加上他祖上功勋赫赫,因此没人找他麻烦,连说他几句都不曾。
“小姐……”眼看时间一点点流逝,七月急得抠手心,“再不换,就来不及了。”
白真真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温声道:“你想保护我,可我也不忍心看你死。”
七月听了这话,眼泪差点涌出来:“小姐,奴婢的命贱,死不足惜。”
“别说傻话。”白真真笑道,“今天是洞房花烛夜,侯爷他就算残暴,也不会第一晚就把我怎么样。”
但她会不会把他怎么样,可就不好说了。
爱上女主的女配5
在她的安慰下, 七月终于放弃跟她调换的念头。
改为紧张地看向门口,走来走去。
“歇会儿吧。”白真真道, “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七月哪有胃口?
“那你给我拿点吃的。”白真真又道。
七月这回听进去了,走到桌边,取了两块八宝糕:“小姐快吃。”
侯爷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千万别给他瞧见才是。万一因此发脾气,吃亏的可是小姐。
但她不会劝白真真不要吃。待会儿万一侯爷发起疯,小姐吃点东西,至少有力气逃跑。
“你也吃一口。”白真真将八宝糕掰下一块,塞她嘴里。
七月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口,顿了顿,飞快咀嚼往下咽。
这一整天,白真真水米未进,七月也是一样,饿得前胸贴后背。
开了个头, 后面就止不住了, 在白真真的起头和怂恿下, 七月跟着一起吃喝,很快盘子里的糕点被削去了一层。又取了点饭菜,两人狼吞虎咽着吃了。
七月心想,待会儿万一侯爷发疯, 她多吃点,才有力气保护小姐。
终于, 外面宾客散尽,喧嚣声平息, 只显夜色静寂。
沉重的脚步声,隐隐约约。
“侯爷。”
“给侯爷请安。”
随着逐渐清晰的行礼声,脚步声渐渐近了。
一道高大的影子,出现在门上。紧接着,“砰”的一声,房门被挥开。
高大魁梧的男人走进来。
七月被来人强横的气势所慑,浑身一抖,小脸惨白,但却坚定地往小姐身前移了移。
昌平侯眯眼看着挡在床前的小丫鬟,嗤笑一声:“你抖什么?怕我打死你主子?”
对自己什么名声,昌平侯心里有数。
七月抖得更厉害了,这时身后伸过来一只柔软的手,捏了捏她的。
定了定神,七月跪下道:“奴婢见过侯爷。”
“滚出去。”
昌平侯说完,不再看一个小丫鬟,眼神扫向喜床边坐着的大红身影。
眼底浮出残酷与冰冷的恶意,迈开大步,往床边走去。
七月不想离开,但一只绣鞋踢了踢她的脚底,只得忍着担忧,起身慢吞吞地离去。
关闭房门时,她留了个心眼,留了一条缝儿。这样里面有什么动静,她在外面能立刻听到。
白真真顶着红盖头,看不清来人。
但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高大魁梧的影子,这道影子没停顿,一把揭开她的盖头。
“起来。”男人居高临下地道,“服侍本侯更衣。”
新人之间,涌动的欢喜与克制,期待与敬意,在他这里,毛都不见。
白真真轻声道:“是。”
站起身,缓缓抬起眼睛,看向男人。
意外的年轻,他最多三十岁出头的样子,五官周正,颇有些英俊。
传言,昌平侯并非本性残暴,是被一个女人骗过,才性情大变。
那会儿他还不是昌平侯,昌平侯是他爹,他还是个少年郎,偶然遇到一个命苦的女子,可怜可敬,于是想纳她为妾。
结果,那女子是个搞仙人跳的,骗了他的感情,还让奸夫杀他。自此,他性情大变,再也不相信女人。
不仅不相信女人,还觉得全天下女人都该死,娶一个,糟蹋一个,纳一个,祸害一个。
“叫什么名字。”昌平侯垂下视线,看着身前的女人。模样清丽,柔顺温婉,然而他心中毫无波动,嘴角浮起讥讽的弧度。
白真真正在给他解腰带。素白手指,纤巧灵动,很快解开男人的腰带。
而后,解他外袍上的衣带。
手指轻轻覆在他心口,感知到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她微然一笑:“你不配知道。”
自己娶的老婆,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那他永远不要知道好了。
指尖涌出气劲,穿透血肉,直击那颗跳动的心脏。
“你——”昌平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怒气在酒意之中燃烧,抬手就要扣住她的脖子。
然而,心口忽然传来剧痛,令他高大的身躯不禁踉跄一下,紧紧捂住胸口。
他睁大眼睛,想要说什么,又似乎想喊人,然而心脏破碎,他一声都没有发出,直直倒了下去。
“咚!”
高大魁梧的身躯,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白真真拿帕子,擦了擦手,厌恶地皱眉:“脏死了。”
修行之后,她的五感变得极为敏锐。这男人身上充斥着污浊不堪的味道,轻浮又浑浊。
好在他死了,不必跟他过日子。
至于他相貌英俊?曾经痴情却被伤?谁管他!
将手帕扔在脚下,她摆好姿势,双手捂住嘴巴,瞪大眼睛惊呼:“啊——”
喊一声,没人理会。
“……”白真真。
大概以为昌平侯打她了,是日常基操。
她不得不又喊一声:“侯爷!救命啊!来人啊!侯爷死啦!”
听到这一声,外头终于响起脚步声,很快一堆人涌进来:“什么事?”
“侯爷呢?”
“侯爷!”
一堆不认识的人,看着穿戴,约莫是管家、长随等。涌进来,将昌平侯围住,大声呼唤他。
白真真顺势被挤开,在人群中寻找七月的身影。
“小姐!”七月扑过来,看也没看地上,抓住她的两只手臂,“小姐,你没事吧?”
她眼里满是担忧和自责。小姐喊出第一声,她就想冲进来,但是有人拉住了她,叫她别搅了侯爷的好事。
“七月,我好害怕!”白真真猛地抱住了她。
七月一愣,随即回抱住她:“小姐别怕,七月在这里!”
一脸坚毅,带着她,往外挪动。
“他死了,他死了。”白真真害怕地颤抖,“侯爷死了。”
七月满脑子都是:那个畜生死了?这么好!
紧接着,她看向地上:真的死了吗?
“侯爷?侯爷!”管家大叫着,却只见地上的人双目大睁,死不瞑目,高大的身躯渐渐僵硬。
他身上的大红喜袍,是那么刺眼。
“请大夫!快请大夫!”管家抬起头,红着眼睛冲周围吼道。
府里乱糟糟的。
下人们不知所措,好端端的喜事,怎么会死人了?侯爷一向身子骨强健,怎么会死了呢?
有人把怀疑的视线投向白真真,但白真真整个人埋在七月怀里,瑟瑟发抖,像只惊惶的小兔子。
管家安排下去,侯府封闭,任何人许进不许出。
“大夫,我家侯爷?”等大夫来了,管家问道。
大夫详细地检查过,摇摇头:“没有外伤,非是死于利器伤害。没有中毒迹象,也不是中毒。”
昌平侯已经死了,若是活着时,尚能够从脉象判断出情形。但此时,除非解剖,否则找不出死因。
解剖是不可能解剖的。
管家阴沉沉的视线盯向白真真。
白真真缩在七月怀里,根本没看见。倒是七月看见了,将小姐抱得更紧了,转了个方向,将自己的后背对着他。
“夫人,冒犯了。”送走大夫,管家就让人把白真真抓出来,“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还请夫人解释一下。”
就他们俩在房间里。
然后昌平侯就死了。于情于理,白真真的嫌疑都很大。
“侯爷揭开我的盖头,让我起来,给他宽衣。”白真真睁大眼睛,做出惊恐模样,“然后,然后侯爷忽然捂着心口,倒下了!”
再问也是这样。
不论管家怎么问,白真真嘴里就这一句话,翻来覆去的说。
已经从昌平侯府离开的宾客们,谁也没想到,自己前脚刚走,后脚昌平侯就死了!
他怎么死了呢?没外伤,不是中毒,似乎也不是马上风,听说昌平侯还没来得及洞房。
身为侯爵,昌平侯的死引起皇上关注,勒令刑部调查。
“我的儿!你好生命苦!”白夫人捏着帕子,哭得不能自已。
这么大的事,当然瞒不住了,白家作为姻亲,自然要上门探询。
她哭得快要昏死过去,好似女儿遭遇这种事,她太心疼了,恨不得自己替她。
然而白真真撇了撇嘴,没跟她一起演戏:“还行吧。”
白夫人的哭声一哽,帕子从脸上拿下来,余光扫过屋里,见没有别人,她眼里划过恐惧和恼恨,掐了她一把:“到底怎么回事?”
