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谋杀博物馆【倒V开始】
只是此刻, 他们与朱利安之间,隔着满是恶鬼的岩浆池。
他们想要穿过岩浆池,去拦住朱利安,拿到那把钥匙, 却发现岩浆中伸出的那一双双鬼手, 居然攀住了教堂仅剩的青砖地面, 紧接着无数的恶鬼从岩浆中攀爬而出,向他们扑来。
“快想办法, 快想办法啊!”黄小伟又尖叫鸡一样大叫起来。
龙刚见到这样的情景, 下意识地想要武力解决, 他试探性地应对第一批恶鬼的攻击,却发现那些恶鬼身上沾满了岩浆的温度,只是稍一触碰到手臂上, 便被烫掉了一块皮。
一时间, 剩下半个小教堂陷入了混乱, 大家都不敢在触碰的那些恶鬼, 尽量拿起最近的东西抵挡。
但更紧急的是前方, 四个恶鬼已经将朱利安绑到了十字架上,正一步一步缓慢地抬着十字架, 准备将她沉入岩浆之中。
来不及了,一旦朱利安被沉入岩浆中药, 她脖颈上的钥匙也会随之融化,他们将再也无法前往钟楼,等来日出与副本结束。
纪铎抬头看到了中央穹顶上的蜡烛架, 向着其他玩家大喊道:“把你们的外套都脱下来!”
“银珀快过来。”
银珀听到了纪铎的声音, 快速避开一个向他扑来的恶鬼,然后毫不恋战地转身, 回了纪铎的身边。
“你要干什么!”简旭着急的问道,但手中却没有停下,仍旧按照纪铎说的脱下了外套。
“别管了,照做就是!”纪铎这时候无心解释,向他喊道。
大约是因为在游戏中已经习惯接受纪铎命令,玩家们没有再提出质疑,只是迅速的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隔空抛给纪铎。
纪铎也没有迟疑,将外套两两打结形成了一条长绳,一头交给了银珀。
“到上面去可以吗?”纪铎一把抱住了,指着中央穹顶高高的蜡烛架问道。
下方就是翻涌的岩浆池,银珀却没有任何的畏惧,他将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了纪铎,点点头:“可以的,没问题。”
纪铎听到他的声音,立刻伸出双臂,血脉肌肉与机械紧密结合,用力将银珀向着蜡烛架的方向抛出。
银珀的身体在半空中不断调整着姿势,精准地用右手的长匕首勾住蜡烛灯架,然后轻盈地翻了上去,蜡烛灯架因为受到重击猛烈地摇晃几下,却终究还是静了下来。
不需要纪铎提醒,银珀就默契的将手中的衣服长绳,抛向正与恶鬼搏斗的纪铎,纪铎一把握住绳子,然后在即将塌陷的教堂后方加速跑起,最后一步用力踏在了岩浆池的边缘,青色的石砖碎裂掉入池中,而纪铎已经向前猛地跳跃出去。
衣服打结拧成的绳子崩成了一条线,纪铎在岩浆池上方画出惊险的弧度,如巨大的黑色蝙蝠般飞掠而过,翻滚的岩浆泡几乎溅上他的衣裤,滚滚热浪扑面而来,却丝毫无法阻挡他的身形!
【1083,他是在飞吧!!!】
【这也太震撼了,我看的都不敢喘气了】
【刚看着我就腿软了,大佬不愧是大佬,他是怎么敢跳的啊】
这时扛着十字架的四个恶鬼,已经逼近了岩浆池,坠落而下的纪铎没有丝毫停顿,借着巨大的冲势,一脚踹向了那沉重的十字架。
十字架顷刻间翻到,将其中一个反应最慢的恶鬼压在下方,将它瞬间压成了带着火星的焦灰,其他三个恶鬼立刻向着纪铎扑来。
纪铎落地一个滚身,避开恶鬼的魔爪,飞快地跑到翻到的十字架下,拽出了一脸平静的朱利安。
“女士,您不应在这里审判您的罪孽。”
“即便是您自己也不行。”
说着他一把夺过了朱利安手中捧着的真正的谋杀手记,还有她脖颈上挂着的钥匙。
“这一切应当真正地公之于众,留给世人与时间去评判。”
恶鬼再一次扑上来,纪铎却转身毫不拖泥带水地,机械臂中划出的刀刃隔着十字架后方,一把劈向了右侧的恶鬼。
用令人胆战的力量将它整个胸膛破开巨大的裂口,恶鬼胸骨瞬间从中折断,整个身体塌陷化为了焦灰。
本场的镜头已经彻底沦为了纪铎的单人摄像,直播间的人数飞速上升着,已经在同时进行的几场海选直播中,隐隐占据了流量顶端。
【感觉那一刀好像劈在了我身上,太恐怖了】
【1083这刀简直无敌了,这一季里还有别的选手这么牛逼吗?】
【新人里头确实没有了吧?但我觉得隔壁谷大佬应该可以,期待他们能刷到同场】
【只有我想说,再也不敢在弹幕刷去偷猫猫了吗,好怕这刀落我身上,嘤——】
可就在这时,刚刚被十字架撞得躲到另一侧的恶鬼,也已重新蓄力,向着纪铎的身后扑去。
纪铎并没有来得及转身,眼看着那焦黑的鬼手已经要划开他的脑后。
镜头之中,所有的观众却只看到一抹银光从天而降。
银珀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借助绳子,直接从高处的灯架上一跃而下,用已经彻底化为匕首右手,带着破碎的瓷片,在半空中就斩向那恶鬼的头颅。
恶鬼的脖颈在匕首砍断的瞬间化为飞灰,带着岩浆的火星迸溅而出,映着银珀散发着冷光的眼眸,落到了他白瓷般的面容上。
银珀却丝毫没有躲避,反手又彻底刺穿恶鬼的胸口,然后在即将落地的瞬间,被纪铎转身一把抱住。
“宝贝来得真及时。”纪铎单手托着裹在大衣中的银珀,为他拂过脸颊上的火星,然后矮身侧过十字架,在最后一个恶鬼扑来的瞬间,腰背肌肉流畅发力,骤然翻身的刹那,刀刃直接劈开了恶鬼的胸膛。
“快点过来!”暂时解决完教堂前方的四个恶鬼后,纪铎向着岩浆池另一方的其他玩家喊道,顺带自己带过来绳子重新抛向他们。
绳子的另一端已经被银珀系到了灯架上,其他玩家们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但也尽量学着纪铎之前的样子,尝试飞跃岩浆池。
而这时岩浆池中爬上来的恶鬼们也开始调转方向,向着教堂前方爬来,想要阻止他们打开钟楼的门。
但纪铎与银珀完美的配合着,纪铎猛地再次掀翻了十字架,砸向那些刚刚爬出的恶鬼,将他们重新打入岩浆池中。
就这样不断为后面的玩家争取时间,而银珀也迅速转身来到了钟楼的门前,用那把钥匙打开了钟楼的门。
时间越发紧迫,终于有玩家越过岩浆池,向着被银珀打开门的钟楼跑去。
纪铎抬头眯眼看向岩浆池的另一侧,简旭与龙刚已经过来了,宋承业也很快尝试跃出,黄小伟他们一脸惊恐,却终究没有退缩。
其实他可以到此为止了,银珀已经打开了最后的门,其余有多少人能从这场游戏中通关,与纪铎并没有什么关系。他可以干脆利落地转身,带着他的小人偶,一起走向钟楼的顶端,迎接清晨的朝阳。
没有人能指责他什么,他也没有义务去做什么,这本就是一场自私的选拔比赛——但在那些嘈杂的呼喊声中,纪铎举起刀刃,砍落了又一个扑上来的恶鬼。
这一刻,他甚至都想要嘲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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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利安的身体早已从十字架上脱落,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般,瘫坐在在岩浆池边却始终没有动静。
黄小伟终于在最后,一边尖叫着,一边从岩浆池上方荡过来,飞起的火星把他的黄毛都烧焦了,但他终于还是连滚带爬地来到了教堂前方。
纪铎听着他的叫声,迅速收起刀刃,转身跑向了钟楼的门,在即将进入钟楼的最后一刻,他发现最后一次回头,看向坐在岩浆池边的朱利安。
但她的身影却已经不见了。
她终究还是跳入了岩浆池中吗?
