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不需要拯救
“真是的,为什么非要选在这种地方,总让人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啊。”
高耸的峭壁立于深山之中,与蓝天白云交接,不远处便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薄雾飘渺,带动风声的回响。
悬崖上,太宰治无精打采地盘腿坐在草坪,低头拔弄着土地上的青草玩。
在他身旁,穿着轻便连衣裙的久泽春理温文尔雅,守在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身后,眉眼含笑注视着他:
“你知道给你发这些任务信息的,是异能特务科的哪一位联络人吗?”
太宰治无辜耸肩,双手撑在脚腕摆动身子左右晃了晃,小孩子气地拖长了尾音抱怨道:
“不知道——那家伙可什么信息都没透露给我。”
自从离开港口黑。手党,并因为坂口安吾的牵线而开始在异能特务科的眼皮子底下进行洗白后,太宰治和久泽春理待在一起的时间就比以往都多了许多。
他现在几乎就是一整个无业游民的状态,没有稳定工作也没多少薪水,异能特务科的生活费也给得少的可怜,偶尔跳水玩个自。杀还能把钱包落在河里。
平日里的吃穿住行几乎全靠久泽春理的资金救济。
因为前科过多,洗掉过去的档案并重新录入预计要花费很久的时间,期间异能特务科时不时也会给他布置一些重要任务,以此来抵消缩减掉一些时长。
而这次的任务内容也很简单,他们要求他负责押送一名即将转移到其他监狱的罪犯。
久泽春理在吃饭时听他提起这件事,正好自己最近也闲来无事,便主动提出要跟着一起去。
只是奇怪的是,异能特务科居然连一个人都没有派过来,只让太宰治这个有前科的家伙独自执行。
也不知道是真的放心他,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显然太宰治本人也觉得这其中一定有猫腻,嚷嚷着他们这帮人终于是下定决心要找个偏僻地方将他给毁尸灭迹了。
奈何这是通过正规官方渠道下达的命令,为了自身的洗白大计以及未来的自由生活,即使知道其中的异常他也只好按照安排行事。
更可疑的是,这次的任务短信发下来后,太宰治基本上除了押送地点和时间外什么信息都没得到,相比之下,反而是久泽春理对这位罪犯了解的多一些。
这个男人的信息,她倒是在彭格列收集到的,关于日本一些组织的资料中看到过,好像是某个小组织的重要将领之一。
他们组织原本是想潜入横滨夺过大圈,却屡屡失败,之前就被港。黑击退过好几回,甚至连重要成员也因此被抓进监狱,所以对森鸥外以及大名鼎鼎的双黑怀恨在心。
不过当她询问太宰治是否见过这人之后,对方显然是早就将这人完全抛掷在了脑后,光看男人这张脸,她不提起就根本想不起来当年有这回事。
等待的过程总是那么漫长,短短半个小时,太宰治已经或站或躺地换了好几个姿势和地点了,目前他正坐在悬崖边的一个小石块上面,单手撑着下颌望天发呆。
就在久泽春理也感到有些困倦之时,先前放出去在林子上空盘旋的云鹰忽然飞了回来。
它收起翅膀落在她的肩膀上,轻轻鸣叫了几声,几乎是一瞬间,少女的脸色骤变。
她立刻将身旁的太宰治拉起来,后退至悬崖边,并一脚将被五花大绑的罪犯给踹趴在地上。
根据云鹰的侦查信息,有至少三十个人正形成一个包围圈,逐渐往这里靠近。
这片山上的森林光线很暗,通往这个悬崖的道路上,有一片很深很大的灌木丛,非常适合潜入搞突袭。
现在再跑恐怕已经来不及了,这几十人仅仅只是附近的人数,山脚下不知道还藏了有多少埋伏。
她紧急联系了本田真,接着对肩上的云鹰又下了一条命令。
“阿羽,去检测一下悬崖下面的地形。”
雄鹰立即听话地冲下峭峰。
太宰治将久泽春理的动作收入眼底,又扫了一眼被她踩在脚底下的罪犯,心里也明白过来。
“哎呀,果然在这儿等着我呢。”他长叹了一口气,啧啧摇头: “这次回去我可要好好敲诈一翻异能特务科,要求他们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这下可把我给坑惨了。”
久泽春理眸中神色也略有些凝重。
她相信异能特务科不会去设置这种陷阱特意来害太宰治,唯一的可能性只能是他们内部出了问题。
没想到就连这种官方机构都被渗入了卧底,这次选择押送地点的人很可能就是那个策划好一切的内鬼。
那么他下令让太宰治孤身一人带着罪犯出现在地势危险的悬崖,是意图救人,还是想借机杀人,又或者……两者都是?
草丛中逐渐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久泽春理不疾不徐地从匣子内取出那把大太刀,原本踩着罪犯后背的那条腿缓慢上移,转而碾上了他脆弱的侧颈。
那把锋利的大刀就竖在他的喉管前面,久泽春理笑意盈盈地微俯下身,轻声道:
“来救你的?”
男人闻言瞳孔一颤,没有说话,但她已经从中得到了一份肯定的答案。
“我在你的同伙冲出来之前给你个选择的机会。”
“你是选择想办法让那些人撤退,然后回监狱里安安分分待着……”少女微微将刀锋又往他的方向倾斜几分, “还是希望现在就死?”
后面的太宰治非常捧场地吹了声口哨,丝毫没有即将面临危险的紧张感,依旧双手插兜,笑嘻嘻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幕。
“……”
男人拼命往后缩头,却因脖子上的那股力而无法动弹,他张了张嘴,细密的冷汗从额角渗出。
此刻在他心中,那些逐渐靠近的脚步早已不是会救他脱离苦海的希望,而是从地狱前来催命的死神。
沙沙,沙沙。
刀锋已经抵在了血肉。
“停下!停下!”听到那声音在耳畔越来越清晰,他终于抵不住压迫感,惊声尖叫起来: “她真的会杀了我的,别出来,快停下!”
草丛里的动静停滞几秒,随后不知道是接收到了什么指令,三十几个人蓦然速度极快地冲了出来。
“哇哦。”
望着这么多密密麻麻的人影,太宰治毫无感情地惊叹一声。
久泽春理敛眸,发出很轻的叹息。
“很遗憾,看来他们已经替你做出了选择。”
话音落下,利刃封喉。
血液染湿了大地,久泽春理抬脚踢上垂直插在地面的太刀刀背,在它横空腾起的瞬间握住刀柄,紧接着动作行云流水般地挥向了敌人。
这么多人潜伏到这片山里守株待兔,看样子正如她先前所想,这些家伙不仅计划着救人,更重要的是想趁此机会将他们解决掉。
那个犯人活不活着已经无所谓了,但他们必须死。
只要其中有一个人顺利回到横滨,将这件事告知异能特务科,那么潜藏的那个卧底也必会败露无遗。
云鹰在此时回归,转化为小巧匕首。
为了防止被四面围击,久泽春理特意站在了悬崖前面一点的位置。
那双碧绿的眸中此刻仿佛淬了冰,刀光与火焰共舞,偶尔腕间翻出匕首出其不意刺向要害,一个又一个敌人随着她的动作倒下。
计划不错,也很有胆识,只可惜人数虽多,实力太渣。
她独自一人就挡下了大部分攻击,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个漏网之鱼也足够被身后在里世界横行这么多年的太宰治一一制服。
眼看着人数不断骤减,有一人陡然发狠朝太宰治冲去,几乎以一种同归于尽的架势斩下他所站的那一小块土地,接着用力扑向他,想带着他一起跌入无底深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了。
在对方一刀劈下,脚底地面分崩离析的一瞬间,太宰治身体后仰,未被污染的蓝天白云映入眼帘,此时此景,令他突然萌发出了一个想法。
如果说,让一切就在这里结束呢?
这会是一个很好的时机,谁也救不了他,他可以不需要再继续坚持下去,坦然走向生命的终结,化为一抹虚无飘渺的意识,消散在这人世间。
然后他的尸体会被虫蚁噬咬,被时间腐化,脱离支离破碎的世界,最终彻底融入这片土地,成为孕育草木生命的一份子。
他将坠入永夜,与繁星共眠。
时间仿佛被放了慢速。
这样的想法占据了脑海,于是太宰治没有再做什么无谓的挣扎,只是安静看着对方向他扑来,不知怎么的,他的视线慢慢偏移,不自觉投向了少女战斗的背影。
久泽春理就在前方背对着他,她需要注意对付的对手实在很多,却依旧以最快的速度将战斗拉向了毫无悬念的尾声,优秀得令人惊艳。
“春理酱,太棒了……”
天空湛蓝而又辽阔,太宰治的唇角绽开一抹清爽的笑容,闭上了眼睛,沉浸在这坠落的感觉中。
一道凌厉的刀光倏然闪过。
扑在他身上的那人瞬间被刀刃挥开,米白色的发丝在空中扬起一抹亮眼的弧度,瞬息间,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一股力稳稳拽住。
“我抓住你了。”
少女趴在切割平整的断崖旁,柔软的米白色长发自边缘垂下,被风轻轻一吹,露出那张精致温婉的面庞。
她的双眸依旧明净,像是一片涟漪粼粼的碧绿湖泊,映出他的身影。
她说——太宰,我抓住你了。
轻灵的嗓音吹过耳畔,一股浅淡的香气钻入鼻尖。
清朗的阳光照拂在这一片土地,明明只是短短几秒的流逝,却让人感觉到仿佛隔了好几个世纪。
太宰治怔愣地昂首看着她,久久无法回神,忽然余光看见有一个伤者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拿着武器跌跌撞撞朝少女走来。
他瞳孔微缩,立刻出声提醒道。
“后面!”
久泽春理仿佛早就料到了那人的动作,躺在一旁的匕首重新化为雄鹰向那人的眼睛啄去。
已经成年的太宰治比想象中要重一些,才脱离战斗的她一时竟有些撑不住力,也就在这时,又有一人爬了起来。
太宰治张了张口,刚要让人放开自己,就见少女当机立断,想也没想地手一撑地跟着翻了下来。
下一秒,在少年惊愕的目光中,紫色简约匕首再次回到了她手上,久泽春理将匕刃快速插进石壁,手肘下坠时高速擦过陡峭石峰,血肉模糊。
没有吃增强药剂,她现在的火焰力量无法支撑匣宠物载着他们乘风飞行,只能借助增加摩擦力这个方法来减缓下降的速度。
很快便看到了云鹰侦查到的那块凸起的山岩,久泽春理手部神经一抽,终于坚持不住地脱力,松开了那把匕首。
他们开始短暂的坠落。
在落地的前一刻,太宰治突然伸出双手揽住她的腰,随后腰部猛地发力,两人瞬间倒换了位置。
“嘶……”
背部连带着后脑勺狠狠砸在了地上,胸前还压了一个人,太宰治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肋骨断了几根,尖利的疼痛充斥了身体。
身上的人慢慢离开了他的胸膛,大脑也后知后觉地感到了昏沉,意识的最后,他仿佛听到久泽春理在轻声呼喊他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浸入灵魂。
再次醒来,是在久泽春理的公寓客房。
窗帘被人随意拉上,阻挡了外面的黑夜,只留下一道小小的缝隙,天花板上的灯光温暖柔和,整个房间内一片静谧。
额头冷不丁传来一阵清凉的湿感。
他眨了眨眼睛,看见少女坐在床边,唇角带着一抹柔柔的笑,正拿着湿毛巾轻轻擦拭他的面部,动作间,另一只胳膊上沾着血色的绷带格外显眼。
“你睡了两天。”
久泽春理注意到他的视线,抬臂晃了晃,难得对他开了一句玩笑: “看,跟你同款的绷带手臂。”
太宰治没有说话。
他毫无焦距的目光停在暖灯上好半晌,才抬起胳膊单手捂脸,从唇齿间溢出一声自嘲的笑音,问出了一个从两年前就很在意的问题: “……值得吗?”
为他付出这么多,值得吗?
明明是比他矮小许多的身躯,却在危机时刻牢牢地将他护住在怀里,甘愿豁出性命去救他。
这样做,值得吗?
久泽春理动作微顿,轻声反问: “那你又为什么要在最后关头,主动翻身垫在我的下面呢?”
