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医生，你是不是把赵小姐给拒绝了？”秦护士将缝合器递给傅临菱。
“嗯。”傅临菱应了一声，低头给患者缝上创口。
“可惜了，赵小姐其实挺好看，又是老师，和你挺搭。”
秦护士是个话痨，每天都爱找她闲聊，不过手上功夫也没耽误过，所以傅临菱也就没有说过什么。
“好了。”傅临菱拍拍患者的肩膀，温声道，“24小时内不要刷牙，这两天吃流食，不要咬硬物。”
“好好。”患者坐起来，咬咬牙，去感受了一下刚种上的牙齿。
“这些是注意事项，你拿回去慢慢看。”秦护士把一张打印好的单子交给她，上面的内容列得很细致。
“好，谢谢。”患者走到医生旁边，看着正在写病历的医生，忽然问道，“傅医生，你喜欢女人吗？”
傅临菱顿了一下。
想必是听到秦护士和她的对话了，秦护士愣道：“王阿姨，你问这个做什么？”
王阿姨之前来过几次治疗，也是个爱说话的，一逮着空就和护士医生们聊天，做完治疗又会把傅医生夸上天，所以她们对王阿姨多少有点印象。
“我没有恶意，我就是想问问，傅医生你有没有女朋友啊？”王阿姨笑眯眯地问。
“没有。”傅临菱说。
“那你有理想型吗？”王阿姨又问。
“没有。”
“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怎么样？”王阿姨兴致勃勃地说，“这女孩是我看着长大的，长得特漂亮，又孝顺，现在是个大画家呢！”
秦护士加入话题：“照您说得这么好，咋还是个单身呢？”
王阿姨：“傅医生也很好啊，不也是单身吗？”
秦护士竟无法反驳。
“那丫头也是单了好多年，弄得她妈有点急了，所以才让我们几个老姐妹帮着打听打听，看有没有合适的。我一听傅医生原来也是......你说这不巧了嘛！”王阿姨乐得自顾自鼓了个掌。
傅临菱将病历单打出来，夹在她的病历本里，一齐交还给她：“下周来拆线，中间有任何问题就打诊室电话。”
见傅医生没接刚才的话，王阿姨再接再厉道：“傅医生，你真的不想见见吗？大美女啊！”
秦护士被她的语气逗笑，怂恿道：“对呀傅医生，大美女哇，你去见见又不亏。”
“就是，见面吃个饭也不亏啊，就当交个新朋友嘛。”王阿姨说道，“她是本地人，叫林冉。”
*
林冉睡到中午才起来，吃着外卖看综艺，浪费了一些时间，临近傍晚才开始工作。
最近在给游戏工作室画稿，又是忙到作息混乱。
夜幕降临，她还沉浸地在工作中，连敲门声都没听见。
“冉冉。”张梧用钥匙打开门，走到书房一看，果然还在画画。
“吃饭了吗？”张梧问。
“还没。”
“我就知道。”张梧将保温桶放到桌上，“先过来吃饭。”
“马上。”林冉铺好色，还真有些饿了，急匆匆跑出去吃饭。
“你要不还是和我们一起去住吧，你这一天天的，三餐都不知道吃没吃。”张梧忧心忡忡地说。
“不用了，我只是跟你们有点时差而已。”林冉笑道，“何况你和刘叔都要结婚了，我住进去多不方便。”
张梧抿了抿嘴，声音微弱：“冉冉，你怪我吗？”
“我为什么要怪你？”林冉放下筷子，摸摸她的脑袋，“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你能重新找到幸福了，妈。”
张梧欣慰地笑了笑，又说：“我也希望你能找到幸福啊，你看看你一个人过的，像什么话......”
林冉长叹一口气，继续吃饭，自动忽略掉她这些老生常谈。
这时，又有人敲门。
“我去吧。”张梧打开门，看见自己的老朋友，开心得不得了，“快进来，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哎哟，你也在啊，那真是太好了，省得我多跑一趟。”王阿姨笑呵呵地跟她挤眼睛，“冉冉的事，有着落了。”
“真的？！”张梧欣喜道，拉着她在桌边说道，“你快说说！”
“是个牙医，我这颗牙就在她那种的，我之前就跟你提过又细心又专业的女医生，你还记得不？”王阿姨说。
“记得，你说的就是她吗？”
“对，我今天才知道她原来也喜欢女人，真是太巧了！”
“她性格咋样啊？”张梧问。
“稳重！踏实！细心又温柔！”王阿姨又说，“而且房车都买了，工作还稳定，在三甲上班！”
张梧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看着自家的臭石头：“冉冉，你别装没听见。”
林冉：“......”
