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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鏖战

    嘭——

    双头狮子撞倒了走廊上的铁皮柜子, 巨大的柜子完全挡住了房间的木门,将躲在储藏室里的向璈困死在了室内。

    巨大化的狮子比预想中的要难缠许多,更何况它的脆弱部位又被人为防护了起来, 加之普通的子弹无法穿透头骨, 向璈只能向狮子的四肢和背部开几枪,寄希望于子弹的空腔效应能逐渐让狮子失去行动能力。

    然而坚韧的狮子皮和结实的肌肉终结了她的幻想,即使多次中弹,只要没有造成大出血, 双头狮子依旧没有停下的征兆, 反倒是疼痛使它在狂暴状态中越陷越深,一心想把向璈吃掉报仇。

    “我开始后悔招惹这个大家伙了,”向璈已经被堵到了墙角, 这种小储物室也没有合适的窗户供她逃跑,“早知道就从化学仓库里多顺几瓶硫酸了。”

    临时的悔恨没有任何作用, 不过所幸混凝土的建筑还算结实, 双头狮子撞不开坚实的墙壁, 只能将一只爪子从门口伸进去挠她,而没有防护的爪子贸然暴露在敌人面前显然不是个好选择, 向璈抬枪来了几下,狮子便悻悻地缩回了前爪。

    战斗进入了僵持状态, 但这对于向璈来说可不是个好结果,先不说走廊外的保镖会不会突然冲进来抓自己, 白孚一个人也未必能对付得了胡老板,自己不能在一只狮子身上过度浪费时间。

    “吼!”

    既然横冲直撞进不去, 狮子也转变了策略, 它转头佯装去追赶研究员,试图吸引向璈出来追它, 自己再趁机杀个回马枪。

    “靠,奸诈的畜生,”向璈看穿了它的小心思,但又不得不离开房间阻止它,“有本事回过头来,咱俩接着打!”

    双头狮子瞬间调转方向,飞扑向了伫立在走廊上的敌人,而向璈忽然从身后掏出一瓶污水来,猛地扔向狮子的门面,就在水瓶即将打在狮子头的前一刹那,她又抽出枪击中了空中的水瓶。

    砰——

    来自下水道的粪味污水顿时炸裂成了气雾状,劈头盖脸地洒在狮子的鼻子和眼睛上,视觉和嗅觉同时被剥离的狮子立刻方寸大乱,被跳上铁皮柜子的向璈抓住时机,击中了左侧头颅的鼻子。

    “吼呜~”

    双头狮子发出了挫败的嘶吼声,它急忙抬起一只前爪捂住未受损的部位,领一只爪子扫向攻击来袭的方向,然而体型比她小的向璈自然也更加灵活,不但轻易躲开了它的攻击,还拾起地上断裂的钢管扎伤了他的爪子。

    恼羞成怒的狮子登时便扭转身躯,细长的尾巴如钢鞭一般袭来,向璈贴着地面翻滚躲开,起身的霎那从腰间抽出砍树用的铁斧,狠狠劈在狮子的肘关节处。

    “吼——”

    这一斧让狮子的半边身体塌了下去,它倚着墙壁支撑起来,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了被逼到墙边的向璈,然而向璈非但不躲,反而转身对准它的口腔连射数枪,一时间狮子的口中血腥满溢,忙不迭地甩了甩头推开了。

    “再这样打下去,虽然它没法从我这里占到便宜,但我也不可能在短时间里干掉它,”向璈退掉弹壳,换上自己最后的一个弹匣,“没有机会了,必须速战速决。”

    “嗷呜~呜……吼!”

    双头的好处这就显现出来了,即使一颗头受了伤,另一颗头也能马上接过战斗的重任,追赶着目标撕咬起来,而眼见局势不妙的向璈也没傻愣着,扭头在漫长的走廊上玩儿起了赛跑。

    轰隆——哗啦——咣!

    走廊上精美的盆栽和摆件都被狮子撞了个稀烂,散落在地上成了碍事的垃圾,向璈被这些玩意儿搞出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她的目光逐渐聚集到了大楼中心的大厅上,十几米高的空间内吊着一个上百斤重的水晶吊灯,从楼上都能看到它巨大华丽的身影。

    有办法了。

    向璈猛地一个急转弯,闯进了闲置无人的空旷宴会厅,门口正在打扫卫生的大爷被她身后的狮子吓得不轻,连门都顾不上关就溜之大吉了。

    向璈顺势引着狮子进入宴会厅内部,直到它跑到水晶吊灯的正下方,她骤然转身抬枪,子弹打穿了吊灯顶部的牵引装置,百斤有余的水晶灯精准砸在了双头狮子的脑袋上,旋即便是凌厉的惨叫声。

    待到向璈回头看过去时,尖锐的水晶碎片早已扎得狮子满头是血,纯金打造的吊灯支架更是直接砸碎了一颗脑袋,另一颗脑袋也因共享神经的痛苦而贴在地上苦苦挣扎。

    “唉~可怜的大家伙,”向璈收起突击步/枪,再次抽出了锋利的铁斧,“你不该为胡老板卖命的,他可不是个好人。”

    狮子仅剩的头颅努力向她的位置靠近,不甘心地露出满是鲜血的牙齿。

    “辐射结晶已经严重损坏了你的脑神经,即使你赢了我,也会在几天内痛苦地死去,”向璈非但不怕它的威胁,反倒伸出手摸了摸它血肉模糊的脑袋,“放心,我会痛快地终结你的痛苦。”

    这次双头狮子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它闭上眼睛,满是血污的眼角流出一滴湿润的液体,然后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再见了,大狮子。”

    嘭——

    铁斧切断了它后颈的神经主干,周围的肌肉忽然抽搐了几下,而后便永久地沉寂下来。

    “一边劝别人坚强活下去,一边以‘解脱’为由终结其它生命,”向璈低下头擦掉铁斧上的血迹,“废土上的人不会都像我这么别扭吧?”

    她休息了一会儿,又走到窗边向外眺望,在核心区外的一片用蛇皮袋子和干树枝搭建的贫民窟中,一袭白衣的研究员正带着几十个同样可怜的生命奔向新的希望,至于他们当中有几人能挺过这趟漫长的行程,就只能交给上天来决定了……

    “当然是要取你的脑袋了!”

    面对着怒火中烧的白孚,胡老板却慢悠悠地点了一支雪茄,用充满轻蔑的语气嘲讽道:“就凭你?哈哈~就算我的身体已经不如年轻时了,也不是你一个小兔崽子能对付的!”

    “那还要试了才知道,”白孚从口袋中摸出向璈交给自己的短刀,“况且你还要从我口中得到想要的信息,肯定不舍得下死手吧?”

    “哼,狡猾的小鬼头,”胡老板从保镖腰间夺过一把手/枪,“我打断你的两条腿,照样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嘭——

    胡老板还没来得及给枪上膛,白孚就从一旁的维修工手中抢过工具箱,用力向着胡老板砸了过去。

    “妈的,”手/枪被砸飞到了很远的角落里,胡老板也吃了一个趔趄,“这小兔崽子好像便厉害了?”

    但再厉害也不可能是魁梧保镖的对手,没了枪的保镖立马掏出甩棍,向着她的膝盖敲去,正面硬刚不过的白孚连忙向后闪开,与冲上来的保镖拉开距离。

    “嘿嘿,你可别忘了这是我的地盘,”闪到腰的胡老板用手杖敲了下地板,然后从附近叫来了更多的保镖,“乖乖束手就擒,我会让你跟白教授葬在一起的。”

    “慢着,帮你读取记忆的那个科学家已经死了吧,”白孚思索着从向璈那里得来的情报,开始与胡老板周旋起来,“与其指望那几个成事不足的学生助理,不如我亲自把信息告诉你,怎么样?”

    “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小算盘,”胡老板踩灭只抽了一小半的雪茄,谨慎地后退了几步,“机器总归比人要诚实,而且比你要更听话。”

    “说的也是,但我现在的记忆可不太稳定,万一你的那几个手下在操作中出了什么小意外,我可不能保证过会儿还记得这些陈年旧事~”

    胡老板迟疑了一下,这种实验确实是最近一段时间的新产物,可靠性几乎全靠经验丰富的老科学家保证,她说的风险也并非不可能发生。

    “听一下也无妨,反正我们可以抓你再验证一遍,两个不同版本的答案倒正好供我相互验证了。”

    “嗯,不过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白孚瞥了一眼保镖和维修工,又扫视着从附近找到一个适合交流的私密空间,“我们单独去另一个房间谈谈,如何?”

    “你想引开我?”

    “有些话不能被有心之人听到,您也不想手下出现一个十二年前的胡子吧?”

    胡老板愣了一下,立即示意她稍等片刻,然后让手下再去拿一把手/枪过来,待到枪握在手上时,他才拄着手杖让白孚跟上来。

    白孚揣着短刀跟他来到了电梯间隔壁的一个小安全室,这里摆满了各种消防设施,甚至在她的手边就有一个手提式干粉灭火器。

    然而胡老板似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在他看来手握枪/械的自己不会栽在这个废物手中,何况外面还有一大群保镖候着。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胡老板打开枪的保险,站在离白孚很近的位置,“白教授遗留的核心资料到底是什么了吧?”

    “这个嘛……”

    白孚倏然抓起手边的灭火器,正对着胡老板的面门按下了把手。

    第62章 复仇之刻

    砰!砰!

    被这场突然袭击打乱阵脚的胡老板忙向前方开了几枪, 然而大量的干粉呛进他的气管和肺部后立即造成了缺氧,剧烈的窒息感迅速抽离了他的力气,手/枪跌落在地面上, 以走火的形式开出了最后一发子弹。

    “唔……”白孚咬牙擦去了肩膀上的血迹, 所幸干粉弥漫的狭小房间内看不清具体的情况,她假装自己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举起短刀刺向了胡老板的胸膛。

    “咳咳——好呛人的白烟,”门外的保镖们也慌了神, 他们也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况, 贸然出动可能会误伤胡老板,“现在怎么办?”

    “你敢开枪吗?不敢就老实呆着,要相信老板能赢, 不然打错了人挨罚的可就是我们自己了!”

    “咳咳咳——卑鄙的……咳咳!”肺部的粉尘呛得胡老板说不出话来,他只好把粗壮的胳膊挡在胸前, 以此来组织白孚的进攻, “小兔崽子, 咳……就凭你这点儿本事,还不足以杀死我!”

    “那我给你讲点儿你感兴趣的, ”白孚将整个身体都压在持刀的手上,“你所心心念念的核心资料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妈妈牺牲自己也要保全的终生心血——其实就是我!”

    “什……不可能,你开什么玩笑!”胡老板的两个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 呼吸系统的损坏让他的鼻腔流出血来,乍一看还真是凶神恶煞, “如果什么进展都没有得到, 她那些年又是在研究什么?!”

    “为了让更多人免受辐射的侵害,”白孚将另一只手也握在刀柄上, “胡威,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贪得无厌。”

    “闭嘴!是你们毁了我获得免疫能力的机会!”胡老板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倒推着白孚向后方退去,“给我陪葬吧!”

    哗啦——

    小房间内唯一的窗户被撞了个稀碎,失去支撑的二人一起沿着窗台跌落出去。

    “不好了!”

    保镖们目睹了二人双双从高楼跌落的景象,集体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倒也不是思考如何把胡老板救回来,而是老板死了他们的工作要怎么办呢?

    直到身后突然响起了某人的大喊,大家才回过神来,一起转身看向那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同僚。

    “大事不好了……”那人忙喝了几口水,指着楼下说道,“核心区的其他几位老板都已知晓这边的骚乱了,他们带了一大批人赶过来,准备冲进大楼趁火打劫!”

    保镖们纷纷对视了一眼,尽管没有人开口说话,但对于如何解决刚才提出的问题,大家伙儿心中早已是心知肚明。

    投诚这种事,当然是先到先得呀!

    “咳咳——你赢了,”胡老板的衣服被挂在大楼外的一根铁支架上,这使他免于掉下去被摔成肉酱,“可更大的势力早已从我这里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即使你杀死了我,依旧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了,”白孚紧紧抓住了一块凸起的墙体,而另一只握着短刀的手只要用力一伸,就能割断胡老板最后的救命稻草,“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算为你的罪行忏悔吗?”

    “呵,这里是没有社会秩序的废土,无论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就算是要审判我的罪行,也该是由新秩序的建立者来做这件事。”

    “哼,那我就用报私仇的方式来解决你吧,”白孚将短刀架在那层已经有撕裂痕迹的布料上,“我十二年来的惶恐与愤怒,也该有个合适的结尾了。”

    胡老板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脱了,便认命似的发出一声长叹道:“果然,我当年不该放过你的,是我的贪心酿成了今日的苦果……”

    嘶——

    胡老板壮硕的身躯向着渺远的地面跌落,那里早已聚集了其他势力所派来的打手,伴随着一声坠地的巨响,地面有人拿出相机拍了个照,旋即便冲入大楼开始坐收渔翁之利。

    “你没事吧?”

    “还好……”白孚向上看去,正对上窗户后方忽然冒出来的向璈,“肩膀被子弹击中了,不过没伤到关节。”

    “我就说那瓶药还是有效果的,不然你也不可能在墙上挂这么久,”向璈甩下一根从储藏室顺来的麻绳,“抓稳了,我拉你上来。”

    白孚收起短刀,拽着绳子被拉进了室内,向璈就近从隔壁的房间里找到一卷绷带,帮她冲洗了下伤口后就用木片固定着包扎好。

    “其他势力的人已经过来了,我们必须立即离开黑市,”向璈摘下挂在墙上的安全逃生图,“先不找我那个完全没有线索的舅舅了,反正双头狮子已经被干掉,任务也算完成了一半。”

    “慢着,我还有一样东西要拿回来,”白孚凭着记忆指向胡老板的办公室,“不能让妈妈的资料再落入下一个老板手中,这个地方只会滋生出新的罪恶。”

    “也好,你带路,我们拿了东西就走。”

    大楼的层数够多,新来的打手们还要搜查好一会儿才会上来,二人趁这段时间走小路回到了办公室,这里没有人,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孤零零地摆在办公桌上。

    “你在门口望风,”向璈连上电源,打开电脑开始检索资料库,“抢东西什么的我可最在行了。”

    胡老板为了防止其他人惦记,故意将资料库和一大堆没用的文件混在一起,还将文件名全部改成了毫无规律的乱码,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电脑中了病毒。

    “呃……白孚啊,那些资料有什么特征吗?”

    “你问我?我们当时又没电脑,数据都是记录在一大摞本子上的,是胡老板拿到后才将它们录入电脑,我也不可能知道呀。”

    正当二人都一筹莫展时,向璈忽然从桌面下方摸到了一张纸条,抽出来一看,上面写着资料库所在位置的文件名称。

    “靠,我就知道那家伙也记不住这么乱的名称,”向璈按照纸条上的记录找到了资料库,然而刚一点开,一个似曾相识的标志率先映入眼帘,“这是……蝗虫组织的标志?”

    一旁的白孚并未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向璈暂且压住心中的疑惑,进入资料库的初始界面,然后就发现打开资料库中的文件就要打开三道电子锁,而想把资料库里的东西转移走还要再过几道。

    这我要破解到猴年马月去!

    “来不及了,”向璈干脆拔掉电源,把笔记本电脑塞进了自己的背包里,“带回基地车慢慢找吧。”

    “这里有个箱子,”在办公室里闲逛的白孚忽然叫了她一声,随即从角落的盆栽后方拖出一个半人高的大箱子,“这个箱子是后来才出现的,我被抓到胡老板面前时这里是空的。”

    “上面有张纸条,”向璈撕下纸条,轻声念道,“‘亲爱的大外甥,在找我之前,先去一趟大猎人团总部的遗址吧,那里会有你意想不到的惊喜的……’等等,也就是说我要找的舅舅已经发现我了?”

    结合自己抵达黑市后遇到的一系列人物,其中各方面条件都最符合的好像是……那个给自己买/枪的中年人?不会吧……

    向璈用力晃了晃脑袋,继续顺着纸条读下去。

    “另外,那一大片区域如今都沦为橙区了,我在箱子里留了你可能会用到的物资,但只有必需品,其余的东西都要靠你的双手来获得了。”

    白孚打开大箱子,里面是一件专业的辐射防护服和一个防辐射面具,一张通往大猎人团总部的地图,一个机械指南针以及大约七百多发5.56mm的步/枪子弹。

    “好吧,我还正愁下一步要往哪儿去呢,”向璈把箱子扛在身上,白孚则替她接过了背包,“现在有人给我们指明目的地了。”

    “你要按纸上说的来?”

    “不然呢?对了,解决完了一桩心事,你现在有没有新的打算?”

    “……有,”白孚抬头和向璈对视道,“暂时跟着你跑一圈,但最后我还是想回联邦,至少把这些资料带回去。”

    “那看来我要珍惜最后的同行时光了,”向璈半开玩笑地耸了耸肩,转而用铁斧敲碎了面前的窗户,“从这里走吧,下面的楼层应该都被敌人占领了。”

    二人又走下水道离开了核心区,此时整个黑市都因为她们引发的事情动荡不安,她们只能灰溜溜地绕远路回到基地车。

    车上的瘸子已经满脸都是黑炭灰了,一见到向璈回来马上像看到救星一样扑上来,但向璈急于逃离这片是非之地,找了个借口搪塞一下,并把身上的信用点都当辛苦费给了他,就把他从车上赶了下去。

    “怎么感觉这事儿办得这么不厚道呢,”基地车终于驶离了老城区,向璈也如释重负地瘫倒在驾驶座上,“三十几个信用点换了一仓库木炭,这可比黑市里的奸商坑多了~”

    白孚没有接应她的玩笑话,她坐在休息室的桌子边,摩挲着小硬皮本子的封皮,当月光落在她面前时,打火机中冒出了一簇小火苗,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丢掉了打火机,将硬皮本子放入了自己房间内。

    留着吧,反正过去的事都已经结束了,从明天开始,一切都与那夜无关了。

    第63章 北上

    嘀嘀——嘀嘀——

    一大清早就被通讯声吵起来, 向璈的心情可好不到哪儿去,她黑着脸按下接听键,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喂?”

    “真高兴你还活着, ”布雷莎久违的声音又出现在通讯中, “我估计你应该结束黑市的冒险了吧?怎么样,找到你想要的信息了吗?”

    “怎么说呢……”向璈挠了挠头,稍微清醒了一下,“有了一点头绪, 但我也没找到你说的人, 我们现在准备去大猎人团的总部遗址,据说那里会有点儿线索。”

    “那就顺便调查一下大猎人团的分裂吧,我可以给你提供一点儿情报……”

    “打住!”向璈顿时滋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生怕对方又甩给自己麻烦,“我现在已经够麻烦了, 你就别再把事情丢给我了!”

    “呵, 你确定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瞎转悠, 就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啦?想清楚,大猎人团的事总会涉及到那次分裂的, 不过我也不是非要你现在同意,嗯……我们见面再聊吧。”

    “见面?你要过来?”

    “对啊, 沙漠里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我继续呆在那里也没有生意, 既然是移动商人,满世界跑也是很正常的吧。”

    向璈可不想见到她, 毕竟自己身上没有钱, 万一被催债搞不好就要卖车了。

    “就算你阻止我也没用,有不少人也跟着跑去那边了, ”布雷莎又带着充满“善意”的语气提醒道,“总之接下来可能会发生很多事,你要提前做好准备;当然你也可以完全不掺和,只是他们会不会主动找你就很难说咯~”

    话说完,布雷莎又给了她一个戏谑的笑声,然后便单方面挂断了通讯。

    “唉,我这一整天的好心情都没有了……”

    一连开了十来天的车,才终于见到了遥远的目的地,只是车上的食物和水又一次即将告罄了,下车后必须立刻解决物资问题。

    资料库的破解进度依旧遥遥无期,基地车上缺少专业的破解设备,她们可能需要一个外人来帮忙,嗯……如果不考虑会被漫天要价,布雷莎其实是个很好的选择。

    路上这段时间里,向璈重新调整了武器的分配问题——车上刚好有一把5.56mm口径的卡/宾枪(短步/枪),加上箱子里的子弹刚好可以武装白孚,这样理想状态下她们就有了两个战斗人员。

    但理想总归是理想,经过一个简单的测试后,向璈才发现白孚的底子不是一般的差,在把枪给她之前,自己必须对她进行一系列的战斗训练,否则这就是一个可移动的补给包。

    此外,她们的物资保障也并不全面,随着气候变化和纬度增加,她们急需新的衣服来抵御即将到来的严冬;工具和武器的种类稀少也是个巨大的问题,野外不是城市,多变的环境需要有更加复杂的应对措施。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丰富食物的种类也是要尽快提上日程的,不然每顿都是番茄、玉米和豌豆罐头交替,估计在营养问题暴露之前就先吃吐了。

    “唉~这日子真是越过越难啊……”

    “我一大早就听到你在唉声叹气,”白孚趴在楼梯扶手上看她,“又出什么事了?”

    “布雷莎过几天也要来,”向璈瞬间变回了沉稳正经的表情,连坐姿都变好了不少,“为了能早日还上欠款,你要抓紧时间训练呀!”

    “你是准备收我车费还是怎么滴?”白孚忽然觉得她心怀不轨,“我又不是赏金猎人,你让我出去打猎也赚不到信用点。”

    “靠,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大失所望的向璈重新瘫坐在驾驶椅上,“话说我们好像快到了吧,要不打开窗户看一下风景?”

    嘀——

    驾驶室的巨大装甲盖板缓慢掀开,柔和的阳光透过挡风玻璃照进来,然而窗外的景色并未让二人感到赏心悦目——临近橙区,高浓度的辐射让树皮和树叶都呈现出一种近乎血色的殷红,与橙黄色的辐射云共同构建了一片末世景象。

    “呃……没关系,反正都已经九月了,就当是秋天来了吧。”向璈拼命找理由让自己安心下来。

    白孚却没有表现出像她一样的恐惧情绪,恰恰相反,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如此壮阔的大森林,漫山遍野的橙红色反倒让她感受到了一股生命的气息,抚慰着自从离开黑市后的低沉内心。

    “原来大猎人团是驻扎在森林里的,”向璈见白孚不搭理自己,便走到窗边自言自语起来,“也对,为了维持数量庞大的赏金猎人,他们肯定会选择自然资源最丰富的地带嘛。”

    只是大猎人团分裂后,残存的猎人们无法维系在附近的势力,只好选择搬迁到动物少些的地区了;而重新占据森林的动物们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繁衍生息,数量又变得庞大起来。

    进一步深入森林后,辐射浓度的增长让基地车的电子导航系统出现了异常状况,向璈找出箱子里的机械指南针,将它安装在驾驶台预留的凹槽里,以代替原本的导航。

    嘭——

    车头的钢板忽然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响声,向璈立刻警觉起来,抄起武器向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一个还没自己胸膛高的小孩似乎在路边的灌木丛中不断移动,手里还拿着一个缩小版的短弓。

    至于方才的攻击只是一段削尖了的木棍,打在基地车上连痕迹都没留下一点儿。

    “喂,小孩!”向璈抄起弹弓给他脑门留下了一个包,“怎么能随便打别人的车呢,有没有素质啊?去叫你家大人来!”