白真真没提防,被掐了一下,反手就掐了回去:“什么怎么回事?我怎么知道?大夫都不知道。”
死孩子居然敢跟她还手!气归气,但如今白夫人顾不上计较了。
“你之前说……”她压低声音,“是不是你?”
白真真似笑非笑:“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白夫人眼底满是恐惧,抑不住的慌乱:“你如何做到的?谁跟你一起?你都瞒了我们什么?”
白真真敢害人,还能成功,没人相信是她自己做的。
想到背后藏着的种种可能,白夫人头疼得几乎睁不开眼,死死握住她的手:“不管谁问你,都不要承认,明白了吗?”
“你在说什么?”白真真眼底讥嘲。
白夫人气她连亲娘都不肯交心,忍怒道:“你最好跟谁都这么说!”
临走前,她还想掐一把女儿的脸,没想到白真真躲得快,哽了一下,起身走了。
“夫人慢走。”守在门口的七月,屈了屈膝。
白夫人随手推了她一把,昂首走了。
七月踉跄了一下,就站稳了,什么也没说,走进屋里:“小姐,你还好吗?”
爱上女主的女配6
白真真没事。
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幕, 她眼底暗了暗,说道:“改日给你讨回来。”
七月愣了一下, 问道:“小姐在说什么?”
被白夫人推了一把,她压根没放在心上,或者说习惯了。
她是个丫鬟,主子别说推她一把,就算打她一顿,打个半死,乃至打死扔出去,都是她的命。
“过来,陪我坐会儿。”白真真没多说什么,拍了拍床边。
七月坐过去。
白真真本想找个人家,把七月嫁了。奈何,没有门路。
被白老爷派人看守住,是一方面。不想随便把她当成婢女嫁了,是另一方面。
于是就带在身边了。
“小姐,别害怕。”见她不说话, 七月握住她的手, 坚定道:“这件事与咱们无干, 老天爷不会冤枉好人的!”
她以为白真真害怕。
昌平侯死后,白真真就是第一嫌疑人,被看守起来了。
虽然饭菜上没亏待她,但一波又一波的审讯, 谁能不害怕?七月心疼小姐。
“我不怕。”白真真反握住她的手,“幸好你在我身边。”
七月认真道:“奴婢永远在小姐身边!”
白真真笑了一下:“好。”
一遍遍的审问, 终是没有答案。
白真真双手细嫩,指腹上没有一丝薄茧。手臂绵软, 没有任何力量。她不可能害得了昌平侯,必是别人。
可是,谁会杀了昌平侯呢?他这个人不错,很少与人为难,出手阔绰,爽朗仗义。除了打老婆、糟践女人之外,没有别的污点。
唯二的怀疑,是任家,也就是他上一个妻子的娘家。他上一任妻子,对外说是吊死的,但知情人都明白,那位任氏是不堪折辱,选择自尽。
然而任家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明,刑部简单审过,就结案了。昌平侯死于意外,许是过度饮酒,新房之喜,令他情绪过于激荡,导致毙命。
三日后,昌平侯就要下葬了。
白真真一身孝衣,在灵堂内给他守灵。
吊唁之人接连而至。
“吾兄,你不该死啊!”有狐朋狗友,在灵堂上抹泪。
“抛下嫂夫人一个,叫她日子怎么过?”说着,贼兮兮的目光朝白真真看过来。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
白真真一身孝衣,乌黑浓密的秀发简单挽起,低头垂泪的模样,叫一干贪花好色之辈,心里直打激灵。
还有人走到白真真跟前,劝道:“嫂子,你不要太伤心了,兄长虽然去了,但一定舍不得你这样如花似玉的美人,为他这般难过。”
屁啊!
谁不知道,昌平侯对女人毫无怜惜之情,要多糟践有多糟践?
白真真低着头,轻声说:“多谢。”
她声音清婉,听在对方耳中,只觉耳朵一酥,浑身荡漾。
“嫂子节哀。改日,小弟再来看望。”拜了一拜,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这里是灵堂,就算想要做些什么,也要顾忌着体面。
人走后,白真真轻嗤一声。
不过,这正合她的心意。穿得这么“俏”,她当然是故意的。
昌平侯死了,但他没有子嗣——就他对女人的那个糟践劲儿,女人怀了孩子也留不下来。
这偌大的家产,不知多少人虎视眈眈。
她一个人对付不了那么多,索性借力打力。
来吊唁的,不全是坏人,也有心存善念之辈,对她多加安慰。
最有意思的,是任家之人,穿红戴绿的来了,被管家问起,很不走心地说:“刚参加完喜宴,赶着给侯爷吊唁,没来得及换下。”
就只差没哈哈大笑,指着昌平侯的棺材大喊一声“死得好”。
——
“姑娘,是你?”一个试探的声音,带着犹疑响起。
白真真听着有些耳熟,抬头瞧去。
是一个年轻俊秀的男子,长相清隽雅致,他微微睁着眼睛,表情惊讶极了。
意外,惊喜,浮现在他的脸上。
白真真:“……”
她上下打量他的穿戴,不禁心情复杂:“见过郡王。”
跟那日的随意穿着不同,他今日着了正式礼服,金冠与衮龙袍,昭示着郡王的身份。
梁景彦有些不知说什么。
那日分别后,她说后会无期,他不好厚脸皮纠缠。但是回去后,心中放不下,于是命人打听京中打老婆的男子。
他找了许久,没找到她,想着她家里可能心软了,或者她据理力争,抗争赢了。
没想到,会在此处再见,她嫁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账。
但那混账死了。
梁景彦大脑纷乱,理不清思绪,一会儿喜悦,一会儿觉得不合适。
“节哀。”半晌,他尽力挤出微微悲伤的样子。
话落,就见她倏然笑了,面庞明媚,哪有半分哀意:“他死得好啊。”
梁景彦愣在当场。
而后,看向周围。跪在灵堂里的仆人们,一动不动,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梁景彦反应过来,昌平侯已经死了,她就是府里的女主人,其他人敢说什么。
就算说了,又有什么用,刑部已经结案,跟她没半点儿干系。
“都出去。”他命令道。
仆人们立刻轻手轻脚地起身,头也不抬地走出去。
开玩笑,这是渭南王。虽然名声不显,但人家是郡王!真正的皇亲国戚!
灵堂里只剩下两人。
“你想对我说什么?”没了外人,白真真也就不再伪装,仰起一张好奇的脸庞。
梁景彦这会儿眼里露出愧疚:“我不知道你要嫁的是他。”
得亏昌平侯死了。不然,她该受多大的委屈?
他没想到,当日街头偶遇的少女,竟然要嫁昌平侯!
得亏昌平侯识趣,早早死了。
“都过去了。”白真真笑盈盈道。
面容轻松,哪有柔弱可怜小寡妇的样子。
但梁景彦放不下心,他摘下腰间的玉佩,递过去道:“倘若有人为难你,就来渭南王府找我。”
“你一定要小心。”
“恐有人找你麻烦。”
他眼里满是担忧,显然也想到她孤身一人,以及昌平侯一死,留下偌大家业等问题。
“都怪我,迟了一步。”他越想越后悔。
若那日他厚着脸皮,追问几句,或许就不会有今日的情形了。
“谢谢你。”白真真轻轻笑道,“你是个好人。”
被夸了一句,梁景彦面皮发热,随即认真道:“你一定要小心,身边的人也警醒些。”
顿了顿,“我在你身边留两个人?”
“不必了。”白真真道,“说出去不好听。”
梁景彦皱眉。
“若有困难,我一定叫人去找你。”白真真保证道。
梁景彦这才微微展眉,转身出去了。
对灵堂外的下人们道:“嘴巴闭紧些。倘若有半个字露出去,哼!”
下人们忙道:“小人什么都没看见!”
“小人什么都没听见!”
梁景彦这才绷着脸,满心担忧地走了。
白真真继续守灵。
拜昌平侯的“好人缘”所赐,前来吊唁的人不少。
“见过楚王。”忽然,外面传来行礼声。
白真真一怔,抬头往外看去。楚王?这不是男主?他来干什么?
作为男主,楚王当然是有排面的,不屑与昌平侯这样的败类为伍。前来吊唁,更不符合他的风格。
“真真!”却见一道瘦弱身影,从门口跑进来,眨眼间来到跟前。
白真真看清来人模样,不禁愕然:“是你?”