“冉冉，你妈为你的事真的是操心。”王阿姨劝说道，“你就去跟人家吃顿饭，成不成另说，就当是交个朋友吧，你这成天在家呆着，连朋友都快没几个了。”
“可不是！”张梧附和道，“我是真怕你成天忙着这工作，身体不要了，朋友也不要了。”
林冉哪敌得过这两张能说会道还道德绑架的嘴。
“我去，我去行了吧。”
*
周六中午，傅临菱提前到达餐厅。
餐厅是王阿姨定的，询问过她的口味后，再综合另一方的喜好，发现好像没什么共同点，于是选了这家西餐，口味不够那就情调来凑嘛。
傅临菱看着手表，时间一点点过去，她起身又去了一趟厕所。洗手时，盯着镜子里的人瞧了半天。
过了会，手机响起来了，是个陌生号码。
“喂，你好，是傅医生吗？”
傅临菱有一瞬间的怔神：“是我。”
“我是林冉，刚到餐厅，请问你到了吗？”林冉在电话那头问。
“我在洗手间，马上过来。”
傅临菱走出洗手间，看见林冉过道上来回踱步，不停张望。
傅临菱一眼便认出了她。
穿着一件棕色抹胸短裙，长筒靴，高马尾，眼神灵动，一瞬间令她回到了少女时代。
“林冉，一起去吃饭呀。”
“林冉，我也想吃冰淇淋。”
“林冉，周末去逛街啊。”
......脑海里莫名浮现起一些声音，来自于那些同学们。
“林冉。”这是傅临菱的声音。
林冉回过头，凝神看了她几秒，确定是她发出的声音后，才笑着走上前：“你是傅医生？”
“嗯。”傅临菱看着她茫然又真诚的眼神，点头致意，内心却又有些微妙的失落。
“不好意思，来晚了，路上有点塞车。”林冉跟在她身后落座。
“没关系，才几分钟而已。”傅临菱将菜单递给她。
林冉点好餐后，才有空打量对方。
个子挺高，刚刚站着就比她高出半个脑袋，眼睛是内双，但是眼型很好看，戴着一副细框眼眶，柔和了面部轮廓，又显得鼻梁高挺。
下颌线是她最喜欢的地方了，她不自觉在心里铺开画卷，一笔勾下，这是最好画的下颌线，清晰锋利又好看。
本来只是应付差事，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你多大了？”林冉问。
“三十。”
“好巧，我也是。你也没谈过恋爱吗？”问完林冉就暗道犯了蠢，要是谈恋爱了还坐这跟她吃什么饭？断头饭吗？
“嗯......你也是吗？”傅临菱抬眼看着她。
“单身很久了。”林冉笑说。
这话可以理解成她以前谈过，只不过现在是空窗期，但也可以理解成一直没有谈过。
给了个含糊的答案，就看傅临菱会选择哪一个猜想了。
无论哪一个，都说明林冉其实并不太在意这个问题。
侍者将牛排端上来，两人借着切牛排的机会，调整状态，时不时暗中看一眼对方，相亲就是这样的你来我去，然后暗自在心中转脑筋。
“王阿姨是你什么人？”傅临菱主动找了个话题。
“是我楼上的邻居，认识好多年了。”林冉顺着她的话聊起了共同认识的人，“她一直夸你医术好呢，今天还特地来找我，让我不要爽约。”
傅临菱嘴角微弯：“你不会。”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你不是准时来了吗？”
“还是迟到了几分钟呢。”林冉笑着将叉子上的牛肉咬进嘴里。
傅临菱望着她吃东西的样子，呆了片刻，终是克制不住好奇心，缓缓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女人的？”
“唔......大学吧，你呢？”
傅临菱想了想，坦白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嗯，准确来说，是没有一个很明确的契机。”
林冉似懂非懂，爽快道：“无所谓啦，反正现在知道就行......等等，你现在是喜欢女人的吧？”
“嗯，应该是吧。”
“应该？”林冉不由瞪大了眼，已经做好跑路的准备了。
傅临菱想了想：“我大概率是喜欢女人的。”
林冉大概明白了，这是个没有谈过恋爱的人，弄不好才刚开窍不久呢。
很快，傅临菱又想到另一件事：“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王阿姨给你的吗？”
“她给了我这个。”
林冉放下刀叉，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然后一字一句地念着上面的名字：“傅，临，菱。”
这声音清脆得很，却让傅临菱仿佛掉落棉花堆里，一动一跌落，压根爬不起来。
林冉两指夹着名片，手背撑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她：“傅临菱，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傅临菱一愣。
“育北高中，高三六班，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