    “唔……好疼,”小孩捂着脑门上的包,从背后掏出一个木板做的牌子,拦在基地车前不停摇晃,“不要再向前走了!前面是危险区,有很多辐射动物出没!”

    “小子,我们是赏金猎人,来这里就是为了打猎的,”向璈顿了一下,干脆用上了暴力威胁的话术,“如果你再不让开,我们就要从你身上碾过去了!”

    小孩却倔强地把写着“禁止入内”的木牌插在了大路上,似乎是笃定向璈不会那么做,他又伸开双臂拦在了基地车面前。

    “可恶,敬酒不吃吃罚酒,”向璈骂骂咧咧地从武器室找来一把枪,打开窗户向着天空开了一枪,“现在让不让开?”

    眼见着来者有枪,小孩似乎有些动摇了,他凑前一些打量了基地车一圈,这才肯撇了撇嘴道:“好吧,你们也没那么弱嘛……不过里面的地形很复杂,你们要是想长期驻扎,最好挑选中部的河谷地带扎营。”

    “你是不是还想给我们带路呀?带路是不是还要收费啊?我才你不相信你们这些人呢!”

    向璈说罢,又开着基地车继续往里走。

    “等等,不能往南边走,那里会有鳄鱼的……”

    小孩玩儿命似地跟在车后面追,然而两条腿那里追得上履带车,小孩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渐行渐远,最后嘟囔着来了一句:“哼,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咱们走着瞧!”

    “奇了个怪,橙区怎么会有原住民小孩呢?”白孚倒是对小孩子的话很上心,“或许我们应该听他的劝,毕竟咱俩也算初来乍到,万一迷路就麻烦大了。”

    “你这就是没去过景区,”向璈用手指敲了下她的头,“你信不信咱们要是真跟着他过去了,肯定就走不了了,到时候一大堆人出来给你制造各种各样的事故,再让你交钱才肯帮忙解决问题。”

    “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比起这个,我更相信是竞争对手用小孩骗我们去陷阱。”

    “那不还是有危险嘛!再说了,咱们开着这么大一辆基地车,就算遇到辐射生物直接跑就是了,难不成还能有什么大型动物能把车给掀……我靠,什么情况?”

    基地车忽然发出了“嗡嗡”的异常声响,二人跑到门口一看,才发现她们不知不觉开到了沼泽附近,而重量巨大的基地车自然陷进了泥泞的沼泽中。

    “你这还不如被骗点儿钱呢,”白孚见基地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气得把向璈从座位上拽了起来,“现在完蛋了,车要是彻底陷下去,咱俩就在这鬼地方等死好了!”

    “喂,你别着急,肯定有办法解……”

    轰隆!

    基地车猛地又震了一下,紧接着又以倾斜的角度加速下沉,白孚打开车门向后看去,只见一条六米长的大鳄鱼正曳尾于沼泽中,咬住基地车的车尾向沼泽内拖动。

    “让开,看我教训这个混蛋,”向璈把白孚拽紧车内,自己则端着突击步/枪站到车门边,斜着身子瞄准了鳄鱼的脑袋,“给我滚开!”

    砰——

    子弹在沼泽泥中受到了严重的阻力,加之鳄鱼的头顶长有坚硬的骨板和鳞甲,一枪下去也只是擦破了它的一点表皮,鳄鱼仍然咬着基地车不肯松口,显然是跟这个大铁罐头杠上了。

    “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来打扰您了,”眼见枪也没有效果,向璈心里也开始发怵了,“反正这么个大铁皮也不好吃,您行行好,饶了我吧?”

    “吼!”

    鳄鱼忽然松开了基地车,尾巴一晃,居然冲着向璈的位置游过来了。

    第64章 国家自然公园

    “完蛋, 要死了!”

    向璈抓住车门顶部的把手跳了起来,勉强躲开了鳄鱼的第一次撕咬,然而这个大家伙立刻抬起尾鞭, 对准车门狠狠抽了一下, 让整个车身都晃动起来。

    “这家伙又转回来了,”见鳄鱼利用惯性瞬间调转方向,朝着更高的位置扑了上来,向璈只得认命似地表示投降, “停!鳄鱼大哥, 我把车上的食物都给你,你饶了我们好不好?”

    鳄鱼忽然停下了动作,潜在泥沼下用两颗小眼睛打量她, 似乎在等待着她们展现诚意。

    “白孚,去把吃的拿过来吧, ”向璈心有余悸地站在地板上, 向身后的白孚伸了下手, “不然这货不会放我们走的。”

    “也好,反正咱们这里也没剩多少了。”

    白孚把除了罐头以外的食物都找了出来——虽然只剩下了小半斤野猪肉, 但鳄鱼也不嫌少,一口咬住肉的一端便扬长而去。

    “快去开车, ”向璈一把关上车门,顺手还给关上了锁, 旋即冲进驾驶室猛踩油门,“老天保佑, 让我们能顺利冲出沼泽地!”

    “你们还不如来求我呢~”

    之前被甩开的小孩又出现在了车前, 手里还拿着一根手腕粗的大号麻绳,他将绳子的一端系在基地车上, 另一端绑在沼泽边缘的一棵大树上,然后对着向璈大喊道:“现在顺着绳子的方向加速!”

    吱——

    沼泽里的泥浆被履带搅动得四处乱溅,好在麻绳让基地车能向着正确的方向前进,在把附近甩得全都是泥点子后,二人总算从沼泽地里出来了。

    “我都告诉你们南边有鳄鱼了,”小孩跑到基地车的车门边,叉起腰冲着向璈做鬼脸,“现在知道这里有多危险了吧?略略略~”

    “小兔崽子,你给我过来,”向璈突然打开车门,一把将小孩揪进了车内,“给我解释清楚,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对这地方这么熟悉?”

    “放开我,我好歹救了你们,能不能对我放尊重点儿!”

    小孩挣扎了半天,见向璈没有撒开自己的意思,只好老老实实地解释道:“我从小就和猎人大叔一起在这里长大,当然对这里很熟悉了。”

    “橙区的辐射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了的,”白孚也凑上前来,发现小孩身上并没有辐射导致的皮肤黑裂,不由得感到奇怪,“你身上没有任何防护措施,怎么可能会是当地的原住民?”

    “诶,我说的都是真的,”小孩对于她的怀疑表示强烈抗议,“以前大猎人团在这里建立了一片低辐射区,我和其他人就住在那里;猎人团离开后,大家都……只有我和猎人大叔一直安然无恙,但我们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白孚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在向璈耳边低语道:“他应该是先天免疫体,我听妈妈说过,有一些人类天生就对辐射有一定的抵抗作用,联邦当时就是以这些人为参照物进行实验的。”

    “既然世界上有先天免疫体,你们当初为什么还要制造人为的?”

    “当然是因为他们少呀!先天免疫体诞生的概率还不到千万分之一,且只能免疫橙区及以下的辐射,到了红区或黑区还不如我这种半免疫体呢。”

    “你少在这里自吹自擂,”向璈送给她一个白眼,然后改成了揪住小孩的耳朵,“既然你是本地人,那肯定知道不少信息吧?告诉我们,我可以考虑给你一点儿奖励。”

    “我信你个鬼,”小孩虽然不觉得她有这么好心,但碍于对方的武力逼迫,他还是商议道,“松开我的耳朵,我就告诉你。”

    “好呀。”

    向璈毫无征兆地松开了手,没反应过来的小孩差点儿摔了个跟头,他好不容易站稳,又冲对方吐了吐舌头,这才肯说道:“这里以前是全球最大的国家自然公园,总面积足足有近一万平方公里,大概也是废土上野生动物最多的地区之一了。”

    “一条宽阔的东北-西南向河流从中央穿过,加上一条斜向的支流,将这里分成了五个片区——中部河谷区、东部草原区、南部沼泽区、西部峡谷区和北部森林区,我的家就在中部河边。”

    “因为生物资源丰富,大猎人团便选择从此处开始发家,但他们都是聪明人,为了保证可持续发展,大部分猎人都在外地流动式狩猎,总部只留守了很少的人。”

    “但就是这么一点儿人,成分却复杂得很,当时联邦内部的两个派别都希望拉拢大猎人团,便往这里派遣了很多特殊人员,再加上大猎人团内部也分有好几个派系,总部就一直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

    “后来,他们打起来了——别看我,我不过是一介外人,不知道内部具体的情况,但结果是联邦的某一派取得了胜利,猎人们为了避祸纷纷离开,大猎人团就此分裂。”

    “但联邦也没能如愿以偿,后来又发生了几件事让他们放弃了这里,于是我们家园沦为了三不管地区,辐射重新占据了这里,并在季风的影响下把整个自然公园都变为了橙区。”

    听完了小孩的讲述,向璈大体得到了一点线索,但想要窥探更加详细的过去,恐怕还需要在这地方搜查一圈。

    “既然这里已经不在宜居了,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白孚盯着小孩问道。

    “因为我也是赏金猎人呀,”小孩顿了一下,居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猎人证,“身为猎人,怎么能随便退缩呢。”

    “你可算了吧,”向璈一把圈住瘦的皮包骨头的小孩,把他的猎人证抢到手里,“让我看看,不会是假的或者从别人那里偷来的吧?”

    “你还给我!”

    “好了,向璈,不要欺负小孩,”白孚从向璈手中夺过猎人证还给他,“我们不是坏人,也是来这里打猎的,你能带我们去见你说的猎人大叔吗?”

    “你们想干什么?”小孩突然警惕起来。

    “请他帮我们指个合适的地方扎营,”向璈随口编了个理由搪塞他,“坐我们的车过去,你应该是第一次见基地车吧?”

    小孩点了点头,大猎人团的设备不是他这种小孩子能靠近的,而自从他们离开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这类顶级工业化的产物了。

    “走吧,我们去驾驶室,”向璈忽然摸出一根绳子,把小孩的双手捆了起来,“为了防止你偷偷捣乱,我不得不采取一些必要措施,放心,等到了地方我就给你解开。”

    “还有……”向璈的眼睛转了一圈,最后固定在了白孚的身上,“今天的训练还是要继续的哦,不过基地车太窄伸展不开,就先从五十个俯卧撑开始吧~”

    白孚假装没听见,溜回自己房间捣鼓电脑去了。

    一路上小孩都在好奇地打量基地车内的每一个设备,也对向璈保持着一定的戒备心,然而也许是极少与人打交道,他很轻易地就对向璈随口编的谎话深信不疑,甚至主动为他指明路线。

    沿着河流一路向北,周围的高大乔木也在肉眼可见的减少,中部的河谷地区似乎是以浅草滩为主要景观,因为生长周期短,草本植物不会像树木一样蕴含过量的辐射粒子,颜色也变回了熟悉的青绿色。

    这地方比向璈预料中的要大得多,加上原本的道路都在四十年如一日的植物侵蚀中变回一捧沙土了,基地车的行进速度异常缓慢,一直开了近两个小时,二人才看到一片温带森林和一条平缓流淌的大河。

    大河的支流从西北方向而来,在自然公园中心偏北的位置与主干流交汇,猎人小屋就坐落在交汇点的正北方,因为河流过与宽阔(少说有七八十米宽),向璈一行人只能把基地车停靠在大河东畔,选择另外的方式渡河。

    “我怎么觉得自己跟个食蚁兽似的……”

    向璈第一次穿上了舅舅留给自己的防护服,这玩意儿很厚,整体呈土黄色,行动起来并不便捷;而那个防护面具就更滑稽了,最前端的换气嘴长长地凸出来,像是加长版的防毒面具。

    算了,将就一下,总比再患上辐射病好吧。

    而白孚自从想起自己是半免疫体后,索性连防护面罩都不带了,直接站在河边呼吸充满辐射粒子的“新鲜空气”,让一旁的向璈深感羡慕嫉妒恨。

    停下基地车后,小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柳树皮做的哨子,只听一声哨响过后,一条木筏就从河的上游漂下来,木筏上面还趴着一条大黑狗,仔细一看,这狗居然长了三个头。

    “我这是碰到地狱三头犬了吗,”向璈登上木筏时还特意绕开了大黑狗,“这木筏不会把我拉到黄泉路去吧?”

    然而大黑狗并没有搭理她,而是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安静趴下,闭上眼睛小憩了一阵。

    去木屋的路是逆着水流的,小孩找来一条长棍撑起木筏,他虽然年龄不大,但掌控木筏的技术却很是熟练,看来是经常往返于大河两岸。

    “你们看,那边就是我的家了!”

    循着小孩的话望去,一座有些破旧的小木屋便出现在河边,而迎接二人的,却是一个大胡子老猎人和他手中的猎/枪……

    第65章 猎人小屋

    “离开这里, 我不欢迎外来者,”老猎人吐掉嘴边叼着的草,将略显凶恶的目光对准了木筏上的二人, “尤其是心怀不轨的外来者。”

    “您误会了, 是这小子带我们来的,”向璈赶紧把小孩推到了最前面,“您应该认识他……吧?”

    坏了,自己不会是被这个小兔崽子给坑了吧?

    “我说过不能带外人到这里来的, ”老猎人的眼神稍微柔和了一些, 但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你总是这样不听话。”

    “大叔,她们也是赏金猎人, 我看过她们的猎人证了,”小孩挥起手示意老猎人不要开枪, “她们只是想询问你一些关于扎营的信息, 没有恶意的。”

    “哼, 我更讨厌油嘴滑舌、谎话连篇的外来者,”老猎人听完小孩的解释, 警惕心反而又涨了回来,对准二人的猎/枪也上了膛, “没有社会经验的小孩子好骗,但我可不好骗, 说,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呃, 我们……”向璈转了转眼珠子, 实在想不出能骗过老猎人的谎话,干脆实话实说道, “我们想调查一下关于大猎人团的往事,想跟您打听一下路线而已……”

    “果然,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这种人过来,”老猎人听完了她的回答,态度似乎变得更加抗拒了,“这里没有你们想要的线索,赶紧滚吧!”

    二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老猎人的欲盖弥彰,但对方的态度如此坚决,强行追问下去恐怕只会把他给惹毛,只能先留下来从长计议了。

    “我们也不是一定要调查大猎人团,只是顺路外加有那么一丢丢好奇心,”白孚赶紧抓了向璈一把,同时向老猎人表示自己准备离开,“没事的话我们就不打扰了,再见……”

    “站住!”

    老猎人忽然叫住了二人,他放下枪,目光在白孚的身上逗留了一阵,忽然开口道:“你也是免疫体?”

    哦?居然把武器放下了,看样子这人对于免疫体有种特殊的感情。

    “对……对呀,而且我还因此被坏人追杀了,”本着一不做二不休的态度,白孚当场就演出了一副可怜样儿,“我们好不容易才摆脱坏人,逃到这里,不过很快可能就要离开了~”

    大约是免疫体们都有过被坏人追捕的往事,老猎人这次的疑心消了许多,他再三观察确认白孚真的是免疫体后,收起猎/枪叹了一口气,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可怜的孩子”,并示意她们可以上岸了。

    “真看不出你这身份还有此等用处,”向璈跟在后面小声嘟囔,“这下问题可就简单多了。”

    “嘘——小点儿声,别被他注意到异常。”

    二人跟着老猎人进了小木屋,而小孩和大黑狗则将木筏绑在岸边的一根大木桩子上,然后去屋后的田地里准备食材。

    “我们的生活一向很简单,没什么可招待你们的,”老猎人随手端上一盘切好的鹿肉脯,并和她们一起坐在方木茶几边,“随便吃点儿吧。”

    因为不确定这些食物有没有处理过,向璈可完全不敢碰;而白孚拿起一块尝了一下——卤肉的盐大概是粗制的矿盐,咸味不怎么重的同时还有一丝淡淡的苦味,实在称不上什么美味佳肴。

    “其实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外人来了,”老猎人不是喜欢客套的人,开门见山地道出了自己的顾虑,“我本来也没那么爱提防,只是最近几天西边忽然来了一群训练有素的土匪,好像是叫……独狼帮吧,我担心他们也在打遗迹的主意,所以对你们的态度也差了些。”

    “土匪?橙区也会有土匪吗?”向璈想起了沙漠里的沙蚕帮。

    “一般是没有,在缺少防护服的情况下,一大群乌合之众贸然闯进来就是找死;不过那些人是从外地来的,而且装备还不错,只是我总觉得他们野心不小,也来者不善。”

    “我们和那些土匪不是一伙儿的,能不能……”

    “想都别想,大猎人团的遗迹不对任何人开放,就算是我也不会过去的!”老猎人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尤为坚决,搞得二人连旁敲侧击都没法用了。

    “不过,想留在这里调查也不是不可以……”

    正当二人失望时,老猎人忽然话锋一转,给了她们一线希望,“如果你们能替我调查一下那群土匪们——放心,只是调查,我不会强人所难要你们打败他们,我就允许你们留在自然公园里调查大猎人团的事,不过我依然不会给你们任何线索,能不能找到全凭本事。”

    “可以答应吗?”白孚贴在向璈耳边商议道,“这群土匪似乎没那么好对付,或许我们可以躲开老猎人自行搜查。”

    “不,我们还说不定要在这里呆多久,搜集土匪的信息对我们日后的行动也有好处,不如答应下来,万一和他搞好关系还能得到一些帮助。”

    老猎人并不在意她们明目张胆的“密谋”,正巧小孩抱着几个玉米跑了进来,他便放任二人继续商量,自己端着锅去准备晚饭。

    “是你要答应的,先说好,万一和土匪发生冲突了可要你先上,我不想也没那个能力和土匪正面交手。”

    “那你直接留在基地车里好了,”向璈很想对她做一个鄙夷的表情,但厚实的面具把她的脸遮得严严实实,“我一个人行动还更方便呢!”

    “这话可是你说的,”白孚立即站起来叫住老猎人,“我们答应你的要求,现在告诉我们土匪的大体位置吧。”

    老猎人似乎察觉到了二人之间微妙的关系,他挑了挑眉毛,让小孩在厨房照看锅子,自己空出手在半张羊皮上画了一份粗糙的路线图,然后递给了并没有起身说话的向璈。

    “我很期待你的好消息。”

    见老猎人没打算挽留,二人便悻悻地道了个别,小孩正想追出去送送她们,却被老猎人伸手拦下了。

    出了门,她们这才有机会仔细观察猎人小屋的模样——房屋本体就是典型的温带林区木屋,但缺乏制瓦技术,屋顶改成了厚毡布和兽皮蒙上的,房檐地下挂着晾干后的调味品,比如辣椒和盐袋。

    屋后开垦了一小片玉米地,再往后一点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森林;屋前则是堆放木柴的地方,角落里是地窖的入口;再向前几步就是她们来时的大河,河边杵了一根木桩子,上面系着木筏和两根浮木。

    “汪汪~”

    大黑狗慵懒地抬头叫了两声,然后用爪子扒了一下浮木,大概是告诉二人可以乘这玩意儿顺流而下离开,至于如何把控方向靠岸可就全看个人发挥了。

    “天快黑了,为了节省时间直接兵分两路吧,”向璈用小刀划开绳子,“我去会一会西边的土匪,你回基地车附近找些吃的,或者用我教的方法做个陷阱抓兔子,好歹把晚饭给解决了。”

    白孚抬头瞄了眼红里透着黑的天空,嘟囔了一句道:“你就非要趁着今天把这事儿解决了吗?”

    “早点儿解决一桩事,而且我怕他们跑了!”

    浮木飘到了河流的交叉口,二人也就此分别,白孚可以直接顺流回到基地车附近,而向璈必须用树枝撑着浮木进入支流河道,并逆着水流进入了西部的峡谷荒漠地带。

    整个自然公园的环境都是四十年前人为制造的,因此各地区的交接地带尤为突兀,河的东岸还是郁郁葱葱的森林草原,西岸就已经被裸露的巨大岩石统治了。

    辐射世界的夜晚永远比正常情况下要冷得多,更何况此时已进入初秋时节,向璈没有保暖的衣服,只能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加快步伐,以期望能早点回去吃一顿热乎乎的晚饭(前提是白孚找得到食物)。

    “按照地图上的指示,他们的据点就在河流南面的几公里左右……”

    呼——

    走了一段距离后,向璈忽然听到了火焰燃起的声音,她快步移动到一块巨大的岩石上,远远眺望到峡谷的入口处有一道明亮的火光,还有一群人围着火焰大声呼喊的歌唱声。

    “这帮土匪的生活挺滋润呀,”向璈趴在巨石的背光处,眯起眼睛观察土匪的装束,“有防毒面具和旧式冲/锋枪,但人数与想象中的要少,嗯……怎么觉得这群人这么眼熟呢?”

    土匪们可没注意到附近有人在看他们,一个力气大的土匪抗来一个造型怪异的金属桶,拧开桶侧面形似水龙头的开关,一些棕黄色的液体流了出来,土匪们排着队接了一杯液体,然后纷纷打开防毒面具上的小口,围在火堆附近边喝边唱。

    “不是吧,怎么土匪们还有啤酒呀,”向璈对自己的艰苦生活表示愤愤不平,“我甚至连中午饭都没得吃!”

    “诸位——”

    围在人群外侧的运输车上突然跳下一个人,他倒是穿着一身黑色的硫化橡胶防护服,但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戴着防毒面具,手中端着一杯同样装满了啤酒的搪瓷杯子,高举着向土匪们略一致意。

    “诶,他怎么只有一只眼?”向璈的位置恰好能看到那人的正脸,于是她愈发觉得熟悉起来,“嘶……这人不就是独眼嘛!”

    第66章 再见独眼

    “兄弟们, 今天是我们抵达此地的第一个休息日,”独眼将搪瓷缸里的啤酒一饮而尽,“这些天大家为了搭建营地都辛苦啦, 今晚就尽兴放松吧!”

    靠, 为什么连土匪都能按时休假?!

    向璈一拳锤在了粗糙不平的岩石上,结果震得自己手疼,她在心中默默抱怨了几句,然后匍匐着转移到了一个视野更好的地方, 想仔细观察这帮人究竟想干什么。

    然而独眼并未再多说煽情或激励的话, 只是当即下令自由活动,旋即独自坐到了篝火边吃烤肉;土匪们也敞开肚皮畅饮啤酒,不打算详聊未来的发展计划或是阴谋诡计。

    向璈观察了半天也没有得到任何情报, 眼见着天逐渐黑了下来,她不得不思考有什么主动出击又不会被当做图谋不轨之人的方法。

    “嗥——”

    她循声回过头去, 只见不远处的山崖上站着一只饥肠辘辘的秃鹰, 如今忙了一天仍未找到果腹的食物, 它正四处张望着准备铤而走险一次。

    嗯……有了!

    “老大,不好了, ”一个土匪急匆匆地跑来,打断了独眼难得的清闲时光, “出了点儿事,侦察兵报告说有只秃鹰似乎想抢我们的食物, 此时正盘旋在肉案附近寻找机会呢。”

    “这点小事也要来通知我吗?”

    独眼虽然不耐烦地推开了他,但目光还是下意识地投向了摆放生肉的地方, 毕竟对废土上的人而言食物可是和性命一个等级的东西。

    然而他不但看到了手下所说的秃鹫, 还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一直跟在后面,乍一看对方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秃鹰上, 可独眼还是感知到了一丝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味。

    “嘘~别声张,”独眼放下手中的肉串,静悄悄地离开了嘈杂的人群,顺手还不忘带上自己的枪,“跟我过去瞅一眼。”

    土匪立马闭紧了嘴巴,蹑手蹑脚地跟着他靠近了肉案,此时切肉的人恰好去喝酒休息了,秃鹰偷偷落在了无人看管的肉排旁,身后那个奇怪的人影也一起逼近了。

    就是现在!

