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难道人真的不能做坏事吗。
妹山莱在车后座上昏昏欲睡, 头重脚轻,如是想到。
她只不过是昨天晚上光着脚跑进客厅,偷偷把爸爸的将棋给换成了积木而已。
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脸烧的厉害,莱莱顺带喝了一点点凉水, 企图让自己冷静。
所以第二天起床的时候, 她好像就有点头晕了。
这是感冒的前兆。
“……请假吧。”
骑着车的切原赤也是这样说的,他蹬着车的脚都在犹疑,不知道要不要继续了。
莱莱支棱起来了。
“不行……”
今天下午就是园艺展览,南湘南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办一场校园祭来着…
这种好玩的事情妹山莱怎么能错过呀。
妈妈也会从东京赶回来参加下午的活动, 等她见到自己……妹山莱已经预感到自己的悲惨结局。
她忧心忡忡地扣着切原赤也的车座。
前面的卷毛少年慢悠悠停车,他有点不满。 “你究竟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不用女生回答,切原赤也都知道, 答案明显是不能。
失落的妹山莱刚要垂头,她的下巴突然被对方抬了起来。
女生懵懵地眨眨眼。
切原的手指捏着她白皙的皮肤,带着一点凉意。
逆着光,他熟悉的眉眼有点模糊,但是莱莱知道,他此刻大概正皱着眉观察她的脸色。
女生的皮肤很白,和其他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她明显就是白了不止一个度,藕色的衬衫穿在她的身上,似乎都泛着珠玉一样的光泽,领口处纤细柔腻的脖子蜿蜒,睫毛浓密,眼睑低垂,这种仰着头乖乖任他看的样子……
渐渐地,莱莱觉得切原赤也捏着她下巴的手指竟然变得有点灼人。
嗯……他很热吗?可是头顶这里有绿荫啊。
“……真会给我找麻烦。”
男生早就松开了她的下巴,丢下这样一句话,就莫名其妙进了药店,脚步急促又飞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一样。
赤也……怎么了?
直到他走出来,脸色也还是有点古怪。
随后,又似乎已经恢复自然,若无其事的切原赤也就口嫌体正直地给莱莱重新清点了一遍挎包里的东西。
“买了感冒药,水杯,纸巾,还有……”
切原赤也慢吞吞地掏出一支膏体,表情有点迷茫。
“这什么?”
妹山莱很快就扭捏地抢过,莱莱把东西攥在手里,因为切原赤也此刻探究又意味不明的目光,让她的语气竟然带了些羞赧。
“是口红呀。”
哈……?
莱莱垂着眼皮,也依然能感觉到自己的发小此刻正盯着她的脸看。
因为,这是作为幼驯染的默契。
切原赤也的目光,一直都是直白磊落,又肆无忌惮的,但是此刻,她莫名觉得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带了一点柔和与侵略。
自己被赤也拉着的手指,也莫名其妙又灼烫了起来。
所以刚才觉得她的嘴唇和以前不太一样,原来不是错觉吗……?切原赤也有点愣在原地。
等了半天也没有见他移开目光,莱莱“呀”了一声,用手掌遮住了自己的脸。
她闷闷又带着赧色的语气从手心泄出。
“别看了,我好像没有涂好吧。”
好半晌,切原赤也若无其事的声音才响起来。
“我又不懂……”
下一秒,卷毛才反应过来问题,他瞪着女生。
“你这个家伙都感冒了怎么还臭美……”
可是莱莱眨眨眼,切原赤也就熄火了。
他一声不吭地推着车,无声地示意女生坐好,没有再对这种事情发表什么意见。
磨磨蹭蹭地上了车,知道切原赤也的口嫌体正直,妹山莱一直都很娇气,此刻因为发小这种纵容,她膨胀到了极点。
“赤也,我能抱着你的腰吗。”
她好困啊。
刺啦——
是车胎急速摆停的声音。
莱莱的头轻轻磕在他的背上,切原赤也的背都是骨头,硬的很。
他很纠结: “……不行。”
莱莱惊讶地委屈起来。
“为什么?”
明明之前不是都可以吗。
前面的男生空出一只手揉了一下他的卷毛,语气懊恼。
“不行就是不行啦!不可以问了!”
啊…
“你终于厌倦我了吗……”
妹山莱语气幽幽地说着刚从漫画里学到的中二台词。
切原赤也额角猛跳,少男心事被人给搅的烟消云散。
“……不想自己走到学校就闭嘴!”
到了南湘南,女生很快蹦下车,切原赤也的脸色还是很臭,他狠狠地蹬着车踏,
“快点进去——”
还没说完,轻柔的触感抵上了他的额头。
柔软的纸巾正擦拭着切原被汗濡湿的额发,莱莱正一脸认真又无比自然地看着浑身僵硬的他。
“出汗了,你。”
切原赤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门口,从球场下来的男生们都在解着手套。
“幸村,你在看什么啊?”
被提及的挺秀少年一身运动装,气息均匀,面容平静安然,丝毫没有剧烈运动过后的狼狈。
他黛紫色的发丝在风里轻动,手里静静摩挲着球杆。
幸村的语气似乎是真的在苦恼,但神情毫无波澜。
“没什么。”
“只是在想,该用哪种方式把某条线给关掉才比较合适。”
男生们不解其意,纷纷以为幸村指的是刚才在球场上的攻防。
“这样啊,没人比幸村同学更懂这些了吧。”
幸村似乎笑了,语气轻柔。
“这样啊。”
上午的课都很无聊啊。
来不及给美穗子分享她今天涂的唇膏品牌,国文老师就进来了。
妹山莱在课堂上昏昏欲睡,一会想起今天赤也拒绝自己的事情,一会又想起爸爸被换掉的将棋,一会又烦恼待会的体育课。
算了……看看大家都在做什么吧。
她一寸寸逡巡过教室。
嘻嘻:-D,美穗子似乎在课桌下偷偷看漫画…
斜前方的田中君正在奋笔疾书,不知道在写什么新的连载小说…
左边的酒井同学在一个人快乐地下着五子棋
右边的柚木桑飞快地从桌肚里掏出饼干,然后又趁老师低头看书的瞬间再塞进嘴巴里。
妹山莱美滋滋地捧着脸傻笑。
真好啊,大家。
这样的话她摸鱼的时候就不会有罪恶感了捏。
“妹山同学,不要发呆哦。”
“……”
啊哈?
台上的国文老师正和蔼地看着莱莱,同学们也都回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
“……”
妹山莱在怀疑人生。
为什么大家都在摸鱼,就她一个人这么倒霉啊……
女孩子慢吞吞站了起来,漂亮的发卡别在她卷翘的头发上,缤纷又可爱,锦上添花又粉粉嫩嫩如同甜美的糖果,不过,这些都不如她此刻泛红的脸蛋来的动人。
妹山莱很擅长无意识地装无辜: “老师,我头晕……”
果然老师受不了她这样的卖萌,很快就让妹山莱坐下了。
“头晕?是生病了吗,妹山同学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哦。”
莱莱不敢再随便神游了。
漂亮的女生趴在桌子上,神色自若间,她猛地想起
刚才被叫起来的时候,幸村同学好像没有和大家一起回头看她?
体育课是妹山莱最最最讨厌的课。
在大家的体能都好的出奇的南湘南,她就好像一个神奇的外来物种。
记得第一次体育课,和美穗子她们一起跑步的时候,妹山莱坚持不到三十秒就跑不动了,她全程呼吸不过来,而大家一个个地早就直奔终点而去。
她就是个体育废。
“老师——”
莱莱举手,在大家带着点揶揄了然的目光里,她硬着头皮编造理由。
“我头疼,申请自由活动。”
体育老师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她嗓音温柔,却异常坚定地驳回了妹山莱。
“不可以哦,这个理由妹山同学上次用过了。”
莱莱: “……”
人群里发出同学们善意的笑声。
唉。
跑步是她最讨厌的事情,因为她根本跑不动,每次都要最后一个到终点,全程被同学们围观。
虽然大家没有恶意,但是……
莱莱不喜欢。
不情不愿的莱莱正要出列,手臂却被人从后面轻轻拉住了。
她诧异极了。
因为这双手所传递的触感,不像女生的手。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老师,上节课妹山同学向我请教了一些排球上的问题,现在我可以继续带她学习的。”
不等莱莱回头确认,身后就已经响起了幸村的声音。
“……”
什么打排球啊 ?
没想到幸村同学说起谎来居然也这么有天赋。
因为幸村说的话老师似乎从来不会去怀疑或者反驳,所以,在班级同学锃亮锃亮的八卦眼神里,她就这样顺利地被男生带走了。
从前两天和幸村躲在廊柱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这样单独相处过了。
她忙着搞自己的比赛,幸村也在忙着别的事情,今天的校园祭上他似乎要和学校里的球队一起打棒球比赛。
所以很自然的谁也没有找过谁。
看着幸村的背影,莱莱其实有些开心。
幸村同学应该还是愿意和她做朋友的,没有因为前几次她单方面的躲避和不自然就放弃她嘛。
反过来想一下,如果有朋友这样躲避自己,莱莱当然会觉得伤心。
想到这一层,她又想解释。
她这两天可没有故意躲着他幸村同学应该也知道吧?
他到底知不知道呀。
莱莱顶着刺眼的阳光,有点头晕目眩地看着走在前面的幸村。
从刚刚两个人出列的时候,幸村就已经礼貌地松开了他的手,两个人一前一后,距离不变,只能听见彼此脚下的声音。
很快,女生就忍受不了这样的沉默。
“幸村同学,我们去哪里。”
幸村仿佛诧异地扭头,语气似乎是真的在困惑。
“当然是打球。”?
莱莱觉得幸村向来美丽的面庞此刻竟然有些欠揍。
少年悠然地负手,语气意味深长。
“不然妹山同学以为是什么?”
莱莱瞪了一眼幸村。
“什么都没有。”
她越过少年,朝不远处的球框走去,捡起一只球后,对上他静谧美丽的侧脸。
“……幸村同学,我不会打。”
“我教你。”
幸村脱口而出,快地就像守株待兔一样。
他随后又微顿,仿佛在安抚诱导,去除她的后顾之忧。
“很简单的。”
妹山莱抱着球,提前给幸村打预防针。
“我一点球类运动的细胞都没有,考试我都是准备随便挂掉的……”
这就已经算是答应了。
妹山莱话音刚落,幸村就从女生手里拿过了球,没有给她一点后悔的机会,他眉眼带笑,似乎很高兴。
“没有关系的,”
他又放轻语气,仿佛怕吓跑小动物一样,相当柔和:
“不会挂掉的。”
好温柔…
少年从前也温柔,但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像裹着一层淡淡的薄膜,那样孤高的、有距离感的样子,其实不算什么真正的温柔。
那么对方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来不及细想——
少年清雅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初学者,先掌握姿势和动作。”
莱莱真的是个一无所知的小白,单纯的有点可爱。
她不解: “姿势很重要吗……?”
只要球打过了不就行了,姿势不是次要的吗。
幸村看着她。
对这种无脑的问题,他也眉目温柔,耐心。
“当然重要。”
他手里拿着球,给妹山莱做了个示范。
“像我这样。”
“对,双脚张开,距离略宽于你的肩部,脚跟可以抬起,膝盖要稍微弯曲一下,上身记得前倾……”
看着妹山莱有样学样的动作,男生眉眼弯弯。
“妹山同学很聪明。”
得到了夸奖,莱莱莫名积极。
幸村老师继续他的教学: “然后,把重心集中于前脚掌,手臂在胸腹部之间自然弯曲。”
少年身姿挺秀,气质卓然,做出的这些动作相当的漂亮,于优雅规整里又多了点俊气和潇洒,总之妹山莱移不开自己的眼睛。
感受到女生正在凝视他,幸村不动声色地微笑。
“妹山同学,现在再抬头看球,随时做好移动的准备。”
话音刚落,蓝黄色的清新球体就被幸村打向了天空。
莱莱兴致勃勃地仰头去看,因为距离拉近,幸村得以好好端详她。
这两天过于忙碌,没有多余的时间是一回事,克制着自己不要去轻举妄动,又是另一回事。
女生头发垂下来,幸村这才注意到她嘴唇的不同。
漂亮但是,也像偷偷涂抹大人口红的好奇小鬼。
不,这其实也算是另一种可爱了。
就这样,妹山莱第一次打出了一个规规矩矩的排球,并且顺利接到了。
“幸村同学!!”
她立马去看幸村,女生兴高采烈地捧着球,在原地开心地跺脚。
可以顺毛夸了。
“很好,妹山同学很聪明。”
女生已经又打出一个球,闻言,她扭头纠正。
“不对,幸村同学也很厉害!!”
幸村微笑叹气。
这种时候别扭头啊,球马上要掉下来了啊喂,就算是为了跟他说话……也不行。
好傻哦。
在球体迅速砸下来的瞬间,少年的手已经稳稳当当地接过了它,手和球一起停在了妹山莱的肩侧。 ! !
莱莱目瞪口呆。
……她大意了!果然人不能得意忘形吗。
“这是最后一个要教给你的东西。”
离的莫名有些近的少年温雅的声线打在莱莱耳畔。
“打球的时候,不能走神。”
看了一眼女生逐渐变红的白皙耳朵,幸村垂眸,他很快调整了姿势,少年克制礼貌地往后退了一步,又把球递给了女生。
一场教学已经让两个人之间破冰了,妹山莱接过球,鼓起勇气。
“幸村同学。”
对上幸村温和的眼睛,她莫名更勇敢了。
“这两天,我没有躲你哦。”
“上次你说的,从那天开始重新好好相处的事情,我很认同呢。”
说完以后,莱莱还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我没有躲你这种事你应该知道吧?”
幸村脸上的笑在头顶树枝的浓浓绿意下显得温柔又灼人。
“嗯。”
莱莱顿时放松了自己的肩膀。
“我就知道你一定知道的。”
毕竟幸村同学这么聪明,不会一直误会她。
幸村垂眸,语气漫不经心,又带着点引导的意味。
“既然妹山同学知道我没有多想,那你为什么还要向我解释呢。”
他的言外之意很明显——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莱莱果然有些愣住了。
“因为……”
她对上幸村含笑的眼睛,它们静谧从容,却又莫名幽深放肆。
妹山莱看不懂幸村是什么表情,她面色迷茫,直白的说出心中所想。
“因为,幸村同学不是很在意这个吗?”
因为他在意……所以她要亲自解释呀。
莱莱说完以后,在原地不知所以。
可慢慢地,幸村的眉眼舒缓地展开了,像某种餍足的美丽花朵。
这种表情让他的面容绽放出另一种奇异的好看。
幸村微微一笑,少年的语气里有着幽微的、不易察觉的愉悦和欣然。
这不再是试探,而是真真正正的笃定。
“妹山同学,你是在意我的。”
原本下午的园艺展览和校园祭上,该出场的家长应该是妹山塱和雪原吉世两个人。
看着不远处和幸村妈妈相谈甚欢的雪原吉世,妹山莱在心里忍不住抱怨了几句妹山塱。
太太可恶了。
不过,一想到爸爸此刻或许正坐在和室里,对着她换下的积木目瞪口呆,妹山莱顿时就好多了,连本来有点晕的头都舒服了不少。
妹山莱穿着夏季校服,身材纤细,她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石子,浓密丰饶的发丝一颤一颤的滑下肩头,这个年纪的女生抽条很快,路过的学生总是忍不住脸红地瞥过她一眼,又心不在焉的走开。
她鲜活的五官没有因为莫名其妙加重的感冒和父亲的缺席而减去半分风采,在日光犹盛的树荫下,少女生动,又美态毕露。
莱莱无精打采的模样,像一只没有骨头的懒猫,让人很想拎着她的脖子让她好好抬头看看自己。
直到自己的裙子被人轻轻扯了扯,妹山莱才低头愣住了。
“我叫奈奈子。”
突然就走到自己身边,仰着头又睁着大眼睛,对自己作出自我介绍的小妹妹…真可爱啊。
不过,这个蓝紫色的头发,蓝紫色的眼睛,扑面而来的熟悉感,一看就知道是…
莱莱眨眨眼。
妹山莱还是第一次和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女孩子相处,她有点惊喜地蹲了下来,声音小小的。
“你好,奈奈子。”
原本一直直勾勾仰头看她的奈奈子现在终于可以平视妹山莱了。
她蓝紫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过于直白。
“姐姐,你漂亮。”
“奈奈子好喜欢。”
因为突然出现的可爱小妹妹和这句真心实意的恭维,妹山莱原本还有点郁郁寡欢的脸顿时舒展开了。
因为小孩子不会撒谎呀! !
她美滋滋地接受了小孩子的称赞,并做出了决定。
“奈奈子,我要和你做好朋友oo”
她非常需要这种会夸夸的好朋友。
于是,六年级的妹山莱和幼稚园的幸村奈奈子很快就建立起了坚不可摧的友谊。
旁观的美穗子: ……
不是吧。
莱莱看着奈奈子身上雪白的蓬蓬公主裙,表情非常羡慕。
“我也想穿……”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普普通通的校服,顿觉索然无味。
顶着头昏脑涨的状态,她牵着奈奈子,原本准备和各自的妈妈打个招呼的。结果还没走近的时候,莱莱就惊恐地听见这两个大人的聊天内容居然已经发展到诸如——
“改天来我家画画……”
“你也是,改天来我家喝茶……”
“你家女儿……”
“我家儿子……”
……太可怕了。
莱莱有些惊恐地感叹。
“女人的友谊原来这么恐怖吗。”
两个妈妈好像才刚认识吧。
美穗子: ……
她忍无可忍地指了指妹山莱和幸村奈奈子。
“我说你们两个,好像也不遑多让吧!!”
莱莱低头看了看奈奈子。
好像……确实是这样。
女人,啧。
美穗子原本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幸村妹妹占据了自己好朋友还颇有微词,等看到幸村妹妹拉着莱莱往棒球场那边移动的时候,美穗子的表情立即变得微妙起来。
原来……大家是同志!
美穗子当即加大火力。
“没错,棒球比赛很好看的,我想看,陪我嘛陪我嘛。”
莱莱不能理解。
“这球有什么好看的。”
砸来砸去不危险吗……
美穗子痛定思痛,她决定为了她cp的终身幸福,自己豁出去了。
她对着手指,表情娇羞。
“其实我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暗恋一个人了,他今天就去打棒球了啦…”
幸村奈奈子注视着美穗子的表情顿时就有些敬畏。
姐妹,真是个狼人!
她自叹不如。
美穗子和幸村奈奈子的友谊,也就这样莫名其妙建立了起来。
女人……女人!
原本是不感兴趣的……但是被幸村奈奈子和美穗子架着一起坐到了观众席上,妹山莱又莫名认真了起来。
“怎么样?”
“帅吗?”
幸村奈奈子和美穗子一左一右,对她发问。
莱莱双手捧脸: “我发现……棒球服好好看哦!”
“……”
“……”
不愧是她。
美穗子用眼神示意幸村奈奈子不要轻举妄动,这次让她来。
“那人呢?”
“场上就没有什么漂亮的人吗?”
说完,奈奈子和美穗子二脸期待。
莱莱觉得美穗子有点奇怪。
“抱歉……我只看得清台下替补队员的衣服。”
场上那些打球的谁看得清啊! !尤其是脸。
“……”
好像确实是这样。
美穗子和奈奈子仔仔细细看了一眼台下的操场,对视一眼,有点无语。
男神/老哥啊……不是我不帮你。
看台这么远,我们也找不到你在哪啊! !
于是,当大家在为球赛热烈鼓掌的时候,妹山莱三人在嗑瓜子,吃话梅,喝汽水,聊女人之间的话题。
“莱莱,你觉得我们班哪个女生性格最好啊……”
“什么?!幼稚园也会有告白吗?”
“姐姐,你用什么牌子的香水呢?”
诸如此类。
直到上半场结束了,周围的大家看的意犹未尽,妹山莱也已经吃饱了。
“谁赢了啊?”
美穗子东张西望。
奈奈子有些难以置信地拔高声音。
“当然是我哥哥啊。”
……有她哥哥在的场合,别人会有赢的可能性吗。
哼哼。
“……”
莱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关心,好像因为喝了冰汽水,她不止头晕,嗓子也开始疼了。
她正在忧心晚上回家该怎么跟妈妈解释,看台后方的人群里就自动分出了一条路。
奈奈子有点激动。
“老哥来了。”
这么装逼,不是幸村还能是谁!
美穗子也有点激动,为了接下来的cp相见场面。
好隆重啊,这真的是她能看的吗。
然而——
这个从人群里走出来的、被同班推推搡搡的,还穿着棒球运动服的小男生……是谁啊?
——“妹山学姐!我喜欢你!”
诶……?
自从莱莱参加了选美大赛,学校里那些曾对她热烈示好和告白的男生渐渐就少了。
不是不喜欢了,而是他们自发的多了一些距离感。
因为,大家朦朦胧胧地意识到,妹山莱已经不仅仅是南湘南学校里最漂亮的女生了。
她被更多人见到了,据说以后可能还会签公司,每天甚至还有外校的学生特地跑过来看她……
妹山莱和大家是不同的。
哪怕是小学生,骨子里也刻着日本男性的含蓄蕴藉,不过,妹山莱如今这种宛如罩了一层玻璃的感觉,与其说更有距离感,不如说是……反而让人更向往了。
妹山莱从前的储物柜里,总是堆满了粉色信件和各种礼物,但是敢当面对她搭讪告白的人更多。
所以现在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当面对她搭讪示好的人越来越少,可储物柜里的情书和礼物反而不减反增。
不过这并不代表,现在没有敢当面告白的勇士。
面前不就来了一个么。
“妹山学姐——”
“我是五年b班的河中望子。”
如此郑重……莱莱莫名挺起了自己的脊背,她大概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莱莱其实也有点紧张。
“我,我喜欢你超级超级久了!”
“从我一年级的时候开始学姐当时在神奈川第二小学,我当时也在,”
小男生目光灼灼,声音非常非常紧张。
“后来学姐转去了东京,我也换了学校,没想到过了两年,学姐又和我在一个学校了…”
“马上,马上我又要转学了,所以,我要在此之前,把心意传达给学姐!!”
围观的南湘南的学生们纷纷鼓掌,为他的勇敢和真诚。
莱莱看着这个男生。
她不认识他。
长相普通,其实也有点可爱,因为是临走之前的、不抱任何希望的告白,孤注一掷的男生非常紧张,他脸色爆红,手指哆嗦,但他还是选择勇敢的站在她面前,只是想把心意告诉她。
真诚为他的脸镀上了一层可爱的、难以让人忘怀的光环。
莱莱有点被打动到。
她慢吞吞地站了起来,随后她学着男生,对他鞠躬。
“河中望子,你好。”
“我是六年级a班的妹山莱。”
“非常感谢,也非常感动,你居然能记得我这么久,”
女生的声线柔和又甜蜜,郑重又温柔。
“你的心意,我已经非常清楚地知道了……我很感激你的喜爱,你真的很勇敢,但是抱歉。”
莱莱接着说: “以后也请一直这样下去吧。”
“哪怕是转学,我相信你也可以过的很好的!”
美穗子和奈奈子抱在一起在旁边看的如痴如醉,似乎把自己的任务给丢到了九霄云外。
“天哪……这就是青春吗。”
看台上围观的同学们又开始像群众演员似的纷纷鼓起掌来,为了这样坦诚、热烈的告白和真诚的回应。
呜呜呜,真感动。
这个叫河中望子的男生像打了鸡血一样。
“谢谢学姐!!”
“接下来的半场比赛,学姐也请好好看看我吧……”
他刚想告诉学姐,接下来的下半场比赛,他也会全力以赴,哪怕胜率为0……
这样想着,对面围观的人群又自如地分出一条路来,这次的气势和排场似乎更大了,隐隐有点风雨欲来的感觉。
莱莱看着看着,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
矮矮的奈奈子踮脚,东张西望。
“这次如果不是我哥,我倒立洗头。”
可喜可贺——
真的是幸村。
可爱的河中望子眼睁睁看着对面队伍里,那个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幸村学长。
人群自动为他分道,他穿着棒球服,身姿挺拔俊秀,在大家灼灼的目光里,就那样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这个人就这样走到了妹山学姐的身边,他的余光随后轻轻一瞥,对上了已经呆滞住的河中望子。
明明是一个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神,河中望子却感受到了比刚才球场上更重的威势。
小男生不由得后退一步。
学校里的这位风云人物对上他,是温和又锋芒毕露的。
幸村唇瓣翕动,表情平静,占有欲却如此赤‖裸。
“看着你的这种请求,不行哦。”
“她是来看我的。”
河中望子脑袋一片空白,他只是有直觉,接下来的比赛他们大概会输得更惨——
写不到赤司出场了……明天再发。村哥在想要怎么合理地关掉切原赤也这条线……看台那里变相宣誓主权惹…毕业以前南湘南应该再也不会有人对莱莱当面告白了吧…因为大魔王的存在,所以不敢什么的。
谢谢大家的评论和营养液!好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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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 17瓶;风兮15瓶;安笙凉城4瓶;樱桃、小虞啦啦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幸村素来温和可亲, 对待身边的同学、以及前后辈,他永远都是一视同仁,彬彬有礼, 妥帖又周到,这大概是第一次, 幸村会表现的如此……“失礼”。
男生轻柔、不容置疑的话语, 却是有点爆炸性的导火索,人群一下子沸腾, 一下子又莫名其妙安静, 间或又开始断断续续地沸腾。
就像坏掉的发条一样,机械又古怪,飞溅着八卦的火星。
顶着这样巨大的压力,原本就头晕脑胀的妹山莱,就有点怨怼地对依旧泰然自若的幸村投去一瞥。
她心里在疯狂跳着小人。
幸村同学是不是疯了。
他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他……
上午体育课的时候明明还很正常……这样怀疑人生的时候,莱莱的手就被右边可爱的奈奈子拉了拉。
“莱莱,你怎么了。”
奈奈子捏了捏她的手, 眨眨眼睛。
被乖巧可爱的朋友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这样直视,妹山莱心头微软,她就这样被打断了刚才的头脑风暴。
“没什么,奈奈子。”
小孩子多可爱呀……不像她哥哥。
“……莱莱?”
幸村的声音突然横插进来,妹山莱抬眼看去,男生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像是不太高兴,又有点高兴。
他怎么了……?