太宰治显然没有料到她会突然这么问自己,一时之间有些怔住,好一会儿才轻笑着闭上眼睛,回答道:
“哎呀,毕竟春理酱都付出那么大的努力了,不做些什么作为回报,总觉得良心稍稍有点过意不去呢。”
久泽春理点了点头,并没有在意他话语中隐藏的逃避情绪,也没正面回复他的问题,只是非常平静地开了口:
“你看,我因为在意你而救你,你又因为在意我的行为而反过来救我,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产生了羁绊。”
“这个世界肮脏腐朽,人性总是充满了罪恶与贪欲,但有时候却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她慢条斯理地将毛巾重新放进盆里洗了一道,滴滴答答的水声在房间响起。
“人总要活着,才能真切的感受到一些东西。”
蜉蝣朝生暮死,生命短暂却也璀璨。
曾经的久泽春理也经历过那样一段灰暗的时光,她不明白生命的意义,不理解人活着的价值。
仅仅只是为了母亲,她才那么拼命的在这个世界苟延残喘。
但后来她遇到了许多珍贵的朋友,逐渐学会用一种不同的角度去看待这个世界,他们拼命将她从越陷越深的沼泽地里拉出来,并笑着为她裹上一条干净的毛毯。
然后她恍然大悟——原来生命本就不需要用价值来衡量。
而现在,久泽春理垂眸注视着太宰治苍白的面容。
她或许没办法做到与他感同身受,但无论成功与否,她也想尝试着去尽自己所能拉他一把。
太宰治于她而言,从来都意义非凡。
“要试试吗?”
少女缓声开口,如春日午后的微风般轻柔温暖: “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寻找那些……能让人感到美好喜悦的事物。”
“找到了又如何?”
太宰治睁眼看向她,轻声道: “总会失去的。”
“那就再找。”
久泽春理毫不迟疑地回答他,坚韧又柔软。
“我会保护好自己,也有自信保护好你,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能永远陪你走下去,直至这个世界的尽头。”
她抬臂,用自己手上的云属性主戒轻轻碰了碰他食指戴着的紫色副戒,神态认真。
“这枚指环你一直戴着,一旦你的戒指被摧毁,我也会遭到严重反噬,假如哪天我违背了承诺,你也可以用这个方法惩罚我。”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从不轻易将副戒交付出去的原因。
而现在她把这条隐瞒了许久的信息告诉太宰治,也是意味着自己对他交付了全部的信任。
黑发少年干涩地张了张口,只觉得喉间发紧。
久泽春理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
“或者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这种生活,就将它亲自还给我,我也会尊重你的想法。”
“……但请千万不要带着这枚指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尝试自杀,太宰,我能感知到你的死亡,心里会觉得很难过。”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所有声音都逐渐消失不见,空气好像一团凝固的水滴,斟酌着在某一瞬间落下。
太宰治全程垂下眼帘听着这些话,脑海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的呼吸声很浅,胸膛起伏微弱,安静得有些异常。
久泽春理望进他的眼睛深处,那是一团带着浓重得仿佛连光都无法驱散的阴霾,雾茫茫一片,困顿又空洞,压抑得渗人。
她眨眨眼,笑着打破了沉默。
“来抱抱吗?”
少女将毛巾放下,弯起眉眼,悠然朝他伸出了手, “感到茫然和难过的时候,有一个抱抱会好很多。”
太宰治不知该作何回应,只是等他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然靠坐在了床背上,下巴搭在少女的肩颈,避开她受伤的手臂,轻轻揽住了怀中纤细的身躯。
他好像陷入一团纯白的棉花。
好温暖,好柔软。
似乎还是有哪里不够,无法言说的空虚感顺着脊梁爬上大脑,骨髓里的颤栗侵蚀神经,这种仓皇又汹涌的异状让他越发用力地收紧手臂,肋骨因为那过猛的动作而不断传达着疼痛。
他压抑得太久了,在黑夜中独自摸索了太久,寂寞如影随形的缠绕在他身上,他怯懦地不敢挣脱,只能任由自己持续的沉沦。
他听到少女用轻柔的嗓音回应了那个问题,带着笑意坚定的告诉自己: “太宰治,你一直都值得。”
太宰治眼里翻涌的情绪在这一刻无所遁形,胃里,心脏,大脑仿佛都在刹那间掀起一股来势汹汹的浪潮,他急需一种方法来宣泄它们,他需要她。
久泽春理感受到少年慢慢离开了她的怀抱,被本能驱使般地弯下背脊寻找着什么,他毛茸茸的脑袋蹭过下巴,复又忽然抬起。
紧接着一股热意陡然贴近了她的气息。
太宰治压抑地喘息着,然后吻住了她。
久泽春理不自觉地停止了呼吸。
她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茫然,面上神情错愕,有一瞬间大脑都停止了思考,无法理解现在这种出乎意料的发展。
直到唇部被齿间的力道咬破,一股尖锐的疼痛刺醒了她的思绪。
她终于反应过来,也能够感受到对方唇瓣的颤抖,带着一股青涩的狠劲,又有点像是生怕遭到拒绝一般的小心翼翼。
久泽春理心中复杂。
她在原地停滞了两秒,终于还是全盘接受了这个吻,柔软的手臂搭上他的后背,轻轻安抚着他颤抖的身躯。
太宰治的喉间蓦地溢出一声低吟,更加忘我地缠了上来,仿若上瘾一般,细卷的睫毛轻轻颤抖。
空气在燃烧,沸腾,席卷了大脑的理智,将他们推入一条意乱情。迷的海洋。
许久,两人终于拉开了距离。
久泽春理抵着太宰治的额头,感受到他混乱的呼吸,轻声道:
“那我们已经约定好了,对吗?”
太宰治却没有立刻回话。
他轻喘着气,胸膛明显起伏着,眸色很深,蠕动着嘴唇呢喃道,像是最后的挣扎: “……我才不需要什么拯救。”
“我不会拯救你。”
久泽春理的手温柔地抚摸上他的黑发,淡香占据了他全部的嗅觉,她微微仰头与他额间相抵,声线柔软而又坚定。
“我只会陪你在地狱走上一遭,然后拉你一起重新回到人世间。”
晨曦照耀大地,一束光线从窗帘间的缝隙透进房间,可以窥见有微小的细尘浮在空中,摇摇晃晃,轻飘着落不了地。
门口的全身镜折射着光亮,干净无暇的镜面完整地映出了房间的唯美油画,是太宰治俯身抱住了她。
他想她说得没错——他们果然是天作之合。
“……那就约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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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别害怕
相比起一年前,如今太宰治的吻技可要进步太多了。
至少他现在总算知道了深吻是应该循序渐进,温柔而缠绵的,而不是凭着一股想把对方揉进身体的劲,让彼此间都感到窒息疼痛。
浮云飘过高悬的太阳,外面的天空忽明忽暗。
不知唇齿交缠了有多久,久泽春理终于从回忆中收回思绪,她抚摸在男人脸庞的那只手缓慢后移,捏住柔软的耳垂,轻轻揉了揉。
这是一个停止的信号。
太宰治动作顿了顿,又偏头在她的下唇舔。舐了最后一下,这才喟叹一声,颇有些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她。
最后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那双填满了揶揄的鸢色大海里,清晰地倒映出了久泽春理泛起浅淡红晕的脸颊,以及隐藏在发间滚烫的耳根。
“变得有点乱七八糟呢,春理酱。”
少女发丝微乱,正缓慢调节着自己的呼吸,闻言立刻竖起一根手指抵住了他的唇,有些嗔怪地抬眸看去。
黑发青年那双漂亮的眼眸此时正舒服地微微眯起,显然是从方才的亲密接触中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餍足。
他表情愉快地笑着,然后启唇咬了一下她的指尖。
脱离了那层暧昧的结界后,世界总算恢复成正常的流速,从他们开始接吻直至结束,在现实中其实并没有过去太久,外面的打斗声也从未停歇。
心知不能再耽误更多时间了,久泽春理动作流畅地将自己从头到尾整理了一番,召唤出了自己的大太刀。
“好了,我该出去帮忙了。”
太宰治全程笑嘻嘻地注视着她的动作,旋即忽然伸手勾住了她的手腕,在她起身之际也跟着一起站了起来。
“我们一起去嘛”
他黏黏糊糊地贴近了爱人,抬起她的手在腕部轻轻留下一个小小的牙印,充满暗示道:
“春理酱,今天晚上我愿意贴身照顾……”
嘴边的话完没说还,一个红色身影倏地飞速从他面前闪过,打散了即将从口中溢出的所有字句,在他发前掀起一阵微小的风流,仿佛一颗直射的炮弹,从洞外重重砸在了仓库内的墙壁上。
“咳,咳咳!”
飞石四溅,灰尘漫天。
中原中也呛了口灰,皱着脸边咳嗽边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接着抬眼就看见了久泽春理和太宰治正维持着一种十分亲密的姿势,偏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他瞬间涨红了脸,尴尬地结巴: “咳,抱,抱歉打扰了,你们继续……”
声如蚊讷地丢下这句话后,中原中也几乎是落荒而逃地顺着那个大洞跑没了影。
久泽春理和太宰治对视一眼。
两秒后,反应过来的橘发青年又气势汹汹地冲了回来,神色凶狠,这次看起来倒是有底气多了。
“不对啊,我为什么要道歉!”他毫不客气地指着太宰治,咬牙切齿道: “别光在这只顾着干自己的私事,倒是想办法帮帮忙啊你这家伙!”
对于中原中也的无能狂怒,太宰治表情非常无辜地耸了耸肩,嘴里也没个正形。
“没想到两年未见,中也的脾气也还是这么差啊,情绪太暴躁对身体的发育可不好哦,难怪你长不高呢。”
“你说什么?!”
眼看着外面的敌人还没解决,这俩人就要先一步打起来,久泽春理连忙出声,主动担起了这次的和事佬工作。
“太宰。”
她抱歉地朝中原中也笑了笑,随后轻轻捏了一下太宰治的手心,说: “这次确实是我们的问题,要好好道歉。”
黑发男人瞬间蔫了下来。
“好——吧——”
道歉就道歉,谁让他是乖乖听女友话的绝世好男人呢。
太宰治嘴角撇得老高,转头面向这位曾经的搭档,连酝酿都没有,便语速极快地开了口:
“真是辛苦你的出力了呢中也,对不起哦刚刚我和我心爱的女朋友正在小仓库里甜甜蜜蜜,一时间忽略了你在外面的辛劳付出,现在想想真是好愧疚好不安呀,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作为曾经的同事我怎么能这样对你呢,特地在此给你道个歉当做赔礼了哦,希望你能收下我这份陈恳的歉意,爱你哟”
伴随着一个俏皮的尾音,以及太宰治故作扭捏的比心姿势,这段毫无感情的道歉也宣告结束。
中原中也: “……”
中原中也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是要吐了。
久泽春理赶忙轻咳一声,因为这场貌似不太成功的道歉,脸上流露出的歉意更深几分: “抱歉中原先生,我先带着太宰出去了。”
说完也不等他回话,她便已经转身拉着油光满面,意气风发的黑发青年离开了仓库。
中原中也: “……”
虽然是有生之年难得听到了一次来自太宰治这个烂人的道歉,但总感觉输的是他是怎么回事……
该死啊,想想还是好不爽!
……
……他真的有毛病吧!-
傍晚,公寓。
现在能够非常肯定地说,那个代号莱伊的泰坦绝对是磕了药。
久泽春理坐在电脑桌前,认真撰写着自己的报告,将这次横滨发生的事件完完整整地记录了下来。
半个小时前,她亲眼看着金发男人因为力竭而在眼前倒下,眼中收缩的瞳孔也逐渐涣散,扩大到了正常的样子。
他身上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着,整个人的体型都小了一圈。
港。黑的人将他带了回去,此时估计正在研究让那家伙丧失理智的根源到底是什么。
而久泽春理之所以能够这么确定对方是因为药物导致发狂,是因为她刚刚从信息部那得到的文件。
那是一份血液检测报告,里面包含不少违规的药物成分。
起因是他们的啨守屉川了平在一次擂台赛中看到一个神志不清,行为癫狂的选手。
对方肌肉膨胀得异常,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不管被打倒多少次都能立刻站起来,毫无章法地朝对手冲过去。
那场比赛最后的结果屉川了平并没有看完,但他在事后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秘密又去调查了一番那个选手,发现他真实的模样与那天擂台上的样子大相径庭。
那分明应该是一个瘦弱胆小的男子,从他身上完全找不到先前那个肌肉狂人的影子,可偏偏发色和瞳孔颜色全都对上了。
这件事情立刻得到了彭格列的重视,沢田纲吉派出跟多专业人员跟进调查,最终从那人的血液中提取出了这样一份检测报告。
这应该是一种新型禁。药,可以做到在一瞬间突破人类身体的极限,增强几十倍的力量,让人的表面皮肤变得无坚不摧。
但同时副作用也很明显,屉川了平遇到的那个服药者至今还没清醒过来。
今天,彭格列每一个在外进行任务的高层人员都收到了信息部发来的文件,要求他们注意附近有没有出现服用这种药品的人,如有发现,立刻上报。
久泽春理自然也不会选择隐瞒,如实把自己目前所知的全部情况都写进了报告后,轻舒一口气。
她放松地坐在转椅上,拿起一旁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想了想,还是决定将有关于夏马尔和港。黑首领森鸥外的内容也一并加进了文件。
能那么迫切地把夏马尔从意大利请过来,港。黑内部一定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大事,或许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出了问题,又或者就像森鸥外委托时说的那样,有问题的不是旁人,正是他的异能爱丽丝。
……只不过这些都不是她现在应该操心的。
“太宰,这么晚了还吃蟹肉罐头,胃里容易积食哦。”
久泽春理合上电脑,无奈地看着又悄悄跑到冰箱前的黑发青年。
被抓包的猫咪炸毛一瞬,旋即转头可怜兮兮地望向了少女, “我只是想要吃点罐头消磨时间啦,因为春理酱忙着工作一直都没空陪我……”
“我的工作结束了。”
久泽春理起身从电脑桌前离开,走了几步又将自己窝进了客厅柔软的沙发,接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眨眼笑道: “不过来吗?”
