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寻衅滋事

    叶烦无奈地低声说一句:“你别捣乱。”随后大喊, “二嫂,这里。”

    楚风禾到车边:“你怎么来了?”

    “因为你打了犇犇啊。他是于姨一点点养大的, 于姨能不心疼吗。”叶烦道,“于姨要跟你父母拼命,小勤拦不住只能给我打电话。”

    于文桃想下车被耿致勤抓住,低声说:“听三嫂说完。”

    楚风禾朝车里看去,耿致勤和于文桃都好好的,她放心不少:“你都知道了?”

    叶烦没有回答:“二嫂,别怪我数落你,几十块钱的东西, 犯得着跟孩子犟吗?”

    “那也不能他一要我就买啊?”

    叶烦头疼:“犇犇暑假一个多月,寒假不到一个月, 天天要又能花多少钱?再说了,你在家几天啊?一天花五十, 你一年工资用不完。”

    楚风禾沉默以对。

    叶烦假装没看出她一副难以苟同的样子:“房子买好了, 犇犇和卉卉学历高好找对象, 将来嫁娶不需要用很多钱, 你和二哥病了有国家负担, 你俩工资那么高, 钱不花干嘛?可别说给犇犇和卉卉存的。”

    楚风禾不禁说:“可是我——”

    “一个小东西都不舍得买,你这样说他俩也不信啊。”叶烦道,“我给大宝和二宝买东西不是我钱多烧的。这一年很忙, 周末也顾不上他俩,耿致晔三天两头没影, 他俩跟没爹没妈似的, 我总要给点补偿吧。”

    楚风禾眉头微皱,无法理解为什么要给点补偿, 她没让俩孩子冻着饿着,还出钱让他们读书,她又不欠孩子什么。

    叶烦见状又想叹气:“你说你疼孩子,平时没空陪孩子,也不舍得买礼物,嘴上疼吗?”

    “他俩要房我买了。”

    叶烦:“房子怎么买的您忘了?他俩答应经常去楚家,不惹长辈生气,你才给买。犇犇和卉卉没答应房子抵一切。”

    楚风禾被叶烦说的理屈词穷,干脆说:“别人家的孩子也没他俩这么能闹。”

    叶烦点头:“我家两隔壁的小孩不敢闹,因为父母天天围着他们转没时间赚钱。您是吗?”

    于文桃见楚风禾这么固执,打了孩子还不觉着错,心头冒火:“别跟她废话,我们回家!”

    叶烦回头瞪一眼于文桃,转过头问:“二嫂,锁门了吗?”

    “锁门?”楚风禾没反应过来。

    叶烦:“锁门跟我回去。你家啥也没有,衣服和洗漱用品都在我那边,你在这里干嘛?”

    “不,不用了。”

    叶烦心烦躁:“车是我爸的,他一会要用,我没空在这里耽搁。”拽着她进去锁门。

    到家门口把三人放下,叶烦载着陈小慧回家。

    陶春兰准备做午饭,一见叶烦回来放下围裙就去正房,问:“你婆婆没事吧?”

    陈小慧笑着说:“她那么厉害能有啥事啊。”接着就说她和叶烦到的时候于文桃躺在地上耍赖。

    陶春兰眉头紧皱:“烦烦,她——”

    “妈,听她说完。”叶烦打断,“陈小慧,别卖关子!”

    陈小慧朝大宝看一下,从他脖子上的小吊坠说起,说楚风禾认为不能惯孩子,说到楚家老太太给孙女金丝缠绕的玉镯,耿犇犇趁机旧事重提,结果扯出于文桃,楚家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耿犇犇忍不住跟楚家人对上,楚风禾嫌他闹给他一巴掌,耿犇犇气得把楚家砸了。

    陶春兰跟听天书似的,难以置信地问:“就因为这个不到一百块钱的小东西?”指着大宝的脖子。

    大宝抓着小吊坠觉着荒谬:“妈妈,你不能怪我故意显摆。”

    叶烦:“谁怪你显摆?要怪也怪妈妈只买俩,没给你犇犇哥和卉卉姐买。”

    陶春兰闻言不乐意:“他俩又不是没爸没妈。”

    陈小慧点头:“卉卉和犇犇也有钱。他俩不买又不是不舍得,就是想要爹妈买。”

    叶父叫她少说两句,问叶烦:“楚家怎么办?大过年的把人家家砸了,总要给人一个说法。”

    叶烦:“我敢给楚家敢要吗?”言外之意我敢给,犇犇就敢砸人。

    叶父听出她的意思很困惑:“犇犇那孩子以前跟大宝二宝来过几次,你公公去世时我也见过,挺懂事啊。”

    大宝跟个大人似的感叹:“姥爷,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叶烦点头:“楚家刚回首都那段时间犇犇和卉卉挺喜欢过去。楚家比我公婆家宽敞,人多也热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可能嫌卉卉和犇犇的字不好,嫌他俩除了书本上的知识什么都不懂,开始给他俩补课。远了香、近了臭,天天在一起唠叨,他俩烦了。像我婆婆,他俩不在跟前,我婆婆觉着能轻松几天。犇犇和卉卉要回家,楚家反而认为他们跟爷爷奶奶亲。”

    陈小慧忍不住说:“亲也正常啊。他俩是于文桃带大的。像大宝和二宝跟爸妈亲才正常。”

    叶烦:“就这点来说,我婆婆比楚家老两口强多了。她没抱怨过大宝和二宝跟咱家亲。偶尔一次也是这俩小的惹她生气她唠叨几句。”

    陈小慧:“对啊。老两口不会不懂吧?”

    叶烦叹气:“懂不等于能接受。”

    叶父:“老师当久了,认为无论谁都应该更尊重他们。犇犇和卉卉执意要回家,他俩可能忍不住说不中听的话。于文桃一堆缺点也把俩孩子带这么大,他俩可以嫌弃,别人不能嫌弃。”

    叶烦点点头:“不止一次。最严重那次您也知道,直接找到我跟前。犇犇和卉卉表示过不满,在老两口看来他俩被我婆婆教坏了,就更想给他俩掰过来。两边都不满,日积月累,今天爆发。”

    陶春兰:“那是他们活该!”

    叶烦:“所以我们没打算赔钱。”

    叶父问:“这门亲戚以后就断了?”

    “差不多。”叶烦道,“也不止这些事。之前耿致晔看几处房子,卉卉叫我二嫂买,二嫂不给买,到她娘家跟娘家人抱怨,结果楚家把房子买了。您说卉卉和犇犇能不气吗。”

    叶父:“你二嫂也不懂事。”

    叶烦想笑:“爸,二嫂先说俩孩子不懂事要房子,等她娘家人要买,我二嫂也不能立刻反悔说给卉卉买吧。”

    陈小慧嘀咕:“死要面子活受罪。”

    “说你自己呢?”叶烦问。

    陈小慧噎住。

    三个小的见状乐得嘎嘎笑。

    陈小慧瞪他仨:“出去!”

    大宝起来:“出去就出去。”

    叶烦赶忙提醒:“看着靓靓啊。”

    二宝拉着小妹妹:“我们在大门过道下玩,不出去。”

    叶烦靠在沙发上叹气。

    陶春兰:“该叹气的是你二嫂。”

    “二嫂跟她父母有点像,觉着我不信我这么大的人收拾不了你个孩子。可是多大点事啊。”叶烦朝门口看去,“要是跟大宝二宝较劲,我早被他俩气死了。我不怎么管他俩,他俩也没长歪啊。”

    叶父:“你二嫂父母问题大,身为老师不懂因材施教。”

    陶春兰:“他们带大学生,大学生都大了,不需要他们因材施教。”

    叶父:“也需要。所以他们是老师不是名师。”

    陶春兰不想跟他吵架,“我去做饭。烦烦,今天回去吧?”

    叶烦本来打算带俩孩子在父母家住几天,现在只能把换洗衣物收起来,吃过午饭就回去。

    叶烦到家看到几个侄子侄女和于文桃,不见楚风禾:“卉卉,你妈回单位了?”

    于文桃没好气地说:“在后面。”

    “小勤在后面陪她?”叶烦放心了,“犇犇,你的脾气有点大啊。我看你姥姥家乱的都没有下脚的地儿。”

    耿犇犇:“除了他们也没人一而再再而三给我添堵。”意思是我脾气大也是他们惹的。

    叶烦:“你说得对。但是我还要批评你,怎么能动刀呢?万一你舅头脑发热上去抢刀,你不如他力气大身强体壮,伤着你怎么办?”

    于文桃前一刻还夸孙子干得好,闻言立刻说:“以后不许动刀。”

    耿犇犇拿起刀的那一刻真想砍死他们算了。从厨房出来他就冷静下来,不然不会把刀往墙上扔,“知道了。”

    叶烦:“不用向你妈妥协。否则回单位三个月忘记这几天发生的事又该觉着爹娘出发点是好的,你不该跟老人计较。”

    于文桃点头:“对!你妈就喜欢蹬鼻子上脸。”

    叶烦道:“于姨,不是二嫂喜欢,是楚家人不尊重犇犇和卉卉,认为他俩年龄小不懂事,他俩要是跟他们犟就怀疑你教坏了。这是根本原因。”

    “楚家人什么德行你二嫂不知道?”于文桃问,“她认真跟他们谈谈有这些事?”

    叶烦揉揉额角:“二嫂常年不在家,她说你和犇犇、卉卉挺好的,楚家会怀疑她只看到冰山一角。”

    耿卉卉忍不住点头:“我姥姥姥爷就是这意思。还觉着我爸妈工作忙顾不上我们,他们应该替他们盯着我们。”说到此不禁嗤笑一声,“我俩都多大了,脾气性格定型改的过来吗?”

    叶烦:“改的过来,需要伤筋动骨。今天不就伤着了。”

    耿卉卉无语又想笑:“他们不会觉着棍棒底下出孝子吧?”

    叶烦点头:“兴许就是这种思想。你想想你姥爷的年龄,上私塾不听讲老师要动戒尺。也就他们是大学老师,不好打大学生,否则一定会准备一把戒尺。”

    耿卉卉:“那我该庆幸犇犇今天把姥爷家砸的稀巴烂。不然他们以为我们妥协,又该得寸进尺?”

    叶烦心说,很有可能。

    耿磊磊今年依然没回去过春节,闻言就问:“他们那么大年龄还能分不清妥协和体贴吗?”

    叶烦:“在他们眼里不懂事的小孩不可能体贴长辈。那么小辈退一步不闹,他们便认为是小辈妥协,他们拿捏住小辈。”

    耿磊磊无法理解:“他们也年轻过,没被长辈误会过不懂事?”

    “他们有可能真不懂事啊。”叶烦道,“再说了,就是有过碍于面子也不能承认,不然以后怎么教育晚辈啊。”

    耿磊磊:“那这事无解?”

    叶烦点头:“犇犇不想委屈自己,他们又拉不下脸承认犇犇和卉卉现在这样很好,以前是他们多管闲事——”

    耿卉卉:“我小舅说我姥姥姥爷多管闲事——”

    耿犇犇打断:“他真这么觉着姥姥姥爷不可能找到家里。他上午那样说是说给妈听的,让你们都认为我不懂事——竟然让舅舅向我道歉。”

    耿卉卉张张口:“他——这么有心计?”

    叶烦:“不是心计,你舅擅长道德绑架而已。”

    于文桃后知后觉:“所以你叫陈小慧跑出去那么说?”

    耿卉卉不由得好奇说了什么。

    于文桃见状把陈小慧当着楚家邻居的面说的话复述一遍。耿犇犇问:“三婶,有用吗?邻居都不认识我们,他们肯定更相信那家人。”

    叶烦心说,竟然连姥姥姥爷都懒得喊,看来心里还有气。

    “有用啊。因为‘苍蝇不叮无缝蛋’,还有‘无风不起浪’的心态。”叶烦道,“李大妈的儿女没闹过吧?要是今天上午听到李大妈的外孙大闹,你会不会怀疑李大妈干了什么?”

    耿卉卉点头。

    叶烦:“如果你姥姥对邻居说你俩不懂事,邻居问你俩是不是社会闲散人员没教养,你姥姥肯定要说实话,不然被人发现她岂不是更没面子。她说实话邻居就会认为她对你俩要求过高。对比她孙子孙女考的学校要么不如卉卉的好,要么不如犇犇的体面,邻居愈发认为她严以律人,宽以待己。”

    耿磊磊:“还有一点,你姥姥姥爷要面子,肯定觉着家丑不外扬。小婶叫陈小慧把这事捅出去,单这一点他俩就受不了。”

    很受不了,晚饭没吃,夜里没睡,第二天早上没了精气神。

    学生前往楚家拜年,看到光秃秃的墙壁,家里像被抢劫了一样,问他们出什么事了。楚家老两口没好意思讲,楚家小辈抱怨摊上个混账东西。

    这几人问耿犇犇家在哪儿,楚家老两口唉声叹气不言语,也没有阻止小辈道出正确地址。

    几人从楚家出来就直奔叶烦家。

    到叶烦家门口看到一辆军绿色吉普,几人怀疑找错了。大宝和二宝在过道下玩,其中一人不确定地问:“耿犇犇住这儿吗?”

    大宝看看他的年龄,不到三十岁,但肯定不是犇犇的同学:“你们又是谁啊?我不认识你。”

    “我们是楚教授的学生,想跟耿犇犇聊几句。”

    大宝笑一下,“我帮你喊他。”想到妈妈爱跟人讲道理,爸爸是军人不好跟人动手,他到厢房告诉奶奶,楚家老两口找几个学生来收拾犇犇哥。

    于文桃昨儿没打到楚家人一直不甘心,闻言跑去厨房抄起擀面杖,二话不说朝四人身上打。

    四人慌忙说:“你谁呀?怎么打人?”

    “我是耿犇犇的奶奶!”于文桃手上不停,“俩老不死的快把我孙子逼死,还敢叫她学生来收拾我孙子,不打死你们这些王八羔子,我不姓于!”

    李大妈听到动静从屋里跑出来,看到俩年轻人攥住于文桃的手臂,抄起早上铲雪放在门口的铁锨就砸。

    俩人吓得躲开,叶烦西边邻居跑出来问:“出什么事了?”

    “楚家嫌犇犇不听话,找几个人打犇犇。”于文桃有点“家丑不外扬”的心理,但她认为楚家丢脸又不是她丢脸,上次楚家老两口走后,邻居问于文桃他们干嘛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于文桃就跟街坊四邻说犇犇卉卉写对联赚钱,楚家人认为俩孩子丢人,亲自过来教育他们。

    叶烦西边邻居很羡慕叶烦家几个小的字好,可以卖对联赚钱,对楚家嫌卖对联丢人,反而认为他们“不知民间疾苦”。普通市民最讨厌这类高高在上的人。如果高高在上的人每家每户给几万块钱也行,偏偏还让人家自食其力。

    西边邻居烦这种人,平时不敢招惹,难得有机会,一边打一边说“当耿家没人?上次过来就想收拾”等等。

    叶烦在院里听一会感觉差不多了叫耿致晔出去。耿致晔到外面一手抓住李大妈一手抓住他后娘,吼一句:“住手!”

    众人停下,四人后退几步问耿致晔是不是耿犇犇的父亲。

    耿致晔:“我是他叔。”

    “那她是你什么人?”指着于文桃问。

    耿致晔问:“你们又是什么人?来我家门口闹事。”

    “我们没闹事,我们是想跟耿犇犇聊几句。”

    耿致晔问:“耿犇犇认识你们?”

    四人下意识摇头,紧接着其中一人就说:“我们是楚教授的学生。”

    耿致晔:“原来是学生。据我所知,犇犇姥姥姥爷桃李满天下,每个学生都找过来,犇犇都要见,他见得过来吗?”

    “你你,强词夺理!”

    耿致晔拉下脸,“知道犇犇因为什么跟他姥姥姥爷闹矛盾?看着精明,一个个被人当枪使都不知道!”朝屋里喊,“磊磊,去公用电话亭报警,说有人寻衅滋事。”

    四人脸色微变,其中最年轻气盛的人说:“我不是吓大的。”

    耿致晔:“三人以上就是聚众滋事。楚家人涉嫌挑唆。你说打黑除恶的档口公安会不会慎重对待?你们打的还是一群年过半百的老人。”

    四人难以置信:“谁打谁?”

    耿致晔道:“这话跟公安解释去!磊磊,给他们三秒钟。”

    耿磊磊立刻数:“一,二——”

    四人愣了一瞬拔腿就跑。

    趴在门边看热闹的大宝和二宝乐得哈哈笑。耿致晔瞪一眼俩孩子,低声说:“小点声!”

    大宝和二宝捂住嘴笑。

    李大妈后知后觉地问:“不是流氓啊?”

    耿致晔叹气:“昨天二嫂为了娘家人打犇犇,犇犇气得砸楚家客厅,今天应该还没收拾好,学生过去拜年问怎么回事,楚家人告诉他们犇犇闹的。”

    李大妈下意识问:“那他们怎么知道犇犇在——”想起耿致晔说的话,“楚家告诉他们的?他们还是犇犇的亲姥姥亲姥爷吗?”

    耿致晔:“大概没想过让他们动手,只是来数落犇犇一顿,让他觉着羞愧。”

    李大妈不可置信:“那也不该把别人扯进来。有本事他们自己来啊。”

    其他人连连点头,让别人收拾亲外孙算什么本事。

    耿致晔:“烦烦在家,怕烦烦吧。”

    李大妈气笑了:“觉着大宝妈不敢跟外人动手?我刚才就应该多打几下!”

    耿致晔道:“下回来再打。”

    于文桃:“再来我拿刀劈了他们!”

    耿致晔顿时很无语,叹了一口气:“擀面杖就挺好,打击面广。”

    于文桃看看擀面杖:“不能要了!我去菜市场再买一个。”

    叶烦从院里出来:“别扔,留给小舅搅猪食。”

    “对!”于文桃又捡起来,“犇犇和卉卉呢?”

    叶烦:“我叫他俩在屋里待着。”

    李大妈好奇这么大动静楚风禾怎么没出来,就问叶烦楚风禾呢。

    叶烦朝背面看一眼:“跟小勤在后面。”

    李大妈问:“你二嫂咋想的?”

    叶烦:“一边是爹娘兄弟,一边是儿女,她咋想也不能两全其美啊。儿女割舍不掉,也没法为了儿女不要爹娘。先这么着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张小弟也被动静吵出来,问:“犇犇姥爷就没想过犇犇妈在中间左右为难?”

    叶烦:“他们为了犇犇好,犇犇妈应该感激他们。”

    张小弟气笑了,不禁嘲讽:“又是为小辈好。”忍不住说,“小勤姐的对象父母别为他好,说不定小勤姐都结婚了。这些当爹妈的就会打着‘为你好’的名义指手画脚。”看到他爹拄着拐杖出来,瞥一眼他爹。

    张大爷气得想揍他:“我是说过上军校不如上师范,也没叫你复读重考。说都不能说?”

    张小弟:“你这辈子没出过四九城,现在也不是你年轻的时候,你的观念都是老黄历,凭什么断定上军校不如上师范有前途?”

    “我——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多!”

    张小弟摇头:“以前家里穷吃不起盐,说不定跟我吃的盐一样多。”

    张大爷又想揍他:“我说一句你顶十句是不是?”