来人正是夏雪薇,她做少年打扮,低声道:“我来看看你。”
当日白真真头也不回地离去,决绝的样子,让夏雪薇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大婚时,她没来。既然白真真说绝交,又何必再联系。
但现在,昌平侯死了,情况顿时不一样了,夏雪薇始终觉得自己对不起她。
“你还好吗?”她跪坐下来,恳切又担忧地道。
跟在后面进来的楚王,看也没看灵柩一眼,视线只在夏雪薇的身上。
此刻,看着少年跪坐在小寡妇对面,温柔体贴,悲伤难过的样子,不禁眯起眼睛。
“还好吧。”白真真淡淡道。
“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夏雪薇轻声问。
“你觉得呢?”白真真不答反问,“你有建议吗?”
夏雪薇还真有。
她觉得,昌平侯那种家暴渣男死就死了,死得好啊!白真真完全可以跟她一起,继续做生意。
搞事业多快乐啊?但她不敢开口,唯恐白真真觉得她在这档口上,还要利用她。
夏雪薇真没那个意思。她就是觉得,自己愧对她,想拉着她一起搞事业,过积极向上,快乐充实的生活。
“过些日子,等你心情好些,我再来看你。”夏雪薇说道,掏出一枚玉佩,“如果你遇到什么事,可以到楚王府报信。”
她压低声音,说道:“楚王那边,我有些面子。你报‘夏公子’几个字,他不会不管的。”
白真真面色淡淡,推回去:“不必了。”
“你别赌气。”夏雪薇有些急了,“你现在情势不太好,我们总归朋友一场,不是吗?”
白真真仍是淡淡道:“朋友一场,但都过去了。我已经忘了,你也忘了吧。”
夏雪薇怔怔的,不知什么滋味。
她收回玉佩,失落地站起身,跟在楚王身边,离去了。
失魂落魄的样子,落在楚王眼里,眸色更深。他深深望了白真真一眼,目光没有一丝温度。
爱上女主的女配7
“您怎么来了?”白真真淡淡道。
坐在她旁边的, 是红光满面,掩不住喜色的白夫人。还记得侯府刚刚办过丧事, 她左右瞧了一眼,又往门外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道:“我儿,你的命不错。”
白真真抬眼:“何出此言?”
“有几家向你提亲!”白夫人喜不自禁地说,“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看上了你,求到家里来。”
白真真:“……”她放下茶杯,面色冷淡,“大周朝例,女子要为夫守孝三年。谁这么大胆,要娶我?”
昌平侯死了才半个月,下葬也才四五日罢了。这就要娶她?白夫人居然当成一件事,说到她跟前来,白真真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嗐!”白夫人一副不赞同的样子,“你傻啊?枯守在这府里, 有什么好?里里外外的, 你又说不上话。你还年轻, 人家愿意求你,你还——”
白真真打断她:“求我?不是求娶?要纳我做妾?”
“那不然呢?侯爷刚没了,你哪能光明正大地改嫁?”白夫人道,“但你莫慌, 你这样聪明伶俐,便是做小儿, 也吃不了亏。哄得爷们高兴了,踢了前头的, 把你扶正也不是没可能。”
她一脸的喜色,看得白真真脸色更冷:“许了家里不少好处吧?”
“家里有底气,才能给你撑腰啊!”白夫人嗔道,“你这傻孩子,还算不清这账?”
白真真伸手:“给我一百两。”
“啊哟,娘出门没带这么些银子。”白夫人愣了一下,“你要银子?改日娘给你送来。”
她现在侯府,说得好听是侯夫人,但谁都知道,这府上的大事小事,落不到她手里,没银子使也是有的。
不过区区百两银子而已,白夫人是舍得的。
“那给我这个。”白真真拉过她的手,把她手上的一只翠绿的手镯撸了下来,然后朝门外唤道:“七月。”
“哎!”七月应声进来,“小姐有什么吩咐?”
白真真伸手:“把你的手给我。”
七月不知其因,但顺从地伸出一只手。下一刻,被戴上一只翠绿水润的玉镯。
她惊了一下:“小姐?”
“你这是做什么?”白夫人皱眉道。
白真真把七月的手抬起来,端详了下,轻柔笑道:“好看。戴着吧,这是夫人给你的赔礼。”
七月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夫人的东西,她不敢收:“小姐,使不得。”
“上回夫人出门时,推了你一把,你忘了?”白真真微笑道,余光瞥向白夫人,“你不记得,我却要为你记得的。”
七月怔怔的,脑中闪过那日小姐说的话,她膝盖一弯,扑通一声跪下了:“小姐……”
白夫人则是匪夷所思地看着女儿:“你,你为个丫鬟,下我的面子?!”
“我说过,不想嫁。”白真真放下七月的手,“出去吧。”
然后,看向白夫人:“如果你们听了我的,那我以后一心一意为娘家谋利。现在么,我不使手段报复你们,便算是报答十六年的养育之恩了!”
她神情阴沉沉的,美丽又阴险,令白夫人愕然睁大眼睛,脑子一时空白。
这,这是她的女儿?她的女儿啊,怀胎十月,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女儿!
“我打死你个白眼狼!”白夫人怒而起身,五官狰狞。
然而刚抬起手,就被抓住了,挣了一下,竟没挣脱,气得嘴唇都哆嗦了:“放开我!”
七月还没走,站在一旁,吓得不知所措。
只见白真真一把甩开,冷冷道:“少拿恩情压我,不吃这一套。”
将她召回来的人是七月,足以说明一切。
“你不孝!”
“白养你这么多年!”
“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东西!”
白夫人气得指着她,骂个不停。但白真真面上,未有一丝动容。
还拿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她尽管骂,她不在意。
白夫人看着她这副石头心肠的模样,愈发觉得心寒。这孩子,太无情了!
她忍不住回想,从前女儿的乖顺和听话。再看现在,不由想道,莫非真把她逼急了?
“你现在可是侯夫人!你以为,这地位怎么来的?”白夫人气势十足地问。
没有家里托她一把,她以为自己能风风光光坐在这里,悠闲地喝茶?
“你忘恩负义!”白夫人指着她怒喝。
白真真抬眼,波澜不惊:“对。你说得对。满意了吗?”
油盐不进的样子,令白夫人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指着她,手指抖个不停。
“夫人说得不对!”七月忍不住了,满脸愤色,“小姐根本不想嫁,是老爷夫人非要她嫁的。若不是侯爷……小姐现在,指不定过着什么日子!”
她见过昌平侯,那么高大魁梧,这样的男人打起女人来,只需要一巴掌,小姐就爬不起来了。
多可怕啊?夫人说的,却好像小姐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可是小姐只是侥幸死里逃生啊!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白夫人怒视过去,“掌嘴!”
就算掌嘴,七月也要说。夫人太欺负小姐了!
“我的丫鬟,只有我能罚。”白真真按住她的手,冷冷看向白夫人,“来人,送客!”
白夫人气得直哆嗦:“好,好,你一意孤行,日后可不要后悔!”
看不上娘家?她如今的处境,群狼环伺,个个等着从昌平侯府咬下一块肉来,她一个没有娘家撑腰的小寡妇,能做什么?
白夫人等着她求饶!
“小姐?”看着白夫人离去,七月有些担忧地道。
白真真反倒安慰她:“不用担心我,我没事。人活一口气,或许我错了,但我不后悔。”
七月听得想哭。这么好的小姐,怎么没人疼她呢?
白夫人回去后,将这事跟白老爷说了。
白老爷骂她:“成事不足!”
明明是亲女儿,被她处成仇人了。她这个母亲,做得太失败了。
白夫人被骂得委屈,又很不忿。造成如今的局面,是她一个人的错吗?
但她不敢反驳,只道:“等她吃了苦头,就知道娘家的重要了。”
白老爷捋着山羊须,沉吟不语。
——
白真真的处境不算好。
她是个寡妇,年轻,只有十六岁,跟昌平侯一天日子都没过,膝下无子。在这个府里,她没有任何根基。
加上高攀,娘家使不上力,她现在跟个摆设差不多。
吃喝是有的。别的?摸也摸不着。账本、府库钥匙等,全在管家手里。
这是对内。
对外,还有盯着昌平侯留下的庞大财产,虎视眈眈的恶狼。
白真真倒不是很担心。
不管府里府外,都不会对她下黑手。她如果死了,昌平侯府立刻就会不见,皇上直接收回去了,谁也吃不到一口肉、喝不到一口汤。
在这个基础上,白真真只需要周旋一下,对外借力打力,对内压服管家,渐渐掌握主动权。
这不难。曾经她给龟毛总裁当秘书,都能轻松搞定。这点工作量,小意思罢了。
这日,白真真正在打坐,就听到下人来报。
“渭南王求见?”