还是说随着游戏的推进,自然地消失了?
纪铎没有再继续想下去,这大概已经是再无法寻到的答案了。
他脚下的步子不再有丝毫的停留,大步迈向已经被敞开的钟楼门,追随其他玩家而去——
所有的玩家都争先恐后的爬上了钟楼,尽管他们的身上都带着伤,沾染了来自地狱恶鬼的黑灰,但那一级级台阶却给了他们无限的希望,离开结束这场游戏的希望。
“不要停,后面有恶鬼有追上来了。”
他们都听到了最后方纪铎传来的声音,更不敢有丝毫地停留,终于有人看到了楼梯尽头的那扇木门。
他们正要高兴,几乎欢呼出声来,可是走在最前方的银珀,却停住了脚步。
他站在木门前,转身看向玩家们:“门上,有锁。”
这个消息如同惊天噩耗,浇灭了所有人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将他们打落深渊。
但纪铎的声音却又一次从最后方传来,回荡在漆黑的钟楼楼梯上,却丝毫没有慌乱,反而又带上了几分最初在游戏里相遇时的慵懒,仿佛刚刚那场恶战并不存在。
“各位让一让,挡着路还怎么开门。”
钟楼楼梯上的玩家们纷纷都动了起来,但是因为过道过于狭窄,纪铎挤得也十分艰难。
但银珀没有任何等待的着急,他在听到纪铎的声音后,就那样乖乖地站在原地,黑暗中闭上眼睛,在玩家们杂乱的脚步声中,寻到了那独属于哥哥的声音。
听着纪铎一步一步地踏在楼梯上,向着他走近。
“宝贝累了吗?”
呼吸声取代了脚步声,终于来到了他的身边。
第25章 谋杀博物馆完
纪铎一把抱起了, 在黑暗的楼梯上等待自己的银珀,那银色的发丝擦过他的鼻翼,痒痒的像是被猫猫的尾巴尖儿扫过,让他忍不住将小人偶抱得更紧。
银珀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已经被纪铎抱住后, 高兴地趴到了他的肩膀上, 但随后又想起了被锁住的木门。
“哥哥,还有锁。”
纪铎却并不意外这样的结局, 他一手托着人偶的腰腿, 一手将从朱利安手中抢来的, 那本真正的谋杀手记,放到了银珀的手上。
“当然还有锁,宝贝忘了吗?”
“每个展厅都要盖纪念章才算是游览过了。”
纪铎的声音虽然并不大, 但足以让每个被困在楼梯间中的玩家都听清楚。
“是这样吗?”
“那大佬, 你找到纪念章了吗?”
在玩家们七嘴八舌的询问声中, 银珀打开了手中的那本谋杀手记, 虽然因为黑暗很难看清楚上面的文字, 但中空的背脊处却滑出了那枚最后的纪念章。
纪铎接住纪念章,却并没有给别的玩家, 而是直接盖到了木门挂着的锁上。
那黑铁打造的锁,随即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在纪铎的手中崩开了。
【叮,恭喜玩家通关第五展厅】
【恭喜玩家已通关所有展厅,完成主线任务】
随着系统提示音的落下, 钟楼楼梯尽头的那扇木门轰然打开了, 来自夜晚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洗涤了所有的压抑与恐惧。
纪铎与手臂上坐着的银珀对视一眼, 抱着他走出了逼仄黑暗的钟楼。就在那一刻,东方升起了象征希望的朝阳,金色的阳光透过云彩照向远方的大地。
站在最高处的他们,终于能够俯视整个黑森庄园。
昨晚困住他们的恐怖而又华丽的建筑,以及那重重叠叠围绕着庄园、蔓延向远方的独特黑色松树林。
尽管有着太多太多不好的回忆,但在这一刻,每个人都无法否定,黑森庄园有着独特的来自山野的美丽。
“好看吗?”纪铎问向银珀,看着在朝阳中,安静望向远方的人偶。
年幼时,他曾经背着刚刚生出意识的小银珀,跑遍乡下每一片山坡林地,许诺长大后一定会带他的人偶,去看世界上所有美好的风景。
可惜这样的展望却被战争所打断,没想到再次陪着银珀看日出时,却是在这诡异的游戏中。
想到这里,纪铎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哥哥”的身份都有些不称职,更不用说想要成为更多……
但银珀却并没有那样复杂的心思,他一手搂着纪铎的脖子,流动着冰冷数据流的眼眸,在这一刻也被染上了暖色,然后点了点头:“好看的。”
在他心中,无论是怎样的风景,只要是跟哥哥一起看到的,就足够了。
每个玩家都沉浸在这美丽的景色中,感受着劫后余生的欣喜,又各自怀着不同的想法。
许久之后,纪铎却将视线收回,翻开了银珀手中的那本谋杀手记。
里面详细记载了,朱利安从最初忐忑地杀死背叛她的丈夫,到后来因为厌恶小纳先生的混账行为,偷偷在他马车上做手脚,再到大胆杀害松德先生等人。
她写下了杀死这些人的原因,他们每一个的手上都沾着真正无辜之人的鲜血,都有着无法洗去的罪孽。
但在手记的最后,她却坦然地说道:“我并不想将自己的这种杀人行为,辩解为替人除害的“正义之举”,尽管他们都该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但我却十分清楚,做出这一切的原因,是为了满足自己杀人的欲望。”
朝阳越升越高,驱散了笼罩在黑色松林上的雾霭,纪铎看过谋杀手记最后一页上的文字,终于还是合上了。
他有些不明白,朱利安为什么会在最后,忽然写下这样一段自我剖析,是因为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吗?