太宰治立即将什么蟹肉罐头抛之脑后,兴奋地蹭了过去。
他轻车熟路地让自己毛茸茸的脑袋枕上她的大腿,随后躺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掀起眼皮去观察她的面容。
久泽春理也眉眼含笑,低头看他。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近到他足以清晰地听到她的每一次呼吸,感受到她每一次胸膛的起伏。
他的目光专注而灼热,一寸又一寸,不偏不倚地扫过熟悉的五官。
逐渐的,太宰治仿佛被什么情感驱使着,下意识地放慢了呼吸,抬手轻抚上女人那张白皙的脸颊。
几个小时前,那里曾沾满了鲜血。
太宰治无法去形容自己当时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茫然恐慌与害怕,各种纷乱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将他的大脑刺得生疼。
爱人躺在他的怀里逐渐失去意识,呼吸也随之越来越微弱。
他心中慌乱又无措,想紧紧抱住她,却又担心压到她身上的哪道伤口,让她感到疼痛难受。
与谢野晶子最近的异能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时不时出现异常的状态,如果在不稳定的时候强行施展,甚至可能会起到反效果。
太宰治不敢让她医治,仿徨间,几乎是慌不择路地,他想到了仓库里的夏马尔医生。
“你在不安吗,太宰?”
轻柔的声音打破思绪。
久泽春理微微俯身,明亮的碧绿色在他眼中放大。
太宰治恍惚了一霎,翻身将脸埋进了对方柔软的肚子,双臂紧紧地揽住了她的细腰。
他几乎是贪婪地感受着女友的气息,有些脆弱地颤声道:
“我感觉今天我差点……”
差点就失去你了。
久泽春理当时浑身是血的模样,他现在甚至不敢再回忆一般。
“你这不是及时找到夏马尔医生来救我了吗?”
久泽春理抚摸着他的脑袋,明白他未出口的话语大概会是什么样的内容,轻轻开口: “而且再不济的话,与谢野小姐也在呀。”
思维清晰了许多后,她也能分辨出当时在断桥边上,那个有些熟悉的女声应该就是武装侦探社的与谢野晶子。
传闻中大名鼎鼎的请君勿死,即使她身在意大利的时候,也没少听说过这个异能的伟大之处。
腰间抱着她的力道松了一瞬,太宰治沉默了良久,再度收紧手臂。
“是啊,与谢野医生也在。”
从衣料中透出来的声音很闷,低缓而又压抑,配上男人一贯甜腻的咬字方式,就像一颗裹着泥浆的怪异糖果。
久泽春理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依旧温柔地笑出声来,安抚道:
“所以别害怕,太宰。”
“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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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想你想的睡不着
第二天早晨,天边刚泛起了一丝柔和的鱼肚白,久泽春理就收到了沢田纲吉让自己继续跟进调查的指令。
根据信息,这批禁。药果然已经在黑市上大范围地被转手售卖,世界各地都陆续出现了相似的情况。
她的任务是最好能找出服药者背后的贩卖人是谁,这副药的威力过于可怕,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各个组织都在隐晦着暗地里搜集线索信息。
久泽春理看着沢田纲吉发过来的关于其他地方的情况,发现目前调查到的服药者中,好像大多都出现在东南亚地区的国家。
她思索片刻,随即拿起红色记号笔,在房间日历本上的某一个日期那画了一个小小的圈。
做完这些后,久泽春理在衣柜前穿戴好衣物,去往洗手间进行洗漱。
听到她房间里传出来的动静,窝在客厅的太宰治耳尖微微动了动,旋即立刻从沙发上一坐而起,抛开了手中的漫画书,踩着拖鞋哒哒哒地来到她的房门外。
于是久泽春理一开门,就看见门口蹲着一只大型人类,一看到她的身影就兴奋地跳起身扑了过来。
“Suprise~”
她因为太宰治的飞扑而抱着他往后退了几步,神色有些惊讶: “太宰,你醒这么早?”
太宰治微微扬起下巴,像一只求夸奖的骄傲猫咪,软绵绵地开口: “我已经把早饭需要的食材都准备好了哦~”
想到她昨天刚受完重伤,需要一个安静的睡眠环境,太宰治最终并没有要求和她一起睡。
平时两人基本都分房睡,太宰治的作息也十分混乱,每次早起的时候大多都维持着一副低气压,实在提不起精神的样子,今天看起来倒是格外神采奕奕。
久泽春理来到厨房,果不其然就见灶台上放着一些她平时会准备的早点食材,鸡蛋,吐司,香肠以及牛奶。
以及一团粘在盘子上,黑乎乎的不明物质。
太宰治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团不堪入目的失败作品,一边说着哎呀这是什么辣眼睛的东西,一边掩耳盗铃似地捂住自己眼睛,伸手充满嫌弃地快速将它倒进了垃圾桶里。
久泽春理顿时失笑。
她慢步来到他的身边,整理着桌上的食材,忍俊不禁地开口:
“那是阿治准备给我的惊喜吗?”
“什么啊,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失败品而已。”
太宰治轻轻嘟囔了一句,接着用脑袋拱了拱久泽春理的脖颈,缓声道: “昨晚睡得好吗?”
久泽春理打开水龙头,笑着回应: “挺好的呀。”
话刚说完,颈侧冷不丁被什么湿热的东西舔了一下。
她微不可察地颤了颤,手上拿着的鸡蛋差点摔碎在灶台,回过神来后无奈地抬手推了推男人的脑袋, “别闹。”
太宰治耷拉下眼尾,语气幽怨, “哎呀,真是负心汉呢,明明我晚上想春理酱都想得睡不着觉,却连一个亲亲都不配拥有,我生气了哦。”
“嗯哼,”久泽春理配合着他的表演, “那要怎样才能消气呢,想我想得睡不着觉的太宰先生?”
“亲亲我。”
“亲亲你。”
她偏过头,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黑毛猫猫总算满意了。
太宰治今天对工作的态度也表现得异常积极,不仅一大早就起了床,甚至在距离上班时间的前一个小时就已经做好出门的准备了。
临走前,他精神满满地站在玄关处朝她挥手: “春理酱,我出门啦”
久泽春理笑了笑,走过去给了他一个拥抱。
“路上小心。”
清晨,整个横滨市逐渐从沉寂中苏醒。
今天是个好天气,白云浮空,鸟雀啼鸣,从外面阳台的小窗户望出去,还可以看见楼下太宰治轻哼着歌离开的身影。
久泽春理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地收拾完桌上的碗筷,便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她打开联系人,先是给中原中也发了条信息,询问那个金发狂躁男人目前的状况。
中原中也起得很早,很快就给了她回复,只是那条信息的内容却令她不由得诧异地瞠大了双目。
【莱伊在今天早上就失去了生命体征,尸。体现在已经被送去了相关部门进行研究。】
怎么会失去生命体征?
笹川了平之前遇到的那个人虽然昏迷至今,但药效过两天却依然活着,只不过是有些面色暗沉,身体发虚的症状而已。
更重要的是,这个莱伊仅仅只是一个行动代号,他背后是有一个庞大的神秘组织存在的。
久泽春理不是很清楚莱伊在黑衣组织的分量,如果他们的一员大将在横滨丧生,此事恐怕无法善了。
她想了一下,还是给远在土耳其的山本武打去一个电话。
“春理酱,有什么事吗?”
从听筒里传来的背景音很是喧闹,甚至可以听见人们兴致高昂的喝彩声,山本武也明显心情不错,说话声里都带着明显的笑意。
久泽春理也没绕关子: “山本先生,你对黑衣组织的莱依有了解吗?”
“有一点。”
男人似乎换了个安静一点的地方,清爽的音色忽然在电话中清晰了许多, “之前在做任务时有见过一面,怎么了吗?”
“是这样,昨天横滨市发生了一场恶意大规模的破坏事件,然后当天晚上我就接到了信息部的一份文件。”
“啊,我知道这个。”
山本武轻笑一声, “我看到了今早新闻上的相关报告,这和莱伊有什么关系吗?”
久泽春理正色道:
“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就是他,一个金发蓝眼的欧洲人服用了那个药品,失去理智在横滨大街上肆意行凶,有人告诉我那就是莱伊。”
“欧洲人?”
山本武略有些疑惑的重复一遍,随即原本随性的声线倏然变得严肃起来,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告诉她: “不对,莱伊是个亚洲人。”
空气凝滞一瞬。
久泽春理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开口说: “这是一个港。黑组织的干部告诉我的,他说他见过莱伊,并且在后来的战斗中指认了那个金发服药者就是他所看见过的莱伊。”
“哇哦,那可真有意思。”
酒杯碰撞玻璃桌的清脆响声传入耳畔,隐约间好像还听到有人朝他用土耳其语说了一声谢谢。
“虽然不清楚黑衣组织具体的情况,但我确实在任务途中跟莱伊有过一次短暂的交流。”
他的身后又骤然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喝彩,山本武压低了嗓音,认真道:
“在我的记忆中,那是一个黑色头发,身形高挑眉眼凌厉,带着一顶针织帽的亚洲面孔,我没在他身上发现有任何幻术变装的痕迹。”
久泽春理微蹙起眉,旋即想到一个可能性: “易容术?”
山本武叹了口气: “看不出来有没有易容,但他大概有一米九左右的身高,你可以对比一下。”
“……不用了。”
久泽春理抬手抚上额头,回忆起当时金发男人的模样,确定道: “那个欧洲人最多一米八。”
她原本还想找山本武问问莱伊在黑衣组织大概的地位,没想到现在局势反而变得越来越复杂。
“看来你的任务遇到了难题啊。”
电话里男人的声音重新恢复了笑意,又是一串酒水入杯的细流声传入手机的听筒, “船到桥头自然直嘛,不管是做任务还是其他什么,开心和安全永远是最重要的,希望我提供的信息能够帮到你。”
“东京米花町的波洛咖啡厅,有一个代号波本的人在里面打工,有空的话你可以去那里看一下。”
波本和莱伊,同属于威士忌系列的名酒,并且这种代号一听就和黑衣组织有所关联,这条信息简直不能再有用了。
“真的帮大忙了,谢谢。”
道完谢后,久泽春理顿了顿,终于忍不住询问: “那你现在是在……?”
“当酒保。”
山本无爽朗地笑道: “哈哈,没想到这份工作还挺有趣的。”-
挂断电话后,久泽春理神色有些凝重。
结合所有信息,也就是说,今早在港。黑死去的那个人不一定就是莱伊。
中原中也和山本武分别曾看到两个体格与样貌截然不同的莱伊,那么其中一方的信息认知必定是假的,或者他们口中说的那个人都不是莱伊本人。
山本武不可能会骗她,中原中也不管怎么说也没必要和她撒谎。
如果后者见到的那个人并不是真正的莱伊,那么出了如今这种事故之后,或许就是有人想要借助黑衣组织的名义去对付港。黑。
可如果是前者……
目前还无法得知对方这么做的意义在哪。
自家雨守大人非常热爱生活,善于交际,虽然外表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实际上在所有守护者中,他远比大多数人都要来得细腻与敏锐。
他可不好糊弄。
更别提彭格列还有一个沢田纲吉坐镇,十代目的超值感可从来不是什么用来吓唬其他组织的玩笑。
不过在没有拿出事实证据前,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
想到这里,久泽春理叹了一口气。
时间过得很快。
今天一整天都待在公寓里,忙完需要整理的工作资料后,她又在客厅看了一会儿书,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太宰治该下班的点。
久泽春理换了身外出的衣服,特地去武装侦探社接太宰治回家。
然而当她走进写字楼,上了第四层楼梯,站在门前抬手刚准备敲门时,黑发男人便迎面从武装侦探社里出来了。
他看到她有些惊讶,随后很自然地手向后伸将门掩上。
“春理酱,你来接我嘛?”