自己的名字被幸村这样直白又婉转地放在嘴巴里翻滚一圈,少年的眼睛也轻轻地放在自己身上, 莱莱觉得自己心头微跳。
“要喊姐姐。”
幸村慢慢收回目光,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幸村奈奈子。
“没关系的, 幸村同学。”
妹山莱牵起奈奈子的手,语气认真。
“我喜欢奈奈子。”
幸村的眼睛下移,看着两个女生紧紧攥在一起的手,他表情又开始变得古怪微妙起来。
现在,如果让她们两个松开对方的手,不准再拉,会不会太奇怪了。
想想都是这样吧。
幸村遗憾地收起了自己的这种念头。
聪明的奈奈子凑近莱莱,声音很小很小。
“哥哥在不高兴。”?
莱莱看了一眼依旧温和,没什么表情变化的幸村,表情有点怀疑。
“啊?”
怎么看出来的,莱莱觉得稀奇。
“你哥哥不高兴的时候,难道是这个样子吗。”
“因为我……”
牵了你的手,喊了你的名字,哥哥是很小气的人。
奈奈子还没把这些话说完,就被幸村给悠然打断。
“不想看球的话,妹山同学可以去今天校园祭的主题馆。”
幸村低眸,声音慢慢变小,似乎在哄人:
“我现在,没有办法陪你过去。”
两个人现在站的很近,手臂之间不过半指的距离,远远看过去,姿态亲昵,不同寻常。
幸村此举无疑让默默关注着这边的大家更沸腾了,人群里又开始了善意的窃窃私语。
被自己的cp给喂到心满意足的美穗子在一旁适时地补充: “有猫咖,有甜点铺,还有动漫展……”
不同于球类活动,这些,都是妹山莱感兴趣的。
莱莱还能说什么。
……她好像已经被人给安排好了。
坦白说,幸村这样的姿态,让妹山莱有些无措和茫然。
“那,幸村同学等一会结束比赛,来找我好吗,我有话要说。”
要说什么呢……妹山莱也不知道,就是想和幸村谈一谈。
莫名其妙就变成了这样,莱莱有些迷茫,他们两个人,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幸村不疾不徐地回答:
“好。”
莱莱收回目光,对幸村看着自己的柔和视线置之不理。
从前不知道,幸村同学温柔起来……是会要人命的。
不……幸村同学其实一直如此,这样的天之骄子,其实从不屑于伪装。
他的冷淡,他的高高在上,他的距离感,他的威势,还有他的温柔,这些,都是他。
只是,从前没有那个能让他彻底将温柔交付出去的人罢了。
他如此温柔款款,面面俱到,这些让人没办法挑剔的品质,妹山莱被其缓慢地包裹和缠绕,长此以往,如同温水煮青蛙,恒长的温度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等被缠绕住的那一方察觉到陌生和心焦的时候,已经晚了。
大概,就已经成了被牢牢笼络住的美丽鸟儿,即使被放开,因为已经甘心情愿,它也不会再飞走了。
走出操场的时候,除了背后那些兴奋和探究的目光,妹山莱也能感觉到那道与众不同的柔和视线。
女生下意识回头。
明朗的看台上,幸村还站在原处,手撑着棒球棍,姿态闲适又优雅,正和身旁的队员们说着什么。
感觉到她的目光,幸村偏头,对莱莱微微一笑。
下午三点,家长们退去,雪原吉世匆匆赶回东京画展,和奈奈子挥手告别后,妹山莱打着哈欠,心里记挂着和幸村的约定,美穗子那几个女生也识趣地离开,莱莱一个人在猫咖里的懒人沙发上躺着,昏昏欲睡。
“姐姐,如果我睡着了,待会有人来找我的话……”
漂亮的店主诶了一声,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
“知道了哦,你想睡觉了吗?要不要喝点牛奶呢。”
对方长得这么显眼,她就算不出声提醒,别人也一定能一眼就看到她。
莱莱摸着蹭过来的猫猫,一心二用地想着自己家里的那只,她小声反驳。
“我很早就不喝牛奶了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店门的纱帘被人掀起,落日的光线倾斜进来,女店主回头,表情诧异又呆住了。
好秀丽的少年。
幸村的视线直直落在不远处瘫在沙发上的女孩身上。
“你好,我是她的朋友。”
“……她睡着了。”
在店主压低的声音里,幸村轻轻地走到沙发前。
妹山莱平稳的呼吸着,灿灿的夕阳里,女孩子长长的睫毛像湖水上的脆弱的树影,涂过口红的殷红嘴唇,还有毛毯和校服下那修长白皙的脖子,是这个年纪少有的美丽。
……安安静静,不再说话的妹山莱,青涩又纯,多了一点惹人怜惜的美感。
幸村就这样站在一旁垂眸,少年出神地看了一会妹山莱睡觉的样子。
可过了一会,他还是不甘心地俯身,轻轻喊出声:
“妹山同学…不可以再睡了。”
他轻笑。
“我来了。”
漂亮的妹山莱,还是要睁开眼睛看着他,叽叽喳喳地缠着他说话,才比较好。
然而,女生不像幸村想象中那样猛然就睁开眼睛,她有些困倦又沉重的眼皮轻轻动了几下。
声音也小小的,带着点软绵绵的慌乱,“是幸村同学……”
莱莱下意识就拖起薄薄的毛毯,企图往头上一盖,却被幸村阻止。
这种时候,她还有闲心尴尬: “幸村同学,请不要看我。”
睡觉的样子,会很丑。
妹山莱脸红了……?
抱着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幸村起初有些高兴,但,他太聪明了。
妹山莱额头上,有点不自然的薄汗,脸颊也是,泛着不太自然的薄红。
这不是害羞的反应……少男的一颗心慢吞吞地落回原位,幸村又有点想笑,为自己这少有的不谨慎。
幸村蹙着眉,严肃地掀开毯子,一边把手放在她的头上,一边仔细观察女生的脸色。
他叹气,对上妹山莱柔软又脆弱的眼睛,少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凶一点,又怕她不高兴。
“妹山同学,你又感冒了。”
不,或许更严重,她似乎发烧了。
女生浑然不觉。
她只是朦朦胧胧地觉得,幸村的手明明刚刚从球场下来,为什么这么凉,这么舒服。
她下意识把手覆在幸村的手上,亲昵地蹭了几下,手掌还无意识地摩挲着对方冰凉的皮肤。
“幸村同学的手,好舒服…”
空气静默,金色的尘埃浮动,少年白皙修长的脖颈,逐渐有点变红的趋势。
少年白皙的脸也有点不自然的红晕。
他放任意识不太清醒的莱莱就这样握着自己的手,亲昵至极。
幸村伸出另一只手,怜惜地抚过女生被汗濡湿的鬓发,擦过她秀丽的额头,指尖缱绻。
“嗯。”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幸村带到医务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发烧了,脑子恢复清明的妹山莱盯着温度计,有些莫名其妙。
“为什么刚刚就三十八度了。”
幸村的脸色算不上多么好,他撩起女生蜷曲又濡湿的额发。
“抬头。”
非常冷淡的声音。
莱莱愣愣的没有反应过来,随后,她的下巴就被人抬了起来。
医生不在,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热毛巾和退烧贴被放在了莱莱的头上。
……虽然语气听起来很冷漠,但是动作明明就很温柔呢。
妹山莱顶着昏昏沉沉的头,努力去看坐在床边,面无表情的幸村。
……想起奈奈子说的话,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在不高兴。
莱莱努力找着男生可能会感兴趣的话题。
“球赛是谁赢了呢,幸村同学。”
幸村意味不明地垂眸看了她一眼,语气似乎是在不解——她怎么会问出这种毫无营养的问题。
“你觉得?”
莱莱: ……
好……可恶啊。
这天没法聊了,要不要这么装杯,幸村同学。
“妹山同学以后,不要乱吃东西了。”
妹山莱还在绞尽脑汁找话题,男生就轻描淡写地开口了,语气非常冷漠无情。
“尤其是不健康的垃圾食品。”
哈……尚未想清楚幸村同学凭什么这么命令她,妹山莱的嘴就开始委屈地解释了。
“什么呀……我没有乱吃东西。”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幸村瞥了一眼刚刚在猫咖带回来的…女孩子没有吃完的可丽饼、已经融化的冰激凌、章鱼小丸子、咬了一半的山楂糖……
如果不带回来,她会不高兴的,一定。
他沉默地注视着妹山莱。
被这样的眼神盯视,妹山莱觉得莫名心虚。
幸村语气淡淡地: “喜欢吃?”
埋在被子下方的灰色脑袋轻轻点了点。
幸村语调慢吞吞的: “那过两天放暑假,我们可以去吃……”
这种邀约的语气……
灰色脑袋听见了后似乎愣了一下,很快,她就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这样鲜明的对比,因为她的动作,幸村笑的越发灿烂,语气松快,却有着莫名其妙的威势。
“怎么?”
这样绕了一圈,莱莱这才想起来,她本来是有话要对幸村说的。
“幸村同学,你,”
“幸村同学不是说,你只有一点点,一点点喜欢我吗?”
女生是真的在被这个问题困惑着。
那天晚上幸村的话还历历在目,可为什么她现在,不觉得是这样。
一点点浅薄的喜欢,会让人做到这种程度吗……
幸村同学嘴上说要做朋友,对她只有一点点在意,可是做出的事情,似乎并不是这样。
无微不至又礼貌的保持着一定距离感的照顾,课堂上偶尔对她投来的莫名其妙的一瞥,走廊上总会面对面遇见,班级活动也总是莫名其妙就被分到和幸村一组……还有生病的时候,他总是很快就能发现。
如此种种,幸村同学虽然是个好人,但善心不至于如此泛滥吧。
对于这个问题,幸村没有回答。
他慢悠悠地撑着下巴。
“你先回答我,要不要和我一起吃饭。”
“……”
好狡猾的幸村同学! !
莱莱闷在被子里,气弱地辩解着:
“对女生发出邀请,不应该是这样的。”
幸村眉眼弯弯,说出的话却并非如此。
“我也知道这样似乎不够风度,容易遭人诟病,但是,”
“没办法呀。”
“谁让妹山同学,不看看我呢。”
莱莱的眼珠微微睁大。
幸村同学现在这是,毫不遮掩了吗,今天未免也太?
所以发生了什么,也就是上午,和他一起打了个球而已。
“那,到时候再说吧。”
莱莱搪塞的理由永远是这样。
“到时候,是什么时候呢。”
幸村温柔的声音在被子外面步步紧逼。
“我需要一个明确的答复。”
“毕竟……”
马上要放暑假了,将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自己见不到她。
莱莱有点无语。
哪有人追女生是这样的?
等等……所以幸村同学是在追求自己吗。
意识到她竟然想到了这种词,妹山莱有些茫然。
“水开了。”
被子外面的幸村突然起身,莱莱听见他的脚步声。
随后,是热水倒进杯子里的声音。
幸村给她缓冲的时间,少年端着热水,他居然不觉得有一丝烫,因为少男的心情比手里的水更灼热和忐忑。
没有什么事情,比等心爱之人的回复更焦心又甜蜜了。
因为医务室的饮水机坏掉了,没办法兑凉水,幸村把水杯放在桌子上,少年拿起扇子开始给热水扇风,他做起这些动作,无比的自然。
因为听见动静,所以探出头的莱莱觉得: ……?
那个幸村同学,在屈尊降贵的给热水扇风,为了她。
她一时有些茫然,但胸腔的心跳却响至鼓膜。
“所以,答案是什么呢。”
发烧的人需要补充水分。
幸村示意她坐起来,一边柔和地再次发问。
“幸村同学,我和你去,还不行吗。”
妹山莱仰起脸去看幸村。
她的脸庞几乎要融进窗外金灿灿的余晖里,带着点红晕,异常美丽。
幸村垂眸,掩去自己此刻有些过快的心跳和难以克制的表情。
女生的手无意识地绞在了一起,幸村看着看着,就笑了。
“……好。”
“那不可以再反悔了。”
“嗯……”
妹山莱有点别扭又期冀地看着幸村。
幸村也很是信守承诺。
“我没有骗妹山同学哦,我确实只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在意你。”
男生的嗓音异常温柔,让人难以辨别真伪。
“所以,你不要有任何负担。”
“这么一点点的在意,也足以让我做出这些……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幸村说完,就低眸笑了一下,无比自然。
诶……是这样吗?
莱莱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幸村的表情。
因为幸村此刻的脸色相当认真,所以莱莱勉强按捺住狐疑。
是这样吗?
女生的发旋很可爱,即使脸蛋变得有些病态,眼睛还是亮亮的,爱美的女生一定会喜欢幸村宅的紫阳花,等过两天放假了,再去约她来家里玩好了……心情还没有完全松弛下来的幸村正不紧不慢地想着这些,门吱呀一声开了。
几乎就在下一秒,探头进来的,学校里的流浪猫咪蹭地一下就跳上了床头桌。
本就精神不济的女生,正在慢吞吞思考幸村同学的异样。
突然被这样一吓,她准备去拿水杯的手还没来得及缩回来,被猫咪打翻的滚烫热水马上就要泼到她光洁的腿上、手上了。
莱莱很爱美,娇气,怕疼,会哭——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千钧一发的时候,幸村紧紧地抱住了她,完完全全地挡在了妹山莱的前面。
那一杯刚烧开,还没来得及扇凉的热水,尽数被打翻,泼到了幸村的背上。
抱着她的男生一声不吭,但幸村喉咙里一瞬间的闷哼,还是异常明显。
莱莱愣住了。
在她的认知里,幸村同学,是一个如此聪明的人。
可在这种时候,人也只会做出身体最本能的反应,明明有其他办法,但这样聪明的幸村同学,却选择了最笨拙的一种,因为,这是他下意识的,没有经过思考就做出的行为
这段时间,那些朦胧的东西,那些不确定的、猜来猜去的答案,还有令人费解的异样,在这一刻像破开了数层光圈,尽数向妹山莱侵袭。
幸村同学这弯曲的、委婉的,偶尔又肆无忌惮的露出真面目的真心,果然是无法被遮掩的。
喜欢一个人,是掩饰不了的。
想象着幸村身体可能会承受的疼痛,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幸村同学,永远端然又体面的幸村同学,皮肤会被烫伤,夏季轻薄的衬衫难以抵挡那样的温度,莱莱被他以这样毫无保留,全然保护的姿态抱着。
安然无恙的她,突然无措地哭了。
“幸村同学……”
女生突如其来的眼泪让幸村有些无奈又心悸,这是妹山莱第一次为自己流泪,忍着背上的疼痛,他试图伸手擦去莱莱珍贵的泪水。
“妹山同学,我没有任何事情。”
本意就是不想让她有任何事情,所以,为什么还是哭了。
少年微笑,带着一点点无奈的纵容和喟叹,“……只要妹山同学,没有任何事情就好。”
妹山莱被男生搂进怀里,她脆弱地趴在幸村的肩膀上,越来越难过了。
她泪眼朦胧地想,幸村同学,真是个骗子。
他明明就是非常,非常,喜欢她。
今天的和室很安静。
赤司端坐在中央,一个人下棋。
妹山塱和赤司征臣在书房见面,已经半个小时了,还没有出来。
他只有抚摸着这些棋子,才能缓解内心难以平复的,细微的焦灼。
外面传来佣人恭敬的声音。
“赤司少爷。”
“通识课的老师已经来了,在客厅等了十分钟左右。”
佣人顿了顿,
“还有,您之前打篮球的场馆,刚刚打电话来问候了。”
“询问您这个月是否不会再去,比赛什么的是否继续参加,您那边的朋友们都期盼着再见到您,他们很关心赤司少爷呢。”
从佣人的角度看来,赤司只是在安安静静的下着棋,声音传出去的时候,是清润平淡的。
“哪些朋友……?”
捧着电话的佣人顿了顿。
“据说是从前,常和您一起打球的那几个五年级的小少爷。”
在棋子落下的声音里,赤司仿佛了然的长长哦了一声。
他唇角微翘,语气也依旧清润,可表情实际上却冷淡至极,赤司眉眼里的情绪缓缓地,缓缓地外放。
“请转告,我以后,都不会再去了。”
佣人已经走了很久了,红发少年仿佛还在静静钻研着棋面,气氛诡异又冷漠。
有什么汹涌的潮水在平静下翻滚。
这个时候,妹山塱的手机,突然响了。
短小又拔高的声音,像某种意义上的催促。
音乐,是那首辉昂的【女武神】。
带着一点无关的迁怒,赤司面色冷淡地滑动接听键,又置身事外地将它丢在一旁,不愿意分给它一丁点眼神。
跳脱又急切的女孩子的声音,从手机对面飞快地蹦了出来,一下子就挤掉了和室的僵硬堵塞的空气。
“爸爸——”
“家里有没有治烫伤的药呢?”
她似乎突然变得吞吞吐吐,“就是那种,涂上去不会留疤的呀…医务室也没有医生,我身上没有钱,没办法现在去店里买……”
因为赤司冷淡的缄默,对面一口气吐露完后,又变得有点迟疑,随后她似乎是快速反应了过来。
妹山莱似乎在慌乱地解释。
“爸爸,那个,受伤的不是我呀,你不要误会了!!”
“是,是我的同学……”
女孩子似乎有点垂头丧气,声音里还有点哭腔。
“我把他害惨了——”
好滑稽……
虽然一面都没有见过,但感觉就是对面的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赤司还是不说话。
他红色的眼眸盯着虚无的某一处,手指摩挲着将棋光滑宽阔的表面,动作又像是在抚摸着篮球,带着一点点的眷恋,和置身事外的冷淡的无情。
“爸爸?”
“爸爸你在听吗?”
“喂——”
莱莱捧着手机,满脸问号。
接通了一句话不说,又是什么意思,爸爸生气了吗。
她这才姗姗来迟地想起,那盒被自己置换掉的将棋。
现在,换成了幸村坐在病床上,他面容带笑,似乎心情很好地看着妹山莱。
“没关系,我没有事情。”
幸村缓慢地解释,在看到女生红红的,像小兔子一样的眼睛时,他心口微顿。
一种由衷又微妙的欣悦,掺杂着对女生的心疼,袭卷着床上的少年。
“就刚才一下有点疼,现在,已经没有事了。”
“不行!”
女生跳了起来。
“我要对幸村同学的背负责……”
幸村无声地看着她。
这个家伙……负责这种词也要乱说吗,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对男生,还是要有点警惕心比较好吧。
他端坐在床上,语重心长: “妹山同学,这种话……不要随便对别人说。”
女生有些似懂非懂。
哈?
哦。
妹山莱都做好了心理建设,准备乖乖低头和爸爸就将棋道歉了,可这时,缄默已久的电话那端,终于传来一道陌生,冷淡,却又莫名温和的声音。
莱莱一下子就愣在原地。
她当然知道……这是谁。
“去南湘南对面的金融商厦,找前台经理,她会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所以,别吵了。
赤司揉着额角,莫名被女生吵的有些头疼。
不过……很自然而然的,原本并不美妙的、正平静翻滚着的心情,也被对方这样一打断,莫名其妙地烟消云散了。
赤司垂眸。
——嘟。
对面的女生似乎僵在了原地,就这样像死水一样沉默了十几秒,她猛地就挂掉了电话,仿佛多打一秒就会被鬼抓走。
和刚才叽叽喳喳的样子,对比过于鲜明,有一种黑色幽默的感觉。
赤司看着黑掉的手机界面,有点没忍住。
他好像微微地笑了,不带任何情绪,就只是笑了一下。
随后,疲惫的情绪就像潮水一样,深深地袭卷着红发少年,他端坐的姿态不动声色地放松了下来,手里的棋子也轻轻掉落。
外面传来脚步声,赤司若有所感。
——和室被拉开了。
外面的夕阳斜了进来,赤司抬眸,面无表情地对上已经回来的妹山塱。
空气似乎变得有些稀薄。
男人只是微微笑着,看了一眼端坐着的赤司。
“征十郎,现在,和我一起去见你母亲。”
妹山莱捧着幸村的手机,坐在椅子上怀疑人生。
莱莱迷茫地看着地板。
对刚才的事情,她内心还在翻滚着——这是什么鬼啊 的情绪。
……到底为什么她会把自己的糗事告诉对面那个赤司啊! !
不对,为什么爸爸的电话被赤司接了啊! !
她崩溃了。
想象中的会晤……再怎么样也不该,不该是这样的吧……
她好痛苦呜呜呜,不想见人了。
幸村担忧的声线唤起女生的意识。
“妹山同学?”
对上女生变得神不守舍的眼睛,幸村皱眉。
他清明又锋锐的视线,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手机上——
莱莱: 爸爸!
小队长:……
今天查了一下资料,发现迹部这个时候已经在国外的school毕业了,比他们早半年,或许…也可以安排了,大爷呜呜呜呜呜呜。
谢谢大噶的营养液。
感谢在2022-12-01 20:44:48~2022-12-02 20:53: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 11瓶;Akirua 10瓶;樱桃、安笙凉城、小虞啦啦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时间这样的流逝着,很快,暑假就来了。
这段时间,对所有小学生来讲, 都是美好的天堂,可对于赤司来说, 只是要学的课程多了更多, 而已。
并没有什么多余喘息的时间,只不过,加重的课程也并没有让赤司有半点不适应的地方,他看起来依旧游刃有余,从容不迫。
母亲病重后,他已经连篮球也不怎么去打了,将棋是如今唯一可以放松的方式。
这也是母亲…微笑着为他争取来的。
不再专门空出时间去打篮球, 并非是赤司征臣对此的强制勒令。
这只是一种,身处赤司家族中,心照不宣的默契。
赤司在大部分时间里, 一直是一个懂得克制自己的人。
这三天里,少年在上将棋课的过程中,妹山塱再也没有接到过一个来自妹山莱的电话。
不知道对方的模样, 网上其实应该是有她的照片的,但是赤司并没有花时间去找。
长达一个月的周旋,隔着电话,赤司早已对妹山莱的声音无比熟悉。
他有时候居然会觉得,没有对方的电话,和室里其实少了点什么东西。
男人严肃地看着赤司。
“我女儿最近怪怪的。”
“哦?”
妹山塱继续和赤司交流着自己最近的育儿问题。
他语气难以置信。
“她最近居然都不出门了, 每天宅在家里, 懒洋洋的。”
“有时候还唉声叹气, 总之兴致不高。”
缓慢又明晰地得知到对方的近况,少年下着棋,深知大概是因为自己和妹山莱的那通电话,他有些好笑。
赤司明知故问,语气是恰到好处的疑惑。
“为什么呢?”
“不知道,可能是青春期来了吧。”
妹山塱发出老父亲一般的忧郁。
少年的声音隐隐笑着,带着点探究。
“之前挑的那只小猫,她还喜欢吗?”
“当然,喜欢的不得了……”
“征十郎之前这批金融课程的老师,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教给他了。”
宴会厅里,长长的餐桌上,端坐上首的男人平静的面孔,和赤司的面容,其实并不怎么像。
“可以更换新的老师,学习新的东西了。”
一旁的管家点头称是。
坐在一边的妹山塱: ……
果然,他就不应该答应赤司征臣留下来吃什么晚饭。
但是,对上赤司当时平静的红色眼眸,妹山塱还是同意了。
现在,坐在对面的赤司,只是面色不变,姿态矜雅地用着餐点,对赤司征臣的话,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
妹山塱: ……
那他自然也无话可说。
可妹山塱不说什么,赤司征臣反而主动问起他,饶有兴趣的样子。
“听诗织说,妹山先生的女儿,也在读小六。”
妹山塱这才眉头一跳。
危险! !
十级预警! !
妹山爸爸抬头,莫名和对面,赤司的目光相撞。
他颔首。
“是啊。”
“在神奈川的南湘南读六年级,今年十一岁。”
原本以为就这样揭过了,没想到赤司征臣居然还破天荒地接着问。
“那么,她暑假,有什么打算吗。”
……不是吧。
有完没完! !
和赤司征臣这种人说话,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方能领会对方话里可能会隐藏着的含义。
他的意思很明显,你女儿没有安排吗,没有的话,我可以给她安排。
女儿奴妹山塱心里暴躁地跳着小人,一本正经又面色不改: “有安排了。”
赤司征臣讶异地哦了一声。
“那是什么安排?”
“……在家睡觉。”
“……”
妹山塱似乎在赤司征臣的脸上看到了难得一见的一丝无语。
不好意思。
妹山塱在心里默默吐槽: 我家和你家的教育方式,就是这样背道而驰的。
妹山莱从小到大都没有被拘束过,更不可能像赤司这样,小小年纪就要学习继承人的一切帝王课程。
也许是不想勉强,在接下来的餐桌上,赤司征臣果然再也没有提起这个话题了。
妹山塱松了一口气。
对赤司来说和平常无异的这个暑假,妹山莱也没有多么快活。
已经过去三天了,莱莱还是没有从那天的【赤司电话事件】里走出来。
她觉得这件事情,完全可以斩获她小六以来最最最尴尬和最最最耻辱的经历。
莱莱那天就决定,以后将棋课,她再也不会给爸爸打去电话了。
小猫踩着她的背,女生恹恹地趴在沙发上,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间或还会发出一阵阵唉声叹气的声音,一问她,她就闭紧嘴巴。
旁观的妹山塱和雪原吉世都忧心忡忡地觉得,这孩子大概已经提前步入了伤春悲秋的青春期。
女儿长大了……老父亲老母亲莫名忧郁。
切原赤也期间也邀请她出去打球,莱莱虽然很想答应,但是天气太热,她又不想晒黑,而且,最重要的一个原因,赤也上次拒绝她的事情,她还在记仇。
于是她拒绝了。
推掉了切原赤也的邀约,正和猫咪一起看着动画片,家里的固定电话突然响了。
她拿起听筒,一心二用。
“摩西摩西……”
电话那边停顿了几秒,熟悉又欢快的声音倾泻而来。
“莱莱!上午好。”
……是美穗子! !
莱莱放下猫,惊喜极了,“美穗子!!”
放假后的好朋友只要几天不见,话就特别多。
莱莱叽叽喳喳地对美穗子分享着自己在家里的咸鱼生活,毫不意外地得到了美穗子羡慕嫉妒恨的声音。
她在对面发出悲愤的哀嚎。
“我每天还要去上补习班……不去我爸爸就不给我零花钱!!”
莱莱: “这也太过分了!”
她捏着话筒,对好朋友表示了慰问。
“没关系,我有钱……美穗子要买什么吗?”
被莱莱感动到了的美穗子立马对她发出邀约。
“我们班今天集体组织去水上乐园玩,你来吗?”
美穗子看了一眼不远处组局的幸村,继续邀请着莱莱。
“幸村同学也在哦,大家都在等你。”
莱莱有点心动。
爱漂亮的妹山莱也有点纠结。
“可是很热,会晒黑的……”
“不会的!我们买好帽子,还有防晒霜了,你要来吗,大家都很想你哦!”