那最后杀死她的那两名学生,又是否有着什么特殊的身份,或者背负什么罪孽,不然朱利安为什么会想要杀死他们,以至于自己被反杀。
这些都是手记中没有涉及到的,也是游戏最后留下的谜题。
而就在这时所有人的耳边都响起了各自的游戏提示音。
【恭喜玩家1083号通关海选场游戏:谋杀博物馆。】
【玩家1083号完成主线任务参观博物馆展厅5/5】
【获得特殊成就:身份互调、与亡灵共舞、未完成的审判】
【获得游戏道具:朱利安的谋杀手记】
【游戏探索进度97%,基础难度三星,后调整为四星半,玩家积分按1.5系数计算】
【1083号玩家最终积分:1500】
【1083号最终积分在海选场积分榜中排名第二,恭喜您通过海选副本,正式加入到诡影游戏直播第三季】
【正式玩家获得随机专属道具*1】
【即将离开游戏,返回囊舱——】
随着系统提示音的结束,纪铎只感觉眼前的阳光越来越刺眼、越来越明亮,他就在这一片灿烂,失去了意识。
第26章 现实
“本季诡影直播秀一百名选手已选出……”穿着坠满廉价亮片卫衣的红毛小主播, 正站在诡影直播基地的围墙下,迈力蹭着这一拨的热度,而在他的镜头外,生锈的钢铁支架还未倒下, 上面悬挂的巨型字母却早已晒褪了色。
拉瓦公司, 曾垄断海亚的能源命脉数十年, 与前帝国政府一起在全海亚开发洋晶矿资源并销往世界,换来了海亚空前的繁荣。
于是就这样, 十年前当洋晶矿资源面临枯竭时, 拉瓦公司却选择一手遮天, 将这消息隐瞒下来。并秘密疯狂加大洋晶的开采量,在国际上偷偷盗卖。
等到洋晶枯竭的噩耗再无法掩盖时,公司高层早已集体出逃海外, 留给海亚只有灾难般的混乱。
如今, 联盟政府结束了海亚的战乱, 而诡影直播间背后的黑阳公司接手了这一片拉瓦公司的旧址, 并在地下因采矿而挖掘而出的巨大空洞中, 构建起了直播基地。
海平面下688米,大片绿色的指示灯亮起, 示意着海选场游戏的结束。
无数机械架深深固定在矿洞几乎垂直而下的岩壁上,贯穿着一条条通往无尽深处的轨道。
几秒钟后, 所有亮起指示灯的轨道彼端,传来了轰隆响声,如旧式列车飞驰而过。
附着在轨道上的锁链运转起来, 接着, 一只只铜色的金属囊舱被锁链牵拉而起,沿着轨道疾速向着地面升去。
“嗤——”伴随着汽化营养液溢出, 金属囊舱的盖子被从内猛地打开了,纪铎的机械臂撑着边缘,很快就从囊舱中爬出。
这时周围已经热闹了起来,近千名海选场玩家陆陆续续爬出囊舱,在地上空旷的小广场中聚集起来。
纪铎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身边的1084号囊舱位,听到承载着银泊的囊舱还在上升中。
他转眼看向更远一些的1087号舱位,却发现它的囊舱已经升到了地面,但盖子已经被打开了,人也不在里面。
是已经走了吗?
纪铎深色的眼眸动了动,这时1084号囊舱也已经来到了地面,纪铎立刻来到了舱边,第一时刻打开了那厚实密封的舱盖,然后就看到了银珀已经浮出了半身,银色的长发还散在营养液中,仿佛给那无色的液体也染上了点点碎光。
“宝贝,该上来了。”纪铎看向自己的小人偶,尽管他的身体、面容是他一手缔造的,但每一次,每一次,他都忍不住陷入对银珀的心动。
“哥哥。”银珀仰头向着纪铎伸出双手,在被对方触到的一瞬,他已窜入纪铎的怀中,攀着那结实的臂膀。
“嗯。”纪铎将人偶抱了个满怀,然后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步就要向广场外走去:“好了,这次结束了,咱们该回家了。”
不同于游戏中,黑森庄园正值日出,此刻真实的世界却是日落时分,远处还能看到夕阳的霞光落在并不平静的海面上——这正是回家的好时候。
可纪铎还没等走出几步,就见着一头黄毛向自己飞奔而来,然后“扑通”一声趴到了他的腿边:“大佬啊——”
又是那尖叫鸡的声音,银珀挨在纪铎的肩膀上,微微低头看着黄小伟哭天抢地。
“我是抱了您的大腿,才蹭着海选的边进了!”
“下次游戏里要是还能碰到,求您也一定罩着我啊!”
被黄小伟这么一嚎,周围的玩家立刻都纷纷看过来,年奕从囊舱中爬出来时,本来也想去找纪铎搞好关系,可是因为黄小伟这出,他直接被年薇掀住了领子,看着姐姐一副“你要是也想过去趴着丢人,我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弟弟”的模样,年奕立刻乖巧摇头:“姐,你放心,我这会绝不过去!”
“待会我们再去好好谢感谢纪大佬。”
纪铎看着自己脚边狗皮膏药似的黄小伟,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转眼就看到一身混搭的宋承业,一脸幸灾乐祸地冲他招招手,然后跟在他师父汇德大师的身后走了。
纪铎望着,汇德大师的背影眯眯眼,然后也没多说什么,专的对付脚下的狗皮膏药了。
“先别想那么远了,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
黄小伟听到纪铎这么说,嚎的声音戛然而止,满眼求知欲地望向纪铎:“什么话?大佬您请说。”
“一个人不可能被狗屎运砸中两次,尖叫鸡也不行。”
黄小伟听完后,顿时哀嚎得更厉害了。
就连银珀看向黄小伟的目光都嫌弃起来,他一手挂在纪铎脖颈上,然后探下身来,贴到了黄小伟面前。
“别难过——”
“下场淘汰后,以后就可以看我和哥哥的直播了。”
黄小伟只觉得,如此单纯的声音,怎么在他的心上插如此深的刀。
而纪铎也趁机抽出了被黄小伟抱住的大腿,随往黄小伟被银拍插满口补上了最后一刀:“到时候别忘了点赞投票贡献数据。”
说完,便抬腿离开了。
这边黄小伟正生无可恋地瘫在地上,思考自己未来的游戏之路,那边的人群中却又是一阵骚乱,不少玩家蜂拥而上,簇拥着一个身穿咖色夹克,满脸冷漠的年轻男人。
“谷大佬!”
“是谷大佬!”
“这次海选场的积分第一,果然还是他!”
纪铎也被这动静吸引了,他抱着银珀转身,向着那人群汹涌的方向望去:“他是谁?”
“他,你都不知道?”这时已经从囊舱中爬出的简旭,终于摆脱了游戏里的狼狈,重新冒出几分精英味来:“第二季的冠军,谷铭。”
“哦,是他呀。”纪铎并不太在意地点点头,他手臂上的银珀也跟着上下晃动脑袋:“哦,是他呀。”
“学我干什么?”纪铎失笑,抬手刮了一下人偶的鼻子:“你之前也知道他?”
“知道的。”想不到银珀却认真地点点头,虽然他这几年来一直沉在海渊里,与世隔绝无法更新外界信息,但得知哥哥要参加诡影直播秀后,还是偷偷想办法输入了部分相关的资料。
“谷铭,26岁,身高182,体重67kg,在诡影直播秀第二季中,先后参与副本……”
听着小人偶一字一顿,报菜名似的报着谷铭的个人信息,纪铎又笑了起来,揉着银珀的脑袋夸奖道:“好,知道我家宝贝最厉害了,连这些都知道。”
“但是我——”纪铎望着远处谷铭一脸生人勿近地避开人群,独自靠在树下,思索着眯起眼睛:“还想知道另外一些事。”
“什么?”银珀歪歪头,有些疑惑地看向纪铎,心中暗搓搓打着算盘,自己目前的储备还是有些跟不上三年后的世界,遗漏了哥哥想要的信息,需要想办法抓紧补充——不如入侵一下联盟政府的信息库?