    “哈——”

    人影毫无征兆地从角落扑了过来,受惊的秃鹰瞬间飞走了,而独眼也马上掏出武器准备反击,却又在下一秒看清来者后愣住了。

    “你是……向璈?”

    “哎呦,那个可恶的秃鹰小偷,又让它跑了!”向璈假装摔在地上,随即在抬头的时候故意愣了几秒,才接着说道,“独眼?你也被那个畜牲偷了吗?”

    “你是来抓那只秃鹰的?”独眼果然中了她的计,没有往其它方向考虑,“看来你这一次出师不利呀。”

    “是呀,好不容易打了点儿猎,结果都被那只可恶的鹰抢走了,我一路追赶结果就遇到了你们,”向璈捂着额头爬了起来,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们这帮土匪怎么来这边了?”

    “沙漠没生意了呗,”独眼的语气中多了些许无奈,“以前时常有人来往于庇护城和猎人团之间,我们还有的抢;现在落日城的居民死的死,搬的搬,猎人团也没啥油水了,就离开了嘛。”

    “然后跑这么远?这里都是橙区了,更没生意吧。”

    “一开始也没想乱跑,只是路上我们抢了一群自称‘蝗虫组织’的人,得到了一些净化设备,比如那边的啤酒机和净化箱,就动起了改行打猎的主意,再后来就追着猎物跑到这边来了。”

    抢了蝗虫组织……好家伙,真就恶人自有恶人磨呗。

    “你们没有猎人证,打猎的收益有当土匪时大吗?”向璈佯装闲聊,实则暗中套话。

    独眼也不觉得这种问题是不可告人的,反而很坦诚地如实交代道:“本质上都是为了获取物资,当土匪时信用点也只是个添头;况且路上到处跑时还能遇到商队,当猎人的同时一样能顺路打劫,这么算反倒是打猎的收益更稳定些。”

    “所以你们就一致决定改行了?”

    “其实也有大背景的考量,你懂的,大势力不断兼并小势力,最后只会剩下几个巨头,我们这种人想长久安逸地活下去,就必须归附于某个大势力,而土匪这种身份肯定是没有猎人更受联邦青睐。”

    果然,每一伙儿土匪都有一颗招安的心。

    不过独眼的确是个聪明人,一般的土匪头子哪儿会想这么多,都是得过且过拉倒,独眼这种敏锐又高瞻远瞩的领袖还真是不可多得。

    “你倒是真信任我,愿意一口气说这么多,”向璈也回敬似地拍了拍他的肩,又糊弄着提了一句自己,“我就艰辛多了,为了更快赚钱才一路跑到了这边,算是把赏金猎人的身份贯彻到底了。”

    “哪里,都是为了生存,而且你在落日城的经历我可都听说了,”独眼找了个新杯子装满啤酒,“来,之前多有得罪,这杯是我送你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

    对于独眼来说,实力不俗且与自己有合作过往的向璈是一个值得长期拉拢的帮手,在不触及重要利益的情况下,他是很乐意多花点心思稳固这条人脉的。

    更何况当初的阴谋事变后,土匪内部也进行了大刀阔斧地淘汰和改制,作为一个野心勃勃的领袖,独眼一心希望能让自己的势力不同于普通的乌合之众,最好成为一支媲美正规军的强劲武装。

    然而这也让团体内部不稳定了起来,为了避免新一轮的内部斗争,他需要塑造一个亲善重义的好首领形象,顺便也能夺得更多的外部支持,而向璈是一个好目标。

    “既然你把我当自己人,”向璈不想拖太多时间,于是试探性地直奔正题,“我也有个不情之请想提一下,可以吗?”

    “你说,我先听听。”独眼不急于答应她。

    “是这样,大河北岸呢有一个老猎人,我跟他有一件很重要的合作,希望你在我离开之前不要去打扰他,避免影响到我的事,可否?”

    “当然,我们又不缺这一个人的物资,”独眼很爽快地一口答应下,心里却很快打起了小算盘,便背着手耳语道,“内个……能给我透露一下吗?”

    “只是关于打猎的事,我们准备组织一场大型围猎,你要不要一起?”

    “哈哈,不了,我还有那么多兄弟呢,”独眼知道她不想说实话,依旧挂着微笑打了个马虎眼,“要不留下喝几杯?我们烤了肉,你应该还没吃饭,一起吧?”

    “下次,我那边还有同伴等着,”向璈在心底咽了下口水,急切地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啊~”

    “好吧,那我就不强行挽留了,慢走。”

    这边向璈带着任务完成的消息独自踏上了回去的路,却说另一边,白孚并未按照安排去寻找食物,反而坐在基地车附近无所事事。

    她不只是对土匪有一定的惯性恐惧,更多的还是感到迷茫,至少她不觉得调查土匪和她有什么关系,甚至更进一步,她不知道自己要跟着向璈干什么。

    尽管“斩断过去,重新开始”这种话听起来很酷,但她十二年来都是为了寻找妈妈和报仇而活,如今真相大白,她却突然找不到了努力的方向。

    为了自己而生存……可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呢?

    这种情绪郁积久了难免会让她无比烦躁,而不管做什么事目的性都很强的向璈又加重了她的逆反心理,搞得她现在只想干坐着,连晚饭都不想吃了。

    咕~~

    “好吧,人还是要吃饭的,”白孚揉了揉干瘪的肚皮,“找点野蘑菇和玉米罐头一起炖了吧,黑灯瞎火可不是打猎的好时机。”

    车上的短刀被向璈带走了,白孚只能扛着斧子作为防身的武器,河谷附近有一些稀疏的小树林,正好是寻觅食物的好去处。

    野外的清新空气让她的情绪稳定了不少,也终于静下心来观察路边的状况:灌木丛里有从东边跑来的野兔和草原鼠,它们吃光了浆果和野蘑菇后又飞快逃离了现场,只留给白孚一片空荡荡的灌木丛。

    “夜晚开始降温了,”白孚想抬头看一下月亮,却被茂盛的赤色树冠瘆得直冒冷汗,“实在不行先回去吧,车上的罐头还够对付两天的……”

    “嗷哦——”

    有狼叫!

    白孚下意识地攥紧了斧柄,将手电筒的光照强度开到最大,沿着脚下的道路一直望过去,隐约能看到几撮灰色的毛,那是狼的踪迹。

    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转身回去,只是一顿晚饭不值得她只身返现,可前方的狼嚎声似乎不同于一般情况下的捕猎交流,好奇心促使她还想再前进一点儿。

    “只是看一眼,不会出事的。”

    白孚一头钻进路边的灌木丛中,枝条上变异出来的尖刺扎破了她的外衣,她尝试用斧头劈开一处暂时的观察点,而后悄然靠近了狼嚎的来源处。

    那里是一片狭小的空地,被翻开的地皮标志着不久前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打斗,从脚印来看有一只大野猪方才离开了此地,而被留在原地的是一只死去的公狼,血液还未完全凝固,看来是死于野猪之手。

    再远一点的位置还能看到一只被野猪獠牙划开肚皮的母狼,它还有一点儿气,刚才的声音应该就是它发出的求救,可惜伤势过重,连白孚也无力回天。

    “看来这是一场失败的捕猎行动,”确认过没有危险后,白孚顿时觉得有点儿感慨和惋惜,“可怜的狼夫妻,你们安息吧。”

    “嗷嗷……呜……”

    母狼的身体下方忽然响起了一阵微弱的嚎叫,白孚急忙快步走过去,掀起母狼的肚皮一瞧,那下面居然还有一只刚睁眼的小狼崽子。

    第67章 小狼

    “呜……”

    “奇怪, 狼捕猎的时候会带上幼崽吗?”白孚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头,她拿起手电筒,重新观察起了野猪留下的脚印, “野猪来时的脚印同样很匆忙, 也就是说,是野猪突然闯入并袭击了小狼一家?”

    怪不得一直有传闻说野猪比熊还可怕,这四处找茬的性子是挺吓人的。

    “小狼乖,这里很危险, 不要出声, ”白孚将手电筒的亮度调低,然后蹲在母狼身边轻轻抱住小狼崽子,“我这就带你离开。”

    母狼大概认为她是来偷孩子的坏人, 奋力挥起前爪试图赶走她,然而失血带来的体力流失让它的攻击只能落在地面上, 结板的土壤被它挠得稀碎, 扬起的尘土在手电筒的光线中肆意飞舞。

    “我不是来伤害你们的, ”白孚轻声安抚着焦躁不安的母狼,“气温已经降得很低了, 如果不立刻将它转移到安全温暖的环境中,失温会让它很快夭折的。”

    母狼自然听不懂她的话, 但通过感知语气中的情绪,它意识到对方可能并没有强烈的恶意, 于是它用尽胸腔中的最后一口气发出一声哀鸣,像是在将孩子托付给这个陌生人。

    白孚不忍心看到母子分离的悲惨场面, 她别过了头, 余光却刚好瞥到一丛狗尾巴草,那些毛茸茸的穗子因为辐射而变得又长又硬, 她顶着被扎的刺痛摘了一把,编了一只毛茸茸的小草狼放在母狼的尸体身边,随即抱走了那只可怜的幼崽。

    作为一只已经睁开眼睛的小狼,离开第一眼见到的妈妈对它来说过于可怕了,它开始疯狂地在怀中挣扎,还没有长出利爪的脚掌在白孚衣服上印满了泥印子。

    “嗷呜……嗷……”

    “嘘~不要出声,把野猪引过来就危险了,”白孚从路边拾起一颗被遗落的浆果,塞进小狼过于不安分的嘴巴里,“我会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你会平安的活下去。”

    “呜呜……”

    饥饿让小狼发不出太响亮的声音,它伸出舌头舔了舔破皮的浆果,甜味让它逐渐安静了下来,最后像被抱走的小狗崽一样惶恐不安地停止了动作。

    “到了!”

    白孚一路飞奔着回了基地车,长时间的奔跑严重超过了她的体力负荷,要不是这几天向璈一直在让自己做训练,心脏恐怕会因为这一趟而跳到爆炸了。

    况且她要做的事还不止这些,基地车虽然能抵御寒风,但金属的挡板还是会将寒冷传递到车内的房间中,平日里她们睡觉尚且要盖厚厚的被子,何况是饥肠辘辘、身心俱疲的小狼崽子?

    还好留着那顶帽子。

    白孚从房间里找出向璈送给自己的野猪皮帽子,因为这玩意儿实在扎手,加上过于保暖的厚皮草在夏秋季节只会热得满头大汗,因此她始终留着没戴,如今倒刚好派上用场了。

    “从今天起,这就是你的小窝了,”白孚将帽子翻了过来,把小狼放到了里面,“今晚先早点儿休息吧,天太黑了,我只能明天再去给你找食物。”

    小狼似乎是嗅到了仇敌的味道,张开只冒了一个尖的小乳牙撕咬帽子,好在鞣制过的皮子很是结实,筋疲力尽的小狼咬了一嘴毛后忿忿地陷入了梦乡。

    白孚把自己穿破的旧衣服叠在一起,用仅剩的猪皮胶粘成了一条小被子,这样至少今天一晚,小狼大概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我回来了,”基地车的大门又被人推开了,向璈擦了擦冻出来的鼻涕,随口问道,“一切顺利,你猜那个独狼帮的首领是谁?是我们一开始合作过的独眼!”

    辞别了独眼后,她又顺路去跟老猎人做了汇报,当然,她不会说自己跟独眼是旧相识,只说她观察到那些土匪只是在附近扎营打猎,应该不知道关于大猎人团的事情。

    老猎人没有反驳什么,遵守诺言允许她们留下,只是他也真的没有告诉向璈更多的信息,一切真相都要靠二人自己去发掘了。

    “他们不该在沙漠吗?”白孚也愣了一下,“为什么会跑来这边?”

    向璈把和独眼的对话复述了一遍,这次是毫无保留的。

    “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就算不能让独眼当帮手,至少不会担心和土匪们发生大规模的冲突,”向璈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她休息用的毯子,“话说你找到食物了吗?”

    “没有,当我找到了这个,”白孚把野猪皮帽子捧了过来,掀开一个小角让她看到里面的狼崽,“一只失去了父母的小狼。”

    不是,咱们这是什么孤儿列车吗?!

    “你……我……算了,”向璈很想大声抱怨一阵,但救助一个孱弱的生命可不是什么坏事,她实在找不到可供发怒的理由,“你自己救的自己养,我已经很累了……”

    “可以,不过我恳请你再帮一个忙,”白孚将小狼放在一个温暖的角落里,“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去抓一只活的母羊,它太小了,牙齿还不足以撕开肉食,我得找一些羊奶让它填饱肚子。”

    “其实你可以尝试自己狩猎,”向璈决定帮她建立一点儿自信和勇气,“挖一个大却不深的坑,再往里面倒入大量的泥浆,然后用气势驱赶母羊跑入泥坑——记得在泥坑上铺一层轻薄的草,不然看穿计谋的母羊会直接跳过去。”

    “可万一……我没能吓退它呢?”白孚对这个提议显得很犹豫。

    犹豫还好,只要没一口否决掉,就说明她心里还是想亲自解决问题的。

    “那就跟它正面对决,你是一个成年人类,是站在食物链顶层的生物,用一根长矛猎杀狮子的人都常有,难道你还打不过一只羊?”

    “……”白孚没有给出回答。

    “好吧,我这句话可能有点儿想当然了,”向璈按摩着酸痛的手腕,重新换了一种更温和的说辞,“我会跟在你后面,不过会在某个你看不到的角落中藏起来,如果你成功了,就当我不存在;失败了,我会立刻跳出来帮你,怎么样?”

    “嗯……好!”

    “那么现在该去休息了,为了明天能有充沛的体力战斗,”向璈松了一口气,把毯子一扔钻进了厨房,“我要赶紧热个罐头,饿死我了。”

    第二天一早,白孚率先醒了过来,她还惦念着那只与她有些同病相怜的小狼,于是连洗漱和早饭都没来得及进行,便急匆匆地跑到帽子边查看状况。

    然而帽子里面是空的,除了几根狼毛外一无所有。

    “小狼?”白孚顿时有些慌了神,除了担心小狼出了意外,她也担心这个不一定能养熟的小家伙会在基地车里搞破坏。

    “小狼,你去哪儿了?快出来!”

    “呜——”

    在温暖的环境中休息了一夜的小崽子终于有了力气,声音也比昨夜嘹亮了不少,只是年龄让它的叫声不可避免得奶声奶气,不但毫无威慑力,还让白孚顺着声音发现了它的藏身之所。

    “你怎么钻到沙发底下去了,”白孚趴在地面上,用“嘬嘬嘬”的声音呼唤它,“快出来,我要出门给你找好吃的。”

    “嗷呜!”

    已经挣了眼的小狼崽子是有野性的,它对这个陌生的人类充满了警惕心——即使它也清楚昨晚是这个人类救了它。

    “有必要费这么大的事吗,”沙发忽然被人用工具撬起,一只手立马捏住了小狼的后颈,“喏,这不就出来了?”

    “嗷——”

    小狼别过头想去咬向璈的手指,但对方抢先一步将它丢进了一个提前准备好的大罐子里,不到十天大的小狼崽可以被罐头完全容纳,向璈又找来一块硬帆布,戳几个呼吸用的洞后便盖在了罐子顶部。

    “狼是一种警惕性很强的动物,你最好不要奢望一开始就能和它亲近,”向璈把罐子塞给白孚,“先去找点羊奶吧,食物可以让它和你快速亲近起来。”

    罐子还在白孚的手中微微晃动,她将罐子放在帽子里,然后找了一个相对密封的小房间安置它,这才恋恋不舍地跟着向璈出了门。

    “按照地形和气候的分布,羊最有可能出现在东部地区的北半边,”为了以防万一,向璈在防护服上加了一根绳子系枪,“你自己过去布置陷阱吧,我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跟着,保证你的安全。”

    “好。”

    白孚的内心稍微安定了一下,铁斧和短刀都在她身上,加上还有一个人跟着,自己的行动应该不会失败吧。

    向璈很快如她所言消失了,只剩白孚一个人走在草地上,周围没有看到任何一只野生动物,只有没过脚踝的草扎得生疼。

    “这里应该……”白孚回过头,但周围已经没了其他人的影子,也没有可以隐藏踪迹的灌木和树丛,这让她感觉到一丝不妙,“呼,看来只能由我一个人做主了。”

    她先是用一根木棍在草地中不断翻找,直到发现一些形似食草动物的粪便,才敢放心地挑了一片空地开始挖坑。

    “先挖一个大点儿的坑,然后用挖出来的土和泥,再……”

    “咩~”

    在白孚还没挖好坑的时候,一只动物忽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好消息是,这是一只雌性食草动物;坏消息是,这是一只体重一百多公斤的黑尾鹿。

    第68章 搏杀

    向璈当然没有跟在白孚的后面, 从踏上草原地带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离开队伍单独行动了。

    虽说出尔反尔可称不上是个好的行为,但傻乎乎地跟在屁股后面显然也无法让她迅速成长起来, 用一种略显残忍的方式测试她的能力, 在橙区这种恶劣环境下也无可厚非。

    况且会带有母乳的动物肯定有幼崽,让一个失去母亲的人去猎杀动物母亲实在强人所难,到时白孚大概率只会带着一大罐奶回去,这对于急需猎物来填饱肚子的二人可不是个好结果, 向璈只得独自趁这段时间出去完成打猎的工作。

    至于是否会遇到可怕的掠食性动物而丧命, 向璈也提前进行过观察,如果辐射引发的变异还不足以让某一个物种彻底改变食性,那么这附近除了狼群和野猪外也只有苍鹰值得刻意提防了。

    而白孚出门前碰过小狼, 在有同类气味的情况下狼群不太会主动袭击,何况狼本身就不热衷于袭击成年人类, 偷小孩才更有利于它们的行动策略;而苍鹰可就防不胜防了, 自己守在现场也用处不大。

    至于野猪, 向璈选择自己走上了一条有野猪脚印痕迹的路,这样一来即使野猪发现了人类, 应该也会优先来攻击自己。

    最后面对一众大型食草类动物,向璈也只能表示对自己制定的特训有信心了。

    “等一下, 我好像看到了叉角羚的踪影,”发现猎物的向璈立刻停止胡思乱想, 掏出枪准备接收大自然的馈赠,顺便还注意到了一个小问题, “草原狼和叉角羚同时出现在同一栖息地?这个世界的物种分布果然是混乱的。”

    不过这也给自己提供了更好的猎物, 既然如此,自己也只好来者不拒了。

    砰——

    “别误会, 我是来抓羊的,”白孚与山坡上的黑尾鹿陷入了尴尬而又相互怀疑的对视中,“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

    秋天的黑尾鹿母亲应该带着幼崽迁徙到低谷森林准备过冬,否则幼崽极有可能因为熬不过冬天而夭折,然而这只雌性黑尾鹿却独自出现在缺乏遮蔽的草原山坡上,显然是认为有人对她的孩子产生了威胁,从而主动跳出来吸引入侵者的注意力。

    “我只是……呃,想要一丁点奶,去喂养一下我捡到的另一个小动物,它的年龄应该比你的孩子还小一些,所以……”

    白孚结结巴巴地试图向黑尾鹿解释自己出现于此的缘由,但黑尾鹿只是用充满警觉的目光盯着她,它的身高明明只到她的胸膛部分,可白孚偏偏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我现在就离开……还来得及吗?”

    “哟~”

    黑尾鹿显然是不愿放过这个踏入自己地盘却又不敢掏出武器硬刚的软柿子,作为能在废土上存活至今的动物之一,遇到弱的进攻、遇到强的逃跑是这帮家伙的一贯准则。

    “等等,我不想和你发生冲突,你为什么还要冲下来呀!”

    黑尾鹿的速度能达到每小时五十公里以上,在下坡冲刺的加持下,白孚显然不具备躲开并扭头就跑的能力,好在这时候她还没大脑一片空白,而是想起了向璈教给自己的办法。

    “野生动物的脖子都是很脆弱的,对于没有利爪尖角且体重差距没有特别大的某些偶蹄目动物,你可以尝试锁住它们的脖子并向侧面倾斜撂倒。”

    嘭!

    “咳咳——”

    黑尾鹿的冲击力实在不小,尽管白孚死死抱住它的脖子并成功拦住了它,但剧烈的撞击还是让她的胸腔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甚至感觉下一秒肺里都要咳出血沫子了。

    本以为她会跑开的黑尾鹿显然也被这一招给搞蒙了,开始用拼命蹬腿的方式希望让她松手,而白孚忍着疼痛向着它的上方一跃,愣是用自己的体重将它压倒在了地上,并将膝盖压在它的大腿上。

    “哟~哟~”

    四脚离地的黑尾鹿瞬间陷入了万分惊恐之中,一百多公斤的体格又在此刻爆发住了惊人的力量,硬是把压制在上方的白孚折腾得颠簸起来,三顿饭没吃的她哪儿有力气和她拼死搏斗,只好双手死死掐住它的脖子,身体则整个趴在了黑尾鹿的身上。

    被扼住命运咽喉的黑尾鹿直接进入了近乎应激的状态,而剧烈的挣扎也让它的体力在急速流失,它甚至低下头试图咬住白孚的胳膊,幸亏结实的衣服抵挡住了大部分的攻击,让胳膊除了疼痛外并未造成实际性的损伤。

    “向璈,你人到底去哪儿了!”

    黑尾鹿的膝盖在乱动中顶到了白孚的肚子,这直接导致了她的气息开始紊乱,接踵而至的就是体力因为混乱的呼吸在光速流失,疼痛和疲惫让她的大脑一片混沌,从而忍不住大声呼救起来。

    当然,没有人会出来帮她,这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历练。

    而挣扎许久的黑尾鹿也发出了更加响亮的呼救声,作为一种群居动物,再这样下去很可能会有更多同伴前来救援,如果自己被围攻那可真就完蛋了。

    “别叫了,你都快把我耳朵喊聋了,”白孚把手肘支撑在黑尾鹿脖子的两侧,从而使自己的上半身能压在右手上,而左手趁机空出来去捏它的嘴巴,“安静一点儿,我不想要你的命!”

