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把花和两个包都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她低头正换着鞋。就听到白女士在问:“我给你发的微信消息你怎么一直没回?”
“我没有看到。”江眠又补充了一句,“周羡均找我有事情,他请了我办公室的同事喝下午茶,我就没看手机。”
白女士神情缓和了些,她瞥了一眼江眠手中的花与包:“这些是羡均送给你的礼物?”
江眠点了点头,白女士想到每个月都会送到家里来补气血的保养品与燕窝桃胶等营养品,她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羡均真是贴心,年纪轻轻的家境优渥,不仅做事周全,对你更是没话说。不过是放在过去还是放在现在来看,羡均都是万中无一好男人。”
周羡均对她比很多人的亲儿子还贴心,白女士也不是稀罕这些东西,是看重周羡均对江眠的在意。
白女士看周羡均的心态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来越喜欢。
白女士想到自己女儿冷淡的性格,她提醒道:“你对羡均也要多上些心,最近你都没和羡均见面。正好你转正成为正式老师,可以以此主动把羡均约出来。一个女人啊工作重要,婚姻感情也同样重要。”
白女士自持与那些传统女性不同,在她的观念里,女人的事业非常重要,出色的事业是有助于婚姻感情的,但她也看不上孤身的女强人,事业再好要是没有家庭,也是孤单残缺的。
也是因为这样,白女士对江眠现在的状态,总体上还是一个满意的态度,刚大学毕业事业与爱情两不误。
江眠心里正寻找时机给白女士说她要搬出家的事情,也没与白女士争辩工作与感情的意义,见白女士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她坐在沙发,手里剥着橙子,状似放松的说道:“妈,我现在转正了,工作也稳定下来。我打算在岚外附小周围租一套房子住,以后上下班也方便。”
白女士正数着花束中的鲜花,她带着点自豪赞赏的心态,辨别着里面花的种类,寻找着好看的拍摄角度。她的女儿工作转正又有帅气温柔的男朋友送花,值得她发条朋友圈记录一下。
“出去租房子做什么?家里又不是没地方给你住,别瞎折腾,浪费钱。”白女士下意识就否定了江眠的提议,她仍然拍着照片,并没有生气。
江眠把剥好的橙子放到白女士身前的果盘里,她并没有放弃,继续柔声说道:“不会浪费钱。我的工资完全能负担一套小套一的房租。”岚外附小的工资开得不低,到手都有七八千,而那附近的房屋只要不住豪华公寓,差不多两千就能租到很不错的房屋。
江眠大学快要毕业的时候,就去了解过岚城的租房市场。
白女士放下手机,把江眠递给她的橙子推到一边:“来岚城奋斗的外地人都巴不得父母在市区能有一套房,好让他们省去房租的支出。你倒好,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早知道就不该听你爸的话,让你自己管理工资。你要是嫌自己钱多,下个月开始每个月交三千元给我,我来给你保管。”
江眠眨了眨眼,她尽量平和的说道:“如果我每个月交一部分钱给你,是不是就可以搬出去住了?”
白女士的语气里中的不悦更浓,她提高了声量:“才挣钱几天翅膀就硬了!我不会同意你搬出去住的!我们这个小区,有哪家孩子是工作在岚城还出去租房子住的?”想到江眠竟然想要拿钱来砸她,白女士就更生气了,“我告诉你,出去租房子你想都不要想!”
江眠想过白女士会反对,但没想到白女士的反应会这么强烈,她不想和白女士争吵:“妈妈,我可以申请教师宿舍,房租费很低,而且环境也很安全,不会出现你担心的事情。”
她的手指扣着左手的戒圈,江眠在心里说服自己,白女士只是太担心她的安全了,白女士是不放心她。她不能激动,要冷静,不能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江眠并没有和白女士针锋相对起来,她理性冷静的说着替代方案,但想要搬出去的态度却一反常态的坚决。
“我说了不行,只要你还认我这个妈,就安安心心在家里住着!”白女士想不通江眠为什么想要搬出去。她才多大?性格又单纯,现在的社会人心复杂,坏人又多,她只有江眠一个女儿,江眠要是出什么事情,她怎么活呀!而且白女士也担心江眠被外面的人带坏了,之前江眠多听话,从来不会和她这样对着干。
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撺掇她!
“你少听外面的人给你灌输的想法,你和她们非亲非故,她们这么做肯定是不安好心!我是你妈妈,我还会害你不成?行了听话,搬出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白女士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她克制住脾气,语气有些僵硬的说道。
江眠听着白女士盖棺定论下了结论,她心里涌上悲哀。明明是她发自内心的想法,白女士不同意,也不正视,只粗暴的认定为是有人教唆撺掇了她,都不愿意相信这是她自己的想法。
白女士用往常惯用的处事办法把事情决定下来,在她看来这场关于出去租房子的讨论已经结束了。白女士情绪缓过来后,她把江眠的安静当做了低头,她把江眠剥的橙子分成两半,一半递给江眠。
见江眠接过橙子,白女士的嘴角终于没绷得那么紧了,她放缓了语气说道:“明天就是周末,你可以约周羡均去公园游乐园玩一下,年轻人就要多出去走一走。”
江眠把橙瓣塞进口中,她垂着眼帘,浓密黑长的睫毛在她眼睑投下一片暗影,文静的姿态让她看起来格外乖巧:“妈妈,你之前说得话还算话吗?你说等我结婚了,你就不会再管我了?”
“当然算数。”白女士闻言带着些许诉苦压迫的意味说道:“都说儿女是母亲的债,在你结婚前的几年,就只有我辛苦下操持管你的事情。你以为我不想像你爸一样,除了工作就什么不管了吗?还不是为了你。哎,等你结婚了,也当了妈妈了,你就会明白我的苦心了——”
白女士的话还没有说完,江眠忽然抬起头,她黑白分明的眼眸看向白女士,她的语气还是清凌凌的,声音也不大,却不亚于一道春雷炸在白女士的耳边。
“妈妈,我结婚了,”江眠轻轻抬起手,把戴着订婚戒指的手展示在白女士面前,“和周羡均。”
一向强硬精力充沛的白女士露出茫然的神情,她先是看了看江眠的脸,又看向江眠戴着戒指的手指,她的语气有些飘忽:“你说什么?”
这不是一枚普通的装饰戒指吗?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有重大意义的戒指?
没有吃完的橙子被白女士的手指捏破,橙黄的汁水顺着她的指缝溢了出来,弄湿了白女士精心挑选的连衣裙,也弄脏了她收拾得井然有序的地板。
江眠看着失态的白女士,真到了她设想中的场景发生,她并没有一丝她想象中的快感,甚至有种沉甸甸的情绪压在她的心底。她并不想让白女士失望难受。江眠想要让白女士幸福快乐,正如白女士如何期待着她的幸福快乐一样。
但为了这个愿景,她只能走出这一步:“妈妈,我和——”周羡均结婚了,我自由了,你也自由了。
白女士几乎是粗暴得打断江眠的话:“你是说,周羡均向你求婚,你已经答应了要嫁给他是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眠竟然从白女士眼中看到了一丝祈求,显然比起让白女士接受她一向乖巧听话从来没有惹事的女儿,竟然背着她结婚了,她对比却全然不知。白女士能接受想到最多就是江眠答应了周羡均的求婚。
江眠看着白女士吓白的脸色和略显急促的呼吸,她还是默默退了一步,成全了白女士心中那个懂事听话的女儿形象。
“是的,周羡均向我求婚了,妈妈你不是很喜欢周羡均吗?所以,他的求婚我答应了。”江眠弯了弯唇,仿佛是沉浸在被周羡均求婚的喜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