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挽发,卡佳也不会。
萍姥姥亲手帮忙挽好的款式很好看,是一种让我微妙怀念的好看,回去岩上茶室后我对着镜子欣赏了一会自己的头发,还忍不住问了一句旁边的噗叽:“好看吗?”
他弯弯眼睛,很用力地点点头。
是吧,我也觉得好看。
只是我看着镜中映出的容貌,自然是好看的,也与头发相称的,只是这张脸仍有些细节能看得出并非纯粹的璃月人,父亲的血脉或多或少留下了不属于这个国家的痕迹。
我喜欢璃月,但我已经不可能真正的归属于璃月。
无论是血脉,容貌,还是我的身份。
不知不觉间,抚摸眼眶的手指就已经摸上了头顶的桃木簪,迟疑不过一瞬,只需要微微用力,挽好的长发便如流水般倾泻松开,重新落在了我的肩上。
“……还是这样比较习惯,对不对?”
我低头看着一旁的蕈兽,噗叽摇头晃脑,也不能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
人类的审美差异对他来说大概没有什么区别,老少美丑区别无异,于是我伸手把他重新抱在怀里,摸了摸他的小尖帽。
猜测人心,真的是一件很习惯但也很麻烦的事情啊。
岩王帝君,摩拉克斯,契约之神。
……钟离先生。
从上一次分别开始,他似乎就开始有意无意的想要把我放在他的圈子里,卡佳和科利亚在他这里,能安稳度过余生,他亲口表示仅仅只是因为对我的偏爱,我没法再说什么,因为这毕竟是事实。
兵者,诡道也。
多算胜少算,而况于无算。
这是一场契约,一场从契约之神的角度来说,仍然是有利可图的契约。
只是他能从我这里拿到什么呢?
我能给他什么呢?
对于曾经亲手打下璃月江山的这位岩王帝君来说,我不相信他会一时心血来潮就做出这样的选择,那么提前做出准备铺好所有的路,总要比最后手忙脚乱黔驴技穷来得好。
我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他那个想要把一切纳入自己可控范围内的控制欲大概没有真正收敛过,区别不过是把船队和后续的安排改成了已经安排妥当的卡佳和科利亚,如果我没有在须弥那边的牵扯,我的确很有可能未来就要安安静静的一直待在璃月了。
无论他想做什么,至少现在的确已经给出了我所能预想的最好回答。
但是如果我费尽力气走到这一步还要从理性角度考虑一切问题的话,那我当时也不需要犹豫要不要立刻就接下大贤者的位置了。
好麻烦,所以不要想。
反正还有若陀龙王在,无论钟离先生在想什么他肯定是百分百不同意的,那就没有问题了
“说来说去还是我们噗叽最可爱了对不对”我和蕈兽蹭蹭脸,小东西的身体现在软软的,润润的,有一种草本植物特有的弹性触感,区别于史莱姆那种弹性十足的凝胶身体,变成蕈兽的噗叽也还是最可爱的噗叽
噗叽多好呀,不知道什么是政治和人心。
他只知道自己承认了主人,他只知道自己最喜欢主人,所以要和主人永远在一起。噗叽对此非常骄傲,甚至还有点得寸进尺,立刻跃跃欲试的和我表示他还可以更可爱一点——但是不行,这个绝对不行:“不可以呀,你要养一养自己,等到变得很大很大以后才可以进一步进化……我是可以帮你啦,但是不是这个问题。”
我按下蠢蠢欲动的蕈兽,开始思考另一件事:“卡佳他们是不是说过雨荷现在在龙脊雪山来着?”
摇头晃脑的噗叽顿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有了我你居然还在想着那个小浪蹄子???
想什么呢!
想什么呢!?
这个家里属于宠物的位置只有一个,那是属于他的!
但他抖抖脑袋,忽然就一副无比柔弱的可怜样子把自己整个塞进我的怀里,哼唧唧的表示他要跟着一起去。
这倒不是什么难为人的事情。
反正我本来就是从须弥那边跑出来的,无牵无挂没有负担自然是去哪里都行,正好卡佳要和我一起睡,出了书房隔壁就是卧室,我摇醒睡得迷迷糊糊的卡佳,第一时间和她说了我要去一趟龙脊雪山的想法。
没办法,卡佳睡着再叫醒的时候最迷糊也最好说话,我要是不想第二天听见反复拒绝的尖叫女高音,只能趁着这个时间段抓紧机会。
卡佳睡得昏昏沉沉,被我叫醒了也只是下意识摸了摸我的脸,然后又一头砸进了枕头里:“……乖乖要出去玩?记得早点回来哦”
“你听到了对吧?”我和身边的蕈兽比划了一下,“卡佳答应我了对吧?”