    “要骂我不懂事跟长辈顶嘴?”张小弟问。

    张大爷到嘴边的话出不来。

    李大妈笑着劝说:“说犇犇和他姥爷家的事呢。你爷俩吵什么啊。”

    张小弟:“我也不想跟他吵。是他前几天还说我不该上军校。我都大二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张小芝出来劝小弟少说两句。

    张小弟去叶烦家找犇犇。

    叶烦向街坊四邻道一声谢,就叫婆婆回家。

    于文桃把擀面杖给她:“你先进屋。”

    叶烦明白,要跟街坊四邻骂楚家人。今儿犇犇的脸肿起来,于文桃看见就难受的想哭,叶烦明白她心里不痛快,就让她在外面发泄。

    再说那四人,跑出胡同口,怀疑他们是不是真被当枪使。可是楚家老两口啥也没说,他们确定自己不傻。然而于文桃生气不像装的,耿致晔敢叫人报警也不像装的,四人不敢管闲事。

    四人各自回到家被父母数落一顿——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只是学生就敢出头,活该被打!不过他们的父母也心疼孩子,就找人打听耿家的情况,是不是自家孩子活该。

    耿致晔是军官,叶烦是京大学生,楚家口中不成器的耿卉卉在师大,耿犇犇在军校。因此四人父母认为老两口要求过于严苛,便不许他们管楚家的事。

    耿致勤和陈小慧卖衣服的时候闲聊,陈小慧听说老两口撺掇学生去耿家,等学校开学,跟同学扯闲篇的时候她把此事透露出去。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开学一个月,爱八卦的师生都知道楚家二老因为不尊重亲家,家被亲家带大的外孙砸了。他们口中的戏子其实是文工团演员,要不是没干几年就转到幕后,人家可能都有军衔。再加上犇犇是大学生这一点,知道此事的师生都认为楚家老两口没事找事。

    陈小慧的教授知道陈小慧认识楚家人,问她谣言是不是真的。陈小慧先说不清楚,但知道一点,楚家嫌耿犇犇的小婶不会教孩子,然而人家不光是军属,还是京大学生。

    楚家老两口以前也在陈小慧教授面前说过外孙不懂事让他们操碎了心,小小年纪就要房子等等。现在教授闻言觉着那是一面之词。

    老教授到家忍不住跟家人说认识了多年的人突然感觉陌生,心里蛮复杂的。他老伴问他出什么事。他把这些天听到的以及楚家的一面之词大概说一遍。他老伴震惊,回过神就告诉他,楚家买了两套房。

    楚家也不缺房子,耿家小辈要房子是胡闹,楚家买房是什么呢。

    老教授不敢想,越想越觉着楚家善伪装很可怕,他见着自己的学生却忍不住提点,以后离楚家远点。

    四月下旬,周六下午,陈小慧从学校出来就去叶烦家。

    叶烦还没回来,陈小慧暂时跟于文桃“摒弃前嫌”,把她最近干的事分享给于文桃。

    于文桃高兴,给她拿一把馓子,又给她倒一杯水。

    陈小慧吃完馓子,叶烦回来,看看天色:“什么事不能明天说?一会怎么回去?”

    于文桃:“太晚就跟二宝凑合一晚。去后面跟小勤将就一晚也行。”

    叶烦心说,天上下红雨了吗,这两人也能聚到一起。

    于文桃:“小慧,晚上别走了,我去做饭。”

    叶烦:“还没到六点,吃太早大宝睡前还得再吃点东西。”正长身体的年龄,吃少了半夜会饿醒。

    于文桃:“那我多做点放锅里温着。小慧,咱吃完看电视。”

    话音落下,李大妈进来,问:“还没做饭啊?我一会再来。”

    陈小慧问于文桃:“找你啊?那我和叶烦做饭吧。”

    叶烦:“你真不回去?”

    陈小慧道:“我跟妈说了,今儿在你家。赶紧做饭,做好了咱们看电视。”

    叶烦想起这几天周围没电视的人都来她家,脑海里闪过一丝什么,太快她没抓住,问:“你说的跟我婆婆说的是一个电视吗?”

    陈小慧不清楚,说出电视剧名字。

    叶烦一听确实都是进口脚盆鸡的电视剧,忽然明白刚才想什么,她叫陈小慧和耿致勤做饭,叫耿卉卉陪她出去打电话,通知服装厂看电视做演员同款服装。

    服装厂相信她的眼光,也没盲目相信。第二天厂领导到厂里问谁家有电视,最近喜欢看哪部电视剧。确定工人跟叶烦说的是同一部,立刻叫师傅分析面料打板。

    第112章 买电脑

    四月的最后一天, 张小明替叶烦通知常光荣,这周六随她去南方。

    常光荣在外面买一处房子当库房, 平时他和妻子也住那边,因为家人不支持他倒腾货物,见着他就烦。

    张小明走后,常光荣看看堆满仓库的东西纳闷:“还能卖一个月啊。”

    常光荣妻子是农村人,能被常光荣带进城只因长得好脾气好。他妻子进城前被家人交代,城里和农村不一样,进城后多看多听多学。

    所以他妻子同样疑惑也不敢轻易下断言:“要不要问问叶烦?”

    “叶烦应该不敢害我。”常光荣以前不爱存钱,叶烦说火车上人多眼杂容易被偷, 他最近赚了钱就存起来,带着存折去南方。

    常光荣叫妻子把存折找出来, 给他收拾几件薄衣服。

    到了南方,常光荣怀疑叶烦脑子有病, 已经进了不少裙子和男士短袖, 干嘛还来一趟啊。天越发热了, 叶烦还进毛衣。叶烦就不怕进多了砸手里。

    考虑到以后还要指望叶烦帮他拿货, 常光荣硬着头皮把存折给她。

    回到首都, 叶烦叫常光荣守在电视机前。

    常光荣不明所以, 晚上准时打开电视,他直皱眉,问妻子:“这不是你前几天看的吗?怎么又重播?电视台没别的片子?”

    常光荣妻子没工作, 平时就在家帮他理货。今天到的货她大概看一下,越看电视越觉着眼熟。闻言她跑到厢房提两个包, 打开编织袋, 一个袋子里的毛衣跟男女主的毛衣一样,一个袋子里的裙子跟此刻女主身上的一模一样。

    常光荣看看衣服又看看电视剧, 半晌憋出一句“叶烦是什么怪物?”

    常光荣的妻子感叹:“她好厉害啊。明天带一些这样的,带一些别的——有人爱跟风就有人不爱跟风。”

    常光荣本人是个社会闲散人员,没资格申请电话,他出去用公用电话给朋友们打电话。

    起初被常光荣“坑”几次,朋友不敢跟他折腾。后来常光荣告诉朋友他的货是叶烦帮他拿的,没有正经工作的朋友才敢找他拿货。

    张小明等人还是帮叶烦卖,常光荣这边批发给朋友。

    朋友最近赚了钱,一听又有新货,翌日一早就跑过来。常光荣的朋友都是男人,看到纯白色的裙子,穿在身上跟披麻戴孝似的,深深怀疑常光荣的眼光。

    常光荣保证不好卖他把钱退给他们,一人就拿三包,两包电视剧同款和一包之前进的衣服。

    叶烦也叫张小明等人搭配卖。叶烦这样做是以为只有爱看电视且赶潮流的年轻人买,其他人会买性价比更高的衣服。

    傍晚叶烦从学校回来,张小明等在叶烦家告诉她也有老人买,希望女儿穿上裙子跟电视剧女主角一样文静。

    叶烦见生意这么好打算忙完毕业论文再去一趟南方。

    不过去南方之前,叶烦在首都饭店摆一桌,请计算机系的同学吃饭,顺便跟他们聊未来。

    碍于叶烦的家世背景同学不好意思说难听的,就问叶烦答应的电脑什么时候买。言外之意,没钱提供电脑是你不讲信用,不能怪我们不念同窗之谊。

    叶烦答应他们学校的事忙完就买。

    五个同学不信卖衣服能赚很多钱,就问她有多少钱。

    叶烦没直接回答,只表示能搞到五台电脑,届时几人可以随她去港城,来回花销她包了,到了港城电脑让他们自己选。

    几个同学粗粗算一下,叶烦没十万块不敢说这样的话。

    据他们所知叶烦才卖两年,几人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叶烦又表示她打算找个合伙人分摊风险,跟以前说的一样,以三年为期,三年后一事无成,她补给同学们每人三千块。三年后成了,给他们分红,但他们不占实股。

    有个同学认为分红股票都是小事,因为叶烦的公司离不开他们,以后可以再商量,关键是一台电脑涉及到很多产业,叶烦哪来的勇气搞电脑。

    叶烦此刻是没那个勇气,了解到现在的电脑全英文,跟叶烦上辈子用的不一样,叶烦决定先搞汉卡。

    “汉卡”二字一出,同学震惊。

    叶烦见状赶紧补一句:“找代生产。”

    几个同学面面相觑,紧接着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

    叶烦不禁问:“汉卡也是我异想天开?”

    几个同学了解过“汉卡”,下意识摇头,又忍不住说:“那你怎么不直接说搞汉卡?”

    叶烦皱眉:“不是,就国内精雕制作水平,想也知道我不可能一上来就搞电脑啊。”

    几人松了一口气,没了心理负担。

    叶烦见状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儿,无语又想笑:“电脑是我的设想。也许了解之后发现太难等汉卡赚了钱我就不干了。”

    几人摇头,不约而同地表示她不是这样的人。

    叶烦:“就算决定生产电脑,也是买别人的东西卖组装机。电脑赚了钱再买国外淘汰下来的机器招人研究——”

    “为什么买淘汰的机器?”

    叶烦翻个白眼:“读书读傻了啊?谁舍得给你先进的机器?最重要的元件你自己生产,其他的键盘、显示屏内地生产的都能凑合,我们的成本降低电脑便宜,他们的电脑几万块钱一台还卖给谁?”

    几人恍然大悟。

    叶烦:“真读书读傻了。”

    有个同学不看好自己研究,就提醒她:“自己研究是一条漫长的道路吧?”

    叶烦点头:“我知道。但是也值得。假如卖主板的嫌我们的组装机抢市场,不卖给我们,我们的产业链断了,岂不是亏更多?”

    几个同学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跟叶烦关系近的一个同学问:“你打算以后都干这一行?”

    叶烦没有直接回答:“哪个行业泰斗不是一辈子只专注一件事?”

    几人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她居然想当行业泰斗!

    叶烦纳闷:“又怎么了?”

    有个同学笑着说:“我说实话你别介意,我们一直以为你为了钱。”

    叶烦点头:“我是为了赚钱,但是现在的生意风险高,指不定哪天就因为‘投机’进去。我不能连累我爱人和我的孩子,就要找个踏踏实实的工作。可是我又不想帮别人打工,也不能碰自己不熟悉的行业,就只剩现在这行。”

    同学问:“凭你的家世还有人坑你?”

    叶烦想笑,这一个个都把老叶当什么了:“我父亲在首都空军确实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可他快退休了,出了空军大院谁认识我啊?如果自己没有核心技术,以后干这个的多了,低价抢我们的客户,我堂堂京大毕业生年过四十破产多丢人啊。”

    几位同学并没有因为叶烦的这些话而头脑发蒙,有人又提出一个问题:“五台电脑也不够啊。”

    叶烦点头:“我们跟学校合作,用学校的设备。学校入股也行,学校不看好不参与,那就等汉卡出来成本价卖给学校。以后无论学校找我们买什么一律七折。电脑搞出来也可以赠给学校几十台。校领导应该不会把我们拒之门外。”

    几人眼睛一亮。

    叶烦顿时觉着有戏:“但是咱们要签保密合同——”

    “等等——就算我们明年搞出汉卡,三年之内也不一定能赚到钱。因为像你这么有钱的人不多,汉卡没市场。”

    叶烦不禁摇头:“真是在学校呆久了。我两年可以积攒十万,别人小打小闹能积攒一万。过几年我们的汉卡出来,千万人口的首都有一万个有钱人不多吧?他们舍得用汉卡,再加上事业单位和机关单位,我们一定能见到回头钱。”

    “你能搞定机关单位?”

    叶烦笑:“京大都用我们的汉卡,其他学校会拒绝吗?学校跟很多事业单位有来往,我们再说自己是京大的,凭‘京大’两个字,有几家单位舍得拒绝我们?”

    这些年只知道读书的几人没想到可以这么“扯大旗”。他们心说难怪叶烦两年赚十万。

    叶烦见几人还有点犹豫,忍不住说:“我能发现这些,其他人肯定也可以。他们在我们之前搞出来,我们的处境就艰难了。”

    几人想说,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拿出这么多钱。

    其中一个同学忽然想到一个传闻:“我好像听谁说有个师兄打算辞职?不会吧?”

    叶烦点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没什么不会。大家要是觉着咱们这几个人太少就再拉几个人入伙。前几年只拿工资,以后拿分红,从我的那份里头出百分之一二吧。”

    几人算算叶烦一年能赚好几万,百分之一二也不少:“可以。但是你不能诓我们。”

    叶烦:“白纸黑字,可以去公证。”

    “等等诸位!”有个同学想到关键问题,“个人没法办企业。”

    叶烦半真半假道:“我听到风声,明年可以注册公司办厂。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电脑是我提供,办公室和工资来自合伙人,我们都不怕,你几位担心什么?”

    “担心你的钱打水漂!”

    叶烦道:“既然我把几位叫到这里,肯定不是一拍脑袋决定的。我跟合伙人说好,这两年由他负责工资和租金,两三年后我盯着诸位的研究成果,给你们提供研发费用,他负责生产和销售,因为他门外汉不懂研发。”

    几人愿意陪叶烦吃顿饭,不止因为她家世显赫,而是这几年叶烦时不时语出惊人,在他们看来叶烦比他们有天赋,就是事太多无法专心搞研究。

    叶烦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如果说她是学霸,她的这些同学就是学神,所以偶尔说一句帮他们解惑,不敢深聊,就怕他们说的自己听不懂。

    几个学神一听叶烦不叫门外汉插手,还帮他们一起研究,再想到叶烦的赚钱能力,顿时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饭后,几人就表示他们尽量多找几个人。

    翌日,叶烦到学校见着经常劝她读研要亲自带她的教授给出明确回复,她不读研,想自己搞个公司,还想跟学校合作。至于怎么合作由学校决定。

    教授以前跟叶烦说过学校打算搞个项目,怀疑叶烦跟学校的项目一样,就问叶烦搞公司做什么。

    叶烦表示先研究“汉卡”,赚了钱搞电脑。生产电脑跟学校不冲突,教授之前很可惜叶烦钻钱眼里,闻言知道她不会离开这一行,不会荒废天赋,决定帮学生一把。

    叶烦南下那天,教授找校领导谈此事。叶烦此番不是去甬城,而是去羊城,看看羊城时兴什么,她再到港城问问电脑怎么报关。

    常光荣出发前才知道叶烦去羊城,他不得不请张小明告诉他妻子一声,到车上还抱怨叶烦会故弄玄虚。

    叶烦等他说累了就跟他认真详谈——批发服饰这行能做长但做不大,除非搞个批发市场。可是批发市场买地建房需要大笔资金,还容易被人替代,所以她想干别的。

    常光荣自然知道叶烦不会无缘无故跟他提这事,就问需要他出多少钱。叶烦直接表示给常光荣三成,常光荣给她三万。以后常光荣想搞批发市场,她可以出三成资金帮常光荣分摊风险。

    叶烦说的是三成资金,不是三万。三成有可能是三十万甚至三百万。常光荣认为叶烦有诚意,从南方回来跟家人商量此事,家人见他终于要踏实下来,合伙人还是京大毕业生,都支持他跟叶烦合作。

    六月初,叶烦学校的事就忙得差不多了。征求了几个同学的意见,叶烦拿着常光荣的钱在学校附近居民楼里买了上下两套房,上面作为办公室,下面作为员工宿舍。

    客厅、卫生间、厨房一应俱全。五位同学和三位比叶烦低一届的校友对房子很满意。

    木门安上防盗门,房子收拾出来,叶烦带五位跟她一样闲的同学办通行证,南下从经济特区鹏城前往港城。

    港城的高楼大厦灯红酒绿让几个同学目不暇接。五人见叶烦好像不意外,便问:“你之前来过?”

    叶烦:“这里的一切未来咱们也会有。”

    五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叶烦问:“你们不信?”

    话音落下,一群人从前面路口冲出来,叶烦慌忙拽着他们躲到身边店内。

    几人到店内才问:“怎么了?”

    叶烦让他们勾头看看,很多人在路口打架,有人拿木棍有人拿钢管。五人不明所以,问:“不就是拍戏吗?你——”看到有人倒在地上,几人后知后觉:“不是拍戏?”

    叶烦白了几人一眼。

    半小时后,街上又恢复了之前的喧闹,路口除了来往行人只剩几滩血迹,五人跟做梦一样,到下榻的宾馆还没回过神。

    叶烦准备回房间,其中一个同学叫住她:“港城没有打黑除恶吗?”

    “港城现在是资本主义国家控制,何为资本?钱!你是有钱人,在这边比在内地舒坦,可以为所欲为。你是普通人,在这边也比在内地过得好,因为这边工作高,生活便利,但没人在乎你的命。如果你在首都横死在路上,市局领导班子都睡不着。这里,难说。”

    几人长这么大没见过流血,遇到过几次在他们看来最严重的事是钱被偷,最瘆人的事是公安机关押着一些犯罪分子游街示众。有的人戴着头套,有的人什么也没戴,借此震慑愈发无法无天的社会闲散人员。

    五人来之前一直以为港城是天上人间,可是只停留一晚就发现恶魔在人间,几人无法接受,内心复杂,半夜才睡着,睡着就做噩梦。

    叶烦一夜好眠。

    早上带他们去吃早餐,几人看到呼啸而过的摩托,三五成群头摇尾巴晃的社会青年,忍不住挨着叶烦走。

    叶烦无语又想笑:“这些人都有帮派,我们不招惹他们,一般情况下不会招惹我们。”

    一个同学忍不住问:“你好像很了解?”

    叶烦:“我去过几次羊城,之前也来过这边一次,一回生二回熟啊。吃饭,吃了饭我们买东西,买完东西就走。”

    由于买的东西多,叶烦花重金租一辆运输车。

    等到首都,几人都觉着跟唐僧取经差不多。一个同学问叶烦:“你批发是不是也这么麻烦?”

    叶烦摇头:“我批发货多,租几节车皮,跟工厂谈妥,工厂帮我送上火车。”

    同学很希望叶烦跟他们一起工作,问:“这事不能交给别人?”

    叶烦:“他们可以批发谈价格,但选品不行。我打算到八月份批秋装和冬装的时候就带几个女士过去。她们的眼光跟我差不多,以后就跟她们合伙,我出钱她们出力。”

    五人连连表示这样可以。

    叶烦给几人留一百块钱,让他们先休息,自己也回家休息。

    叶烦也买了一编织袋东西,给儿女和家人买的。叶烦庆幸学校附近到她家有公交车,而且是直达。

    可是就算这么方便,叶烦到家里又累出一身汗。

    于文桃赶紧给她拿藿香正气水,又给她拿冰棒,倒热水,让她赶紧洗洗去休息。

    叶烦以前把长发剪掉,这些年一直没留长,而且越来越短。短发好洗,叶烦洗洗头次洗澡,吃点东西,半小时后躺在罗汉床上。

    大宝和二宝回到家,看到正房里的编织袋就喊:“妈妈——”

    “嘘!”于文桃打断:“小点声,你妈刚睡着。”

    大宝和二宝回屋放下书包就去正房打开编织袋。大宝见里面很多东西他都不认识:“奶奶,我妈妈买的什么?”