小人偶坐在纪铎的手臂上,露出的半张面孔仍旧又乖又干净,可心里头的小猫儿已经高高地竖起长毛尾巴,想要出去捣乱。
就在这时候,所有的玩家听到小广场中央的圆台上,突然传来了带着电流的广播声。
“经过紧张刺激的海选场角逐,本季诡影直播秀终于选出了新的勇士。”
一个身穿西装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圆台上,他几乎是个球状,圆脑袋圆肚皮,连一双眼睛都生得滚圆,让人看了都有些害怕,下一刻他就这么从台子上滚下去。
但这么个滚瓜溜圆的身体中,却进发出高昂鼓动的声音。
“那么,请大家允许我,代表黑太阳公司,向大家的加入,表示由衷的欢迎。”
“我们将为大家,提供最为真实、刺激的游戏体验以及最为贴心的游戏服务……”
纪铎抱着银珀,面无表情地看着圆台上的男人,那就是黑太阳公司的老板——至少是明面上的老板元向钱。
“我们希望各位,能在本季诡影直播秀中,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
他无视了元向钱大半发言,像是陷入了沉思。
“哥哥不喜欢他。”
怀中忽然传来人偶的声音,纪铎下意识地低下头,就看到银珀睁着那双微微流动着数据流的眼眸,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
“没有,”纪铎用下巴蹭了蹭银珀柔软的额发,低声淡淡地说道:“只是有兴趣而已。”
在元向钱发言的最后,终于迎来了最为重要的环节,海选场胜出的100名选手,要依次抽取他们的第一局正式游戏。
按照诡影直播秀的参与规则,黑阳公司将会准备多场不同的游戏,每场都会有十名玩家参与。
玩家靠抽签决定自己下一场游戏的编号。
“那么,下面就请我们的勇士们,来抽取他们的游戏吧!”随着元向钱激扬振奋的声音,环绕圆台的地面忽然被打开了,十台喷绘着杂乱色彩的机器,缓缓地从地下升起。
没有通过海选场的玩家自发地向后散开,在刺耳的尖叫声中,让出了一条条通往圆台的道路,很快,纪铎与银珀就人流推动着,来到了相邻的两台机器边。
那机器看起来极像是旧式的老虎机,方方的壳子上面覆满了涂鸦,正中一块小屏幕,露出里面一只只印着数字的圆球,只需要拉动旁边的拉杆,圆球就会滚动起来,停下时只有一只圆球会留在屏幕中,那就是玩家所抽中的游戏场次。
纪铎着实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搞这种复古的操作,他等待着工作人员登记上一位玩家抽到的编号,凑过去下巴蹭蹭小人偶的头发:“知道为什么不带你了吗?”
“咱们不一定会抽到同一场游戏,害怕吗?”
谁知银珀却摇摇头,他并没有说自己不害怕,说得却是:“我会跟哥哥一起的。”
说话问,面前的机器已经轮到了他,纪铎完全不在意自己会抽到哪场游戏,满脑子都在想怎么能帮人偶做到他口中的“一起”。
即便是他,这会众目睽睽之下,再在机器上动手脚也已经来不及了……就这么想着,纪铎屏幕上的圆球已经滚动出了一个“6”。
银珀侧着脑袋,等看到纪铎的数字后,才拉动了自己面前机器的拉杆。
屏幕上的数字随机滚动起来,一个个数字滑过,速度由快到慢,眼看着就要停在“8”上,银珀不高兴地皱皱眉,那圆球竟然又滑了过去,最后稳稳地停在了与纪解相同的“6”上。
第27章 现实
推着小车的商贩聚集在废弃的城际铁路下, 叫卖着各色货物,他们脚下踩过的是这座城市CBD中最为出名的地标建筑——玻璃地穹,只可惜如今上面已经积了灰土、长了杂草,成为了最为普通的平民集市。
海亚内战结束后的第三年, 尽管新政府竭力想要恢复国内的秩序与繁荣, 但往往事倍功半。对于一个能源几乎耗尽的国家来说, 一切都举步维艰。
广场上,唯一还在运作的大屏幕在滚动播出着本季诡影直播秀的广告, 画面炫彩冲击与荒芜城市对比鲜明, 仿佛不是一个世界, 却频频引得集市上的人们位足观看。
“姓纪的那个,还有他姘头看起来挺牛逼的,今年第一就押他了吧!”
“有什么可吹的, 这么牛逼, 积分才只是第二。”
“谷铭得了第一又怎样, 他都赢了一次又重来, 对别人公平嘛!”
可惜, 从来都没有人会天真的认为诡影直播秀,是一场公平的游戏。
不过直播间的宣传广告中, 剪辑确实有隐隐偏向纪铎的势头,大屏上反复播放着他踢飞油灯, 燃烧全场等面面。
于是纪铎的风头人气在海选场结束后的几天中飙升,成为了今年直播秀夺冠最热门的人选。
当然,外界的议论纷纷, 几乎没有传入到“助您升天”殡葬店里。
货架上的陶土佛祖们依旧与上帝们面面相觑。阎王爷半身像不再咀嚼黑眼珠, 任劳任怨的半张开自己的脑壳,让里面的秃屁股机械萤火虫飞出, 然后“咔”一声把它吞回去。再张开脑壳让它飞,再“咔”一声吞回去。
如此一天之中,反反复复要经历上千次,倒不是纪铎真的闲出了屁,这样做其实是为了测试从游戏中拆出零件的稳定性。
他可不想随便把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往他家宝贝身上装。
而此刻,纪铎正单手握住钢管,一头挑着佛祖,一头挑着上帝,卡在两排货架间,一下又一下地做着引体向上。
半旧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透,朦胧地覆在沟壑分明的背肌外,一下松懈又一下紧绷,起伏间散发着令人震撼的力量,血脉喷张。
银珀就趴在柜台上,面前摆着杯热机油奶茶,杯底还沉着几颗螺钉珍珠。他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正在锻炼的纪铎,几缕银发的末端还插在大脑袋电视机上,输入着最近的社会新闻。
这时,玻璃门被人推开了,门口的法老摆件随即发出“欢迎光临”的迎客音。
银珀好奇地抬眸看了一眼,见是戴荣后,又嫌弃地趴了回去。反倒是纪铎,利落地从单杠上跳了下来,汗水顺着他的脖颈流淌下来,流入衬衫中。
“你先自己坐,我换件衣服。”纪铎一边说着,一边绕到货架后的小工作间里,快速冲了个凉,然后才悠然散漫地走出来。
戴荣这会正坐在银珀的对面,其实之前在联盟里,他与银珀之间还是能正常交流的。
但这次,大约是记恨于之前的胁迫,无论他怎么示好搭话,银珀都当他是空气。
戴荣难免有些尴尬,好不容易等到纪铎换完衣服出来,立刻起身跟他打招呼:“你要的东西都找来了。”
纪铎冲他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坐到了银珀的身边,看看他面前那杯没下去多少的机油奶茶,端起来闻了闻:“这个口味不好喝吗?
银珀自动略过了自己一直在看纪铎锻炼,忘记喝的事,面色认同地点点头:“不甜,不喜欢。”
纪铎听后也没有置疑,反而将杯子推到了戴荣面前:“那给你吧。”
“听说老年人就该喝不甜的,这个应该适合你,别客气。”
戴荣看着那满杯咕噜噜冒着热泡的机油,脸色僵了一下,还是保持了稳重与风度,将杯子稍稍推开,然后将三份文件推到了纪铎的面前:“多谢款待——不过我,我们可以先谈谈正事。”
纪铎不置可否地挑挑眉,先拿起的是一份详细的对比检测报告,但他只翻了两页后,就将它放进了柜台下的小抽屉中,三根电子触须立刻将它锁死。
戴荣见状也没有多说,直接又点了点第二份文件:“这是本季诡影直播秀0001号谷铭的资料。”
“他出身在青鲫市一个普通家庭,父亲是个退伍兵,参加过联盟战役,退伍后成了一家快餐店的员工。”
“他的母亲三年前患病,谷铭和父亲一起参加了第二季诡影直播秀,应该是为母亲筹钱治病,谷铁第六轮游戏就淘汰了,谷铭却坚持到了最后。”
“拿到奖金后,他的母亲得到了最好的医疗护理,他与父亲生活如旧,没有任何挥霍金钱的意思。”
“资料就是这么多,单纯看这些表面信息确实看不出什么,我查过他的账户,里面的钱足够他给母亲治病加富裕过完下半辈子,也没有其他外债——总之,他不会因为钱而第二次参加游戏。”
纪铎听着戴荣的分析,却并没有说话,直到他说完后,才将手上资料的最后一页按在桌面上。
“如果不是为了钱的话,那就是为了人了。”
“什么?”戴荣一愣,随即目光落到纪铎的手下,那机械手指按住的照片上。
那是一张谷家人的合照,上面十七岁的谷铭与父母在某处瀑布景点前,笑得阳光又单纯,与前天游戏中那个身穿夹克、寡言神秘的青年,形象截然不同。
“你的意思是——”
谷铭虽然赢得了游戏,活到了最后,但是他的父亲却提前淘汰了。
戴荣不禁想到了艾旭的情况:“你的意思是,谷铭他发现谷铁有问题?”