    “哟~哟~”

    这只黑尾鹿的智商显然不如昨晚遇到的母狼,不过也可能是食草动物天生胆子小的缘故,反正它并没有听话地安静下来,反而抬嘴咬住了白孚的手掌。

    “嘶……”

    能轻易切断草纤维的门齿在她手上留下了一排紫色的牙印,吃痛的白孚连忙缩回了手,而黑尾鹿也趁机尝试起身,白孚只好用两个膝盖夹住它柔软的腹部,从而让它也体会到气息紊乱导致脱力的痛苦。

    这场战斗最终彻底沦为了意志力大比拼,黑尾鹿不断反击她可能进行的攻击,白孚则全凭将它压在地面上来让它不再挣扎,其中唯二有效的方法便是掐脖子和夹肚子,而这两种行为的后果不是被咬就是被踹。

    起初被撞击的胸腔依旧发闷,被咬的胳膊和手掌也开始发麻发热,而受到蹬踹的双腿和胯部就是纯粹的生疼了,如此混杂的感官触觉让大脑像是窒息了一般恍惚,只有战斗的生物本能在嘶吼着坚持到底。

    人类在自然界最大的优势就是远超其他动物的耐力,在毫无章法的剧烈挣扎下,黑尾鹿的体力终于被它自己消耗一空,而尚存一力的白孚也学会了抓住时机,掏出绳子绑住了它的四条腿。

    “我真的……快要……被你折腾死了,”得胜的白孚一屁股瘫倒在草地上,过快的新陈代谢让她呼出的气体都发烫,“只是借你点儿奶……至于嘛……”

    “哟~”

    黑尾鹿似乎以为自己下一步就要被扒皮吃肉了,一声哀鸣过后还留下了两行清泪。

    “我现在不光讨厌和蠢人交流,还讨厌和蠢的动物……”白孚撑着地面才勉强能站起来,锋利的草尖刺破了她的掌心,却在肾上腺素的余威下免于疼痛,“等一下,我找找瓶子去哪儿了。”

    基地车上其实只有一个大水壶,平时都是谁出门久谁拿着,另一个人则用矿泉水瓶或杯子喝水,现在为了装奶,这个水壶彻底成了白孚的所有物。

    九月刚好处于小黑尾鹿的哺乳期,虽然不确定小狼喝不喝得惯鹿奶,但白孚实在没有力气去找黄羊了,只好就地获取黑尾鹿的奶。

    “起来吧,我还给你留了一点,”取完了奶的白孚封好水壶,便替黑尾鹿解开了禁锢自由的绳子,“走吧?”

    黑尾鹿明显对她的行为感到迷惑,不过方才的搏斗已经给它留下了不小的恐惧,故而解开束缚的它没有片刻停留,当场撒丫子消失在了白孚的视野中。

    “向璈这个混蛋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白孚踉踉跄跄地走出几步,然后撸开裤管一看,才发觉自己的腿上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了,轻轻一摸都疼得直打哆嗦,“不管她了,先带着奶回去吧。”

    另一边的向璈当然没她这么费事,一发精准命中头部的子弹就让她收获了一只六十多公斤的叉角羚,这群家伙的速度可以达到每小时八十公里以上,除了人类的枪外几乎没有天敌。

    比较麻烦的是扛着这玩意儿赶路,散发了一路的血腥味很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但贪心的向璈还是打算背着它再多走一会儿。

    于是,草原也指引着她去寻找点儿有意思的新发现。

    “那是……”

    向璈跳上一块巨大的岩石,沿着她的目光望去,在一片相对湿润的低地稀疏树丛中赫然多出了一栋纯水泥打造的正方体安全屋,窗户极度窄小且位于较高的位置,显然这是为了防辐射而打造的。

    “难道有人捷足先登了?不行,我得过去看一下。”

    本着收集情报的想法,向璈快步来到了水泥房子的侧面偷听,而里面的人也“不负所望”地发出嘈杂的交流声,这让她立刻摸清了一个基本事实——

    里面有人,而且很多。

    第69章 穿越者

    “学长, 咱们都被困在这里一天一夜了,”安全屋内的人几乎没有防范意识,说的每一句话都清晰可闻, “没有水也没有食物, 再这样下去会……”

    “唉,可外面都是辐射,我们怎么出去呢?”

    “就算出去也没用,”又是一个新的声音开口, “这里不是草原就是森林, 我们根本没有可以搜索的地方,还不如把我们放在废弃的城市里呢!”

    噗~放城市里你们早就被拾荒者抢光了,还有机会在安全屋里聊天?

    “我还以为主办方只是这么宣传的, ”这次说话的是个女生,“没想到居然真的能把我们传送到辐射世界, 这下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主办方?难不成这帮人也和自己一样, 是被十亿奖金的宣传坑过来的?

    安全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向璈也意识到了这些人无法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于是打算反过来让他们感受一下人间险恶。

    咚咚咚——

    “有人敲门!”

    低气压的环境迅速被打破, 里面的人先是第一时间感到恐惧与慌乱,旋即有一部分人意识到了这是个对外交流的好时机, 又马上陷入了难以言喻的狂喜中,总之安全屋内爆发了一阵不小的混乱, 这让向璈愈加蔑视这群乌合之众了。

    “门外的人,你好, ”最终被推出来交流的是被称为“学长”的那个人, 从语气能听得出来他也很害怕,但作为年长者的责任让他镇静了下来, “请问……你是谁?”

    哈哈,有你这么问话的吗?

    向璈憋着笑放下肩上的叉角羚,同时将武器全部藏到了背后,然后敲了敲铁门上可以拉开的小窗口,示意大伙儿面对面谈话。

    对方十分犹豫要不要打开,一方面他无法确定来者的好坏,另一方面也是担心辐射会不会趁机溜进屋内。

    然而这毕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最终他选择只拉开了一小半,让双方都能看到彼此的脸即可。

    “防范意识还不错,”向璈没什么好担心的,她戴着防护面具,对方除了她的眼睛外什么也看不到,“你们一共有几个人?”

    “八……你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

    “八个人是吧,”向璈其实听声音也能分辨出个大概,提问只是一个简单的试探,“对于你的问题,我只能告诉你我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但也不喜欢抢劫穷鬼的物资。”

    对于这个充满蔑视的回复,屋里的人都不同程度地变了脸色,但还是保持了身居劣势应有的沉默,只有一个很高的男生忽然问了一句:“你是女的?”

    “对,怎么,”向璈捡起一根手腕粗的树枝,当着众人的面轻松掰断,“你有意见?”

    “你给我滚一边去,”学长赶紧把他踹到角落里,然后又趴在门口攀谈起来,“我们确实没有物资……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而且我们是探险社团的大学生,可以帮你做一些工作,您看……”

    “哦~大学生,久仰久仰,”对于只有初中学历的向璈来说这的确算文化人,尽管她不会因此高看这帮人多少,“只是这么上赶着求人收留,是否有点太掉价了?”

    “我们……已经一整天都没喝过水了,”这次走上前的是其中稍显年长的女生,从模样和气质上看八成是在学生干部里有个一官半职的,“你是我们迄今为止见过的第一个人,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我们真的会死在这里的。”

    “这么主动交底,就不怕我是坏人吗?”向璈指了指屋内的空地,“而且你们不是有两口铁锅吗?”

    主办方也没有刻意刁难这帮人,虽然安全屋内完全没有家具,但必要的生存工具还是给留下了。

    “我们没有食物来源,有铁锅也做不了饭呀。”

    “一群笨蛋,除了吃就不能想点别的嘛,”向璈随手捡了一块石片和一根长树枝,用狗尾巴草将它们绑成了一把简易的铲子,“看好了,我这就教你们怎么取水!”

    屋里的人闻言,全部凑到门口伸长了脖子张望,学长也适时地把小窗拉到最大,以照顾到大家的视线。

    向璈在地面上摸索了一阵,最终挑选了一处土壤潮湿松软的地方开始挖坑,大约挖到一米半时,下层的土壤缝隙中就开始有浑浊的地下水渗出,再挖深一点水就明显变多了。

    “把这些水用石子和沙砾过滤一下,没有的话从衣服上撕块布,然后用两口铁锅搭一个蒸馏器——蒸馏你们这些大学生应该会吧?辐射粒子是不会被带到蒸馏水里的,这样你们不就有水喝了?”

    “可是……外面有辐射……”

    “就这几步路的距离能有多少伤害,再说了辐射能致人死亡,那缺水不也能渴死你们吗?”

    几个人不说话,而是互相瞥了一眼,向璈顿时明白了这帮人彼此之间互不信任,甚至连打个水都担心会被同伴给背刺,差点儿被他们给气笑了。

    就这点儿物资连能不能活下去都难说,居然还有心思搞明争暗斗?

    向璈原本还想搞个小小的挑拨离间,现在看来自己非但没这个必要,说不定还要从中帮忙调解,不然好不容易找到的免费劳动力要是因为内斗没了多可惜。

    “好吧,看来我要给你们一点小帮助了,”向璈掏出一个塑料水瓶盛满了水,再和一把干树枝一起从小窗丢进去,“拿着,先用这点儿水练习一下吧。”

    这群人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急忙接过水和木头开始捣鼓蒸馏装置,只留下学长继续在门口和向璈交谈。

    “十分感谢你的帮助,”学长对目前的处境感到非常窘迫,但还是打起精神询问必要的线索,“看您的装束像是正规部队的人,请问您可以告诉我们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吗?”

    “啧,这个嘛……”向璈故意拉长了语调,让自己表现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你们应该也能想到,在废土上不管什么都是有价值的,想从我这里拿到点儿什么,总要给点儿好处交换吧?”

    “可我们什么也没有,或者您是否可以先告诉我们一些信息,等以后有机会了我们再偿还?”

    “你们什么都没有吗?不可能吧,”向璈后退了两步,绕着水泥房子转了一圈,“那这么大一栋水泥建筑是从哪里得来的呢?如果不是你们盖的,那么给你们房子的人应该还会留下点儿别的东西吧?”

    向璈的目标自然是主办方发的精盐,她刚来时就是用那玩意儿解决的资金问题,正好布雷莎过几天会来,搞不好自己可以一举解决欠债问题。

    “唔……确实还留了点儿别的,比如……”

    学长刚要回头去找,却正好看到自己的同伴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把物资都交出来。

    “没有就算了,”向璈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小动作,“我呢,也不缺你们那点儿东西,只是想看一下你们的诚意如何,既然你们想空手套白狼,那我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回见!”

    说罢,向璈转身走进了一旁的小树林里,安全屋里的人估计认为她真要离开,连忙聚在一起商议了几句,然后趴在门上大喊“等一下”。

    “又怎么了?”向璈又装起了糊涂。

    “我们这里有一些盐,”屋里的人背着门口折腾了一阵,才扛出一个分量不小的牛皮纸袋子,“可以跟你交换信息吗?”

    “当然可以,”向璈知道他们给自己留了一些,不过她也不是非要计较那一两斤,以免因小失大,“既然你们出手如此阔绰,那我自然是要罩着你们一点儿咯~”

    “那您现在……”

    “我既认识联邦的正规部队,也认识四处为非作歹的土匪,连游荡在废土上的第三方势力也结识了不少,至于最后会带你们见哪一方,呵呵,那就要看你们是否配合了。”

    这话中的威胁意味太浓,以至于一部分人当场就变了脸色,似乎在责怪同伴不该轻信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而更多的还是恐惧情绪在蔓延,他们并不清楚这个不怀好意的人会在陌生的世界会怎么伤害他们,未知带来的恐惧才是最深刻的。

    “你希望我们怎么配合?”学长压着火气继续和她交谈,然而语气的变化还是出卖了他的情绪。

    “嗯,这是个好问题,”向璈假装抬头观察时间,“天色不早了,还有人等着我回去呢,不如我们把问题留到明天,等我吃饱了说不定就有力气思考了呢~”

    “你就是个骗子!”人群内终于有人忍无可忍了。

    “哦,是吗?”

    砰——

    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得大家都一哆嗦,等回过神来再低头看去时,一指厚的铁门上已经多了一个黑洞洞的弹孔,而那个讨厌的骗子正耀威扬威地收拾东西,准备带着他们的盐远走高飞。

    “这就是我交给你们的第一课,不要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就不撒手了,选择性合作也是很重要的,”向璈重新背起叉角羚,扭过头用余光瞄了他们一眼,“明天不一定什么时间,我还会再回来的,如果那时你们所有人都还活着,我会带一些不用的旧装备给你们。”

    水泥壳子里的穿越者们敢怒不敢言,只能目送这个讨厌的家伙离开了。

    第70章 新庇护城

    “呜嗷——”

    小狼嗅了嗅小碗里的鹿奶, 嘴角溢出几滴口水,但失去父母的不安全感让它退开了几步,梗着脖子与走廊另一端的白孚展开了对峙。

    “唉~我都离你那么远了, 怎么可能会伤害你呢, ”白孚蹲在墙角叹了口气,从她的位置看去,小狼几乎和一个灰黑色的乒乓球差不多大了,“快点儿吃东西吧, 不然你会饿坏的。”

    小狼到底是小狼, 就算再倔强也抵抗不过贪吃的天性,然而它的四只小爪依旧像钉子一样固定在原地,只有脖子用力地向前伸展, 吐出舌头去碰小碗里的奶。

    白孚趁机向前挪动了一段距离,试图用这种缓慢的靠近来让小狼放下抗拒, 可她才刚靠近了一丁点, 小狼又立刻缩回了正在喝奶的小脑袋, 努力瞪着刚睁开的小眼睛和她僵持。

    “好好好,我错了, 你继续喝,我马上滚远点儿。”

    “噗嗤——哈哈, 白孚,你真是我见过最卑微的主人了。”

    基地车里忽然多了一个人影, 她快步绕到了小狼的背后,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它的后脖颈, 开始给它挠痒, 起初受惊的小狼立刻缩回了脑袋,挣扎着想要躲到椅子底下, 但被身后的人一把按住了。

    “呜呜~呜~”

    按摩工作持续了几分钟后,小狼终于明白身后的人没有恶意——至少现在没有,于是它试探性地伸出脑袋去喝奶,见对方没有伸手阻止,并眯起眼睛一边享受一边进食。

    “你看,这样不就能让它熟悉你的动作和气味了嘛,”向璈又搓了搓小狼的脑袋,这次小狼有些抗拒,却也并未直接抬爪反抗,“喏,以后每天吃饭的时候都挠它一会儿,时间久了它就没那么害怕了。”

    “我试试。”

    白孚凑上前接过了小狼,一开始它对于吃饭总被打扰这件事深感不满,直接张口想去咬她的手指,不过没长牙齿的攻击连个印子都留不下,反抗失败后,小狼忿忿地哼了一口气,低下头接着喝奶了。

    “你说的办法还真有点儿用,”白孚忽然扭过头,用略微带一点儿愤怒的眼神盯着她,“所以现在请给我解释一下,刚才你人跑去哪儿了?”

    “呃,内个……”向璈心虚地将目光移向窗外,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我见你那边一切顺利,就顺路去打了个猎,不然咱们晚上又没饭吃了~”

    “顺路你个头,我差点儿被那只黑尾鹿踹死,”白孚知道她全程就没在场,盛怒之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下不为例!”

    “你居然还能给我下次机会,”向璈对她的宽恕感到十分意外,便趁机拿白天的见闻来转移话题,“说起来,我今天出去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水泥安全屋,里面居然有一群和我一样的倒霉蛋穿越者。”

    “和你一样?那我们的风险岂不是又要增加了?”

    “想什么呢,就他们那点儿三脚猫工夫,不给狼群加餐就谢天谢地了,”向璈鄙夷地翻了个白眼,“不过我们也可以借此拿捏他们,兴许能收获八个免费劳动力;顺便我今天已经从他们那里骗到一大袋盐了~”

    “你确定他们会听话?”

    “这地方是橙区,对于没有防护装备的他们来说,擅自行动就是死路一条,除了听话没有别的选择;况且那帮人只有心机却没什么格局,早晚会把自己作死到绝境,到时伸出援手的我们不就像救世主一样,保管让他们老实听话。”

    “那需要我帮你盯着他们吗?”白孚对这群穿越者倒是充满好奇。

    “当然,我甚至打算以后让你跟他们交接,给他们一点小小的免疫体震撼!”

    “你少在这里胡思乱想,”白孚懒得搭理她,起身抱住了撑得肚皮像个球的小狼,“对了,你没回来的时候有通讯打过来。”

    “谁的?”

    “我怎么知道,通讯系统在驾驶室,你又没给我开门的钥匙,我能进去才怪。”

    白孚说完这句话,便抱着小狼回窝休息去了;向璈见状也连忙赶回驾驶室查看消息,只是第一眼扫过去,便觉得这个号码异常熟悉。

    “喂,布雷莎,是你对吧?”

    “嗯哼,终于接电话了,我还以为你惨遭不测了呢~”布雷莎的阴阳怪气都快从通讯器中溢出来了。

    “你就这么盼着我出点事儿吗?先说好,我要真死了你可就收不到债了咯,”向璈一下子瘫倒在驾驶座上,顺口就给她怼了回去,“说吧,找我什么事?”

    “三件事,第一,我已经抵达自然保护区了,现在把坐标给你发过去,”通讯器叮地响了一声,“我带了一批新的货,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向璈没有反驳她这句话,她沉默着瞄了一眼,布雷莎的位置大约在自己的正南方几公里左右。

    离得这么近,看来她已经知道自己的位置了。

    “这第二件事嘛,就比较特殊了,”布雷莎的音调拖长了几分,有点儿故作神秘的意味,“在自然公园的最西北角,原本有一个因旅游和探险而发展起来的小镇,镇上别的东西不多,偏偏供人留宿的旅馆多到数不清。”

    “那个地方如今还存在?”

    “对,辐射危机爆发后,大量的探险者涌入了小镇,和镇上的原住民一起修建了一道混凝土隔离墙,让小镇成了非自然形成下的新庇护城,并长期与大猎人团有着紧密的合作关系。”

    “只是后来大猎人团没了,他们的对外策略也迅速变得封闭保守,甚至在刻意消除他们在外面的影响,如今除了附近的人外,已经没多少实力还记得这座庇护城了。”

    “所以呢,”尽管向璈已在心中把她说的话全部记下了,但嘴上还是一副无所谓的口气,“我又不需要庇护城的保护,他们怎样和我有什么关系?”

    “嗯,好问题,能和庇护城相关的当然是蝗虫组织咯~”布雷莎仍然自顾自地说下去,“这帮家伙不知从哪儿得到了这座庇护城的信息,并派了一部分兵力准备攻打它。”

    “你也想委托我前去救场?”

    “我像那么善良的人吗?是有其他人已经出手了,他在通往西北的峡谷上埋了炸弹,只是需要有个人去引/爆,他把事情委托给了我,不过我想了一圈,还是觉得你最合适~放心,打工是有回报的,我给你追加了一条情报和一点小玩意儿。”

    向璈在心底暗暗吐槽怎么老有破事儿找上自己,但为了奖励她还是问了一句,“你想让我一打一大群吗?”

    “不,不需要,只要启动炸/弹就足够了,事成之后你直接离开,然后来找我换奖励即可,至于行动时间是在后天上午十点左右,怕错过的话可以提前去蹲点儿。”

    “听你这意思,我好像没有拒绝的余地了?”虽然她本来就没打算拒绝。

    “没有,腿长在你自己身上,我还能拿枪逼着你去吗?”布雷莎笑了几声,又顺着移到了下一个话题,“第三件事就是作为报酬的那一条情报,我可以现在就当做定金告诉你~”

    果然,这家伙清楚我不会拒绝。

    “你应该在找大猎人团的总部对吧?巧了,我也想搜集当年的情报,所以找了点儿对我双方都有利的消息——你应该知道大河北面是一片森林了吧,总部的遗迹就在森林深处,不过里面有一只不好惹的大家伙,你最好小心。”

    “你怎么知道我在找总部遗迹?”

    “猜的,看来我的预感很准,”布雷莎发出了计谋得逞的笑声,“祝你们一路好运吧,回见~”

    对面挂断了通讯,而向璈对于这个难缠又精明的商人无可奈何,她略有不甘地咬了咬牙,转身出去把这件事跟白孚说了一遍。

    “我就觉得这个人不是个善茬,现在我们的行踪基本被她摸清楚了,”白孚刚哄睡了小狼,听完她的话也只能摇了摇头,“关于炸/弹的事,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可能阻止你,只能祝你好运咯。”

    “有些事躲是躲不过的……明天我先抓紧时间去一趟森林吧,与那帮大学生见面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向璈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算了,别被那帮乱七八糟的事影响了食欲,今晚吃烤肉大餐!”

    说罢,向璈将叉角羚和牛皮纸袋子都拖进房间内,她找来短刀开始分割叉角羚的皮和肉,而白孚则按照她的指示将盐分成大小两份:一份大约十斤重,留着卖给布雷莎抵账;另一份不到三斤,留着自己吃。

    叉角羚的毛皮是相当好的保暖材料,正巧白孚的衣服被黑尾鹿咬破了,做一件御冬用的保暖上衣十分合适;不过最近几天显然没时间,向璈将它洗干净后挂在窗边风干,等准备鞣制时再泡开即可。

    至于它的肉则和羊肉有点儿相似,但长时间的奔跑明显让肉更加紧实,配上一丝雪白的盐花,成为了二人离开沙漠后第一次尽兴地吃肉(小野猪被做成了肉干)。

    与此同时,在北部森林的最深处,一个巨大的黑影漫步在一片废墟之中,许久之后它停下脚步,昂起头对着皎洁的满月发出了一声响彻天地的咆哮……

    第71章 初入森林

    清澈的大河环抱着绿色与赤色斑驳相交的森林, 遍地的落叶下埋藏着漆黑肥沃的土地,然而这并非是充满腐殖质的黑土地,以辐射为食的小型真菌早已将这里建设成了不属于人类的世外桃源。

    辐射危机为人类带来了两败俱伤式的毁灭, 却也让抵御过辐射的野生动物们重获家园, 尽管残存的辐射仍不时会让它们患上不可治愈的绝症,但侥幸活下来的动物逐渐演化出了更多修复DNA的酶,并试图重建一个只属于它们的新生物系统。

    鞋底与干枯的杂草之间发出一阵细碎的响声,向璈调整了一下防护面具的位置, 身边的风吹动了防护服的带子, 可惜她没能耐呼吸清晨的新鲜空气。

    “走到这里应该差不多了,”她别过头轻微远眺,猎人小屋已经完全消失在视野当中, 从这里进入森林,老猎人和她都不会发现彼此, “准备, 过河!”

    此处的河道略微窄了一些, 向璈砍倒了一棵粗壮的大树,将它的主干劈成薄厚均匀的粗制木板, 再用坚韧的芦苇杆系一下,一个极其简易的一次性浮桥就算完成了。

    跨过大河, 盖革计数器又发出了久违的“咯咯”声,提示这里的辐射要比其它几个区域高不少, 想来是茂盛的树木阻碍了空气的流动,让辐射粒子无法随风离开。

    也罢。

    向璈掏出突击步/枪, 不断提醒自己要保持警惕, 然后缓步走进了一望无际的大森林。

    相比于高耸入天的大型乔木,低矮的灌木和杂草落叶更容易附着沉降的放射性粉尘, 这也让它们的颜色更加奇幻瑰丽,深红色的叶片搭配橙黄色的树皮,抬手轻拂一下就会如地狱之火般雀跃舞动。

    簌簌——

    火红色毛皮的赤狐从灌木丛中穿过,向璈立刻警觉地望了过去,然而赤狐和环境的融合度极高,让她压根就捕捉不到这个小家伙的踪迹,她只好放弃主动出击的打算,快步向更深的位置转移。

    棕熊是远比赤狐更危险的生物,尽管它们大多时候并不主动攻击人类,但高浓度的辐射可能会使它们的大脑出现异常,从而展现出不正常的高攻击性。

    哗哗——

    “前面有水?”

    向璈躲在一棵大树后方,从她的位置看去,一只亚成年形态的棕熊正在小湖边嬉戏捞鱼,辐射似乎并未让它变得狂暴,只是它的脑袋似乎比正常的棕熊小了一圈。

    这算什么,辐射导致的脑萎缩吗?