莱莱这才听见,美穗子的电话那头,也传来班级里女生的声音。
大家好热情呀。
没一会,似乎是被人拿走了电话,熟悉的,温柔的声音就隔着手机倾泻而来。
“妹山同学,上午好。”
是幸村。
好几天没看到幸村了,这种心情,怎么说呢,莱莱也有点莫名激动。
“幸村同学!!”
被她这种语气感染,对面似乎笑了好几声。
“需要我去接你吗,还是,我们在这里等你。”
今天的空闲时间里,妹山塱陪同赤司去赤司家专属的医院看望赤司诗织。
赤司每次出门,身边的保镖总是里里外外,密不透风,黑色的劳斯莱斯缓慢又庄重地停在路口。
赤司端坐其中,黑色车体和他的瑰色头发交织,看着妹山塱下车接电话的身影,赤司又垂眸翻着手里的通识课程。
他面色平静地看着手里这些复杂又密密麻麻的数据。
前面的管家想要打开车门跟过去,赤司平淡地命令。
“留在这里,藤本。”
“可是……”
赤司垂眸,漫不经心又仿佛若有所思的语气,却让管家打了个寒噤。
“谁让你这样做的。”
管家闭嘴了,手也收了回来。
赤司少爷虽然才小学六年级,但无论是他说话,不说话,还是笑着的时候,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威势,让人不敢多看,也不敢多说。
枝繁叶茂的赤司家族,只有这一位名副其实,卓越优秀的,谁也代替不了的继承人。
他当然要听赤司的话。
赤司这才放下手里的东西,略显冷淡地朝车窗外投去一瞥。
不过,就是这样随意的一瞥,他原本稍显冷淡的眉眼,莫名有了一丝波澜。
管家从后视镜里看着小少爷这细微的表情变化,也自然而然地朝外边看去。
黑色的车体,从里面看外面,清晰无比。
“爸爸——!”
穿着鲜亮红色裙子的女生,裙角刮起一阵热风,从后面猛地扑向了高大的妹山塱。
这样一抹鲜丽的、在高热的天气里,容易让人头晕目眩的颜色,就这样横冲直撞地跑进了赤司的视野里。
妹、山、莱。
竟然在这种毫无防备的时候,见到了么。
很意外地,赤司心里浮现出来的感觉,竟然是……
大概…有一种人,只是出现在那里,世界就随之安静了。
出神了一会,赤司慢条斯理地放下手里的纸页,手抚上了皮质沙发的扶手,无意识地敲了起来。
这是赤司心神不稳的表现。
红发少年坐在车里,并不能看清女生的长相,只能远远看见,她纤细的背影,棕灰色的头发,白色的小腿,而红色裙子太显眼了,她还打着一把小黑伞。
管家莫名觉得,妹山先生的女儿今天这身颜色,和赤司少爷的头发以及这辆车身,有些雷同。
都是瑰丽的红,和深沉肃穆的黑。
他刚收回自己的眼神和这种想法,就蓦地对上了后视镜里,赤司那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盯着他看的红色眼睛。
“……!”
管家惊魂未定,猛然低头。
“少爷。”
赤司淡淡收回眼神。
“去给妹山先生撑把伞。”
“……”
为什么刚才不让他下去,现在又让了?
不敢胡乱揣度小主人的心意,管家已经麻溜地下了车。
因为雪原吉世回到家,意外地没有看见宅在家里的女儿,这才打电话给妹山塱。
两个人就莱莱可能会去哪里展开了讨论。
“她应该是出去玩了,昨天不是切原那孩子约了她吗?”
直到雪原吉世看见莱莱留的出门字条,才挂掉电话。
所以说,没有手机,就是这一点不好。
妹山塱开始考虑,要不要回家就给自己女儿买一部手机了。正想着,妹山塱就听见背后有人清清朗朗地喊了一声——
“爸爸——!”
妹山塱被这声朝气十足的爸爸喊的一震,随后,他就被后面冲上来的人给紧紧抱住了。
低头,刚刚还在疑惑跑去哪里的女儿已经咻地一下就神奇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妹山塱喜笑颜开地牵起女儿,却发现莱莱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和紧张。
“……怎么了?”
莱莱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不远处,赤司家的黑色车体。
它在阳光下莫名冰冷又神秘,黑漆漆的密不透风,车窗紧闭,看不清里面的人。
周围几个笔直又警觉的黑衣保镖,也虎虎生风地杵在那,这种严肃,庄重,黑压压的,又莫名感觉危险的气氛,不是她平时接触到的那些天真又轻盈的东西。
所以她此刻有些踌躇。
刚才看见妹山塱的时候,因为太高兴,没有注意到这些,等她冲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这边怎么是这个样子的啊。
这种阵仗,对方此刻不会真的坐在空调车里,泰然自若地欣赏着她刚才的蠢样吧。
一想到这个,妹山莱就恨不得拿伞把自己给裹起来。
明明她昨天晚上还对新买的许愿水晶球说悄悄话,希望这辈子不要见到赤司的……
果然,迷信不可取。
面对爸爸的疑惑,莱莱有些犹豫。
她抱着一点点渺茫的希望: “爸爸,那个赤司,也在吗?”
不在不在不在不在!
最好是不在!
妹山塱彻底误解了女儿的意思,他突然就多了一些不必要的热情。
“在啊,你想见他吗,爸爸现在就带你去。”
“……”
妹山莱绝望地扶住老爸的手。
果然是雪上加霜,自己又一个不太成熟的样子被对方看见了呢……他会嘲笑她吧。
她努力用妹山塱的身体遮住自己,直到看不见那辆车。
尽管她看不见里面的人,妹山莱也在刚刚那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被赤司在暗中慢条斯理地看透了。
“没什么,爸爸,”
妹山塱低头看清女儿的装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男人的脸色有些心酸。
这么漂亮的小裙子…
“……你是跟切原去约会吗?”
老父亲的语气还有点酸涩。
“不是!”
被遮挡住的莱莱又自然多了,她把伞放在肩膀上,悠然地转着伞柄,管家慢慢走近的时候,只能看见那没有被妹山塱遮住的一角,欢快旋转的伞面。
女孩子的声音清透,飞扬,带着点小学生幼稚的自豪。
“是我们六年级a班在今年暑假里组织的水上乐园聚会!”
管家额角抽搐。
……好长的名字。
妹山塱听见不是单独和男孩出去,这才自然了一点。
他碎碎念地叮嘱: “要注意防晒,不能贪凉,女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哦……”
女孩子点点头,她看见背后走来的陌生人,有点戒备,却又好奇探究地看着管家。
妹山莱完美地继承了父母的优秀基因,在阳光下,漂亮到闪闪发光。
是一个,一看就被爱意和娇宠包裹着、浇灌着长大的女孩子,有着明确的喜怒,不曾吃过一丁点苦头,天真又赤诚。
和赤司少爷,南辕北辙。
礼貌地收回目光,管家笑意盈盈地给妹山塱撑起伞。
“妹山先生,不如上车说吧。”
虽然不应该私自揣测赤司少爷的心意,但……有时候多问一句,总不会错的。
深居这样的位置,喜怒难辨的赤司征臣和赤司征十郎,有时候,他们的不喜欢就是喜欢,不想见,反而是想见。
妹山塱还没说什么,妹山莱就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她还抗拒地后退了一步。
“我不要。”
“……”
赤司家的车,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直白的拒绝,管家一时有些失语。
赤司端坐在车里,冷气扑来,少年清隽的面容始终不变,他的手指敲着沙发边缘,不紧不慢。
司机看了一眼车窗外的妹山塱几人,斟酌着开口。
“赤司少爷,要不要请他们上来说。”
赤司再次轻轻对外面一瞥。
从他这个角度,看不见被妹山塱遮挡住的女生,只隐隐约约看见她鲜亮的红色裙子和小小的伞顶。
想起这几天的将棋课上,女生一个电话都不再打来的态度,赤司轻轻勾起嘴角,显得有些愉悦。
“不用了。”
语气竟然有点遗憾。
她是不可能上来的。
“爸爸,不用啦。”
莱莱借着妹山塱的身体遮挡住自己,“我的同学们等一会就来接我了。”
她才不会上车。
死都不要。
也许是及时雨,说话间,后面果然传来几个女孩子的声音。
“莱莱!”
妹山莱欣喜地回头对美穗子打招呼,随后女生飞快地拔腿就跑,仿佛不愿意再在这片土地上多呆一秒。
废话……
她一点都不想放任自己暴露在对方的视野所及处。
最后,留给妹山塱的也只有那一句:
“爸爸我先走了……拜拜!”
红色裙子飞扬,妹山塱一句“小心点”还没说出口,莱莱人就已经被女生们簇拥着不见了。
“……”
管家在一旁笑意盈盈。
“妹山先生的女儿真是可爱啊。”
妹山塱斜了一眼他。
“哦。”
“你这不是废话。”
藤本管家: ……
算了,他今天似乎还是少说点话,比较好。
专属于赤司诗织的疗养院里,保镖更多了,有人来回巡逻,医院里只有赤司诗织一个人
宽大冷清的病房里面,应赤司诗织自己的要求,加上了电视机,投影仪,画架,茂密的丁香和其他简单的绿植,素雅的完全不像赤司家唯一一个女主人的房间。
赤司诗织感叹。
“妹山的女儿,也太可爱了……”
妹山塱在旁边,听着听着,他眉头一挑。
“哦?你见过她了?”
照理说,是绝对没有的。
赤司在一旁端坐,在母亲身边的时候,他会唇角带笑,眉眼温润。
感受到儿子盯着自己,这种不疾不徐的目光,诗织看了一眼赤司。
意外地对这种事情很感兴趣吗……征十郎。
赤司诗织就这样对儿子和妹山塱娓娓道来。
原来是昨天,诗织夫人打开电视机,本意是为了打发时间,没想到,她意外地看到了故人的女儿。
看着投影屏幕上,因为参加神奈川选美,而接受采访的妹山莱,诗织当时惊讶又意外。
南湘南小学,六年级,姓氏妹山,还能有谁呢。
女生漂亮的不像话的眉眼和毫无瑕疵的脸蛋,在屏幕上这样看起来,更明显了,她拿着话筒,郑重其事地发表着自己未来如果夺冠的感言。
“首先,我要感谢我的同学们……”
“其次我要感谢我的老师们……”
“最后我要感谢我自己……”
诗织这样详细又绘声绘色地对妹山塱描述着,妹山塱听着听着,就莫名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不对。
这就没了吗?
妹山爸爸: “……所以为什么没有感谢她的爸爸妈妈啊?!”
赤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放下了手里的书,没有再专注着它。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诗织。
随后,他又淡淡地看了一眼坐不住的妹山塱,少年面无表情,但妹山塱就是觉得,这小子在看戏。
出乎意料的,是诗织似乎非常喜欢妹山莱。
她就这样又笑了好半天。
“上次说的,我记得是国小六年级吧?”
女人的眼睛里温柔含笑,语气浅淡又希冀。
“征十郎和莱莱年纪相仿,父辈也有来往,或许,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赤司已经重新打开书页,慢条斯理地翻了起来。
对于母亲这样的建议,他显得有些无奈。
少年难得会露出这种,像个少年的表情。
“妈妈……”
对对对,就这样。
妹山塱就负着手,在一旁等着赤司委婉的拒绝。
赤司的性格就注定了,他不会是那种热衷于交朋友的人,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女孩子。
……结果没有。
妹山塱等了半天,赤司什么都没有说。 ?
赤司虽然看起来有点无奈,但少年竟然没有反驳诗织的这种想法。
这是很让人意外的事情。
赤司纱织端坐在床上,柔软的红色发丝衬着女人温婉柔丽的面庞,因为刚才的笑意,她脆弱又温柔的脸上浮起一点点红晕。
“我也想见见那个孩子。”
“……她确实是六年级。”
妹山塱和赤司诗织多年未见,如今叙旧的时候,话题总是离不开自己的孩子。
这些都是前几天,妹山塱和赤司诗织交流过的信息。
“莱莱,是什么月份呢?”
诗织扶着手臂,温和地问道。
“……十二月哦,十二月二十号。”
闻言,诗织绽出一抹意外又惊讶,但异常柔和又促狭的笑容。
看着诗织夫人这样的笑,妹山塱顿时就有些莫名的直觉。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女人惊喜地笑了。
“这么有缘分,征十郎也是同一天,竟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真是,太有缘分了…”
妹山塱都觉得有些诧异,他看了一眼赤司,少年的眼睛里也有些意外。
到了这种程度,好像不交个朋友,不认识一下,都不行了。
他的女儿嘛…从小到大都不缺玩伴,她有一副天生的好性格,去哪里都吃得开。
但妹山塱隐隐觉得,莱莱和赤司的气场不合。
果然,从疗养院回到赤司宅,赤司征臣再次询问起妹山塱关于莱莱的事情。
“如果假期没有安排,可以把她接来家里,和征十郎做个伴。”
妹山塱顿时露出老父亲心疼女儿的表情。
“和征十郎作伴……”
那得要学多少东西?
他女儿还是当个咸鱼比较好。
对此一无所知的妹山莱被美穗子带着往遮阳伞下走。
“莱莱今天的衣服好漂亮哦。”
“早知道我就也和莱莱穿一样的颜色了……”
前方一堆准备下水的男生里,幸村悠然地起身,对莱莱一笑。
“妹山同学。”
“等你很久了。”
原本还准备和莱莱叽叽喳喳说话的女生们看了一眼幸村,纷纷红着脸识趣地走开了。
从那天的校园祭开始,大家自发又潜移默化的有了一种意识。
幸村穿着清新的夏日衬衫,在风口处负手站立,俊丽无边。
“幸村同学,今天,我好像没有你好看…”
妹山莱皱着眉头,打量着幸村。
“……”
幸村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
几天不见,她就说这些吗。
因为女生的出现所以心口簇起的灼热,又开始冷却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妹山同学,在家里都做什么呢。”
莱莱蹦蹦跳跳地跑到幸村身边,拿起地上的水枪,对着那边的水面轻轻地试了一下。
“我在家睡觉。”
“幸村同学呢?”
得到了毫不意外的答案。
幸村拉过她的手,拿下水枪,调整好大小和距离,再递给她。
“和以前一样。”
“幸村同学,有养猫猫的经验吗。”
大概把幸村当成什么知无不晓的百宝书,妹山莱连这种问题都忍不住请教。
这是一个让人有点意外的信息。
幸村眉眼讶异。
“你在养猫吗?”
女生点头。
不等幸村回答,莱莱突然感觉侧面蓦地传来一道破风的声音。
幸村从容地接过了从对面不知道被谁打过来的,带着一点发泄和破坏意味的皮球,他把莱莱拉到了身后,他自己则探究又审视地看着对面的水池。
“幸村同学,怎么了?”
妹山莱见幸村不回答自己,她探出头,就这样,女生对上了不远处,那头熟悉的卷毛——
爸爸: 你跟我女儿气场不合
小队: 合不合,不是老师说了算的
爸爸: 我女儿当咸鱼比较好
小队: 来我身边当咸鱼吧。小切和未来部长提前见面了,早点接受三巨头爱的毒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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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所以……等等,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
紧紧攥着自己手臂的发小,还有,站的不远不近,却不肯退让,面无表情的幸村同学。
气氛很古怪, 妹山莱被夹在中间, 她看看他,又看看他, 不明所以。
然而,就因为她多看了一眼幸村,莱莱的手腕就被幼驯染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带着一点不爽的警告意味。
幸村的眼神轻轻落在两个人相触的手臂上,他选择忽略小卷毛不善的眼神, 少年负手微笑,表情关切。
“妹山同学,没事吗。”
妹山莱对幸村摇摇头。
她选择先安抚情绪不稳的切原赤也。
“……赤也, 你不是说,你今天去打球吗?”
她没有答应他的邀约, 他转头就和别人跑来水上乐园玩? !
太那个啥了……
哈?
被她委屈的眼神看着,切原赤也很不爽,他收回自己瞪着幸村的目光。
“哈……你不是也拒绝了我, 跟别人来了吗?!”
他的声音里面,也有些少见的委屈。
切原现在的表情, 和刚刚面色不善的模样大相径庭,妹山莱见不得他这个样子, 所以她反过来攥住了对方的手臂。
她小声地说: “那我们扯平了。”
小卷毛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乐意, 但他还是妥协地点头了, 没有再去看不远处的幸村。
和刚才戾气丛生的那一球截然相反的,是男生此刻稍显和煦的脸色,就这样简单地避免了一场争执,切原赤也反过来无比自然地,牵住了莱莱的手,替她做了决定。
“那……现在去我那边吧。”
“我买了冰橙汁,要喝吗?”
莱莱迟疑地点点头。
在一旁,围观了一场小学鸡之间的吵架与和好的幸村: ……
他目光悠然地看着妹山莱,脸色平静,仿佛他只是在提醒女生一个简单的事实。
“妹山同学,大家都在等你。”
哈?
切原赤也这才把目光重新放在这个让他莫名很不爽的蓝紫毛身上。
“喂……”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他在抢人啊…可恶,把人当笨蛋吗。
莱莱果然又迟疑了。
切原赤也拉着她的手,气急败坏。
“你是笨蛋吗,别被这个家伙骗了啦!”
莱莱用飞快的速度伸手捂住了切原赤也这张没有求生欲的嘴巴。
她急切的压低声音。
“赤也不要乱说话了!”
想死嘛…没有人敢在幸村同学面前这样讲话……不对,就没有人敢把球砸向幸村同学啊……
可她的笨蛋竹马敢。
嘴唇和女孩子柔软的手相贴,赤也的耳朵莫名其妙有变红的趋势。
不知道幼驯染为什么莫名其妙安静了下来,莱莱这才对幸村笑了笑。
“对不起…幸村同学。”
“他就是这样的…”
幸村平和地看着莱莱,意有所指。
“妹山同学,不需要道歉,你没有做错什么。”
切原赤也拿下莱莱的手,紧紧攥在自己手里。
他气急败坏地对着莱莱: “哈!你这家伙抢着道什么歉,跟你又没有关系……”
原本才懒得道歉的切原赤也为了莱莱,心不甘情不愿地对上面前的蓝紫毛男生,他仿佛一头已经被顺好毛的凶恶小狗,肯乖乖为了心爱的主人低头。
“……对不起。”
刚才,就算只是轻盈的皮球,以切原赤也砸过来的力度,也是会让人受伤的。
幼驯染对自己身边出现的男生们,总是极其敏感,习惯于被这种有些偏执的方式保护着、注视着的妹山莱,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因为幼驯染愿意主动低头道歉,她扯扯切原的手,对上卷毛男生垂视着自己的目光,莱莱甜甜地笑了。
这样旁若无人的默契和对视……幸村的胸口烧起一团平静的火。
表情愈发柔和了。
“没关系。”
幸村把手插进兜里。
“妹山同学,刚才没事就好。”
被幸村屡次护住的妹山莱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她拉拉切原赤也的手指,小声商量。
“下次不可以再这样了。”
她语气真诚。
“幸村同学是我的新朋友,和那些男生不一样的……我希望,赤也能和幸村同学一起做好朋友。”
听到这种话的切原赤也,原本马上要炸毛了,但男生又诡异地停顿了一下。
“幸村……?”
他紧紧地捏了捏莱莱的手,语气难以置信。
“哈?你之前,不是对我说,你们学校没有幸村这个人吗?”
还有网球运动都稀巴烂,也是假的咯?
瞒的他好苦jpg.
莱莱嘴角的笑容凝固了。
她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是刚刚转学来南湘南的时候,她都给忘了…所以为什么赤也这在这种时候的记忆力,就这么好呢。
对上幸村那莫名变得微妙的眼神,莱莱头大了。
好尴尬、
造成尴尬源头的卷毛浑然不觉。
莱莱对赤也眨眨眼,她柔软的蓝色眼珠潋滟极了,这是在撒娇。
出自幼驯染多年的默契,切原赤也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又被骗了,这个漂亮小混蛋。
他捏捏莱莱的手,语气不爽又妥协。
“……回去再跟你算账。”
好了。
莱莱呼出一口气。
这个解决了。
现在——
她扭头对上一脸探究的幸村。
“幸村同学……你听我解释。”
莱莱把事情对幸村说了一遍。
切原赤也在一旁偷偷看了几眼这个陌生,但是长得异常好看的幸村。
他大概已经知道,莱莱之前说的“劲敌”,应该就是这个人了。
“我当时,只是一时的气话,幸村同学……”
因为切原对网球的热衷,也因为到处都是幸村同学,就连自己幼驯染也要关心有没有幸村这个人,所以她才会说出“我们学校没有幸村这个人”的这种搪塞的话。
是无心的,当时莱莱和幸村并不熟悉,甚至她对他还有些敌意,所以自然觉得无伤大雅。
但是现在,两个人已经成为了好朋友,那么,这种时候让对方知道曾经的这种乌龙,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
看着妹山莱有点歉疚和难过的脸蛋,切原赤也觉得,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地做错了什么事情。
他抬起莱莱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少年语气懊恼。
“你在瞎难过什么啊!…是我不好。”
“以后不会在外人面前随便乱讲话了…”
他本身当然不觉得自己无心之下又说错了什么,但是……让她露出这种表情,那就是错的。
看着两个人旁若无人,亲密无间的举动,原本安安静静立在一边听她解释的幸村,安慰和表示不在意的话还没说出来,他就有些幽微的怒意。
幸村变得面无表情。
“没关系的。”
“妹山同学。”
他端然地凝望着,近在咫尺却没办法触摸到的妹山莱。
心里燃起的火焰,是甘美又宁静的,刚才那团妒忌的烟雾在对上女孩纯然的眼眸时,就已经默默消散了。
“我不介意哦。”
幸村缓慢地笃定。
“这恰恰说明,妹山同学现在,很在意我。”
少年眉眼如画: “是好事。”
莱莱哑然。
“幸村同学,说的对……”
切原赤也眉头狂跳。
犬系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棘手。
不是从前那些,一两句话就会被吓跑的普通男生。
感受到了切原赤也的敌意,幸村不置可否。
对于他人的冒犯,幸村向来会用合适的方式冒犯回去,但对上切原赤也,他居然……没有多么生气。
俊秀的少年慢悠悠地收回思忖的眼神。
也许是因为爱屋及乌吗……?因为妹山莱,幸村竟然觉得,她的这位竹马,其实也有些单蠢的可爱。
在幸村的世界里,这种性格的人太少了,这种天然的人……是怎么好端端活到现在的。
一看就知道,小卷毛和妹山莱是同一个类型的人,不谙世事,单纯,赤诚,自有人为他们保驾护航。
幸村心头些微升起一点点讥诮。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么。
但是——
幸村慢条斯理地想,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又怎么样,幼驯染又算什么呢…
青梅竹马,是打不过天降的,这是定律。
“我们走啊……”
切原赤也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他觉得,一对上这个叫幸村的男生的目光,明明和煦如春风,可他头上就是冷嗖嗖的。
在莱莱被拉走之前,幸村端然礼貌地开口,意有所指。
“妹山同学,你要去哪里呢。”
是一句很平常普通的话,但是这句话一说出口,切原赤也和幸村的目光又再一次不约而同地放在了她的身上。
仿佛这是什么至关重要的选择。
幸村身后是自己的同班同学,而自己身边,是幼驯染。
她下意识就做了选择。
“我先离开一会……”
这样啊…
于是莱莱就看见,幸村的表情慢慢变得有些奇异的自嘲和怅然。
她有点难过。
因为,觉得这种表情不应该出现在幸村的脸上。
莱莱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我们,三个人一起玩吧!”
原本还在一边悠然自得的小卷毛,顿时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哈?!”
切原赤也不可能对莱莱发火,他把敌意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陌生人。
这是谁啊……!什么新朋友啊……妹山莱和他两个人之间,为什么要莫名其妙插进一个陌生人。
危机感…!
“在说什么啊……”
妹山莱拍了一下躁动不安的发小,示意他安静。
切原赤也气呼呼地别过脸。
幸村的表情,也有点古怪的波动。
几经变幻后,俊丽的男生还是温柔又坚持地摇头。
“不行哦,这种事情,三个人不可以的。”
哈?
这下不理解的人变成了妹山莱。
这种事情……不就是大家一起快乐玩水吗?
三个人不是更有趣吗。
“幸村同学,”
莱莱朝他伸出手,坚决不放弃。
“过来呀,我们去那边的浅水区玩吧,那边没有太阳。”
她自以为贴心地补充: “我们三个人这么白,被晒黑了就不好了。”
切原: ……
他不同意! !
男生张嘴准备反驳,手臂就被莱莱掐了一下。
幸村温柔地笑着,眼睛轻轻落在她白皙的手掌上。
并不想过去。
不喜欢被她称为“别人”。
更不喜欢三个人一起,看着她和别人的亲密无间,这总在无端地提醒着他,有些事情,似乎是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的。
先来后到么,天之骄子的幸村君并不相信这些,但即使不信,他也无可避免地,会因为这种事情,生出一股平静的怒意。
这些,他通通不喜欢。
但是,她这样的姿态,他好像没有办法拒绝。
过了一会,莱莱垂头丧气地准备把手放下,指尖却触到了一抹凉凉的皮肤。
幸村牵过,她朝自己伸出又准备放下去的手。
在女生讶异的目光里,他柔和地笑了,眼神温柔。
“对我,多一点耐心吧,妹山莱。”
希望你知道,多等我一秒也没有关系的,我不可能不抓住你的手。
“哈……?”
切原赤也看着这个叫幸村的男生无比自然地牵起了莱莱的手,他表情顿时就皱巴巴的。
“你在干嘛啊…”
对上幸村平静的眼眸,小海带又莫名觉得冷嗖嗖的。
……明明天气这么热,他为什么觉得有点凉?切原不明所以。
但是,看到莱莱被对方安然牵着的手,他又恢复了愤怒。
“喂!!”
“你们拉什么手啊,快给我放开!!”
“有什么问题吗。”
对上她的幼驯染,幸村明知故问。
莱莱对幼驯染的暴躁举动表示疑惑。
“怎么了……你不愿意和幸村同学一起吗。”
对上莱莱期待的眼睛,切原: ……
一起玩就算了,还能忍一忍,可是——
“为什么要牵手呀!!”
海带头在原地不满地蹦跶,想要直接拉开幸村和莱莱握在一起的手。
莱莱不满地移开了她和幸村的手。
“不可以,赤也,不能区别对待。”
“幸村同学是我们的新朋友。”
切原: ? ? ?
他同意了吗,怎么就是新朋友了。
虽然是在被维护,但幸村也没有多少高兴的情绪。
她的“我们”,指的是她和切原,并不包括幸村,这其实也是一种下意识的“区别对待”。
谁更亲密,谁更生分,一目了然,旁观者清,只有这两个笨蛋不懂而已。
幸村笑了。
“请多多指教,切原。”
切原赤也别扭地不愿意接受这个陌生人主动和煦的示好。
“什么啊,你应该和我一样大吧?”