    于文桃不好意思翻叶烦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你拿出来看看?”

    大宝拿出几包软乎乎的东西,看清楚上面的英文塞二宝手里:“妈妈给你买的。”

    “卫生用品啊?”二宝接过去就挤兑哥哥,“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啊。”

    大宝瞪她一眼,然后看到几盘磁带:“肯定是我的。”接着又翻出丝巾、礼帽,“这些肯定是姑姑和卉卉姐的。”

    二宝:“没有奶奶的吗?”

    大宝往里头翻,找到两件旗袍:“奶奶,好像你可以穿。”

    于文桃看看花色,好像适合她老年人:“两件大小不一样?肯定有一件是给你姥姥买的。”

    大宝又翻出几串珍珠项链,不像二宝可以戴的。大宝就把东西放桌上。二宝看着桌子堆满了:“怎么没有爸爸的?”

    大宝:“爸爸不能穿不能戴啊。咦,有两盒巧克力?这个我们留给爸爸吧。”

    叶烦前些天去羊城买了许多巧克力和酒心巧克力糖。二宝吃腻了不馋这一口,就放到爸爸妈妈卧室书桌抽屉里。

    傍晚七点多,叶烦热醒,起来便发现编织袋没了,桌上有几样东西。叶烦很无语,叹了口气朝外喊:“耿大宝!”

    大宝从自己屋里出来:“妈妈醒啦?”

    “东西被你分了?你知道那些都是谁的吗?”

    大宝点头,一一解释他怎么分的。

    叶烦耐心听他说完,点点头:“大部分都对。但是帽子和丝巾有你舅妈和小慧姨一份。磁带是四盘,你和二宝还有哥哥姐姐一人一盘。过些天犇犇回来,犇犇想听你也不许小气。否则别想跟你大妈去西南避暑。”

    大宝撇撇嘴:“知道啦。”

    二宝闻言从屋里出来:“妈妈,你买的电脑呢?”

    叶烦:“考好试我就带你们过去长长见识。”

    二宝立刻说:“如果我考得好可以玩电脑吗?”

    叶烦点头:“电脑空出来你可以玩。”

    二宝没见过电脑,有的玩总比没有好:“周末可以去看看吗?”

    叶烦:“快考试了,你说呢?”

    二宝顿时知道这事没得谈。

    饭后,于文桃把钱包给叶烦,叶烦诧异:“你没存?”

    “你的钱我怎么存啊。”于文桃道:“你这又是电脑又是批发,忙得过来吗?”

    叶烦:“批发一个月去一次,平时都在那边盯着,忙得过来。如果事事都要我出面,我请他们干嘛。”

    于文桃不禁问:“工资很高吧?”

    叶烦:“商量好了,元旦前每月一百,元旦后两百,后年三百。再往后拿基本工资和分红。”

    于文桃皱眉:“你给常家那小子三成,又给人家,那将来公司还是你的吗?”

    叶烦点头:“法律上我占七成,就是分红不是这么多。如果真能办起来,我拿一成也比现在累死累活赚得多。”

    于文桃一见叶烦把方方面面都考虑进去就放心了,“我听魏建设的意思,他想自己批发。”

    叶烦:“不是他自己说的吧?”

    于文桃诧异:“谁嘴这么快?”说完就往四周找人。

    耿致勤嫌跟二宝挤在一起热,饭后就去后面。大宝和二宝在各自房中洗澡,屋里只有她和叶烦俩人。

    于文桃心说,鬼吗。

    叶烦见状想笑:“我之前跟魏建设提过想批发直接找我。魏建设着急也不会连几天都等不了。钱大妈还是李大妈找你说的?”

    于文桃:“他妈、他姐和他嫂子。”

    叶烦嗤笑:“他家女人真不如李大妈沉得住气啊。”

    “李大妈的大儿子是干部,偶尔听儿子和儿媳聊几句大事,你李大妈也比建设他妈觉悟高见识广。”于文桃问,“回头她们再看到我问这事我就说你没意见?”

    叶烦点头:“可以告诉她们工厂地址,但是别想我带她们去。”

    于文桃一听叶烦说她以前跟魏建设提过想单干可以直接跟她讲,便明白那仨女人背着魏建设找她。

    于文桃也不希望叶烦带这样的人发财,因为有可能带出几个白眼狼。

    翌日早上,于文桃收拾好家里就在路边树下跟人聊天,顺便等魏家女人。叶烦去公司。

    叶烦考虑到爸妈有可能担心她,六月二十四周日,她就带俩孩子回娘家。

    叶烦父母和靓靓在家,叶烦大哥大嫂和陈小慧都不在家,叶烦问:“小慧谈对象了?”

    陶春兰:“哪儿的话?”

    “那她难得休息一天还往外跑?”

    陶春兰道:“拾掇她的房子去——”看到叶烦睁大眼睛,“你不知道?小慧没说啊?”

    叶烦气笑了:“肯定怕我知道了也找你要房子,或者埋怨你和爸偏心。”

    陶春兰一脸无语:“我以为她告诉你了。”

    “买很久了?”

    陶春兰摇头:“年前看的房子房东有点犹豫,年后要加两千。我又看看别的,他见我嫌贵降一千,来来回回,五月才过户。”

    叶烦:“那也没多久。可能她没来得及告诉我。”

    大宝不禁说:“小慧姨平时那么多话,想说啥来不及啊。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妈妈,你买的东西都给舅妈吧。”

    叶烦摸摸儿子的脑袋:“你又不是今儿才知道她喜欢自作聪明。有时候脑子还不全乎,别跟她计较。”说完就叫大宝和二宝把包拿过来。

    二宝包里装的是她给爸妈买的礼物,大宝包里装的是给嫂子和侄女还有陈小慧买的。叶烦没给她大哥准备礼物。

    叶紧的工作不能抽烟不能喝酒,到了单位也要换上军装,除了吃的,给他买什么都是浪费。然而叶家也不缺吃的。

    陶春兰看到珍珠项链就情不自禁地笑了。

    叶父见状就说:“你妈就喜欢这些。”

    叶烦还买了几个小珍珠手链,二宝有,卉卉有,靓靓也有。叶烦就给侄女戴上:“好看吗?”

    小丫头喜欢亮亮的东西,一双乌黑的眼睛亮亮的,使劲点点头。

    叶烦:“那姑姑和爷爷奶奶还有哥哥姐姐随口说的话不许告诉小姑啊。”

    小丫头摇头:“姑姑,帽子是我的吗?”

    叶烦摇头:“这个是你妈妈的,这个是小慧的。”

    二宝拿起来戴靓靓头上:“她们回来再还给她们。”

    小丫头美了,拉着二宝去照镜子。

    叶父等不懂事的孙女走远就问:“烦烦,钱还够吗?我的钱用不着,你拿过去留着应急。过两年用不着了再还我。”

    第113章 眼高手低

    叶烦先拒绝她父亲, 随后解释她敢搞公司正是因为有父母兜底。

    “兜底”二字让叶父很满意,笑着说:“别太累。”

    叶烦:“我有数。走上正轨就叫常光荣盯着。”

    叶父听出她对这一行很有信心, 就试探地问:“要不要专注一行?”

    “担心我太累啊?”叶烦问。

    叶烦以后不用去学校,大宝和二宝大了,也不用叶烦盯着,电脑公司还有常光荣分担,叶烦分心搞批发累不着她。

    叶父自然不能说“是”,“你搞批发这个,我总感觉像钻政策漏洞。”

    叶烦笑了:“您把‘像’去掉,我还能怪您说话难听?”

    “你知道啊?”叶父吃惊。

    叶烦:“当然知道。有人跟我上纲上线, 我就是实打实的‘投机倒把’。不过您不用担心,我听到风声, 上面打算放宽政策规范市场,过一两年可以私人办厂, 届时我第一个注册公司, 老老实实交税, 合规合法搞批发。”

    叶父松了一口气。

    陶春兰不禁说:“我说了烦烦心里有数你还不信。”

    叶父常年在部队不了解这些事, 难免关心不到重点:“你有数就干吧。对了, 八月底你哥你嫂子休年假, 我们搬去干部大院。”

    叶烦:“靓靓上学怎么办?”

    叶父想想大院周边设施:“有学校,离你不远,离你哥和你嫂子单位近, 他俩不忙可以回家用饭。我头疼脑热也不用出大院,院里有医务室。”

    叶烦:“致晔说他八月休假, 到时候叫他——”

    陶春兰打断:“不用。你爸跟单位说一声, 来两辆车就拉完了。让他好好休息,好好陪陪你们。房子收拾好我叫小慧通知你们, 你再过去。”

    叶烦点头:“好吧。”看到大宝犯困,“昨晚是不是熬夜了?”

    “没有。”大宝摇摇头歪倒在妈妈身上,“闷热睡不着。”

    陶春兰也觉着今儿热的不正常,朝外看一下,太阳不刺眼像多云,饭后就催叶烦带着俩小的回去。

    叶烦前脚进门,后脚豆大的雨滴落下来。于文桃忍不住问叶烦在外面卖衣服的那些人会不会淋湿。

    叶烦:“不是第一次干生意知道去哪儿躲雨。”

    四五点钟雨停,七点左右外面不晒,空气清新,叶烦和俩孩子到胡同里乘凉,张小明开车载着魏建设回来。

    叶烦见他们衣服和头发都是干的:“没淋到?”

    张小明摇头:“我一看天色不对就赶紧收摊到高架桥底下躲着。没车的人也不会淋到,他们东西少,拎着包就能去公园凉亭下躲雨。”

    张小明走后,于家村的人也回来,把卖剩的衣物放叶烦家,然后坐三蹦子回去。

    今年依然是于宏伟开车卖冰棒,他也没淋到,考虑到不可能次次这么巧,又想起他大哥说过叶烦建议他们买门面房,到家就跟父亲商量是不是买一两间门面房。

    上面还没放开市场,门面房租不出去也好买。但是地段好的都贵,于小舅攒了两年钱也买不起一间。

    翌日早上卖菜,于小舅便绕去叶烦家,征求叶烦的意见。叶烦的意思当然是先拿下。

    于大舅和于小舅看看房算算账又不太乐意。于文桃堂兄弟得知这事就说他们买。于文桃堂兄弟认为听叶烦的亏不了。

    于家这俩兄弟一看堂兄弟要买立刻一人买一间。

    一间一间卖的店面很少,于文桃的堂兄弟只能去另一个城区寻找,好在找到几间,一家人分一间,不然几家肯定会因为此事心存芥蒂。

    董颖听说此事再次找她哥嫂借钱,在叶烦家后面一条街上弄两间店面,她准备在学校干一年就把工作辞了经营店面。

    八月初几家房子搞好,叶烦家也只剩叶烦一人——叶烦叫耿致勤陪一家老小去杨孟夏家避暑。叶烦给于文桃两百块钱叫她租房,给卉卉和大宝各两百留着吃饭和买车票。

    叶烦电报里没说除了她都过去,杨孟夏到火车站接到人吓呆了。

    卉卉哈哈笑着解释,食宿不麻烦大妈,小婶给钱了。

    杨孟夏家住房宽敞也住不一家老小,她不禁松了口气。

    于文桃起初因为怕老大不愿意来。随着火车越往南越凉快,下车时要穿厚外套,于文桃瞬间喜欢上这里。

    大宝和二宝原本很可惜没法玩电脑,一到黔地感觉比首都春秋二季舒服,忍不住抱着杨孟夏的手臂问:“大妈,每年都这么舒服吗?”

    杨孟夏点头:“明年再过来?”

    大宝:“明年要在家等录取通知书——对了,可以叫我妈在家等,我们过来。大妈,森森哥今年有没有参加高考?”

    杨孟夏摇头:“他想考回首都跟你们在一起,今年没太大把握,打算明年再考。你怎么回事啊?”

    大宝:“我还没想好学什么。”

    “明年还没考虑清楚呢?”

    大宝想过这个问题:“抓阄决定!”

    杨孟夏失笑:“可以给你妈当师弟啊。”

    大宝摇头:“我妈打电脑打出一串英文字母,我看着眼晕。我要干别的?”

    杨孟夏:“机械设计?”

    大宝真没想好:“也许是可以飞上天的工程设计。看我抓阄抓到哪个吧。”

    杨孟夏又问:“你妈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的。我爸爸过几天休假。我爸不需要把时间花在路上,可以休二十天。对了,我妈说等我爸到家就陪他去医院全身体检。大妈,你有没有全身体检啊?”

    杨孟夏摇头:“我工作轻松。”

    二宝仰头说:“不是的,大妈,妈妈说四十岁以后要年年体检。妈妈就陪奶奶去过。”

    难怪她碎嘴婆婆怕叶烦还愿意跟她住,这些年也没闹过婆媳矛盾。杨孟夏代入自己也愿意跟这么仔细的儿媳住一块。不过她不一定有婆婆运气好。

    杨孟夏:“改天问问你大伯,我俩一块去。”

    一阵凉风飘过,大宝打个哆嗦:“怎么外面比车站里面还冷?”

    杨孟夏失笑:“车站里面有建筑遮挡肯定没外面风大。有没有薄毛衣?”

    大宝摇头:“有厚夹克。”

    杨孟夏把他身上的包打开,拿出厚夹克给他穿上,又把二宝的厚夹克拿出来,她替二宝拿着包,叫二宝穿衣服。

    于文桃等人在后面,到跟前想问“冷吗”,冷风过去,于文桃赶紧掏出一件衣服,一边穿一边嘀咕:“磊磊说这边凉快,我心想三伏天凉快也有二十几度。今儿只有十几度吧?”

    杨孟夏:“差不多。今早下过雨温度低。今天晒一天,明天有二十多度。首都很热吗?”

    于文桃点头:“晚上开着风扇能睡着。白天坐在风扇底下动一下就一身汗。”

    “那叶烦很辛苦啊。”杨孟夏道。

    于文桃:“她跟咱们不一样,受得了。人家睡四五个小时,第二天该干嘛干嘛。我三十多岁的时候不睡七八个小时一天没精神。”

    杨孟夏想到她丈夫,年轻的时候一天六个小时饱了,现在五个小时够了。忙的时候中午睡半小时歇过乏。你要担心他身体受不了,人家早晚还有精神散步跑步。

    杨孟夏闻言挺羡慕:“也要提醒她别太辛苦。”

    大宝拉一下大妈手臂:“不用担心我妈。我妈比你会照顾自己。我妈说她年龄大了要补,从羊城买好多燕窝、花胶和干鲍鱼。她有个同学老家离东阿近,还叫人家给她买阿胶。她去甬城进货捎一桶黄酒,自己熬阿胶。不信你问奶奶。”

    于文桃点头:“除了阿胶别的她都没空做,叫我给她收拾。做一顿鲍鱼费两天工夫,我才懒得收拾。”

    杨孟夏想笑:“好东西肯定费——”看到熟悉的车牌,“大宝,你大伯来了。”

    耿老大下车看到老老小小一群人以为自己看错了,下意识揉揉眼睛。大宝跑过去:“大伯,你没看错,除了我爸和我妈,我们都来了。”

    耿致华张口结舌,这么多人住哪儿啊。

    大宝见状笑着解释:“我们食宿自理。”打开包从衣服里面掏出一叠十元大钞,“妈妈给的生活费。”

    耿致华松一口气:“那先去招待所,过两天再出去玩儿。”

    大宝:“去你家附近招待所?”

    耿致华点头,叫大宝和二宝上车去招待所门口等他,他陪妻儿老小乘公交车过去。

    与此同时,耿致晔到家,家里只有叶烦一人,他心下奇怪:“人呢?”

    “避暑去了。”叶烦把炉子封一半转小火,问他吃米饭还是吃馒头。

    耿致晔闻到香味就问:“炖的鸡?”

    叶烦点头:“鲍鱼泡了两天两夜,用鲍鱼炖的。幸好你说话算话今天回来,否则都是我的。”

    耿致晔笑着到厨房看看,炉子上果然是鲍鱼炖鸡:“大宝和二宝知道你这么会吃吗?”

    叶烦:“我让于姨做,她说宁愿吃西瓜啃番茄都不做这个。大宝说夏天不适合喝汤,没口福的小混蛋。他们不吃我们吃。明儿给你炖燕窝。”

    “叶烦烦辛苦了。”耿致晔搂着她的肩说。

    叶烦笑着推开他:“摘点素菜做凉菜。”

    耿致晔拿盆摘许多黄瓜、番茄、豆角和茄子。

    叶烦睁大眼睛看着他,你是猪吗。

    耿致晔:“我做不用你做,去堂屋歇着。”

    叶烦:“我去蒸米饭?”

    耿致晔点头。

    番茄炒鸡蛋,拍黄瓜,豆角焯水后凉拌,茄子做油焖茄子。一切做好,耿致晔就去洗澡。

    一个鸡两个腿,正好夫妻俩一人一个。耿致晔啃着鸡腿满眼笑意:“大宝肯定没想到鲍鱼能跟鸡炖。”

    叶烦:“我给他两百块钱,那边比首都物价低,兴许这会正在吃辣子鸡、酸菜鱼。”

    耿致晔突然想到叶烦的同学:“你同学平时自己做饭?”

    叶烦点头:“五个人一人准备一天,周六猜拳,周日休息。”

    耿致晔:“他们能成吗?”

    叶烦:“我提供了住房、电脑和工资,学校也表示遇到难题可以找他们,他们还干不成,不用我说什么,我老师得先说他们以后别说自己是京大的。”

    “学校无偿提供帮助?”

    叶烦摇头:“分三年利润。校领导承诺要人给人要设备给设备。现在学校放假,他们五个可以自由出入学校。”

    “为什么是三年?”

    叶烦:“我导师不知道听谁说别的学校也搞这个。今年有一家,后年可能有两家,过几年市场上全是汉卡,选择多了,我们卖不出去,我把净利润都给学校也没多少。”

    “那你们要争分夺秒啊?”

    叶烦点头:“是呀。前些天他们几个还要休息,说三伏天不适合做事。一听导师说这事,他们周末都不出去。我几个师弟到家待几天就回来帮忙。我担心他们中暑,给他们买几个吊扇和风扇。明年可以开公司,连房子电脑都算成公司财产。”

    耿致晔听叶烦说过房子是买的:“还是做实业好,资产看得见。你当二道贩子,我总感觉没未来。”

    叶烦想笑:“二道贩子就没未来啊。张小明前几天还说有了店铺才有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耿致晔以前不敢提这事,担心叶烦生气。闻言知道她也是这样想的,耿致晔立刻趁机多说几句。

    叶烦听他说完很意外。耿致晔见状问:“我说错了?”