    她不打算去招惹这只智商可能会低一些的大家伙,就算是有枪也不值得浪费子弹;当务之急还是寻找有关大猎人团的东西,一丁点儿残留的人类遗迹也好,至少算是有了一个线索。

    然而不知是大自然的力量太过神奇,还是猎人们离开前有意地摧毁了原来的旧建筑,走了近一个小时后,向璈仍未发现哪怕一块混凝土碎片或是一片小小的电子元件,反倒是耳边此起彼伏的熊吼声愈加清晰响亮了。

    “布雷莎不会是在骗我吧,”随处可见的大型动物让她的神经长时间处于紧绷状态,这显然会导致体力的加速流失,于是向璈停下脚步,靠在树边思考起来,“还是说要进一步向内走?”

    不会吧,难道大猎人团会放弃驻扎条件更好的河谷地带,反而跑到更加寒冷、交通不便且生物种类单一的森林深处?他们图什么?

    当然,倒也不是说这种可能性一点儿都没有,层层相叠的茂盛森林可以抵挡住辐射粒子的一部分侵袭,这对于二十多年前缺乏防护设备的创始人们来说也不失为一处好地方。

    但无论如何,总部地区稀少的建筑遗迹都与他们在外地的声名鹊起严重不符,考虑到变异的熊也没有能力大肆破坏钢筋混凝土建筑,这地方可能存在过更加骇人的危险生物,比如布雷莎提到过的大家伙。

    “奇怪,再往前走好像声音就少了些,难道总部还真建在那么隐蔽的……哎呦!”

    忙着观察四周的向璈无心注意脚下,于是她被一个奇怪的玩意儿绊倒了,随即周遭的视野倏然黑暗起来,粗糙的防护服在土地上卷起一层尘埃,并裹挟着她向更下层的方向滚了过去。

    轱辘——轱辘——

    惯性的运动让向璈无法立即停下来,直到她撞上了一处急转弯的隧道墙壁时,身体才久违地从眩晕和虚浮中挣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真实的疼痛感——遍及全身的那种。

    “哈……疼!”

    向璈揉着摔青的胳膊睁开了眼睛,只见四周都是墙壁平整、四通八达的土质洞穴,洞口正对着斜上方背对太阳的方向,使得整个地下洞穴都无比黑暗,只能通过触觉来搜索方向。

    洞口和墙壁都十分平整,但并未有机械挖掘过的痕迹,显然这是由某种地下动物所制造的,向璈略微起身试了一下,大约可以让自己半蹲着直起腰来,估计洞穴的主人身高在一米左右。

    森林里喜欢打洞的多为鼠类或草兔,但不管是哪一种,如此体型都会对自己造成较大的威胁,更何况这里还是人家的主场。

    “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向璈刚准备原路爬上去,洞口外边响起了棕熊的咆哮声,“糟糕,原路返回走不通了,只能赶在洞穴主人发现之前从另一端出去了。”

    于是她又调转方向,沿着地洞漆黑的方向一路爬行,偶尔会发现掉落的草籽或浆果,这意味着附近可能有一只体型巨大的地鼠。

    “吱吱吱——吱吱——”

    “倒霉,怎么想什么来什么,”向璈听到了微弱的吱吱声,好在这个声音距离自己并不近,“先绕路,赶紧跑!”

    “吱吱——吱——吱吱吱——”

    地鼠在自己家显然比她要灵活得多,不一会儿,这种叫声便断断续续地向自己逼近了,向璈只得再度调转方向,与那只大老鼠在地下玩儿起了捉迷藏。

    “吱吱吱——吱——”

    “笨老鼠,你找不到我的,”眼见着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点,而地鼠的叫声似乎并未变得更清晰,向璈逐渐有了一股胜券在握的喜悦,“要不是地下太黑我没法瞄准,才不会这么麻烦想着逃走呢!”

    “吱——”

    “诶?”

    正当向璈准备向上加速时,她的防护服忽然被什么东西从后方勾住了,略一撇头,金黄色的毛皮与土壤几乎融为一体,而一对漆黑中闪着一丝光亮的大眼睛正巧和她对视上——这是一只巨型化的变异地鼠。

    “我靠,你居然学会用声音骗人了,”向璈没想到自己被一只大耗子摆了一道,“算你狠,接招!”

    然而对于战斗来说还是过于狭窄的地道完全伸展不开,铁斧和枪几乎就掏不出来,而短刀也只能在柔软顺滑的鼠毛上来回摩擦,根本无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吱吱——吱吱——”

    地鼠死死咬住了她的防护服,用尽全身的力量想把她拖回洞穴,无奈之下向璈只能把短刀插进洞口的土中,双手拽住刀柄让自己不至于掉下去。

    只是主场作战的地鼠显然更具优势,特化于地下作战的身体结构让它可以完美地固定在地洞的任何一个位置,并用上全身的力气向下拖拽;而向璈的两条腿根本蹬不住光滑的洞壁,只能依靠上肢的力量让自己朝洞口蛄蛹,这难度跟负重引体向上差不多了。

    “我错了,求求你撒口吧,”向璈早已没了刚开始志得意满的样子,有劲儿使不上的憋屈感让她的脸色都变得铁青,“我出去给你找浆果好不好?”

    狡黠的地鼠才不会相信人类的阴谋诡计,反而更加重了嘴里的力气,向璈担心太过用力的拉扯会损坏防护服,手上的动作不自觉松动了。

    就在这时,仰着头的向璈忽然捕捉到一抹橘色的身影,紧随其后的便是一道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吼——”

    听到虎啸声的巨型地鼠瞬间鼠躯一震,登时头也不回地溜进了地穴深处,连下一秒就能被拖进地下的向璈都丢下放弃了,还有些懵逼的向璈探出眼睛瞄了一圈,也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那是一只光高度就可能达到五六米的巨型老虎,体型远大于之前见过的双头狮子,走起路来就像一座可移动的巨型堡垒,从向璈的位置甚至无法窥见其全貌,只有树干粗的腿部给她留下了极大的震撼。

    这哪里是不好惹呀,怕不是子弹都打不穿它的皮肤吧!

    向璈顿时被吓出了地鼠样,也跟着一缩脑袋躲进了地下洞穴内,默默祈祷别被这个要命的大家伙注意到;而大老虎似乎也没有刻意地寻找什么,只是粗略地巡视了一圈,便甩甩尾巴离开了这里。

    “谢天谢地,终于走远了,”向璈趁着地鼠还没反应过来,赶紧钻出了这个倒霉的洞穴,顺便拍掉衣服上的泥巴,“这地方的老虎应该不会都这么大吧?真要这么玩儿那我还找个毛线……”

    然而当她抬起头时,面前却终于出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人类遗址——一座孤独伫立在树木之间的废弃炮塔。

    第72章 双头牛

    与只身涉险的向璈不同, 白孚一大早就带着背包去了东边,按照向璈的说法,那座水泥安全屋位于草原中部的一块低地稀树林中, 距离基地车大约二十公里多点儿。

    因为起伏不定的复杂地形极不好走, 向璈干脆把这段路当成了训练负重越野用的跑道,要求白孚必须在上午九点之前抵达目的地;当然,作为一场没有监督者的考核,白孚肯定会偷偷给自己放宽时间的。

    于是等她找到安全屋时, 太阳都快走到中午了, 草原也被晒得燥热无比,白孚一头扎进稀树林中,躲到安全屋前的水坑旁避暑。

    “喂, 你是谁?”铁门上的小窗忽然被拉开,一个面庞稍显稚嫩的瘦小男生开口叫住了她, “离我们的水源远一点儿!”

    “你们就是向璈说的新穿越者对吧, ”白孚不打算听他的话, 还坐在草地上和他对视,“怎么就你一个, 其他人呢?”

    “我来和她说,”这次又是学长主动站了出来, “既然对我们的基本情况有一定认知,那你和昨天来的那个人是一伙儿的吧?”

    比起气势上就压倒这帮人一头的向璈, 看上去更人畜无害的白孚想来应该是个更好交流的对象,在这种想法的影响下, 学长也远没有昨天那么紧张了。

    “对, 看来你们过得还可以,至少人都活着, ”白孚看着这帮人躲在房子里不敢出门的样子,不觉有了找乐子的想法,“既然如此,我们可以进行下一步合作了。”

    “呜呜——”

    背包里的小狼终于睡醒了,开始不安分地躁动起来,白孚将它从里面抱出来,放在水坑边玩耍,相处了两天后的小狼明显不那么抗拒了,开始在水坑里踩水玩儿。

    “喂,那是我们喝的水!”

    “那又怎样,蒸馏过后都是干净的,再说它露天放在这里本身就会落尽大量的杂质,”白孚边说边往水坑里扔石头,“以及,这个坑是向璈挖的,又不是你们的。”

    学长盯了她一会儿,突然觉得人不可貌相,心想果然在废土生活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防人之心不可无的策略确乎是对的。

    “你到底想怎样?”

    “当然是社区送温暖咯,”白孚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土,站起身从背包里翻了一下,然后走到了铁门附近,“给,一把弹弓和两个防护面罩,这样你们就可以尝试自己打猎为生了。”

    学长迟疑着接过了物品,确认这人送来的不是逗他们玩儿的假冒伪劣产品,脸上逐渐浮现出复杂的神情,“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咳咳,”白孚收起了捉弄人的心思,正儿八经地倚在门上说道,“收起你们狭隘的心思,废土可不是人类搞内斗的角斗场,只有团结起来,人类才能战胜辐射与灾难,重新建造一个全新的世界~”

    尽管这话她自己都做不到。

    要不是向璈担心这帮人在内耗中自我毁灭,从而让她们损失掉好不容易找来的冤种劳动力,白孚才懒得编这么一段心灵鸡汤,还千里迢迢地跑过来送物资。

    “其实……”学长忽然压低了声音,还将头探出了小窗之外,“这并非是我所愿,但我们内部因为匮乏的物资确实发生了冲突,长时间的封闭环境也让大家的情绪愈发暴躁了……”

    白孚没想到这一趟还有意外收获,也靠近一些压低声音问道:“那你们现在有关于下一步的打算吗?”

    “怎么可能有,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以前组织去探险也都会提前买齐了物资和装备,哪儿像现在,都快三天了连饭都没吃过呢。”

    “那……”白孚转了转眼珠,从背包里摸出昨天吃剩的烤肉串,在他面前吃了一口,“我给你指条明路?”

    屋里的人也嗅到了肉的香味,原本沉寂的环境又逐渐躁动起来,这让学长的脸色不由得又变难看了。

    “其实我是不想管你们的,但我们现在需要很多的木头,”白孚一边吃东西一边复述向璈的话,“现在你们有了防护面罩,可以尝试自制石斧砍树了,我们会用食物换你们的木头,上不封顶。”

    “这会加剧我们的内部矛盾的,”饿了三天的学长脑子终于清醒了不少,急忙低声阻止道,“如果按你们的要求做,面罩的分配就必定会和食物份额挂钩,到时大家会因为抢面罩打起来的!”

    “可我们也只有两个面罩,没办法给你们提供更多帮助了~”传完了消息的白孚一脸“关我屁事”的表情,她本来就是出于好奇才答应过来的,现在好奇心消耗一空,她更关心向璈在森林的行动如何了。

    “……我只是想你们可不可以换种方法,比如告诉我们附近有没有大批人类聚集的地方,或是能救援我们的正规军!再比如……”

    “你在想什么,”连白孚都觉得这帮人真是傻的可爱,“情报的价值可不是一堆物资能比的,何况你们的人为了逃出去找援军,岂不是会打得更加严重?”

    “呃,我们……”学长终于意识到了这两个人并不是真想帮助自己,而是为了获得一群帮她们砍树的劳动力,“我们再想办法就是了。”

    双方的气氛陷入了冰点,别有用心的想法被挑明后,彼此之间就只剩下赤/裸的利益关系了,这让二人预留了满肚子的客套话都说不出口。

    “行了,东西和话我都送到了,剩下的就全看你们自己的选择了,”白孚觉得再留下去也没意思,便抱起小狼准备离开,“木头堆在门外就好,我们会想办法运走的~”

    “嗷呜!”

    二人的交流刚刚结束,小狼却猛地发出一声怒号,闻声回头的白孚跑到小狼的位置看过去,才发现不远处的山坡上居然站着一只双头牛,不知已经在这里观察了多长时间了。

    “好吧,我再多嘴问一句,”白孚看向躲在安全屋里的穿越者们,“是留给你们自己解决呢,还是……算了,我也不想和大家伙打架,还是留给你们吧。”

    那群大学生还是第一次见到两个脑袋的变异生物,一时惊得不知如何是好,见到白孚准备收拾东西撒丫子跑,想开口恳求她帮一下忙吧,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哞——”

    双头牛似乎打算为他们的紧张关系加一把速,飞奔着从山坡上俯冲而来,这下不只是安全屋的铁门有被撞烂的可能,连抱着小狼的白孚也很难躲开了。

    “不是,你别冲着我来呀,”白孚这下可就漏了怯,慌忙从背后摸出卡宾/枪,又急急忙忙地去找保险,“快点儿,再打不开可就要死在这里了!”

    “哞——”

    咔!

    好不容易掰开保险的白孚赶紧抬枪扣扳机,然而空壳的声音提示她还没有让子弹上膛,白孚暗自后悔自己不该在训练中偷懒,等到她完成基本的准备工作后,双头牛已经杀到距离她不足一米的位置了。

    “嗷——嗷呜——”

    小狼的叫声唤醒了双头牛的警惕,一时不知该向前进攻还是向后防守的它步伐停滞了一瞬,而这正好给了白孚抬枪瞄准的时机。

    砰!

    子弹打穿了双头牛的一个头颅,它连忙转向准备逃离此地,而具备连发功能的现代化自动步/枪当然不会给它这个机会,第二发子弹紧随其后,从另一颗头的眼睛处进入,直穿大脑。

    嘭——

    一座肉山轰然倒塌在草地上,而完成射击的白孚脑子还有些发蒙,她在原地傻站了大约半分钟后,忽地恍然大悟一般冲向了双头牛来时的地方,并在那里发现了半截烂透气的破木栅栏。

    “果然没错,这种肉食牛不可能是野外产的,附近一定有被废弃的养殖农场!”

    安全屋里的众人也如梦初醒一般反应过来,他们并没有和白孚想到一块去,然而不同的情绪也已昭示了他们有了不同的想法,或是恐惧,或是看到了新的机会。

    只有小狼还留在原地,出于对这群陌生人的警惕,它主动充当起了守护猎物的保镖,跳到双头牛的尸体上对着安全屋里的人大声嗥叫。

    沿着双头牛的足迹一路向前,一座更高的山坡赫然显现在白孚的面前——或许它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山坡,过高的海拔和过陡的坡度让它看起来更像一道悬崖,只是上面长满了与周围相似的青草。

    悬崖上还挂着一条木棍做的挂梯,只是麻绳早已腐烂脱落,白孚捡起还算坚硬的木棍,将它们插在悬崖上并用手抓着向上爬,这是一项过于危险的体力活儿,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控制自己不要向下看。

    “加油,快到了……”

    山顶上还打着挂梯子的铁钉,白孚拽着钉子爬了上去,一座巨大的风车塔瞬间映入眼帘,再向前走几步,就能看到大量的变异动物和破败的石质房屋。

    “原来如此,大猎人团曾在这个地方养殖过一大批动物,”为了不惊动更多的变异牛羊,白孚迅速按原路撤了下去,“只是为什么,他们离开时居然没有选择带走?”

    看来当年的变故发生得异常紧急,以至于他们连残留的资源都没能够带走。

    白孚将这个地点记在心里,而后快步离开了危险区域,回安全屋带走了小狼和双头牛的尸体……

    第73章 炮塔

    炮塔通体呈迷彩绿色, 全金属制成,外形与周围高大的树木相似,主体是一根十米左右高的钢管, 侧面的金属爬梯被茂盛的灌木丛遮挡住了;顶端是一个圆柱形的观察室, 隐蔽性极高的小型机/炮就摆放在它周遭。

    是因为高大乔木的遮挡,所以没有被发现拆除吗?

    咯—咯—咯—

    盖革计数器的响声忽然变得密集,向璈掏出来一看,发现这里的辐射浓度陡然上升到了800mSV以上, 若不是自己穿着全套防护服, 怕不是刚一靠近就当场吐血了。

    这不该是自然环境会造成的现象,或许这里曾被人为的事件波及过。

    收起盖革计数器,向璈拽着金属爬梯向上移动, 爬梯上的绿色油漆早已尽数剥落,用手一抓就会有大片的铁锈散落下来, 几个容易受潮的部位甚至已经锈出了一指粗的孔洞, 稍一用力可能就会掰断。

    她只好尽可能地小心一点儿, 每一根钢管在踏上前都先用手掰一下,确认坚固不动后才敢踩上去。

    大概是辐射粒子随着时间而不断沉落的缘故, 顶层的观察室反倒没有太强的辐射,但被风侵蚀的痕迹却愈发严重, 向璈对着铁皮门用力一推,门就“咣啷”一声摔在了地上。

    “好吧, 这地方还真够破旧的,”向璈打开手电筒, 迈开步伐走进了观察室, “让我看看你们藏了什么?”

    室内的陈设没有被人翻找过的痕迹,这也印证了外面的高辐射是被波及的结果, 而非有人刻意围攻过炮塔,然而本该存放炮弹的地方却空空如也,不知是曾发生过战斗还是单纯的补给困难。

    联络用的电台已经完全报废了,破旧的收纳柜里也没有值得带走的资料,唯有靠墙的一侧摆放着一张木制的长书桌,桌子上趴着一个焦黑色的……人?

    嘭——

    向璈只是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那人的脑袋就“轱辘轱辘”地滚落到了地面上,她举起手电筒照了一下,那人身上的皮肤全部呈焦黑的坏死状,靠近骨头的部位有明显的病变特征,是典型的辐射瞬间致死案例。

    “可怜的人,他死之前似乎还在写字,”向璈凑进了一步,发现钢笔早已摔在了地上,而桌面上的纸也因风化而看不清了,“看来是没有收获……等一下,这里还有一个本子。”

    向璈抬起尸体的胳膊,从手肘下摸出了一个32开的日记本,里面密密麻麻地记录了一大堆琐事,每一天发生的事都做好详细的分类和标记,看得出日记的主人是个热爱生活的人。

    “从这个人的衣着上看,他应该是炮塔的守卫,而且在这个地方呆了许多年了,”向璈小心翼翼地翻看起日记本,为了防止手指会将纸页捏坏,她还专门捡了根小树枝翻页,“第一天是……嘶~看不清了。”

    估计是墨水被某些东西干扰产生了变质,上面的字迹全都十分模糊,所有的日期都看不清,内容也只能依稀节选出几段而已。

    “先从这里开始吧,”向璈一口气往后翻了十几页,才找到了第一段能看清的记录,“最近可真是好事连连,更多的庇护城和独立组织愿意加入我们了,铁路的修建也在稳步进行,一切都好起来了!”

    “太好了,我的妻子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但讨厌的团长居然要我调休!哼,要不是我知道最近事情忙,早就当场骂他一顿了!不过忙点儿也好,希望等她长大的时候,这个世界能在我们的建设下恢复旧日的辉煌……”

    日记的记录似乎断了一段时间,又过了几十页模糊不清的内容后,日记的气氛似乎发生了变化。

    “今天联邦的人又来了,他们想为生命线工程的事做个解释,哼,谁知道他们打得什么算盘,明明就是……听说工兵团和上层吵了一架,现在关系紧张得很,也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后面的内容又看不清了,向璈只能继续往后翻。

    “唉~女儿又给我打电话了,什么时候才能放假回家呢?总部为了辐射带的问题已经忙了很久了,如果事情得不到解决,我们下一代的生存环境会更加糟糕吗?唉~真是令人头疼……”

    “联邦提出了新的解决方案,但愿他们这次是真心的,只是机器人真的比人类要靠谱吗?我不知道,我只希望危机能早点儿结束,极光固然好看,但伴随着危机的美景实在让人提不起心情,唉……”

    “各地的辐射生物都变多了,虽然对于我们赏金猎人来说意味着收入上升,但是否也代表着辐射危机在加重?他们明明承诺过会让事情好转,可现在呢!听说联邦还联系了叛军,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今天老向来找我喝酒,无意间聊起了联邦的事,他说他也不清楚联邦总部发生了什么,可我总觉得他在骗我,我还知道他偷偷给他女儿留了一大笔钱,哼,这个骗子,还说什么共患难,都是谎话!”

    老向?该不会是原主的父亲吧,那也就意味着这一篇日记至少写于五年前了。

    后面的字迹又模糊不清了,这次向璈往后翻了很多页,直到快翻到最后十几页时,字迹忽然变得清晰起来,然而记录却变得断断续续了。

    “该死的联邦!该死的骗子!我就知道三大工程的失败和■■脱不了干系!你们这些自私的混蛋毁了我们的心血和理想,就别怪我们报复你们了!”

    有两个字被人为涂抹了,然而那处的墨迹和周围并无差别,是日记的主人自己涂掉的吗?难道他在写下后不久,又发现自己的猜想错误了?

    罢了,先不去细想了。

    接下来又是整整三页的空白,和突然被放大的字样。

    “失败了,一切都失败了……为什么会这样?老罗,还有伊莱瓦,或许你们才是对的,而现在……我们该为自己愚蠢付出代价了……”

    最后一页上,日记的主人用红色的笔写了一个极其工整的“永别了”,下面画了一个长方形的框,从标记看那里本该是贴家人照片的地方,然而这个可怜人到死也没有找到一张合适的全家福,便亲自画了一张——他甚至都没画完。

    粗略读完日记的向璈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这一段段不连续的话昭示着大猎人团的事远不只是派系斗争那么简单,而大量模糊的内容又让整个事件链变得扑朔迷离了。

    但至少从日记中的内容可以得知,联邦并非对外宣传中的那样伟光正,大猎人团就是这场欺诈中的受害者;然而这份日记的主人也是大猎人团的一份子,他的话能完全可信吗?亦或者,他看到的就是真相吗?

    工兵团、叛军、三大工程以及原主的父母……还有被抹去的那两个字,与这一系列事情有牵连的势力可不止一两个,自己要调查的事远比预料中的复杂。

    “先把日记本带走吧,”向璈难得温柔地合上本子,将它小心地抱在怀里,而后把尸体的脑袋捡起来摆上,“祝你能安息吧,可怜人。”

    那只巨大的老虎离开后便再未回来,向璈抓紧时间爬下炮塔,绕路从远离地鼠巢穴的地方行走,此时的天色已经略微昏暗了,橙黄色的天空和辐射云融为一体,连太阳的存在都被混淆了。

    穿越一大片能没过膝盖的落叶堆,向璈忽然听到了细微的水流声,她循着水声追了过去,看到了一群正在池塘边喝水的梅花鹿,时不时还发出了“呦呦”的交流声。

    差点儿忘了吃饭问题,现在好了,接下来几天的食物都有着落了……

    “小狼,跑快一点儿!”

    白孚拖着六百多公斤的双头牛慢吞吞地往回走,这大玩意儿实在重得要命,即使从下坡拖行也必须走一段歇一段,一直拖到傍晚双手都被绳子勒紫了,也才堪堪望到基地车的影子。

    “呜呜~”

    小狼的小短腿累得快要散架了,对于一只年仅十来天的狼崽子来说,二十公里越野对它来说太过困难,好在双头牛一路上流了不少血,隔一段时间舔一下可以帮助它快速恢复体力。

    只是留在路上的血腥味很可能会吸引到不该来的东西,白孚一路上听了好几次狼嚎,虽然没有切实看到狼群的踪迹,但她还是觉得自己被盯上了,还不止被一只狼盯着。

    “再快一点儿,天就要黑了,”白孚也累得没力气去抱它,只能在前面不断地催促,“加油,离回家就只剩一小段路了,再跑几步!”