干嘛用喊小辈的语气称呼他?这个人平平静静的内里,好……狂啊。
莱莱凑近,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赤也,你应该喊他前辈的哟……”
切原赤也更炸毛了。
“我不。”
……
妹山莱觉得,她应该做点什么。
于是,在切原赤也难以置信、幸村微微睁大眼眸的表情下,莱莱把他们两个人的手,艰难但成功地,叠在了一起。
幸村的手在最下面,然后是切原的手,最上面,是妹山莱。
不顾男生的挣扎,也忽略了他们都不太好看的古怪脸色,莱莱自顾自的满意宣布。
“这样就好了!我们现在去玩吧!”
不远处传来女生们小声的讨论,带着帽子的真田穿过她们追随的目光,他脸色非常的不自然。
早知道……就不来了。
不过,这还不算什么。
在看到幸村、妹山莱,还有一个奇奇怪怪的海带头,三个人莫名其妙地把手叠在一起,像是在进行某种中二的仪式时,真田的表情才破功了。
“幸村……”
幸村你在干什么……又在玩过家家吗? !
他那个成熟稳重的幼驯染呢?
不像还在别扭的切原赤也,幸村早就缓过来了,他也没有挣扎,垂着手任由莱莱这样做,等看到自己姗姗来迟的小伙伴,他眉眼弯弯。
“真田,上午好。”
真田:……
拜托,不要用这种奇怪的姿势对他这样自然的打招呼啊。
妹山莱下意识看了一眼幸村。
说来很奇怪。
幸村对她“剖白心意”的时候,温柔强势地表现出来的态度,就是他不愿意让她和真田有过多的接触。
但是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就在幸村同学对她坦白了心意以后,少年又变得不那么在意真田了,甚至在当天晚上送她回家的路上,幸村还主动给了莱莱真田的联系方式。
“真田是一个很可靠又有趣的人,和他做朋友,是很好的体验。”
当时幸村,是这样告诉她的。
这算什么,莱莱好奇地思考过。
莱莱不懂,她只是觉得,男孩子的心怎么这么奇怪又善变。
现在,莱莱很惊喜地对帽子少年大喊。
“真田同学!你要加入我们吗?”
真田的脚步迟疑地后退了。
啊?
被莱莱死死按着手的切原赤也睁大绿瞳。
他看着不远处那个严肃的帽子少年,莫名其妙地,他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不对…为什么总觉得自己会被对方揍啊!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直觉……
“又、又来一个?!”
不同于幸村的游刃有余,切原赤也凶巴巴又委屈地对着莱莱:
“你,你还有多少朋友是我不知道的!!”
切原赤也和莱莱站在深水区,把头伸进水里,比谁闭气的时间更久。
她邀请了幸村和真田,但是他们无声地表示了拒绝。
真田和幸村在台边坐着,水波晃荡的影子打在两个人裸露的小腿上。虽然在聊着天,但是幸村明显就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真田觉得,自己和幸村这样,好像看着孩子玩水的家长。
……有些松懈。
“JR大赛……”
话音刚落,刚准备把头伸进水里的切原赤也嗖地一下就扭过头。
“JR大赛?”
妹山莱也扭过头看着幸村,一脸迷茫。
“那是什么?”
“是网球比赛。”
“我和真田都参加了。”
幸村伸手搅了搅水面,妹山莱红色的裙子在水面上的倒影变得稀碎模糊,他顺势发出邀请。
“妹山同学,和切原,要一起来吗。”
“说起来,”
切原赤也摸了一把自己被水打湿的额发,他直勾勾地盯着岸上安然自若的男生。
“幸村,就是那个幸村吧。”
网球从无败绩的那个幸村,这种传说切原赤也还是听过的。
只不过,当时被妹山莱搪塞过去,他就没有再多问。
现在的话,一切都串联起来了,这个幸村,就是那个“盆栽君”,也是那个网球打的很厉害的幸村。
他捏了捏莱莱的手。
不管是什么原因……切原赤也都不愿意这样放过对方。
幸村俊秀的脸上有着水波粼粼的影子,他没有在意这个小男生有点侵略和冒犯的眼神。
蓝紫色头发的少年把眼神转向一头雾水的妹山莱,幸村在无声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并不知道自己被对方忽视了的切原赤也,看不懂空气。
他有点挑衅,自信又张狂。
“你打网球很厉害吗?”
“我要跟你比,日本小学生网球界的第一?打赢了你,我就是第一了。”?
莱莱惊的手里的玩具水枪都掉水里了。
这些男生,一言不合就约球是几个意思,她顺带惶恐地看了一眼幸村的脸色,少年还是那副表情,甚至幸村还在笑,仿佛此刻被挑衅的人不是他。
反倒是真田——
真田已经变得面无表情,语气相当的冷淡。
“真是个狂妄的小子……”
幸村是一个温和,有礼,但极有原则的人,被后辈挑衅的时候,他敛藏在温和下的锋锐才会稍微显露。
“既然这样…看来,不给你一点教训,是不行的。”*
他还是彬彬有礼,进退得宜,不过,有礼貌,却不多。
切原赤也的脸色也变了,空气似乎都变得有点紧张起来,妹山莱总觉得火花四溅。
不是……气氛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妹山莱哆哆嗦嗦地去拉赤也的手,切原赤也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很自然地反牵着莱莱的手,他关切地分出眼神,看着妹山莱的脸。
“怎么了?”
幸村和真田的眼神又齐齐放在了她和赤也拉着的手上。
莱莱对此一无所知,她对那边盯着自己看的两个男生置若罔闻,女生焦灼地对赤也告诫:
“不可以和幸村同学比!”
尚不知道对方深浅的切原赤也,很单纯,他好奇。
“为什么?”
因为幸村同学不会输的。
这种话,妹山莱不知道怎么跟切原赤也说……就,这种事实,是大家默认的,心照不宣的。
早在美穗子的科普下,莱莱就知道,也不只是网球,幸村同学,从来就没有输过。
可怕,但这是事实。
可是,赤也也不喜欢输啊。
他输了会难过,还会……
所以,他们两个还是不要凑在一起打球了,莱莱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就是不可以!为什么就知道打球呢,来陪我玩嘛……”
莱莱拉着不明所以的切原往那边走,想走出幸村同学的视野之外,可此时,身后却悠然地响起幸村和煦的声音。
“我觉得可以哦。”
被人如此挑衅,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就算没有妹山莱,幸村也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顾莱莱乍变的脸色,切原赤也很高兴地停下了脚步。
“啊,那我们现在就?”
不对,现在也没有球拍啊。
莱莱面色莫名地看着对面不远处,一脸和煦的幸村。
幸村无视了女生的目光,他撑着下巴,对少年发出邀约。
“那么, JR大赛的时候,再来找我们吧。”
切原赤也爽快地点头了。
真田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不过,男生已经站起来了,他的身高莫名有些压迫感。
“你想和幸村打,得先和我打。”
切原赤也虽然有点莫名其妙地怵这个男生,但还是好奇占了上风。
“你又是谁?网球很厉害吗。”
莱莱: ……
赤也……快点闭嘴啊。
简直无力吐槽,怎么还互相约了起来,奇怪的男生们。
女生无所适从地看着幸村,企图从男生素来和煦的脸上看到什么东西。
但是幸村同学,一直在微微地笑着,毫无破绽。
妹山莱有些垂头丧气,她突然觉得自己其实一点也不懂幸村同学。
从前看到的幸村同学,也仅仅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这样忧郁地胡思乱想着,连脚底踩到了水枪都不知道,一个不小心,妹山莱整个人打滑,身体往后仰。
几乎就在那一秒,莱莱同时被左边的真田和赤也一起扶住了,飞溅的水花打湿了女生的裙子,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幸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下了水,已经在蹲着看她的脚了。
切原赤也有点慌。
“怎么回事啊?!”
真田: “别吵。”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三个人都围着妹山莱,妹山莱试着动了一下,随后挂上痛苦面具。
“赤也,我的脚…好像崴了。”
“不可以乱动了。”
幸村礼貌地用手轻轻碰了一下莱莱的脚踝,查看情况。
“真田,去拿冰块。”
“切原,去找这里的医务室,找医生要急救箱,就在门口,不要迷路了。”
理所当然的,幸村又变成了三人里的领导者,少年妥帖的连切原赤也可能会迷路的这种情况都考虑到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
妹山莱想不出答案。
在真田和切原回来之前,幸村若有所思。
“妹山同学,刚刚在想什么。”
……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两个人坐在水池边,莱莱不愿意说。
“……没什么。”
幸村也没有追问。
“我时常在想,妹山同学在想什么。”
莱莱有些泄气。
“反正不是网球!”
幸村诧异,然后他笑了一下。
也许是觉得氛围在和缓,女生有点犹豫。
“我觉得你们三个人刚才好奇怪…”
幸村同学变得很奇怪,赤也也是,就连真田也怪怪的。
网球有这么重要吗?
这样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莱莱有点茫然。
刚才么。
幸村思忖,他看着水面上自己和妹山莱一红一蓝的倒影,随后慢慢开口。
“也许,不只是因为网球呢。”
妹山莱的大眼睛里写满了你在逗我吗的意思。
“不是因为网球还是因为什么啊……”
因为你啊。
幸村无声地笑了一下。
对上女生澄澈的眉眼,他觉得,有时候她不知道这些事情,也挺好的。
等真田和切原回来的时候,再次被三个男生团团围住的妹山莱,直白地感知到,气氛已经从刚才水池那边的火星四溅,变回一开始那种松弛的感觉了。
真不容易啊……她终于放松了肩膀。
网球,真是个害人精。
她拉着脸色难看的切原赤也的手。
“赤也,你一定要去那个什么比赛吗?”
男生有点无语,他一边小心地给妹山莱穿上鞋子,一边回答。
“别说这个了……我现在带你回家。”
他的卷毛都耷拉了,哪里还有一点刚才那种嚣张狂妄的样子。
这样的话,就是一定会去了。
……不行。
不可以让赤也一个人去。
女生对球类活动非常的不感兴趣,但是赤也好像很感兴趣……她这才意识到,他们三个人都会打网球。
此刻,尽管正被三个男生一起盯着看,她却有一种被莫名其妙排外的感觉。
于是妹山莱不服输地捏拳。
“莱莱也要去!”
企图融入这个大家庭jpg.
赤司原本在翻看母亲需要的书籍。
等他拿过东西,缓慢地步入卧室,已经天黑了,宅子里亮起了灯光。
管家立在一旁。
“赤司少爷,先生今天不回家,让您自己用餐。”
“嗯。”
赤司不置可否。
自从母亲病重,父亲选择把时间更多的投注在了工作上,不回来吃饭是常事。
管家依旧在汇报着行程。
直到听到某条信息,赤司翻页的手才停顿。
“明天是妹山夫人的生日,送什么礼物,赤司少爷要自己挑选吗。”
赤司想了一下。
“我自己看吧。”
随后房间里,又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等翻到某一页,赤司又诡异地停住了,少年面色古怪。
书页里,意外地夹着一张女生的照片。
就这样猛然映入眼帘,毫无防备的赤司看了一眼,眼睫微动。
只看了一眼,赤司就已经知道,这是谁了。
他慢条斯理地抽出照片,合上书页。
大概,是参选选美比赛的照片,网上随处可见的那种。
女生的半张脸,在室内过于明亮的灯光才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原本见赤司拿出照片,管家还有些欣喜。
但,赤司下一秒就冷冷地朝他投去一瞥,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这是属于上位者的冷淡和警告。
“不要让我发现,你在做多余的事情。”——
——抢的不是网球,是莱莱。
“不给你一点教训是不行的”*出自立海列传。
这四个人在一起莫名其妙有一种一家四口的感觉,真爹和村妈,两个让人操心的娃(不是
小切要提前被真爹暴打了,心疼他一秒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和评论!看到大家都很喜欢女主,我好开心哦。
感谢在2022-12-03 23:08:37~2022-12-04 19:5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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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赤司从马场出来的时候, 司机停在路口,一头红发的黑衣少年在绿意浓浓的树荫下过于瑰丽,色彩反差异常明显, 就像一株火红的优雅玫瑰。
即使运动过,少年也气息平和, 声音略带沙哑, 却干净、清爽。
“去本宅。”
司机不敢看赤司。
一连几天,赤司宅都是死气沉沉, 阴云密布的氛围, 因为夫人的病情, 小少爷三天两头去本宅,除去偶尔来马场跑两圈,少年把全部的身心都投在了繁重的课程上,几乎不曾喘息。
但尽管如此,他看起来还是精神尚佳,没有一丁点疲倦的懈怠。
司机专心致志地开着车,身后人内敛却冷淡的气息让他始终不敢分神,敛气屏息。
只不过,很突然的,在车驶过某个熟悉的路口时,一直沉默着的赤司少爷,却蓦地出声。
“开慢点。”?
司机不明所以。
但,车速也很听话地放慢了。
莱莱今天很倒霉。
和美穗子约好去给小猫打针, 结果对方要上补课班。
赤也好像还在睡懒觉。
幸村同学和真田同学,应该在网球场。
不愿意麻烦别人,于是宅了好几天的莱莱,自己背着猫包出门了。
小猫在里面乱动, 可能是觉得不舒服,莱莱把它小心翼翼地抱了出来,放在地上,引它走路。
但它又一动不动,看到这么多生人,可能是在害怕,隔着车窗能清晰地看见,带着遮阳帽的女生在蹦蹦跳跳的逗着不愿意自己走路的小猫,每次都失败了。
她棕灰色的头发在烈日炎炎下,有些近乎银色的透明,白色的裙角也在活泼的蹁跹,可惜小猫并不领情的样子。
半晌,也许是放弃了,她认命地抱起懒猫,选择自己负重前行。
可倒霉的地方就在这里。
不过就是转瞬,不愿意坐拥挤,闷热,又潮湿的电车,也没有带伞的妹山莱,走在路上,碰见了骤降的大雨。
“啊……”
女生喉咙里都是惊讶的意味。
怎么这么倒霉呀……这样想着的莱莱,下意识就想护住自己的漂亮头发,但是她怀里还有一只猫咪。
于是她把猫抱进怀里,闷着头往最近的地铁站跑,向来过分爱漂亮的女生今天穿了一双不易于跑步的鞋,在风雨里像一只轻盈的蓝色飞鸟。
因为马路边来来往往的车辆,她白皙的小腿也溅上污渍。
很少会如此狼狈的妹山莱,正想跑去挡雨的地方好好擦擦腿上的泥渍,莱莱的身侧缓缓停下一辆黑色的轿车。
车身上满是雨珠,莱莱有些不明所以,下一秒,车副驾就被人打开,有人拿着伞,为她遮住了雨。
“额,谢谢…”
话没有说完整,莱莱就眼尖地认出,这个黑衣服的脸熟男人,似乎是那天与赤司随行的某位保镖。
“……”
原本道谢的嘴角僵硬住了,不是吧……又来?
有点庆幸自己这种时候竟然好的不得了的记忆力,她心不在焉又心虚地看了一眼密不透风的车后座。
赤司不会在车上吧,救命啊……
莱莱抓心挠肝地想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她淋了雨以后的美貌值和体面值,有没有掉光。
女生心里甚至有点娇气任性、无无处发泄的委屈。
这算什么啊……为什么自己所有尴尬的场景,都要被对方看见呢。
莱莱吸气。
“那个,谢谢,把伞给我就好……”
'我自己走'还没说出口,保镖先生已经眼疾手快地拉开了车后座。 ? ?咦!
不要啊!莱莱试图伸出尔康手。
她现在这么狼狈,怎么能就这样被里面的人看见嘛!可恶的保镖先生……快让她走啊!不要拽她了,虽然你的动作很温柔但是她不行的……
这样的颅内挣扎,在看到空空如也的车后座时,就尴尬地戛然而止了。
没有人在。
是温暖、干净、舒适的环境,被雨淋湿的莱莱愣在原地。
诶?
啊……这样啊。
妹山莱为自己刚才丰富的内心活动,感到一丝尴尬。
“小姐,请上车。”
妹山莱呆呆扭头看着黑衣保镖,她原本懊恼、惊恐的精彩表情,如潮水一样褪去。
呼出一口气。
“……哦。”
车里很温暖,东西妥帖地放在周围,莱莱拿过干燥的毛巾给自己擦头发,只淋了一点点雨的猫猫懒洋洋地窝在女生腿边。
擦过以后,心情平复,莱莱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
那个家伙,大概也猜到自己上车前会有这种曲折的心理活动了吧。
抵触,惊恐,死活不愿意上车,到打开车门发现是虚惊一场……这样闹出的乌龙,也一定是对方提前就已经知道的,莱莱觉得自己的心理活动,被对方游刃有余地窥视的干干净净。
她脸红了。
为什么感觉自己被戏弄了。
那个赤司,现在是不是躲在哪里偷笑啊……
即使赤司不在,莱莱也莫名觉得紧张。
车厢里是一股温暖又冷淡的气息,像淡淡的松香,又像凛然的冰雪。或许,前不久,他就坐在这里……想到这个,女生有点局促不安。
女生的视线不经意扫过座椅旁整齐的书页,莱莱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那个人,会看什么书呢。
结果——
《君主论》
《厚黑学》
《cesare》
《……》
“……”
……打扰了。
这是什么啊?好恐怖啊这个人。
是昨天晚上,捧着花花绿绿漫画睡着的她不配了。
一时被震惊到,莱莱很想说话,可是司机和保镖都一言不发,妹山莱憋了很久,她快要被这种冰冷的气息给冻死了。
……他们是怎么做到一句话都不说的。
“那个,你们赤司少爷呢。”
“赤司少爷在前面的篮球俱乐部下车了,他嘱咐我们务必将小姐送回家。”
“……”
原本以为会和司机保镖就这样开始唠嗑,结果莱莱发现前面的人答完这个问题,就没声了。
好像机器人……
“我在宠物医院下车。”
“好的,小姐。”
不死心,继续。
“我爸爸在赤司家吗?”
“不在,小姐。”
“……”
话痨妹山莱受不了了。
空气都如此凝固了,大可不必这样一板一眼啊,答完之后为什么没有下文。
你们不是会说话么,多说点啊。
雨势渐渐变小,到了宠物医院,女生迫不及待地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抱着猫猫跳下了车。
司机和保镖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这才有了一丝波澜。
他们为难地看着妹山莱。
“妹山小姐,少爷说了…”
“没关系!”
“我有伞就好了…”
女孩子眨着蓝眼睛,被黑色的大伞包裹,半干的头发耷拉着,却依旧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显得极为纤细娇小,脆弱又姝丽。
半晌,女生踌躇不决,从牙缝里挤出来一点声音,充满不甘,又莫名郑重。
“还有,请向赤司征十郎,转达我的感谢。”
晚上的时候,莱莱吞吞吐吐地和爸爸妈妈提起白天的事情。
尽管已经离隔着车门,不知道算不算见面的那天,过去了很久,可经过下午的事情,莱莱对赤司的观感,更复杂了。
这是女生少有的奇妙感觉。
因为永远看不见,摸不着,虽然共处同一片土地,隔着一个妹山塱,但对方也仍然像活在另一个世界里的人。
赤司的事情,她既好奇地想知道,又有点莫名的抵触。
这种心情,在不经意听父亲说起赤司如今在学的课程时,飙升到了顶点。
联想到他车里的那些书籍,莱莱有点茫然。
“那么,他不会累吗?”
尽管知道,不应该对这种家族继承人的精英教育置喙什么,莱莱还是觉得……内心有些难以平静。
她的父亲面色平静。
“征十郎游刃有余,他从未因为这些事情,苦恼过。”
“……”
“那么,就没有什么业余的兴趣爱好吗?”
莱莱继续不死心的追问。
她想了解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赤司也该像个小学生的样子吧。
“很多啊。”
妹山塱刮了一下女儿的鼻子,面粉蹭到莱莱的脸上,像个花猫。
“小提琴,钢琴,马术,书法,各种棋类,篮球……”
不过,真正算得上爱好的,大概只有棋,和篮球。
这还是赤司诗织顶着莫大的压力,为儿子争取得来的一丝喘息。
“爸爸,别说了……”
妹山莱难以置信,想想自己懒散的个性,她又自惭形秽。
莱莱表情难看地揉着手里的面团,心头升起莫名其妙的紧迫感。
马上小学毕业了……
“爸爸,妈妈,我要不要去学点什么?”
这个赤司,怎么比幸村和真田还要卷。
小小年纪就看得懂那些书吗,头脑这么好吗……尽管不愿意承认,但,真是了不起啊。
而且,
“明明是业余的兴趣爱好吧,为什么听起来也像什么非完成不可的kpi一样……”
被女儿这种淳朴的形容给逗乐了,妹山塱笑了一会,脸色又慢慢变得微妙起来。
看着爸爸渐渐变得肃然的脸色,莱莱搓面团子的手也停了下来。
妹山塱拍了拍莱莱的头。
“赤司是很与众不同,不过,”
“莱莱……你永远这样,就好。”
“什么都不用学。”
她的爸爸妈妈,在灯光莹莹的室内,相视一笑。
“莱莱开心,最重要。”
于是,话题又逐渐从赤司的兴趣爱好,转移到了赤司家昨夜送来的生日贺礼上。
那是一幅端正不凡、珍贵异常的水彩。
昨天晚上,等赤司家的人走后,母亲似乎很欣赏地看了半天,莱莱当时也在一边背着手努力看了很久,但她觉得自己,实在是鉴赏不来。
现在,妈妈再次提起了那幅画作。
“是佳树老师前年拍卖的作品,我记得,当时并不是赤司家拍下的。”
“不是什么大作,但是佳树老师的作品很少捐赠,”
“所以很难得。”
莱莱有点茫然。
“那么,赤司家现在,又是怎么得到它的。”
为了给妈妈送生日礼物,所以又专门去买回来吗。
雪原吉世美丽的五官微动,她看向天真的女儿。
“这个嘛,当然是找到的。”
……模棱两可的答案。
也许是看女儿太过无聊,妹山塱顺带给莱莱科普起了赤司家的历史渊源。
“所以,爸爸,什么是御曹司。”
妹山莱听不懂。
“……就是名门巨子,有钱有权的贵族。”
不仅是日本屈指可数的财阀,还是一个古老又庞大的贵族。
并不只是单纯的有钱,它还有历史底蕴,还有权利,它会影响国家的经济,会垄断,甚至会介入政治,总的来说就是…过于遥远,又近在咫尺,与人民息息相关,掌握着日本经济命脉的,这样一个家族。
这就是赤司。
好可怕。
莱莱有点垂头丧气。
“爸爸,我家是不是比赤司家差远了。”
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它又上来了。
在妹山莱不明所以的表情下,爸爸妈妈饶有兴致地问她。
“为什么这么说?”
相当单纯的回答。
“因为,爸爸只是个下棋的,妈妈只是个画画的。”
跟什么曹御司还是御曹司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吧。
在妹山莱嘴里,赫赫有名、在各自的领域独领风骚的妹山塱和雪原吉世,竟然还能如此的普通又接地气。
听到女儿这种淳朴的回答,闻名全国乃至世界的这对棋手和画家面面相觑。
妹山夫妇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平时太过低调,以至于让女儿产生了这种错觉。
“亲爱的,我们这么早隐居神奈川,是不是错误的决定。”
“亲爱的,我觉得你说得对。”
……什么呀。
妹山塱把莱莱抱到了妈妈的腿上,摸着女儿的脸蛋。
“莱莱,”
“如果让你去和赤司交朋友,你愿意吗?”
啊……?
不是在说谁的爸爸更厉害吗?爸爸怎么突然就说起了这种问题。
妹山莱迟疑: “我可以说不吗?”
妹山塱摸着她的头发,温和地笑了。
“莱莱当然可以,对他说不。”
“这就是爸爸,对于上一个问题的回答。”
莱莱似懂非懂。
“这又是什么意思,是说……”
爸爸和赤司的爸爸一样厉害吗?
好耶! !
雪原吉世在餐桌上做回礼的和果子,父女俩说完悄悄话,凑过来帮忙的时候,莱莱听见妈妈苦恼的叹气声。
“不知道那位赤司征十郎,喜欢什么口味的。”
“不如,问一下赤司夫人吧。”
因为莱莱其实一直都很好奇,赤司夫人是什么样的人,现在猛然抓住了机会,她想问个不停。
女孩表情向往。
“她是不是很漂亮呢。”
爸爸摸着她的头。
“莱莱可以去见一见哦,她是爸爸和妈妈的同学。”
“诗织阿姨,是普通富贵人家的女儿,温柔美丽,大学毕业,偶然和赤司征臣相识,没过多久,两个人便自由恋爱、结婚。”
如愿听到了想听的豪门爱情故事,莱莱正在兴头上,她出神地揉着手里的面粉。
“然后呢?”
“没有什么电视剧里面,我给你五百万,你离开我儿子的桥段吗?”
“……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女儿这种形容,联想到赤司征臣,妹山塱好想笑。
“没有人会反对,因为那是赤司征臣的心之所向。”
“他们的婚姻很顺利,很幸福,没过几年,两个人就生下了赤司。”
“那一年,莱莱也出生了哦。”
原本想分享给女儿,她和赤司同年同月同日的这个事情,但妹山塱还是莫名其妙吞下了这句话。
他诉说着自己所了解到的冰山一角。
“赤司出生后,很合理的,是唯一的继承人,并没有人敢质疑什么。”
“不过,家族这么庞大,嫡系支系繁多,也不是没有人想过要挤掉征十郎,很自然的,诗织就是被攻击的对象,这样一位远远超出合格范畴的,足够惊艳的继承人,却没有一个出身匹敌的母族……”
这是征十郎的瑕疵。
不过,有赤司征臣在,没有人敢当面置喙。
妹山塱没有叹气,但他的眉眼里,有些像云雾缭绕一样的情绪。
“即使是这样,被虎视眈眈的盯视,应该也没有人能做得到这一点,赤司就是赤司,一个自身强大的人,母亲不会成为他的弱点。”
因为那个小孩,足够优越,足够权威,能让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地低下头颅,不得不臣服,就算没有赤司征臣,赤司大概也能让所有人心悦诚服。
恰恰相反,母亲不是他的弱点…而是,他的支柱。
如果有一天这个支柱不在了……赤司征十郎,该会有多么痛苦。
是离自己过于遥远的,这些事情,妹山莱听得表情一愣一愣的。
“所以赤司同学,才要这么辛苦吗?”