    “不是。你岳父也建议我专注一行。”叶烦道,“等张小明他们上道,汉卡有了苗头,我就把批发生意让出去。”

    耿致晔闻言真踏实了,感觉鸡胸肉特别香。

    翌日清晨,夫妻俩起来洗漱后乘公交直奔军医院。

    检查好俩人就去饭店吃早餐。

    煎饼果子和豆腐脑,耿致晔没吃饱,又到隔壁店要一份烧饼夹肉。叶烦的豆浆油条没吃完也被他吃了。饶是叶烦知道他胃口好,见他年过四十还这么吃也忍不住多嘴:“你现在新陈代谢不如以前,光吃不运动,二十天后得胖两圈。”

    “我有数。”耿致晔笑着说。

    耿致晔的有数就是饭后不回家,去公园跟半大小子打乒乓球。

    傍晚,晚饭后太阳落山前,耿致晔拉着叶烦在胡同里打羽毛球。

    叶烦汗如雨下不想打,耿致晔说她出的都是表皮的汗,减肥需要打半小时以上。

    “我需要减肥?”叶烦惊呼。

    叶烦饭量这些年没变,虽说新陈代谢不如以前,但她天天早出晚归,不给脂肪堆积的机会,所以她一直瘦高干练。

    耿致晔:“体重没变吗?我看你好像胖了,肯定因为年过三十肉软了。再打一会皮肤紧致显年轻。”

    李大妈的儿子下班晚,迁就儿子此时才吃饭。她端着碗靠门边,闻言笑着问:“大宝爸,你这么说不怕大宝妈叫你去后面睡?”

    耿致晔微微摇头把飞过来的球挡回去:“后面没风扇,我难得休息几天她不舍得我晚上睡不好。”

    叶烦大声反驳:“我舍得!”

    耿致晔:“我不舍得跟你分开。”

    李大妈“哎呦”一声,一副受不了的样子:“你俩注意影响。”

    耿致晔笑笑:“大妈,要不要打一会?”

    李大妈连连摇头:“我不行,我只能打乒乓球。”

    耿致晔一时竟不知道乒乓球和羽毛球哪个上手难。叶烦立刻趁机问:“累了?那歇一会,人家羽毛球比赛还有中场休息。”说完就把球拍递给身边小孩,“玩吗?”

    叶烦家西边邻居小孩不敢接,闻言下意识看父母。她妈说:“你玩吧。她不会。”

    “学一下就会了。”身上全是汗,叶烦必须得回屋洗洗,“叫耿致晔教你。”

    耿致晔真担心回到部队身体僵硬人虚胖,见叶烦真不想打就劝小孩接手,然后他把邻居小孩当二宝,打出去的球慢又正。

    小孩以为容易上手,越打越兴奋,然而半小时后她也受不了。

    李大妈见耿致晔只是出汗不喘粗气,忍不住夸耿致晔身体好,紧接着就把她家老大叫出来跟耿致晔学学。

    李大妈的大儿子慢腾腾出来:“我才吃过饭不能运动。”

    “谁说的?饭后走一走,能活九十九。”李大妈叫小孩把球拍给她儿子。

    小孩把球拍送过来。

    耿致晔见天快黑下来:“打十分钟就看不见了。”

    李大妈的儿子一听十分钟很短,他可以坚持。

    耿致晔对他可不心慈手软,出球正但很迅速,李大妈的儿子恨不得双手都上仍然应接不暇。

    李大妈看着耿致晔不慌不忙游刃有余,不由得嫌弃儿子,真是人比人不能比。

    李大妈的儿子觉着耿致晔像遛狗,可他没证据,而且也没心思找证据,十分钟结束他就靠墙大喘气。

    李大妈摇头叹气:“大宝爸打一个小时也没像你这样。”

    “他是军人啊。”魏家老大睁开眼气若游丝地说。

    耿致晔道:“明天可能肌肉酸痛。”

    魏家老大立刻问:“那怎么办?去中医院找人帮我按按?”

    耿致晔:“陪我连打一周就消失了。”

    他当耿致晔放屁,啥也不说直接回家。

    之前陪耿致晔打球的小孩说;“耿伯伯,我明天陪你打?”

    耿致晔点点头,道一声谢,便说:“天黑了回家吧。晚上路上有坏人。”

    平时父母吼破喉咙她也不听,闻言小孩立刻回家。

    耿致晔也回家洗漱。他看到叶烦的头发半干:“叶烦烦,现在没以前忙,用水也方便,把头发留长吧。”

    叶烦:“你是不是就喜欢长发飘飘的淑女啊?”

    耿致晔摇头:“我喜欢你的脸。”

    叶烦无语地翻个白眼。

    耿致晔凑近:“不信啊?”

    “离我远点,一身臭汗。”叶烦一脸嫌弃地身体后仰。

    耿致晔蹭她一脸汗,烦的叶烦想伸手推他,他先一步退开去厨房。拎着水壶出来,耿致晔长吁短叹,“回到家就用热水洗澡。我在部队天天凉水洗澡也没生病。”

    叶烦当没听见。

    耿致晔洗好澡,叶烦拿着手电筒,俩人去后面看看,关门前墙角摆几个玻璃瓶,又在仓库房门外撒一层尘土。

    耿致晔见她忙完就想笑:“都是跟谁学的?”

    “电视上。”叶烦实话实说,“没用啊?”

    耿致晔点头:“有用。我听说公安局有神人,可以通过脚印判断出嫌疑人的大概身高年龄。”

    “那不就行了。”叶烦洗洗手,“我明儿去公司,你怎么安排?”

    耿致晔:“去我老丈人家待一天,看看要不要帮忙。你不是说他们过几天搬家?”

    “你自个去啊?”

    耿致晔点头:“这么热的天,你就别去了。”

    翌日清晨,耿致晔在胡同口等他便宜舅舅。于小舅远远看到耿致晔就把车开过来,问他家里缺什么。

    耿致晔先看看车里的东西:“给我称两个西瓜,二十个鸡蛋,一会去我老丈人家。”

    “二十个少了吧?”对于小舅而言二十个鸡蛋不少,耿致晔要去叶家,他便认为这点东西拿不出手。

    耿致晔:“天热吃不完就坏了。再说了,也不是外人。”

    于小就称好递给他,耿致晔掏钱。

    很早以前叶烦就说“亲兄弟明算账”,所以于小舅把钱接过去。

    街坊看到这一幕不禁问:“真给钱啊?”

    耿致晔好笑:“您这话说的,谁买东西不给钱啊。”

    “这不是你小舅吗。”街坊是这个意思。

    耿致晔懒得解释,直接问街坊买什么。

    街坊的院子窄,没法种太多菜,又不舍得吃,就要最便宜的黄瓜、茄子和豆角。于小舅刚给街坊称好,张小弟和他二姐夫过来,又来几位街坊。耿致晔见状便不打扰他卖菜。

    到家叶烦刚把粥盛出来。耿致晔瞥一眼就问:“不是给我炖燕窝?”

    “昨晚睡前我要泡燕窝谁嫌麻烦?”叶烦接过他买的东西放条几上就白了他一眼。

    耿致晔开口就胡扯:“鬼吧。”

    叶烦朝他身上踹一脚,耿致晔轻巧躲开去她对面。

    家里只有他俩,早饭很安静,说什么吃什么也不需要顾及他人,“叶烦烦,咱俩现在这样像不像我退休后的生活?”

    “除非大宝二宝丁克。”叶烦道。

    耿致晔啧一声:“大宝的小孩叫丈母娘带,二宝的小孩叫婆婆带。”

    “你干嘛?”叶烦问。

    耿致晔:“我照顾你啊。”

    叶烦拿个包子塞他嘴里:“不信堵不住你的嘴!”

    耿致晔咬一口拿下来,笑着问:“饭后真不去你妈家?”

    “我去学校。”叶烦的几个同学最近都在学校工作,“吃过饭帮我摘一筐黄瓜和番茄,洗干净啊。”

    耿致晔:“带去学校?早说啊,我找他买几个香瓜。”

    “喊一声舅舅累不着你。”叶烦道。

    耿致晔打小没去过于家,跟于家人都不熟,让他把于家两个舅舅挂嘴边他别扭,所以他就当没听见。吃着包子去外面看看人还在不在,发现人还在,耿致晔又去买六个白色香瓜。

    饭后夫妻俩提两筐东西出去,到马路边,一个往南一个往北。

    一群同学和校友刚吃过早饭不饿,可是看到一筐瓜依然很激动,有个同学还问怎么没买西瓜。

    “西瓜那么大拿来你们怎么吃啊。”叶烦隔着玻璃朝里看,“进度如何?”

    同学脸色骤变:“停!你你,别进去!”

    大三师弟见状问:“叶师姐怎么了?”

    叶烦另一个同学无奈地说:“她手速快,电脑跟不上,我们的五台电脑都差点被她毁了。”

    叶烦再次解释:“我手速不快,是电脑慢。我本来脾气很好,就因为学了计算机越来越没耐心。”

    几个同学白了她一眼。其中一个同学想到叶烦最近总琢磨办公软件:“叶烦,你没去公司吧?最近别碰我们的电脑,我们电脑里有数据,等我们忙完随你怎么折腾。”

    叶烦:“你的意思快了?”

    同学实话说:“本以为要两三年。在教授的帮助下,不出意外明年能见到样品。”

    叶烦道:“那明年一年无论卖多少,公司那份我和常光荣要五成,剩下五成大家按劳分?”

    大三师弟问:“也有我们的?”

    叶烦点头:“按劳分。”

    叶烦的同学问:“如果我们年初搞出来,一年成交量可不低?”

    叶烦笑着问:“谁说没人用汉卡?”

    “那,不是以前忘了咱们国家幅员辽阔,一个城市千人需要,几十个省会城市和直辖市就有几万吗。还有那么多大型事业单位工厂学校等等。”同学越说越激动,“叶烦,你自个说的啊?”

    叶烦点头:“仅限明年。后年你们拿工资。在公司满三年再拿分红。这是之前说好的。”

    叶烦几个同学点头。

    叶烦的师弟们忍不住问:“叶师姐,我们去你公司干几年是拿工资还是分红?”

    叶烦:“干满三年也有分红。分红随着工龄递增。”对几个同学说,“你们不是啊。我一开始就承诺多了。”

    五人点头。跟叶烦关系最近的同学挤兑:“瞧你小气那样。”

    叶烦瞪他:“钱都到你们手里,以后拿什么修厂房买机器?大家不想在高楼大厦里头办公?”

    同学和校友都懵了,回过神就问叶烦什么意思。

    叶烦:“等有了钱就盖一座办公大楼。办公大楼旁边是生产车间。以后重要元件我们自己生产,塑料外壳委托给模具厂。”

    师弟不禁问:“盖楼得赚多少钱啊?”

    叶烦:“公司赚的没我批发生意赚的多,我用批发的钱盖楼建厂,那楼和厂房就是我个人的。公司租用我可以给个友情价。”

    叶烦的生意说白了就是“投机倒把”,干这一行的越来越多,她的同学和师弟都不看好,就笑着说他们等她赚到钱盖楼建厂。

    叶烦见他们不信也懒得解释。

    同学怕她烦了捶设备,不许她靠近,叶烦呆着没意思就去公司敲代码。电脑太慢需要等,叶烦干半天感觉比上辈子一周忙六天还累。

    下午叶烦在家查货,耿致晔翻出儿子的磁带听歌。

    叶烦在南边房里听到粤语心里有个想法,然后给羊城服装厂老板去一封特快信,问他羊城最近流行什么。

    九月初,叶烦和常光荣带着四个人去羊城弄很多磁带,又托服装厂老板的关系进一批随身听。

    叶烦也给儿女买一些英语磁带和几个随身听。

    二宝得了随身听如获至宝,放学回来就拿着随身听在门口,身边围一群小孩,就是不听歌听英语他们也高兴。

    叶烦之前跟同学说过两年首都人就有钱了,其实现在也有很多有钱人。常光荣担心磁带和随身听贵卖不出去,结果半个月就卖光。

    九月底该选冬装,叶烦问经常找她拿货的女同志谁跟她去甬城选货。

    除了于家村的几个女同志,其他女同志要上班,只是周末去摆摊,不敢辞职只能对她说抱歉。于家村的女人都没上过几天学,怕到外面被人骗也不敢去。

    叶烦问张小明的妹妹和董颖去不去。

    董颖不怕被骗,找学校请几天假。张小芝觉着就算这生意只能干一年也比她在厂里十年赚的多就把工作辞了。

    三个女人还是少,叶烦就问西边邻居大爷要不要他儿媳妇辞职。

    大爷一家商量,投机倒把肯定干不长,可是一年下来也比在工厂十年赚的多,大爷就叫儿媳妇把临时工作给没有工作在婆家受委屈的闺女。

    四个女人也不安全,叶烦找上常光荣和他妻子。常光荣叫他小舅子去他家住几天帮他看家。

    到了杭城,叶烦让几个女同志选款式。

    可能初来乍到没经验,一个比一个保守。叶烦叹了口气,去办公室换上牛仔裤,穿着自己的风衣和皮鞋出来,走路带风。

    厂领导立刻问叶烦在杭城待几天。叶烦实话说常光荣留下装车,明天她去甬城挑羽绒服。

    叶烦很早以前跟申城羽绒服厂出纳谈价格的时候说过她可以撺掇甬城搞羽绒服。叶烦没撺掇,但苏远航一毕业就撺掇甬城服装厂搞羽绒服,理由是杭城市民需要。

    苏远航又找领导“告状”,领导为了发展经济,果然豁出老脸弄一批人去羽绒服厂学习,回来就搞羽绒服。

    杭城市民今年买的羽绒服和羽绒被都来自甬城,厂领导知道甬城有羽绒服,闻言也没怀疑叶烦的话,立刻安排人找相机。翌日上午,厂领导让叶烦换上新衣服,给叶烦拍几张照片登报纸上。

    叶烦不敢信:“叫我给你们打广告?”

    “你这次的货我们就要成本价。”几个厂领导料到叶烦有意见,其中一个厂领导就代表大家承诺。

    叶烦不禁笑着答应:“这还差不多。”

    于家村的几个女同志不看好,因为叶烦选的衣服太洋气,干活都没法穿。

    常光荣的妻子也不看好,认为在机关单位和事业单位上班同志没法穿。

    碍于叶烦很满意,她们担心叶烦生气就把话憋回去。

    回到首都后,叶烦早饭后去公司,到了十点多,叶烦去董颖买的店面,换上时髦的衣服,把她批发的衣服都拿出来。

    叶烦在门口来回转悠半小时跟遛弯似的,有人下班回来就停下,然后叶烦一个中午没停。她拿过去服饰只剩三成。

    周末,叶烦依然皮鞋阔脱裤黑色呢子大衣,大衣里面还穿了一件电视剧女主角同款白毛衣,又吸引许多女士。张小明和魏建设俩人没叶烦一个人卖的多。

    刚把店面装修好,本打算年底放假再试试,看到叶烦生意这么好,董颖等客人离开就问:“我感觉这个学期结束就可以辞职。”

    叶烦问:“别人拿退休金你不后悔就行。”

    董颖:“如果我趁着这几年赚很多钱,我同事的退休金不一定有我银行利息多。”

    叶烦点头:“但是你的眼光还要练。不能衣服在地上,你觉着一般般,穿到我身上你又觉着太洋气。那样你比别人忙也没别人赚的多。”

    叶烦要用董颖的店卖一个月,董颖分文不收就是不看好叶烦这次拿的衣服。

    董颖闻言忍不住说:“这观念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转变的。”

    叶烦:“那就多看电视剧吧。”

    董颖觉着也只能这样,而她家也没电视,所以就经常带着张小明和女儿回娘家。

    天天找叶烦拿衣服的男人不认为叶烦的衣服洋气,一个个介绍服饰的时候都理直气壮。

    张小芝和叶烦家西边邻居大爷的儿媳妇刚辞职,不知道平时去哪儿卖,张小明就带她们跑几天。

    俩女同志看到张小明跟人说衣服上过报纸,如假包换,都跟不认识他似的。

    邻居大爷跟叶烦感叹,没想到小明平时没话,卖衣服的时候那么会说。

    叶烦估计于家村的兄弟们跟张小明差不多,他们再来拿货的时候叶烦就叫他们把媳妇带上。以后跟叶烦分开,男人可以去进货,女人可以看店。

    叶烦自这批货开始就改批发给众人。魏建设的姐和嫂子知道这事后就问魏建设,叶烦是不是要赚中间价。

    魏建设已经知道几人背着他找于文桃,因此很生气,没好气地说:“不赚钱人家干什么?”

    他姐他嫂子就叫魏建设问问叶烦在哪儿进的货,回头请几天假也去进货。

    魏建设知道东西在哪儿进的,就直接告诉他姐和嫂子,还好心提醒他们别心疼异地取钱手续费,带着存折过去。

    几人到了南方说他们认识叶烦,厂领导也没给他们便宜多少。人家不傻,跟叶烦感情好,叶烦回回带那么多人,怎么从没见过他们。

    几人去掉路上花销,回到家算算账,竟然比魏建设从叶烦手里拿的货贵一点。几人就问魏建设叶烦拿的货究竟多少钱。

    魏建设不清楚,也没打算替他们问叶烦,就说批发的越多越便宜,叶烦薄利多销。如果他们也能弄几车皮,肯定也便宜。

    几人决定先干着,转了钱再搞大。

    大爷大妈们闲着没事就四处闲逛,很快就发现几人单干。

    李大妈听说这事立刻找叶烦,问叶烦知不知道。

    叶烦点头:“地址还是我说的。”

    李大妈拍腿惊呼:“怎么能告诉她们?我侄媳妇和侄女一个比一个眼高手低。她们长这么大没穿过几件好衣服,哪会进货啊。”

    今年过年魏建设给他婶拜年,李大妈的儿媳妇问他干了几年还不能单干吗。魏建设说他眼光不行,也不如叶烦能抓住机会。

    李大妈这才知道看起来很平常的批发里头还有这些讲究:“完了,建设那小子赚的钱都得被他哥他姐赔进去。”

    叶烦:“建设手里没钱。”

    李大妈下意识问:“他的钱呢?”

    “建设买了一间店面。”叶烦道:“在小明店斜对面,早两天刚过户,还找我借几千块钱。怕他妈他哥不看好拦着不叫买,没敢告诉他们。打算钱还清再给他们一个惊喜。”

    李大妈又问:“他一个人背几千块钱的账啊?那——这孩子变好了。我得找他,账还清也不能说,否则是谁的可不好说。大宝妈,你就当不知道这事啊。”说完就往外走。

    大宝疑惑不解:“李奶奶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啊。”

    叶烦:“魏建设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家里人知道他有一间店面,肯定叫他给他姐和他哥用,理由是他们有孩子要养,建设应该帮助他们。”

    于文桃皱眉:“那你要把批发的生意让出去也不能叫建设参与。他姐和他嫂子那么多想法,要知道生意有他一份,张小明和董颖再加上我几个侄子侄媳妇也干不过她俩。”

    第114章 繁花公司

    魏建设一家只有他妈对摆摊积极, 魏建设在叶烦跟前也没提过他姐他嫂子,叶烦潜意识认为魏家其他人跟常光荣家人一样嫌摆摊不是正经工作。

    没想到他们看不上小打小闹, 一直想赚大钱。

    谁不想赚大钱啊。叶烦还想一觉醒来搞出电脑主板,自主研发生产的电脑卖遍全国。可是可能吗。

    魏建设今年二十五,他姐和他嫂子只比他大一两岁也不是小孩子,已婚人士还有孩子,竟然还不懂脚踏实地。

    叶烦心说,还不如陈小慧。

    陈小慧格局小是生活环境所造成。魏建设的家人生在皇城根下,又看魏建设干几年生意,就算耳濡目染也不该这么想当然。

    叶烦对她婆婆说:“也不是现在放手。我再看一两年吧。肯定不会叫几个舅舅吃亏。”

    于文桃说:“也不止你舅舅。小明、董颖和小芝都很相信咱, 咱不能坑人,叫街坊四邻戳脊梁骨。”

    叶烦点头:“我明白。”

    最近叶烦的五位正式员工都在学校, 办公室没人,叶烦吃过饭就去办公室, 跟往常一样忙到快十一点才去开门。

    前几天整条街除了卖农副产品和手工作坊没别的, 今天叶烦从北到董颖店门口就看到不下五人卖鞋袜服饰。还有几人就在董颖店两边。

    究其缘由, 叶烦的服饰叫路人驻足, 董颖店周围有了人气, 二道贩子们看到了商机。

    叶烦好笑又好气也没开口抱怨, 他们这么不讲究总好过没钱了到街上抢到公交车上偷。不过什么都不干可不是叶烦。

    翌日上午,魏建设找叶烦拿货,叶烦让他收拾收拾店面, 以后在店里卖。

    魏建设一脸为难:“小明不是说你在那边卖吗?”