“是啊。”
久泽春理放下手,笑着回答: “我来接你出去吃晚餐。”
只见太宰治双眼一亮,旋即兴冲冲地握住她的手腕,一边拉着她往楼梯口走去,一边嘴里用跳脱的音调哼着歌: “约会~约会~烛光晚餐~”
她愣了一下,脚步迟疑:
“不用和你的同事们打声招呼吗?”
太宰治回头朝她眨眼: “他们还在工作呢,而且我出来本就是打算下班回家的啦。”
久泽春理闻言点点头,牵着男友的手,与他并肩往楼梯口走去。
离开前,她微偏过头,恰好透过会客室的门缝,瞥到了正在里面休息的与谢野晶子。
短发女人面色苍白,紧皱着眉蜷在沙发上,额角沁出点点冷汗,右手死死地按住了左臂。
看起来似乎不太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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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二人世界
久泽春理将吃晚饭的地点定在了一家深夜小食屋里。
暖色的烛火微明,高雅的曲调在整个店内流转,大概是因为横滨昨天才经过一场大破坏事件,所以店里仅仅只有他们一桌。
他们坐在窗边,赠送的小食搭配葡萄酒很快被服务员连同菜单一起呈了上来。
久泽春理先把自家男友平日里爱吃的都点了,最后才给自己点了一份水果沙拉,她最近到处折腾得有些累,胃口也不是很好,再加上本身就不看重口腹之欲,随便吃吃就凑合。
她吃得少,太宰治就主动担起了投喂的工作,笑眯眯地舀起一勺饭递到她的唇边。
“春理酱,啊”
“啊”
久泽春理很是配合地吃下他喂的每一口食物,单手撑头眼含笑意地看着他。
“喜欢这家店的口味吗,太宰?”
“喜欢哦,”太宰治满意点头,朝她竖起一根大拇指, “春理酱挑的当然都是最好的,不过在我心里,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绝对是春理酱亲手制作的爱心便当啦”
久泽春理弯眸发出一声轻轻的笑音。
作为讨她欢心的奖励,她喂给他一颗春理酱亲手剥皮的葡萄。
等太宰治差不多要吃完了,正拿着纸巾擦嘴唇的时候,一直笑意盈盈的久泽春理这才稍微正了正神色。
“太宰,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黑发青年眨眨眼,有点茫然的抬头望着她。
杯子里的葡萄酒色纯而醇香,天花板四周暧昧不明的灯光照在剔透的玻璃杯口,形成一团朦胧的气雾。
久泽春理拿起湿纸巾擦了擦手,随即抬眸对上他的眼睛,缓声道:
“我过几天要去一趟东京出差,具体什么时候回来不一定。”
太宰治愣了愣,挂在唇边的清爽笑容逐渐变淡。
“……喔。”
他好半晌才从口中吐出一个闷闷不乐的单词,面上神情有些遗憾地蔫了下来, “春理酱就算去东京了,也要记得时时给我回信息哦。”
久泽春理见状,刚要开口安抚几句,就见对面的人又像是一下子想起什么似地表情一亮, “等等!”
他突然拿起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啪嗒嗒地一口气打了几个字,按了发送键。
随后没多久,手机就传来一声回复的信息声响,那边不知道回复了什么,太宰治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朝女友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
他摇了摇脑袋啧啧两声,接着表情沉痛地朝久泽春理晃了晃手指。
“亲爱的久泽小姐,很遗憾地告诉你个坏消息,这次出差您的男朋友恐怕将陪同您一起前行了。”
久泽春理略微一挑眉,惊讶道: “你也去东京?”
太宰治将手机转了个面,把和福泽谕吉的聊天框给她看,耸肩道。
“哎,谁让正好最近我们侦探社有出差任务,社长正愁不知道派谁去好呢。”
久泽春理扫了眼他们的聊天记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刚好酒杯旁的手机亮起信息,点开屏幕,发现是库洛姆以一种非常认真礼貌的语气回复了自己之前提出的问题。
她笑了笑,发过去一张谢谢的猫猫表情包,随后转向了太宰。
“其实还有件事情我还想问你一下。”
太宰治依旧好心情的搅动着手中的咖啡杯,单手托腮: “什么什么?”
久泽春理抿了一口葡萄酒,垂眸道: “其实我和夏马尔医生认识很久了。”
黑发男人的动作顿了一下。
大概十岁左右的时候,久泽春理因为急着完成九代云守布置的作业,而不小心走丢过一段时间。
也就是在那期间,她认识了夏马尔医生,并且在对方出手救下她之后便一直被他以找机会送自己回彭格列的借口带着满世界到处跑。
那两年她受伤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也都是由他救治。
后来等回到彭格列了才知道,原来当初夏马尔其实在第一时间就联络了九代目,并且是真的得到九代目和她妈妈的准许后才放心地带着她外出游历。
所以久泽春理其实非常喜欢这位看似轻浮的医生。
她对上太宰治略显复杂的视线,轻声笑道:
“之前夏马尔医生跟我说,你们侦探社绑架他是因为想要知道他在港。黑的治病对象……得了什么病?”
原本久泽春理并不打算插手这件事,毕竟港。黑的内部情况和彭格列没有什么关系,但没想到这事居然还跟他们正在追捕的烈火行者查尔斯有关系。
彭格列已经找了他很久了。
太宰治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 “没错,最近我们收到信息,得知森先生的异能爱丽丝酱经常会失控,所以都在忙着调查他究竟是有什么毛病呢。”
久泽春理表情平静: “是因为与谢野小姐也出了同样的问题吗?”
气氛蓦然凝滞一瞬,太宰治嘴角的弧度微微收敛了一些,沉默几秒后,点了点头。
两人安静对视了片刻,久泽春理先露出了颇为无奈的表情。
她站起身,绕过两人间的精致圆桌,在他座位旁的扶手上坐下,两手捧上他的脸颊,微微使力让他仰头。
“谢谢你的坦然告知,太宰。”
在黑发青年幽深的目光中,她俯首,轻笑着吻上了他的额角: “还记得我说的话吗,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永远不会离开你。”
太宰治掩下眼帘,双臂慢慢换上她的腰,他将脑袋抵在她的胸口,轻轻嗯了一声,似乎是有点委屈地撒了个小小的娇。
离开前,久泽春理又收到了库洛姆的消息。
她一手牵着太宰治,用另一只手点开聊天框,原来是对方也拘谨地发来了一张猫猫表情包。
而在两张猫猫图片的上面,是这位雾守小姐发来的一条信息。
【是的,根据现有的全部情报来看,我认为第七枚地狱戒指应该确实是有控制或消除其他人异能的能力。】-
久泽春理在东京也有住所。
毕竟她曾在这里读完了四年的大学,刚准备来日本的时候,沢田纲吉就因为担心她的零钱不够用而强制性塞了她一大笔生活费。而来到日本以后,云雀恭弥也出手阔绰地给了她一箱数额惊人的现金,美名曰加班的辛苦费。
久泽春理推辞不过,于是欣然接受。
她从不怀疑这些人的赚钱能力,也对他们的花钱之快而感到惋惜。
但凡不是彭格列几乎年年会陷入财政赤字的危机,现在那些守护者所拥有的个人财富恐怕都能和一个大城市的首富所媲美。
而当初,久泽春理为了任务和上学方便,也是直接在东京找到一间心仪的公寓,一口气签了五年的合同。
因为在她一开始的计划中,横滨的那个住所只是任务需要而临时安排的,没想到现在被闲置的反而是东京这间公寓。
从包装翻找出钥匙,推开门,屋内一股许久未经人住的特有气息裹挟着灰尘一起扑面而来。
里面的布置还是她原来离开时的样子,久泽春理环视一圈,接着带起口罩和橡胶手套,又从柜子中拿出了抹布和禅灰尘的工具,准备亲自给这个房间打扫一下。
太宰治没有来过这个公寓,正满脸新奇的在客厅里打转,见自家女友开始忙于家务之后,也连忙跟着讨了一块布陪她一起擦桌子。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整个房子都被大概清理了一下,太宰治长长吁出一口气,浑身软绵绵的累倒在了沙发上。
久泽春理看了看时间,在手机里点开了导航。
“今天太累了,也出去吃吧。”
“好呀好呀,”黑发青年一骨碌坐起来, “春理酱已经挑好地方了吗?”
久泽春理开始打车: “嗯,是一家同事推荐的咖啡厅,里面什么吃的都有,味道应该不错。”
他们住在东京的市中心,而目的地则坐落于东京偏郊区的位置。
等候司机加上路程一共花了大半个小时,出租车最终将两人放在了一条人烟罕至的小街区旁。
太宰治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一抬头便看到面前在玻璃窗上印着波洛咖啡厅几个大字的店铺,顺着店面再往上看,就是一个毛利侦探事务所。
“豁?”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上面的侦探事务所,大拇指抚上下巴,微眯起眼睛: “现在都流行把咖啡厅开在侦探社下面吗?”
“而且毛利侦探……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久泽春理与他并肩站在一起,也跟着扫了一眼上面侦探社的招牌,而后开口解释道:
“这是最近名声大震的那个侦探,沉睡的小五郎,听说睡着都能够破案,解决了很多精彩的案件。”
“当然。”
久泽春理看了看太宰治,轻笑道: “我个人认为,也许还是你们侦探社的那位江户川先生更厉害一些。”
说完这句话,也不等太宰治对此做出什么回应,她便直接伸手推开了波洛咖啡厅的店门。
叮铃一声风铃脆响,里面的服务员应声抬眸。
“……”
十分钟后,太宰治双手抱臂靠在椅背,黑着脸盯着对面笑容光鲜亮丽的须王环,以及面无表情推眼镜的凤镜夜,轻啧一声。
可恶啊,他的二人世界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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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恶趣味
简约整洁的咖啡厅内,四个人正两两分开,面对面地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才刚入座的须王环低头随意地翻看着菜单,偶尔开口询问久泽春理面前盘子里的三明治味道如何。
这对小情侣比他们早到几分钟,此时点的东西都已经做好了。
太宰治还鼓着腮帮子不满自己的二人世界被打扰,久泽春理则是一边跟须王环描述品尝心得,一边时不时饶有兴味地盯着一旁挺直了背,拿着小册子等他们订单的服务员。
她的小男朋友很快也发现了她的异常,也跟着将狐疑的目光转到了桌边的服务员身上。
这是一个宽肩窄腰,肤色略黑的男人,穿着修身的白衬衫和长筒裤,胸前围着一件印了图案的蓝色围裙,仿佛对他们两人的打量毫无察觉,非常有职业操守地笑眯眯等候着客人在菜单栏中作出决定。
“春理酱?”太宰治扯了扯她的衣袖,压低了音量,将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蹭, “你怎么一直盯着那家伙看……”
久泽春理莞尔一笑,用叉子挑起一小块三明治的培根递到他嘴边,开口: “我就是觉得这位先生的脸,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罢了。”
桌子对面,听到他们对话的须王环也抬眸往这里扫了过来。
就是这么一眼,他顿时也困惑地皱起了眉头,单手抚上下巴,若有所思地沉吟道: “这么一说,怎么我也感觉这人好像在哪见过?”
“也许两位是在哪家店里见到过我?”这位服务员保持着嘴角的弧度,滴水不漏道: “我经常会外出在别的地方打工。”
听他这么一说,须王环顿时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你很缺钱?”
男人颔首: “生活拮据。”
“给我来一杯普通的黑咖啡。”就在这时,一直安安静静地凤镜夜忽然出声,手指点了点菜单, “再加一份招牌三明治。”
闻言,须王环也不再纠结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对方,把手中的菜单还给人家, “那我要一样的好了。”
“我还以为你会全来一份呢。”
看着金发黑皮的男人低头在小册子上进行记录,久泽春理侧首朝着这位处了四年的同桌调侃了一句: “须王少爷难得来这种偏僻地方吃东西,难道不想把所有的菜品都尝一尝吗?”
大少爷耸了耸肩, “是有考虑,不过这家店里总共就两个服务生,全点一遍他们得忙到什么时候去。”
闻言,久泽春理轻飘飘的视线又在环境清净的咖啡厅内扫了一圈,最终落回一旁的金发男人,嗓音轻缓地开口:
“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身材高挑的服务生笔尖一顿,很有礼貌地回复了她: “我姓安室,小姐。”
太宰治探究的视线不断在他们之间来回移动,桌子下的大手有些不安分地捏了捏自家女友的手指。
久泽春理回捏了一下,面上好奇地继续询问: “你们店里别的工作人员呢?”