“只是猜想而己。”纪铎不着急下结论,将谷铭的资料也收了起来,又淡淡地说道:“但如果谷铁不再是谷铁的话,谷铭也说不准还是不是谷铭。”
如今没有人能确定,赢了最后的游戏后出来的“人”究竟是什么。
戴荣沉默了,许久后才说道:“也许,我不该劝你参加……”
纪铎懒得听他抒情,自顾自地看起了第三份资料。
银珀却“砰”地一声,又把那杯热机油往戴荣面前一怼,摇晃的浮沫险些溅到他鼻子里。
戴荣立刻识趣的闭嘴了。
“1087号——风畅。”
他,是联盟派出的探员。
“他的身份被人发现了。”纪铎看着资料,说出的并不是问句。
“不知道。”戴荣还未从刚刚的情绪回转过来,顶着银珀冰冷的目光,将热机油奶茶往外推了推,才说道:“你应该记得,你进入游戏的时候做了什么。”
“那时候你们整个游戏直播间都处于半掉线,没有摄像头拍到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而他从游戏里出来后,就失踪了。”
“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喜欢嘴硬,”纪铎将风畅的资料也丢到一边,嘲讽地说道:“一个联盟探员,被人在游戏里杀了,现实中还失踪了。”
“他不是被发现了,难道是回家看小猪佩奇了?”
“现在的问题是,他是被谁发现了,对方又是出于什么立场杀了他。”纪铎说着,银珀已经默契地将一张图递到了他的手上。
纸上,银珀极尽还原地画出钉死在风畅喉咙上的长钉,以及鲜血画出的华丽图腾。
“你知道是谁动的手了吗?”纪铎将图纸摆到戴荣的面前,却在对方即将说出答案时,将他的话噎了回去。
“行了,少糖机油奶茶你打包带走,没什么事少来这里烦我。”
纪铎说着转身,那边银珀已经利落地从柜台底下摸出一只印着大白花的黑塑料袋,却连杯子都不肯给戴荣,直接把机油倒进袋子里,挂到了小老头的手上。
戴荣这两趟已经快被纪铎的态度气习惯了,嘴里念叨着“好……那你有事记得再联系我”,然后就提着那塑料袋,凄凄凉凉地转身,独自走出了殡葬店。
纪铎带着那三份资料去了后面的工作间,而银珀却还趴在柜台上,流着数据的眼眸看着,那塑料袋上某片以假乱真的花瓣,在贴到戴荣的大衣时,无声无息地蹭入了他的口袋中。
这才若无其事地又转身,冲着纪铎软软地说道:“哥哥,还想喝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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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他们迎来了第一场正式游戏。
第28章 旧楼里的腐人鱼一
【欢迎1083号玩家正式进入诡影直播秀6号直播间】
【目前积分1500, 积分兑换系统将在本场游戏后开启】
【检测到您有一件专属道具,是否现在打开?】
纪铎感觉到自己已经沉入了囊舱的营养液里,不需要睁开双眼,信息便已经被传入到脑海中。
他的对面好似升起了一轮巨大的黑色太阳, 十六道宛若利剑光, 向着四面射出, 每一道尽头的尖端,好似都镂刻着什么图案, 但因为太过遥远, 纪铎并不能看清。
“是。”
就在他回答的瞬间, 那黑阳的光便照到了他的身上,耀得一切都近乎空白,在光芒暗去后就听到了【叮】的一声。
【您的专属道具已打开, 恭喜1083号玩家获得:木偶操纵杆】
道具等级:一级
使用限制:可使用五次, 每次持续15秒
道具描述:游戏不过是华丽的剧幕, 每个人都可以是你手中的提线木偶。
纪铎稍一挑眉, 这道具倒是意外得合他胃口, 就在他还在思索这项专属技能的作用时,系统提示音却再次响起。
【6号直播间的游戏主题是——旧楼里的腐人鱼】
【现在请玩家抽取本场所扮演的角色】
那轮黑色太阳的光晕开始旋转起来, 随后十张黑底的卡牌出现在太阳中央,每一张都一模一样, 看不到任何内容。
这种随机抽取类的选择,挑再久也没什么用,纪铎随意地抬手, 想要去触碰最右侧的那张, 那张卡牌就自动在他的面前掀开了。
【1083号玩家,您所抽取的角色是:保安】
【请遵循角色特点, 完成主线与角色支线任务】
【本场比赛是您参与的第一场正式比赛,希望能获得满意的游戏体验,十秒钟后您将会被传入游戏中】
【10 ,9,8……】
随着倒计时的结束,冗长的系统提示音终于消失了。
纪铎真正的感觉渐渐复苏,面对黑阳时仿若梦境的虚拟感一点点褪去,他听到的是淅淅沥沥连绵不断的雨声。
一同进入到直播间的,还有通过各种端口收看直播的观众。
不同于之前的海选场,诡影直播秀的正式游戏,每一场都是错开时间直播的。
官方会在不同的直播间,连接本场游戏中十位玩家的摄像头,观众可以选择看任意一位玩家,官方也会根据直播间的人气,给予玩家积分奖励。
【看到1083的编号,我砰就进来了!】
【快让我看看纪大佬在做什么,在做什么。】
【前头几场我都没看,就等着1083这场呢】
而此刻,游戏中。
“滴滴滴——”似乎是闹钟的电子音响起,纪铎翻了个身,终于能够睁开眼睛,然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头与砖块垫起的小床上,盖着一床散发着淡淡霉味的薄被子。
他随手关灯的闹钟,从床上翻起身来,目光所及之处是,一间四四方方的小屋。
原本被白腻子刷过的墙壁,因为潮湿而长满了深绿色黑色的霉菌,像是一块腐肉,爬满了尸斑。墙上还挂着一只深红色壳子的吊钟,时针刚刚走过数字“7”。
纪铎回忆着自己的身份,他是一名保安,眼前这间屋子应该就是某处的保安室了。
他大致观察完四周后,翻身走下了床铺,踩到了湿凉的水泥地面上,几步走到了小床的对面。
那里有一扇绿色木框的窗户,玻璃映出了他此刻的样子,劣质的保安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却衬出几分不羁的帅气。
可惜窗外因为下雨的缘故,还是阴沉沉得黑着天,依稀只能看到旁边上锁的大铁门,还有不远处一座旧楼。
纪铎也并不着急走出去,视线顺着窗户往下,那里摆放着一张黄色的旧办公桌,木质的桌面已经掉了不少漆,右上角摆放着一本摊开的日历和老式拨盘电话机,日历上圈出了今体的日期。
10月13号,星期四。
除此之外,桌角放着一只空的牛奶箱,箱子里倒是挤满了不少信件,可因为被雨水打湿,已经完全辨认不出信件上的内容,但其中的一只信封却引起了纪铎的注意。
那只信封上,印着一团黑色的图案,虽然同样被雨水浸糊了细节,但仍旧可以看出三只同首异身鸟的轮廓。
那是拉瓦公司曾经的标志。
纪铎的手顿了一下,但他知道正式游戏并不同于海选场,正式游戏中每个玩家都有摄像头全程跟踪,所以他只是不动声色地将那只信封收进了口袋里。
然后他又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打开了桌面以下的三排抽屉翻找。每一排抽屉当中都零散的放了一些杂物,有糖果、饼干一类的小零食,还有几张手写的缴费单,但这些暂时看不出有什么用处。
纪铎很快翻找完了整间屋子,这时墙上的旧挂钟,时针也走过了八点的位置,窗外的雨还是没有停,虽然勉强有了清冷的天光,但天空却仍旧像是蒙了块厚重的幕布,压得人心头沉沉的,透不过气来。
视线右上角的黑阳跳动两下,系统也终于发布了任务。
【叮,游戏主线任务开启,请探索旧楼中的秘密,并尽可能地存活至星期天】
【角色支线任务开启,保安每日巡视旧楼0/4】
两句提示音,纪铎分解成了三项任务,探索秘密、存活四天、巡视旧楼,而随着任务的发布,他视线的左侧出现了一根数值条,目前标注数字为“3”。