    小狼被她催促得心里烦躁,一人一狼也才认识两三天左右,至少它还做不到对这个有待商榷的新主人言听计从,于是又累又烦的小狼仰起脖子,对着白孚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嗥叫。

    “嗷呜~”

    “嗷——呜——”

    伴随着小狼的声音,远山边的丛林中忽然响起了回应的狼嚎声,白孚和小狼都被吓了一跳,人和狼对视了片刻后,默契地拽着绳子朝基地车的方向一路狂奔。

    第74章 月夜狼影

    “你确定咱们要这么干吗?”

    “当然, 你没看到今天的情况吗,”高个子的男生戴着防护面罩,快步穿梭在夜幕将至的草原上, “那个人明明有枪却还那么害怕, 肯定拿到枪没多长时间,说不定就是刚从哪儿捡的,就这还想吓唬我们,哼, 没门!”

    “可她不戴防护装备就敢在辐射中行动, 我觉得她不是善茬,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跟在他身后的是那个年纪不大的瘦小男生。

    “你要是怂了就回去!”高个子瞪了他一眼,“要不是社长和主席都不支持我, 我才不会带你一个新生来呢!”

    “我错了,学长, ”小个子连忙捂住了嘴, “咱们还是快赶路吧, 天快黑了,万一有危险呢?”

    二人整理了一下防护面罩, 追着双头牛留下的血迹继续前进。

    “呼……终于到了!”

    白孚心有余悸地望着远处的灰色踪影,打开基地车的大门把双头牛拖了进去, 绑在肩上的绳子已经磨破了她的衣服,在她的右肩上留下了深深的紫色印痕。

    “嗷呜~呜~”

    小狼也不关心外面是不是自己的同类, 过于疲惫的它直接爬进野猪皮帽子里倒头就睡——作为一种家庭制动物,它一个孤儿本身就很难融入新狼群, 更何况辐射生物是很可能发狂吃掉同类的。

    “向璈还没回来吗?”白孚把双头牛随手丢到走廊里, 飞速跑到窗户边观察局势,“她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嗷——”

    狼嚎的声音一重盖过一重, 将太阳的踪迹都压下了山,月光依旧被厚重的辐射云遮蔽,在见不到一丝光亮的夜幕中,几颗幽绿色的光点率先出现在窗外,紧接着一大片绿光被点亮在了漫山遍野之中。

    完了,到底还是被狼群给盯上了。

    白孚的后颈渗出了冷汗,她没有启动基地车的权限,如果狼群真的铁了心要围攻基地车,自己毫无疑问就是铁皮罐头里的午餐肉,除了等死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喂,你小子到底认不认识路!”

    “都这个点儿了,黑灯瞎火的我啥也看不清,况且这大河里还有食人鱼,要是撞到石头翻了船我可不管你!”

    “啧,那至少也靠岸一点吧,不然看到基地车了也容易错过去呀……”

    车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白孚向着大河的方向望去,在最后一抹天光的余晖下,她看到了向璈正扛着两只梅花鹿站在小孩的木筏上,正顺着水流向基地车的方向漂流。

    白孚生怕木筏会被狼群偷袭,赶快跑到基地车最顶层的瞭望塔,打开机/炮上的探照灯大喊道:“向璈,小心有狼!”

    “什么?”

    就在向璈愣神的那一刻,一抹灰色的身影骤然闪现到她的面前,抬起狼爪挥向她的脖颈,然而得到了提示的向璈及时反应过来,向后下腰躲开了它的攻击,同时抽出短刀划破饿狼的颈部动脉。

    “嗷——”

    猩红的热血在一声惨叫中洒满了二人的全身,小孩被这一幕吓得腿软,“扑通”一下坐在了木筏上;而向璈将梅花鹿甩到了岸上,再趁着饿狼前来抢夺鹿肉时暴然跃起,利用下落的力量贯穿了饿狼的头颅。

    “你先撑着木筏回去,”来不及擦掉血迹,向璈立刻背起梅花鹿并向后对小孩大喊,“不要停下也不要回头,只要抢在这些狼之前回到猎人小屋就安全了!”

    “哦……好!”

    小孩迅速划着木筏消失在夜色中,大河湍急,饿狼们不敢下水逆流游泳,便一起围堵住了满身血污的向璈,血腥味是它们辨认方位的最佳工具,即使向璈的动作再敏捷也躲不开。

    “向璈,快向基地车这边跑,”白孚将探照灯的光线对准基地车的大门,“快!”

    “知道了,”向璈收起短刀,换上铁斧劈裂了拦路的狼头,但更多的狼又围了起来,扑向她背上的梅花鹿肉,怜惜食物的向璈只得慢下脚步击退它们,“啧,真是烦人的狼!”

    “嗷呜——”

    狼群也对她发起了宣战的挑衅,并沿着探照灯的光芒堵在了前往基地车的必经之路上。

    滋滋……滋滋……

    就在战况逐渐步入胶着时,探照灯忽然发出了一阵电流声,旋即“啪”的一声烧断了电路,基地车顿时没入了黑夜的怀抱,狼群趁此机会得意地围攻上来,将失去视野的向璈团团包围。

    “向璈,向璈!你还好吗?”

    暂时没有人声回应她,只有格外清晰的斧劈声提醒她战斗还在继续,白孚的心里有些焦急,她刚想返回车内寻找有没有可用的照明工具,河岸却终于传来了向璈的声音。

    “开枪!”向璈的双手分别握持着铁斧和短刀,对准饿狼的头颅或肚皮进行攻击,“光照会吸引更多的狼,我需要用声音来辨别方向!”

    “可是我看不清,万一伤到你怎么办?”

    “不用想这么多,我已经被狼群包围了,你打到它们的几率远比误伤我要高得多!”

    白孚一开始还有些犹豫,但眼见着绿色的光点愈发多了起来,有些甚至试图从基地车的前端爬上来,便不得不拿起武器准备反击了。

    砰砰——砰砰砰——

    向璈一听到枪声,猛地抱住后颈和脖子蹲了下去,不知是计的饿狼立刻跃起踩到她背上,随即就被飞来的子弹击穿了身体,而弯着腰的向璈也趁机腾出一只手,拽住附近的狼腿将没有被击中的狼摔在了地上。

    白孚也不确定自己打中了什么,但只要还能听到战斗的声音,就证明她好歹没有击中友军,于是有了些许信心的她开始回忆天黑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并凭借那时的狼群分布来猜测它们的进攻路径,以此扫射饿狼数量可能最多的地方。

    狼本就害怕枪声,成员的一再折损也让它们的战意被急速消磨,至少此刻的伤亡早已超过了一头牛和几只鹿的价值,一部分狼借着夜色夹着尾巴逃跑了;另一部分也愈发谨慎,躲在里向璈稍远一些的位置寻找时机。

    “啊——可恶的狼,滚开呀!”

    基地车另一侧忽然响起了凌厉的惨叫声,紧接着一股血腥味从那边弥漫开来,嗅到新猎物的饿狼们立即抛开了面前的硬骨头,向着惨叫声响起的方向扑杀,而向璈也因此带着被撕咬残破的梅花鹿逃回了基地车。

    “你到底去哪里了,”白孚连忙封死基地车的门窗,防止有另辟蹊径的狼偷溜进来,“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

    “回来的路上发现老猎人不在家,就用一头鹿和那小孩换了一副针线,”向璈把身上的东西全部卸下来,“这样我们就可以缝制新衣服了。”

    “这是什么?”白孚注意到了她带回了的日记本。

    “重要线索,你可以挨页翻看一下,里面有很重要的信息,不过森林里的确有一只超大的老虎,我们可能暂时没办法深入搜查了,”向璈准备去另一个房间拿些吃的,却被走廊上的肉山绊了一下,“哎哟,什么东西!”

    “一只双头牛,我拖了一下午才把它带回来,”白孚的语气里还有点小自豪,“而且我在安全屋的东面山崖上发现了一片废弃的养殖农场,里面有大量的牛羊和被放弃的石质建筑,有时间可以去搜查一下。”

    “那外面的人是?”

    白孚愣了一下,这才想到他们的方向好像跟自己回来的路一模一样,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猜想,“糟了,他们不会是跟踪我回来的大学生吧?”

    “靠!没见过这么作死的,”向璈快步走到窗边,只听到外面的惨叫声似乎越发微弱了,“完了,够呛了。”

    “你想怎么做,救他们一下吗?”

    “试一试,能不能救回来就看他们的命够不够大了,”向璈在车里踌躇了一圈,最终选中了双头牛的脑袋,“反正这块地方不能用,直接送给狼当诱饵吧。”

    他用斧头将牛的颈椎骨劈断,拎着两个牛头上了顶层的瞭望塔,此时外面的惨叫声已经十分微弱了,反倒是狼群嚎叫的声音响彻整个夜幕。

    “喂,你们还没死透吧,”向璈找了一张纸并卷成喇叭状,对着惨叫声响起的位置大声喊道,“没死就回答我,是谁率先提议要跟踪我们的?”

    “是……是他!等等,他好像……”

    一个孱弱且稍显稚嫩的声音响起,向璈猜出和他一起来的同伴大概是被狼咬死了,稍一思忖后便大喊道:“喂,狼大哥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说到一半,她将手中的一个牛头丢了出去,恰好不偏不倚地砸翻了一个想扑咬那人的饿狼,得救的人趁机向基地车跑去,而狼群则安静下来看她下一步要耍什么花招。

    “我用两个牛头从你们嘴里换你们一条人命,”她把另一颗牛头也丢了出去,“牛肉总比人要好吃得多,对吧?”

    狼还算是比较聪明的动物,尽管听不懂她说的话,但从她的行为还是大概猜出了她想救这个人一命,出于方才从向璈手中死里逃生的经历,惊惧之下的狼群不假思索地答应了这个提议,并拖着牛头和那个死去的人飞速离开了。

    “放我进去,求你们让我进去吧!”

    白孚在门口打量了一下这个小个子,他的头部倒是没受到太大的损伤,但护住要害的手臂已经被撕掉了几块肉,血顺着袖子一路浸满了整件上衣。

    “我可不确定你有没有危险性,”白孚想了一下,从门缝丢出去一根绳子,“自己把手绑住,我就放你进来。”

    估计是急于证明自己的无害,小个子直接在手腕上打了个死扣,然后可怜巴巴地盯着大门。

    “好了好了,让你进来还不行吗,”白孚只把门打开了一半,并示意他动作快点儿,“麻溜的!”

    “你的伤口长时间暴露在辐射环境下,可能会引起大面积的组织坏死,”关上窗户的向璈也从三层下来了,“如果恢复情况不好,我们会切掉你伤口附近的肌肉。”

    小个子登时就表现得极度惊惧,好在白孚即使按住了他,并解释道:“只是可能,你先休息一晚,等明天一早再根据实际情况决定怎样处理伤口。”

    “那这件事可得交给你来解决,”向璈疲惫地打了个哈欠,看着车里满地的待处理猎物直发愁,“待会儿我要把牛和鹿处理了,还不知道要折腾到几点,明天上午还要按布雷莎说的去找炸/弹。”

    “好吧,那外面怎么办?那么多狼的尸体和血都残留在地面上,持续散发的气味会引来其他掠食者的。”

    “嗯……哼哼,戴罪立功的时候到了,小子,”向璈把自己的扫描仪递给了小个子,“我打听过了,一只狼大约能换两个信用点,那么挨个去把尸体扫描一遍的活儿就交给你咯~记得每扫描完一只后就把尸体就地掩埋了,等我回来时要是发现有漏下的……嘿嘿,后果你懂的。”

    “等等,是要我现在出去?”

    “当然是明天一早,现在放你出去跑了怎么办?”白孚张望了一圈,最终把绳子绑在了走廊的金属杆上,“先坐在地上休息一晚吧,我们还有一大堆事要忙呢。”

    第75章 流沙

    “哈欠~”

    向璈无精打采地走在沙地上, 昨夜为了防止那些肉坏掉,她和白孚熬了一整夜才把牛肉和鹿肉全部剔下来丢进净化箱,实在装不下的就和皮子一起挂在窗边风干, 这才放下心来去休息。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还是要赶紧起床, 为了尽快赶路,她甚至只带了枪和水,剩下的装备全部留在了基地车上。

    比起上次来找独眼他们,这次要前往的地方位于西部区腹地, 尤其要先穿越一片长满仙人掌的沙地, 这里的沙质过于松软,以至于完全见不到大型动物栖息于此,只有行动敏捷的沙漠鼠穿梭于岩洞之间。

    “呵, 我一定是热昏了,”向璈狠狠地灌了一大口水, “沙丘怎么会移动呢?”

    呼——

    一阵狂风骤然掠过, 推着沙丘以一种缓慢而稳定的速度开始移动, 直到沙丘完全逃离了此地,露出几块巨大的赤色岩石, 她才不得不相信这里的地形正在悄无声息地变化着。

    “靠,这地方连个参照物都没有, 让我去哪儿找什么大峡谷呀!”

    说到一半时,又热又气得向璈忍不住躲了一下脚, 然而松软的沙子像是突然张开了大口,让她的腿直挺挺地栽进了流沙漩涡中。

    “我这几天真是倒霉到家了, ”向璈也顾不得扎不扎手, 直接扯住了身旁的一颗大仙人掌,防止陷得更深, 而另一只脚踩着仙人掌根部附近的结板沙块,努力向上拔,“三二一,出来!”

    然而看上去松软细碎的沙地,此刻却展现出了远超人力所能匹敌的巨大吸力,几乎就是在拽着她的腿向下拉,很快沙子就没过了膝盖,向璈更使不上劲儿了。

    “需要帮忙吗?”

    向璈猛地回过头,却发现来的人是之前在落日城见到过的神秘人,这次他穿着一身灰黑色聚合材料防护服,从材质到版型都比自己的高级不少,甚至完全能像正常人一样自由行动,让她不禁感叹果然自己这身是“免费没好货”。

    除此之外,那人手里还拿着一根用来探路的手杖,在迈出下一步前先用它戳一下沙面,就能判断会不会让腿陷进去了。

    “先说好,我身上一个信用点都没有了,所以你帮我不会有任何好处,”向璈很不要脸地报了一串声明,而后又伸出手请他拉自己一把,“以及……你到底是谁?”

    “瀚海,这个词应该也是形容大漠的,”神秘人没有去拉她,反而用手杖在沙里戳了一下,“这下面大概一米就是极难陷入的沉积层,所以你不会直接沉进沙子里,大可不必如此担心。”

    “可是我使不上劲儿来。”

    “将脚从流沙中拔出来需要抬起一辆汽车的力量,除非有吊车帮忙,否则很难一下子把掉进流沙的人拉出来,”瀚海依旧没有帮忙的打算,只是站在原地摇了摇头,“如果生拉硬扯,那么在流沙放手前,人的身体就已经被强大的力量扯断了。”

    “……你直接说不想帮我就是了,何必跟我说这么多话浪费时间呢?”向璈忍住了想凑他的冲动。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用点儿巧劲,”瀚海似乎也觉得自己说得过于晦涩了,便直言道,“你可以晃一下试试。”

    向璈按照他的提示,轻微地晃动了一下陷进去的腿,原本紧紧依附在腿上的沙流逐渐开始变得松散,气流从缝隙缓慢流入,让流沙的压力开始一点点变小,直到最后可以一下将腿拔出来了。

    “这招还真好使,”向璈慢吞吞地远离那片吃人的流沙,随即飞速跳上了一旁的风化岩石,“终于安全了,这次还真是多谢你的提示。”

    “举手之劳,我小时候也陷进过流沙中,如果不是有人帮我早就死了,”瀚海用手杖敲了敲地面,好奇地打量起她,“你身边那个小胆子鬼呢?”

    “这和你好像没关系,虽然你救了我,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不要打听与自己无关的事,”向璈悄然与他拉开了距离,“我叫向璈,只是单纯地……路过这里,你知道大峡谷怎么走吗?”

    “往西走不到三十公里,现在出发的话要中午才能到了吧,”瀚海似乎知道些什么,但一直没有点明,“你们的小车呢?”

    “上次撞坏了,正在检修,”向璈没告诉他自己其实有六辆小车,更不可能说没骑过来是因为有大河阻挡,否则会暴露基地车的位置,“有什么快速赶过去的办法吗?”

    “没有哦,来晚了就要承担迟到的后果~”

    向璈总觉得这个人知道不少事情,但事已至此她也只有懊恼地锤了下脑袋,“该死,早知道昨晚就把肉丢给白孚处理了,现在赏金可彻底拿不到了!”

    “为什么不坐车过去呢,”瀚海忽然指了指南面的某个位置,“很快那条路上会有一支大车队经过,跟着车队不就能及时赶到大峡谷了吗?”

    哈,沙漠里的车队?等一下,这个时间……难道是蝗虫组织?

    向璈快步跑到南面的仙人掌丛中,匍匐在沙子里靠近瀚海所说的道路,过了没一会儿,一条深绿色的钢铁长龙便出现在沙丘之间的道路上,为首的车头上正好印着“蝗虫”的标志!

    “好家伙,坐着蝗虫组织的车去峡谷炸蝗虫,这未免有点儿太戏剧性了,”向璈回过头,见瀚海也跟着爬了过来,“你也要去大峡谷?”

    “嗯哼,我这人喜欢凑热闹,这么多人来了我怎么能不过去瞅一眼呢?”

    向璈知道他没说真话,不过眼下时间紧急,她也没工夫追问下去。

    蝗虫组织的车队大致可分为三类车,运人的运输车、运武器和物资的大货车以及战斗的装甲车,敞篷的大货车上有人守卫,而装甲车则显得过于突兀,她只好选择运输车的车顶降落。

    “一会儿我数三二一,我们就一起……”

    “都这时候了还数什么数啊。”

    瀚海冲她笑了一下,旋即便从高处一跃而下,落在运输车的顶部后立刻翻滚卸力,然后趴在上面像个王八一样一动不动,防止被士兵们发现异常。

    向璈没办法,只好跟着跳到了下一辆运输车上,车内的士兵也听到了异常的声音,但趴在车顶的他们位于视野盲区,士兵探出头扫了一圈后没看到人,也只能疑惑地回去了。

    “呼~下一步怎么办,”向璈大概猜到了瀚海的身份,便直接隔着车冲他喊话,“炸/弹怎么引/爆?还有我们到时候怎么下车?”

    “我怎么知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呗,”瀚海突然扔给她一个拳头大小的遥控器,“这是起/爆器,你觉得时机合适了就按下去。”

    “你不怕掉落的石块把我们砸死吗?”

    “石块掉下来你不会跑吗?”

    向璈忽然觉得跟他说话就是纯粹的浪费时间,这人根本不会透露任何重要信息,还不如自己到时候随机应变呢!

    蝗虫组织的人显然也在很小心地躲避流沙,并未腾出太多精力观察车队周遭的情况,二人就这样乘着敌人的车进入了西部区的腹地。

    这里的气候更加干燥,缺乏水源意味着昼夜温差会更大,至少现在向璈就快热得把水喝光了;但一刻不肯止息的风也吹走了大部分悬浮的辐射粒子,让这里的辐射浓度降到了黄区与橙区交界的水平,这使得她能暂时摘下面具喘口气。

    “不行,这里的风烧气管,”向璈热得受不了,又只好很不情愿地把面具带回去,“我们还有多远的路?”

    “嗯?到了。”

    向璈顺着瀚海的指示望过去,只见两座直插云霄的红褐色山脉盘绕在荒漠尽头,一条淡蓝色的飘带搭在半片山崖上——那是大河支流的源头,而两侧缺少遮蔽的裸/露岩石被风雕刻出了无数千奇百怪的孔洞,成为了秃鹰的天然巢穴。

    车队驶入两座悬崖之间的大峡谷,火红色的巨岩便倾轧了下来,它庞大的身躯遮蔽了大部分的日光,让这里成了毒蛇和蝎子的永久庇护所——如果不考虑峡谷外就生活着它们的天敌。

    “这峡谷可真够长的,”向璈看到车队的前端已经被嶙峋的岩石包裹,而尾端却还没有进入峡谷的入口,便忍不住问道,“你把炸药安装在哪个位置了?”

    瀚海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抬手指了一下,向璈的目光沿着他的指尖追去,才勉强能看清山崖上被钻了许多小孔,而炸/药就被充填在小孔的内部。

    于是她又沉下心等了一会儿,直到车队完全位于爆炸的范围之内,她便毫无征兆地按下了开关。

    轰——

    “发生什么事了?”装甲车里率先响起了一阵骚乱。

    “领队不好了,”通讯器中断断续续地传来一声呼喊,“岩石掉下来了,峡谷里有埋伏!”

    轰隆——嘭——

    突出山体的巨石甚至不需要滚动,在脆弱的连接处被炸开后,它们干脆垂直地向车队砸了下去,装甲车里的人还没来得及撤离,就和他们身处的铁皮罐头一起沦为了薄片,而缺少装甲庇护的运载车和货车更直接血肉横飞。

    “大功告成,现在应该撤……”

    向璈的话还没说完,一块巨大的落石便冲着她所在的位置砸了下去。

    第76章 瀚海

    嘭——

    落石猛然在向璈的面前爆裂开, 飞溅的碎石片在她身上划出了数道血痕,她忍着疼痛从车顶上翻下来,躲到几块巨型岩石的狭缝中掏出武器警戒。

    “奶奶的, 果然有入侵者, ”蝗虫士兵放下肩上的火/箭筒,示意同伴过来抓人,“请求支援,敌人在十四号运输车附近!”

    哒哒哒——

    杂乱的脚步声让向璈心头一慌, 她决定先发制人, 趴下并透过车底的空隙射击援兵的脚踝,然而来的士兵实在太多了,她一杆枪可对付不了上百个装备精良的敌人。

    “诸位好久不见了, ”另一侧的车顶忽然多出一个声音,把蝗虫士兵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上次去落日城没见到你们, 真是太遗憾了, 今天留下来多叙一会儿旧如何?”

    “瀚海,怎么哪儿都有你, ”位于车队中前部位的一辆装甲车内走下几个人,为首的大概是就本次行动的总指挥, “居然还敢单枪匹马闯进来,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谁告诉你我是一个人来的了?”

    躲在岩石缝隙的向璈立刻会意, 趁士兵们都把注意力放在瀚海身上,便突然从侧面杀出, 先是击倒了刚才想抓自己的那群人, 而后又穿梭在废铁之间袭击落单的士兵。

    “该死,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指挥连忙躲进掩体,旋即掏出武器瞄准了瀚海,“还有你这个混蛋,也给老子去死吧!”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瀚海并未躲开他的暗袭,反倒在硬生生吃了他一发子弹的同时掏出了第二个起/爆器,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开关。

    轰——

    二次爆炸激起了原本摇摇欲坠却没有落下的碎石,相比于巨大笨重的大块岩石,这些碎石块在得到了冲击力后爆发出了更甚的速度,如同轰炸中的炮弹一般砸翻躲闪不及的士兵们。

    “都别抓人了,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这种话即使不说士兵们也会做,无人顾睱的二人终于得到了脱身的机会,瀚海从腰间掏出一个绳索发射器,钉在崖壁上后用绳子荡了出去;而向璈却没有立即撤退,反而向着碎石区的腹地冲了进去。

    “等等,你要干什么?”