他来做什么?她沉吟了下,说道:“快请。”
收起蒲团,坐到桌边。
不一会儿,穿着一身常服的梁景彦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她,顿时眼睛一亮。
“见过郡王。”白真真起身,福了福。
梁景彦刚想说“姑娘好”,闻言顿了顿,抬手:“免礼。”
白真真直起腰。抬眼,看向他道:“不知郡王前来,所为何事?”
梁景彦的脸上顿时满满的倾诉欲:“我跟你说,刚才在门外看见了……”
他很自然地坐在桌边,自己给自己倒水,还给她也倒了一杯,说起某人的不知廉耻,他如何将人喝斥走。
白真真:“……”
好家伙,那是她钓的鱼,就这么被他赶跑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见梁景彦担忧地看过来:“来打扰你的人多吗?”
他不信就那么巧,他要上门拜访,就遇到一个混蛋。在他没看见的时候,是不是很多禽兽来打扰她?
“多谢郡王关心。”白真真垂眸,“我没事。”
梁景彦很难相信她没事,就算今天没事,那明天、后天、大后天……以后的每一天呢?
“我拨些人给你。”他正色道,“让他们保护你。”
至少要二十名侍卫。还要有六个,不,八个强壮的仆妇。最好加上两个懂得药理的婢女。
侍卫和仆妇好说。懂药理的婢女,他府上没有,问谁借呢?皇后娘娘身边肯定有。
“这样不妥。”白真真说,“恐于郡王的名声有碍。”
她是个寡妇,他往府上插人手,算什么?
这句话提醒了梁景彦,是了,对她的名声不好。但他看着她漂亮的面孔,纤弱的身躯,顿时坚定道:“你的安危最重要。”
她不知道,有些人面兽心的人,无耻起来有多无耻!
白真真沉默了下,说道:“既然郡王没听懂,那我换个说法。您是个好人,但您护得住我一时,护得住我一世吗?”
他想清楚没有?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可别是脑子一热,对她个小寡妇有意思,回头他清醒了,全身而退,别人只会说他浪子回头。她呢?
梁景彦愣了一下。
他是想娶她的。可是她要给昌平侯守孝三年,才能改嫁。
“姑娘……我们私奔吧?”他抬起头,脸颊微红,眼里闪动着光芒。
爱上女主的女配8
白真真有一瞬间无语。
这人在想什么?私奔?若是她刚穿来那会儿, 尚有三分可能性——
那时她面临着嫁个家暴禽兽的境地,若是跟别人跑了, 到陌生的地方隐姓埋名,做一对寻常小夫妻,还算不错。
但他是渭南王,就算到别的地方,他还是渭南王。一个郡王,怎么可能有个不知来历的王妃?她只能做他的小妾。
那不如做寡妇了。
“我们去我的封地。”梁景彦却眼神发亮,充满了期待,“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谁也不会说闲话。”
他们就可以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啦!
白真真:“……”
“老王妃会同意吗?”
梁景彦认真道:“我会说服母亲。”
“我要考虑一下。”白真真轻声说,“郡王还有其他事吗?”
梁景彦摇摇头:“没有了。”他就是来探望她一下。
“既如此,府上不便留郡王。”白真真歉意道,“恕我不能送郡王。”
梁景彦有些不舍,但还是站起来道:“那我回去了。”
他走得不放心,叮嘱道:“你不肯接受我安排的人,那你让府里的下人警醒些, 不要谁都放进来。”
“多谢郡王提点。”白真真谢道。
梁景彦还是不放心:“如果遇到麻烦, 一定叫人去喊我。”
“好, 我会的。”白真真通通应下。
等人终于走了,她转身回屋,铺好蒲团,继续打坐。
至于考虑?不可能考虑的。他天真得像个傻子, 老王妃不可能同意他胡来。
希望老王妃会把他关起来。
此界灵气匮乏,白真真一日不停地修炼, 也才将将破入炼气二层罢了。
放在修真界,这点修为简直低微到不能更低微了。但是放在此界, 已经能够做到气劲外放。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如果她现在遇到昌平侯,已经不需要将手掌覆在他胸膛上。隔着一丈距离,她就能击碎他的心脏。
可惜昌平侯没活到这时候。不然她远远放出一道气劲,他的死还跟她有什么干系?
当然,现在也没谁怀疑她就是了。
虽然有个把神经病碎嘴她克夫,但大多数人都知道跟她没关系。有同情她的,有可怜她的,还有想纳她的。
“我真是不明白。”白真真皱着眉头,看向身旁的妇人,“是活不到三年后了吗?非要我孝期就纳我?”
坐在她身旁的,是白家大夫人。
白大夫人是个温婉大方的女子,她呷了口茶,优雅地放下茶杯,掀起眼皮看过来:“你这孩子,嘴巴厉害了不少。”
白真真面色冷淡。
“你还年轻,在这府上枯守着,有什么意思?”白大夫人语重心长地道,“吃喝穿戴都要素净,不能玩乐,不得自在,十天半月还罢了,可你要守上三年啊!”
白真真讥讽一笑:“不是你们逼我嫁过来的吗?”
“家里是为你好。”白大夫人苦口婆心地说,“将你嫁过来时,也没想到侯爷他会……”
“你不要赌气。托人来说的这几位,都是疼女人的,到时候你要吃有吃,要穿有穿,想怎么玩闹就怎么玩闹,多快活!”
疼女人?多疼女人,才会有妻有妾有子,还惦记别人家的寡妇?
“从前也有寡妇这样吗?”白真真不解问道。
白大夫人掠过不提:“你管别人家如何?这是你自个儿的机缘。真真啊,你别觉得自己命不好。你瞧瞧,侯爷死了,还有人愿意要你,许你好日子。这是你的造化啊!”
“万无一失吗?”白真真又问。
白大夫人见她有松口的意思,顿时来了精神,愈发和蔼地说:“这个你放心。”
“你是新妇,认得你的人不多,你守着孝,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探望。找个忠心的丫鬟顶替,过上个把月,忧思过度,跟着去了也就是了。”
“到时候,你有了新身份,想出门玩就出门玩,不想出门就逛逛园子,作作诗,写写字,哄得爷们高兴了,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享不尽的宠爱。”
她给白真真描绘出一幅美好的未来景象。
然而白真真冷笑一声,伸手一指门外:“滚!别再让我看见你们!”
白大夫人愣住了:“你,你说什么?”
“你们白家人,有一个算一个,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白真真死死盯着她,“否则,我要你们好看!”
“你,你,你这孩子——”白大夫人又惊又怒,指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见过那么多人,经过那么多事,当然分得清一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像白真真,她对白家的厌恶是发自内心的,说要跟白家为敌,也是真的。
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是个寡妇,她有那个本事吗?白大夫人想要小瞧她,可是谨慎的性格,令她竟不敢惹怒白真真。
“滚!”白真真冷冷道。
白大夫人站起身,脸色沉沉的:“你小孩子家家,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什么时候改了主意,随时叫人来家里传话。”
上回是白夫人来,因为在白真真这里落了个没脸,所以死活不肯来了,换成大夫人来。
白大夫人要聪明些,没有撕破脸。被指着鼻子骂滚,还能体面地离去。
“大夫人来做什么?”七月走进来,不解地道。
白真真摇头:“没什么。”
说来说去,就一件事,要把她卖第二回。
这种糟心事,就不用跟她说了,白真真道:“正好她走了,过来,我教你写字。”
她现在每天就两件事,打坐,教七月识字。
“是,小姐。”七月如上战场般,一脸的凛然不畏。
她虽然心性不错,但读起书来着实没什么天赋,看着一个个字,头晕脑胀。
但白真真要教她,她还是学起来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帮上小姐呢?
如此过了四五日。
府上居然来了媒人,要给她说亲!
“……我在守孝。”白真真好奇得快发芽了了,“陈公子是不怕坏名声吗?”
是,昌平侯死了,向她提亲,不用担心被打击报复。但是,他不怕被礼教抨击吗?
媒人掩口一笑,说道:“夫人性子正直,才会这样想。”
“但夫人嫁过来,只同侯爷拜了堂,并没有做成夫妻。”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侯爷人已经不在了,夫人还是大好年华,何必生生消磨呢?”