这是什么?纪铎微微颦眉,尝试在保安室里里到处走动或是破坏一些东西后,确定数值并没有变化的意思。
显然这间保安室里的信息已经搜寻完毕了,继续待下去不会有丝毫用处,这么想着,纪铎摘下挂在墙上的黑色油布伞,然后推开了绿色的木门。
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布满了乌云,完全看不到太阳,雨不知下了多久,地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积水。
尽管知道,在陌生的环境中,银珀会优先选择安全的地方隐藏自己,但小人偶目前的情况实在不能让他放心,纪铎决定借着巡视的任务,先找到银珀再说。
沉重的马靴踏过路上积水的小坑,黑伞遮住了他大半身形,却仍旧洇湿了肩膀,纪铎几步就走到了上锁的大铁门边,可铁门的另一面却是浓重的湿雾,系统也适时地提示道【非探索区域】。
如此他只能转身,看向安静地伫立在雨幕中的旧楼,深灰色的外墙上布满了枯死爬山虎。
它有五层高,每层有六户居民,外侧贯穿一条没有封闭的长廊,长廊两端各有楼梯上下。
【这种老楼,现在很少见了吧?看起来就不想进去。】
【我小时候在老爷子家住过,到处都阴森森的,好几次都错觉角落影里像站了个人】
【对对对,我之前也去过,大白天都需要开灯】
【可游戏的主题就是旧楼呀,恐怖了才有意思】
纪铎倒不在意什么恐不恐怖,他缓步走向它东侧入口,周遭除了雨声与他的脚步声外,没有任何的声音,整座楼都那样静默着,隐隐弥漫淡淡的水腥味。
但就在他走进楼道后,却发现第一户并非民居,门上挂着块画着彩色图案的牌子,写着“阳光托儿所”五个字。
原来有人将一楼东侧三户打通了,开了家小小的托儿所。
纪铎思索了一会,试探着伸手敲敲防盗的铁门,没想到里面真的传出了一声女人的回应:“来了。”
紧接着,就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纪铎在等待女人开门的间隙,顺着走廊看去,只见托儿所外的墙壁上,画着各种他从未见过的卡通人物,它们都有着极不协调的巨大脑袋,褪色的红嘴巴露出夸张的笑容,显得空洞又绚丽。
就在这时,门被拉开了,一张女人的脸探了出来,看到是他后,涂着口红的唇勾了勾,熟稔地笑着:“是您来了,快进来吧。”
纪铎顿时戒备起来,但还是跟在女人身后,走入了那道房门。
然后刹那间,幼儿的吵闹声充斥了他的耳膜,笑声、哭声、叫声、闹声,至此一切才像是开始转动起来,回归了真实。
但纪铎却有些后悔了,甚至有了调头就走的冲动,可惜已经晚了。即刻一群三四岁的孩子,已经一边叫着“保安爷爷”,一边向他跑了过来。
纪铎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心中警铃大作,甚至想要调头就跑,却已经被敌方幼崽团团包围。
“保安爷爷,你来啦。”
“保安爷爷,我要吃糖!”
“我要小饼干!”
面对那叽叽喳喳此起彼伏的叫声,他顿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突然感受到了这个副本的恐怖之处。
纪铎,堂堂联盟前顶级机械师,上得了战场下得了副本,但面对一群人类的幼崽,却只感觉到四肢发麻、头脑轰鸣、寸步难移。
【1083这是怎么了?】
【他……怕小孩?】
【不会吧,那么大个人,还能怕小孩】
【你看你看,他的脸都青了hhh】
【人类幼崽果然威力巨大!】
第29章 旧楼里的腐人鱼二
纪铎手足无措的, 那个给他开门的女人站在一旁,脸上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讷讷地说道:“您这两天没来转悠,孩子们都可想您了。”
纪铎的脸上, 也对她勉强挤出了僵硬的笑容。
他突然想到了, 刚刚在翻找保安室的抽屉时, 发现的那些小饼干和糖果。原来就是为了跟这些孩子打好关系用的,但当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只以为是保安值班时吃的零嘴, 所以就没有带上, 这会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开门的女人也想将孩子们带走,但孩子们却并不买账,只是继续缠着纪铎。
就当纪铎已经被幼崽们缠得完全想不出办法, 准备干脆夺门而出时, 却看到另外一间小教室的门, 被慢慢地推开了, 紧接着一个银色身影, 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穿着保育员的背带裤,脸上的半月面具也被游戏换成了卡通猫猫头, 银色的头发扎起来,长长地垂在身后, 看起来纯良又无害。
“不是说,要听故事吗?”银珀抬起了冰冷的眼眸,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幼崽们。
纪铎一下子愣住了, 他还是头一次看到人偶这般模样, 像是邻家可爱却又偏偏要装酷的少年,惹得他轻咳一声, 嘴角忍不住勾起。
【大家都来看看,都来看看1083这个笑!】
【说好牛逼大佬呢,他在发什么愣!】
【你见了好看的老婆会不笑吗?要是给我这么个老婆,我能从今晚笑到明年】
【一脚把我从悬疑恐怖片,踹回到了纯爱剧场】
【刚刚我就在猫猫的直播间蹲了好久!一直在期待他们见面后的反应】
而刚刚还围着纪铎的孩子们,见到银珀后,便一窝蜂的向着他跑去。
银珀高高地举起手中的故事书,向着纪铎歪歪头,对着口型叫了一声“哥哥”。
然后又无声地说道:“这是我的任务。”
明明没有声音,明明没有表情,但纪铎却分明从银珀的样子中,读出了小小的得意。小人偶能够拯救了不会哄幼崽的无趣大人,就像是小猫咪总是能够拯救了令人失望的世界。
冰冷生硬的机械手按压在心口,纪铎无法去不喜欢他,也无法不去……爱他。
所有的小孩子们,都乖乖地跟在银珀的身后,回到了那间教室中。纪铎不由自主的跟着他们一起走到门前。
然后就看到那群小萝卜头们安安静静的坐在教室里,他们个个双手托着脸,乖乖地抬头望着,坐在讲台上捧着一本童话书的猫咪老师。
虽然窗外仍在下雨,仍是阴沉得让人压抑的天气,可眼前的场景却让纪铎的内心,无比的安宁与温暖。
他的人偶声卡还未修复,读起故事来也是磕磕绊绊的,但没有一个孩子去打扰他,他们甚至只敢无比小心地偷偷摸一下,从讲台上垂落下的银色发丝,这就令他们务必满足。
“在很久很久以前,人们心中……美好的愿望……”
纪铎没有去打扰他,来找银珀,是怕人偶独自会遇到危险,但现在银珀完全可以应对游戏,也就没有必要让他中断任务了。
就在这时,教室紧挨着的厕所间中,却忽然传出了细微响动。像是什么尖硬的东西,在地面上拖动着,正向他走来。
纪铎因为见到银珀而稍稍松懈的精神,立刻又紧绷戒备起来。
进游戏前,被再次改装过的机械手臂无声地划出刀刃,可他转身的瞬间,却看到一身灰扑扑工作服的宋承业,恍恍惚惚地从厕所里出来。
他一手提着马桶塞子和下水钢管,一手拎着根长拂尘,头上还顶着被水浇透的道士帽。
纪铎看清后,顿时有些嫌弃的扭过头去,实在是污染眼睛。
可宋承业却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此刻他见了纪铎,就像是被黄小伟上了身,立刻激动地向纪铎扑来。
纪铎迅速挪开半个身子,让他砰一下撞到了墙上,霎时间就跟摇财树似的,哗啦啦地掉落了一地的铜板儿
“纪大佬,真没想到咱们居然又到了同一场游戏里!”