    嘭!

    一块碎石狠狠地撞在向璈的左肩上,霎时间便青肿了起来,但她无视了肩膀的疼痛和瀚海的呼喊,循着方才交谈的声音来源找到了蝗虫指挥的藏身地,看都不看就三枪结果了他的性命。

    瀚海被她的行为看傻了,但此刻峡谷上层的新一轮落石也抵达了现场,他急忙用绳索发射器勾住了向璈的后衣领,利用发射器回弹的力量愣是把她拽了出来。

    轰隆——嘭——

    滚石堵在了进入峡谷的入口处,将蝗虫组织的车队彻底堵死在了峡谷内部,都受了不同程度伤的二人一起瘫坐在沙地上,彼此对视了一眼。

    “你都请布雷莎帮你找人了,为什么还要亲自过来,”向璈喝了几口水,好奇地和他聊了起来,“我以为是安炸/弹的人赶不过来才需要帮忙。”

    “让那帮人看我一眼,好把仇恨给吸引过来,”瀚海掏出止血带,一边处理枪伤一边解释道,“我可不想把别人卷入这摊破事儿里。”

    “那你为什么不一个人来处理?”

    “打不过,刚才要不是你帮我清理杂兵,我掏起/爆器的时候就被当场打成筛子了,”他把沾血的弹头随手一扔,然后掏出两个肉罐头,还分了一个给向璈,“我认识你,你父母以前在大猎人团,我跟他们聊过几句。”

    “哦?”向璈顿了一下,她对原主的父母倒是没什么感情,但对他们背后的秘密可是很感兴趣,“那说不定你比我还熟悉他们,毕竟我对他们没多少记忆了。”

    “呵,不可能,我跟他们并不是一路人,尽管我们最后都被联邦抛弃了,”瀚海用刀切开罐头的顶部,里面都是些成块的炖牛肉,“我劝你最好不要跟布雷莎走得太近,她目的不纯。”

    “我还以为你是好人,结果一见面就开始挑拨离间?”

    “……看你自己怎么理解了,我也只是善意的提醒一句。”瀚海不再聊这个话题,专门埋头吃罐头。

    但向璈还有一肚子的疑问,想借这次的机会一股脑倒出来,于是她边吃边问道:“我听说这个庇护城里并没有太多有价值的东西,为什么蝗虫组织要袭击它?以及,你为什么要帮庇护城对抗蝗虫组织?”

    “我不是在帮庇护城,单纯是我和蝗虫有私仇罢了,”瀚海没有对她的提问展现出抗拒,很自然地抛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回答,“至于蝗虫组织,有传言说他们在清剿不愿合作的大规模势力,更阴谋论一点的猜测还没有确凿证据,我不能告诉你。”

    “蝗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总不可能单纯是个土匪吧?”

    “一半一半吧,你可以把他们看做一群有金主、有野心的新式土匪,在废土各大势力野蛮生长的最早期,他们只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大约八年前,吃了财阀资助的他们才急剧发展起来。”

    向璈忽然想起胡老板的电脑上也有蝗虫组织的标志,如果他不是蝗虫的一员,那是否意味着他和蝗虫组织都接受了来自同一人或势力的资助?毕竟他多次提及自己去南方遇到了贵人。

    而蝗虫组织的行动显然具有目的性,这与胡老板的基因工程研究有关系吗?联邦、大猎人团、庇护城……还有面前这个奇怪的人,他们之间又有怎样的联系?

    嘭——嘭——

    峡谷内忽然响起了碎石的声音,看来蝗虫组织的人找到出来的方法了。

    “吃饱了,”瀚海也听到了峡谷内的响声,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蝗虫组织不会善罢甘休的,看来我得在这附近留一段时间了。”

    说着,他忽然从背包里摸出一个奇怪的纸盒子,不由分说地塞到向璈手中,“这是我的见面礼,最近的一个月里我都会驻扎在大河的上游,你随时可以来找我帮忙?”

    “我们好像还没熟到这种程度?”向璈对这个人的疑惑更深了。

    “因为我也有事求你帮忙的一天——不是现在,”瀚海似乎是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背起装备就掉头往回走,“等你处理完这边的事就来找我吧,我可以带你去见识一下污染区最大的辐射避难所~”

    “你还没告诉我盒子里是什么……”

    “自己回去看!”

    向璈还想再问些什么,但瀚海已经消失在她的视野中了,身后的峡谷中响起愈发频繁的爆/破声,此地不宜久留,她只好背起武器即刻离开了。

    嘭——嘭——轰!

    “他妈的,”轰然炸开的巨石堆中,蝗虫士兵们狼狈地拥抱天空和大地,顺带在嘴里骂骂咧咧道,“等老子找到那两个人,尤其是瀚海,一定要他们好看!”

    “嘬嘬嘬~”

    另一边的基地车里,白孚终于把几百公斤的肉食全部分割完毕,她揉了揉酸痛僵硬的脖子,从净化箱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小半碗鹿奶,呼唤小狼开饭。

    “你们……能不能给我一点儿肉,”埋完饿狼尸体的小个子盯着满厨房的肉食,又想了想自己和同伴已经三天多没吃饭了,当场就馋地流口水,“反正你们还有这么多,只给一点点就好……”

    “让你干的活儿都干完了?”白孚用余光瞟了他一眼。

    “都埋完了,”小个子赶紧递上扫描仪,“昨天一共死了二十三头狼,折合四十六个信用点,都在里面了!”

    “唉~这年头钱还真不好赚,”白孚随手将扫描仪揣进口袋,然后看了看基地车里摆的到处都是的肉,最终视线定格在了一个巨大的盆内,“你们不挑食吧?”

    “啊?当然不挑,都饿了这么多天了,能吃一段烤肉当然不会有……”

    “谁说要给你们肉了,”白孚用刀尖挑起一段牛肠,在他面前晃了一圈,“下水吃吗?”

    小个子的目光也跟着转移到了大盆内,那里面都是掏出来的牛和鹿的内脏,虽然已经处理干净了,但一大堆肠子之类的玩意儿漂在水里,还是看得他直犯恶心。

    “不吃就算了,”白孚假装要去端盆,“还不如投喂一下野生动物,把它们养大了我们还能多赚几个信用点。”

    “别别别,我们吃!”

    都这个时候了,什么肉不是肉呀,就别挑了。

    “想吃也不能白给你们,”白孚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打算好好整治一下这个不老实的人,“把你们的信息都告诉我。”

    小个子有些为难,本来他们两个擅自跑出来的行为就让其他人颇有怨言,如今提议的人死了,若是他再把大家伙儿的底都给交了,等回去可就真没好日子过咯。

    “放心,你们没什么值得我仔细盘问的,”白孚坐在椅子上摆起了谱,“只是问点儿基本信息,比如你们几个人的信息。”

    “我们一共八个人,但并不是什么探险社——或者说这个社团是临时的,纯粹出于好奇心才上了主办方的当,”小个子老老实实地在她面前站好,“我们一睁开眼就在安全屋里了,门口挂着的……是叫盖革计数器对吧?它一直在响,我们也就吓得一直没敢出门。”

    “你们的关系似乎不太好?”

    “是因为选领导者的问题,因为来的人中像我这样大一、大二的新人比较多,所以领导人就从三个学长学姐中选,但大家产生了分歧,所以闹得很不快。”

    就一群菜鸡还选领导……有这时间还不如想办法找食物!

    “其中一个就是和我一起来的大个子,他以前经常跟家里人去野外,经验丰富,但他的性格和大部分人都相处不来,没人支持他,他才起了来夜袭你们的想法,想以此来抬高自己的支持率。”

    “那你还跟着他?”

    “我只是一时没了主意,脑子一热就……”小个子涨红了脸,突然对着白孚一鞠躬,“总之我为自己的行为道歉,要不是你们我早就死了。”

    “少来这些虚的,”白孚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压根记不住那群人,这样让他干讲也挺没意思的,反正向璈一时半会回不来,不如出去逛一圈,“带上盆里的东西,我跟你回去一趟。”

    “啊?”

    “还愣着干什么,”为了防止再被野兽盯上,白孚从车库里推了一辆小三轮越野车,“你跑着,我先走一步~”

    第77章 探索小队

    “队长, 我们已经进入东部地区了,”他放下背包,坐在草地上看着中年人, “城里刚才发来通讯, 说检测到附近有蝗虫组织的活动迹象,我们要不要回去支援?”

    “不需要,我们一共才几个人,回去了也是送死, ”队长看了看年轻的探员, 他无力承受对方期待中又包含失望的眼神,只好摇着头叹了口气,“我们的任务是出去寻找援兵。”

    “可废土上的大家都自顾不暇, 真的会有人帮助我们吗?”

    “至少伊莱瓦的工兵团就在北边,虽然那是最后的办法, ”队长接过他的背包, 然后拉起他示意再坚持一下, “这里没有可遮蔽的地方,要休息也先走到前面的稀树林吧。”

    年轻探员只好重新站起来, 和同伴一起跟在队长身后。

    “略略略~”同行队伍中的少女突然冲他吐了吐舌头,然后小跑着到了与队长并肩的位置。

    “嘁, 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城主女儿吗,神气什么……”

    突突突——

    小车的发动机引擎响个不停, 白孚揉了揉快被吵聋的耳朵,偏过头向后瞥了一眼。

    小个子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也对, 一个人拖着上百斤东西肯定走不快,不过白孚没有停下来载他一程的意思, 顶多也就是稍微放缓了速度,让二人的距离不至于差距过大。

    “小狼,老实一点儿,”白孚腾出一只手来,把小狼的前爪搭在车把上,让它能挺起胸膛看风景,“再等一下就到了。”

    这几天相处下来,小狼已经不怎么抗拒她的抚摸了,尽管有时还会表现出护食倾向,但在二人的介入纠正和不缺食物的环境滋养下,它所表现出的攻击性也在肉眼可见地下降,白孚甚至觉得自己快把它养成小狗了。

    小车的速度比两条腿快了不知多少,没过一小会儿,稀树林和安全屋的影像便显现在视野中,然而小狼眯起眼睛向前嗅了嗅,立刻发出了警告的嗥叫声。

    “嗷呜~呜~”

    “怎么了?”

    白孚赶紧停下小车,抱起小狼从侧面的灌木丛摸了进去,刚靠近一小段距离,几个陌生人的身影便出现在安全屋前,每个人手里还都端着一把喷子。

    “……对,我的两个同伴从昨天下午离开后就再没出现过,”水泥安全屋的铁门边猫着一个正和陌生人对话的学生,但白孚看不清他是谁,“肯定是那两个土匪发现我们没按她们的要求来,就把那两个人给……”

    土匪?难不成说的是自己和向璈?

    “哼,没想到土匪都一路追到这边来了,”队长摸了摸下巴,似乎在回想一路上有没有发现土匪聚居的地方,“别怕,我们是荒野庇护城的探索小队,会保护你们的。”

    好呀,亏向璈还去帮你们对付蝗虫组织,你们这帮人居然轻易听信这几个人的谎话!

    虽然白孚也清楚向璈只是贪图布雷莎给的酬劳,但面前的场景还是让她略感忿忿不平,于是她摸出卡/宾枪,和小狼一起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你们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果然就该劝向璈不要帮你们。”

    “啊,这个土匪又过来了,”铁门后的女生立刻做出一副惊惧的表情,她身后还有同样看起来像新生的一男一女,也附和着拉住了队长的衣袖,“求你快救救我们……”

    “庇护城今天就要被蝗虫组织袭击了,我的同伴正在帮助你们,”白孚心里也害怕对面的好几把喷子,但为了不要招来莫名其妙的敌人,她还是壮着胆子站在了他们面前,“难道你们要相信这群人毫无证据的指摘吗?”

    “我当然不信,”探索小队的队长忽然变了一个态度,随意甩掉了新生们拉着自己的手,“只是很常规的安抚策略,您难道看不出来吗?”

    啊?我还以为你真信了这帮人的屁话。

    “我……我只是无法忍受他们忘恩负义的诋毁,”白孚当然不可能承认,不然会被探索小队的人轻视,“你们庇护城应该也很少有人能接受帮助过的人背叛吧?”

    “看来您有一个可靠的同伴,”队长语气平淡地侧过身,“在资源匮乏的时代,背叛才是常态,至少我们不会因此觉得愤怒,或许您可以称之为一种麻木。”

    白孚刚想再说些反驳的话,安全屋里的大学生们却迫不及待地叫住了探索小队,大声喊道:“大叔,她才是纯粹的污蔑,我们已经三四天没有饭吃了,怎么可能是受过帮助的样子!”

    “但你们有水喝,否则根本就活不到今天。”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们好歹也是受过教育的人,蒸馏水还是会提取的,怎么就是你们的功劳了?还有,你要说你们是好人,那我们昨天去找你们的同伴呢?”

    白孚本来就不擅长胡搅蛮缠,现在的处境也不适合说他死了,只好涨红了脸开始懊悔为什么不帮那小个子分担一部分东西,害得现在自己连个帮手都没有。

    队长也没有着急评判她们话中的真假,而是看向了身后的少女,对方向他耳语了几句,随即便躲到一旁继续看戏。

    “我这里有一把工兵铲,”队长在背包里翻了一下,掏出一把胳膊长的小铲子,“你们谁先挖出地下水,我就相信谁。”

    这下不光是安全屋里的人变了脸色,连白孚的情绪也不怎么样——之前的水是向璈挖出来的,她一个在黑市长大的人怎么可能会这项技能。

    “咦,你们怎么一个主动上前的人都没有?”这会儿轮到探索小队的人蒙圈了。

    “我……我先来……”

    “够了!”

    之前与向璈交谈过的年长女生不知从哪儿冲了过来,一巴掌拍掉了新生搭在铁门上的手,“你们这几个自作主张的混蛋,是谁让你们这么干的?老赵呢?”

    新生哆哆嗦嗦着说不住话,跟着一起赶回来的另一个女生立刻推开铁门,见到了被敲晕在地上的学长。

    看到这一幕的白孚也懵了一会儿,恍然间她意识到小个子说过这帮人内部不和,便顺势转入了吃瓜状态。

    从对话来看,那两个女生应该是出去寻找物资了,因为防护面罩被带走,她们只好用衣服布料和树皮拼成了一个形似口罩的玩意儿,只是效果估计不咋地,于是身体不适的二人很快就空着手回来了。

    而学长则是留下来照看新生们,然而见到探索小队的新生萌生了离开的想法,而学长认为受了向璈的恩惠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至少应该留下点儿信息,于是早就心怀不满的新生们就动了手。

    “你们这三个家伙,就不怕离开了安全屋会有危险吗!”学姐拖着几个新生回屋训斥,“我们才出去不到二十分钟就头疼恶心,你们居然还想跟着来路不明的人出去?”

    被提了一嘴的队长耸了耸肩,没有表现是什么不满,而是走到白孚身边耳语道:“你觉得这帮人有没有可能是自导自演?其实那两个女生根本就没走远,一直在附近等露馅的时候站出来?”

    “啊?”白孚被他这么一说,还真觉得时机有点儿太巧了,心里不自觉起了疑虑,“要是以前我还不觉得,现在很难说。”

    “那你放心,我们不会带他们走的,”队长拍了拍她的肩膀,递给她一个写着号码的小纸条,“感谢你和你的朋友对我们的帮助,这是我们的通讯号码,欢迎随时联系~”

    探索小队的人又从门口的水坑里灌了几瓶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奇怪的药片丢进去,拧上瓶盖晃了晃,然后继续向北边赶路了。

    “你们的同伴死了一个,但是被狼群咬死的,不是我们干的,另一个同伴很快就会回来,”白孚再次走到铁门外与他们对话,只是这次的语气冷漠了很多,“既然你们不需要我们的帮助,那我们以后就不来看你们了。”

    “喂,等等……”

    白孚不理会她们的呼叫声,上车揉了揉小狼的脑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地。

    另一边的峡谷戈壁中,失去了车辆的蝗虫残兵无力再进攻庇护城,只得返回自然公园外的大本营呼叫援兵。

    “他妈的,那两个可恶的王八蛋!”一行人终于走到了沙地的边缘,接替总指挥官之职的新指挥终于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等主力部队赶过来了,绝对有他们好看的!”

    “恐怕你们是没这个机会了。”

    “谁?”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士兵们一跳,纷纷掏出武器慌乱地看向周围,“有本事就出来,别装神弄鬼的!”

    砰——

    枪声响起,离新指挥最近的一个士兵应声倒地,他立马惊恐地望向子弹的来源处,只见一群身着深蓝色作战服和防护服的士兵走了出来,他们的武器和装备都有一种强烈的旧世界风格,且言行举止都透露着与这群土匪与众不同的威慑。

    “第一小队就位,发现目标,”为首的军官向前迈出一步,而后按开了耳边的通讯器,“请求下达命令。”

    “全部歼灭。”通讯器中响起一阵模糊的电流声。

    “不,等等!我们无冤无仇,就不能……”

    砰!砰!砰!

    深蓝色的士兵没有给他们继续说话的机会,干净利落地终结了他们的生命,旋即便消失在了茫茫戈壁中。

    第78章 甘蔗

    嘀——

    “布雷莎, 任务完成了,”向璈刚一回到基地车,便钻进驾驶室打开通讯, “你到底给我准备了什么报酬?先说好, 要是你敢糊弄我,以后我就不帮你跑腿了。”

    “别着急,我有件事挺好奇的,”布雷莎似乎在吃东西, 从声音来才应该是薯片, “你为什么要把车队的指挥官给干掉,他可不在任务范畴内。”

    靠,为什么她还能有薯片吃!

    向璈咽了下口水, 将注意力转移到一边,“敌人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 更难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而且土匪到底比不上正规军, 说不定能让他们争夺指挥官的位置而打起来呢?”

    “嗯,有道理, 可惜我不会给你加钱,”布雷莎放下薯片, 发出一声轻笑,“而且那只是一支先锋部队, 真正的主力军还在后头呢~”

    “再来多少我也不想管了,平白无故给自己拉仇恨, 这个风险可不划算。”

    “那就全指望瀚海咯, 不过这事儿本来就是他先挑起来的,以及——他不是送给你一个粉碎机吗?就把这玩意儿当做斩首的奖励吧。”

    向璈这时才打开那个纸盒子, 里面是一个类似不锈钢材质的圆柱型粉碎机,里面的零件都很新,说明它不是从旧世界的废品堆里淘的,而是来自于某个大型势力的加工线。

    “我感觉你知道的有点儿多了……他跟你什么关系?”

    “有仇,但也有共同的敌人,”布雷莎似乎不想和她谈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我这里有碱式硫酸铬、硼砂,和一份包含石灰和亚硫酸溶液的套装,你可以在它们三个中选一样。”

    碱式硫酸铬是用来鞣皮子的好材料,硼砂在吸收辐射方面具有极佳的效果;而石灰和亚硫酸可以加在甘蔗汁里制糖,白糖可以加在炸/药中提高威力,本身也是一种效率极高的能源物质。

    “随便哪一个吧,反正我手头还有十斤精盐,都卖给你,然后用还完债剩下的信用点把其它两个都买了,可以吗?”

    “不好意思,十斤盐现在只能刚好还完你的债了,买不起别的东西。”

    “为什么?”向璈愣了一下,“之前两斤盐卖了七千个信用点,现在十斤不应该是三万五吗?”

    “价格浮动是很正常的事情嘛,我们做商人的也时常要承担这个风险呀~”布雷莎露出了属于奸商的笑容,“或者你也可以去找别人,说不定有哪位大发慈悲的有钱人就给你买下来了呢。”

    向璈知道附近没有第二个商人,只能敲了敲桌子自认倒霉。

    从长远来看,这三个都是自己需要的东西,但仔细一想,铬鞣省时省力,但费点力气用油鞣也不是不行;硼砂能直接消除辐射,可至少在橙区还没有迫切的需求。

    不过白糖可就有大用处了,留在自己手里可以当应急食物或储备能源,还可以高价卖给土匪或其他势力赚钱,最重要的还是自己手头没有廉价的替代品。

    “嘶,行吧,”向璈立刻做出了取舍,“那你把石灰和亚硫酸溶液给我吧,我要制糖。”

    “你知道哪里有甘蔗吗?”布雷莎多问了一句。

    “我之前去过南边一次,在那边的沼泽带边缘看到有一些野甘蔗,”向璈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却没能得到的信用点,心里又忍不住愤懑起来,“而且这是我要解决的问题,没必要事事都告诉你吧?”

    “好哒,那么您的快递出发,请及时签收~哦对了,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也不用担心杀死指挥官会有被蝗虫组织记恨的风险,因为那支残兵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布雷莎说完,顺势挂断了通讯。

    嗯?这鬼地方哪儿来的快递?还有最后那段莫名其妙的话……难不成这破地方还有更强大的武装势力?

    一头雾水的向璈挠了挠头,还是决定先趁这段时间处理一下内部事务,于是离开驾驶室随口叫了几声,“白孚,肉都处理完了吗?”

    没有人回应她。

    “白孚,你人呢?”向璈急忙推开厨房的门,却发现里面只有肉没有人,“完蛋,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与此同时,西部的土匪营地。

    “老大,峡谷里的战斗结束了,”负责侦查的土匪屁颠屁颠地跑到独眼身边,递给他几张潦草的报告图,“那群入侵者输惨了,下一次行动估计一时半会不会有了。”

    “我听说向璈也在场,”独眼接过报告随手一翻,“庇护城的人看到她了吗?”

    “没有,听说他们派出来的探索小队早就去了河对岸,此后庇护城就进入了封闭状态,再也没派人出去过,所以具体的战斗信息他们一概不知。”

    “好,既然向璈不让我们知道森林里的事,那我们就去掺和点儿别的,”独眼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着大河东岸虚虚地敬了一下,“想必她也不会在意我们顶替功劳的问题吧~”

    “可老大……庇护城会相信我们的话吗?而且就算相信了,以他们现在的戒备状态,我想我们也很难进城。”

    “我们本来就不是冲着进城抢劫去的,”独眼用仅存的眼睛瞟了他一下,“况且荒野城里本就没多少资源,我们真正需要的是以此作为跳板,介入到土匪以外的事情上。”

    “明白了,只是据南边站岗的手下说,他们看到一群来路不明的蓝衣人袭杀了残余的蝗虫士兵,我们是否要提防一下?”

    “来路不明的人?嗯,先谨慎行事吧,敢歼灭蝗虫组织的可不是善茬,希望他们不要是我们的敌人……”

    嘭!