    叶烦:“怕抢生意?咱俩价格一样,店里的服饰也一样, 别人会认为我们是一家。你生意好卖的多我也赚钱不是吗?

    魏建设点头:“晚上叫小明哥帮我收拾收拾, 做几个衣架,搞两个试衣间就开门?”

    “最近天气挺好, 尽快搬过去。”叶烦道。

    魏建设听张小明说叶烦生意不错,以为叶烦希望他早点搞好到那边多赚点,所以中午就请张小明陪他去建材市场,选了很多东西请人家一车送过去。

    晚上,魏建设和张小明俩人去店里收拾。

    张小明的店就是魏建设帮他收拾的。俩人一回生二回熟,他又只有一间店面,所以每晚忙三四个小时,半个月就收拾利落。

    魏建设和张小明的店都是上下两层,魏建设家不如他婶家住房宽敞,二楼可以住人,魏建设干脆搬去店里,对家人说他租了一间店面。

    魏建设每天跟张小明一起卖东西,有时候还带别人,几个人在一个地方卖东西,哪怕很赚钱,在魏家看来一天赚的几个人分,魏建设手里没多少钱,所以没人怀疑他的房子是买的。

    魏建设装修房子期间,叶烦碰到客人抱怨她经常不开门,她就说丈夫平时住单位,一家老老小小都需要她照看,她忙不过来。随后指着斜对面紧闭的房门,说那边是她邻居的店,他的货也是在南方拿的。

    魏建设开业当天叶烦带几个女同志和男同志去杭城选阳历年和春节服饰。叶烦的老客户一看她又关门歇业抱怨几句,回头看到斜对面开门立刻过去。到里面上上下下看一圈,确定跟叶烦店里的服饰一样,客人脸上有了笑意,打趣道:“国家领导人都没你邻居忙。”

    魏建设笑着说:“到南方拿货去了。”

    老客户忙问:“什么时候去的?什么时候回来?”

    魏建设:“昨晚。说不好什么时候回来,看情况吧。最快也得五六天。”

    老客户潜意识认为叶烦的货来自羊城,算算羊城和首都的距离信以为真,决定下周末再来。

    翌日,老客户到单位就忍不住告诉关系好的女同志叶烦店里又有新货。

    这次张小明也去了。

    路上不安全,批发的事交给几个女同志肯定不行。可是只有常光荣一个也不行,遇到扒火车的流氓他护不住几个女同志。叶烦起初打算把魏建设培养出来,可是一旦被魏建设的姐和嫂子发现他批发拿货肯定叫钱大妈出面命令魏建设带上她们。

    叶烦不想自找麻烦,哪怕张小明不会打架,叶烦也决定带上他,好歹是个男性。两个男同志加四个女同志也算人多势众。

    叶烦见着服装厂领导,领导就问叶烦前些天来了几个姓魏的是不是她邻居。叶烦直接回答不是,但是一个街道的。

    领导毫不意外,无声地笑了笑就带叶烦看货。

    叶烦这次批发五火车皮,年前不打算再去杭城。不过她还要去一趟羊城,很多人问张小明有没有磁带和随身听。

    叶烦在家休息几天,她和常光荣以及于家村四个兄弟去羊城。

    一人俩编织袋,请人送到车上。叶烦到车上放好货累得瘫在座位上。

    常光荣抹一把汗就说:“以后不能这么背。”

    叶烦点头:“过了年咱俩能拿出六七万就租火车皮拉一车皮。”

    于小舅的大儿子不禁问:“一火车皮磁带?”

    叶烦点头:“可惜我们现在没这么多本钱,所以只能自己背回去。”

    于表弟小声问:“我姑呢?”

    叶烦摇头:“没用过她的钱。”

    常光荣闻言很诧异:“那你哪来那么多本钱?”

    叶烦:“我爸的棺材本。”

    “难怪呢。”常光荣见几个兄弟不明白,“叶姐的父亲比于姨有钱。”

    叶烦点头,想说什么,忽然听到有人提到“办厂”,叶烦下意识把话咽回去,循声看去,三男两女,看起来像国营单位干部,每人手里都拿一张报纸,像是聊报纸上的内容。

    叶烦最近出来两次,没空看报纸,怀疑上面又出新政策,就给常光荣使个眼色。

    常光荣掏出兜里的烟,走到几人跟前停下,盯着报纸假装很感兴趣地问:“哥们看什么呢?”

    坐在过道边的男同志被打扰很不高兴,一抬头迎面来一根烟,男同志不抽烟,见人家这么客气也不好意思生气,指着报纸上的内容解释现在私人也能办厂注册公司。

    常光荣跟叶烦一样以为此事还得等一两年,闻言当真稀奇:“能不能给我看看?”

    坐在男同志对面的男同志收下香烟就把自己浏览了一遍的报纸送给常光荣。常光荣立刻回卧铺车厢把报纸给叶烦。

    叶烦看完沉默了。

    常光荣问:“怎么了?”

    “确实可以私人办厂,但是在经济特区滨城。”叶烦道。

    常光荣问:“那我们怎么办?”

    叶烦犹豫片刻:“现在不是允许个人办营业执照吗?先把营业执照办下来。我们去津市买两间店面注册个公司。津市和滨城都是经济特区,没理由滨城可以津市不可以。”

    常光荣拿回报纸仔细看了看:“人家有港资啊。”

    叶烦摇头:“应该跟港资没关系。这报纸上不是说了由工商总局授权。到了首都我带着材料过去问问。”

    常光荣:“我陪你一起去?”

    叶烦笑着摇头:“人家会觉着我俩过去吓唬他们。我一个人先问问。”

    之前叶烦找人了解过营业执照,但是早两年就算办下来,工商部门也可以说收走就收走。这两年市场上的人多,大街小巷都能看到个体户,工商部门的同志挨家挨户收需要忙很久,叶烦感觉不会跟以前一样儿戏,就打算过了年办。

    叶烦之前跟她爸说过一两年合规合法就包括这事。

    既然要跑手续,叶烦就想着不如一次全跑下来,所以回到首都叶烦先带于家几个舅舅和张小明以及魏建设把营业执照办下来。

    在家休息两天叶烦就去工商总局。

    叶烦当天穿着大衣皮鞋,又自称自己京大毕业,工商部门同志一看她不似凡人,担心稍有怠慢被告黑状就耐心同她解释,首都目前不允许私人办厂。

    叶烦问到隔壁津市呢。工商部门同志叫叶烦过去问问。

    准备好买店面的钱,叶烦叫常光荣陪她走一趟。常光荣以防万一又带两个家世显赫在津市有关系的朋友。

    滨城出现私人企业的事上了报纸,津市有关部门同志看到过。他们一听叶烦要在津市办公司,还是跟京大师生合作的项目,一群领导开会研究几天,又查查叶烦的资料和身份确定没问题,便允许叶烦在此办厂。

    叶烦立刻拿下两家店面,店面地址就是公司地址。公司名是“繁荣”,常光荣希望他以后占股多的公司也带“荣”字,就叫叶烦换一个。

    叶烦本以为常光荣不会有意见,闻言傻了,她没准备备用名。

    办手续的同志说“繁花”吧。叶烦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名字就听同志的。一九八五年元旦,“繁花实业有限公司”在津市成立。

    各种手续都下来,叶烦把店门锁上就回首都。

    火车上,常光荣想到他占三成:“我的三万块钱不值三成吧?”

    叶烦点头:“再给我三万。一旦样品出来,我就把这个钱给学校,委托学校帮我们联系企业生产。”

    陪常光荣走一趟的朋友问:“你的学校这么好?”

    叶烦:“我们出钱出力出人,他们出人出关系,净利润平分。”

    两位朋友惊呼:“五成?”

    叶烦点头。

    其中一个朋友急的舌头打结:“那那常子的三成是你们五成的三成?”

    叶烦点头。

    “那能有多少啊?”

    叶烦:“生意好的话,他一年就能分六万。生意不好可能需要两三年。”

    常光荣忍不住:“三年就能回本?”

    叶烦诧异:“听你的意思,你以为几年回本?”

    常光荣:“你说的那一行我连最基本的都听不懂,那么高深,我父亲也说电脑里头的东西高端,要我做好八年奋战的准备,我以为至少需要五年。”

    叶烦摇了摇头:“用不了那么多久。你想想蘑菇蛋才几年。”

    常光荣不知道蘑菇蛋几年,只知道“马兰开花二十一”。常光荣不好意思说实话:“听你这么说我就踏实了。对了,钱什么时候用?”

    叶烦:“到首都就给我吧。来之前我去一次公司,看他们的气色好像要成。对了,到了首都咱们再补一个合同。我跟学校说五五分,给同学每人百分之四分红,这些都只是口头承诺。东西出来之前补了合同大家都踏实,也不至于临门一脚出现变故。”

    常光荣对计算机这一行真一窍不通,就说都听叶烦的。

    常光荣的两个朋友这几天住在同一个房间,想起来俩人就嘀咕,叶烦的公司悬,不如批发服饰磁带靠谱。

    两人闻言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问:“你着急把公司定下来就是因为成品快出来?”

    叶烦要说巧了俩人也不信,索性点点头承认这点。

    另一人感叹:“难怪常子说你不做没把握的事。叶姐,你有没有想过搞个贸易公司?”

    叶烦:“贸易公司也要去津市啊。”

    两人点头。

    叶烦摇了摇头:“现在外商不多,搞个公司没多少生意。要是只在内地打转,有营业执照的个体户就能干。”

    常光荣道:“他俩想跟你合作。”

    叶烦:“那也没必要啊。回头想进货跟我一起就行。多个人路上也安全。”

    俩人不禁问:“你帮我们进货?”

    常光荣替叶烦说:“想得美!叶姐的意思她进什么你们进什么。”

    叶烦点头:“跟我一样也行,不一样也行。如果你俩希望进价便宜点就把钱给我,我跟厂家说我一个人的。到了首都咱们再分。”

    常光荣:“我和叶姐就是这样,下了火车我就把存折给她。她的几个朋友如果能拿出一大笔钱也可以像我这样。他们担心卖不出去砸手里,就等叶姐回来找叶姐拿货,卖不完还给叶姐。叶姐赚点辛苦费。”

    常光荣的朋友们都知道他一直跟叶烦一起进货,一直以为叶烦帮他挑货,还说叶烦人怪好的。也是因为这点,他俩才乐意陪叶烦在津市呆十多天。

    一个朋友问:“那常子的批发价岂不是比我们以为的低?”

    常光荣:“有一次服装厂找叶姐拍服装广告登报纸,他们给我们的价格几乎没赚钱。”

    两个朋友睁大眼睛,一副“竟然还有这种好事”的样子。

    常光荣见状笑问:“要不是赚到钱,我也不敢一开口就是三万。”

    两人心情复杂,没想到常光荣批发的生意比他们零卖赚钱。

    到首都跟叶烦分开,两人就问常光荣还有多少钱,多的话借给他们一点,他们也弄两间店面把营业执照办下来。

    常光荣问:“你俩没钱?”

    “不够啊。”

    常光荣:“找你家老爷子要啊。”

    两人的父母跟常光荣父母一样不支持他“投机倒把”,至今没阻止他俩摆摊卖服饰就是等俩人撞南墙。

    要知道他们没赔光,还打算一直干下去,不但不支持,可能会叫工商部门把他们的营业执照收回去。

    常光荣见俩人一起摇头,就说:“我看看家里有多少货。”

    到家常光荣就叫妻子把存折拿出来。他见上面只有两万多,货卖完顶多五万,给叶烦三万的话,剩下的钱只够他买店面,于是他就回家找他老子要两万。

    他爹不敢再给他钱,常光荣说叶烦搞的公司下来,跟京大合作的项目快成了,这笔钱留着找国营单位代加工。

    常光荣的父亲没有相信儿子的一面之词,打电话找人询问一番,京大师生确实一直在忙什么项目,常父才把钱给他。

    常光荣和几个朋友的店也在西城,但是在叶烦家南边,耿卉卉的房子附近,离张小明的店有三四公里。

    叶烦得知此事就在离张小明的店一百多米的地方弄两间店面。

    公历二月八号,叶烦的营业执照下来。叶烦把货物放店里叫耿卉卉和耿致勤帮她看店,一人一天五块钱。

    店里有炉子,有放磁带的随身听,俩人愿意去店里,所以营业执照挂墙上当天,俩人就开门营业。

    叶烦开业这天常光荣和他的朋友们,还有跟着叶烦干的人都来捧场。

    爱热闹的路人一看店里很多人,以为过年大优惠都一股脑儿进来。到店里一看是新店开业有点失望,脑子灵活的人就问叶烦开业第一天打不打折。

    耿致勤出面说:“不打折。买一送一。买大衣或者羽绒服送丝巾或者手套,买毛衣送发卡,都是南方最新款。”

    打算过年买件新衣服的人想着可以跟亲戚显摆她的衣服是南方最新款,就决定拿一件。

    常光荣到叶烦身边小声问:“你小姑子不是老师吗?”

    叶烦点头。

    “老师不是很要面子?你小姑子居然敢卖衣服。”

    叶烦闻言不由得想起楚家那些人,让他们卖衣服确实跟要他们的命似的:“站着赚钱不丢人。”

    常光荣又打量一番耿致勤,见她落落大方,被人嫌贵也是笑着说“一分钱一分货”,心里忽然有个想法:“你小姑子是不是还没结婚?”

    “还没对象。”叶烦说出来隐隐明白他想干嘛,“我小姑子在师大读研,还是大一辅导员,没空找对象。”

    常光荣笑了。

    他朋友也笑了。

    叶烦和叶烦的朋友们被几人笑得一头雾水。

    常光荣发小说:“前些天想给他小舅子找对象,他说别打扰他小舅子读书。你小姑子是学生,跟他小舅子正般配。”

    叶烦摇头:“小勤跟你年龄相仿,你小舅子肯定比你小好几岁,年龄不合适。”

    “你小姑子多大?”

    叶烦:“五四年出生。”

    “四岁啊?不多!”常光荣道:“他过了年从学校毕业到医院实习,他在医院实习两年,你小姑子读研,回头前后脚转正正好结婚。这两年处处看?你看呢?”

    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我还怎么看啊。叶烦道:“你小舅子多高?”

    常光荣的发小们又笑了。

    常光荣老婆也来了,她嫌屋里人多,跟董颖和张小芝在门边聊天。叶烦不经意间瞥到她,顿时明白常光荣发小笑什么。

    常光荣老婆身高腿长脸面好,他小舅子不可能又矮又丑。

    耿致勤找对象看脸,说不定这事能成。可是叶烦一想到刘宁本人不错,家人一言难尽:“你小舅子兄弟姊妹几个?”

    常光荣:“四个。”

    叶烦皱眉。

    常光荣赶紧解释:“咱们那个年代城里城外家家户户孩子都多。我就三个哥两个姐。”

    叶烦摇头表示不是嫌兄妹多。她先说耿致勤之前谈过一个对象,接着解释因为什么分手。

    常光荣松了一口气:“担心婆媳矛盾啊?理解。我大嫂跟我妈就跟上辈子的仇人似的。我小姐跟婆婆也不对付。不过我老婆一家老实。以前有关部门一天几个变化,生意不稳定,不敢叫他们过来。现在店开起来,我们打算要个孩子,肯定忙不过来,我打算把我大舅哥一家和老丈人丈母娘都带过来。大舅哥跟我拿货,嫂子和我老婆看店,老两口做饭照看孩子。要是我小姨子也想来首都,需要我拉一把,以后老两口老了我们三家照顾。”

    叶烦笑了:“年后见见?”

    常光荣:“不用问你小姑子?”

    叶烦:“前几天刚问过我侄女,她没谈对象。”

    常光荣发小:“被上一段感情伤到了吧。她会不会封心锁爱?”

    “不至于。”叶烦摇头。

    “妈妈!”

    叶烦愣了一下就朝外看。

    大宝挤开门外的亲朋好友,拉着二宝钻进来。叶烦忙问:“你俩咋来了?”

    “中午了啊。”大宝到跟前就问:“奶奶问做几个人的饭。”

    叶烦:“就你俩啊?”

    大宝朝外看:“森森哥在外面。”

    叶烦:“回去告诉奶奶我在饭店订了三桌,咱们去饭店吃。你们几个从咱家那边直接去饭店,我们十二点过去。”

    大宝拉着妹妹出去。

    常光荣的朋友们第一次看到叶烦的一对儿女,俩孩子一看就聪明又机灵,就问他们学习成绩怎么样。

    “名列前茅吧。”叶烦不等他们开口,“我家提倡婚姻自由,不赞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常光荣的几个朋友无语又想笑:“看你吓的。”

    张小明不禁说:“那是你们不知道,早几年程振华大哥要跟叶烦姐结娃娃亲,耿哥不同意,他还叫他俩儿子去少年宫找二宝玩。”起初张小明不知道,于文桃忍不住跟邻居们吐糟传到张大爷耳朵里,张小明听他爹说的。

    常光荣一个发小是觉着他侄女跟大宝年龄相仿,闻言不敢提这事就转移话题:“耿大哥这么忙吗?开业他都不能回来看一下。”

    第115章 医院见面

    叶烦笑着解释耿致晔不知道今天开业。

    常光荣闻言就问:“他知道你在津市搞个公司?”

    叶烦点头:“知道。还说将来首都允许私人办厂就把公司迁过来, 身为首都人应该在首都交税。”

    常光荣不禁说:“耿哥觉悟高啊。”

    叶烦笑着微微摇头:“不全是。担心我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那边受欺负吧。不说这些, 小明,和大家先过去。我和小勤、卉卉一会过去。”

    张小明和魏建设请常光荣等人随他们去饭店。

    吃饭是次要,以前大家不怎么熟悉,饭桌上交流交流感情,常光荣一行认识到叶烦的事业干多大,对跟她干有了信心,叶烦的亲戚邻居都知道常光荣大有来头,对干个体户更有底气——多个人罩着, 不用再担心突然被有关部门抓进去出不来。

    饭桌上叶烦意识到一个问题,现在耿致勤和耿卉卉放假可以帮她看店, 过了年学校开学,她的服装店怎么办。

    琢磨三天, 叶烦决定把两间店面一分为二。

    叶烦的店开起来就把张小明和董颖的店还给他们。叶烦积累了很多老客户, 他们不必担心东西卖不出去, 张小明就跟董颖轮流看店照看孩子。张小明的三蹦子借给他小妹。

    店里有董颖盯着, 孩子不用接送, 张小明闲着无事, 叶烦叫张小明陪她去建材市场,晚上叫上魏建设,给叶烦的店面装修。

    年底歇业, 叶烦的店面变成了服装店和“繁花公司办事处”。这样一改叶烦一个人可以盯两家店。

    赶明儿叶烦南下进货就叫常光荣盯着。常光荣店里有他老婆守着呢。

    年初六,常光荣带着老婆来给于文桃拜年, 用他的话说以后是叶烦的合作伙伴, 就是她弟弟,他应该来给长辈拜年。叶烦趁机和他谈到此事, 常光荣一脸无语,心说她真会安排啊。

    常光荣庆幸年前去老丈人家把俩老人接过来,他不在店里,俩老人可以帮他老婆盯着。不过常光荣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叫叶烦出去聊聊。

    到门外叶烦就问:“聊你小舅子的事?”