“顾客不多,这家店目前只有我们两个工作人员。”对方有条不紊地回答。
目前竟然只有两个人在这打工啊。
听到这句话,久泽春理眼中的笑意加深了些。
安室透停了笔,朝他们微微鞠躬道: “那我先去为大家准备订单了。”
他转身往厨房走去,女性刻意放轻的柔和语调却冷不丁传入耳畔。
“话说……你们这里出售波本酒吗?”
太宰治手上动作一顿,男人脚步倏然停滞。
周遭空气仿佛陷入了一霎的凝固,但是很快,他就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来,笑着朝她眨了眨眼睛。
“这里是咖啡厅,小姐。”-
安室透离开后,太宰治也随之收回视线,转而继续低头缠绕指尖米白色的发丝,低声笑道: “没想到这家咖啡厅还挺有意思的嘛。”
凤镜夜从手机上抬眼,看向了对面正将自己头发从黑发青年手中解救出来的久泽春理,勾唇笑了一下。
“久泽,这次回东京是有什么要事吗?”
久泽春理安抚性地拍了拍太宰治的手,点头, “家里给我安排了任务。”
凤镜夜是在她大二的时候经由须王环介绍认识的,凤家第三个孩子,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
她与他并不在同一个班中,但久泽春理在学校里却时常能听到关于他的丰功伟绩。
那是一种进退有度的锋芒,就连优秀都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人觉得过分张扬与耀眼,却也不会泯灭人群成为默默无名的一份子。
更重要的是,从某一方面来说,凤家比须王家更加了解里世界的一些事情。
凤氏站在医疗界的顶峰,经常会私下接触一些不能放在明面救治的病人,也因此认识不少里世界的人物。
认识凤镜夜后,他偶尔会在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上朝她伸出援手,这也使她在东京的任务变得简单许多。
作为交换,她也会适当透露一些对他有利的小道消息。
一来二去,两人也就慢慢熟悉了起来。
当然,这次会在波洛咖啡厅遇到这俩少爷纯属巧合,久泽春理对此同样感到意外。
算算时间,毕业后他们几乎没再见过面,只是偶尔会在手机上有一些联系而已。
“因为有个朋友推荐啦。”
询问原因后,须王环将双手枕在后脑勺,两条大长腿撑地微微往后翘起椅子,悠然自得地跟她解释: “他说一定要来尝尝这一家的手艺,恰好我和镜夜没什么事情,就过来看看了。”
凤镜夜点头附和,随后将目光转向太宰治: “这是你那个男朋友?”
“嗯,”久泽春理牵着黑发青年的手在他们眼前晃了晃, “他叫太宰治,目前在横滨的武装侦探社工作。”
“喔!我听说过那个!”
须王环突然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猛地坐直了身体,椅腿敲击地面发出砰的一声。
那头漂亮的金发都随着主人高昂的情绪翘了起来,他非常热情地朝着对面的人伸出手,眼中好像闪着星星:
“你好你好,我叫须王环,是江户川乱步先生的粉丝,他真的很厉害,任何案子都逃不过他的法眼,我可是崇拜他很久了!”
“你好你好,”太宰治笑嘻嘻地握住他的手上下摇晃了一下, “乱步先生可是我们侦探社的大头牌哦”
须王环刷得一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激动道:
“太宰先生,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有机会的话请一定帮我要一份签名!!”
“当然毕竟是春理酱的朋友嘛,我会跟他说的哦,我想乱步先生知道这件事后肯定也很开心啦”
一来一回,须王环简直心花怒放,一谈起自己的偶像就停不下来,拉着这位新朋友的手滔滔不绝。
见他们聊得开心,久泽春理有些无奈地对上凤镜夜的视线。
对方看起来十分镇定,显然已经习惯了挚友的这副德行。
“正好,”凤镜夜摘下眼镜擦了擦,重新戴上后表情也严肃了许多: “有件事情,我认为有必要告诉你。”
久泽春理愣了一下,目光飞快地瞥了一眼后厨的位置,旋即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朝他示意。
对面的人怔了一瞬,旋即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低头在手机上打了两行字。
叮咚一声,消息提示音响起。
后厨里传来灶火与刀切的声音,久泽春理拿起手机,看到那条新短信。
【你之前让我们注意的那个人,我在一家小型私人医院查到了有关于他的住院消息。】
这么快就有信息了?
久泽春理心中诧异,她敛眸,指尖在键盘上僵持几秒,随后打下了一句问题。
【哪家医院?】
【爱心医院,现在还处于入住中的状态。】
【谢谢。】
关上手机,久泽春理轻轻呼出一口气,接着抬手顺着桌角一路摸过去,终于在桌面下连接桌腿的角落位置摸到一处不正常的凸起。
她将那小玩意扣了下来,收拢在手心,拿出来摊开一看,果然是个窃听器。
久泽春理毫不犹豫地将窃听器捏碎。
对面凤镜夜有些惊讶地看着她的动作,旋即紧锁起眉,意识到了什么之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抱歉。”
他低声对她倒了一声歉,为自己刚刚的疏忽大意。
久泽春理摇摇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旁边结束对话的须王环就扑过来揽住了好友的肩膀,语气揶揄。
“怎么了镜夜,你把我们亲爱的久泽小姐惹生气了?”
说着,他侧过头来,对着久泽春理弯眉笑了一下,朝她做出一个口型:没事吧?
见状,久泽春理只得无奈地又摇了摇头。
凤镜夜没有说话,抽抽唇角轻轻推开了他的脑袋。
须王环笑了笑,抬手随意地拨弄着额前的发丝,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带动着他们聊起了其他话题。
没过多久,金发男人端着两份做工精美的三明治来到他们身边。
经过刚才的事情,凤镜夜已经反应过来,明白这个服务生的身份有问题,他不动声色地接过三明治,礼貌道谢。
窃听器损坏,安室透自然也知道自己的行动早就暴露。
但他面上依旧没有任何破绽,放下盘子在订单册上打了个勾后,笑着对他们道: “祝你们用餐愉快。”
久泽春理也举起咖啡杯朝他敬了一下,缓声开口:
“也祝您工作顺利,安室先生。”
她意味深长地勾唇,含着某种故意吓唬人的恶趣味,轻声呢喃。
“——不论是哪份工作,都顺利。”
————————
第28章
“老师”
第二天晚上,太宰治并没有什么任务安排,久泽春理便带着他一同去往爱心医院。
爱心医院虽然在开头被冠上了爱心的名字,但事实上,这家私人医院接收的病人大多都处于灰色地带。
只要有钱,也不需要任何身份证明,不管是什么样身份的病人,都可以在他们这里进行医治。
凭借着特殊关系,根据凤镜夜告诉她的病房信息,他们来到了医院地下室的一条的寂静走廊,目标人物就在下了楼梯后一路直走的最深处房间。
到了病房门口后,久泽春理看着房门前的住院患者信息,那上面只挂了一张病人的照片,边上的信息栏里,除了性别为男,其他的信息都打上了同样的问号。
最上面还有一行红色标注,显示为最危险的重点病人。
她站在门前犹豫了一番,接着转头望向黑发青年。
“你就在外面等我,可以吗?”
太宰治深深望了她一眼,随后耸耸肩,转身在靠墙的一排长椅上坐了下来,朝她眨了下眼睛。
“当然。”
他抬起右腿搭在左膝上,整个人随意地往后靠坐在椅背,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我就在这里哦,春理酱遇到什么事情随时喊我。”
久泽春理目光柔和了许多,她转身看向了病房,深吸一口气,不再迟疑地推开了那扇门。
地下室的病房没有窗,天花板上灯光微弱。
病房里的布置极其简单,只有一张床铺,摆放在这个房间最中心的位置。
一个看起来年过半百的年迈老人靠坐在床上,瘦如骷髅,原本正闭目假寐,听到房门的声音后,便不疾不徐地睁开了眼睛。
见到来人,也没有表露出任何惊讶的神色。
“我就知道,你会找到我这里来。”
老人的声音嘶哑粗糙,仿佛一块丑陋石子划过劣质木板,听着就令人感到古怪与难受。
他的眼窝很深,瞳色却是像血液一般的猩红,一头海藻般的黑发微卷枯涸,皮肤干裂皱褶,看起来不似活人。
久泽春理关上门阻断了太宰治探究的视线,慢慢走到他的病床边,站定了脚步,神色复杂。
认识这个人,其实就是因为是九代目云守交给她的一个任务。
那原本是一个简单的任务。
只需要在指定地点观察一个男人的动向,安心等待行动部队到来,然后配合队长的行动就可以。
当初的久泽春理尚且年幼,气息隐藏得还不熟练,九代云守只吩咐了她远远对目标的举动稍加注意,但当她看到任务目标和一个黑长发的男人前后走进一扇旧屋的门,久久没再出来之后,还是没忍住悄悄靠近,从窗外偷偷观察里面的动静。
然后她就看到了至今无法忘怀的一幕。
任务目标眼睛的瞳孔缩成了针孔大小的小点,身上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却死不瞑目地倒在了地上,而月光下,罪魁祸首缓缓转过了身,准确无误的将目光投向了趴在窗外的自己。
那时候的他还不是如今这副将死的老人模样,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足以用俊美不凡这个词来形容的年轻男人。
他穿着奇怪的旧式和服,莫名有一天突然出现在了里世界的黑市,没有人知道他的姓名,也没有人知晓他的来历,但无一例外,招惹过他的家伙全部都离奇死亡,仿佛被死神吸干了灵魂,检查不出任何死因。
她在他面前暴露了。
被发现的久泽春理心中一惊,立刻扭头往来时的方向跑去,没想到只是一个眨眼之间,男人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前,堵住了她的去路。
她果断转身,还想再跑,男人却已经长臂一捞按住了她的肩膀,不容抗拒地将她拉回了自己的身前。
“这么干净的灵魂,和她真像……”
他四周的空气都是阴冷的,死死按住女孩的肩膀,像个变。态般弯腰凑在她颈边吸了一口气,瞳孔兴奋地不断缩涨。
肩膀上的手时候逐渐下移,转而牵住了她的手,只是身影一闪,久泽春理便惊觉自己忽然被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荒郊野岭,渺无人烟。
“你叫什么名字?”
她抬头对上他兴味的目光,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男人也不强求,只是笑着重新将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刹那间久泽春理感受到大脑一阵刺痛,过往的记忆不断在眼前浮现。
她紧皱起眉,拼命挣扎着,在某一个瞬间终于挣脱了男人的桎梏,往后一摔跌倒在土地上。
“……莉莉丝。”
她听到男人开口喊了他的名字,语调中带着诡异的兴奋,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稀有的宝贝。
“想不想为你的父亲报仇?”
他笑着,眼中却没有任何温度: “跟着我,为我所用。”
“……或者我可以直接杀了你,夺取你的灵魂,想来你那懦弱的母亲得知这个消息后,应该会立即精神崩溃吧,这也很有意思。”
久泽春理呼吸一滞,她从来没有直面过这样危险的人物,下意识发动了异能。
然而那一次,她失败了。
灵魂被从肉体剥离,吸到了男人的手上,异能的发动就这样被硬生生地斩断,他看着女孩的躯体倒在地上,对着手中的灵魂语气阴冷: “我比较喜欢听话的孩子,希望你能学会控制好你自己的情绪,再没有下次。”
“认清自己的主人,莉莉丝。”-
“看来你从来没有忘记老师教给你的事情。”
病房内,老人的喉咙犹如漏风的纸窗,嘶哑的声音不断从里面传出,折磨着别人的耳朵。
他看着那扇紧闭的病房门,似乎已经透过门板看见了外面走廊的情景,对于这个自己稍微付出了一点心血来打造的作品很是满意。
“想要的东西,即使是不择手段,也得抢夺过来,牢牢攥在手心。”
久泽春理眸光微动,嘴角的笑容完美无缺,她歪了歪脑袋,轻缓的语调中没有任何感情: “我的老师不是你,我也和你不一样。”
老人依旧笑着,看着她的眼睛仿佛早就已经洞悉了所有,没有再去纠结这个对他来说毫无意义的话题,反而转声问道:
“你是想要从我这里知道查尔斯的事情?”
这人在这个医院里躺了好一段时间,将自身游离于里世界之外,却偏偏没有错过任何消息,仿佛很多事情仍然在他的掌控之中。
久泽春理默认。
那老人朝她伸出干枯的手,摊开来做出一个索要的姿势。
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就必须得付出什么代价,这是他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他开口: “我喜欢门外那孩子的灵魂。”
话音落下,久泽春理的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一把简约的紫色匕首几乎是瞬间出现在了她的手中,下一秒,反射着危险光泽的匕尖已经抵住了老人的脖子。
空气中漫起了许多危险因子,老人却不为所动,分明已经油尽灯枯,那双红色眼眸却依旧透出一股令人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睛慑住久泽春理的身影,仿佛在嘲笑她的懦弱与无能。
“怎么?下不了手?”