白真真很是震惊,为媒婆这番相当新颖的话——
“夫人跟侯爷和离就是了。”
“想来侯爷在地下有知,也舍不得空耗夫人的年华。”
和离?活人跟死人和离?这也太有才了!
“陈公子若能帮我与侯爷‘和离’,这门婚事,我可以考虑一下。”她道。
媒婆喜滋滋道:“好,好。得了夫人这番话,老婆子就放心了。夫人等老婆子的好消息。”
要多高兴,有多高兴,颠颠儿走了。
“奇怪。”白真真在媒婆走后,皱眉想了很久。
这件事很蹊跷。
她自问不是什么绝色美人,怎么这么多人等不及,非要这时候娶她?
娶了她,不可能获得侯府的产业。她若是改嫁,就与昌平侯府没有干系了,皇上一定会收走属于昌平侯的爵位、封地、产业等。
不图美色,不图财,究竟图什么?
三日后,管家求见。
“夫人要改嫁?”管家的脸色很不好看。也是才知道,原来几天前来的妇人,并非夫人的亲戚,而是媒婆!
穿得那么朴素正经,他根本没认出来,竟叫她在夫人跟前胡言乱语。
“我要为侯爷守孝三年。”白真真平淡地道,“要改嫁,也是三年后的事。”
“可外面不是这么传的。”管家深深望着她,“外面都传,夫人要改嫁了。”
外头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主要是陈公子发疯,说拘着一个年轻姑娘守孝,如摧残一朵娇花,太残酷了。
说白真真虽然嫁给昌平侯,但没有圆房,礼节未尽,算不得成亲。应当让她与昌平侯和离,恢复待嫁之身。
这番言论被骂得那叫一个惨,但也有一小部分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支持陈公子的言论。
原本这些诨话,说说也就罢了,热闹归热闹,没有几个人当回事,但楚王居然发声了!
“言之有理。”
他只说了四个字,但他这等身份,影响力仅次于皇上,说是金口玉言也差不多。
现在外面都在起哄,让白真真嫁给陈公子。
一来,楚王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发声了。二来,陈公子跳得高,整日表心迹,显得多么情深意重一般。
加上他年轻,二十四五的年纪,容貌端正,家底殷实,配她一个二嫁的克夫女,不算委屈了她。
“你的意思呢?”白真真挑了挑眉,看过去道。
管家脸色阴沉沉的:“夫人既然嫁给我家侯爷,就是侯爷的人。”
鬼话连篇。
他对昌平侯哪有这么忠心?不过是她改嫁了,昌平侯府被收回朝中,他贪不着银子罢了。
“把账本拿来我瞧瞧。”白真真笑了笑,对他伸出手,“我是侯爷的人,侯爷的东西就是我的。没错儿吧?”
爱上女主的女配9
管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并没多话,应道:“是, 夫人。”
转头让人抱了一摞账簿过来。
她这样的小姑娘,小门小户出来的,能看得懂什么?管家心里没觉得,给她看账簿,有什么威胁。
七月站在小姐身后,努力摆出一副大方端庄的样子,好像很明白账本似的,让自己不露怯。
白真真倒是很放松,信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掀开扉页,翻看起来。
她翻得不快,但也不算慢,好似只是随意浏览。管家观察过去,试图分辨出她的斤两。
“哗啦。”纸张轻轻翻动的声音。
她在查看账簿,七月不会出声打扰, 管家也没有冒然出声, 屋子里很静, 愈发衬托纸张被翻动时,细微的轻响。
“不愧是侯府。”捡了几本翻动,白真真感慨道。
管家不动声色地答道:“比不得王府、公府。”
昌平侯只是个侯爷,爵位比他高的还有国公和王爷。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个样, 废话中的废话。
“这么多产业,只靠我一个女人, 护得住吗?”白真真轻叹道。
管家眼神微深,低头道:“这是侯爷留下来的产业, 小的拼了命也会守住。”
“侯爷名下有那么大一片封地,那么多田产,那么多铺子。”白真真轻声,“觊觎的人很多吧?”
封地可能会被相邻的地主侵吞,田产、铺子也是一样,而且管家自己就是其中一份子。
这么说吧,一万两的出息,落到白真真这个挂名侯夫人手里的,可能只有五十两。
如果管家的心再黑一些,还会让她倒贴几百两进去,赔偿“天灾人祸”损失。
“夫人放心,小的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定要守住家业!”管家掷地有声回答。
“嗯,我相信你。”白真真点头,余光随意掠过手边的一摞账簿,“往年封地产出约十万两白银,田地庄园果林等差不多五万两,古董铺酒楼茶叶香料等铺子进项也不少。”
她看着管家渐渐惊愕的脸,微笑道:“辛苦管家了。”
“夫人……”管家瞳仁紧缩,脸上肌肉抽动,咽了又咽,“这,这,账不是这么算的,支出,支出也很多……”
对上白真真仔细聆听的神情,他只觉喉咙被卡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糊弄不过去。
虽然不知道夫人为什么稍稍翻动簿子,就能估算出侯府的大致收入,明明他将重要账本都零散放在下面了,但如此精准的估算,让他心中大为震动。
“都有什么支出?”白真真笑着说道,“若是府里下人太多,可以裁了去。我一介妇人,用不着那么多人伺候。”
管家深觉她这话中包含了自己,可他毕竟老奸巨猾,沉着道:“是,小的稍后将府上人员报给夫人。”
“我不管这些事。”谁料,白真真摆了摆手,“只要大头进我口袋里,别的我不耐烦管。”
一句话落,管家抬起头,深深望过去。
白真真不闪不避,与他对视。
“这个侯夫人不好做。”白真真轻叹道,“外面风言风语的,快要逼死人。”
管家心里一沉。
“小的会去查,究竟是何人在背后指使。”他恭敬道。
大头小头的,不急于一时。但这流言,却是不能再姑息下去了。主子名声受累,他们做下人的也没脸面。
肯定有人指使,否则不可能闹成这样。侯爷就算是死了,也是皇家亲封的王侯。在他坟头舞,那就是不给皇家脸面。
谁会作这个死?
“嗯,去吧。”白真真点头,“外面还有什么传言,即时报与我知晓。”
管家应声:“是,夫人。”
转身就要退下。
“对了,替我送个帖子。”白真真叫住他,给七月使了个眼色。等七月拿了帖子过来,“给兵部侍郎夏大人家的五小姐。”
管家接过帖子:“是,夫人。”
两日后,夏雪薇来访。
白真真请的是夏小姐,来访的自然就是女装打扮的夏雪薇。
“你找我。”进了门,夏雪薇对她点了点头,算作礼节。
白真真下巴一扬:“坐。”
夏雪薇在桌边坐下,好奇道:“有什么事吗?”
“外头有关我的传言,你可有听说?”白真真问她。
夏雪薇是做生意的,男子打扮,整日在外面忙碌,自然不可能没听说。
她点点头,然后道:“你是想问我,楚王殿下为何说那句话吧?”
说着,她脸上有些歉意:“我不知他为何如此。不过,他没有坏心。说出这话,也算是帮了你的忙。”
“帮我的忙?”白真真挑眉。
夏雪薇有些不自在似的,挪了挪,才诚恳地看着她道:“是啊。你跟昌平侯,本来就没有感情,为他守寡岂不是可惜了?”
“若能借此脱身,恢复自由之身,再谋一门好亲事,岂不是好?”
白真真轻笑一声:“如今外头沸沸汤汤,全是有关我的传言。我名声如此,还能谋一门什么亲事?”
夏雪薇脸上尴尬起来。
楚王这事,着实不应掺和,只是两人走得近,她到底要向着他说话的:“时间长了,人们就忘了。你细心又能干,肯定能找一门好亲事。”
“如此。”白真真点点头,“那我该如何答谢楚王殿下?”
夏雪薇忙摆手:“不用,不用。”
“那多不好?”白真真说。
“没事,真的不用客气。”夏雪薇拼命摆手。心里有些发虚。
白真真仿佛不知她心虚,感慨道:“楚王殿下真是个好人。”
话落下,夏雪薇脸色微变:“嗯。”
“百忙之中,还管我一个小寡妇的闲事。”白真真继续感慨。
这话就不像是一句好话了,夏雪薇不自觉捏紧手心,试探道:“你既不喜欢,回头我同他说,让他别管了?”
