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荣听到那个陌生的女人名字从情动时的珩哥哥嘴里吐出后,咀嚼着甜蜜欢喜的脸冷得像六月落下的雪,手和脚都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发现此刻的自己就像个十足的笑话,连老天爷都在无情的嘲讽她。
你看,哪怕你下药成为了他的女人,他与你欢愉时,心里,嘴上惦记的都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还是一个她从不知道的女人!
宋嘉荣忍着满心的酸涩眨了眨眼睛,忍着堵得发慌的嗓子说,“珩哥哥,我不是归荑,我是嘉荣啊。”
“我是南方有嘉木,年年岁岁有荣光的的嘉荣,是你亲自为我取的嘉荣二字啊!”
“所以你能不能叫我的名字。”女人断断续续得不成调的破碎嗓音,近乎染上无助又难受的哀求。
“归荑。”裴珩伸手遮住她盛满盈盈泪光的通红眼睛,轻柔的吻又一次落在她的颈部,胸前。
他的吻是那么的虔诚,热情,他的体温高得仿佛要把她整个人给烫得融化掉,可他的嘴里唤的依旧是残忍的“归荑”二字。
为什么他要那么的狠心对她!
明明置身于她的身体里做着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情,可他的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女人,甚至把她当成另一个女人的替身。
还是一个她从来不知道,或者说是被他存在心里保护的女人!
一夜的抵死缠绵中,宋嘉荣仿佛置身于冰与火两层天中。
一方面为成为珩哥哥真正的女人而欢愉,窃喜,一方面又因为他嘴里唤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而嫉妒得要发疯,一颗心也随之往下沉。
即便如此,她仍是想要伸出手回应他的热情,哪怕他嘴里叫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她以为这种事情一直是痛苦的,她被迫承受的苦难。
可是等疼痛过后,她渐渐的感受到了一丝攀爬而上的欢愉。
她的眼角依旧淌着泪,只不过这一次不是疼的,而是害羞的愉悦。
今晚的月亮害羞的躲进云层里,她却顶着巨大的羞耻,难堪,一寸一寸的描绘着正搂着她睡过去的男人。
身体是酸软无力的,精神方面却是在满足不已,因为她完成了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愿望,哪怕是用如此不堪的手段。
微凉的指尖点上男人高挺的鼻尖,唇角的弧度不受控制地往上扬。
他长得可真好看,青丝如瀑,面如冠玉,还有着一双寂静无波澜的浅色瞳孔,
此时的她甚至不敢轻易的闭上眼睡过去,生怕一睡过去便如一场梦,梦醒后她面对的是孤枕冷衾,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靠在他宽厚的臂膀里,感受着他强壮有力的心跳声。
她不想睡的,但身体实在是太累太困了,她就想着。
眯一会儿,就一会儿。
思想上想着就眯一小会儿,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沉沉睡去。
裴珩认为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把他往日高风亮节的君子皮撕破,任由内心野兽挣脱而出的梦。
梦里,由他一手将养大的小姑娘如一朵盛放的牡丹,呜咽着,哭得泪流满面的躺在他身下任由他采撷。
他一边心疼的说着哄她最后一次的话,为人却不耻的哄骗了她一次又一次。
哪怕是在梦里放纵对他来说也是不耻,愧疚,自我唾弃,厌恶的,他怎么能对自己的妹妹产生这种不伦的念头!
可是等他睁开眼,晃进帷幕里的白光略显刺眼,更刺眼的是躺在他躺在枕边,身上遍布暧昧痕迹的宋嘉荣。
昨晚上被遗忘的一切如潮水般涌来,直白又残酷的提醒他原来不是梦。
裴珩顿时目光阴沉的起身下床,穿戴好自己的衣物。
他一动,宋嘉荣也跟着悠悠醒来,对上他布满厌恶的冰冷目光时,惶惶害怕的捏着被角下意识的往里头缩了缩。
“…珩…珩哥哥……”她一动,身体像被车子碾过的疼,嗓子亦是沙哑干涸。
“宋嘉荣,你是不是和之前一样在菜里下了那种不堪的yin邪之药!”裴珩清醒过来时见到满床狼藉时,怨恨,自我厌恶的情绪彻底将他淹没后,他选择了最令人不耻的一种做法,把过错都推给她。
“没有,我没有做。”肩膀吓得直发抖的宋嘉荣嘴上否认,可她的眼神和肢体语言已经出卖了她。
他们不久之前还在耳鬓厮磨,可是珩哥哥给她的感觉为何如此的陌生。
看她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他的女人,更像是在看一个卑鄙无耻,肮脏下贱的仇人。
他很少有像现在盛怒的情况,温润如玉的人即便生气也是沉下脸皱眉,她也从来没有见过他会有那么的怒火。
“珩哥哥,我没有做那种事,你信我好不好。”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的宋嘉荣摇着头为自己辩解,却心虚得不敢抬起头看他。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宋嘉荣,你真的是太令朕失望了。”裴珩下颌线收紧,声线骤冷,“朕多年教导你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没有想到最后竟教出了那么一个枉顾人伦,只会使用下流手段的人。”
他这是,又打算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垂下脑袋的宋嘉荣知道自己第一次下药已经很遭人不耻了,可她明知如此还是做了第二次。
“珩哥哥你教得很好,是…是嘉荣自己不学好,是嘉荣自己的问题,嘉…嘉荣只是太爱你,太害怕你会抛弃我了才会这样做的。”
“爱?”裴珩仿佛听到了世间最为可笑的一句话。
爱我?恐怕你最爱的是永远权势,害怕的是失去权势后的仰仗。
他的眉眼突然凌厉起来,“朕在这里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晋国的皇后永远不会是你,朕也永远不会爱上像你这样自私自利,阴狠歹毒的女人!从你第一次使用那种yin邪之药的时候,就注定了你在朕的心里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朕可以给你无上的权势地位,朕也可以收回给予你的一切。”
“朕当初念你年幼才会误入歧途做了错事,如今想来,有些人的劣根性是烂在骨头里,改都改变不了,朕更不明白为何太傅光风霁月的一个君子,居然会生出一个像你这样自私自利,刁钻刻薄的女儿!”