“嗯,好久不见。”纪铎敷衍地应了他一声,继续去看他乖乖读故事的人偶。
可宋承业想着进游戏前师父对自己的殷殷嘱托,这会打定了主意,要搭上纪铎这条大船,也跟着凑到他旁边来看教室里银珀,夸赞般感叹道:“他还会读故事呢。”
其实经过上次的副本后,同场的玩家们也都察觉到了银珀的身份,这会纪铎也懒得掩饰,只简洁地说道:“我教的。”
“你教的呀,大佬居然还会给他讲童话故事,”宋承业这会没话也要找出几句话来,忽的恍然大悟般,压低了声音说道:“对,我想起来了,大佬你肯定经常他讲什么,皮革马利翁那样的故事吧。”
纪铎不说话,目光微斜得瞪了他一眼。
宋承业的声音更低了,口中还念叨着:“我这也是文化人,这也都懂,都懂的。”
纪铎这下不仅不想听他的废话了,转身就要走,怕再从他嘴里再蹦出什么来,让教室里的小人偶听到了污染耳朵。
既然银珀暂时留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危险,他就打算先离开托儿所,继续去巡视之后的楼层。
可是宋承业见他要走,立刻拎着拂尘和马桶塞就跟了上去:“纪大佬你要去楼上不?正好我也要去那边修水管,咱们顺路一块走呗。”
因为托儿所需要相对封闭,所以一楼的走廊中间被铁门隔开了,无法直接通到另一侧的三户中,因此纪铎直接从沿着楼梯向楼上走去。
可就在他们离开托儿所后,周遭的一切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他们行走在楼梯走廊中,右手边是刷着半面暗红色油漆墙裙的墙壁,上面满是小广告和脏乱的涂鸦,左侧则是同样暗红色却露出了烂木头栏杆扶手。
因为大雨的缘故,整个楼道里都阴暗而潮湿,仿佛他们的脚步声,都变得那样湿重起来。
他们并没有贸然进入到某个房间中,只是一层层地往上走着,穿过走廊看过一道道紧闭着的防盗门,所有的防盗门几乎一模一样,一次次地走过它们像是在经历着某种循环。
就这样走到三楼时,宋承业终于忍不住了,他压低了声音,像是怕惊扰楼道里的什么东西似的,凑过来问纪铎:“咱们时不时打开一扇门看看?”
纪铎也停住了脚步,看向面前的一道防盗门。
那道门与其他的防盗门并没有任何区别,虽然刷着绿色的油漆,每根铁棂上,都布满了锈蚀的痕迹。
纪铎盯着那防盗门看了一会儿,可就是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忽然觉得那门上的锈斑却越来越多了,甚至是在随着自己的目光,他看到哪里那斑斑点点的锈迹就蔓延到哪里,仿佛生锈的并不是防盗门,而是他的眼球。
就在这时候,寂静的楼道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开门声,那声音来源于他们的身后,打开的防盗门仿佛是裂开了一道漆黑的缝隙,引诱着他们走向门后未知的地方。
紧接着一只稚嫩而又苍白的小手,从那裂开的缝隙里伸了出来,五个指甲尖尖上,还都涂着红色的指甲油。
宋承业立刻就想到了恐怖片中的场景,他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生怕那只小手会突然窜出,掐住他的脖子。
可他却见身边的纪铎恰恰相反,高大的身形已经冲到了防盗门边。一手撑住了防盗门以防它闭合回去。
但那漆黑的缝隙并没有闭合的意思,稚嫩的小手也仍旧停留在那里,只不过缝隙后却忽然传出了稚嫩的女童的声。
她如那些楼下的孩子般,喊着纪铎:“保安爷爷。”
这一声叫的宋承业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紧接着一个扎着羊角边的小脑袋探了出来,仰起白得吓人的小脸,睁着瞳仁异常漆黑却无神的双眼,小心翼翼地望了望楼道,又看向两人,然后缓缓地咧开了一个笑容。
“保安爷爷,外面那么多人好吵呀。”
“他们在说什么呢?”
霎时间,站在空空荡荡走廊中的纪铎与宋承业,都感觉到了一阵凉意,爬上了后背。
窗外,大雨声依旧没有停。
第30章 旧楼里的腐人鱼三
冰冷的秋雨, 穿过半封闭的走廊,淋在了纪铎与宋承业的背后,仿佛是一双双鬼手,在推着他们走进女孩身后阴暗的屋子。
“燕燕呀, 你开门做什么?是修下水道的来了吗?”
这时门中又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那应该是女孩的妈妈, 房门彻底被打开了,一双同样染着红指甲的手, 从阴影中伸出抱起了地上的小女孩。
紧接着, “啪”的一声, 屋子里的灯被打开了,白炽灯的光终于照亮了那对母女,还有她们身后小小的家。
“哟, 纪大爷, 您今天怎么有空来楼上遛弯呀?”女人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纪铎, 立刻热情地招呼起他:“快来屋里坐坐吧, 燕燕这两天发烧没去托儿所, 总是都念叨您什么时候来看她呢。”
“好。”纪铎站在门边,没有拒绝女人的邀请, 但在女人抱起燕燕时,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淡淡的像是来自于水的腥气,就像是刚刚踏入旧楼时闻到的那样。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从什么时候起, 那楼道中的水腥味消失的呢?是他走入托儿所时?是他见到银珀时?
还是说, 那味道从未消失过,只不过他已经适应了这味道, 所以闻不到了——也许,此刻他自己的身上,也早已染上了这味道。
女人抱着燕燕,转头又看到了纪铎身后的宋承业,看着他一手马桶塞子加水管,就认定了是自己要找的水管工:“你是修水管下水道的宋师傅吧?”