白真真看过去,似笑非笑:“把我名声祸害成这样,就不管了?”
她眸光如针,刺得人肌肤生疼,夏雪薇抿了抿唇,辩解道:“他这个人,不拘小节惯了,并不是故意的。”
“所以我得认?”白真真反问。
这下夏雪薇有些恼了,只觉她咄咄逼人:“那你想怎样?不妨直说。”
白真真道:“和离后,我就没有侯夫人的头衔了,到时候谁都能欺负我。”
“倘若不和离,我名声坏成这样,哪里也去不了,没谁愿意同我来往。”
夏雪薇咬住嘴唇:“你要我做什么?”
白真真道:“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帮我查清楚,是谁在背后作祟,因何这些人都来祸害我?”
夏雪薇一怔:“你怀疑有人害你?”
“不然呢?”
夏雪薇讪讪。
她并不笨,早就该意识到了:“好,我帮你查。”
“有劳。等到查出来,我跟楚王就两清了。”白真真道。
夏雪薇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以楚王的手段,查这点消息太容易了。可他那句话,造成的伤害却不止如此。
“我再答应你一个条件。”她认真说,“不过分的话,我都答应你。”
白真真定定看了她两眼,说道:“那些人,统统要向我赔罪。”
“可以!”夏雪薇没多想,就答应下来。
——
渭南王府。
打扮成小厮模样的年轻男子,带着两个手下,悄悄从后门溜出去。
做贼一般,东躲西藏,直奔京城最大的客栈住下。
“都夹紧尾巴。”住进客栈里,梁景彦训诫道:“谁若露了行迹,被太妃抓住了——”
两个手下立即单膝跪地:“是,公子!”
为了掩藏他的行踪,他们连王爷都不叫了,改口叫公子。
梁景彦这才满意。
换了装束,将自己打扮成普通文人模样,摇着扇子下楼去。
京城认得他的人不多,他这个人不爱冒头,文治武功,身材长相又没惊艳到叫人印象深刻。
普普通通的混迹在人群中,听着外头的传言,脸色愈发难看。
“呸!”忽然,他大喝一声,“姓陈的贼子,无缘无故,坏人名声,其心歹毒!”
有人望过去,劝道:“兄台不必如此义愤填膺,不过是闲话两句,称得上一句风流罢了。”
“我呸!”梁景彦满脸厌恶,恨不得捏住鼻子,“风流?他愿意自己母亲被人放在舌尖上,每日咀嚼来咀嚼去吗?”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色变。
“歹毒东西!心眼肮脏!臭不可闻!居然有人附和,如粪堆蚊蝇作堆,令人作呕!”
梁景彦骂得狠,直骂得无人敢接话,他便换一家客栈,接着骂。
“男女之情,乃世情人伦,何须拘泥于凡俗。”在梁景彦骂遍半个京城时,楚王又发声了。
梁景彦听了这话,愤怒极了!
虽然他是郡王,楚王是亲王,他低了一阶,但同为皇亲国戚,梁景彦不在怕的。
“男女之情?你亲眼见过,还是亲耳听过?污蔑、造谣、欺侮之语,竟被说成男女之情?从不知楚王竟是这般是非分明,公正公允之辈!”
关他什么事?张嘴个屁啊?
屁股歪成这样,梁景彦恨不得捅他一剑。
这番话当然传到楚王耳中。
“是何人如此大胆?”楚王相当不悦。
他身份特殊,乃是先帝幼子,今上的叔叔,据说皇位本要传给他的,是他不想要,才给了今上。
论辈分,口碑,声望,他都高高在上,从没有人敢如此不敬。
哪怕皇上都对他客客气气。
“回主子,查出来了。”没过半日,下属来报。
得知是梁景彦,那个没出息的草包、废物,楚王眼里划过轻视:“来人,往渭南王府跑一趟,就说找到郡王了。”
这种级别的蠢货,楚王不屑亲自动手,就让老太妃好好教育一番吧。
爱上女主的女配10
“糟了!”看到出现在客栈门口的几道人影, 梁景彦脸色一变,迅速抖开扇子, 遮在脸前。
对两个随从使了个眼色,借着人群遮掩,往后门退去。
然而到了后门,又是几道眼熟的身影,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王爷,请吧。”
梁景彦顿时垮了脸。
垂头丧气,跟在来人身后。
他是偷跑出来的。上回见过白姑娘,他回到府里就对母亲说了,结果母亲把他关起来了:“不许你再去见她。”
派了十几个人看守他,他好容易才跑出来,每天都换地方待,没想到还是被找到了。
梁景彦垂头丧气的,回到府里。
“母亲。”他跪下道。
太妃端坐在堂中,一头银发,面容冷淡:“知道怎么被抓到的吗?”
梁景彦垂着头, 摇了摇。
“有人告诉我的。”太妃淡淡道。
梁景彦立刻抬头, 瞪大眼睛, 气愤道:“是谁!?”
“你猜一猜。”太妃道,“给你三次机会。如果能猜对,这次偷跑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
梁景彦皱着眉头, 先是猜:“管家。”
“不对。”
“姓陈的混账?”
“也不是。”太妃摇头,“你还有一次机会。好好猜。”
梁景彦沉思着, 脑中划过一个又一个猜测,分析着谁最有可能。
“你得罪了谁, 都不知道吗?”太妃怒了,茶杯掷在桌上,喝道。
梁景彦恍然大悟,震惊,匪夷所思:“楚王?!”
“哼!”太妃绷着脸,“还算你没蠢到家。”
“卑鄙!小人!”梁景彦怒骂。
看着唯一的儿子,天真意气的样子,太妃心中暗叹,手里的佛珠一连捻动半圈,才道:“你觉得他瞧不起你。可他若是瞧得起你,亲手对付你,你想过下场没有?”
梁景彦不以为然:“他能怎么对付我?皇上正愁没他把柄。他敢朝我下手,皇上就敢朝他下手。”
太妃缓慢捻佛珠的动作一顿,有些哑然。本以为这孩子天真到底了,没想到还有的救。
“皇上对付他,是他们的事。你栽进去,亏不亏?”她教训道。
梁景彦又垂下头,说道:“他做的事,我看不过去。”
太妃眼神微深,缓缓问道:“他对旁人如此,你也跟他斗起来?”
梁景彦本来老老实实跪着,这时挪动了下膝盖,说道:“母亲,您知道。”
他上回就说过了。
若是别人,他最多说几句话,才不会这样冲动气愤,上蹿下跳。
“就这么喜欢她?”太妃问。
梁景彦老实点头。
“不后悔?”太妃又问。
梁景彦这回抬起头,神色坚定:“不后悔。”
他这个人,从小就不聪明。但他从未糊涂过,也没做错过选择。
那日雨中一见,他心中怦然跳动。错过一次,已经令他后悔不已。
“好,我帮你。”太妃缓缓道。
梁景彦顿时惊讶:“母亲?你愿意帮我?真的?”
“你是我儿子。”太妃说道,“我不会跟你过不去。”
有些做长辈的,会压着孩子,非要孩子低头听话,但太妃不会跟自己的孩子较这个劲。
“我只希望,你选对了人,自此以后,开开心心。”她缓缓说。
如果选错了,那女子不是他的良缘,至少他今后的数十年,不会为此耿耿于怀。
太妃太明白了,那种耿耿于怀的滋味。
“多谢母亲!”梁景彦顿时大喜,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
太妃见他这么高兴,心里自然也是欢喜的,只是想到什么,她冷笑一声:“楚王欺我儿,我儿岂是好欺负的!”
——
夏雪薇来到楚王府。
她是常客,又有楚王特地叮嘱,因此连通报也不必,直接迈过大门,由下人领着往前院去。
“夏兄弟来了?”从书桌边站起,一身墨色深衣,容貌俊美,五官深邃的楚王盯住来人,惯是冷若冰霜的脸上柔和许多。
夏雪薇此时一身男装打扮。她画粗了眉毛,脸庞轮廓、下颌线、唇线都做了调整,丝毫看不出女态,就是一个漂亮干净的少年模样。
此刻,面对楚王灼灼的眸光,她不自在了一瞬,才抱拳道:“见过兄长。”
“客气什么。”楚王走近她,引着她在外间坐下,“来人,上茶。”
两人都落座后,夏雪薇说出来意:“上回问你,被别的事岔开了。我这次来是想问,你为何会关注昌平侯夫人的事?”