“噗叽!”蕈兽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跟着鬼鬼祟祟跳到我的背上,替我监督有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这里。
拿回了第一眷属的权能,我倒也不需要和过去那样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过去,抓准地脉的位置定位,然后利用梦境与现实的切割空隙直接过去就行了——而我从来都不知道若陀龙王对璃月地脉的掌控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他毫无保留的向我开放了全部,如此来去自由,竟是比须弥还要轻松许多。
那么接下来急需解决的问题就是——
“……龙脊雪山怎么走来着?”
龙脊雪山怎么走,还有雨荷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这是个值得探讨的好问题。
龙脊雪山位置特殊,一面临海位于璃月和蒙德之间,我抱着噗叽在龙脊雪山附近的地脉绕了一圈没有找到半点线索,最后一人一蕈兽站在雪山常年不化的银白雪地上,齐刷刷的打了个喷嚏。
……失策了。
被散兵埋在雪堆里的恐惧是一种精神上的阴影,如今同时带到了现在的身体上形成了全新的本能,我万万没想到居然在这里也能感受到至冬一样严酷的风雪,童年阴影直接将抗寒能力当场砍掉一半,至于噗叽更不用说,璃月四季如春,之前感受过最冷的东西大概也就是和雨荷扯叶子的时候溅到身上的冰花。
很明显,雨荷一个冰系骗骗花在这种地方自然是如鱼得水爽到飞起;但我不行,已经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噗叽更不行。
……我要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因为没有注意防寒所以冻死在雪山的神之眷属吗。
一阵寒风裹挟雪花猛地扑面而来,我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啊抱歉抱歉,我没能控制太好。”
吟游诗人含笑的调侃声随风一同来到我的身边,温迪的衣袍掠过我的眼前,他笑吟吟地从风中落下,看着我和怀里的蕈兽齐刷刷打喷嚏的狼狈样子,恶趣味的笑容在脸上控制不住的扩大:“我只是好奇是哪位大人物在附近的地脉溜达了好几圈,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所以过来看看……”
他啧啧几声,摸着下巴绕着我走了几圈,“以及,顺便过来好奇一下是不是真的有人连换件衣服都不知道,穿的如此单薄就往龙脊雪山跑。”
吟游诗人停下脚步盯着我,重重的叹口气,然后很夸张地喊了一声:“结果真的有啊!”
“……”
我张开嘴试图反驳,结果又是一声喷嚏打断了所有的诅咒。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温迪失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一件宽大温暖的外套直接罩在了我的身上,周围刺骨的冷风也被循环的柔煦微风屏蔽在外,温迪在原地圈出小小的循环风场,这才笑眯眯的问我:“如何,好点了吗?”
我扯扯温迪批给我的外套,感觉到体温正在渐渐回暖,这才点点头,顺便运了一点元素力给已经冻得快要厥过去的蕈兽。
“你呀,”他上上下下打量我一圈,撇了撇嘴:“神之眼不见了,果然是换了新的‘种子’吧?这位小姐,就算你有无数后手也不该这么折腾啊,如果思维方式转不回来,等到种子用完以后还要延续之前的惯性思维是个很可怕的事情,要小心的。”
“种子用完了。”我闷闷道,“所以不存在你说的情况。”
温迪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什么用完了?”
“字面意思,用完了。”我很诚恳的回答道,“扔进了须弥的地脉里去了,你要吗?要的话我给你切两个新的当纪念品给你。”
温迪:“……”
吟游诗人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那倒不用。”他干巴巴的回道,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他双手用力挠了挠脑袋,非常僵硬的换了另外一个话题,“你在蒙德绕了好久结果一头钻进龙脊雪山,是要做什么?”
我怏怏答道:“我养了一只冰系骗骗花……阿嚏!”
温迪:“……你先别冰系骗骗花了,龙脊雪山那么多骗骗花哪个才是你养的啊,而且你这个样子真的不会现在这里被冻死吗?”
嘤,不知道。
我张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温迪已经无奈笑着推着我的后背往外走:“行了行了,那种东西去冒险家协会挂个委托就好了嘛,倒是你稍微注意一点自己呀,来吧,正好蒙德城最近的佳酿节快到了,城里多了不少好酒,稍微喝一点暖暖身子就行,保证比璃月的老酒来得清爽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