妹山塱垂眸看着莱莱。
他的女儿,永远这么天真,坦率,看问题单纯,却柔软善良的,让人不忍苛责。
“这是他的荣耀,和使命。”
莱莱有些无端地难过起来。
“是吗。”
她顿时不觉得自己在赤司的车上,看到的那本凯撒大帝,有多么宏伟难辨了。
它明明,就泛着冰冷的苦涩,让人敬而远之又畏惧的荣耀。
莱莱做了很多和果子,因为爸爸说,要带她去见那位温柔美丽的诗织阿姨。
虽然有的做的有些丑,但是爸爸说,诗织阿姨是一个很温柔很可爱的人,才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那天,莱莱挑了半个小时的裙子,妈妈给她扎了超级漂亮的公主头,临走的时候,爸爸从院子里摘了一朵淡粉色的雏菊,插进了莱莱蓬松美丽的发髻里。
“妈妈,阿姨会喜欢我的猫猫吗?”
小爱丽被圈在怀里,如此可爱的一人一猫。
“当然会哦。”
到了疗养的庄园,莱莱果然受到了诗织的热烈欢迎。
“莱莱。”
“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被诗织阿姨拉着手,软绵绵地说着话的时候,莱莱觉得自己的心都被融化了。
红发女人好温柔啊,是和自己的妈妈,不一样的另一种感觉。
“莱莱很可爱,阿姨很喜欢你。”
莱莱的头发被诗织摸了摸,她白皙的指尖触摸到女孩发髻里带着朝露的雏菊。
“是莱莱自己种的,对不对。”
“对!!”
莱莱也见到了赤司征臣。
他是一个面容冷硬又威严,英俊却又不苟言笑的人,也许是常年深居高位,他和温柔的赤司诗织,完全的截然相反。
就像一只柔软无害的羔羊,和盛年里不怒自威的雄狮。
莱莱这样形容出来的时候,赤司诗织笑的很愉悦,脸色也泛起了红晕。
赤司征臣瞥了莱莱一眼,倒也没有表示什么。
身为赤司家的领头人,他身上有一种上位者的气息,可是这种气息,在赤司诗织的身边,很明显地就软化了。
这是妹山莱在自己爸爸和妈妈身上看到的,一模一样的东西。
原本一切都很祥和,就连赤司征臣的脸上也会浮现一丝淡淡的,少有的笑意。
赤司似乎忙于学业,要到傍晚才能赶过来,妹山莱心头有些松了一口气,却又开始为没有见过面的、忙碌的赤司伤感。
总觉得,现在这么好的氛围,他应该在这里的。
诗织的状态似乎很好,除了身体过于瘦弱,脸色有些白,莱莱完全看不出来她那里生病了。
可是,原本已经约好,午饭过后给莱莱编头发的诗织,又进了抢救室。
莱莱从楼下慢慢走上来,她靠近走廊。
那里,是大人们的区域。
一片警卫和保镖严严地把守着,不止如此,楼下也是,莱莱刚刚目睹了,赤司家的管家打发走了一群不知道从何处闻风而来的记者。
赤司征臣和妹山塱,以及雪原吉世,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一片死寂里,急促、紧张的心跳,会酝酿出苦涩和难过的情绪。
无所适从的妹山莱还来不及为诗织阿姨陷入悲伤,不远处响起的熟悉嗓音,让女生踱步的脚尖倏然一愣。
“我说过吧,这里的消息,”
明明是那一次在电话里听到的熟悉音色,它不再温和了,现在,是冷酷到不近人情,让人莫名胆寒的——
赤司征十郎。
红发男孩平淡的侧脸似乎有一丝哂然,他从容不迫地逼问。
“是怎么传出去的。”
“外面的媒体,你们应该好好处理掉吧。”
赤司似乎在斟酌,语气平常又残忍。
“再有下一次的话,……”
“可是,赤司少爷,您的表弟,还有您的几个堂兄……”
他们好像也来了。
这种话,没有机会说出口,因为赤司的表情,所有人都住嘴了。
“我说过了吧,一个都不可以放进来。”
是少年近乎疲累却依旧在做着命令的语气,走廊尽头,他的身影有些模糊。
妹山莱在另一端默默遥望,她知道,他的肩膀还是那么挺直,巍然不动。
人渐渐退去了,走动的声音井然有序,却也紊乱不堪,来来往往的人里,赤司有些孤独的背影被金色的落日挤压,他好像变成了走廊尽头一个小小的缩影。
刚刚还强势的、冷酷到让人忍不住打寒噤的这样一个人,在这种时候竟然单薄的有些……可怜了。
一个完美的名门巨子,权威的象征,各个方面都是perfect百分百的人,但是这种时候,他却只有他一个人。
“不用去这么多人……”
干涩又坚定的声音传来,莱莱从拐角处慢吞吞地走了出来,她轻盈的裙摆在地板上划出一道美丽的光晕,却无人欣赏。
突然出现的妹山小姐,让准备下楼的保镖们滞留在了原地。
她轻盈又默默地往前。
“刚才,管家已经让他们走了。”
用一句“赤司家会记住今天在座各位的每一张脸”这种简单的话,就打发掉了那群人中的绝大部分。
现在,那几个还绕在庄园外不肯走的,可以合理采取一些强制手段了。
赤司对这里的动静置若罔闻,少年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有一种人是这样的。
越是感到难过痛苦,感到不安,感到压力,情绪极为不稳定的时候,他反而越是表现得冷静,蔚然不乱。
赤司越是这样,莱莱越是觉得……难过。
手术室里的诗织阿姨,外面乱糟糟的记者、虎视眈眈又不怀好意的同宗,还有面无表情的赤司征臣,妹山塱,雪原吉世。
她茫然被动地旁观着这残酷的,成年人的一切。
莱莱觉得很难受。
那么……身处其中的赤司,又作何感想。
直到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赤司才倏然回神。
他缓慢地扭头,目光所及处,是一片粉色轻盈的纱。
少年红的致命的眼睛,对上了女生澄蓝的瞳孔,她的眼睛里,完完全全倒映了赤司的影子。
女生的语气明明不稳,表情好像要哭出来了,却还在极力镇定自若地看着他,她的手,也不知什么时候不受控制地握住了赤司的手臂,企图笨拙地给他安慰。
赤司听见她说:
“你,没事吧。”——
诗织想让两个孩子见面,契机居然是她自己的病危。
有点悲伤。
解释一下评论的问题——
觉得描述的不像小学生,嗯……这个的话,其实从第一章应该就已经可以看出来了,这本小说就是这种基调哈。
觉得幸村戏份多的,很正常,因为幸村本身就是前期第一个需要妹攻略的最重要的人,他这个人对妹其实,影响还是很大的,我就不剧透了,我写的就是这样啦,每个人的戏份,一开始都会比较集中,可能从这一章开始,赤司的戏份会慢慢多起来了,后面就是迹部,一个一个来,本文慢热。
还有姐妹说觉得赤司家让妹跟赤司做朋友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其实不是哦,妹山塱的社会地位在那里,不存在的,赤司征臣就是这种上位者的气质,他习惯了这样表达善意,诗织的话,也是一个很好的人,其实赤司妈妈死之前,他们一家三口还是很温馨的,看得出来赤司爸爸妈妈其实很爱他,诗织就是想让征十郎多交朋友,有一个现成的莱莱,这么可爱,儿子好像也有点喜欢,为什么不撮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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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站在原地,挺直又漠然的少年似乎是在微笑着,好像在真的疑惑。
“你在说什么?”
与刚才那种,稍微有些让人担忧的可怕表情不同的是,赤司现在微笑着的脸。
可是,他明明没有一点高兴的情绪。
赤司不去看妹山莱, 语气缓慢, 像一块冷漠又坚硬如铁的山石。
莱莱没有因为男生冷然的面孔而心生退意。
他越是这样漠然,这样明知故问, 就越叫人窥见那触目惊心、不忍避开的内里。
很寂寞的、孤高的、却脆弱的, 非常……不符合莱莱想象的这样一个赤司。
妹山莱心里的难过更重了。
“你现在……”
莱莱担忧又茫然地看了一眼赤司,倏然,她对上了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就投注过来的红色眼眸。
女生这才有机会,去仔细看看这个, 她陌生又熟悉的少年的模样。
赤司有一头红色的瑰丽发丝,宝石一样幽深莹润的红眼睛,还有白皙端丽的清冽面孔…
和方才乍然听见赤司的声音, 她那繁乱难平的心理活动不同的是,真正见到赤司的时候, 妹山莱反而是一种奇异的平静。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一种人,他如同静谧又安宁的碧波湖水,仅仅只是站在这里,哪怕什么都不做,世界便忽然寂静了。
就像积雪从枝头坠落,悄无声息,这个少年,头发瑰丽,却有着冬雪一样的气息。
妹山莱突然觉得,他的棋术,他的钢琴,也一定很干净。
而且,长得好像诗织阿姨啊……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所以女生莫名又低落了起来。
她垂下眼睫,避开赤司直直的,意味不明的目光,莱莱的睫羽,像被雨淋湿的蝴蝶,轻轻颤抖,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直白的美丽。
就像纵横摆列的棋谱,如此直观,又一目了然。
“……”
没过一会,赤司好像是无言地收回了目光,率先退却了一步。
即使对方可能会觉得,她的行为唐突又奇怪……莱莱也没有放开赤司。
妹山莱无所适从地笑了一下,却比哭还要让人心碎。
“你现在……不用这样笑,也不是不可以。”
没有人会因此置喙什么。
所以,请……
身后的警卫和保镖们一直垂首着,死寂一样的走廊里,只有浅淡的呼吸声,几不可闻。
赤司垂眸看着女生握住自己手臂的,那双白皙娇贵的手。
她的指甲上,泛着淡淡的粉色花朵图案,那是在母亲的床头上,常见到的东西。
这让赤司一时有些难以言明的悲意,这种很少会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突然像找到了缝隙一样,袭卷、攻击着向来无懈可击的赤司,让他一时间无所适从。
“那么,你觉得,我应该露出什么表情。”
赤司缓缓地,从容不迫地这样问着面前,天真幼弱,实则坦率勇敢的女生。
少年的脸上也适时地摆出了一个,恰如其分的疑问表情。
稍微比较期待的,和妹山莱的第一次正式会面,为什么会在这里,在这种……情况下。
并不是什么扑通乱跳的少男心作祟,赤司觉得,自己大概不会有这种可怕、愚蠢的情绪。
单纯在偶尔抬起目光的琐碎间隙里,会好奇地想起…他和妹山莱的正式会面,究竟是怎样的。
因为迟迟见不到,所以多少有些在意的情绪。
不止一次地透过车窗看见对方,他大可以走下去,然后再欣赏她慌乱、尴尬、强装镇定又露出马脚的样子。
但是赤司一次都没有。
打开车门走下去的话……这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游戏,差不多就可以结束了。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并不介意自己冷漠的模样,被他人知晓的赤司征十郎,此刻他白皙端丽的侧脸,却莫名有些奇异式的无所适从。
素来知道,对什么样的人,就用什么样的手段,赤司当然了解,该如何去对待妹山莱。
这是妹山家,最天真又珍贵的明珠…见到这样漠然又冰冷的成人世界,豪门秘辛,深重的阶级感,这个人会无所适从吧?
然而,妹山莱只是用快要哭出来,却极力克制的表情看着他。
“你可以稍微,难过一下下的,这里没有人会说什么。”
明明看起来,她好像更有事才对。
可偏偏,疲惫像深深的浪潮一样袭卷着傍晚才从本家赶过来的少年。
他没有出声,身姿依旧挺立,却在已经有些昏暗的环境里,微微阖上了眼眸。
这里的一切,都很糟糕。但是赤司,却在这糟糕之中,触摸到了一点点,纤细又沸腾的热意。
叫他回味,又难以忘记。
赤司表情似乎在转圜,他变得顺从,任由妹山莱拉着他的手。
不知道他的变化从何而起,但莱莱依旧打量起被自己捏在手心里的,赤司的手臂。
赤司的手很纤细,也很白皙,是一双优雅高贵的手,却也有莫名的力量感,即使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她攥住了,赤司也没有任何被动的感觉。
因为很快,赤司就已经反过来,温柔又不容拒绝地,握住了莱莱的手。
在莱莱一脸茫然的表情下,他无比自然地反牵住她,整个人温和、淡然,仿佛刚才那个泠然陌生的赤司,已经不复存在。
少年对上那群在一旁噤若寒蝉地看过来、似乎在等待指令的保镖们。
他语气平静,眼睫微垂,和刚才那副让人不敢靠近的模样,简直大相径庭。
“听妹山小姐的。”
赤司少爷看起来心平气和极了,这让保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
体谅着赤司现在可能会有的种种心情,即使觉得这样一直被拉着手很奇怪,莱莱也沉默地闭紧了嘴巴。
她又担忧地看了一眼尽头处的抢救室。
赤司看了妹山莱一眼。
随后,这个对她来说,陌生却又熟悉的红发少年,牵着妹山莱,动作轻柔,一步一步地把她带到了沙发上,两个人坐了下来。
像这样并排坐在走廊的沙发上,莱莱盯着自己的丝缎粉鞋尖,不发一言。
但是她迷迷糊糊地,能感觉到,赤司似乎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顶级的教养下,是温和舒缓的态度,只要他想,他就能让人感到愉悦。
这个少年似乎是看出来她的沉默、失落和无措,赤司的脸上,是温和的能让人放下警惕和紧张的从容微笑。
他舒缓的嗓音在楼道里洒落着,熨平着莱莱焦灼、不安的心脏。
“失礼了,想起来,我似乎还没有自我介绍。”
“赤司征十郎。”
“啊……”
莱莱眨眨眼,大概,是没想到赤司的性格是这样的,她的表情有些惊讶。
“叫我妹山莱,就好。”
赤司无言地看着两个人靠的很近的膝盖,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女生的脚尖被什么东西舔舐了一下,莱莱心有所觉地低头。
是小爱丽。
猫猫毛茸茸的,从包里自己跑了出来。
说起来,赤司也是买下这只猫的参与者。
或许……撸猫猫会让人心情好一点吗。
没有人会拒绝这样毛茸茸的生物吧,赤司征十郎又怎么样……快点向她的猫猫乖乖低头!
抱着这样的期待,在赤司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女生迅猛又轻盈地,从地上抱起一团雪白的东西,随后又迅猛异常,但实际上非常非常轻柔地,把这团东西放在了赤司的手里。
“……”
先看了一眼一脸期待着的女生,赤司哑然垂眸,他对上了手里,正疑惑地回头,望着自己的小猫。
大概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赤司有些……想笑。
他抬头去看妹山莱,用神情表示着恰到好处的困惑。
“看,这是我的猫猫哦。”
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了赤司面前,她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神色果然如同赤司想的那样,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骄傲,又与有荣焉的样子,仿佛她夸的不是猫,是她自己。
“又漂亮……又可爱,还会聪明的撒娇。”
“养出这种小猫的我,果然很……”
果然啊,就是在拐弯抹角地夸自己吧。
和猫猫一样,有着一双莹润蓝色眼睛的女生,有点不好意思地主动伸出手,赤司巍然不动,却又无比顺从地,让自己的手臂被她再次轻轻握住,两个人一起往猫猫脆弱的头上探去。
“试试嘛,试试嘛,”
她像个推销自家产品的业务员。
“手感很好哒。”
见赤司似乎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好意,妹山莱喜滋滋的,她甜蜜轻盈的脸上,果然还是要出现这种表情,才最合适不过。
赤司一边摸着猫头,一边若无其事地问起莱莱,仿佛两个人已经很是熟识:
“记得,楼下有哪些媒体吗。”
说话间,两个人的手也是牵着的,谁也没有主动放开,仿佛都忘却了一样。
女生茫然摇头,猫猫在两个人的手下,发出喵喵喵的声音。
“……不记得了,但是,”
莱莱对上了赤司缓慢地抬起来的脸。
他的眼睛像瑰丽的红宝石,沉静却夺目,衬的皮肤更白,明明他只是平平静静地看着自己,妹山莱却总觉得少年的目光有些直白。
女生有了些少有的,莫名青涩的怯意,她缓慢地垂下眼睛,睫毛微颤,不想去看对方过于坦荡直接的眼睛。
赤司温和清润的声音响起来,少年手上继续带着莱莱摸着猫头。
明明一开始他是被动的那一方,可现在,表现的饶有兴致,比莱莱摸的更起劲的人,却又是赤司了。
“但是什么。”
“但是,我看见了你的几个堂兄。”
因为提起这个,莱莱的心情有些不太好,她又下意识仰头去看赤司。
女生完全忘记了环境,和身边一直悠然地盯着她看的人,开始了习惯性的碎碎念。
“看起来好讨厌呢,是初中生吗,长得也不好看呢…他们说话的样子好像一只青蛙,蠢蠢的感觉…”
乍然听见这种直白又稀有的形容,赤司发出了一声短促,但克制的笑。
很小,却有些明显。
妹山莱突兀地停下了自己叽叽喳喳的嘴巴,她有些紧张。
啊,她是不是不应该……这样说赤司的堂兄们呢。
不管怎么样,他们才是一家人,自己这样是否对赤司有些冒犯。
但是赤司,似乎仅仅,只是被她的用语给取悦到了似的微笑着。
“你说的很对。”
女生快要睡着了。
时针已经指向了晚上九点。
虽然已经用过晚饭,但……
在赤司略微疑惑探究的目光里,妹山莱从裙子的兜布里,摸出了一只歪歪扭扭的和果子。
她试图和赤司一起分享。
“你饿吗……”
“给你吃吧。”
莱莱坦率地把点心伸向赤司,明明她自己就很想吃的样子。
赤司神色淡然地收回自己打量那个……奇形怪状的和果子的眼神。
他声音有些隐隐的笑着。
“你吃吧,我不饿。”
赤司话音刚落,女生就用一种他有点无语的速度,开始小口地咬着果子。
她声音有点窃喜又得意。
“这是我自己做的。”
赤司淡然地想,哦,原来如此,怪不得会是这种形状。
完全看不出来它原本的模型了呢。
可能吃完了东西,人就想睡觉,从傍晚一直待到现在,莱莱困倦的眼皮打着架,赤司一直在抛出有趣又有吸引力的话题,和莱莱聊着天。
只要他想,妹山莱会很愉悦。
赤司给她讲了欧洲历史,莱莱却只对皇室秘辛感兴趣,赤司不太愿意给莱莱讲那些东西,他巧妙地拐弯,把话题引向了旅游景点。
可是,在听赤司给她讲起德国的海德堡时,妹山莱就已经在强撑着睡意,眼皮一颤一颤的。
大概已经全然了解,什么样的事情才会吸引她的注意力的赤司,慢慢凑近她,放轻声音。
“要不要,去睡觉。”
“不,我可以……”
妹山莱痛苦地坚持着。
“请赤司同学,给我讲个,更有趣的事情吧。”
赤司思忖了一瞬。
“要听什么?”
男生温和又好听的声音,更像催眠曲。
但莱莱更在意对方,为什么连讲故事都这么游刃有余的样子,这种语气……难道她想听什么,他都能讲的出来吗。
好让人……嫉妒的能力啊,好可恶好可恶好可恶。
这样告诉赤司的时候,男生悠然的语气,让莱莱有些羞怯。
“当然了,妹山小姐。”
他一本正经,其实隐隐含笑的声音,让妹山莱觉得自己仿佛无形之中,又被赤司温柔地调侃了一下。
妹山小姐……从赤司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一个让人尴尬的称呼。
妹山莱有点无语。
“赤司…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呢?”
大家都是六年级的小学生吧?求求您,给别人一点活路吧。
赤司有些失笑。
也许是已经通过楼下逐渐寂静的声音猜到,母亲此刻大概脱离了危险,赤司的心情似乎好转了许多。
他温柔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女生。
“这个问题,我怕我如实说出来,你又会不高兴的。”
啊……好让人…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
妹山莱忍不住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我也会忍不住不高兴的。”
好让人生气啊…为什么自己身边总是这样一群,不像人的人。
偏偏他语气温柔,态度温柔,让人又没办法生气了。
所以……她不会是那个最普通的人吧?
又开始陷入被同龄人内卷的焦虑中,妹山莱反而没有那么困了。
赤司深知什么事情能让她感兴趣。
“怎么可能呢……鸽子哪里会飞的,比网络还要快吗?”
莱莱打起精神。
也许是因为,女生语气里的难以置信,赤司微微笑着,一如既往地耐心。
“当然是有可能的。”
“从彼得马里茨堡的公司飞到了海滨城市德班,全长80公里,那只小鸽子赢了当地的网络传输……”
女生垂着头,马上要睡着了。
赤司放轻语气。
“你猜,这是为什么。”
“不知道,可能……”
妹山莱迷迷糊糊的声音从头发下传出来。
很妹山莱的答案。
“可能,是因为当地的网络,很差……”
赤司微微笑了。
“嗯,你说的是正确的答案。”
他没有等到莱莱惊喜雀跃的声音。
下一秒,女生柔软的头发蹭到了赤司的颈窝,圆圆的发顶抵在了赤司的肩膀上。
赤司松开了莱莱的手,接过了不远处,轻声走来的女仆递过来的薄毯。
女仆想要伸手抱起妹山莱,却被赤司制止了。
少年无声地摇头,示意她退下。
随后,在女仆讶然吃惊的目光里,素来温和却习惯与人保持距离的赤司少爷,居然亲手抱起了熟睡的女孩。
少年声音轻柔,像是怕惊扰到枝头的轻雪。
“备好车,去最近的分邸。”——
第一次公主抱给了赤司啊啊啊
对不起,来晚了,今天工作好忙啊啊啊啊啊啊上午追悼会下午开大会晚上还有核酸我人无了,明天,或者,周六周日应该多更点么么么
谢谢营养液。还有,回答一下评论的问题,暂时没有加入小排球的打算,这本画风感觉跟小排球那群少年格格不入(捂脸),还有问男主的,开放结局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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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哪怕是赤司家分邸的仆人, 也如本家那般用心细致。
莱莱的脸掩在丝质薄被里,床像棉花糖一样舒适,可尽管女仆动作小心,如花一样娇柔美丽的女孩,还是在片刻后,眨着茫然的、如海波一样的蓝眼睛,望向了不远处铺着地毯的人。
相顾无言的时候,女仆忍不住皱眉自责。
这是少爷亲自抱回来的人。
“吵醒您了吗?”
“……嗯, 但是, 没关系。”
妹山莱有些茫然。
“我在哪里呀?”
慢慢回想起脑子里的记忆碎片——和赤司一起, 摸小猫,吃点心,讲故事……然后, 就没了。
女仆停下手里的事情,恭敬行礼。
“这里是赤司家在郊区的分邸,您被赤司少爷带回来。”
温柔的女仆皱着眉,仿佛在自责。
“只睡了半个小时。”
—
赤司的房间里还是灯光明亮,华贵又低调的水晶灯盏散发出的柔丽光线, 使他的面容愈发温和敛润。
“醒了?”
或许是有些诧异于女生会这样浅眠,赤司静静翻着手里的法语书籍,眼睫微垂。
“那么,她现在在做什么。”
稍微有点不像赤司少爷了。
这么关心的话,为什么不亲自去看一看。
垂立在一边的女仆腹诽完毕,她姿势恭敬,语气妥帖。
“在喊妹山先生和雪原女士。”
随后,女仆似乎是听见了小主人短促又微小的一声笑。
她抬眸讶异地望去,那个不怒自威的赤司少爷依旧端立在案前,脸色平淡,不损威严。
刚刚的声音,就像羽毛划过水面,仿佛一场错觉。
妹山莱在陌生的大床上结结实实地滚了两个来回,昂贵的被褥和毯子被她弄出一道道不被珍惜的褶痕。
很快,她的眼角余光瞥见白色工作服的仆人正往这边移动。
等看清对方手里端着的东西时,莱莱有些无言地看着她,她眼睛湿漉漉的,像无意识卖萌的可爱小狗。
“姐姐……我才不喝牛奶呢。”
为什么还要把她当小孩子呀……喝牛奶这种事情,是赤也喜欢的。
男生热衷长高,而妹山莱一直都不喜欢牛奶的味道。
被莱莱以这样的眼神看着,女仆的脸上起了点红晕,她又为难地看着跪坐在床上的漂亮妹妹。
“是赤司少爷说的。”
“牛奶助眠,妹山小姐喝掉它,少爷在外面等您……”
等她……是去玩嘛(?˙▽˙?)
在女佣讶然的“欸”声里,妹山莱动作迅猛又轻盈地从床上跳了下来。
她穿上已经备好的拖鞋后,女仆还没端过牛奶,女孩就已经不见了,只能看见那消逝在门口的浅色裙角。
“……”
居然是这样的性格吗。
总感觉……赤司少爷会稍微有点头疼了。
远远地,女生还没走近,赤司就已经听见她的声音了,是很轻快的。
“赤司,你的头发在黑漆漆的夜里还真是好找呢。”
“……”
赤司无言地看了一眼妹山莱。
也许是因为刚起床,在走廊昏暗暧昧的橘色灯光下,她的眼尾粉晕晕的,像云雾一样绽开的抚子花,泛着少见的柔和情致。
赤司收回自己看着她的视线。
看得出来,她精神奕奕,大概是不会犯困了。
女生没有察觉赤司的沉默和异样。
她只顾着看自己脚上的拖鞋。
赤司在一旁适时地表露点关怀。
“怎么了。”
妹山莱似乎有些淡淡的嫌弃。
“你家的拖鞋,有些丑。”
一旁提着灯,肃立的管家脸上的表情有些没绷住。
“睡不着吗,喝一杯牛奶,或许对你会有帮助。”
赤司负着手,在前方好整以暇地等待着磨磨蹭蹭的女生。
妹山莱完全没有意识到赤司好像直接就揭过了关于拖鞋的话题,也许是因为夜晚的气氛,莱莱放弃了纠结自己脚上不合心意的鞋子,她显得兴致勃勃。
“赤司,我从不喝牛奶,下次不要准备了。”
“所以,你要带我去玩嘛。”
不知道是什么词取悦到了赤司,他有些微微而笑。
赤司点头。
“既然大家都睡不着,就来走一走好了。”
管家在前面提灯,赤司淡淡地踱着步子,自如又巧妙地把莱莱护到了走廊的内里。
妹山莱微妙地察觉到了这个人的说话艺术。
睡不着的人分明只有她,赤司却将这些均匀地揽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怎么说呢……是一个各个方面,都讨厌不起来的人啊。
莱莱眨眨自己蓝色的眼珠。
“那么赤司刚刚在做什么呀。”
既然要一起走路,那就好好找话题聊天好了。
结果,赤司短暂地笑了一下。
“你不会想知道的。”
经过短短半天的相处,妹山莱觉得赤司其实有些不爱讲人话的习惯,这种习惯和赤司征臣一脉相承。
但是,妹山莱此刻……竟然意会了他的未尽之语。
她语气干巴巴的。
“你不会,又在看什么……资本论、凯撒大帝、额,还有德语小说吧。”
上次在车上对那些书的匆匆一瞥,妹山莱始终记忆深刻。
因为太过震撼。
“这只是分内之事。”
赤司语气平淡的,就好像他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样,如此的稀松平常。
“……”
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莱莱身体力行地默默往里面挪了几步。
好恐怖的人。
赤司像是没看见她的动作似的,他温柔又耐心地提醒。
“里面太黑了,妹山。”
“到我这边来。”
莱莱直觉地感受到赤司宛如哄孩子的语气,联想到刚才的牛奶,妹山莱拒绝了赤司。
“……我不。”
前方的管家脚步差点顿住。
下一秒,感受到身后的赤司很快就投射过来的目光,提灯的中年男人继续保持微笑,他脚步稳健地走了下去。
……在这个家里,没有人会忤逆赤司少爷啊。
对赤司少爷说“不”?