    一架亮黑色的四翼无人机碰在了挡风玻璃上,向璈回过头,只见无人机的下方挂着一个小桶和一个大塑料包,机翼上还贴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道“请及时签收”的字样。

    “这就是布雷莎说的快递吗,”向璈打开玻璃,从无人机身上取下了小桶和塑料包,并趁机揪住无人机查看一番,“我说怎么电子元件没被辐射搞坏,原来在核心控制区加装了一层铅壳呀。”

    嘀—嘀—

    无人机猛地挣脱开她的手,逃也似地向南边飞走了,向璈只好先把注意力收回来,转身看向走廊上一脸心虚的白孚。

    “反正我已经把事情经过原封不动地告诉你了,”白孚举起一只手,有种对天发誓的感觉,“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不是,你出门就出门,好歹给我留张字条吧,”向璈回忆起刚才一口气跑出去十多公里,然后再怒气冲冲地拖着白孚和小车回来的场面,“害我瞎担心。”

    “我错了。”

    “嗷呜~”小狼也跟着叫了一声。

    向璈总觉得最近一段时间里,白孚单独外出行动的次数和积极性都在悄然提升,虽然安全上的风险也在变高,但至少从心态上讲是个良性转变,到处瞎跑总比窝在车里一动不动要好。

    “把车里的东西都收拾一下,然后锁上门,”向璈叹了口气,拿上钥匙去开车库的门,“这次行动你跟我一起出去吧。”

    “去干什么?”

    “砍甘蔗。”

    吱——

    小车的轮胎在泥浆里发出了难听的噪音,但至少没有再陷入深不见底的沼泽地——有了沙地行动经验的向璈这次准备了两根长木棍,先探路,然后再把车骑上去。

    “你确定这鬼地方有甘蔗吗,”车轮产生的巨大噪音盖过了正常的说话声,白孚只能扯开嗓子大声喊道,“就不怕再骑到鳄鱼嘴里?”

    “不怕,鳄鱼喜欢水多而深的地方,这片地区离大河比较远,一般的鳄鱼不太喜欢过来。”

    “你确定?”

    白孚忽然指了指正前方,一只身形肥圆的长腿鳄鱼正趴在沼泽中一块凸起的大石头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晒太阳。

    “……真稀了奇了,这破地方怎么还有陆生鳄鱼呀,”向璈急忙停下车,保持在一个不会打扰到鳄鱼休息的位置,“快,你眼神好使,再观察一下哪里有甘蔗。”

    “比如鳄鱼的斜后方?”

    向璈沿着她的提示看过去,果真发现了一片绿了吧唧的野甘蔗丛,此时的甘蔗还属于将熟未熟的时节,绿色的外皮中透着几分紫意,拿去制糖再合适不过了。

    “小狼小狼,帮我一个忙好不好,”向璈忽然带着一抹充满危险的笑容看向小狼,吓得它立马钻进了白孚的怀中,“别跑嘛,帮我们引开那只鳄鱼好不好呀?”

    “嗷呜~”小狼对此表示抗议。

    “你开什么玩笑,”白孚立刻把小狼抱紧,“它才半个月大,你就想让它去对付鳄鱼?”

    “不是对付,只是让它引着鳄鱼在这片地方跑圈,”向璈挥手示意了一下,“鳄鱼的耐力比不过狼,只要小狼一开始能甩开足够的距离,就不用担心被追上了。”

    “那万一没跑过鳄鱼呢!”

    “我们还有这个,”向璈从背后摸出了突击步/枪,以及从背包里摸出一大块肉,“放心,我不会让小狼有危险的,上次失败那是情况特殊,这次我不论如何都不会输给一只鳄鱼了。”

    白孚仍旧显得十分犹豫,但小狼却自告奋勇似地跳下了车,迈着四条小短腿连蹦带跳地跑到鳄鱼面前,对着它发出了一声几乎没有威慑力的“嗷呜”声。

    “吼——”

    被吵醒的鳄鱼满肚子起床气,一声咆哮后便奋起直追,因为陆行鳄的腿要稍长一些,跑起来肚皮和尾巴都不沾地,乍一看居然像条狗一样。

    “快,咱们赶紧躲进甘蔗丛里!”

    向璈和白孚从侧面绕到了鳄鱼的后方,然而她们刚要挥起斧子劈甘蔗,一颗圆溜溜的眼睛忽然显现在泥沼中……

    第79章 鳄鱼的宝藏

    “你们好呀, 鳄鱼大哥~”

    “吼——”

    泥沼下的鳄鱼猛地一个鲤鱼打挺,冲出巨嘴准备撕咬二人,而眼疾手快的向璈抢先用木棍敲在鳄鱼的头上, 力道之大甚至当场把木棍震飞了半截, 吃痛的鳄鱼用力甩了一下尾巴,又钻进甘蔗丛里找不见了。

    “别管鳄鱼了,”白孚见小狼四条小短腿跑得很吃力了,连忙劈断几根甘蔗背在身后, 同时焦急地催促道, “砍完甘蔗赶紧撤离!”

    “那可不行,没看见它们还一直盯着咱俩吗?”

    向璈用另一根棍子扫倒一大片甘蔗,数抹深绿或黄绿色霎时间暴露在泥沼中, 露出白而尖利的牙齿威胁着二人迅速离开。

    “这地方又不是晒太阳的好地方,不可能平白无故有这么多鳄鱼聚集, ”向璈说着, 拎起棍子小心翼翼地向前逼近, “看我先吓退它们,然后就有足够的时间砍甘蔗了。”

    咔——

    脚下忽然响起一声突兀的开关声, 向璈低下头,只见一个灰棕色的圆盘状被埋在泥浆中, 圆盘的上半部分由一个大号的按钮,正巧被自己踩在脚下。

    “我擦, 这地方怎么会有地/雷?”向璈赶紧用力踩得更死了一点儿,生怕稍一松动就会炸掉自己的一条腿, “白孚, 救我……”

    “我又不会拆雷,我怎么可能救得了你!”白孚顿时也慌了神。

    鳄鱼们也停止了进攻的步伐, 躲在地雷炸不到的安全距离狠狠地嘲笑她,时不时还会发出一阵“呼噜”声。

    “呼~冷静,起码不是绊发雷……”向璈敲了敲脑壳,让自己保持基本的镇定,然后飞速回忆起以前遇到过的相同事件,“白孚,先递给我一块底面平坦的石头,再削一根长的甘蔗皮拿过来。”

    泥沼里没有大块的石头,白孚只能躲着鳄鱼先绕出沼泽地,找到合适的石头后再回来,和削下来的甘蔗皮一并递过去。

    “把刀也给我,”向璈用石块代替自己的脚,同时用手按住石块以防松动,然后用短刀剜掉地/雷底下的泥浆,将它挖出来后用甘蔗皮将石块和地/雷捆住,旋即又抬头看了眼鳄鱼们,“不如送给你们?”

    言罢,向璈用上全身的力气将地/雷抛向鳄鱼群,这帮家伙似乎是领教过它的威力,连忙四散开并一头扎进泥沼中,躲开了她的突然袭击。

    “吼——”

    鳄鱼们对这种行为表示强烈谴责,随后顺势将二人围作一团,似是准备将她们一网打尽,然而这个看似严密的包围网却偏偏漏了一个小口,不知是因为鳄数不够还是故意为之。

    “这个地方一定有人类战斗,而且时间不短,”向璈退到和白孚背对背的位置,偏过头小声嘟囔道,“鳄鱼的行为也更像是驱逐而非围猎,我倾向于这里应该有什么人类遗留的东西,而鳄鱼们是在保护它。”

    “听上去像是鳄鱼的宝藏,”白孚举起两根长甘蔗条,阻止鳄鱼们突然逼近,“你不会又想去看一看吧?”

    “Bingo!”

    向璈假装收起武器,拉着白孚一点点地挪动到唯一的漏口处,鳄鱼们见状便没有加以阻拦,只是不断收紧包围圈以催促她们快点儿离开。

    “我数三个数,然后我骑上小车在前面开路,你带着小狼从后面跟上!”

    话音刚落,向璈便一个箭步冲出包围圈,骑上小车抡起铁斧向着鳄鱼们冲了过去,鳄鱼们没想到她又折返回来,纷纷向两侧避让开;而白孚趁机拎起小狼的后脖颈,将它丢上车后便跟着向璈冲进了甘蔗地。

    “呼噜~吼——”

    被耍了好一会儿又被抢走目标的陆行鳄愤怒地咆哮起来,惊醒了还躲在甘蔗中的其它鳄鱼,于是鳄鱼大军们纷纷如梦初醒一般追赶上去。

    向璈骑车的时候头也不回,但手上的挥砍动作可一直没停下,她将面前挡路的甘蔗一一从根部切断,而后面的白孚则捡起一根最长的,向后狠狠捣进了一只鳄鱼大张的嘴巴中。

    “呜噜!”

    被捅得满喉咙都是蔗糖味的鳄鱼恼羞成怒,挥起爪子拍断了她手中的甘蔗,而白孚立即又捡起一根,用力敲在了它的脑门上。

    本着“鳄鱼不发威,你当我是蜥蜴”的态度,这只鳄鱼爆发出了比其它同类都要快的速度,一个冲刺便咬住了小车的后轮胎,这下终于轮到白孚慌神了。

    “接招!”

    终于发现后方战斗的向璈马上飞掷铁斧,直接把鳄鱼的脑袋砸成了血肉模糊状,连续吃了好几次瘪的鳄鱼最终还是选择了投降,讪讪地退回到了同伴的大队伍中。

    “你知道鳄鱼的宝藏在哪个方向吗?”

    “不知道,但只要看我们往哪个方向时它们追得最急,它们要保护的东西肯定就在哪边~”

    “嗷呜!”小狼表示附和。

    于是二人便分开朝两个不同的方向前进,鳄鱼果然也分成了两支数量不等的队伍——绝大多数鳄鱼都选择去追向璈,只有极少数跟着那只被被捅了喉咙的鳄鱼去追白孚。

    “果然,它们还真就替我们指路了,”在二人都消失在彼此视野中之前,向璈回过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你甩开那几只鳄鱼后回去砍甘蔗,我一个人去找回宝藏就可以了,到时候我们在沼泽边缘汇合!”

    然后也不管白孚听没听见,就猛踩油门甩开身后的鳄鱼一大截,陆行鳄到底不是纯粹的陆鳄,在地面上的长途奔跑能力实在有限,直到跑得肺都快炸了的时候才不甘心才停下,对着小车的尾气望洋兴叹。

    “很好,让我看一下你们藏了什么东西吧~”

    向璈又向前行驶了一段距离,周围的自然环境也再次出现了变化,一望无际的沼泽平原正在急剧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高大粗壮的大型乔木或蕨类植物,茂盛的树冠被藤蔓连接在一起,将太阳的光芒牢牢封锁在树林之外。

    咯—咯—咯—

    盖革计数器又响了起来,向璈抬起头张望一圈,发现这里的树叶也都变成了妖冶的紫红色,没过脚踝的落叶层盖住了黑色的肥沃腐殖质土壤,让向璈仿佛置身于一片赤色的地狱中。

    “这鬼地方不会也是被辐射突然袭击过吧?”她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停下小车,带着枪和短刀缓步向着树林深处探索,“况且明明都是森林,为什么这里的动物比北边少这么多?”

    “吘吘——”

    向璈被头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朝着不远处的树冠看去,却见一只体色古怪的金丝猴正坐在一根碗口粗的树枝上吃果子,见她看过来,还主动掰了一块丢下去。

    “谢谢,我不吃,”向璈瞟了一眼地上蓝紫色的果肉,心想这地方的水果恐怕早就变异了,“你知道鳄鱼们在哪里藏过东西吗?”

    “吘!”金丝猴拍了拍屁股底下坐着的大树。

    那棵树的直径足足有三米多,单看树干的形状也十分古怪,于是向璈小心地绕到了巨树的后方,果然发现了一个刚好能通过一人的树洞,洞内被填了一层泥土,将土破开便能看到一个深不见底的地下通道。

    “多谢了小猴子,等我出来就给你摘水果吃~”

    向璈冲它招了招手,然后用嘴叼着手电筒,纵深一跃进入了地下通道中……

    “队长,您确定我们就这么走了吗?”

    少女快跑两步赶到了队长的前面,歪着头与他的视线对上,“其实我觉得您可以留一个人在那里守着,毕竟咱们这地方快两年没见到与寻找大猎人团无关的人了,就算不收用他们,好歹也可以获取一些外界的信息嘛。”

    “不用,任务要紧,”队长的语气依旧十分平淡,似乎这真的只是一个休息途中的小插曲,“况且阻止我们的那个人会更强些,没必要为了一帮无用的人而得罪可能对庇护城有帮助的潜在盟友。”

    “那就更应该留一个人了,我们的话惹得她不快了,所以要留一个人和她搞好关系吧?”

    “我看你就是不想走了吧,”队里的年轻探员又插话道,“实在不行你就回去找城主吧,反正去避难所的路那么危险,你个小姑娘留在队里也只能添乱~”

    “闭嘴!”队长罕见地瞪了他一眼,“不要说不利于士气的话。”

    实际上,探索小队在离开庇护城后的情绪就一直不怎么高昂,蝗虫组织此前已经攻克多座庇护城了,至少实力上绝对不容小觑;而伊莱瓦的脾气古怪且和荒野城断交多年,是否愿意提供帮助还是个未知数。

    把寻找援军、抗击蝗虫的重任交到他们手上,也仅能更甚一步地打击众人罢了。

    “喂,你们都振奋一点儿,”少女跳到一块倒塌的树干上,冲着探索小队的众人挥了挥手,“我们的亲人和朋友还在城里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大家不能就这么放弃!”

    “下来吧,我知道你是好意,”队长却将她拉了下来,并悄然摇了下头,“我们会找到援兵的,但前提要尽快赶路。”

    砰!砰!

    身侧的密林中忽然响起两声枪响,一群黑色羽毛的飞鸟被猛然惊起,掠着高耸的树冠飞向天空,众人也一齐掏出喷子,警惕着可能会出现的敌人。

    “不好!那个方向是……猎人大叔的家,”少女小时候曾被父母带着去那里玩过,脑中还保留了不少关于那座小木屋的记忆,“你们先保持警戒,我先过去看一下。”

    “等等!”

    队长刚要伸手阻拦,但少女已经先一步冲进了茂盛的森林中,无影无踪了。

    第80章 变故

    “报告队长, 先遣部队在峡谷的行动失败了,主力军派了几个探子前去侦察情况,却只发现了大量的尸体和车辆残骸, 目前尚不清楚是何人动的手。”

    “哼, 我早就知道他们是一群废物,没想到居然弱到被人全歼了,”领头的人穿着一身军绿色的迷彩服,手里捏着一支近半个世纪的陈年老烟, “不过没关系, 轮到我们突击小队登场了,今天先把那老猎人下了,然后再慢慢找人。”

    “是, 队长!”

    约莫十几个蝗虫士兵忽然从森林中探出头来,他们清一色穿着迷彩绿的防护服, 埋伏在森林中时仿佛和树融为了一体, 只有当漆黑的枪口露出灌木丛时, 才惊觉小木屋已经被人包围了。

    “人呢?难不成不在家,”领头捡起一块大石头, 对着木门狠狠地砸了过去,旋即一道黑影便从门中袭出, “不好!”

    嗖——

    一发弹丸从门后飞出,打在了领头斜前方的位置, 见一击未中,屋内的老猎人又连开数枪, 但终究是因为距离太远而全部落空。

    “哼, 别挣扎了,你一个人怎么可能与我们作对, ”领头通过和老猎人聊天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同时打手势指挥着其他人缩小包围圈,并封住一切可能逃走的路口,“现在投降,我们也可以饶你一命~”

    “呵,卑鄙的蝗虫,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的事你们也有参与吧?”老猎人依旧倔强地躲在门后,只要有人敢靠近便开枪威胁,“如今你们还想破坏人们仅存的家园,我是绝不会与你们这些小人同流合污的!”

    “别一上来就斥责嘛,废土上为了争夺资源而大打出手不是很正常的事?以及我可不是在和你商量,”包围圈进一步缩小,有几个士兵已经摸到了小木屋的外墙,“我倒数三声,然后要么你出来,要么我们开枪!”

    “……小兔崽子,过来,”老猎人忽然压低了声音,冲着躲在桌子底下的小孩招了招手,“我会继续和他们周旋,你趁这会儿从地窖的秘密通道逃出去,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不行,你会死在他们手里的!”小孩用力摇了摇头,眼泪和鼻涕都被混在了一起,“我们一起跑!”

    “怎么可能,会被他们追上的,”老猎人揉了揉他的脑袋,忽然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就要往地窖里丢,“我已经比其他人多活了很长时间了,也到了该去陪伴他们的时候了,但你还小,你的生命不应该定格于此。”

    “等等,放开我!”小孩想把衣领从他的手中揪出来,“就算你让我离开了,我也会返回来为你报仇的!”

    “那是你的事情了,就算我想干涉也无能为力,但至少这一刻我还能救你。”

    老猎人说完,将小孩强行塞进了地窖中,随后用家具压住地窖的门板,回过神准备与蝗虫小队死战到底。

    嘭——

    门被粗暴地破开了,一伙人冲进小木屋拔枪就射,老猎人刚想反击,几发子弹就已经击穿了他的双臂,失去战斗能力的老猎人闷哼一声跌坐在地上,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那个领头人。

    “看来你已经想好了,宁可死也不愿意把情报告诉我们,”领头忽地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道,“算了,干掉他。”

    “队长,不带回去严加审问一下吗?”

    “没意义的,我很久以前跟他打过一次交道,这家伙是个出了名的硬骨头,只要他铁了心不愿意配合,没有人能强行撬开他的嘴巴。”

    老猎人昂起了脖子,似乎在证明他说的话是对的。

    “可惜了,”领头身旁的副手抬起枪口,瞄准了老猎人剧烈跳动的心口,“为你的倔强付出代价吧~”

    砰!

    子弹出膛的声音分明离他很远,但小孩还是痛苦地捂住了耳朵,他愣在原地慌乱无措地啜泣了几声,而后又像是打定了什么决心一样,飞快地向着出口爬行。

    “你是谁?和猎人大叔有什么关系!”

    枪口再度顶在了小孩的额头上,他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正蹲在出口附近厉声喝问,大概是把他当成蝗虫的同伙了。

    “我是大叔收养的孩子,不是蝗虫的人,”小孩连忙摇着头解释道,“大叔被他们杀害了,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来捉我的!”

    少女先是愣了一下,突然一把捂住他的嘴,以极快的速度夹着他向森林的另一侧飞奔,小孩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又一伙人也突兀地出现在二人面前,只是态度明显要好很多。

    “发生什么事了?”队长停下脚步。

    少女把刚才的经过复述了一遍。

    “蝗虫组织已经开始大规模行动了,我们需要抓紧时间,”队长指了一条刚被发现的小路,“先走,等找到援军再回来对付他们。”

    “我不要跟你们走!”小孩大叫着挣脱了少女的束缚,“谁知道援军什么时候会来?还不如直接联合公园里已有的人,直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句话立马触动了探索小队的大部分成员,他们同样也不认为寻求援助是个好的选择,与其去低声下气地求别人,还不如带着点儿骨气去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够了,”队长也意识到小孩的话会动摇士气,便顺水推舟地想赶走他,“既然如此,那你自己去寻找帮手吧,我们还要继续赶路呢。”

    “队长,让我留下和他一起吧,”少女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蝗虫组织的人还活跃在这附近,让他一个人行动实在太危险了。”

    “不行,你是城主的女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会去可怎……”

    “怎么交代对吧?这句话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可队长,我也是荒野城的一份子,为什么要享受与其他人不同的待遇?还是说,您觉得我不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

    “不,可是我已经答应你父亲了,怎么能……”

    “他们马上就追过来了,”少女再次打断了队长的话,“立刻分开,等过段时间我们再汇合吧!”

    言罢,她又一次没有理会队长的阻拦,跟着小孩沿着大河向南跑去。

    “哎呦~”

    向璈还是低估了这条地道的高度,趴在地上狠狠地摔了个狗啃泥。

    “我真服了,这几天不是在钻地道就是在钻地道的路上,早晚有一天我要退化成地鼠,”她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举起手电筒观察周围的情况,“看样子这里是一个临时的避难所,只不过并未起到什么作用。”

    地道的尽头是一个被挖掘出来的地下室,四周没有水泥建造的墙,都纯粹是被压实的土;室内没有灯,桌面上唯一的蜡烛已经燃烧殆尽,蜡油流到桌面上也没有人打理,看来在蜡烛燃尽之前人就已经死光了。

    向璈又掏出了盖革计数器,上面显示这里的辐射浓度比树洞外稍低一点儿,但依然在危险范围之内,至少不穿防护服的人进来肯定会患上辐射病的。

    将手电筒的光线往下移,可以看到几具尸体横在地面上,他们的体表焦黑,缺少衣服遮蔽的手和面部都已不成人样,看来死因和炮塔里的守卫者一致——都是被高浓度的辐射瞬间杀死的。

    按理说这里只是橙区,即使遇到了辐射风暴也应当只是患上急性辐射病,能瞬间致人死亡的至少也是红区辐射;更奇怪的是,这些人生前都没有穿防护服,以大猎人团的实力不可能连几件防护服都买不起吧?

    况且树洞附近并没有被人强行入侵过的痕迹,地下室的东西也没有被人翻过,那敌人是用什么方法杀死这些人的?

    向璈也没有头绪,她在地下室简单翻找了一下,只发现了几个写满了潦草自己的笔记本,和一大堆已经报废掉的电子用品。

    “这是……”她忽然注意到一个尸体手中还紧紧攥着一个小录音笔,与其它电子器械不同,这个小玩意儿的材质是特殊的,隐约还能听清几句充满电流音干扰的句子,“希望你们没有给我留下一堆废话。”

    剩下的就是一堆报废的无用设备了,考虑到白孚还在和鳄鱼们周旋,向璈没有当场查看找到的东西,而是将它们装在背包里准备回基地车再查看。

    小金丝猴还在树枝上等着,向璈只好把随身的一根甘蔗递给它,小猴子“咯咯”笑了几声,又为她指向了树林边缘的泥潭里。

    “吼——”

    一只巨大的鳄鱼顿时从泥潭中杀出,它的体型远比之前见过的任何一条鳄鱼都要大,光是体长就目测接近十米,背部满是辐射强化过的坚硬骨甲。

    “不是吧,鳄鱼都学会搞埋伏了,”向璈连忙掏出枪来,但这么大体型的鳄鱼她心里也没底,掏枪更多是为了虚张声势,“快滚开,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鳄鱼没有对她的话做出回应,它猛地向前突进了一段距离,旋即张开了能一次性吞下她的血盆大口……

    “真奇怪,鳄鱼怎么都不追我了?”白孚逃到一半回过头去,才发现身后已经没有追兵了,“难道它们都去向璈那边了?”

    管不了那么多,她立刻和小狼返回沼泽地,挥起铁斧砍倒一大片野甘蔗,并用绳子将它们捆扎起来放到小车上,没了鳄鱼的打扰,这活儿干起来要快不少,不一会儿小车就达到超载的边缘了,然而向璈还是没有出来。

    “怎么还不回来,太阳都快落山了。”

    “白孚,我们该回去了!”满身泥土的向璈恍然出现在夕阳下,手里还捏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金属物品。

    “你去哪儿了?那群鳄鱼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我遇到一只超大的鳄鱼,刚开始还以为它要吃我,结果它张嘴吐出一个金属徽章,”向璈摊开手掌,露出一枚被岁月斑驳过的大猎人团徽章,“我接过了徽章,它就放我离开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怎么说,只要你没受伤就好,”白孚的手掌也已被甘蔗划得满是血痕,连小狼都累得趴在甘蔗堆上睡着了,“回去吧?”

    “嗯,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