她清澈明亮的眸中,充满好奇与不解。
楚王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子,这世上没什么事能牵动他的心思。能跟他来往,夏雪薇是个例外。
“不是你关注她吗?”楚王神色稳重,拿起茶杯,低头啜着。
夏雪薇愣了一下:“因为我?”
“我看你对她很关注,还特地去吊唁,开解她。”楚王回答。
这个答案是夏雪薇没想到的,她愣了一会儿,才道:“兄长,你对她的关注,不太合时宜。”
楚王朝她看过来。
“对她的名声不好。”夏雪薇解释道。
楚王眼神冷下来,将茶杯放下,淡淡道:“这么关心她?”
“唔,她跟我有些渊源。”夏雪薇含糊道。
楚王脸色更冷:“你在为她不平?因为她,来讨伐我?”
“不是,不是!”夏雪薇忙解释,“兄长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前不久见过她……”
“你又去见她了?”
夏雪薇一顿,敏锐察觉出异样,思索了一瞬,很快就抛开了,说道:“是她下帖子给我,叫我前去。”
“都说了什么?”楚王冷冷问。
夏雪薇解释了一番,然后道:“她一个年轻寡妇,处境如此,心中不安。兄长莫要掺和此事了。”
楚王脸色很不好看。贤弟口口声声都向着那个女人说话……
“唉,只怪我欠她一个人情。”夏雪薇叹道,“待这件事抹平,我就再也不欠她了。”
楚王顿时问道:“人情?什么人情?”
“没什么。”夏雪薇一笑而过,她不能实话实说,那会暴露她女子的身份,“我跟她说好,待我查出是谁在背后算计她,之前的事便一笔勾销。”
“是我。”几乎是立刻,楚王开口道。
夏雪薇愕然,不解地道:“兄长说什么?”
“是我在算计她。”楚王坦然道。
夏雪薇瞪着他,慢慢睁大眼睛,满脸惊色:“为,为何?”
“我想让她赶紧改嫁。”楚王深深望过去,“这样,你就不会再关注她了。”
夏雪薇脑子里轰隆一声,像是巨雷滚过,炸得她脑中一片空白,无法思索。
她瞪大眼睛时,眼型极圆,乌溜溜的,像只勾人心痒的小动物。楚王望着她,眼神更深几分。
最后,夏雪薇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楚王府。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有什么浮出心头,又被她按下去,不敢正视。
“是我做的。”
“这样你就不会关注她了。”
男人说这话时,深邃的眸光,在眼前浮现,夏雪薇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良久才想起一件事——
她忘了拜托他,稍稍施压,令陈公子等人向白真真赔罪。
本来夏雪薇打算着,自己去查背后的主谋,然后拜托楚王,给那些人施压,让他们罪有应得。
可是楚王承认后,她太过震惊,忘了原先的打算,只想着从他迫人的目光下离开。
“改日吧。”她叹了口气,心道。
——
昌平侯府迎来一位特殊的访客。
“见过太妃。”白真真起身,垂眼行了一礼。
身着暗金色织锦,头戴琥珀宝石抹额,面容年轻,然而一头银发的太妃,从容步入会客厅。
微微颔首:“昌平侯夫人不必多礼。”
“谢太妃。”白真真直起身,客气道:“您请坐。来人,上茶。”
太妃在桌边坐下,随行的婢女在她身后站定,她抬眼看着这个引得儿子动了心的女人。
“我此来,乃有一事,想要同昌平侯夫人商量。”太妃缓缓道。
白真真恭敬道:“太妃有话,吩咐便是。”
“都退下吧。”太妃说道。
她身后的婢女率先应了声“是”,低头缓步退出门外。白真真便让七月等人,也退出去。
如此,明亮的待客厅中只剩下两人。
白真真道:“太妃有话请讲。”
这个女孩儿,说话清晰沉着,眼神坦荡坚定,只一会儿的工夫,就让太妃生出两分好感。
她这辈子也算阅人无数了,心道彦儿没有看走眼,除非她们娘俩一起看走眼。
“老身有话直说了。”太妃道。
白真真坐在她旁边,竖耳倾听:“请说。”
“想必,我儿在夫人面前,说过一些令人为难的话?”太妃问道。
她儿子是梁景彦,白真真不至于这个关系都摸不透,她猜测着太妃的用意,答道:“郡王一片好心,倒不曾令我为难过。”
太妃轻轻笑了一声,眼里多了分喜欢,说道:“景彦那个孩子,从小就很调皮,但从来没让我头疼过。”
白真真安静地听着。
“这是他头一次令我头疼。”太妃继续说,“他喜欢上一个寡妇。”
若这个寡妇,已经过了孝期,倒还好说些,太妃也就不必如此头疼了。
“外面有许多传言,想必你已经听说过?”太妃问道。
白真真点头:“是。太妃想说什么,直说就是。”
她目光清明,显然对她的来意有所猜测。
太妃道:“虽然景彦动了心,可我们不是恶霸,老身前来,是想问一问你的意思。夫人对我儿,是什么心思?”
白真真一愣。
啊?不是让她离梁景彦远一点吗?
“您的意思……”该不会是她理解错了吧?白真真不确定道。
太妃肯定了她的猜测:“彦儿喜欢你。被我关起来,还要偷偷跑出去。四处跟人斗嘴,连楚王都得罪了。”
白真真神情一震:“得罪了楚王?”
“是。”太妃说道,神色淡淡,“楚王不屑对他一个平庸的孩子出手,于是叫人到府上传话,我才能将他抓回来。”
白真真:“……”这,她真的不知道。
“是我的不是,连累了郡王。”
太妃摇摇头,说道:“怎么怪得了你?你一介妇人,又是个寡妇,过平静日子还求不得,外面传得风风雨雨,怎么能怪到你头上?”
这话实在中肯,便是她的亲娘,白夫人都不会说这样体贴的话。
“多谢太妃。”白真真起身,行了一礼。
太妃接着道:“老身不会棒打鸳鸯,王爷去得早,彦儿平平安安的长大就是福气,老身对他没有别的盼望,惟愿他平生喜乐。”
一个郡王,还要什么要求啊?就梁景彦那个心性和头脑,敢想些有的没的,过不了这个年。
给他娶个喜欢的王妃,两个人散散漫漫过日子,又有什么不好?
至于这个姑娘是个寡妇……
怪只怪昌平侯死得迟了,若是早死三个月,这姑娘就是彦儿的未婚妻了。
“你意下如何?”太妃问道。
白真真以为,她上门是为了让自己离梁景彦远一点。没想到,她上门是这个意思。
真叫人意外。
“郡王是个好人。”思量一番,她斟酌道:“我,恐配不上郡王。”
太妃当她顾忌已嫁之身,自卑于此。没有劝她,只道:“寡妇门前是非多。熬过这三年守孝期,是非更多。你好生想一想吧。”
她膝下倘若有个孩子,日子忍一忍,也就过去了。等小侯爷长大,自会给她撑腰。
但她没儿没女,日子只有艰难,没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
太妃一片好意,她早已看透这一切,没有追着白真真表态,而是说起另一件事:“你可知道,背后嚼舌之人,是谁指使?”
“尚未查明。”白真真听她话中有异,“莫非您知晓?”
太妃脸上露出冷笑:“任凭你想破头也想不到,这背后之人,乃是堂堂楚王!”
白真真不禁愣住。
爱上女主的女配11
她并非一无所觉。
一次又一次, 楚王在这件事情上发声,白真真就猜测过, 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原来,背后竟是他指使!
“好哇!”她冷笑一声,脸上毫不掩饰地流露不爽。
不就是那天在灵堂上,她对夏雪薇冷淡了些吗?就这般算计她!护妻狂魔了不起?
“多谢太妃告知。”她站起身,郑重地拜下。
太妃问道:“你有何打算?”
“虽蒲柳之身,仇却是要报的。”白真真并不隐瞒,“人活一口气,他如此作践人,我岂能由他!”
又是让人提亲,又是让人“示爱”,又是支持“和离”,仅仅是给她难堪吗?根本就是送她去死。
她只是稍稍对夏雪薇冷淡些,就不配活着了?
“好,好。”见她这般气性,太妃不仅不觉讨厌, 相反满眼欣赏, “既如此, 合作如何?”
“合作?”白真真挑眉。
太妃道:“他瞧不起我儿,老身也忍不下这口气。”
她儿子是平庸,没有很拿得出手的地方。怎么了?不偷不抢,不坑不骗, 没仗势欺人过,没伤天害理过。
他楚王手段卑劣下作, 迫害小寡妇,凭什么看不起人?连她儿子一根头发丝都及不上!