随后,他听见他的小主人虚虚叹了一口气,似乎在妥协道。
“那你不要摔倒了。”
转过拐角的时候,赤司率先下了楼梯。
他不疾不徐地朝妹山莱伸出手,少年柔和的脸部线条在夏夜里泛着莹润的光彩。
“现在可以下来了。”
“怎么了嘛……不是要顺着走廊一直遛弯吗。”
尽管有疑惑,妹山莱还是没有一点迟疑地,就把手放在了赤司的手心。
不知道为什么,赤司看上去似乎有点愉悦。
“机械运动如此无趣。”
少年收紧她的手指,温和又亲昵。
“我想,你应该会更喜欢别的事情。”
赤司家里居然在养白孔雀。
这样稀奇珍贵又罕见的观赏型鸟类,妹山莱只在书上偶然见过。
因为它张开的那些繁密又美丽的尾羽,轻易地就虏获了当时少女的芳心。
所谓,她会“更喜欢的别的事情”,就是带她来看白孔雀。
她果然没有想错吧……这让人怎么讨厌的起来对方呢。
过去隔着妹山塱对赤司产生过的好奇、怨怼、敌意,在此刻也不得不心悦诚服地一一消散。
好吧。
想起他向爸爸提出送裙子和小猫的建议,莱莱垂着头承认了,他果然很知道该怎么哄人开心。
在这种事情上,妹山莱确实自愧不如。
不过,也就这么垂头丧气了一秒,妹山莱就挥别了这些情绪,她快快乐乐地投入到会见白孔雀的喜悦里去了。
赤司淡淡地无视了妹山莱那陡然变得异常感激的眼神。
……倒也不必用这种“赤司征十郎原来是个这样的大好人啊” 的笨蛋眼神看着他。
“它喜欢安静,只有在清晨和傍晚的时候,才会出来闲逛和觅食。”
看着似乎躲进树丛里佯装休憩的鸟儿,赤司牵着妹山莱,在离山石几步路的地方停驻,少年对她如是解释道。
“想去看看吗?”
在这样巨大的惊喜下,妹山莱依旧坚定地摇头。
“不可以,赤司同学。”
身后的管家和女仆又双叒叕抬起头来。
这是今天晚上,少爷第几次被说“不可以”了?
简直……
在赤司有些讶然的眸色里,莱莱掰着手指,开始回忆起自己曾经因为对孔雀感兴趣,所以破天荒去学校的图书馆翻阅的那本百科读物。
“它比较温吞,这么黑的环境,我们不能突然靠近,对不对。”
莱莱的表情有些得意。 “我是不是很聪明我们等一会再过去。”
赤司有些哑然,随后他还是可有可无地点头了。
“既然你这样想的话。”
看着一身洁白、头生羽冠、在不远处优雅踱步,拖着沉重却洁白的尾羽的那只稀有物种,妹山莱撑着下巴,表情向往又甜蜜,仿佛那只孔雀是她的情人,她语出惊人。
“不过这样看还真是……天哪。”
赤司垂眸,看着女生。
妹山莱继续。
“我要是有这么漂亮的羽毛就好了……”
当然知道人是不可能长出羽毛的,这种话也只是莱莱在心神荡漾下的胡言乱语罢了。
对于莱莱这样可爱稚气的语气,赤司微笑着。
但是,他说出来的话却并不多么体贴,隐隐还有破坏少女心的嫌疑。
“远远看过去,它自然是美丽神圣的。”
“但是走近,你会发现,它的羽毛已经因为长时间的拖曳,早就粘上了泥土和细菌,变得泥泞不堪,洁白神圣又让人心生向往的,不过如是。”
赤司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他又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容,哪怕有着四周这些灯火与天空上繁星的点缀,也多少显得有些冷淡了。
“从远处看的时候,绝大多数的事物,都是迷人又让人心生憧憬的。”
“但是……”
最终拨开真容,结果都一样。
妹山莱听的迷迷糊糊,她回头疑惑地看着自己身后这个负手站立的红发少年。
“你仅仅是在说孔雀的羽毛吗?”
她怎么感觉不是呢。
赤司意味深长地默默不语。
“没什么。”
“妹山,不要多想。”
“哦……”
妹山莱慢吞吞地扭过头,看着已经慢慢适应生人,正优雅地向自己踱步而来的白孔雀,她突然有些诡异地好奇起来。
“……为什么只有一只。”
富贵人家豢养宠物,基本上都会成双成对,寓意美好。
她身后的赤司声音平静,和着背后浓稠的黑夜,无端地有些冷淡和漠然。
“因为,另一只已经死了。”
因为赤司的答案,在夏夜的凉风里,莱莱莫名觉得背后有些涩然。
果然如此么……妹山莱难掩惊讶地啊了一声。
身体里随之而来的种种情绪都有些陌生。
“为什么呢?”
天真的女孩朝赤司扭过头,棕灰色的发丝蓬松地披在肩膀上,莫名有些呆呆的。
赤司似乎是微笑了一下,但神色依旧冷淡。
“白孔雀是相当稀有的品种。”
少年不疾不徐的嗓音在园子里缓缓倾泻。
“不过,因为人工养殖,如今这个种群也可以勉强维持生存,在国外较多,作为人工繁育的观赏鸟,它性子温吞,不怕人,甚至愿意亲近人。”
说到这里,赤司的表情似乎有些奇异的讥诮。
“只是,它对危险的感知力较弱,在野外的生存能力也不高。”
他的声音缓慢又轻柔,却无端让人觉得遍体生凉。
“像这样被豢养的孔雀,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如同脆弱的鸟儿误入狼犬之群,尽管有庇护着它的强大羽翼,但它还是很快就会死的,这只是自然之道。”
怎么感觉赤司又在说别的事情
妹山莱眨眨眼,对上赤司平静但略显讽意的淡然眼眸,她居然莫名地有些悲伤。
莱莱出神地看了一眼不远处优雅的白孔雀。
“那它呢?不会死吗。”
赤司似乎循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在黑色的夜里,少年看着鸟儿,又像是在看着漆黑的远方,赤司神色难辨。
“不会了。”
“同伴的离去会让它无所适从,但它只是动物。”
赤司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微微一笑,语气却凛然。
“畜生和人,不能相提并论。”
空气静默着,由白孔雀想到了生死不知的诗织,妹山莱心口窜起一股莫名的悲伤火焰。
可它又是平静的,这种平静带来的一股细微的痛意,让人没办法忽视。
下一秒——
在赤司倏然睁大的红色瞳孔里,面前沉默的粉色裙子的女生已经拉开了园门。
在众人讶然又愣在原地的时候,她就像一抹微云一样,飘向了不远处那只安静屹立的白色鸟儿。
赤司身后的仆人和管家微微躁动起来,园子里所有的灯光都已经被眼疾手快的仆人们倏然拉开,一瞬间明亮、辉煌。
赤司微微眯起眼睛,适应了这样的光线,他也已经恢复平静。
少年紧紧盯着不远处那抹粉色的影子,语气不辨喜怒。
“……还不跟上。”
管家很快反应过来:“园子里那么多石头,是想看妹山小姐摔跤吗。”
面对赤司不怒自威的语气,佣人们有序又迅速地一涌而入。
在明亮的灯光下,赤司出神地看着已经靠近孔雀的漂亮的妹山莱。
明明不擅长运动,但是这个时候女生的体力竟然好的出奇,她的裙摆和孔雀美丽的羽毛也极为相称,她们站在一起的时候,赤司都有些恍惚。
原本莱莱还在安安静静又好奇欣喜地摸着孔雀的羽毛,但身后靠近的一大帮仆人让白色的鸟儿有些闪躲。
妹山莱护着乖顺的孔雀,又被鸟儿带着走,一群人在身后亦步亦趋,像上演着一场人和动物的话剧。
妹山莱抱着鸟儿,还不忘对外面端然静立、看起来不为所动的赤司大喊。
“赤司,我摸到了她的羽毛——”
“你说错了,它明明就这么这么这么的漂亮!!”
即使我靠近了它,它还是那只白孔雀,我内心的向往完全不会因为对方羽尾上的几点泥渍就偃旗息鼓啊。
她只觉得美丽。比自己想象中的、和刚才站在外面隔着园门的遥遥一望,还要来的美丽。
“还有,赤司!…”
妹山莱对他没有什么形象地喊了出来,似乎因为什么事情,莱莱的语气还有些悲愤。
“你骗我吗,它的尾巴明明就没有那么脏!!”
女仆紧张的声音紧随其后地从里面传了出来。
“少爷没有骗小姐,妹山小姐,我们每天都会给孔雀进行清洗的……”
一瞬间,莱莱朝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又变得弱弱的,女生干笑着。
“!哦哈哈……这样啊哈哈哈……”
赤司早就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看着园子里鸡飞狗跳的一帮人和一只鸟,少年的面色显得有些无奈。
可是,他却又莫名其妙地笑个不停。
看着这样的赤司少爷,身后管家脸上的表情就如同见了鬼一样。
就像一只老虎变成了……?
嗯,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这并非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知道,自从夫人病危,少爷和老爷就很少会笑了。
管家微微笑着。
但很快,管家就笑不出来了。
赤司冷淡又平静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
“你不去给她打灯笼,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我马上去,少爷。”
最后,妹山莱被女仆和管家齐齐簇拥着回来了,她脸上喜悦又甜蜜,像个胜利者。
女生的手里,还攥着一支白色的孔雀羽毛,它泛着轻盈美妙的柔光。
“看。”
气喘吁吁的妹山莱,把羽毛放在赤司面前,并有些得意地对他摇了一摇。
“漂亮吗……是它送给我的。”
赤司哑然失笑。
“……漂亮。”
“是的,所以你怎么可以说它不漂亮呢……”
莱莱低下头,撅起嘴巴,替白孔雀生出了一点点委屈。
看着赤司松松的手心,女生顺势就把羽毛插进了赤司的手里。
莱莱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一点的红发少年。
“它明明那么美好…”
失去同伴,独自在空荡荡的异国他乡,被豢养着的白孔雀。
“只要有赤司家在……它不会再有事的。”
“它明明那么漂亮。”
赤司垂首。
心口早已平静下来的情绪,又变成了海浪,默默地翻涌出来了。
听懂了女生翻来覆去的几句话,手心的羽毛还留有她的余热。
看着妹山莱面色红润、头发散乱,裙摆也被拎起来的狼狈样子,尽管如此,她却依旧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赤司低头。
少年胸腔的心跳沸腾起来,传至四肢。
“嗯。”
她明明,那么漂亮。 ——
因为不满意,前一章今天凌晨有修,增加了900字,可以去看看。
赤司: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管家文学: 少爷已经很久没笑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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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那天是不是吓到你了,小莱。”
美丽柔和的女人躺在床上,看起来不费力又温柔地微笑着,可是她明明就很虚弱。
蓬松的头发在莱莱肩头无声地滑落,她从手里漂亮的编织绳上抬起头,笑容明亮。
小莱……?
大约是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叫过, 女生有点少有的羞怯。
“……并没有。”
赤司的妈妈身上有一种过分柔和包容、无法让人生出任何反感之心的气息, 这种称呼,不会让莱莱觉得有负担, 反而心里充盈了欣喜和亲昵。
妹山莱起身,随后她踮脚给赤司诗织掖了掖被角,她似乎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所以,女生看起来姿势生硬,动作也不娴熟,但仍然要努力做出一副大人模样。这样一脸认真的想要做好的表情,非但不让人觉得反感——反而觉得过分奇异的可爱。
做完这些以后,莱莱自以为然地还没坐稳, 就听见身后突兀的一声微小又短促的笑。
她下意识就以为是赤司,刚想回头去看他, 结果并不是。
——是一身上位者气息的赤司征臣。
赤司征臣这种人就算笑起来也无损他的威严,顶多看起来稍微随和了一点。
赤司的父亲和赤司征十郎一大一小并排站在一起,两个人就连姿势、气质都像是复制粘贴出来的一样, 只不过赤司的面容更像诗织,多了些温润细腻的美感。
“……”
莱莱一头雾水地看了看赤司, 又看了看赤司征臣。
所以她依旧不是很懂赤司征臣在笑什么。
她帮诗织阿姨盖被子……很好笑?哼。
属于赤司征十郎的那双红色眼睛下一秒就看了过来,他看起来似乎有些兴味。
“怎么。”
“……没什么。”
跟你们这对有时候不会说人话的父子……她这种笨蛋没什么好说的。
大人们又在说话,莱莱虽然很想和阿姨讲话,但是又觉得插嘴不好,她摩挲着手上戴着的编织手环,有心想要问一问赤司诗织这种东西的做法。
赤司垂眸看着妹山莱手腕上的另一个,少年若有所思。
“如果喜欢这些的话,家里还有许多,我和父亲的也可以给你。”
……啊?
妹山莱有点惊讶。
什么啊……原来赤司和他爸爸也会被诗织阿姨送这种明显只有女生才会戴的小玩意吗。
妹山莱在努力憋笑,赤司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
她眉眼弯弯,有些故意。
“不了,这是诗织阿姨给你们做的,我不能抢……所以,赤司为什么不戴呢。”
尽管是在故意调侃,莱莱其实也很好奇。
出自最爱的妻子和母亲之手的东西,再怎么不合适也不会这样随便送给外人吧。
莱莱身后传来诗织无奈的笑声。
“小莱……”
“因为这是我的兴趣,我给他们父子做的手环,虽然从来没有见他们戴过,不过……每次要说再做的时候,他们也都不会拒绝…”
诗织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意。
“所以,家里的编织手环已经堆成小山了。”
莱莱看不见床边那一端的赤司征臣,面对母亲淡淡的调侃,赤司的表情倒是略显无奈。
“母亲…”
“如果你不坚持给我做粉色手绳的话。”
哈……她听到了什么,粉色。
妹山莱一脸讶异,她无声地咧开嘴巴,仿佛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极力忍笑。
赤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不愿意戴……这是当然了。
莱莱在心底想笑,也同情地为赤司征臣和赤司征十郎辩驳。
他们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把这种东西戴在身上的人,即使是最爱的妻子和妈妈亲手做的,也不可以。
这是属于男性在这种事情上,莫名其妙的坚持。
妹山莱看了一眼似乎不怎么自在的赤司,随后就对着床上的诗织甜甜地笑了。
“因为男人们虽然不想戴,但是这是诗织阿姨亲手做的东西,他们也绝对不可能拒绝的……”
小孩子这样自然地用起“男人”这种词汇,颇有一种故作老成的滑稽感,赤司诗织忍笑。
“我当然知道…小莱很聪明,他们确实是这样的呢。”
“其实……”
妹山莱踌躇着。
“比起拿走诗织阿姨做的,我更想自己学一下怎么做呢。”
诗织有些讶然。
“是想送给朋友和爸爸妈妈吗,”
她思忖了一秒,随后对莱莱说。
“家里也有女仆会这些的,不过,莱莱愿意去我家里吗。”
因为诗织期待的眼神,又不经意地对上赤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平静望过来的眼眸,莱莱略微思索。
“当然可以。”
第一次来赤司家在东京的本宅,妹山莱直观的感受到了什么叫……赤司。
想象中的赤司宅,当然是那种巨巨巨有钱的啊,可等真的见到了,莱莱觉得自己的想象力还是过于有限。
在东京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它不仅看起来占地面积巨大,而且宅子还莫名有着浓厚又历史悠久的古老气息。
早在莱莱的车驶进赤司宅的范围内,似乎就已经有人接到了消息,黑衣服的管家不知何时就带着人打着伞远远地过来了,一群人在不远处肃穆又悄无声息的等待着。
妹山莱坐在出租车上,远远望过去,有点起了鸡皮疙瘩。
她揉揉眼睛。
还是被上次的的那些女仆佣人和那位管家簇拥着,妹山莱有点茫然地进入了赤司家的范围内。
一路上,莱莱的问题都很多。
“等等……?为什么这里面还有湖呢。”
管家大人垂着头,十分耐心。
“那是先生垂钓用的。”
“……等等,这个运动场又是怎么回事啊。”
“那是闲暇时,先生和少爷运动的地方……”
“那个……是高尔夫球场,还是什么……”
妹山莱的声音越来越难以置信了。
“啊……不是,为什么还会有塔楼啊?!”
“那是观测星星的地方……”
晕……
妹山莱有点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她今天就穿了简简单单的一条白裙子,和这里相比似乎过于朴素了……吧。
就这样,大概走了二十分钟,莱莱好奇地看了一路。等被簇拥着进入一栋楼宅的妹山莱才仿佛恍然大悟一样回神。
走了这么久,才到?
“……所以这才是他们住的地方?”
“……不止,这只是其中一栋。”
管家看着身边的女孩,斟酌着言语。
“您累了吗,刚才的路有些长,原本是备了车的,不过少爷说,您大概会更愿意自己这样一路走过来……”
好吧。
边走边看确实有意思多了。
进入主栋时,要穿过小池塘和草坪,还有个不小的花园。
仆人们在井然有序,充耳不闻的为植物进行修剪和倾洒的工作,修竹丛丛,她们低头一脸认真又严谨。
可一旦有人来,她们又会抬起头,莱莱所到之处,都受到了女仆们低头又恭敬无声的行礼。
……是很有素质又管教有方的家族。
莱莱的内心越发好奇了。
像这样破开一道又一道的门,层层深入,仿佛赤司是什么被荆棘和高楼锁在深闺难以一见的玫瑰公主。
在终于见到静静端坐在客厅的赤司时,这样的念头悄然而至。
她没有忍住,眉眼弯弯。
妹山莱一只脚踏进客厅的时候,那边远远坐着似乎是在看书的“公主”就下意识地朝她望了过来。
那双和他发色一致的、特别到无人可比的蔷薇色眼眸里,似乎在笑。
“来”
因为是招待客人吗?赤司似乎早早地就坐在了客厅。
对,他家的客厅……大的像南湘南的大半个操场,偏偏一点都没有空旷的感觉。
这样富丽堂皇又莫名威严的地方,莱莱有些不习惯。
赤司听见她有点忧郁起来。
“赤司,你家怎么是这样的。”
“我家好像还没有你家外面的湖大诶?”
又是那种莫名其妙让人不知如何安慰她的胜负欲。
“你可以常来。”
赤司静静地翻着手里的书,随后对坐的离自己有些远的女生这样说道。
搞不清楚他家很大和她常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关联,妹山莱很快就没有再去纠结这个问题。
女生坐立不安的模样被少年看在眼里。
赤司若有所思地放下手里的书籍,考虑到妹山莱跳脱的性格,他温声问询。
“想要逛一逛吗?”
毕竟,要想留下对方,用像这样静静坐在一起看书的方式大概很难做到。
结果,妹山莱摇头。
“不了,”
看见赤司有些讶异挑眉的表情,莱莱有些无言。
“我要先学那个啦,是那个。”
她哪有这么贪玩,莱莱严肃地看着赤司。
“我觉得你对我有很严重的误解。”
赤司了然。
他对管家看了一眼,管家身后的女仆端着一捧步骤图以及一些样品走了出来,等女仆走了过来,莱莱好奇地凑上去看。
随后少年清雅的声线响了起来。
“那么,我在这里陪妹山。”
“不过,”
对上少年停顿的语气,妹山莱好奇地看了过去,赤司若有所思。
“为什么要学这个呢。”
她看起来并不像会有多少耐心去做这些事情的人。
是因为要送给谁吗。
女生坦荡地回答赤司。
“我想做了以后送给别人。”
“是送给老师?”
赤司所说的老师自然是指妹山塱。
不懂赤司为什么会在这种问题上纠结,妹山莱掰着手指头。
“爸爸,妈妈,我的好朋友,我的同学们,我的老师们……”
不明白赤司为什么莫名其妙又笑了,妹山莱一头雾水,她又重新低头去看图纸。
纸张上画满了编制手绳的步骤,每一步都非常清晰又通俗好懂,旁边的一堆颜色各异的手绳大概也是诗织平时做来玩的。
“……”
只是学习一个手绳而已,就搞得如此正式又毫不马虎,莱莱的表情有些复杂。
所以,这就是这个家族能如此成功的原因吗。
女仆还在一旁适时地解释着,为莱莱演示着过程。
莱莱羡慕地说:“其实,看图纸我已经能明白了,你画的可真好。”
因为步骤明了,把复杂的东西简单化,而且……画功看起来也很好。
女仆受宠若惊地推拒。
“不是我,这是赤司少爷画的。”
……啊?
妹山莱茫然地眨眨眼。
她扭头,对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从对面坐过来的离自己似乎还有些近的赤司。
“赤司……你,”
她本来想说,有赤司这样的资本家后代存在,赤司家的荣耀和财富可想而知在未来的很多年里,都将会源源不断、不存在任何枯竭的可能。
但一对上少年沉静又温和的眼眸,莱莱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话。
“ 你那么忙画这个干什么呀。”
听懂了女生话里隐藏起来的关怀,赤司温润尔雅地一笑。
“这并没有花费我多少时间。”
“……”
知道赤司并不是在凡尔赛,但妹山莱就是有点无言。
偏偏赤司还跪坐在她身边,用平静的眼睛看着她。
“怎么。”
“……没有。”
“我认识一个人,曾经觉得他像个魔鬼,什么都能做的那么厉害……”
女生没什么好气地继续。
“现在又认识了你,我觉得,你们或许是什么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
对上赤司讶异的脸色,莱莱表情严肃地指了指他肩膀上此刻习惯性披着的外套。
“就连披外套这种习惯,你们居然都一样。”
赤司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凭语气听不出来他真实的想法。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似乎还蛮有兴趣的。”
妹山莱倏然睁圆了眼睛。
“不行……”
幸村同学和赤司?
会毁天灭地吧……
……虽然,这两个人看起来明明都不是那种容易起冲突的样子,反而十足的温和有礼,谦润风雅,但莱莱就是莫名觉得诡异。
对于赤司少爷会被说“不”的这种事情,身边的仆人似乎已经没有从前那般的反应了。
赤司柔和的声音如同温热的牛奶,又像最佳的丝缎,轻柔地抚过莱莱的皮肤。
“为什么?”
仿佛他是真的在疑惑。
莱莱下意识地:“……因为,”
赤司似乎在好整以暇地,等待着莱莱的答案。
不过,这种看似缄默无声的空气很快就被铃声打断了。
赤司无声地看了一眼门口的管家和警卫。
那是有生人闯入时,才会触响的警报。
莱莱不明所以地抬头,对上赤司看过来的视线,她茫然极了。
“这是什么声音。”
赤司垂下眼,看着女生编织了一半的绳子,有些抱歉地对她笑了一下。
“今天大概没办法继续了。”
站在赤司家的马场上,妹山莱整个人都还是一头雾水。
身边的管家在低头为看台上遥遥看着马场的女生解释。
“不过是小事而已。小姐不必担心。赤司少爷那天因为要主持学校的活动,没有回京都参加家宴,被赤司少爷在家族里的几个表兄和堂兄,针锋相对,明褒暗贬地拿到了族中长辈面前说嘴。”
妹山莱的表情顿时就有些一言难尽。
“不过,后面的家宴上,他们已经被族老严厉明示警告,对赤司少爷必须保持应有的尊敬。”
所以……
“所以今天他们是来道歉的…”
虽然对赤司家族如今的这种现状有些瞠目结舌,但妹山莱还是凭着直觉低低骂了一句。
“好蠢的人……?”
送上门来的。
管家闻言只想大笑。
对。
只是上不了台面的蠢货而已。
仗着比赤司少爷年长几岁,却依旧被赤司少爷永永远远地踩在脚底下,哪里都比不上赤司少爷的那些蠢货,他们似乎不觉得自己输给了比他们年龄小的孩子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赤司永远是赤司,而所谓【赤司】,也只有赤司征十郎一个人而已。
莱莱拿手遮着脸,有些好奇。
“不过,赤司为什么要和他赛马呢……”
总觉得这并不像赤司的作风。
赤司应该是……直接用嘴巴去冷淡又温和地嘲讽,就能让对方自惭形秽又不得不退却的那种类型啊。
“因为……”
管家悠然不语。不远处,是已经骑着雪丸,慢悠悠而来的赤司少爷。
他又看了看身侧举着手眺望远方的妹山莱。
是因为你啊…
毕竟,对方今天多少有些来的不是时候了呢。
看着前方慢悠悠的红发少年,堂兄气结。
赤司征十郎明明是家族里最小的那一个,却始终高高在上,红发少年对所有人都谦和有礼,但他看向其他人的目光里,虽然温和,却是骨子里的轻慢和怜悯,登门道歉,却被对方给这样不咸不淡又赤‖裸‖裸羞辱了一顿的同宗有些喘气。
名为道歉,实则只是送上门来给对方提供泄气的机会。
这就是名副其实的继承人的权利。
“——赤司。”
这个蠢货骑着马加速,跑到赤司身边,他都不敢表露出一点点的恶意,只能恭敬地,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对赤司说。
“不知道叔母可否安好。”
谁知赤司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不需要红发少年动手,赤司身下的雪丸早就因为这个人的突然凑近,马儿突然暴躁地顶开了对面这个蠢货身下的黑马。
在妹山莱眼里,就是那个蠢货突然凑近赤司,随后又莫名其妙地被赤司的马给被顶下了马场。
“……”
她有点忍不住了。
“管家爷爷,我能笑吗。”
“能…”
偏偏莱莱这一笑,又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坐在左侧边在遮阳伞下靠着的男生,朝眉眼鲜活的妹山莱看了一眼。
“你笑什么?”