裴珩冰冷的语调像冰块滚落宋嘉荣的衣服里,六月份的天,为什么她感受到的只有剐骨的森森寒意。
“我没有…我不是…珩…哥哥…”急白着脸的宋嘉荣想要为自己辩解,想要解释自己是真的爱他,不是为了所谓的权势。
从第一次见面起,她就不受控制的爱上了那个宛如神明的他。
她也清楚低贱又肮脏的自己配不上神明的垂怜,可他为什么连自己解释的话都不听,难道对于神明来说,她仅仅是他衣服沾上的泥点,见之作呕。
好像她的解释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因为在他的心里,早已认定了她就是这样一个不择手段的女人。
也怪她,如果不是当年听到他要把自己嫁给其他人后,也不会头脑一热的想出那么个蠢办法。
她和珩哥哥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变成后面这样,
“穿好衣服。”深吸一口气的裴珩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浑身不着一物的她倒在床边,连往前迈动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难以行走。
但他的理智拉扯着他快离开,不要在因为她的眼泪和哭泣停下脚步。
鳄鱼的眼泪并不值得同情,只会加速他感情缺口的溃坝,再一次跌落鳄鱼挖好的陷阱中。
“为什么珩哥哥你宁可睡其她女人都不睡我,我的存在就真的让你感到那么恶心吗。”见他真的要走,眼泪沾湿满脸的宋嘉荣顾不上身体的酸软无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想要挽留他停下。
“你说,只要是我让你感到不舒服的地方,我改,我全部改掉好不好!所以珩哥哥你能不能不要走……”
“留下来,珩哥哥你留下来好不好……嘉荣好痛,真的好痛…”
“没错,你的存在不但让朕感到恶心,更让朕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带你回来。”裴珩闭上眼,绝情又冷漠。
“朕前半生做过的最错误的一件事,就是把你带回东宫。”如果没有心软的把她带回来,而是交由普通人家抚养,她也不会被权势熏染得面目全非,再也看不见昔日的影子,也会平安安稳的度过。
随着朱红宫门重重合上,瘫在地上的宋嘉荣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眶里滚落,滴砸在地面。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是不是。
如果她没有兵行险招的再次给珩哥哥下药,他们也不会落得如今的局面是不是。
要怪也都怪她过于贪心,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的后果。
可是她不甘心啊!
随着宫门又一次推开,进来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宫女。满脸惶恐不安围上来的青提,水桃。
宫女的手上端着一碗浓墨漆黑的药,隔着远都能闻到一股子飘到鼻尖的苦涩药味。
挡在宋嘉荣面前的水桃求情道:“我家娘娘身子虚,可否不喝这药。”
这药是什么,但凡在宫里待过的人都知道。
皇帝在哪个妃子寝宫留宿后,若是不想要让妃子留下子嗣,都会派人送上一碗避子药。
之前从未听过陛下在贤妃宫里留宿后曾赐下避子药,恐怕宋嘉荣应该是后宫里独一份侍寝后不允许留下子嗣的妃嫔。
也从侧面表达出一个残酷的真相,她们家娘娘真的失了帝宠。
宫女对水桃的话置之不理,而是端着苦涩浓墨的满满一碗药来到宋嘉荣面前,无情的说,“德妃娘娘,陛下说了尊卑有别,宫里头没有人是娘娘的哥哥。”
“陛下还说了,娘娘德行有亏,即日起从妃降为嫔,移步落春宫居住。”
落春宫实则是冷宫,专门关押在先帝时期犯了过错的妃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