刀尖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我不可能会给你,”久泽春理的声线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唇边的笑容早已消失,面无表情,精致的脸庞如同无机质的杀人机器。
“换一个要求,或者就在这里结束生命。”
“你总不会是真的爱上他吧?”
老人看着她现在的模样,似乎是觉得有些可笑,神情诡异的勾起嘴角,话语中饱含讽刺: “你付出真心了?原来不仅仅是把他当做一个可用的工具人?”
久泽春理没有回答,只是将匕刃更加贴近了他的喉管。
现在的他根本没有以前那样强大,只要她轻轻用力,就能轻而易举地夺取他的生命。
老人却像是生命丝毫没有受到威胁似地摇了摇头, “太让人失望了。”
“爱情是世界上最无用,最令人懦弱的情感,没想到就连你也会犯下这样可悲的错误。”
他一字一句,带着毫不遮掩的轻蔑与冷漠,专门往她内心深处最脆弱的地方捅。
“你果然还是那个一事无成的小鬼,看来离开我后,那个自称夏马尔的家伙依旧没有让你学会什么有用的东西。”
“这么弱小,该怎么才能去为你那在地狱中哭泣的无能父亲报仇呢?莉莉丝?”
久泽春理一下子捏紧了匕首。
死去的父亲就是她的逆鳞,是谁也不能贬低的禁忌。
心绪被这句话激起汹涌波涛,仇恨与杀意一涌而上,牵动着她的理智与握刀的手,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往血肉深处划去。
接着毫无防备的,她蓦地感受到了一阵空间的压缩。
不行……
这股波动让久泽春理倏然清醒过来,身形摇晃了两下,突然觉得有些无力。
至少不能是在这里……
她毫不犹豫地收起了匕首,转身冲向房门,猛地拉开把手。
太宰治正坐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低头看手机,听到动静抬头望来,有些错愕地微微撑大了眼睛。
“太宰!”
女人的身体周围有淡淡的光点。
他一下子从座椅上站起身,伸出手几部朝她奔跑过来,但仅仅是在皮肤接触的前一秒,他只来得及听见她的声音——
“帮我看好他!”
……她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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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她的解药
武士之国,天人入侵,到处都是各种各样顶着猫狗脑袋和神奇犄角在大街上行走的奇怪生物,看起来万分诡异。
久泽春理坐在一家饭店内,看着边上瞪着一双死鱼眼用小指抠鼻的男人,内心十分复杂。
“你现在这是……”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过这个地方了,与其他世界的时间差不同,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逝是最接近她自身世界的,甚至隐隐过得比她那里还要快一些。
而面前这个男人——坂田银时,久泽春理在这个世界的流浪同伴兼私塾老同学,几年未见,如今混成了一个万事屋的老板。
刻了洞爷湖字样的木刀被他随意搁在桌上,男人翘着个二郎腿,天然卷的银发依旧乱糟糟地顶在头顶。
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看透世俗的摆烂气质,且表情十分颜艺地正盯着她进食。
久泽春理停下了舀咖喱的勺子,忽然觉得有些食不下咽。
“看来你吃饱了。”
就在她停住的下一秒,坂田银时立即动作迅速地将她面前的盘子捞了过来,也不嫌弃她用过的,舀起一大口米饭就往嘴里塞。
久泽春理: “……”
她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也不再纠结自己吃了一半的饭,开口问道: “其他人呢,你们全都不在私塾上课了吗?松阳老师现在在哪?”
坂田银时噎了一下,忽然猛烈咳嗽起来,手忙脚乱地要去找水,拿到杯子后便一股脑地往喉咙里灌。
好不容易把堵在喉管的食物全都咽了下去,他撕心裂肺地咳了一会儿,随后一把抓了抓自己卷曲柔软的头发,斜眼撇嘴: “阿银我可是毕业好久了,那群家伙现如今也早就各奔东西,谁知道他们在哪里。”
确实当初在私塾时大家就表现得各有志向,其中很多人都想要在未来成为可以顶天立地的强大武士,总是动不动就缠着松阳老师教导他们刀法。
久泽春理的眼底泛起笑意: “松阳老师还在私塾里教书?”
坂田银时从边上的小筒子里拿了根牙签,开始望天剔牙: “或许吧,也可能早就离开去别的什么地方了,你要是有空可以回去看看。”
听他这么说,久泽春理愣了愣,旋即察觉出些许不对来。
“毕业这么久了,你没有回私塾看过吗?”
“……没必要了。”银发男人顿了顿,随手将指尖的牙签丢了出去,接着正回脑袋对上她的眼睛,缄默片刻后又恢复了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摆烂样子,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嘛不是,阿银我整天忙着讨生活,哪有空一天到头尽想着回到旧地见故人呐。”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提起了精神,猛地把快要翘到桌上的腿收了回来,一下子站起身来,随即没给任何久泽春理任何发言的机会,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后就往餐厅外跑。
两人冲的很快,一屋子的客人和工作人员都没反应过来。
久泽春理跟着他没跑几步,就听到后面传来老板娘的一声怒吼: “你小子又给我吃霸王餐——!!”
震耳欲聋,仿佛整栋房屋都被这响彻天际的分贝给抖掉了一层灰。
她看着前面明显已经是惯犯的男人,不自觉的露出了些许笑意。
一直跑到视线里再也看不到饭店的位置,坂田银时才终于喘着气停了下来,单手撑着微微弯曲的膝盖大口呼吸。
他另一只手的手上还拿着一杯逃跑时从柜台顺来的草莓牛奶,补充能量似地狠狠咬住吸管吸了一口,接着一抬头,就看见米色长发的女人正面不改色地在一旁盯着自己。
坂田银时差点又呛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跑了这么久,你是怪物体能吗,怎么一点都不带喘的??”
这才哪到哪啊,又不是边跑边战斗,在彭格列经历的训练可比这累多了。
久泽春理勾起唇角微微一笑,不急不缓地说: “我一直有在自己的世界锻炼,倒是你,好像体力下降了很多。”
明明之前的银发少年虽然也爱偷懒,但是体能和身体素质一直都在私塾算是名列前茅的那几个。
现在长大了,怎么反而体质还变差不少。
坂田银时快速调整了自己的气息,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站直了身体,满脸沧桑, “你不懂,这就是成为大人的必备过程啊,你还有好几年呢。”
“是因为你一直狂吃甜品和宅在屋里看热血漫画吗?”
“这你都知道?!”
久泽春理叹了口气: “……我是跟你一起从万事屋出来的。”
她刚来这个世界时,房间里满地的热血漫画和桌上的甜食都还没有收拾呢。
银发男人顿时露出了一脸看透世俗的表情,仿佛有道金色的圣光照在了他的头顶,就连那双标志性死鱼眼都泛着白润的光泽: “那些都是圣品啊圣品,单凭你这种功力是不会理解甜品和漫画的魅力的,那可是天使派来拯救人类的精神食量,失去了它们阿银的人生也就该到头了……”
久泽春理跟在他身边,全程微笑地听着男人瞎扯,突然觉得他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
黄昏来临,再一直往前走的方向就是坂田银时新开没多久的万事屋,她抬头望了望天空,逐渐慢下了脚步。
银发男人也止住步伐,疑惑地回头望她。
“你不跟紧一点,要是迷路的话,阿银我可不会委屈自己到处找你哦。”
久泽春理停驻在原地,迟疑半晌,最终朝他开口道:
“你先回万事屋吧,我还想在这附近逛一逛。”
“啥,怎么突然想起来要逛逛?”
坂田银时掏了掏耳朵,应该是第一次听到她提起这种要求,面无表情地吐槽了一句: “你真的是本人吗,总该不会是别人变来骗我的吧?”
在他的印象中,久泽春理应该不太喜欢这个世界,她对于那些奇形怪状的天人并不感冒,周围的建筑也不曾被她放在眼里,更是没什么兴趣停下脚步,去仔细观赏观赏这片曾经让她差点饿晕过去的土地。
唯一能让她觉得喜欢的,好像就只有和松阳老师一起在私塾上课的那段日子,恐怕也是她在这里唯一所留恋的时光。
久泽春理看起来温婉随和,但却仿佛从没正眼看待过这个世界,坂田银时也不理解为什么她今天忽然就突发奇想要自己去逛逛了。
更何况现在她没钱,他也没钱,这人除了在外头到处乱走,根本买不起什么吃的喝的。
……甚至每次穿过来都是在他的面前,在这个地方,她也没有其他认识的人。
坂田银时放下了手,刚想再说什么,却猝然闯入一片温和的碧绿色,对上一道平静而又专注的视线。
他莫名闭上了嘴巴。
久泽春理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认认真真地注视着他。
从他乱糟糟的银色卷发,再到随性慵懒的面部表情,从不好好穿在身上的外衫,又到覆住结实小腿的黑色长靴。
从头到脚,完完整整地将他映入眼中。
非要说起来,他们两人其实也算半个青梅竹马,虽然相互之间没有什么特别熟络的交流,在私塾时也不会经常待在一起,但好歹彼此都见证过对方幼年期,少年时,以及成年后的模样。
现在的坂田银时和曾经的那个“食尸鬼”相差实在太大了,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只是人长得更高了一些,身上也多了许多肉。
过往的人声逐渐小了下去,细小的尘粒倾洒于动荡的人间。
久泽春理安静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开口道: “阿银,我这次回去之后,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坂田银时挑高了半边眉毛,用力吸着手中的草莓牛奶,口齿有些含糊不清: “你不一直都是神出鬼没的吗?”
这么多年来,每次都是那种突然出现在眼前,又突然消失不见的操作,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久泽春理柔和了神色,极其轻缓地摇了摇头: “那边世界有一点状况,我的异能之后可能会出些问题,不一定能再穿过来了。”
银发男人闻言愣了一下。
“挺好的。”
沉默仅仅只有一瞬,他不以为意地转过身去,没什么素质地将空牛奶盒往路边一丢,大喇喇地将双手枕在了脑后。
“喜事啊这是,就在你那个世界好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吧,没什么事就别再瞎跑过来了,毕竟阿银我可没什么闲钱去养你。”
街边的道路长而窄,斑驳的光影交错在这片大地,坂田银时吊儿郎当地挥了挥手,迎着夕阳远去,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久泽春理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有那么一刻,她仿佛又看见了当初那个浑身脏兮兮的瘦弱小男孩,拉着她的手在尸海里跌跌撞撞地摸索,把一切能吃能用的东西都小心翼翼地揽进怀里。
有句话坂田银时并没有说错,人总是该向前看。
岁月蹉跎,没有人会一直停留在原地,大家都在跟着时光的脚步慢慢往前走。
他们都长大了。
坂田银时一直都以为久泽春理在这个世界里最喜欢的人是松阳老师。
但事实上, 【时空中的跳跃音符】向来只会将她带到最信任的人身边。
而她每一次到达这个世界,第一眼见到的人,永远都是那个会在乱世里顶着一双死鱼眼,带着她拼命生存的银发少年-
这次回到这个世界,久泽春理看见太宰治正一个人坐在昏暗的灯光下打盹。
夜晚的医院地下室很是阴冷,特殊病房的门也被开着,他没有进去,只是守在房间的门口位置,一眼就能望见里面的情形,黑发少年微弓着背蹲在那,像一只听话的狗狗。
他还记得她离开前说的话。
久泽春理坐下来,伸手去够他微凉的手指。
太宰治下意识回握,强撑着睁开眼皮,睡眼朦胧地看向了她。
“……你回来了。”
“回来了。”
久泽春理将他的风衣领口拢了拢,感受到这里空气中漂浮的冷流,轻声道: “你上去找个地方睡一会儿吧,等我办完事情就去找你。”
太宰治摇了摇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伸手环住了女友的肩。
他有些贪恋的摄取着熟悉的气息,大脑的倦怠在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后被缓解了许多,鸢色的双目稍稍恢复一些清明,他缓声说道:
“去吧春理酱,我就在外面等你。”
病房内始终保持着一个样子,枯瘦的老人靠坐在病床前,双目空洞地抬头,望着天花板上唯一的亮灯。
见久泽春理重新从病房外走了进来,他扯了扯嘴角,阴郁的神情也随之覆在脸上。
“只要不将我想要的东西给我作为交换,我是不会将查尔斯的信息告诉你的。”
久泽春理声线淡然: “我知道,我只是最后来看你一眼。”
她从来没指望能从他这里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他能告诉她最好,就算是不告诉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不紧不慢地在他病床边缘坐了下来,出声询问: “你现在散落在外面的傀儡,还剩下几个?”