莱莱回头望去。这个男生似乎是这几个人里面稍微俊秀一点的,好像年纪也要小一点。
她抿嘴不愿意多说。
“……不关你的事情。”
赤司已经下了马,他接过毛巾来到看台边,原先对莱莱似乎饶有兴味的那个男生,顿时闭口不言了。
赤司无声地瞥过他们一眼。
他身后紧随其后的是身上还有些酸疼的那位堂兄,见赤司似乎在原地说了几句什么,那个陌生的女孩子笑了,随后赤司离开。
接下来,可怜的堂兄便面色阴沉地朝端坐在尽头的那个陌生女孩子而来。
他拿赤司没办法,那么这个女生,他还不能做什么了吗。
“你——”
男生原本气势汹汹的脸,在看到妹山莱的脸庞时,他又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他若有所思。
“又见面了,上次在庄园外,你和管家一起拦着我们……”
莱莱有些嫌恶他毫不遮掩的目光,女生无语地翻了一下白眼。
她漂亮的脸仿佛一种资本。
“我从不记得丑人。”
这激怒了似乎自尊心旺盛的男生。
他把自己无法对赤司宣之于口的恶意,随意地倾泻在了面前这个不知底细的女生身上。
他从没有在任何社交场合见过对方,想来并不是什么贵族,只是个平民丫头。
“不就是长得漂亮一点…你爸爸妈妈是普通人吧?叔母总是这样爱心泛滥,对谁都展露慈悲……跟在我们赤司的身边,确实可以多见点世面…”
“我们赤司什么都好,就是你根本玩不过他……”
哈? !
无论是“不就是漂亮一点”的这一点,还是他提起了爸爸妈妈和诗织,以及这个人对赤司的轻慢态度,都让妹山莱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管家在一旁伸出手,根本来不及搀扶她。
嘶要完蛋了。
莱莱漂亮的眉眼因为怒气变得生动极了。
“哈?你再说一遍?”
事情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赤司不过就是去冲了个澡,回来的时候他红色的眼睛扫了一圈。
……并没有在看台上看见妹山莱。
那几个同宗一脸莫名古怪又有些兴奋的表情也相当反常。
等赤司看见马场上那蓄势待发的两个人时,他素来喜怒难辨的脸色顿时有了变化。
女生棕灰色的头发似乎绑了个马尾,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场上的两个人骑着马,好像在吵架。
赤司无声地把视线从马场上整装待发的两个人身上收回,他似笑非笑,却又冷冷地瞥了一眼管家。
“你说。”
“……就是这样……突然就要比骑马了……”
在听到莱莱因为对方提起赤司和赤司母亲,以及她自己,所以才向对方提出赛马时,赤司愈发面无表情。
看着马场中央似乎在安抚马儿的漂亮女生,他眉眼有些难得的躁郁。
“……蠢货。”
知道赤司少爷是在骂堂兄,管家点头。
“她还说,让您别担心,她会骑马。”
“她会让那个蠢货向您和夫人,以及妹山家道歉的。”
赤司一怔。
因为这些话,他似乎有些生气,但又忍不住地淡淡一笑。
怎么可能会不担心呢。
少年神色淡淡,紧紧盯着场上的白衣女孩,语气不紧不慢。
“输了也没有关系。”
一旁的管家微笑意会:
“毕竟赤司说谁赢了,谁就赢了。”
马场上,妹山莱不理身边依旧在聒噪个不停的男生。
他看起来比自己要大上两岁,似乎是在读初二。
这个年纪的男生,总是……很好懂。
莱莱扭头对盯着自己看的人瞪了一眼。
“再看我,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她这样的吓唬不起什么作用,反而让赤司的堂兄有些被窥破心思的气急败坏。
“哈?你别输了哭鼻子……”
妹山莱懒得理他。
虽然她骑马不如赤司,也不如赤也,但这是赤也认认真真教给她的东西。
这个蠢货……刚才已经赛了一场,还剩多少力气。
等清了场以后,在看台上十几双眼睛的盯视下,枪声响起,两匹马儿已经飞速地冲了出去。
看台上的少爷们紧紧盯着自己的堂兄和女生,但实际上他们在看谁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赤司面色不改,眼睛里只有那个白色骑装的人。
出乎意料之外的,妹山莱的骑术竟然马马虎虎还不错,和平时懒洋洋、浑身没有骨头的样子差太多了。
女生的头发飞扬起来,在瑰丽湛蓝的天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那个最初搭讪莱莱的俊秀堂弟正遥遥看着女生飞驰的姿影。
蓦地,却听见不远处红发的赤司不疾不徐的声音。
“对不属于自己的人,生出痴妄的觊觎之心…”
赤司似乎淡淡一笑,却带着轻慢又凝重的警告。
“你说会怎么样。”
堂弟已经不敢再多看了。
两匹马不相上下,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本已经清场了的草地上,悠悠然又跑过来一匹漫无目的的小马驹。
赤司蹙眉。
离两个人的马匹还有十秒的路程,那马驹又停下不动了,随后,或许是被身后两匹马儿惊扰,它突然狂奔起来。
——这是很危险的。
因为,莱莱和堂兄的马儿快要撞上去了。
心口一紧,赤司猛地站了起来,看台上所有人都惊骇地欸了一声。
管家早就命令工作人员去牵引那匹躁动不安的马儿,并对妹山莱大喊。
“妹山小姐,快停下来——”
但是莱莱没有。
她依旧驾着马,直直地、生猛地冲了过去,阳光下女生的影子那么生动,美态毕露。
有人已经惊恐地闭上了眼睛。
这……完全已经来不及了啊。
是因为害怕,所以没有躲开吗?
但,恰恰相反。
不过就那么几秒,妹山莱的马就那样擦着正暴躁不安地横贯马场的那匹马驹而过,时间卡的刚刚好,如此精妙。
它们,并没有碰上。
妹山莱赌赢了。
因为她这样的举动,整个马场安静极了。
而堂兄早就勒马停在了原地,他看着女生抵达终点的背影,握着缰绳的手都在发抖。
他内心惊骇难平。
“……小疯子。”
管家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赤司少爷。
……很好。
赤司少爷的表情难看的要杀人了——
对不起,来晚了。
赤也: 我教你的马术你就这样用吗
赤司: 糟糕……是生气,但又忍不住心动的感觉
幸村: 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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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终点处,打着伞的仆从似乎早已等候多时,她们手里的东西准备充足,莱莱还没逼停小马,就已经很快地被佣人们给簇拥了起来。
哪怕是赤司家这些向来被培养得素质优秀、处变不惊的仆从,此刻也都是一副心有余悸、惊魂未定的表情。
妹山小姐有时候的胆子怎么这么大?
因为大家这种表情, 妹山莱刚刚缓过来的、已经不紧张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了。
她竟然也生出一丝后怕。
女生微微喘着气,脸色潮红,因为是长时间没有骑马后的剧烈运动,外加刺激,她心跳如雷,此刻陡然停下,身体有些头晕目眩的失重感。
身下的小马也似乎有些无所适从地在原地转着圈,它打着响鼻,甩着尾巴,仆人们逼近,它就作势要拱开对方,一副不愿意让别人靠近妹山莱的样子。
“妹山小姐,请快下来。”
“妹山小姐, 小心危险。”
“妹山小姐, 这马儿是否不够温顺……”
妹山莱被马儿转的更晕了,但她依旧固执地维护着正打着响鼻,在原地踏步转悠的小马。
“没有,它明明就很好。”
女生正勒着马脖子准备进一步安抚一下它,下一秒,身下无人可以靠近的棕色小马就被一道外来力量给有力的勒停了。
随后,妹山莱身下传来一道清雅温润的冷淡嗓音。
“调整呼吸, 闭上眼睛, 身体放轻松。”
是赤司。
不论什么时候,赤司的身上都有一种让人忍不住去依赖听从的气息,莱莱下意识就跟着男生说的话去做。
她没有留心去看对方的表情,在赤司的安抚下,马儿很快变得温顺起来,妹山莱也渐渐平复了心跳。
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赤司的面容才清晰起来。男生瑰色的头发和瑰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像琥珀一样,又沉静的像毫无波澜的湖水。
赤司很漂亮
哪怕莱莱睁开眼睛,赤司也没有收回他此刻毫无顾忌的打量妹山莱的表情。
他似乎还有些顿住。
“还好吗。”
明明少年看起来和平常温和的模样无异,但妹山莱就是忽而有一种奇妙的直觉。
赤司在生气?
而且……她骑在马上,赤司在马下,仰头看着她的人是赤司,可妹山莱却没有一点居高临下的感觉,她反而被赤司平静的眼眸看的有点心虚。
骑在马上的女生默默摸着马儿的鬃毛,看见红发少年身后的家庭医师,她有些气短。
……不至于吧?
妹山莱的语气有些试探:
“我现在很好,赤司,不需要医生。”
赤司身侧的仆人原本是要伸手扶下准备下马的莱莱,但是……有赤司少爷在,她们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稍微检查一下,不会花费多久。”
赤司面色如常。
自如地朝马上的人伸出手,把女生搀扶下来以后,赤司手心里是那从刚刚就轻轻握住的手。
他也始终没有要松开莱莱的迹象。
“……果然。”
刚刚在马上还状态不错的莱莱,双脚沾地以后,她的腿又开始不适应地发软了。
她欲哭无泪地抓着赤司的手臂,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双腿在发颤是怎么回事,赤司。”
可偏偏,越是这种时候……刚刚还平静、悠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赤司,竟然在莱莱赛马后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他嘴角微微有上扬的弧度,语气温和,却让人觉得有莫名的压力。
“所以知道害怕了吗。”
妹山莱听了很想吐血。
他是不是什么抖s…… ?
听到别人的这种声音,赤司居然还笑得出来。
莱莱强撑着气势,嘴硬道。
“我不害怕……就是有点累。”
所以绝对是生气了吧……妹山莱一时也有些诧异,赤司生气居然是这样的。
哪有人生气的时候依旧这样面面俱到、温柔体贴啊。
这是什么神仙性格。
莱莱正想跟赤司解释,远远地,驾着马的堂兄姗姗来迟。
赤司视若无睹地掠过他一眼。
明明只是不带任何情绪的一眼,堂兄原本想要对女生质问的那么一丁点勇气也所剩无几。
他勒停黑马,神色复杂的看着正扒拉着赤司的手臂、表情丰富的妹山莱。
这是赤司吧……?
没有人敢对赤司这样吧?别说扒拉手臂了,哪怕是近身多看几眼,宗族里也没有几个子弟敢去这样付诸行动。
这场面,无异于兔子去摸老虎的胡须…可老虎竟然还和颜悦色……也许是这画面太过惊悚,马上的人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原本他是想对妹山莱发出质问的。
回想刚刚那场面,少年此刻还有些后怕,他忍不住低吼,可声音在触及到赤司的眼神时,又瘪瘪地变软了。
“……你疯了吧?”
就这么想赢他吗?刚才有多危险她看不见吗?要是刚好就那么撞到……
后果不堪设想。
“……”
被失败者这样质问,莱莱有点讶异地看了一眼对面的马上这个有些失态的男生。
“……我这不是没事吗?”
明明是在对堂兄解释,妹山莱却看向了赤司,她的语气下意识柔和了。
“时间刚刚好,不可能会有事情的。”
“再说了…”
“我的小马又不是傻子……”
似乎被内涵了连马都不如的堂兄: ……
时间卡的刚刚好,直接冲过去根本不可能会发生任何事故,再说了……还有她身下的小马呢。
如果真的感知到了危险,马儿也绝对不会任她驱使。
赤司因为她看向自己的目光,少年的眉眼似乎松弛了。
因为她此刻只注视着他一个人,赤司在为这种事情感到莫名愉悦,就连骑在马上聒噪不已的堂兄,他也不觉得有多么难以忍受。
堂兄不顾赤司,他下意识就拔高声音,难以置信。
“所以说你是疯子吧?!”
这种事情居然还能计算的吗?
看着垂头丧气的男生,妹山莱无语的表情又慢慢变得有些得意起来,她喘着气,眉眼依旧鲜活,脸庞红润,漂亮的五官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事实就是,你输了哦。”
她的声音甜蜜却又锐利。
“我要的道歉呢。”
四周的仆从们垂首静立,对此不发一言。
赤司的堂兄本来就没有道歉的打算。
“是我不对。”
此刻的低头,也只是看赤司在场,含含糊糊的答卷,只是为了给赤司一个差不多的交代。
“哈?!”
妹山莱很不满意。
“不行,你必须认认真真地对我说对不起。”
赤司堂兄的马儿有些不耐地踱着步子。
“你在妄想什么……”
嘴贱的准备开启嘲讽,他对上了赤司泠然的眉眼,明明赤司站在马下,不如骑在马上的堂兄高大,但,马上男生的周身气势却不及赤司一分。
对于对方分走了妹山莱大部分眼神的这种事情,赤司已经有些淡淡的不耐了。
少年语气温和,却是冷然的命令。
只是个道歉。
“做不到的话,你今天可以不用回京都了。”
后面的事情多少有些出乎妹山莱的意料。
原本以为在马场那天的道歉就已经给这件事情画上了句号,可是没过两天,妹山宅就被赤司宗族里的人亲自登门拜访了。
“只是赤司一族旁支的一位子弟,平时疏于管教,冒犯了令嫒……”
这样的话语奉上来的时候,妹山塱微微笑了。
“我倒不会多么介怀,家族枝繁叶茂,难免会有疏于管教的时候,不过,这毕竟是孩子之间的事情。”
他语气悠悠转圜。
“我就不插手了。”
很有风度,但也指向性明确的一段话。
于是来人又再一次地,对坐在一旁的莱莱表示了极大的、恭敬的歉意,并承诺会严厉地惩罚不知分寸的几个肇事者,只希望妹山莱能消除芥蒂,继续和赤司家往来。
莱莱疑惑地看着爸爸。
明明昨天晚上爸爸还在对赤司那位堂兄冷嘲热讽,她稍微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
不过,她还是从善如流地接过了侍者奉上来的集会邀请函。
黑漆漆的印封上,盖着赤司家族的族徽,火红的颜色,却显得奢华内敛。
莱莱忍不住凑近嗅了嗅。
有一股冷香。
不过,看着里面那熟悉的字体,妹山塱有点无言。
赤司家是没有佣人了吗……请帖还要少爷亲自写是吧?
老父亲的心情莫名复杂,有些酸溜溜的。
不过,看着妹山莱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种事情的懵懂样子,妹山塱脆弱的心又有了一点宽慰。
那群人走后不久,大约傍晚时分,属于赤司家的那辆黑色劳斯莱斯静静地停在了妹山宅的一侧。
因为要参加聚会,妹山莱在妈妈的指导下换上了静致简约的和服,家里手巧的菲佣用小巧的花簪为莱莱挽起了头发。
她小小又纤细地站在门口,像一株欲放的粉樱,隐隐能窥见不久后的风华。
上车以后,赤司很自然地递过来一只盒子,因为他的表情依旧,所以妹山莱没有多想地就打开了,结果莱莱当场愣住了。
“……”
莱莱眨眨眼。
“这是什么意思。”
已经观察过了她的表情,赤司有些微笑。
“有这个的话,会很方便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也不至于出手……就送个手机吧?
这手机好像非常非常贵。
有钱人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吗。
莱莱看着盒子里的新款手机,有点懵。
赤司看出她的想法,少年微笑着恰合时宜地打断了妹山莱刚准备说出口的拒绝。
“有手机的话,我想联系你,就可以随时联系了。”
这句话的意思其实相当明显又直白,可偏偏妹山莱根本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莱莱鼓起脸:“那也不可以随便收……”
赤司思忖。
“是不喜欢这样的吗,那么,带你自己去挑怎么样。”
似乎相当的体贴,如果忽略少年语气里那不容拒绝的态度的话。
不是“算了”,也不是直接收回礼物,而是无论如何、不管何种方式,都要让妹山莱收下的婉转又坚决的态度。
可开车的司机和保镖一心二用,却都有些匪夷所思了。
赤司少爷何曾这样自发地退步过。
现在为了这种小事……
“不是不是……”
自己的意思似乎被曲解了?赤司这么聪明,也会听不懂她的话吗。
莱莱顺便拉开了和赤司的距离,她又看了一眼那支手机。
“我挺喜欢的,但是太贵重了,我不可以收。”
自己和赤司也才玩了不到一个月,一来就收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她觉得很不好。
莱莱的态度很坚决,全在赤司的料想之中。
尽管早有预料,但真正被拒绝的时候,心底流淌着的感觉,果然还是……
“只是一件很小的东西,不必有负担。”
这……
妹山莱蓝色的眼睛一瞬间弯成了月牙。
这就是赤司看起来想了很久的劝词吗,说了等于没说呀。
莱莱有些为难地挨近赤司,她粉色的和服布料蹭到了男生裸露的手臂。
她放低声音,像是在说悄悄话,赤司体贴地低下头。
“不可以,我爸爸会说我的。”
“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如果想联系我的话……”
她说了这么久,才终于迷迷糊糊摸到了一点问题的核心。
“如果你想联系我,你可以给我爸爸打电话。”
“……”
大概是没想到这种小事也会让自己有些在意,赤司此刻的心情颇为奇妙,男生垂下红色的眼眸,无声地叹了口气。
“那么,就暂时放在妹山身上保管好吗。”
这个不还是一样吗。
在莱莱看来,不管用什么理由她都是收下了手机呀。
“而且,我并没有给赤司准备礼物。”
妹山莱在座椅上,看起来有点羞赧,她还是第一次在这种事情上考虑的没有男生周全。
等了半天,身旁没有人回应自己,妹山莱有点好奇又茫然地看过去。
赤司白皙如玉的脸在窗外街灯下忽明忽暗,他注视着莱莱的红色眼睛鲜明又温柔。
他整个人似乎都柔和了下来。
在莱莱讶然的表情下,赤司蓦地伸出手,他试探性地抚向了女生的发间。
“簪子,要掉下来了。”
赤司扶正花簪的动作让莱莱有些怔愣。
不等女生说什么,头顶又响起他清润的嗓音。
“如果不介意的话,请把这支簪子作为礼物,送给我吧。”
在去参加集会之前,赤司陪着妹山莱顺路探望了诗织。
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话题,白衬衫的红发少年独自端坐在榻榻米上。
没过一会,莱莱走了过来,她朝赤司伸手。
虽然不明所以,但看着床上含笑的母亲,赤司还是从善如流地递过去了一只手。
随后,他白皙的手臂上就被套进了一个黑色手绳。
妹山莱弯腰端详半天。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要粉色了。”
“黑色好像确实很适合你。”
看不出来究竟是满意还是不满意的赤司看了一眼诗织。
“谢谢妈妈。”
诗织摇头。
“这是我和小莱一起做的。”
她苍白的脸上有着少见的红晕,坏心眼地调侃起儿子。
“阿征今天晚上绝对不可以取下来哦,必须要戴着它。”
赤司略显无奈,却鲜少笑的这么轻松。
“嗯。”
房间里的三个人都在笑着,可后面,从庄园出来的两个人,脸上却并没有多么舒心的表情。
看出她在想着诗织,赤司微笑着,说起别的话题。
“妹山喜欢茶道吗。”
莱莱摇头,无精打采。
“我爸爸好像很喜欢。”
“那是自然。”
赤司遥遥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展厅。
“我的母亲和你的父亲曾经都是茶道弟子。”
并没有听父亲说起这些事情,莱莱略微茫然地看了一眼赤司。
赤司淡淡地说:“母亲很喜欢珍藏茶具。”
茶具大都脆弱易碎,那些异常珍贵的茶具尤其如此。
可是,身为独一无二的赤司夫人,赤司诗织最珍爱的并不是那些昂贵的、古老的、可以供她随意把玩的珍贵非常的茶具。
她所珍爱的,是赤司征臣许多年前亲手为她做的一只普普通通的抹茶杯。
“再多百年悠久又古老的器具碎掉,母亲其实都不会多么心疼。”
“但是,”
赤司露出一个有些讥诮又莫名复杂的表情。
“父亲做的那只杯子碎了以后,母亲居然流泪了。”
那时的赤司似乎才八岁。
母亲悲伤的眼泪,让当时的他不明所以。
仅仅只是一只杯子碎掉了,虽然是父亲做的,但以母亲的性格也不至于会露出这种表情。
后来赤司才渐渐明白,母亲并不仅仅是为了杯子流泪。
赤司语气冷淡,谈起父母的这些事情,他像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冷酷又漠然。
“父亲对母亲的偏爱,就是母亲被人在意的起源。”
但又因为她名副其实的、赤司家唯一一个女主人的位子,没有人敢对赤司诗织表露多少不敬。
可是,诗织马上要离开了。
这场被爱情、忠诚、非彼此不可的两个人所拴在一起的并不合适的婚姻是甜蜜和痛苦的根源吗。
爱情难道是错误的吗。
赤司的声音变得有点漠然。
身体里的情绪和少有的冲动让他想告诉身后天真的妹山莱,诗人歌颂的“情”大概是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了。
尤其是赤司征臣这种人的爱情。
但是赤司又明白,自己的这种情绪实在不应该再传递给妹山莱。
因为它本身就是一种错误的谬论。
直到自己的手被人拉住,赤司才僵硬地回眸。
“……怎么。”
穿着粉色和服的女生看了看不远处的东京烟火,语气有些试探。
“我们不去集会了,好吗。”
莱莱看着赤司手腕上的黑色手绳,有些出神。
无论是因为母亲的身体,还是白日里忙碌的课程,亦或是令赤司露出那种表情的陈年旧事,让这样的赤司去参加那个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的集会,其实是一种慢性的凌迟。
莱莱想了想: “我们去看烟火吧。”
在等待烟火的过程中,保镖们围在车边,一开始并不习惯这种氛围的莱莱在听见赤司对她解释说: “赤司征十郎的安全问题,是赤司家必须保障的东西。”
“……”
不是吧,这么危险的吗。
随后很快,他们偶遇了从集会上提前开溜的妹山塱。
看着爸爸一脸意兴阑珊的表情,莱莱悄悄凑近赤司。
“还好我们没有去呢,总感觉会很无聊。”
赤司微笑着刚要准备回答,前方很突兀的,响起了莫名的枪声。
少年脸色突变。
事故,就是这个时候突然发生的。
几乎就在枪声响起的一瞬间,保镖们已经把妹山父女和赤司团团围住了。
前方的人群早就已经骚乱不堪,保镖们似乎很清楚这枪声是冲着谁来的,他们紧紧把赤司围在中间。
越是这个时候,赤司少爷反而越不能轻举妄动,附近遍布赤司家族的保护圈,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莱莱还处于茫然无措的状态,还没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就已经被父亲给塞进了某个保镖的怀里。
“……爸爸!赤司……”
莱莱语气发抖,看出父亲的意图,突如其来的惊变让她蓦地流下眼泪,她却被一旁的赤司握紧了手。
“不要任性。”
相识以来,赤司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过话,他的声音里,严厉、充满怒气、冷静却又不容置疑。
他此刻的表情,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疾言厉色了,少年转向保镖和女佣。
“还不把小姐带走。”
他们的目标总归不是妹山莱,此刻带走她,并不是什么难事,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反而走不掉了。
枪声逼近,不远处的人群骚动,而妹山塱护着赤司,并不打算走。
“莱,赤司家的警报已经拉响了,附近很快就有警卫和保护圈过来,不用怕,爸爸很快就去找你……”
莱莱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
“不要…爸爸……”
尽管女儿再如何哀求,妹山塱都没有再回头。
抱着莱莱的两个女仆和保镖退出人群,很快就把女生放进了车里。
妹山莱颤抖着看着不远处骚动的人群,枪声一下一下,像是恶意的震慑。
果然很快,几拨训练有素的黑衣警卫朝南边的方向围去,凶恶的黑犬冲在最前面。
人流迅速分成几拨,而赤司和爸爸的方位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趁着女仆在打电话的功夫,她急急忙忙拉开车门,粉色和服的一角倏然消失在黑色车外。
身后传来女仆惊慌失措的声音,还有保镖稳健急促的步伐,不过,因为女生个子娇小,她聪明灵活地钻进人群,高大的男人根本没有办法。
所有人都在往她来的方向涌动,只有莱莱一个人在逆行。
赤司被妹山塱护在怀里,他面色苍白,却依旧镇定地指挥着保镖。
不远处的地上已经躺了两个尸体了。四周都是硝烟的味道,还有死人的气息。
赤司征十郎语气冷淡。
“不要自乱阵脚。”
“枪声在北边。”
“警察大概也在路上。”
不过,在此之前,赤司家的保护圈似乎在慢慢扩大。
可是在看到警卫队身后,满脸泪痕却倔强的妹山莱时,赤司冷淡的完美面容终于有了一丝崩裂。
“谁让你回来的”
妹山塱带着猎犬去了东侧,莱莱庆幸此时她只用承受赤司一个人的怒火。
在赤司开口之前,莱莱抢先一步,她的声音哽咽,蓝眼睛里无措又害怕,但更多的是坚定。
“呜我来的时候并没有危险!我只想和你们在一起”
她惶然地环顾四周,却依旧紧紧拉着赤司的手,死都不愿意走。
看着女生苍白的小脸,还有狼狈的模样,连鞋子都跑掉了,赤司没有多想地就攥着她的手,把她拉在了身后。
他的语气似乎有些疲惫,却莫名带着些挥不去的狂热与躁动的因子。
这是很少会出现在赤司身上的情绪。
语气冷淡,却毫无责怪之意,反而满是毫无办法的无奈。
“……你总是如此任性。”
莱莱回握住赤司。
“对不起……”
可原本就在以为要安全的时候,赤司身边的两个保镖突然中枪倒地,他们的肩膀被牢牢打了几枪,妹山莱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赤司抱在了怀里,两个人一齐倒在了地上。
上方的男生声音有些不平却依旧稳健,他没有拔高音调,语气却威严,极有震慑力。
“朝东侧射击。”
被困在原地,原本只是出门看个烟火大会的居民们惶然无措,因为枪声,人群再次骚动,似乎还发生了踩踏事件,赤司看了怀里的女生一眼,心有所觉的莱莱握紧赤司的手,语气隐隐有着哭腔。
“……我不要和你分开,呜!”