“谨听太妃吩咐。”白真真痛快道。
太妃坐了很久, 才告辞。
临走前,她握着白真真的手,认真地说:“老身的话,你好好想想。”
“是,多谢太妃。”白真真将人送上马车。
回到房间里,她没有打坐,而是坐在窗边,说道:“七月,泡茶来。”
七月给她泡了一壶碧螺春。
白真真一边喝着茶,一边望向窗外。
花圃里生长着七八种花卉,但是打理得并不精心,能看到枯死的枝丫,被虫子咬残的叶片,还有凋零的花朵。
太妃的话在耳边回响起。
“彦儿是真心喜欢你。”
“一辈子很长,何必困在这死气沉沉的府里?”
“不是老身自夸,但比得上彦儿诚心的,老身不觉得有几个。”
白真真不在乎梁景彦是不是真心。他再真心,也没有七月真心。
她跟七月生活在这里,这里就不是死气沉沉的坟墓,而是她们的家。
但太妃还说:
“待事毕,你借着楚王的名脱身,咱们就议亲。”
“对你好,对彦儿也好,两全其美。”
太妃的计划,需要借用她的名声,还需要她放弃昌平侯夫人的身份。
阴谋论一些,太妃今天来府上,并非为了成全梁景彦,那只是扯的幌子。她真正的目的,是让白真真放弃侯夫人之位。
当她不再是侯夫人,而是一个普通妇人,渭南王府就可以轻易处置她,比如将她驱逐出京。
而因为利用她对付过楚王,或许会给她一笔银子,好言好语,“劝”走她。
“有趣。”白真真望着花圃中残败的花朵,轻笑道。
她有点想知道,太妃究竟是如她话中所说,真心跟她合作,对付完楚王,就为梁景彦娶她。
还是精于算计,一箭双雕,既报复了楚王,又解决了她?
“可惜。”半晌,她低声道。
虽然很好奇,但她并不想将自己的身份、生活,交于别人来决定。
她大概要错过答案了。
“传管家。”
不多时,管家进来,恭敬地道:“夫人叫小的?”
“往宫里递个牌子,我要求见皇后娘娘。”白真真道。
管家应声:“是,夫人。”
皇后娘娘很忙,但还是抽空见了她。
三日后。
“叩见娘娘。娘娘金安。”白真真行礼道。
皇后很年轻,看起来二十四五岁,模样自然是容华赫赫,华贵逼人。
不过,声音很清甜:“何事求见本宫?”
“臣妇有一延年益寿心法,欲献给皇上。”白真真咬字清晰,声音平稳。
皇后愣了一下,足足三息过后,她才道:“延年益寿心法?你从何处所得?你可知,若有任何欺瞒,会是什么后果?”
皇后并不想引荐。
若是这心法没用,白真真全家要完蛋,她这个引荐人也落不了好。
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全天下就没有几个正儿八经的,包括护国寺里的那群僧人。
眼见皇后面露不虞,白真真道:“此为臣妇偶然所得,臣妇已经自己练过。”
皇后微讶,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如何?”
“臣妇如今还年轻,于寿数上,且看不出来,但臣妇练出了一身气劲。”她想了想,四周望了望,说道:“可以隔空将一块绿豆糕击碎。”
皇后表情更讶异了:“当真?”
“臣妇可以演示一番。”白真真道。
皇后立刻使眼色,身边的大宫女随即端来一碟子绿豆糕。
白真真将袖口稍稍提了替,露出纤纤玉手,两指并拢:“娘娘请看。”
话刚落下,她神情一定,而后似有轻微的破空声,碟子最上面的一块绿豆糕,居然裂成了四块!
“稀奇。”皇后低头瞅着裂开的绿豆糕,然后捏起一块完好的,仔细感受了一下,说道:“再来一次。”
白真真便又演示了一下。
这块皇后检查过,确认是结实完好的绿豆糕,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凭空裂开了。
“仅仅是如此,并无大用。”皇后依然不愿意引荐。
白真真的修为当然不止于此,但她不能显露出来,那会惹人忌惮。
“臣妇才修炼了数月,根据心法所言,若能将此心法练至最后,可身强体健,活至百余岁,拥有裂石穿云之威。”她解释道。
此界灵力微薄,皇上若是绝世天才,修炼至炼气中期,他会非常赚。
炼不成就没办法了。反正她的心法没问题。
“好。”沉吟良久,皇后终于做出决定,“去请皇上来。”
小宫女匆匆出去了。
等待的过程中,皇后问道:“你想要什么赏赐?”
突然献上心法,皇后当然不会以为她无所图。
白真真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臣妇这些日子,过得很艰难。想求皇上,求娘娘救命。”
皇后听完,也沉默了。
她虽然人在深宫,但京城闹得沸沸汤汤的,她当然也听说了。况且,又是侯夫人,又是楚王的,皇上都很关注。
“本宫会为你向皇上求情。”她道。
楚王高傲,皇上不满他已久。但面上很是恭敬尊重,因此皇后不会露口风。
“找朕什么事?”很快,皇上快步来了。
皇后起身,迎上前道:“见过皇上。”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皇上走到厅中坐下,抬眼看过来:“皇后说,你已是仙人入门弟子。演示一遍。”
白真真行了一礼:“是。”
仍然是绿豆糕。
皇上亲手检查过,绿豆糕原是好的。他感到有意思,想了想,扯了扯自己的衣袖:“试试击穿。”
“皇上!”皇后惊呼。
白真真同样露出惧色。
“罢了。”见众人扫兴,皇上不再说了,“朕如何信你?”
他如何相信她,练了心法之后,不会出问题?前朝不是没有皇帝修仙求道,一个个误入歧途,死相难看。
白真真为难起来:“回皇上,臣妇无法证明。”
但皇后听出来,皇上意动了,于是她道:“皇上,由我先试试。”
这是仙法,自然不能随便找人试。皇后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她站出来,皇上是满意的:“好,那就辛苦皇后了。”
说了两句话,皇上就走了。
“从今日开始,你就住在凤仪宫了。”皇后命令道。
白真真应声:“是,娘娘。”
一个名声乱糟糟,陷入漩涡中心的侯府遗孀,居然被留在皇宫里,着实是有些古怪的。
但理由是现成的——
“小妇人无才无德,请皇上收回爵位封号,侯爷生前忠于皇上、忠于朝廷,死后也愿尽一份力。”
这是白真真提出来的,皇后还很惊讶:“你怎么会这样想?”
正常操作,是给白真真过继一个孩子,继承昌平侯的香火。
但白真真说:“娘娘就当是,小妇人想要立功。”
立功?立功做什么?皇后若有所思,看了看她,最终什么都没说。
白真真在凤仪宫住下了,教皇后感受灵气。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即便灵气充沛的修真界,尚有月余、数月才能引气入体的人。
她不着急,但有人急,比如听到“夫人要捐赠家业”的管家,一下子就上火了。
但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敢下手——万一宫里使人查账,怎么办?
不仅不敢私下搜刮,还忍着心痛,将贪昧的银钱都填了回去。由此,气得病了,躺在床上喝药。
渭南王府。
“这孩子,好生聪明。”太妃感慨道。
白真真会同意她的合作,说明是个有魄力的人。可是,太妃以为的“同意”,是她闭门不出,只等和离。
万没想到,她直接进宫,提出请皇上收回侯府——和离后,侯府必然会被收回,但那时和现在全然不同。
这一步,绝对讨好到了皇上。太妃不禁感叹,这孩子心思玲珑。
这样一个聪明的女孩,如果真心喜欢景彦,会是景彦的福气。
心里欢喜着,太妃又让人去问,陈公子等人松口没有?
已经被关了三天,每天一碗清可见底的米汤,陈公子等人都两眼发花,瘦了一圈。
“小人愿意,请太妃娘娘放过。”
太妃这才叫人给他们端上带米粒的清粥,说道:“画押吧。”
一张张写满字迹的纸,被放在面前,陈公子等人都没力气看,蘸了印泥,按下手印。
“去昌平侯府负荆请罪吧。”太妃命人收起契纸,挥挥手道。
侯府的主子虽然不在,但请罪不需要主人在家,哪怕大门紧闭,也不耽误他们跪在大门前,一句句陈述罪行。
“小的有罪。”
“小的不该贪图银两,收了楚王殿下的五百两银子,污蔑夫人的清誉。”
“小的罪孽深重,以后再也不敢了。”
一句又一句,清楚明晰,听在来来往往的行人耳中,引起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