    常光荣愣了一瞬间,感叹:“知我者叶姐也!”

    叶烦嫌他贫,无语片刻,道,“我问过小勤,不太想见。”

    常光荣:“你想想办法啊。”

    叶烦问过小姑子是不是想学陈小慧。

    大宝和二宝小时候可可爱爱,耿致勤就想生个像他俩一样的小孩。老话说,外甥像舅。卉卉和犇犇长得都像姥姥家人,耿致勤认为她生男生女都会像她三哥,像三哥就像大宝二宝,所以她想结婚,想生儿育女。

    既然想结婚生娃就不能拖。三十四五岁结婚备孕的话就是高龄产妇,生产时很危险。

    叶烦劝耿致勤早点找。耿致勤想找又嫌麻烦,担心再遇到一个刘家。

    于文桃数落她“想得多”。耿致勤认为现在跟十年前不一样,现在人浮躁心思多,不考虑周全容易被坑进火坑。

    于文桃认为哪个年代都有坏人,跟社会无关。耿致勤反唇相讥,“既然有坏人很正常,那还打黑除恶干嘛。”

    于文桃认为闺女胡搅蛮缠,然后母女俩吵起来。叶烦赶紧打圆场,后悔当着婆婆的面问小姑子。为了过个祥和的春节,叶烦近十天都没跟耿致勤聊这事。

    叶烦叹气:“二宝都不听我的,小勤能听我的?”

    二宝一步跳到门外:“妈妈!”

    叶烦、常光荣吓一跳。

    常光荣回过神就数落她:“你怎么还偷听?”

    “我没有偷听。”二宝跑到妈妈身边往她兜里掏。

    叶烦:“又要钱啊?你的压岁钱呢?”

    “哥哥拿走不给我。”二宝说的很可怜,掏出一把零钱,拿走一张“五块”的,余下的又塞妈妈兜里,然后到门边朝屋里喊:“哥哥,出来吧。”

    大宝拽着犇犇跑出来,身后跟着耿卉卉,四人直奔街角小卖部。

    常光荣糊涂了,指着二宝,又看叶烦:“她刚才说什么?谁不给她?”

    叶烦无奈地说:“压岁钱存起来,自己赚的钱也存起来,没钱就找我要。”

    常光荣张口结舌:“所以——不存在大宝把压岁钱拿走不给二宝?”

    叶烦点头:“二宝花钱没数,她也知道自己的毛病,有了钱就叫大宝收着,大宝能忍住不用他和二宝存的钱。”

    常光荣一脸的一言难尽:“他俩,怎么——不像你也不像耿哥。我是指对钱的态度。”

    “谁知道。”叶烦也纳闷,“可能我没空天天盯着他俩,自由生长长变异了。”忽然想到一个办法,“你小舅子在哪家医院实习?”

    常光荣还在想大宝和二宝,闻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京大医院,我找人安排的。”

    “哪个科?”

    常光荣仔细想想,以免说错:“儿科吧。不过好像哪个科都要待一段时间。”

    叶烦:“我婆婆年年检查身体,我们没查过。过些天我抽一天时间带我们这一家去医院,我一个人照看不过来,叫他帮帮忙?”

    常光荣顿时不禁惊呼:“这个办法好!”

    “小声点。”叶烦赶紧提醒。

    常光荣低声说:“就这么办。你打算去之前告诉我,我把他的排班表要过来,他不忙的时候你过去。”

    叶烦点头,眼角余光看到大宝二宝左手右手都有东西,大声问:“钱花完了?”

    二宝跑过来把山楂片塞叶烦嘴里。

    叶烦身体后仰:“不吃!”

    二宝塞自个嘴里:“酸酸甜甜的很好吃。妈妈不喜欢吗?”

    叶烦:“妈妈喜欢喝热汤喝热水,二宝不喜欢吗?”

    二宝喜欢吃凉的,闻言假装没听见,转身问:“哥哥,我尝尝你的软糖。”

    叶烦给她一个脑瓜崩就叫常光荣进去。

    年初十,叶烦和常光荣带着几人南下,到羊城常光荣带三人拿货,叶烦和两个同学去港城,叶烦买一台电脑放店里自己用,俩同学帮公司采购。

    这次没遇到帮派火拼,可是因为俩同学烧包穿得好,差点被人抢包。幸好叶烦反应快,一手抓着一个后退一步,摩托车呼啸而过啥也没抢到。

    俩同学心有余悸,抓紧身上的包惊呼:“有没有王法?!”

    叶烦:“我都说了低调,你俩不信。现在信了吧?”

    “不是,不是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吗?怎么发达地区也这么猖狂?”来自农村的同学困惑,“我老家的黑恶势力也不敢白天行凶!”

    叶烦:“港府放任的结果,跟贫穷富裕关系不大。贫困地区没钱上学思想愚昧不懂法,比如认为老子打儿子公安管不着,跟咱们知道的‘恶’不一样。不说这些,赶紧买好赶紧走。”

    俩人不敢乱逛,手续办妥,给家人同学带些东西就过关。

    到火车上看到铁路公安,俩人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下来,也有心情问叶烦国外是不是也像港城一样。

    叶烦:“富人区各种设施都好,贫民窟可能比你俩在港城看到的还乱。”

    “发达国家还有贫民窟?”

    叶烦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俩人看着叶烦一脸的一言难尽,心说难道真有,“不是说福利待遇很好,钱也好赚吗?”

    叶烦叹气:“钱好赚的话有个很有名的女演员到了国外只能刷盘子?是她喜欢刷盘子吗?”

    俩人不敢置信,惊呼:“刷盘子?!”

    叶烦点头。

    “那她怎么不回来?”

    叶烦:“回来怎么说?国外没人用她吗?何况在她看来国外刷盘子也比在国内话剧院当演员高贵。”

    “既然这么讨厌当演员,干嘛还当演员?”

    叶烦道:“她不是讨厌当演员,而是想去好莱坞。”

    “那她挺有勇气。”

    叶烦笑着摇头:“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两个同学若有所思地点头。

    叶烦:“好比咱们的古董,民国时期洋人四处搜刮,为什么?因为我们的古董好。同样人才也是,你足够优秀,别人会登门挖你。挖不到你,又认为你研发的软件抢占了他们的市场,他们很有可能朝你们下黑手。”

    俩同学不敢置信。

    叶烦点头:“国内改革开放没几年,大家都不敢过分,不会冲你下手。在国外资本家可以为所欲为,他们不在乎弄死几个人。”

    “你说的跟我们了解到的像两个世界?”

    叶烦差点问是《读者》还是《意林》,幸好及时刹住,“家丑不外扬。家换成国也一样。你俩以前听说的港城是不是到处是明星和高楼大厦?吃的是西餐,喝的是咖啡红酒?”

    俩人不禁点头。

    叶烦每次带同学来港城都多说几句就是担心他们崇洋媚外,有一天带着公司机密跑去国外。

    叶烦:“像内地也有很多不好的地方,可是我们一直在改不是吗。经济上不去,改革开放。街上流氓多了,打黑除恶。凭政府意识到不对就改,我相信国家越来越好,我们也会因此前途无量。”

    一个同学说:“难怪你每天斗志昂扬,像对咱们的公司充满了信心。”

    另一个同学说:“我们一直以为你父亲的缘故?”

    叶烦:“有我父亲撑腰兜底,我不怕失败吗?”

    俩人点头。

    叶烦笑着说:“他对咱们的事一窍不通。再说了,他是部队的,手够不到机关单位。有他在同行轻易不敢下黑手。要是我做事太绝,人家也敢跟我拼命。”

    俩人突然想起一件事,校领导叫叶烦抽空去学校。他俩一听跟叶烦来港城高兴的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现在赶紧告诉叶烦。

    叶烦怀疑“汉卡”可以试制作。到首都叶烦跟常光荣分好货,又请于文桃的侄女和侄女婿晚上住店里,叶烦就带着存折去学校。

    果然,校领导告诉叶烦“繁花汉卡”可以试生产。叶烦随校领导去电子工业部,请其下属单位制作。

    到电子工业部叶烦才知道其下属单位也在研究“汉卡”,幸好两家不一样,叶烦和学校合作的汉卡汉字字库不存储在磁盘上,国家单位搞的存在磁盘上。

    此事办妥,校领导问叶烦有没有办公室。

    叶烦回答搞好了,店面就叫“繁花汉卡销售处”。

    校领导闻言很高兴,叶烦做事这么周到,以后有机会可以继续合作。

    叶烦跟校领导分开就乘公交车去常光荣家,告诉他不出意外清明前“汉卡”能出来。

    常光荣:“需要我们挨家挨户推销吗?”

    叶烦摇头:“不需要。我们跟人家的汉卡搭配着卖。我们出钱制作,在店里等客户上门,然后带着客户拿货就行。”

    “这么简单?”常光荣惊呼。

    叶烦:“当然不简单。学校帮着联系,我还弄到一些单位的电话号码。改天你给公司申请两部电话,一部安公司,一部放店里。你打电话问问。”

    常光荣又问:“打电话我怎么说?”

    “京大计算机系师生研发的汉卡啊。”叶烦道。

    常光荣闻言有了底气:“我给你的钱够吗?”

    叶烦点头:“够了。你就等着收钱吧。”

    常光荣决定再联系亲朋好友。

    巧了,叶烦也是这样想的,电话安装好,叶烦给苏远航打电话,告诉他她和老师同学研究出一款汉卡。

    苏远航挂了电话给大学老师同学打电话,又给苏运城打电话,叫苏运城联系老师同学。苏运城跟廖苗苗同校,俩人都在杭城上班,此事传到廖苗苗耳朵里,廖苗苗找苏运城要到叶烦办事处地址和电话,然后告诉她的亲朋好友。

    牛小山也在杭城,跟廖苗苗一直有联系,廖苗苗把此事告诉牛小山。牛小山单位正好需要电脑,但是看英语费劲,不得不用“汉卡”,他就向领导推荐叶烦的汉卡。

    杭城说大很大,几百万人口。说小也很小,没过多久机关单位和各大高校都知道京大师生搞出一款汉卡。

    苏远航又往岛上发个电报,苏多福跟甬城市民来往时就把这事说出去。岛民知道这事认为他们有义务帮助叶烦,也联系亲朋好友,需要什么“汉卡”就找叶烦买。

    叶烦不知道苏远航这么会张罗,她又给服装厂领导打电话,又给羊城去几封信,一同寄去的还有几份首都特产。以至于汉卡还没量产,叶烦和常光荣就接到许多询问电话。

    叶烦和常光荣把地址记下来,俩人轮流出差把汉卡送过去,顺便批发货物。

    俩人忙起来把小姑子和小舅子忘得一干二净。

    七月初,耿致勤和耿卉卉学校放假,到叶烦店里打工,叶烦闲下来才想起小姑子的婚姻大事。

    不过这事也得靠后。叶烦需要销售员和会计。

    可是这年头大部分家庭都认为国营单位铁饭碗稳定,叶烦想找合格的会计都不如她自己干省心。

    常光荣的小姨子一家近日来到首都,常光荣的意见是让他连襟送货。但他不太相信他连襟,就叫叶烦出一个人。

    叶烦找到于小舅的大儿子。

    两个大老爷们糙汉子出差路上不会被拐卖。但是俩人识字不多,应付不来客户。常光荣就说他再找亲朋好友问问。

    就在这个时候耿致晔回家休息,晚上向彼此汇报近况,耿致晔听说此事就把他的警卫员推出来。

    叶烦:“人家愿意吗?你的警卫员退伍到老家能当个片警吧?”

    耿致晔道:“他想留在首都。可是首都辅警都有一堆人抢,哪能轮到他。除非我亲自出面。不如这样,让他一边干销售一边补文化课。过几年叫他当个销售主任?”

    叶烦:“你可真会给人画饼。”

    “我不想你太辛苦。”

    叶烦:“就算有他盯着销售这块,还差会计啊。”

    耿致晔道:“现在只卖汉卡,业务单一,你做账也忙得过来。明年再去学校问问。别去你学校,人家还没毕业就被国字头单位要走,你问也是白问。”

    叶烦:“那先这样。”

    “一步步来。”耿致晔道,“食宿怎么解决?”

    叶烦:“常光荣给他小姨子一家租一套院子,回头我问问有没有空房间,我出食宿补贴,叫他自己跟他们商量。”

    耿致晔道:“咱家这么多人,竟然没人能干会计。”

    “谁能想到今年就需要会计啊。”叶烦忽然想到大宝这几天要填志愿,不禁说:“回来的正好,大宝今早还说叫你帮他选学校。”

    耿致晔:“他想学什么?”

    “他对工程设计感兴趣。”叶烦道,“你二哥送来的那些书没什么用。”

    耿致晔道:“选好学校了?”

    “他想去东北又想在首都,尤其听到森森要考回——”叶烦一顿,“明早我就给森森发电报,问他想不想毕业后来公司给我当会计。”

    耿致晔乐了:“您可真会物尽其用啊。”

    “就这么决定了。”叶烦道。

    耿致晔:“大哥大嫂离得远鞭长莫及,有你盯着他,就算工作不是铁饭碗,大哥大嫂也放心。”

    叶烦见他不反对,翌日一早就给耿致华发电报。

    电报送到机关单位,邮递员以为这份电报很重要,就先给耿致华送去。

    耿森森这几天正为志愿苦恼,他倒是想跟大宝当同学,报考首都航空航天大学,可他感觉自己考得不好,十有八九滑档。

    杨孟夏叫他在当地上师范,耿森森不想当老师。

    耿老大看到电报就回家问小儿子有没有想过当会计,接着解释叶烦的公司需要会计。

    耿森森想想小婶出手大方,到小婶家吃喝不愁,等他结婚小婶肯定包个大红包,在小婶公司也不用看别人脸色。耿森森立刻填首都的财经学院。

    杨孟夏问:“真要回首都?你考虑清楚了吗?”

    “爸爸不是快调走了?”耿森森问:“留在这边回头也是我一个人。”

    杨孟夏:“你姥姥家也挺好啊。”

    耿森森白了他妈一眼:“我的房子在首都,我去金陵干嘛?毕业后舅舅能帮我安排工作?我的学校好还用舅舅安排?像小姑一样还没毕业就被单位要走了。”

    耿老大皱眉:“好好说话!首都的财经学院分数高,你妈担心你滑档。”

    耿森森闻言也担心滑档:“滑档我复读,明年再考。”顿了顿,“耿磊磊也没比我聪明啊。怎么能考上理工大学?我上个财经学院都悬啊。”

    杨孟夏:“你哥没有你脑子活,写着作文想着打球。”

    耿森森确实不如他哥注意力集中,读书上课都可以做到心无旁骛:“不改了,就这样!”

    杨孟夏见他做好滑档的准备也不再劝。耿致华回单位的路上给叶烦回一份电报。

    叶烦收到电报就去店里找常光荣:“暂时我做账,等我侄子毕业交给他?”

    公司叶烦占大头,叶烦都不担心钱被侄子弄去,常光荣自然也不担心:“那销售人员三个?客户都是咱俩联系的,就给他们发工资。他们干两年混出自己的人脉,再给他们底薪加提成?”

    叶烦也是这样打算的:“这事听你的。”

    八月一号,销售员到店里,叶烦和常光荣都被解放出来,俩人便把给全家体检的事提上日程。

    叶烦特意问一下耿致晔什么时候休假。耿致晔说十一号到八月底。八月三号晚上,叶烦告诉一家老小,明天一早去医院体检。

    大宝问:“我也去啊?谁在家帮我收通知书?”

    叶烦心累地翻个白眼:“你报的学校就在家门口,要担心明天上午错过,妈妈带你找校长。”

    大宝自小就怕打针,所以最讨厌医院:“可是我身体这么好也不用检查啊。再说了,医院那么多病毒,我进去转一圈病了怎么办?”

    “病了打针!”叶烦没好气地说。

    大宝脸色骤变。

    二宝看出点什么,问:“哥哥,你是不是怕病了打针?”

    “谁怕打针?”大宝大声说,“我六岁怕打针,十六岁还能怕打针?你闭嘴!”

    二宝咯咯笑:“哥哥就是怕打针!”

    “我不怕打你!”大宝扬起巴掌。

    叶烦:“洗澡睡觉去。”

    大宝半夜没睡着,他跟犇犇一个床,犇犇想把他踹下去,可是又怕大宝磕到头,就无奈地坐起来:“大宝,你怕生病可以戴个口罩啊。”

    大宝立刻起来:“戴口罩?”

    “对啊。”犇犇道,“用小婶冬天戴的口罩就行。”

    大宝:“我也有。”打开柜子把冬天护脸的口罩找出来,大宝可算睡着了。

    翌日清晨到医院,常光荣的小舅子已经在门口等着。看到叶烦他就小跑过去:“叶姐,你们来了?”

    叶烦点头:“我先带我婆婆检查,你耿哥不在家,麻烦你帮我带大宝、二宝他们问问医生要做哪几项。他们是第一次来医院体检,我也不懂。”

    年轻的男医生不疑有他,请叶烦放心。

    叶烦立刻拽着她婆婆先进去。

    于文桃奇怪:“干嘛不一起?家里又没啥事,我早一点晚一点都行。””

    第116章 颜控

    叶烦没有回答于文桃的问题:“你看常光荣的小舅子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于文桃不明所以。

    叶烦:“长相身高啊。”

    于文桃很奇怪, 相貌个头肉眼可见,叶烦看不见吗。“干嘛问我?”于文桃一脸警惕, “你有点奇怪。你叫我和大宝二宝检查就算了,还叫小勤和卉卉过来。你叫她俩过来我也不说什么,犇犇壮的跟牛犊一样检查啥?”

    叶烦心说,小老太太不糊涂啊。看来以后不用担心她的钱被卖保健品的人骗走。叶烦笑着哄她:“先说说你的看法。”

    于文桃回头看一眼,认真评价:“个头还行,只比老三矮一点。长相啊,跟小白脸似的,我不喜欢。你的生意要他帮忙?我看算了, 他这样的容易招惹是非给你添麻烦。”

    叶烦没听明白:“招惹什么是非?”

    “女同志啊。”于文桃道,“他一看就有很多女朋友。今儿这个女人找你, 明儿那个女人问你他最近跟谁走得近,你还有空忙公司的事啊?”

    叶烦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

    “人家没对象。”叶烦先表明这点, “他还没正式转正, 他在医院就是块砖, 哪里需要往哪儿搬, 也没时间勾三搭四。”

    于文桃已经到医院里面, 隔着玻璃门回头看看,越看越觉着他不像老实人:“那你叫我说啥?”