赤司和妹山莱被保镖们强行围起来随着人流撤退,行动中,赤司手上的黑色结绳不慎掉落,女生眼疾手快又艰难地去捡拾。
就在这个时候,第三波枪声再次响起,赤司抱着女生滚到了一边,又有两个保镖倒下了,西边和东边的警卫队知道了对方的声东击西,迅速带着队伍赶来。
警方的介入,似乎让事态更严重了。
接下来,就是硝烟和人血的气息。
一切结束的时候,赤司捡起掉落的枪支,他对上了不远处最后一个正要朝保镖开枪的男人,对方的胸肩在瞬间炸开,血肉模糊。
警卫队早就迅速将小主人包围,其余人去疏散安抚群众,黑色的恶犬在四周走来走去,而从东边疾行而来的妹山塱看见自己女儿躺在地上的时候,他吓得魂都飞了。
赤司回头。
尽管方才被他护在身下,女生脸上也还是不可避免地沾到脏兮兮的尘土,和服的一角似乎都被惶乱的人群给扯碎了,少女雪白裸露的脚也沾满了东西,浑身狼狈。
少女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根黑色手绳,妹山莱看着赤司,语气颤抖,却是在安抚他。
“已经没事了,征十郎”
一瞬间的心跳响至鼓膜,缄默又狂热的火焰,在赤司心口燃烧。
所以赤司在心底告诉自己。
[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泡沫]的这种论调,本就是他怀着戾气、迁怒和讽意的报复性说辞。
赤司当然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种结论是假的。
看着妹山莱此刻望向他的眼眸,赤司终于明了。
所谓难以抑制的恋意,分明再一次又一次地趁虚而入,叫他明白……爱情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头晕目眩,又蜿蜒匍匐的幸福了——
可怜的小队,完全的坠入爱河了,噗。
玛丽苏小说哈,看个过瘾就行了,不要纠结太多细节,一切情节为玛丽苏服务。
看到你们的催更评论了哈哈哈!我发现我的手速真的好慢啊……我什么时候才能日万呜呜呜,感觉日个两万小学生就可以结束了耶。
谢谢营养液~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 21瓶;
作者给我日更十万12瓶;
鹤丸麦外敷3瓶;
私、小虞啦啦、樱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在看见妹山塱的面孔时, 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生,才开始流起泪。
“爸爸…”
赤司接过保镖递来的毯子,少年把女生狼狈的模样给裹住,他刚刚开枪的手,还留有硝烟的温度,触摸到莱莱的皮肤时候,女生有些微动。
莱莱担忧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赤司。
妹山塱已经抱住了小小的女儿。
“没事了。”
莱莱趴在父亲的肩膀上,爸爸熟悉的气味包裹着她,女生脆弱地流着眼泪。
“不可以这样丢下我……”
“爸爸知道了。”
安抚着状态很差的女儿,妹山塱一边示意保镖马上把赤司给带回去。
红发少年简短有力的命令,让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
“我和老师一起回去。”
既然这样……妹山塱摸了摸怀里女儿的头发,语气调侃。
“爸爸不在,赤司也能把你保护的很好……还有保镖呢。”
“不要,就要爸爸……”
“爸爸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男人……”
妹山塱对上赤司沉静的眼眸,有点想笑。
男人严肃地拿起赤司手里的枪,递给了保镖。
今天晚上受到了惊吓和冲击,女生很快就在父亲的怀里睡着了,赤司轻轻拿下她手里攥着的黑色手绳,对妹山塱颔首后,就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着,踏上了回本家的路程。
今夜,大概无眠了。
第二天,赤司一族对外召开公布会,对昨夜引起东京夜滩骚乱一事,向政府和公众表达致歉,拨款捐赠,再加上昨天晚上,赤司家的保护圈有条不紊,训练有素地维护了广大群众的安全,没有让一个人受伤和失踪,因此,没有人对此置喙什么。
反而,因为这样的态度谦和,与出手不凡,赤司族收获了较之从前,更多的优秀风评。
与此同时,股市的动荡,东京的波云诡谲,都在隐喻着不久以后,一段风雨的到来。
赤司坐在房间里,人去房空,他没有来得及见老师和妹山莱一面,女生睡过的床铺依旧整齐,只是被褥上还有淡淡的褶痕。
女仆在一旁垂手。
“妹山先生一早就和小姐赶回神奈川了,说是家里的夫人十分忧心……”
“小姐呢。”
少爷没有说全,但女仆能意会赤司的意思。
“小姐,也哭着要回家。”
又哭了吗。
赤司垂眸,他白皙的手指抚摸着枕头上还没干涸的泪渍,语气意味不明,但女仆能体会到赤司少爷淡淡的不悦。
“你完全可以,多留他们半个小时。”
为什么不做呢。
看着惶恐的女佣,赤司没有再说什么,像这样,表现出适度的震慑和不耐后,就让她带着感激,再次安然退下了。
赤司看向楼下井然有序的队伍。
那是经过昨夜的袭击后,父亲为赤司新更换的人,司机、保镖大换血,最近他大概没有时间再去神奈川了,马上赤司就得再回本家。
接下来……要见面就难了。
一连几天,妹山莱都郁郁寡欢,话也少了,连平时懒洋洋的猫咪看起来都比她要活泼,这几天,只有从电视新闻里偶然看见赤司的时候,女生才会有点多余的反应。
神奈川的夏日祭,莱莱被赤也牵着,小心翼翼地走在人群最少的地方。
因为女生突然停下,切原赤也循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那是一簇紫阳花树,蓝紫色的花儿在漫天烟火里垂枝盛放,极为优雅、美丽。
捏捏青梅的手,切原赤也一只手拉着她,一只手探去树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少年已经要比她高出一点了,仰着头为莱莱摘花的侧脸,是向来耐心不够的切原赤也,那少有的认真又专注的表情。
卷毛男生把花递给莱莱,见女生的脸上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点笑意,他的表情才松了一口气。
手里还剩一朵花儿,知道女生很爱美,切原赤也极其自然地把这朵紫阳花插进了莱莱的头发里,做完这些,他好奇地左右端详。
花儿层层叠叠,颜色昳丽又清新,莱莱的面孔似乎都被它带的有了些生气
“好看吗。”
女生扶着头发,神态天真地摸了摸柔软的花蕊。
人声鼎沸里,切原赤也的眉眼一瞬间柔和了。
“嗯,好看哦。”
东京的事情,莱莱不可能瞒着赤也,少年在最初的难以置信和愤怒、后怕,到看着女生安然无恙的状态,即使再无法接受,脾气向来一点就炸的他,还是放弃了去责怪莱莱的这种冲动想法。
反而因为女生的郁郁寡欢和惶然,切原赤也这几天跟她讲话,都一改从前的大大咧咧,反而轻声细语的。
就是这样的……她和切原赤也,是从来都不会去责怪彼此的人。
这样想着,心情稍微有些回转的莱莱松开了赤也的手。
对上男生疑惑的眉眼,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游戏摊,语气期待,带着一点点的撒娇。
“我想要那个奖品,赤也去给我赢回来吧。”
不管什么游戏……她的竹马总能拿到第一的。
“哈?”
切原赤也警觉地看了看四周。
“可你一个人在这里,太不安全了。”
可能是因为,对东京的事情有了阴影,切原赤也紧紧拉着她。
“……不可以离开我半步。”
少年澄绿色的眼珠盯着莱莱,他倏然笑了。
“一直看着我赢吧。”
女生低头又瞥见了切原赤也兜里,那场网球比赛的门票。
“赤也赢了的话,就答应我一个要求好了。”
切原赤也心无城府下意识就点头,随后他慢慢才反应过来。
“哈?!我赢了的话,为什么我还要反过来答应你的要求啊……”
真是无理取闹诶。
尽管这样想着,切原赤也的语气里带着一点笑意。
“就是这样的,没有为什么。”
妹山莱鼓起脸,推着少年往前走。
“不可以反驳莱莱。”
“……”
“好吧。”
切原赤也好像妥协地轻轻笑了一下。
“好吧,为了让你如愿……我好像更要赢了呢。”
想象中,妹山莱应该会一直待在切原赤也的身边,看着他赢下所有的游戏。
但是他们都低估了夏日祭的人流量。
明明前一秒,两个人还手拉手,不过在切原赤也打枪的时候,他只能松开女生的手,不过就是一个回合的时间,再回头,妹山莱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更致命的……是这个家伙路痴到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
妹山莱被挤的稍微有点可怜了,漂亮的蓝色浴衣似乎还被人踩了一脚,正无所适从、委屈地四处张望,寻找着那抹熟悉的卷毛,身后突然一暖。
拥挤感瞬间消弭了,似乎有人为她隔开了拥挤的人潮。
女生惊喜地回头,却望进了另一双眼睛里。
来人的瞳孔不是绿色的,是和她头上那朵紫阳花一样的,蓝紫色。
“……幸村同学!”
正蹙眉观察着不远处和身后拥挤的人潮,秀美的男生闻言,缓慢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女孩子。
被对方的语气感染,幸村笑了,学着她给了一句回应。
“嗯,妹山同学。”
因为突然遇见幸村,她有些高兴,莱莱一边穿梭着,张望着切原赤也的影子,一边和身侧的男生说起话。
“幸村同学,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很久没见面了。”
幸村若有所思。
“其实,也才半个月而已。”
妹山莱有些欣慰。
“我觉得,幸村同学又变好看了呢。”
幸村暼了她一眼,没有对妹山莱的这种话发表什么意见。
如果真田在场,大概又会露出那种表情吧。
幸村,其实并不是多么喜欢别人评价他自己的容貌。
不过,这些喜恶和偏颇,在面对妹山莱的时候,仿佛就很无力的失效了。
妹山莱又提起自己母亲昨日从画室回来时,夸赞起幸村的那幅画。
“幸村同学画的是什么呢?”
拉过出神的女生,幸村柔声回答。
“是花。”
看了一眼莱莱头上的紫阳花,幸村不知道为什么,轻盈地笑了。
“是紫阳花。”
“家里的后园,有一片紫阳花树,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开的很好,从我的画室看过去的时候,就像蓝紫色的海。”
听着幸村的描述,莱莱出神地想象着那个画面。
“紫阳花也能做标本吗?”
知道女生是想起上一次在幸村家玩的游戏了,幸村眉目柔和。
“当然可以。”
这样一路走过来,很遗憾,就连幸村也都并没有看见切原赤也的身影。
妹山莱有点焦虑。
因为赤也是个路痴……
幸村看着女生焦躁的眉眼,温言安慰。
“别担心。”
“我来的时候,也和真田走散了,你朋友的方位,大概会和真田遇见,以真田的性格,他会带着你的朋友一起回来的。”
不过,其中可能会发生什么摩擦…幸村倒是没有多提了。
想起真田的可靠程度,妹山莱稍微放下心来。
好不容易,两个人走出人群,幸村拉过叽叽喳喳的女生,就这样躲开了后面横冲直撞而来的小孩子。
和幸村手臂贴着手臂,传递而来的体温让莱莱姗姗来迟地意识到,幸村似乎一直就站在她的身边,体贴地为她挡住了太多他人莽撞的视线。
胸口的情绪,一瞬间扩大了。
“幸村同学,我刚刚是不是一直在说我的事情…”
幸村同学好像一直在听她讲话,或者体贴的应和着。
总感觉……有人在看着这边。
幸村收回自己扫视四周的视线,闻言讶异地看了莱莱一眼。
男生的表情,是体贴的了然和果断。
“没有,我喜欢听。”
“因为没有见面,所以每天都想知道,妹山怎么样了。”
他松松地牵着莱莱的手臂,去往更空旷安静的地方,少年鼓励着莱莱。
“你可以再说一些。”
看着幸村眉眼间那少有的柔软的情愫,妹山莱纠结地绕着自己的浴衣带子。
“嗯……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一见到幸村同学,就有很多话想说。”
少年负手站立,疏朗又美丽的眉目闻言有些松动,因为前不久的东京事故,所焦灼的内心,似乎都在被慢慢抚平。
幸村柔声回答,语气有些克制的愉悦。
“嗯,我也是。”
静静站立了一会,幸村才从上衣口袋摸出一只盒子。
这也是一只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的,很简单的盒子,莱莱疑惑地接过,打开一看,又愣在了原地。
“手机……?”
怎么又是手机……
幸村拿过手机,为女生开机,他把自己的手机号码输了进去。
“幸村同学……?”
幸村秀美俊丽的脸上,似乎有些了然的微笑。
“很突然吗。”
男生缓慢的声音倾泻着。
“雪原老师给了我的画相当宝贵的建议,这才能得奖,这份奖金,我想匀一半,给妹山买礼物,有什么问题吗。”
等等……不对吧,但是又莫名其妙地,觉得幸村的逻辑没有什么问题。
少年输好手机号以后,就把手机放在了莱莱的手里。
他垂着眸,语气有些奇妙。
“有手机的话……你想找我,想找任何人,就可以随时随地地找了。”
看出妹山莱想要拒绝,幸村温和地打断了她。
“就当暂时放在你身上保管两个月,九月开学的时候,再还给我吧。”
把退路都完美又合理的堵死,完全没有拒接的空间了。
素来对距离感把握的很好的,举止得宜的幸村,此刻却抛出了这种让人会感到为难的问题。
莱莱倏然抬头。
“幸村同学……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呢。”
还随身带着礼物。
万一,没遇见呢。
他连这种事情都能提前预料到吗。
少年的眉目依旧美丽、温润,语气却是无奈的。
“我不知道。”
不过,幸村眉目思忖。
“大抵你也是会来的吧?”
少年看了看远方烟火漫天的人群,语气难辨,似乎带着一点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惋惜。
“前几天的夏日祭,一次都没有遇见妹山,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莱莱的眼眸倏然睁大了。
她表情有些迟疑,也有一点疑惑,心底盘旋着的怀疑的念头——
幸村温声,却没有后退。
“只是因为想见你,仅此而已。”
女生抬头,少年的眉眼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莱莱突然意识到,她好像被这双眼睛像这样注视着很多很多次了,每次只要她一扭头、一抬头,就能看见对方。
妹山莱嘴巴张了张,她突然就有许多话,想要对幸村同学说。
幸村负手,无声又坦然地看着远方。
间隙,头顶的烟花倏然升空,迸发出一簇盛大的花瓣。
被莱莱拉了拉手,少年随着她的视线抬头,星星点点的流光消逝于幸村的眼眸里。
“……真是很好的烟花。”
看着前面男生好看的侧脸,也许是因为最近经历的许多事情,脆弱的妹山莱无端地就有点难过,她嘴巴鼓起来,有点固执地说。
“幸村同学,要永远这样健康快乐。”
不远处就是神社,看了一眼求御守的人们,听着身后女生似乎莫名其妙的话,幸村垂眸,轻轻一笑。
“嗯。”
莱莱又快乐起来。
和幸村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样,他会让人相当的愉悦。
“幸村同学,那是什么鸟儿…”
幸村看着女生手指的方向,路灯下的小雀似乎在鸣叫,他微微而笑。
“那是云雀。”
妹山莱有点好奇。
“它的声音有点好听呢。”
不知道幸村同学为什么就突然笑了,莱莱有点不解地看着他。
少年的声音温润静敛。
“云雀的声音高亢嘹亮的时候,是雄鸟在向雌鸟求爱。”
得到了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妹山莱有点结巴起来。
“啊,是这样吗……”
看着女生有点紧张的样子,幸村莞尔,少年踱着步子,有点为这样相处的氛围,感到奇妙的喜悦。
喜欢的人在他的身边,在夏日的末尾,他们一起看了一场,很好的很好的烟花。
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烟火结束,手腕再次被男生轻轻圈住,幸村把她护在身后。
“他们还没来,我陪你一起找。”
莱莱原本嘴角的笑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慢慢消失了。
“这里,有没有网球场呢。”
幸村下一秒就懂了她的意思。
“在东边。”
手被紧紧一抓,幸村看了一眼莱莱忧虑的眉眼,他安抚着女生。
“我们现在去看看。”
莱莱点点头。
但是事情远远比莱莱想象的……还要严重。
网球场边,切原赤也似乎蓄势待发,要和真田打球了。
不知道怎么又变成了这样,妹山莱和幸村相携出现的时候,她没有多想什么,就要挣开身边男生的手。
幸村却温和又强势地拉住了女生。
“危险。”
何况,“你去了,他也不会停下来的。”
幸村柔和的侧脸,此时在路灯下,却显得有些冷淡严肃,一提起网球,好像每个人都会变个模样。
可是……不行的。
看着女生不知为什么,会如此焦灼的眉眼,幸村缓慢地安慰起她。
“他喜爱这项运动,有权利去追求和挑战,”
少年看着球场上凛然站立的两个人,语气有些莫名,幸村似乎还笑了一下,眉眼松弛下来,因为他笑的太好看,莱莱还有些怔然。
“真田明明就很喜欢你的朋友。”
……是吗?
看着场上似乎已经开始的两个人,莱莱紧张地攥着幸村的手。
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去打扰……这是对赤也和他喜爱的网球的不尊重,但是。
赤也如果输了……
果然。
切原赤也虽然从小就在网球上展露巨大的天分,但他的实力,和真田还是有相当大的差距。
打了没一会,切原赤也就输球了。
“结束了。”
莱莱听见身侧的幸村这样说宣判结果。
不……远远没有。
女生紧紧注视着场上的幼驯染,在切原赤也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拿起网球拍的时候,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就那样传到了对面。
“……赤也!”
听到她的声音,卷毛男生的背影似乎僵硬了一瞬,随后他机械地扭头。
入目的……是切原赤也那原本的绿瞳,已经变成了一片不自然又危险的红眸。
莱莱身侧的幸村无声地眯起了眼睛。
手被松开,女生蓝色的浴衣从幸村眼前闪过,这一次,他没有再伸手去拦。
第一次见到切原赤也的恶魔化,是在三年级的时候。
也许是因为失误,也许是因为轻敌,鲜少输球的卷毛男生,输给了俱乐部的对手。
妹山莱当时在长椅边乖乖等着给切原赤也递毛巾,结果却听见大家惊愕的吸气声。
她拨开人群,眼睁睁地看见自己的幼驯染,变成了另一个人。
绿色的瞳孔骤缩,皮肤和眼睛都在变红,这样陌生的切原,狠狠地把对方给打的惨败,如果不是莱莱冲出去,抱住看起来失控的切原,对方还可能要被切原赤也的网球给打伤。
结束以后,大家纷纷后怕地讨论着,切原赤也看起来毫不在意的样子,只有妹山莱知道,心地柔软又脆弱的少年,其实偷偷地哭了。
“我那个样子是不是很讨厌。”
其他任何一个谁都可以,不想看到这样的他,讨厌这样的他,对切原赤也来说,谁都是无所谓的,但是妹山莱不行。
她必须,接受所有的他。
莱莱抱住了很少会这样无措的男生。
“当然不……”
“我永远最喜欢赤也了。”
因为知道、对人来讲,这样有多消耗身体和精力,仅仅为了一个网球,一场比赛,就要这样去耗尽自己吗。
她没有一个时候,比现在更恨网球了。
蓝色浴衣的女生扑进了切原赤也的怀里,眼睛通红的男生有些迟钝地站在原地,但是这样看起来如此危险的男生,却没有推开她。
直到自己胸口似乎被女孩无声的眼泪濡湿,红着眼睛的男生好像终于恢复了一点点理智。
他手里的球拍,才应声落地——
切原赤也迟疑着回抱妹山莱。
因为带她出来,是想让她笑的,现在,似乎又搞砸了。
女生最近心情郁郁,稍微有一点点事情,都会触及到心底脆弱的丝弦。
感受到切原赤也已经恢复了正常,妹山莱才放声大哭起来。
“为什么要打球。”
“你要是死了怎么办……会死人的……”
幸村从后面慢慢过来,在距离莱莱几步路的地方停下。
看着切原赤也的网球包上,因为听妹山莱提起的,似乎是赢得游戏的奖品,幸村竟然不合时宜的,有些想叹气。
“别哭。”
三个男生同时开口。
幸村和煦的声音,像山涧溪流。
“不会死人的,妹山同学。”
但是……他这种情况,明眼人都知道,确实对身体有很大的影响。
被切原赤也抱在怀里的女生抬起朦胧的泪眼。
切原赤也的眼睛已经变回了澄澈的绿色,他眼底一片愧疚和心疼。
“对不起。”
也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
不打网球,是绝对做不到的事情。
不论出于什么心理,对方的天分也好,这样的个性也好,是妹山莱的竹马,幸村爱屋及乌也好,少年少有的,发自内心的对冒犯过自己的后辈展露如此和煦的态度。
“既然大家都会去立海大,”
“我和真田,会在那里等着你来挑战。”
切原赤也来不及安抚怀里的青梅,他若有所思地抬头,语气又开始了那种欠揍的挑衅。
“……不要以为赢了一局就是全部了。”
这种小男生,对幸村来讲,除去对方是妹山莱的竹马这种身份以外,并没有任何棘手的地方。
“我们在立海大等你。”
幸村语气悠然一转。
“要好好学习哦。”
“……”
学渣切原赤也原本准备继续挑衅的心……被轻轻松松地暴击了。
擦掉眼泪,冷静地听着他们说起这些,妹山莱茫然的觉得,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幼驯染,也不了解幸村同学和真田同学。
切原赤也期待地看了她一眼。
“你也去……”
妹山莱一把推开他,把三个陌生人甩在背后。
“我不会去的。”
女生生气跑远的背影让切原赤也愣在原地。
幸村又想叹气了。
“还不去追……”
卷毛男生看了幸村一眼,似乎又很惊讶,切原赤也大概是没想到,幸村会在妹山莱的事情上帮自己。
雄性之间的直觉就是这么准确,切原赤也当然知道对方喜欢自己的青梅。
卷毛男生拎着网球包嘟嘟囔囔。
“少管我……”
和他们两个人相反的方向,真田和幸村慢慢拾阶而上,神社人满为患,香火气息充盈在鼻尖。
风雅端丽的少年将御守供在神像前,就听见身后的朋友,疑惑又探究地问他。
“……刚刚你为什么不去追。”
反而把机会拱手让人,这不像幸村的风格。
幸村把浸染了檀香的御守合在手心。
“真田怎么不去呢。”
真田: ……
被朋友的无言给取悦到,幸村慢慢睁开秀丽的眉眼。
“……大概是因为。”
她现在最想见的人,只有一个切原赤也。不是甲,不是乙,更不是丙、丁。
所做的……不过是想让他喜爱的人,能由衷的绽开笑容。
至于他和妹山莱,来日方长,幸村从不急于一时。
每一位天之骄子,最伟大的品质与美德,也许就是克制。
他相信,回报会甘美无穷。
幸村握住御守,双手合十,朝神像优雅作揖。弯腰的时候,想起女生郑重的那句话。
“幸村同学,要永远这样健康快乐。”
不知将来事的少年,柔和地笑了。
这样美好的祈愿,自当如此…
更何况,他并不满足。
他还要和她一起,长长久久的健康、快乐。
莱莱醒的时候,浑身僵硬。
记忆的最后一秒,是身后传来切原赤也的呼唤,她期待着回头的时候,眼睛却一片漆黑。
现在……她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片空旷又杂乱的废墟房。
她的手脚都被绑住了。
这不是错觉,因为全身还有些麻痹,莱莱再一次惊惶地知道,她被人抓住了。
直到另一只手被人轻轻捉住,妹山莱才有些茫然地回头。
她对上了,切原赤也的绿眼睛。
一瞬间的眼泪,又委屈地涌了出来。
“……别哭。”
被打了麻药的男生气息微弱地靠近妹山莱,额头抵着女生的脸。
他现在…没办法给她擦眼泪了。
“赤也……是不是我连累了你。”
总觉得自己才是他们的目标,而切原赤也是顺带的。
妹山莱心里涌起彻彻底底的悲伤和悔意。
“我真的很笨对不对,刚才还在和赤也闹脾气……”
打不打网球,该怎么打网球,是切原赤也的热爱和自由,她是一个如此自私的人。
如果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的话,为什么临死之前,她还要和赤也闹别扭。
现在好后悔,好后悔……
明明他们两个,都是不会去指责彼此的。
吵架和闹别扭,只会让赤也难过,也让自己难过,不能解决任何的问题。
切原赤也用自己的卷毛蹭了蹭莱莱的脸蛋,听见女生难以抑制的哽咽,他语气有点乱,又严厉。
“别胡说…”
“莱莱明明最聪明了。”
因为幼驯染熟悉的、体贴的安慰,妹山莱的眼泪流的更多了。
下一秒,他们就听见了门口几个陌生男人往这边而来,侃侃交谈的声音。
“给赤司那边打电话,发邮件了吗。”
妹山莱咬住嘴巴。
这里的赤司,自然不是指赤司征十郎,而是那个庞大的赤司家族。
果然是因为这样……才会连累赤也的。
“对不起……”
卷毛男生摇头。
“不要说话了,莱莱睡一觉好不好。”
“我害怕……”
“我在。”
切原赤也挪动身体,紧紧贴着单薄的女生。
妹山莱把头轻轻靠在切原赤也的怀里,脑袋真的昏昏沉沉起来。
“赤也……如果我们死了呢。”
“……不会的。”
贴在一起的两个人,距离如此近,时间过的很慢,切原赤也忽然见鬼地觉得,这样平静的时候也很不错。
他很想伸手,摸一摸女生的头发。
男生气息微弱。
“明明是我的错……怎么还要惹哭你。”
结束家族会议的赤司,端坐在和室,微微阖上眼睛。
“西区计划,从明天开始试点好了…”
底下的仆从默默记下。
赤司又莫名笑了一下,仆从不明所以。
“就让旁支的那几个叔叔,拿去试试吧。”
赤司的版图,只会愈来愈大,倒不如说,前一段时间的袭击事件,东京的经济莫名产生动荡,给了赤司家更合理的理由,可以进一步蚕食东京以外的区域。
这是对袭击事件的警告,也是掌权者的谋利。
政治家的儿子会成为政治家,财阀的儿子会成为财阀,阶级的传承就是如此。
作为阶级受益者,赤司征十郎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吩咐完一切,看着瓷盏里打转的茶沫,赤司有些意兴阑珊。
“妹山小姐今天没有打电话过来吗。”
女仆小心翼翼地回答。
“……没有。”
“嗯。”
赤司少爷不咸不淡的一声,却让女仆心里更拿不准了。
万籁俱寂里,和室的门被敲响,带着一点莫名其妙的慌乱。
主家的仆人和管家不会如此失态……这样想着,赤司示意女仆拉开障子门。
管家面色严肃的看着少爷。
“少爷,接到了前几天,那几个被收购的公司的电话。”
在赤司皱眉的表情下,管家面无表情。
“他们大概是走投无路,在神奈川的夏日祭上绑架了妹山小姐,想以此进行谈判。”
死寂一样的空气里,烹茶的女仆手里的茶盏落地。
赤司冷冷投去一瞥。
管家为她解围。
“你可以下去了。”
女仆惶然退场,管家这才把通话录音点给了赤司。
赤司面无表情地放下电话,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些泛红。
“……老师那边,知道了吗。”
“已经知道了,神奈川那边的人已经展开了搜寻。”
赤司发现自己,似乎是在少有的愤怒着。
他真正生气的时候,反而会微笑。
“这样的蠢货和蝼蚁……为何这么快,就要自寻死路。” ——
“幸村同学要永远健康快乐”是个flag啊,村哥马上要生病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想哭
感觉下一章就可以结束掉小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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