老人的红色瞳孔中布满了阴霾,就这样冷冷地盯着她,没有说话。
久泽春理敛眸,叹息一声: “我猜你也快要没有任何力量去操控那些傀儡了,不如现在干脆就由我帮你早死早超生,如何?”
自从他因为夏马尔的偷袭而失去行动能力,被复仇者监狱抓起来关了那么多年后,整个人便如同枯枝败叶般迅速老化,直至今日,即使已经从那个地方逃了出来,也早已无法挽救体内逝去的生命力。
就像是一个大口朝下的漏斗,不论如何从上往里面填充能量,流逝的永远比补充进去的要多得多。
他不是人。
久泽春理清楚的知道他需要依靠吞噬他人的灵魂而存活,就像是天生邪恶卑劣的妖物,专门以伤害别人为生。
“你就要死了。”
她无悲无喜地垂眸看他。
“你的灵魂力量不足以让你在异世界继续存活,你的生命力将会逐渐被消耗殆尽,直至永坠地狱。”
他现在整个肉体都像是箍住灵魂的累赘,骨架与身上瘦弱单薄的肌肉就像是无用而又畸形的装饰品,甚至无法支撑起他的身体自主下床走动。
凤镜夜调查出来的信息很全面,资料显示他是被某个黑。手党家族的人送到这个医院,因为其曾经显露出来的强大力量,而暗地里在拿他做研究实验。
直到现在,发现他已经毫无价值之后,便将他丢在这寒冷的地下仓库,任由其自生自灭。
没有人会来看他,也没有人会主动给他喂食灵魂。
曾经肆意妄为的强者沦落至此,何其可悲。
床榻上,老人从始至终都用着一副阴测测的表情盯着她,仿佛在看一个养不熟的背叛者。
他的沉默并没有给久泽春理带来任何影响,云属性宠物化形而成的匕首眨眼间便出现了她的手中。
女人将利刃抵在了他的喉咙,头一次在面对他时换上了一种近乎柔和的神色,轻声问了一句: “先生,你叫什么名字?”
这么多年以来,她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有着一头枯藻般黑色长卷发的男人闭上了双眸,显然已经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他勾起唇角,声线讽刺。
“我没有名字。”
他说: “我只是一个在主人临死前下意识放出来的分身,仅此而已。”
他与那个人有着相同的样貌,即使是因意外而流落在异世界里也尽全力地模仿着他,试图成为跟他一样强大的存在,可分身终究只是分身,不论他如何努力,也始终无法取代他。
久泽春理发出一声低低的轻笑。
“……原来你也不过是一只被主人丢了缰绳的丧家犬。”
话音落下,手起刀落。
天花板上的灯光快速闪烁了几下,一股强大而又无法言喻的阴气在房间内弥漫开来。
那些被吸收为养分的可怜灵魂在此刻终于得到释放,尖叫着在这世上逐渐散去,化为虚无。
午夜,病房门再次被开。
外面早已清醒的太宰治双眼一亮,立即笑着凑了上去,一把抱住女友软绵绵的身体,将脑袋埋在她脖颈间胡乱蹭着。
久泽春理面色如常地揉揉他的脑袋,柔声道: “久等了。”
“那亲一下。”
黑发男人笑嘻嘻地抬起脑袋,一点亏都不愿意吃,单手按住女人纤细的后颈,弯腰在她唇部深深落下一吻。
地下室实在是太冷了,久泽春理任由他胡闹了一会儿后,有些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背,单手捏了一下男友的耳垂,示意他松开自己。
太宰治终于直起了身,转而主动牵住她的手,目光瞥了一眼病房内的情景。
“这个病人是……”
久泽春理拉着他往外走,应声答道: “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
凭心而论,他确实教会了她许多。
在那一段时间里,他费尽心思想让她变得更强,妄图剥夺她所有的情感,将她制成一个符合自己心意的活傀儡。
是他教她学会了怎样面无表情地杀一个素未蒙面的无辜者,是他以她母亲的生命安全为威胁,命令她为他带来了许多强大的灵魂,也是他不择手段地让她学会了该如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甚至会强制性地吸食她的血液,或是癫狂地将自己或是其他人的血液灌入她的喉咙。
他带着她看遍了世界上所有的阴暗面,最终站在由尸海堆成的顶峰,笑着告诉她,只要她能乖乖听话,一切的荣誉都会降临在她的身上。
那几个月几乎是她整个人生的至暗时刻。
一开始久泽春理还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不明白自己究竟能给他带来什么,让他费尽心思这样将她留在身边。
直到有一天,男人情绪失控似地掐住了她的喉咙,用力把她掼倒在了地上,面部狰狞怒吼着:
“不够,不够……还是不够!我还需要更多灵魂的滋养,不……我得快点回去!”
“你这个废物,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成长?!赶快把你的异能升级,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红色的瞳孔如血一般在夜色中化开,海藻般柔顺的黑发仿佛具有了生命力,张牙舞爪地在她模糊的视线中铺开一张密集的网。
在那一刻,久泽春理终于想明白了一切——这个男人来自异世界,想要通过她的异能离开这里。
这个老人一直以她的老师自称,但是在她的心里,老师是一个非常神圣且温柔的角色,那会是她成长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但绝不是以那种方式。
她的老师不会是他。
外面已然是黑夜,久泽春理和太宰治无言的走在道路边,却一桩过往后,延迟的疲倦便如潮海般汹涌闯入身体的每一处经脉。
可是一想到接下来还有很多要事要做,她也只能强打起精神来。
脑海中不知怎么的,又飘到了和坂田银时道别时的场景。
已经成熟的高大男人吊儿郎当地站在她的面前,提起他们过去往事时仍然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眼底却极快地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落寞。
突然,一个可能性毫无征兆地在脑海浮现,让她蓦地停在了原地。
她想起坂田银时那句轻描淡写的“没必要”,想起他在短暂的愣怔后语意不明地让她不要再回去。
久泽春理一直都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他大概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松阳老师。
她想起一张温柔的笑脸,想起那个从来就没有和平过的时代,即使是本身实力再强大的人,也总会面对很多身不由己的决定,以及拥有着一条再脆弱不过的生命。
松阳老师,可能已经不在了。
想明白这一点后,久泽春理的大脑如遭雷击,她先是感到有一瞬的茫然,随后心脏骤然开始坠落,发出阵阵钝痛。
与那个男人不同,松阳老师会耐心地教她剑术,会在夜里担心她会因为被子不够厚而感冒,给予了她很多未曾在长辈那儿感受到的关怀与教导。
压抑的情绪再次被打开了阀门,她才刚回来没多久,竟然又一次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波动。
久泽春理这次来东京是有要事在身,每一天的时间对她来说都很重要,她深知自己不能再进行一次归期不定的穿越,令自己的任务出现任何不稳定性。
但所幸这次,她所需要的人就在她的身边。
孤寂无声的月色中,久泽春理忽然张开双臂,颤抖着身躯,在对方有些无措与紧张的视线中紧紧抱住了黑发男人。
感受到腰间双臂陡然加大的力量,仿佛要将她融入骨血的拥抱,久泽春理在心中喟叹一声,身体能量的波动也随之平静了下来。
这是她的太宰治。
——她的解药。
————————
有没有小可爱猜到那个男人的身份了!!
第30章
专业间谍
灰云乌压压一片,漂浮着在天空盘旋。
整个东京都暗流涌动,那个曾在里世界轰动一时,尽人皆知的神秘黑发男人已经死亡的消息也很快被传了出去。
这段时间久泽春理一直留在东京,开始准备进行下一步的计划,太宰治同样有任务在身,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依然游手好闲,但时不时也会出门一趟。
亲手解决老人的第二天,久泽春理就收到了一条短信,得知库洛姆和狱寺隼人都已经赶回了日本。
她看着自家boss新发布的任务内容,微微凝眸。
抓捕查尔斯的任务刻不容缓,这次不同以往,沢田纲吉想让他们长期组队,在行动的时候能够相互协作。
叮铃一声铃铛脆响,波洛咖啡厅的玻璃门被人推开。
店内没什么客人,清清冷冷的。
米白色长发的女人缓步走入,不动声色地环顾一周后,随即略有些疑惑地对着店内唯一的女性服务员开口, “今天就你一人吗?”
“是的,”小梓朝她扬起微笑, “安室先生今天有事请假了。”
久泽春理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帮我打包一份肉松吐司,再配上一杯黑咖啡带走吧,辛苦了。”
“好的,请稍等。”
少女朝她鞠了一躬,便转身走入后厨。
主要接触的人物不在,久泽春理也没打算多留,她这两天除了和两位同伴保持联络,暗地里进行一些组织的蹲点之外,就是时常会往波洛咖啡厅跑。
那天过后,名为安室透的金发男人依旧在这里工作,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照常接待着她,久泽春理观察了他一段时间,并没有发现他有露出其他什么破绽。
每天都按时上班准点下班,跟每一位平平无奇为生活奔波的打工人一样。
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请假。
久泽春理接过年轻服务员递来的餐点,回到了大街上,楼上的毛利事务所难得有些吵闹,仰首望去,窗后少女的身形影影绰绰,似乎正双手叉腰无奈地说些什么。
她很快收回视线,低头打开了手机信息,又调了一个人过来关注这家事务所的动向。
安室透绝对不可能会无缘无故来一个咖啡厅打工,这附近唯一值得注意的也只有那位最近名声大噪的毛利侦探。
波本的反侦察能力很强,不好草率追踪,但只是看着一家事务所的大概情况,这种小事还是能够做到的。
发送了指令后,久泽春理没再将视线落在一旁的任何建筑上,只是将手机收回口袋,目不斜视地离开了这条冷冷清清的街道。
太宰治因为武装侦探社布置的出差任务,在今早就跟她告知了一声便出了门,与此同时,久泽春理也在傍晚的时间段约了另外两位同事的见面。
太阳逐渐隐去,本就阴沉的天气更加灰暗下来,当她进入到餐厅并找着特定的包厢时,库洛姆和狱寺隼人早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
丰盛的菜品摆在桌上,久泽春理席卷着冷风推门而入,接着在仅剩的位置上落了座,笑盈盈地捧起了面前的热茶。
“久等了吗?”
“没有,我们那也才刚到。”
库洛姆摇了摇头,挥手非常谨慎的用幻术遮掩住包厢的房门,将它与墙壁融为一体,造成这个地方没有任何房间的假象,为避免被其他心怀不轨的人注意到。
狱寺隼人一向是个直性子,即使是许久未见也没有什么寒暄的耐性,粗略的打量了她一番,旋即朝她点点头算作打招呼之后便直接步入了正题。
只见他食指微曲敲了敲桌面,另一条胳膊随意地搭在身后的椅背上,开口道:
“查尔斯的事情不能再耽误了,我们最好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把他抓回去。”
久泽春理对此自然没有异议, “有关于他的最新消息吗?”
“有的,你看一下这个。”
这次说话是的库洛姆。
她从身后掏出了一份密封文件,撤去了上面布下的障眼幻术,随后姿态略显拘谨地递到了她的面前。
久泽春理接过拆封,发现里面是好几张照片。她取出其中一张,就见照片上焦点的那个红头发男人正站在一辆黑色越野车后,正在和一个戴着墨镜的长发男人说话。
库洛姆指着那个长头发的陌生面孔解释: “这是琴酒。”
一听到这种代号,久泽春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没想到搞了半天,他们一直追踪的查尔斯真的还和这个代号全是酒的组织有了什么联系。
“我们最近正在追踪调查黑衣组织的人。”
狱寺隼人双手抱臂坐在餐桌边,面上的神色看起来颇为严肃,眉宇间隐隐还透着些许不耐烦: “他们实在太难搞了,一个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鬼组织,信息资料少得可怜。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的主要人员也分布在全球各地。”
久泽春理轻声询问: “东亚地区会更多吗?”
“很有可能。”狱寺隼人揉了揉头发,啧一声, “现在最重要是没有任何媒介去接触他们。”
“……我倒是最近在接近一个人。”
久泽春理沉思片刻,将当时和山本武的对话以及安室透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这人的身份是个很重要的疑点,在这段时间的交流中,对方一直都在与她打太极,话题稍微触及到边缘内容就摆出一副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无辜模样。
事实上两人的身份疑点彼此都心知肚明,久泽春理尚且不知道对方已经对她解到哪一步,但安室透无非就是公安或里世界成员这两类之一。
既然他不愿意戳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身为卧底确实需要更警觉一些,不然就是一步错步步错。
“所以那个人其实是个专业卧底?”
听完她的讲述,狱寺隼人眉头锁得更紧: “每次见面都是不同的阵营,那他到底算是公安机构还是黑衣组织的人??”
“……也可能都不是,或许还有别的组织介入。”库洛姆轻轻补充了第三种可能性。
银发男人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更加烦躁了。
这人搁这玩谍中谍中谍呢?