    “常光荣想跟咱家亲上加亲。”叶烦不敢由着她“胡思乱想”,不然这事提都不用提。

    于文桃停下就想惊呼, 意识到在医院门诊大厅赶紧压低嗓子:“你说清楚!”

    叶烦:“常光荣老丈人一家的情况你都了解吧?”

    以前于文桃不了解,后来叶烦的服装店开业在饭店定几桌, 于文桃有机会跟常光荣的老婆话家常, 于文桃才知道她还有一哥一妹和一弟。

    最近叶烦忙起来于文桃给她送饭,在店里碰到常光荣的连襟, 于文桃又跟他聊几句,结合之前了解到的,几乎把孙家扒的干干净净:“了解啊。”

    “常光荣老丈人和丈母娘都是老实淳朴的农村人。他大舅子也老实。嫂子虽然厉害,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对吧?”

    于文桃问:“想说啥?”

    “是不是比刘家好多了?”叶烦不待她拒绝,“小勤也不能一直这么单着?无论好坏先处处?反正有常光荣盯着,他不敢整虚头巴脑的。”

    于文桃点头:“这倒也是。等等,你说常光荣跟咱家亲上加亲?这事是他提的?”

    叶烦:“对啊。常光荣要不说他把丈母娘一家弄进城,我也不敢叫小勤跟这个孙来福处处看。万一婚后都来投奔小勤,这家人不比刘家还麻烦啊。”

    于文桃:“你是说小勤嫁到孙家不用跟公婆住一起?”

    叶烦:“老两口现在给常光荣夫妻做饭,以后帮他带孩子,常光荣给老两口养老。”

    于文桃顿时觉着常光荣的小舅子不错:“等等,叫啥玩意?孙来福?长他那样叫来福?”

    叶烦很无语,不禁叹气:“名字不是重点。我还叫烦烦呢。”

    “你的名字后来改的。你户口本上还有个曾用名‘叶繁’。别以为我不知道。”于文桃想想名字和长相就觉着割裂,“这家人会不会起名?”

    叶烦:“老两口没文化,要不是恢复高考那年常家给常光荣寄课本,常光荣没心思看都给小舅子,他小舅子也没机会上大学。对了,人家没读过高中,复习不到一年就考上医学院,说明什么?”

    于文桃想想:“比你聪明?”

    叶烦:“聪明上进,还有常光荣帮他,前途不可限量啊。他至今没对象,我怀疑因为他是农村的,医院里的护士几乎都是本地人,不想找个外乡人。”

    于文桃还是觉着来福不可靠。可是刘宁可靠也没用,摊上那样的公婆小姑子,还不如男人勾三搭四整天不着家。

    “孙那个来福知道这事吗?”于文桃问。

    叶烦摇头:“先借这个机会认识一下。小勤和孙来福对彼此印象不错的话,常光荣就买两张电影票,给我一张我交给小勤,让他们自己接触。”

    于文桃仔细想想,这个办法不错。

    “那就听你的。”于文桃想起老闺女的事就想叹气,“他俩合得来年底就把事办了。”

    叶烦无语:“先检查身体,这事以后再说。”

    于文桃闻言明白叶烦不赞同闪婚。

    其实于文桃也不希望闺女匆匆嫁人,就听叶烦的闭上嘴巴先去体检。

    孙来福又找几个护士带大宝、二宝和犇犇,分开体检速度快,以至于九点多就到家。

    今儿周末,公司休息,服装店忙,叶烦就去店里看看。

    于文桃的侄女一见着叶烦就喊“嫂子”,一边给客人介绍衣服一边请叶烦坐下休息。

    叶烦见店里人多就冲她摆摆手去隔壁,到隔壁耿致晔的警卫员向叶烦汇报工作。叶烦查查账,叫前警卫员陪她去银行把钱存起来。随后叶烦买一些卤菜,一半带回家,一半交给前警卫员同志。

    前警卫员到店里叫于文桃侄女用电饭锅煮米汤,他仨每人出点钱去早餐店买几个馒头包子,中午一起吃饭。

    吃饭的时候闲聊,于文桃侄女问三人生意怎么样。三个男销售员当中有一位是于文桃的侄子,就问他妹服装店的生意怎么样。

    于文桃的侄女直接说生意不错,紧接着又说:“赚再多也是给你们赚的。”

    前警卫员不禁反驳:“这话说的好像我们不赚钱一样。”

    于文桃侄女:“我姑说公司赚的钱学校占大头,还要分给常大哥,还要给技术员,到嫂子手里不一定有服装店赚得多。你们一个月六七十块钱,跟刚到国营单位的大学生一样多,那点钱够给你仨发工资啊?”

    三人去过公司,公司已有八台电脑。三人不清楚电脑多贵,但知道叶烦今年甭想把电脑钱赚回来。三人估计过叶烦手里没闲钱,那她拿什么给他仨发工资?三人闻言明白过来无法反驳。

    叶烦给三人的工资确实高,三人出差还有补贴,像于文桃的侄子会过日子,每月能剩六十块钱,比以前跟着父亲卖菜分的多。

    常光荣的连襟没见过这么多钱,前警卫员工资也没现在多。

    三人一想叶烦对自己人这么厚道,便不好意思跟以前一样对隔壁的热闹视而不见。

    下午服饰店忙起来,于文桃侄子过来招呼客人。于文桃的侄子以前摆摊卖衣服,对招呼客人比他妹还游刃有余。

    送走一拨客人,于文桃侄女没好气地说:“我以为你不会卖衣服。”言外之意以前怎么不过来帮忙,看我一个人忙。

    于文桃侄子:“咱俩是两家。”

    话音落下,前警卫员和常光荣连襟过来,不好意思地笑着解释:“我们以前不知道叶姐用服装店的钱补贴公司。”

    于文桃侄女白了一眼三人,就叫三人帮她看着,她上楼拿货。

    与此同时,叶烦把全家体检的真实目的告诉耿致勤。

    耿致勤一脸无语,半晌憋出一句:“嫂子,您真行啊。您这么聪明但凡用到正——”忽然想到她嫂子的聪明劲一直用在正地方:“公司和服装店不够你忙的吗?”

    叶烦:“公司技术部有组长,销售处有仨销售员,店里有你表妹,我忙什么?”

    耿致勤细想想,她现在比以前闲:“可是你闲着不好吗?”

    仗着于文桃不在跟前,叶烦立刻把这事推到婆婆身上。耿致勤道:“她愁我这么大了还不找对象,你叫她帮我介绍啊。”

    叶烦:“你妈不是买菜做饭就是接送二宝,哪有机会认识优秀的青年才俊?甭跟我扯这些,直接回答我行不行。”

    耿致勤摇头:“我不想找医生。”

    “为什么?”叶烦皱眉,“你小时候也怕吃药打针?”

    耿致勤好笑:“我又不是大宝。”

    大宝从厢房出来给他和堂哥拿绿豆汤,闻言就问:“说我坏话呢?”

    叶烦:“对啊,说你想去西南避暑。”

    大宝眼睛一亮:“大妈给你来电报了?我们可以过去了?”

    叶烦想笑:“就这么想去啊?”

    大宝:“再不去三伏天都过完了。”

    叶烦道:“问你奶奶什么时候去。要是最近几天,我一会就给你大妈发电报,叫她去车站接你们。”

    大宝端着绿豆汤去于文桃房里。不到一分钟,大宝跑出来说:“奶奶说叫小姑留下帮你,我们自己去,叫磊磊哥买票。”

    耿致勤翻个白眼,心说我妈就在这种事上精明,找的理由我都无法反驳。

    叶烦见状想笑:“过来,给你五十块钱。”

    大宝跑过去拿到钱就蹦蹦跳跳回房间。

    耿致勤看到侄子跟小孩子一样:“大宝怎么还跟没长大似的?”

    “大宝就没长大,他还未满十六周岁。”叶烦话锋一转,“你倒是长大了。可是还不如大宝省心。”

    耿致勤无奈地叹气:“我见还不成吗?”

    “别跟我说。”叶烦朝厢房看一眼,意思是跟你妈说去。

    耿致勤以为嫂子替她妈催她相亲,到厢房就说:“嫂子平时那么多事,你别啥事都找她,我这么大了该找对象自己会找。”

    于文桃张张口想解释又觉着过程不重要:“那我怎么没见你找?”

    耿致勤噎了一下又说:“没遇到合适的。这种事要看缘分。”

    于文桃说不过她就不废话:“你嫂子咋说的?”

    “嫂子说她安排。”耿致勤道。

    于文桃明白她同意处处看,顿时放心下来。

    收到大儿媳的电报,于文桃就带着几个孙子孙女去西南。

    耿磊磊本想毕业就工作。可是耿磊磊的的专业——通讯工程,多上几年比较好。耿老大家双职工,不需要耿磊磊赚钱补贴家用,虽然欠着于文桃的钱,于文桃也说不还也行,她死了还叫老大出安葬费。

    耿磊磊姥姥姥爷给的钱不让杨孟夏还——以前杨家遭难杨孟夏经常给兄弟姐妹寄钱,给父母寄东西。于文桃又这样说,耿大哥一家没压力,杨家长辈也支持耿磊磊再读几年,跟着导师研究项目,耿磊磊便听学校教授的继续深造。

    研究生也有暑假,所以这次南下由耿磊磊照顾弟弟妹妹,耿卉卉照顾她奶奶。

    于文桃一行出发当天中午,叶烦给耿致勤一张电影票,下午五点。

    耿致勤:“看完电影出来天黑了啊。嫂子,常光荣存的什么目的?”

    叶烦真不想理她:“你当现在是冬天,五点天就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干嘛非去电影院啊?”耿致勤嫌弃:“真小资!公园不行吗?”

    叶烦:“公园行啊。公园约会不用花钱。我要是男人就约在公园,因为你不值得我进电影院。”

    耿致勤脸色微变,感觉她嫂子意有所指。耿致勤不想听到那个名字:“中午吃什么?”

    叶烦笑笑:“不问问我怎么这么了解,是不是因为以前你哥跟我处对象喜欢约在公园?”

    “不说算了,我做什么你吃什么。”耿致勤说完就去厨房。

    叶烦摇头笑笑。

    午睡醒来,叶烦去于文桃房中叫醒耿致勤,叫她起来洗头挑衣服。

    耿致勤看看身上的短裤背心:“这一身不行啊?”

    叶烦打开衣柜,拿出一条白色无袖连衣裙扔她头上。耿致勤下意识接住拿掉,看到嫂子神色严肃,感觉她要生气,顿时不敢废话。

    老老实实洗好头发,等头发晾干就去洗澡换衣服,拎着手提袋去电影院。

    耿致勤前脚离开,耿致晔后脚到家。看到家里又只有叶烦一人,耿致晔觉着这一幕似曾相识,仔细想想:“又都去大嫂家?”

    叶烦点头:“今儿刚走。”

    “那在大哥家过多久?半个月吗?”耿致晔又问:“今年怎么去这么晚?”

    叶烦:“卉卉和磊磊学校放假晚。”见他靠过来,叶烦本能伸手挡住。耿致晔握住她的手:“又没别人。”

    “你妹没去。”

    耿致晔放下手就往四周看,没看到他妹,松了一口气:“出去了?”

    “相亲去了。”叶烦跟耿致晔说过常光荣想把小舅子介绍给耿致勤。不过叶烦还是从那天体检说起,包括于文桃不喜欢人家,耿致勤不喜欢医生。说着说着,叶烦忧心:“我看这事悬。”

    耿致晔道:“我看这事能成。”

    “理由呢?”

    耿致晔接过叶烦倒的绿豆汤,喝两口心里舒坦多了他才说:“小勤看脸。于姨啊,跟着我们住不指望小勤养老,小勤婚后不幸福,你会帮小勤离婚,你说可以她肯定没意见。”

    第117章 拿捏

    叶烦拍拍耿致晔的脸:“厉害啊耿旅长, 我都没想到。”

    耿致晔抓住她的手调笑:“想我了啊?”

    “想你什么?正经点!”叶烦抽出手,“其实我很意外你每年都有假期。像你属于首都军区王牌部队之一, 按理说离不开你。”

    “想多了啊。我没优秀到部队离不开我的地步。不过话说回来,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常年不休息,身体受得了,精神也吃不消。”耿致晔把碗放下就问:“有没有吃的?”

    叶烦把冰箱里的西瓜拿出来:“行吗?”

    耿致晔点头:“我去冲个澡。”

    五分钟,耿致晔洗好,叶烦忍不住阴阳怪气:“我先生真快。”

    耿致晔差点被西瓜籽呛着:“——别乱说。”

    “我说什么?”叶烦反问:“难道不是事实?”

    耿致晔:“我——我只是随便洗洗。晚饭后肯定认认真真洗一遍,指头缝里都搓干净。”

    叶烦别过脸:“你的事我不感兴趣。”

    耿致晔拎着小马扎坐她对面:“我对你感兴趣啊。”

    叶烦拨开他的脑袋笑骂:“烦不烦啊?”

    “不烦, 因为我夫人叫叶烦烦。”耿致晔坐好,“我们也去看电影吧。”

    叶烦不禁问:“你不累啊?”

    耿致晔:“其实我应该昨天到家。部队还有点事, 我上午忙半天,午饭后太热不想出来在办公室歇几个小时才回来。”

    叶烦:“最近没啥好看的电影。”

    “随便看看。”耿致晔道。

    叶烦把桌子收拾干净, 戴上遮阳帽, 看看衣服跟帽子不般配, 就换上裙子。

    耿致晔双手环抱看着她挑黑裙子, 眉头微皱:“那条湖绿色的。”

    “你妹说我装嫩。”

    耿致晔嗤一声:“又不是七老八十。再说了, 也没人规定老年人就要穿的像老太太。”

    叶烦换上真丝连衣裙转个圈:“怎么样?”

    耿致晔满意地点头:“换上凉鞋, 皮鞋捂脚。”

    叶烦听他的换上平底凉鞋。

    常年运动让叶烦体态轻盈,从背面看真像十八岁的姑娘。耿致晔露出笑意,换上军绿色长裤和白色衬衫。

    叶烦知道耿致勤在哪家影院, 便选择乘坐反方向公交车。没想到她和耿致晔到车上就遇到一对熟人。叶烦微微张着嘴到俩人跟前还没反应过来。

    耿致晔跟常光荣打招呼:“你们也去电影院?”

    常光荣笑着摇头:“刚从我爸妈家回来。”

    以前常光荣摆摊,他父母嫌他不务正业, 一见他就忍不住数落几句。自从常光荣跟叶烦合作, 常父常母便对他改观,也不再气儿媳妇懦弱不敢劝他走正道。

    现在汉卡出来, 常光荣又有实体店面,常父不再数落儿子,常光荣也乐意回去当当孝子贤孙,毕竟说不定哪天又得找老父亲借钱。

    常光荣问:“你俩去电影院啊?那一起?”

    叶烦:“小孙身子笨重,回家休息吧。”

    常光荣的媳妇确实想回家休息,闻言很是感激地冲叶烦笑笑。

    常光荣见状有点可惜,接着就指着老婆的肚子数落:“你小子出来老子再收拾你。”

    叶烦坐下,回头问:“要是女儿呢?”

    常光荣愣了一下,道:“女儿,肯定跟你家二宝一样懂事。”

    叶烦:“二宝朝我兜里掏钱才过去多久,这么快就忘了?”

    常光荣:“也是你惯的。要是第一次往你兜里掏钱,你就给她两巴掌,她敢跟你胡说八道?”

    叶烦的手被扯一下,给常光荣一个白眼就转过身用眼神问耿致晔,“有何指教?”

    耿致晔小声问:“二宝干嘛了?”

    叶烦低声说:“有次二宝想买吃的朝我兜里掏钱,我问她她的钱呢,说大宝不给她。结果钱到手她就喊大宝一起去。”

    耿致晔乐了:“她那样说你就信啊?哪次要钱大宝没给她?”

    “我以为他俩吵架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天吵三次。”前几年叶烦还在意,担心兄妹感情吵没了。后来发现人家俩过一会就和好,她里外不是人,叶烦就懒得多嘴关心,“不过她真是轻易不干什么,一干就让人摸不准。”

    耿致晔:“那是因为多数情况下二宝想干的事大宝替她办了,显得她总能‘一鸣惊人’。对了,我上个月回来二宝不是说她要学会联合国官方用语?有没有给她请老师?”

    叶烦:“没有。虽然是官方用语,但西班牙语和阿拉伯语在首都属于小语种,会的人不多。”

    “不多也有吧?”

    叶烦微微点头:“改天去学校办事叫老师帮我问问有没有师弟师妹勤工俭学。之前我没留意,前几天跟校友聊起二宝的事才知道我母校也教阿拉伯语和西班牙语。”

    耿致晔:“找两个品学兼优的,女同学!”

    叶烦撇嘴笑他。

    耿致晔低声说:“二宝今年十三岁,豆蔻年华,懵懵懂懂,你必须注意。”

    叶烦:“好好好!”

    “敷衍我?”

    叶烦叹气:“大宝和二宝还觉着自己是个孩子呢。”

    “开窍是一瞬间的事。”

    叶烦朝他胳膊上掐一下,没完了是吧。

    完了!完了!胳膊要废了!耿致晔不敢言语。

    常光荣不需要转车,叶烦需要,所以下一站俩人就下去。到电影院快五点,叶烦就买五点场。

    电影院空间大人少不闷,还有风扇转动,比叶烦家舒服。耿致晔长这么大第一次三伏天进电影院,很是意外:“过几天要有好看的电影咱们再来。”

    叶烦递给他一瓶汽水:“大宝和二宝今年还没进过电影院。”

    “他俩有钱,想看让他们自己来。”耿致晔看到屏幕亮了,快速说一句:“不许再提他俩。能陪你到老的是我,搞清楚!”

    叶烦又朝他腰上掐一把。

    耿致晔闭嘴。

    电影结束俩人有点饿,可是这个点卖小吃的回家了,干脆去饭店买卤菜,到家掐一把青菜煮面就卤味。

    叶烦刚洗好菜,耿致勤回来,叶烦多下点挂面。饭后,叶烦和耿致晔洗澡出来家里空无一人,耿致晔问:“于姨不在家小勤也去后面睡?”

    叶烦摇头:“她早上把洗漱用品拿过来说最近住这边。于姨的侄子侄媳妇住后面,她去不去后面看着都行。”

    “那她人呢?”

    叶烦:“可能在外面,怕我们问她见的怎么样,等我们困了再回来。”

    耿致晔嘀咕一句:“谁稀罕管她!”说完朝外面喊:“耿致勤!”

    耿致勤聋了。

    李大妈问:“小勤,是不是你哥喊你?”

    “有吗?”

    李大妈点头:“我听见了。你听,叫的还是你的大名,是不是有急事找你?”

    耿致勤不禁腹诽,您老耳朵真好。

    到院里看到她哥嫂在正房面朝南坐着,跟要审她似的,耿致勤不由得脚步一顿。家人都不在,孤立无援,耿致勤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三哥,三嫂。”

    耿致晔:“知道我要问什么?”

    耿致勤挨着椅子边坐下:“我下午去相亲,对象还是常光荣的小舅子,您知道了?”

    耿致晔点头:“感觉怎么样?”

    “还,还行吧。”

    耿致晔眉头一皱就想说话,叶烦的手很自然地搭在他手臂上,耿致晔把话咽回去,想问叶烦怎么了,听到叶烦说:“还行就行。先处处看吧。你上学他实习,现在感觉不错也不适合结婚。他跟追求你的人不一样,别全指望人家主动。人家约你两次,你主动约人家一次。出去吃饭付款也要这样。”

    耿致勤点头。

    叶烦:“那就这样。洗澡去吧。对了,把炉子封上。”

    耿致勤愣住,没事了吗。

    叶烦明知故问:“还有事?”