“快来给我看看洗手间,我都在家等了一早上了。”
一听又要修下水道,宋承业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他是真的不会修水管,但无奈碍于角色,只好硬着头皮应着:“对对对,我就是修水管下水道的,早上在一楼托儿所忙呢。”
女人也不管他说什么了,抱着小女孩燕燕就领着他们两人,进了房间中。
在给纪铎倒了杯热水后,女人就忙着催促宋承业去厕所修下水道了,狭窄的客厅中,一时间只剩下了纪铎与燕燕。
纪铎坐在沙发上,习惯性地先环视了一圈周围,窗户拉着蓝色的朴素纯色帘子,皮质的陈旧沙发上还盖着白色的防尘布巾,通往卧室与小阳台的门被拆掉了,只挂着半块花布。
整个房间中的家具很少,但处处被收拾得干净整洁,墙角还挂着几个木色的相框,里面都是燕燕与女人的合影。
这是非常普通的民居,像是许多人回忆中,小时候住过的老房子,带着陈旧与回忆的气息,曾无数次在梦中出现过,或许还会有一两次是噩梦。
纪铎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家中并没有男人生活的痕迹。
厕所里,时不时传来女人与宋承业的交谈声,纪铎看向站在沙发边的燕燕,主动伸手向她挥了挥:“不是想保安爷爷了吗?”
“爷爷来跟燕燕聊天好不好?”
燕燕与楼下其他的孩子一样,也非常喜欢保安爷爷。
她听了纪铎的话,立刻蹦跳着来到纪铎的身边,用一只染着红色指甲油的小手,软软地握住了他的外套:“好呀,好呀。”
纪铎看着小女孩燕燕稚嫩又天真的脸,似乎已经看不见刚刚在走廊上时诡异的模样,但那淡淡的水腥味却依旧萦绕着她。
他想了想后,试探着问道:“燕燕,刚刚你看到走廊上有什么?”
“人呀,”燕燕的小手比划着,又回头看了一眼防盗门的方向:“好多好多的人呢。”
纪铎皱皱眉,继续问道:“他们长得什么样子,燕燕认识他们吗?”
女孩摇摇头,然后又说道:“我也看不清楚,他们都黑乎乎的,全身都是水——爷爷,他们是被雨淋湿了吗?”
纪铎当然无法回答她,可燕燕却还是仰着小脸,在等待他的答案。
纪铎正想继续问点什么,从女孩身上得到更多线索,却在低头的时候又对上了燕燕的眼睛,那双眼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又变得格外黝黑,深不见底。
宋承业与女人仍在厕所中,不知道在说着什么,但他们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仿佛连头顶的白炽灯也暗了下去,窗外的雨声却越来越清晰。
“爷爷不知道吗?”女孩的双手突然异变,连成了带着尖刺的蹼,极快地刺穿了纪铎的保安服攀爬而上。
纪铎的反应却更快,他自从进入到这个房间以来,从未有半刻放下警惕,就在女孩即将蹿到面前的瞬间,冰冷的机械手已经牢牢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可女孩却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脸上又咧开了笑容,配上她那双几乎被黑圆瞳仁占满的、死去鱼类一般的眼睛,用稚嫩的声音说道:“可是,燕燕知道了。”
“他们不是被雨淋湿了,他们是从水里来的呀。”
纪铎死死地盯着被自己掐住脖子的女孩,忽然发现她的脸上开始分泌出一层透明的黏液,就像是鱼身上的那样,粘腻而湿滑。
而女孩整个人也像是鱼一般,突然扭曲摆动着身体,从纪铎的手中滑出,然后一转眼就已经钻进了挂着花布帘的卧室里。
纪铎当即跟了上去,机械臂的骨骼从中分开,探出类似于锁套的工具,这是上次海选场后纪铎重新改加的工具。
他并不想伤到女孩,更想要抓住她,得到更多的信息。
纪铎一步一步靠近花布帘,透过帘子的缝隙,看到了小女孩正在没有开灯的卧室中,背对着他坐着。
她小小的身影仿佛都要融入到着又黑又潮的环境中,水腥味变得更为浓重。
就当纪铎,马上要走到女孩背后时,厕所的门忽然打开了,他又听到了宋承业与女人的交谈声,卧室的灯也亮了起来。
“妈妈,你看!”女孩燕燕又变回了那副天真可爱的模样,手中拿着几枚用红色亮晶晶的纸剪出的小圆片,与纪铎擦身而过,跑到了女人的面前:“我剪的好不好看?”
“好看,燕燕做的真好。”女人抱起了孩子,此刻的她们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对极为寻常的母女。
纪铎目光深沉地望着她们,这时宋承业也脸色苍白的来到了他身边,含含糊糊地说道:“保安大爷,我,我这也修完水管了,咱们快去下户吧。”
他这模样显然是也遇到了什么,估摸当着这对母女的面也不好说,于是纪铎点了点头:“行吧,咱们去下一户。”
“别呀,在多歇会吧,喝点茶水。”女人还想留他们,但宋承业的脸色差到好似下一刻就会吐出来。
“这两天下水道坏的多,宋师傅还要赶时间呢。”纪铎推辞着,又将视线落到了女人怀中,捏着红红小圆片的女孩身上,声音中听不出情绪:“等过几天,我得了空,再来看燕燕。”
听着纪铎这么说,女人也不好再留他们,又热情地将他们送出了门。
两人刚回到走廊上,宋承业突然扶着墙边干呕起来,腿软得几乎要跪倒。
“怎么回事?”纪铎一把提住了他的后领,才避免宋承业脸着地摔下去。
“没,没事,”宋承业刚要说话,又干呕了两声,虚弱地挥了挥手里的拂尘:“放心,本道不,不是怀了。”
纪铎嫌弃地一松手,宋承业就“哎呀”一声,真摔了个狗啃屎:“怀了也没事,爷爷我不介意当个媒人,现在就去跟这户女主人说说,让你入赘进门。”
宋承业一听到他提这户的女主人,又受不了了,好不容易才压下恶心。
纪铎看着他那副样子,皱眉问道:“到底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宋承业又给自己做了会心里建设,才勉强说道:“我,我一开始就是去通她家下水道,打开之后才发现里头堵了。”
宋承业到底没干过这活,他寻思堵着的东西也捅不下去,不如试试能不能挖出来。
“然后我就用铁丝往上勾,折腾了半天才勾上来,大佬你猜我勾上来什么?”
纪铎挑挑眉,如果按常规恐怖游戏里的设定,无非就是头发之类的。
“是鱼鳞!脏乎乎的,还连着泡得发白的死皮!”宋承业想想自己勾出来的东西,又忍不住了要吐,纪铎再次捞住他,威胁道:“你一次性说完,不然怎么吐的我怎么给你喂回去。”
宋承业当即强忍住了,生怕纪铎真说到做到,使劲咽了咽唾沫才说道:“然后我就,我就问那女的,大姐你怎么还在厕所杀鱼啊。”
“那女的,就说,她从来不在厕所杀鱼,只在厕所……洗澡。”
宋承业忍得嗓音都变了,压都压不住地恶心:“她说最近身上老痒痒,洗澡也就勤快了点。”
“我就听见她挠痒痒的声音,但是哗啦哗啦的,像是在刮什么东西……”
在窄小的几乎站不下第三个人的厕所中,趴在下水道口的宋承业,感觉到什么东西一片一片地落到了自己的后颈里,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就看到女人正在抓挠着自己的脸,一片一片连着皮肤的鱼鳞,正被她红色的指甲撕扯下来,落到了宋承业的脸上,还带着湿凉的黏液。
宋承业终于忍不住,真吐了出来,纪铎也难得好心地没有再刺激他。
但与纪铎遇到的事情一样,女人的异变也没有持续太久,几乎是一晃眼的工夫,她就恢复了正常,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纪铎又看了眼面前的防盗门,然后望向长廊外,仍旧没有停歇的大雨。
在视野里阴沉沉得天空中,他左侧的数值条变得十分显眼,上面的数值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