“目前还不清楚他的底细,仅按照第一次见面的情况来看,我个人认为可能更加偏向于红方那边,并且在公安拥有一定的话语权。”
久泽春理语毕,又摇了摇头,面色微有些沉重道: “但不管是公安还是黑衣组织,恐怕都不会是我们的同伴。”
先前横滨莱伊的服药事件还在继续调查。
根据彭格列推进的信息,最终他们在可能成为药品制作商的那些组织里锁定了一个名单,其中黑衣组织就是他们重点怀疑对象之一。
至于公安机构,就更不用提了,那可是名副其实的日本官方机构,将所有进行非法行动的团伙都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可能会对他们这些里世界的家族组织有什么好脸色。
更何况,关于地狱戒指的信息,这个黑衣组织不可能不知道,如果查尔斯真的和他们有联系,他们绝对会对其他家族的人多加提防。
不在背后耍阴招就已经不错了,几乎完全不可能会有合作的机会。
提到地狱戒指,就又是一桩麻烦事。
“目前已知横滨已经有异能者受到影响,如果这个戒指真的能够干扰到异能的稳定或是消除异能……”
狱寺隼人沉吟片刻,紧接着二人的目光全部投到了正端坐在他们面前的米白色长发的女人身上。
室内暖气很足,空调的微风拂起额边的碎发,久泽春理敛眸,唇边的笑容温和文雅: “如果真的能做到,那自然也是好的。”
她早已被这样充满了变数的异能困扰很久了。
毫无疑问,久泽春理的战力在彭格列绝对算是顶尖的存在。
只不过她的异能给她带来的不稳定性实在是太多,这导致每一次同她一起出任务的人,都必须将她异能会导致发生的可能意外也算在计划之内。
不是说不相信她情绪控制的能力,只是尽管情绪的平稳确实可以减少发动异能的频率,但它并不是绝对的发动条件,平日里照样会有随即发动的可能。
而在里世界做事,没有人能保证自己可以承担任何意外造成的后果。
所有人都想让她的异能得到稳定,亦或是干脆彻底让这样的异能消失,包括她自己也是。
想到这里,久泽春理轻轻转了转自己右手食指佩戴的云属性戒指,无声地叹了口气。
“……明天我和库洛姆会去围剿一个组织的据点,他们或许跟查尔斯有一点联系。”
狱寺隼人一口闷了手边杯中的啤酒,伴随着玻璃杯轻敲桌面的脆响,他的神色略有些迟疑:
“有传闻说那个组织的首领是那个男人的傀儡,不过我这里得到消息,那家伙已经……”
知道他口中的那个男人指的是谁,久泽春理面不改色地点头承认: “没错,前些日子由我亲手结。”
空气顿时陷入一片难言的沉默,片刻后,库洛姆静静地攥紧了手指,转而神色认真的告诉她: “都过去了。”
久泽春理笑着抿了一口茶水,举起杯子朝两人敬了一下,似乎并不在意地抬眸望向了他们: “嗯,都过去了。”
那些苦难已经随着男人彻底的死亡被留在了过去,变成回忆中微不足道的一抹痕迹,无法再对现在的她造成任何伤害。
“那家伙早该偿命了。”
银发男人紧皱着眉撇过头去,不屑地双手抱臂嗤笑一声。
作为彭格列的守护者,他们或多或少都对久泽春理的过去有过一些了解。
尤其是他,比所有人都更早更清楚地看过她以前的模样。
狱寺隼人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久泽春理的时候,身形瘦小的少女穿着不合身的宽大服饰,长发微乱散落肩头,全身上下,唯一的亮色竟然只有她手腕处的那一条镶嵌了奇怪宝石的手链。
她一直沉默地跟在他好久没见的夏马尔医生的身后,眼中空洞荒芜,整个人透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死寂感。
他当时只是远远的匆匆撇了一眼,那样的眼神却像是烙印一般,久久印在脑海中挥散不去。
大人们似乎正在商讨着什么重要的事情,良久后,他忍不住又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少女很快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面无表情地掀起眼皮,漠然望了过来。
暗沉的碧绿色,如同一潭死水般没有任何情绪。
一瞬间的对视,狱寺隼人立刻像是做错了事一般,紧张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随即不自在地抿起了嘴唇,莫名有些心烦意乱。
什么啊,那样毫无生气的眼神。
明明看起来没比他小多少……
时间总是过去的很快。
再次正式见到久泽春理时,狱寺隼人已经和初中毕业的十代目来到了意大利,要参加一场黑。手党的家族聚会。
少女的精神看起来明显好了许多,也不再是黯然失色的面无表情,她脸上一直带着一股温和的笑意,一言不发的站在九代目的身旁,安静得像个洋娃娃。
“哦,那是谁?”
他听到山本无饶有有兴致的询问, “看起来好像跟我们差不多大。”
“是九代目收养的孩子。”狱寺隼人低声解释道: “听说实力很强,我之前有见过她一面,应该就比我们小两岁多。”
几年过去,久泽春理相比之前已经长开许多,面庞的弧度与五官越发柔和,是一种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的长相。
她站在那里,如同花室温养的贵族小姐般穿着一身得体的连衣裙,脸上的笑容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曾经那个毫无生机的小姑娘在记忆中已然变得模糊起来。
狱寺隼人望着她有一瞬的恍然,再回过神后才注意到,身旁的十代目已经许久没有出过声音。
他扭过头,发现棕发少年同样看着久泽春理的方向,正神色困扰地思索着什么。
狱寺隼人立即警觉起来,绷紧了身体,凑近他询问了一句: “怎么了吗十代目,她有什么问题?”
沢田纲吉摇了摇头,只是静静注视了她一会儿,忽而低声呢喃了一句:
“那个女孩,虽然一直在笑,却总给人一种很悲伤的感觉呢。”
狱寺隼人愣住了-
突如其来的来电振铃打破了房间内短暂的安静。
久泽春理点开手机,发现是太宰治打来的电话。
她神色抱歉地望向了餐桌对面的狱寺隼人和库洛姆,得到两人理解的点头后,才将听筒靠在耳边,点开了通话键:
“太宰?”
“呀~春理酱!”
太宰治轻佻的语调传入耳畔,音线里有种遮掩不住的兴奋感: “你现在在哪里呢?”
“我在餐厅里和同事吃饭呢。”
久泽春理也软下了嗓音,轻笑一声, “怎么了突然给我打电话?”
“我这里抓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家伙哟。”
太宰治歪过脑袋,在冷风中斜斜睨了一眼边上被五花大绑捆住的男人,唇边弧度更深: “要来看看吗春理酱,我把定位发给你哦。”
久泽春理闻言愣了愣,眉梢微挑,好笑出声: “这么开心,是抓到谁了?方便现在透露给我吗?”
“是一个正在执行任务的狙击手。”
太宰治也不再绕关子,施施然在男人面前蹲下身,伸手掐上他的双颊端详着面庞,不紧不慢地说道: “他的代号……”
“叫莱伊。”
石子投入湖面,激起一片波澜。
久泽春理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前不久横滨金发壮汉的身影,顿时正色起来,暗自思忖几秒后开口: “亚洲面孔?”
“是呢。”
她抬眸望向正看着自己的两人,很快有了决定: “把定位发给我吧,我会跟同事一起过去。”
得到青年的回应后,电话很快就被挂断,库洛姆注视着她的神色,轻声问道: “怎么了吗?”
“你男朋友是抓到什么人了?”
狱寺隼人从她刚刚说出的几句话中得到些许信息,又见她面色难得如此严肃,不免也有些困惑。
久泽春理收起手机,言简意骇: “他抓到了一个代号莱伊的亚洲人。”
莱伊?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
无边无际的黑夜笼罩着东京的天空。
久泽春理一行人下了车,来到太宰治所标记的地点。
这是一间地理位置非常隐蔽的地下室,位于东京城市正中心的商场。
久泽春理一推开门,就看见国木田独步闭眼斜靠在门边的墙壁,而在他的身边,太宰治正饶有兴致地笑着坐在一叠木盒子之上,面前是一个昏厥的黑发男人。
他们进来的动静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力,太宰治偏过头,立即就见到了自家女友站在门口的身影。
“春理酱,你来啦~”
他的双眸瞬间闪过一丝亮光,毫不犹豫地从木盒子上跃了下来,全然忽视了女友身旁的另外两人,如同一只没有骨头的大型动物,黏糊糊地凑上去附身抱住了她。
国木田独步顿时露出了一阵牙酸的表情,眼不见为净地扭过头去。
一旁的狱寺隼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久泽春理的小白脸男友,面色挑剔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对方一直抱着久泽春理的脑袋猛蹭,便有些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他没忘了过来的正事,和库洛姆同时将视线移到了地下室内的男人身上,抬步走了进去。
久泽春理则是满脸无奈地拍了拍太宰治的肩膀,轻轻将他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随后跟又一次被搭档辣到眼睛的国木田独步打了一声招呼。
等她来到莱伊的身前时,狱寺隼人已经蹲下身,开始仔细检查他脖子周围是否有任何易容的痕迹了。
库洛姆也朝她摇了摇头: “没有被施展过幻术。”
久泽春理颌首,将目光投回昏睡之人的身上。
这是一个身形修长,肌肉紧实的男子,额前垂下一缕略带卷曲的刘海,肩后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他的面颊微微凹陷,线条分明的脸庞散发着一股凌厉而肃穆的气息。
这样的容貌确实完美符合山本武先前的描述。
身边的太宰猫猫还在美滋滋地勾她的小指头,久泽春理捏了捏他的手掌心,轻语道: “你们怎么抓到他的?”
太宰治笑着贴近了她的耳畔,低声回答: “我和国木田接到任务在这里调查商场的工作人员,正好看到他背着一个大包袱想要从楼梯上去阳台,形迹十分可疑。”
这家商场是这条街道楼层最高的建筑,它最顶层的阳台视野自然极好,附近的场景都能尽数收入眼底。
太宰治单手摩挲着下巴,继续道:
“没过多久,伴随着一声狙击枪响,对面商业楼内瞬间陷入了混乱。我们立刻意识到或许是这个人有问题,便耐心在楼梯口等待了一会儿,直到对方下楼,趁其不备将他迷晕,遮住监控带来了这里。”
这个家伙身手不错,察觉到他们的意图后立刻动身反抗,如果不是身后背着一个装着狙击枪的碍事大提琴袋,以及他们猝不及防撒出的迷药,光凭太宰治和国木田独步两个人,恐怕还没有办法把他制服。
狱寺隼人站起身来,听到他的话后紧蹙着眉: “你怎么知道他就是莱伊?”
太宰治轻飘飘瞥了他一眼,接着从口袋中掏出了一部黑色的手机,乖乖递到了久泽春理的面前: “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久泽春理接过手机打开,屏幕上显现出一个信息页面,发件人是一个醒目的大写字母G,收件人则是莱伊。
短信内容简洁明了,只有一个命令:击毙一个名叫上村路仁的男人。
她将手机转交给库洛姆等人,然后抬起头来,面带疑惑地问道: “今天对面有发生命案?”
他们来的时候明明没看到任何警方的踪迹,对面的商场外围也没有什么警戒线环绕。
“没有命案发生。”
国木田独步回答了她的问题,他的视线快速在狱寺隼人和库洛姆身上扫了一圈,旋即单手推推眼镜,神情严肃: “这也是我们正在疑惑的点,莱伊失手了。”
那一声枪响之后,他们设法将莱伊带到了这里的地下室,紧接着便开始分头行动。
由太宰治留下在这守着人,而他则立刻动身去对面商业楼内调查详情,还特地出示了身份,跟匆匆赶来的警官解了一下了当时的情况,结果发现不知道为什么,对面的商场内原来还在同一时间发生了一场偷窃案。
而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被偷窃的失主正是莱伊的目标人物。他们当时一直在商场内部快速奔跑移动,好巧不巧莱伊下手时偷窃犯和目标正在进行缠斗,子弹恰好打在了偷窃犯手中的匕首上。
忙碌了一天的国木田独步神色疲倦地捏了捏眉心。
“警察来得很快,几乎是在枪响的下一刻外面就想起了鸣笛声,这家伙的任务不出意外是失败了。”
库洛姆下意识呢喃了一句: “……这也太巧了。”
各种巧合同时发生,简直像是有人在故意搞破坏一样。
沉默中,太宰治慢悠悠的语调在昏暗的地下室内缓缓响起。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所有人的视线霎时间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黑发青年微俯着身,将下巴搭在自家女友的肩上,鸢色眼眸在光线暗淡的空间中透出一股莫名诡谲的色彩。
他笑了笑,微眯起眼。
“或许这个莱伊,他根本就不想让自己的任务成功完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