    “没,没有!”耿致勤下意识起身。叶烦拽着耿致晔起来:“今天起太早,午睡没歇过乏,睡觉吧。”

    耿致晔随她到卧室就低声问:“干嘛不让我说话?”

    “你说什么?你妹原本就不乐意相亲,你说多了她反而心烦,可是不敢怪你就只能怪人家。”

    耿致晔:“那她说还行是行还是不行?真不满意就算了。强扭的瓜不甜。”

    “不甜你加点糖呗。”

    耿致晔不禁啧一声:“说正事呢。”

    “今天只是第二次见面,叫你妹咋说?小勤对刘宁也不是一见钟情啊。说不定她刚认识刘宁的时候也觉着他一般般。”叶烦躺下,“处处看吧。”

    耿致晔把小风扇移到床边打开:“如果处了一段时间小勤还是觉着他可有可无,他非小勤不去,你打算怎么办?”

    叶烦:“你妹是天仙啊?”

    “你这话——不是你妹?再说了,不是你说孙来福没对象?遇到个各方面都很合适的他想抓紧也正常吧?”

    叶烦:“没对象不等于没人追。就他的长相,大小姐出钱养他也愿意。何况人家是高材生。这话我只跟你说,你别说出去,否则传到常光荣耳朵里就变味了。”

    “既然有人追,他还需要相亲?”

    叶烦道:“你跟我相亲的时候也不是没人示爱啊。”

    耿致晔气得掐住她的腰:“能不能好好说?”

    “不知道自己手劲多大?”叶烦推开他的手:“追他不一定跟他结婚。兴许需要孙来福承诺什么。无论需要孙来福付出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来福医生不是非你妹不可。据我观察,他同事不知道他有个家世显赫的姐夫。被他同事知道他姐夫是常光荣,追他的人能从医院排到咱家门口。”扭头瞥他一眼,“这种情况下人家非你妹不可?你是男人,你觉着可能吗?”

    耿致晔:“可能啊。谁追我我都不动心,只等你一人。”

    “最好把电影台词给我忘掉。不然滚对面罗汉床上睡!”叶烦朝他脚上踹一下。

    耿致晔猝不及防差点滚下去:“开不起玩笑!”

    叶烦瞪他。

    耿致晔不敢贫:“小勤会不会觉着你不关心她?”

    “有可能。”叶烦叫耿致晔下去,把抽屉里的纸拿过来。

    耿致晔拿出来一看是排班表,不禁睁大眼睛,感叹:“叶烦烦,你真能!人家的排班表都能弄到。”

    “常光荣给的。”叶烦坐起来,“你当我手眼通天啊?”指着时间,“晚上值班。三伏天过后咱们晚上包饺子,你陪小勤给他送过去,留他夜里吃。”

    耿致晔摇头:“太上赶着。”

    叶烦:“正好试试他会不会因此拿乔。”

    耿致晔啧一声:“难怪我被你吃得死死的!”

    “是吗?”叶烦挑眉,“我以为咱俩属于周瑜打黄盖。合着一直是我一个人使劲啊。你是不是挺讨厌我这样?”

    第118章 受不了啊

    耿致晔屁都不敢放。

    排班表放回去, 耿致晔滚到床上搂着叶烦:“饶了我吧。”

    叶烦抿着唇不让自己笑出声,然而眼睛泄露了心情极好。耿致晔见状恶狠狠地问:“吓唬我好玩是吧?”

    叶烦白了他一眼:“少说两句我可没机会吓唬你。”

    “毕竟是我妹啊。”

    叶烦:“就是二宝遇到感情问题你也少掺和。”

    “你不怕掺和晚了来不及?”

    叶烦:“人活着到什么时候都来得及。”

    耿致晔被整无语, 沉默片刻关灯:“那就不管她。我俩联络联络感情。”

    ……

    霞光洒进屋内,叶烦睁开眼,室内只剩她一人。叶烦穿上连衣裙出去,耿致晔在院里进进出出十分忙碌。叶烦凑近:“做饭了?”

    耿致晔点一下头,端着菜去厨房。

    叶烦扶着门框问:“早上还炒菜啊?”

    “中午做。中午太热,我趁现在清凉洗干净放橱柜里。”耿致晔把菜放橱柜里备用。

    叶烦不见小姑子,又问:“小勤呢?”

    “买豆腐脑油条去了。”

    叶烦愣了一下,看着冒烟的锅很是诧异:“你没做早餐?”

    “做了。包子和鸡蛋。”耿致晔把热馒头蒸鸡蛋的炒菜锅端下来, 用钢筋锅煮绿豆汤。

    叶烦糟多无口。

    市区有一家包子铺,这两年自己干的个体户, 每天早上找于家村的人买菜买肉现包现蒸。天热起来,叶烦怕中暑, 也担心她婆婆中暑, 听于小舅说那家馒头实在, 包子比自家做的味道好, 她有空就去买两包塞冰箱冷冻层。

    大宝和二宝的雪糕冰棒被挤到一角就抱怨妈妈懒。叶烦回道:“你俩不懒你俩和面, 一个揉馒头一个包包子。”

    俩崽子偃旗息鼓。

    现成的包子和鸡蛋放箅子蒸熟便可, 耿致晔也好意思说他做饭。

    大汗淋漓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搞一桌满汉全席。

    叶烦无语地摇摇头去公厕。回到家刚洗脸,耿致勤端着竹筐和小锅进来,叶烦喊耿致晔, 耿致晔出来接过去就送到正房。

    叶烦到正房看到锅里半锅加了豆腐脑的胡辣汤,不由得睁大眼睛:“可以这样吃?”

    耿致勤不确定地说:“可以吧。我看很多去上班的人过去吃。对了, 就在咱家胡同口。听李大妈说卖饭的男人是首都人, 女人是外省的。男人跟你年龄相仿,感觉像下乡到农村, 家里兄弟姐妹多回来没工作没房干脆在农村结婚。”

    留在农村这种事太常见,叶烦闻言不意外:“胡同口还有店面?”

    “在胡同口旁边挨着人家墙根支个摊子。说之前征求过大家意见,要每月给咱们几块钱。李大妈说分到每家每户只有几毛钱,咱们不差这点钱就算了。前提走的时候把垃圾收拾干净。”耿致勤之前也不知道这事,“肯定我妈觉着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告诉咱们。”

    叶烦随口问:“除了大爷大妈其他人也没意见?”

    耿致勤摇头:“这条胡同除了咱家每家都有一两个下乡的,大家能理解那对夫妻吧。对了,房子租在张小明家隔壁。李大妈说几家租一处房子,其他人也是卖早餐。”

    “自食其力,挺好。”叶烦拿根油条咬一口,外酥里嫩,不像之前吃的要么炸透了,要么软趴趴的,她不禁说:“手艺不错啊。”

    耿致勤:“胡辣汤也好喝。跟在饭店吃的差不多。不过比饭店便宜。嫂子,这么便宜赚谁的钱啊?”

    叶烦:“胡辣汤不赚钱,豆腐脑赚钱。这两样都不赚钱,可能油条赚钱。也许他们要求不高,进厂当临时工俩人每月五十块钱,他们赚六十就行。”

    耿致勤:“去掉房租和其他费用每天赚两块吗?那应该不难。”

    叶烦:“你说吃的人多,生意好的话单单油条也不止赚两块钱。就是太辛苦,每天三四点起,五点多出来摆摊,忙到九点左右,等于进厂工作一天,还不能偷懒。”

    耿致晔剥个鸡蛋放叶烦碗里:“先吃饭。”

    饭后,叶烦要去公司,问耿致晔怎么安排。

    这年头计算机系男多女少,为数不多几个女同学不敢跟叶烦折腾,以至于叶烦公司八名员工都是男性。

    耿致晔想见见那些男同志。

    到路口看到忙着收摊的夫妻,叶烦停顿一下就和耿致晔走着去公司。耿致晔见状很是好奇。走过两条胡同,耿致晔依然没忍住问:“那俩人你认识?”

    叶烦:“看男同志侧脸有点眼熟。”

    “你中学同学?”

    叶烦不禁问:“为什么是同学不是别人?”

    “我岳父家亲戚邻居我都认识。你跟我订婚后认识的同事我也见过。如果是他们当中一个,我不可能没印象。”

    叶烦:“那也不可能是我同学。我又没在这边上过学。”

    耿致晔一时无语,随即忍不住想笑,笑她傻:“叶烦烦,他是附近居民还用租房?”

    “对啊。”叶烦恍然大悟。

    耿致晔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不是你初恋吧?”

    叶烦愣了一下,朝他脚上踩一下:“胡说什么。我就没谈过对象!”

    耿致晔不信,没谈怎么传到程振华耳朵里。即便真没谈,也一定有个类似秦舒怡的男同学追求过她。

    耿致晔点头:“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我怎么听着你不信?”

    耿致晔:“我哪敢。”

    叶烦白了他一眼,急走几步离他远点。

    耿致晔大步追上去,转移话题:“汉卡生意怎么样?”

    “还行。”

    耿致晔:“没有达到预期?”

    “不是不满意销售情况。”叶烦和京大合作的汉卡在她看来非常难用。叶烦亲自试过就让技术员和校友改进,同时也叫销售员告诉客户,现在买她的汉卡,日后可以以旧换新。

    常光荣担心有人恶意囤货,叶烦叫常光荣问公司技术员。公司技术员回答常光荣没法恶意囤货。即便市场上有假冒品也不怕,公司有出售记录和收货凭证。

    客户拿不出凭证,公司查不到出售记录,他的汉卡跟公司卖的一模一样也甭想以旧换新。

    “以旧换新”很吸引人,所以叶烦的生意很好,代加工单位都忍不住问叶烦哪来这么多客户。

    叶烦回答,早年积累。

    对叶烦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她经常南下,认识的企业领导可能比他们见过的多,这事没法羡慕,也没人给她添堵,而是给叶烦一沓名片,请叶烦的销售人员南下送货时发出去。

    举手之劳的事叶烦自然不会拒绝。

    话说回来,耿致晔闻言便问:“还是你之前说的那个问题——用起来很不方便?我感觉挺方便啊。”

    “你打一个字研究半天键盘,你是不嫌麻烦啊。”

    耿致晔噎了一下:“再这样说话你自己去。”

    说得好像我叫你去似的。叶烦担心把小心眼气走把话咽回去,拉着他的手:“开不起玩笑啊。”

    “你——”耿致晔咬咬牙,“好男不跟女斗!”

    叶烦轻笑一声。

    从公司回来,看到胡同口墙根下早餐摊留下的痕迹,耿致晔眼珠转了转,有了主意。

    翌日清晨,耿致晔醒来就叫醒叶烦,名曰“一天之计在于晨”,不该把大好时光拿来睡懒觉。

    叶烦睁开眼就想捶他:“你想干嘛?”

    “打羽毛球!”耿致晔道,“突然不锻炼有点不习惯。”

    叶烦:“那你就跑到老宅再跑回来,顺便看看老宅房子漏不漏水。”

    “你不陪我去没意思。”

    查看房子要什么意思?叶烦一脸无语地冲他招招手。

    耿致晔怀疑叶烦要打他,小心翼翼靠近,叶烦张嘴就咬,耿致晔后退,心有余悸地捂着脸:“咬人不咬脸!”

    “你自己都不在乎颜面,还想叫别人珍惜?”

    耿致晔:“你是别人吗?”

    “我是!”叶烦被闹醒也没心思睡懒觉,无奈地下床穿鞋,“到底要干嘛?”

    耿致晔:“锻炼。”

    叶烦:“在部队没人陪你你就不练了?”

    “部队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没人陪?我到哪儿都能碰到一群人,少说是一个班。”耿致晔把裙子递给她。

    叶烦怀疑他真有别的事:“穿裙子锻炼?”

    当然不合适!耿致晔不敢说锻炼不是目的:“那穿运动服?我记得你有一套短裤短袖,还是在港城买的?”

    叶烦点头:“打开衣柜就能看见。”

    耿致晔拿出来还能闻到被太阳暴晒的味道:“早几天穿过?”

    叶烦接过来没理他。耿致晔也不生气,打量她身上的衣服:“版型不错。”

    “就是太贵。”

    耿致晔好奇:“比你的裙子还贵?”

    “是啊。”

    耿致晔震惊:“抢钱呢?”

    “品牌附加值。”叶烦道,“同样的布料做工,这一套能在内地买三套。可惜内地没这么好的运动服。”换上运动鞋,叶烦忽然想去厕所,叫他等一下。

    从厕所回来叶烦又想洗脸刷牙。

    洗漱后叶烦看一下手表,刚刚六点,她又想咬耿致晔,难得休假多睡会不好吗?起这么早简直脑子有病!

    耿致晔的脑子看起来很正常,他还记得叫耿致勤做早饭。

    耿致勤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眼睛还没睁开:“你随便做点不就行了。”

    “昨天早上和中午我做,晚上你嫂子做,轮也该轮到你。”耿致晔说完拉着叶烦出去。

    耿致勤见状忍不住嘟囔,“大宝和二宝不在家没人闹你,看把你潇洒的。”

    耿致晔没听清,回头想问她说什么,耿致勤见状慌忙去厨房拉开炉子。

    叶烦拽着她:“管她嘟囔什么。左右不敢骂你。”

    这个时候可没人骑车上班,所以耿致晔在胡同里打羽毛球没人反对。俩人打半小时,看到东西两边邻居家小孩出来,耿致晔就把球拍给他们:“玩好送我家去。”

    俩人回家又洗一次脸,擦擦身上的汗水,叶烦就准备回正房等着用饭。耿致晔拿着竹筐拉着她出去。

    叶烦:“干嘛?”

    “小勤只煮粥热馒头,我们去买几个茶叶蛋和油条。”

    叶烦叹气:“这也得我陪你?”

    “对啊。”耿致晔道:“平均每月回来一两次,休假你也不跟我在一起,早晚有一天夫妻感情要淡。”

    耿致勤倚着厨房一边啃黄瓜一边翻白眼,嫂子怎么受得了他啊。

    叶烦戳一下耿致晔,眼神示意他看看耿致勤的神色。

    耿致晔瞥一眼:“她没结过婚不懂。走了!”

    到早餐铺,耿致晔这边瞅瞅那边看看,看到卖早餐的女同志帮客人盛胡辣汤,他就叫叶烦去买油条和茶叶蛋。

    叶烦一脸无语地说出要三个茶叶蛋和三根油条。

    卖早餐的男人接过零钱把竹筐还给她,抬头看到她似曾相识:“你你——”

    “你认识我啊?”叶烦心说难道真是她中学同学。

    男人想了想,恍然大悟:“你是叶烦?你家在这儿?”

    “我婆婆家在这边。”

    男人下意识想说:“你婆婆不是——”看到她身边的男人又想说,“你不是——”把到嘴边的名字咽回去,笑着问:“这是你爱人啊?”

    耿致晔点头,伸出手:“你好。”

    男人赶紧擦擦手:“你好,你好。”

    “你刚才说我不是谁?”耿致晔一脸好奇。

    男人摇头,尴尬地笑笑:“没谁。我记错了。”

    叶烦终于明白耿致晔一早上折腾什么,瞪一眼他:别给我搞事!

    耿致晔很失望,叶烦身边这些人可真懂事,无论男女老少都怕给她惹麻烦。

    李大妈的儿媳妇端着锅过来问:“大宝妈,你认识啊?”

    叶烦点头:“我同学。”

    准备回家的街坊停下:“还是自己人啊?”

    男女两口子下意识看叶烦,恐怕叶烦说,跟他们不熟。

    叶烦点头:“对啊。”问男同学,“你是不是下过乡?”

    男人:“对。就是我媳妇老家。”

    叶烦对左邻右舍道:“我比较幸运,嫁给大宝爸成了军属。”

    男人顿时明白了什么。耿致晔见状确定当年程振华没说谎,确实有那个人。他就不信找不出来。

    叶烦对同学道:“你们忙吧。”

    很多人等着买早餐,男人也顾不上跟叶烦寒暄。

    叶烦走到自家院里就朝耿致晔身上踹。耿致晔闪身去厨房,端着锅出来,叶烦顿时不敢碰他:“来日方长!”

    “你干嘛不直接告诉我初恋是谁?”耿致晔反问。

    叶烦无语:“我说了多少次?没有!”

    耿致勤好奇:“嫂子还有个初恋?上高中谈的?怎么没听嫂子说过?”

    “没有我说什么?”叶烦瞪一眼她,“别看热闹不嫌事大!我还没问你,孙来福有没有说下次哪天见?”

    第119章 大学生大宝

    耿致勤起身把粥倒搪瓷缸子里, 拿根油条扔缸子里面,又拿一个包子:“屋里太热, 我出去吃。”说完就往外走。

    叶烦悠悠地说:“躲得了今天躲不了明儿。”

    耿致勤脚步一顿当没听见。

    叶烦看耿致晔:“看见了吧?一句都说不得。你还让我多关心她。昨儿真揪着这事唠叨,婆婆没在家也能发生世纪大战。”

    耿致晔瞬间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话——婆婆媳妇小姑世纪大战。

    “根本原因是她不喜欢孙来福,你还叫她处处看。”耿致晔道。

    叶烦:“我一开始还不喜欢你呢。”

    耿致晔嗤一声:“虽然你有个初恋,但我也相信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对我感官很好。”

    “你都知道还逮住机会就打听这事?耿致晔,大宝都上大学了。有意思没意思?”叶烦很困惑。

    耿致晔:“你告诉我那人是谁,我再提这事就没意思。你不说就有意思。”

    叶烦:“你找吧。我看你能找到!”

    耿致晔吃一口茶叶蛋尝到一点茶水,很是意外:“这茶叶不错啊。”

    叶烦下意识问:“什么茶叶?”

    “我是说煮茶叶蛋的茶叶。”耿致晔道,“难怪他的早餐铺没开多久大爷大妈就夸。”

    叶烦看到蛋壳里有点茶水, 抿一点:“红茶啊?”

    耿致晔点头:“他家有南方亲戚?不然去商店买来煮茶叶蛋他赚不到什么钱。”

    叶烦:“记得我们那一届有人去滇地,他应该是其中之一。”

    “离这么远孩子怎么办?”

    叶烦道:“可能在他父母家。跟兄弟的孩子住一起, 他们两口子没地方住便出来租房。”

    张小明结婚头一年就住在董颖租的房子里,耿致晔闻言便说:“有可能。可是孩子读书怎么办?”

    叶烦:“借读啊。高考前回去参加高考。”

    话音落下, 张小明的车停在门口。

    耿致晔乐了:“真不禁念叨。”

    叶烦去院里洗洗手就把南边门打开让张小明自己拿货。张小明有店面, 他想多赚点钱就叫董颖看店他摆摊。这就相当于有两家店, 需要很多货, 张小明就拿五包。

    张小明刚走他妹过来拿两包不一样的回到家自己搭配。

    张小芝走后街坊四邻过来。以前是卖完再给钱, 现在找叶烦批发, 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叶烦的同学发现一会出去一个一会出去一个,忍不住问客人:“这些人是干嘛的?”

    给孙女买茶叶蛋的大爷说:“出去摆摊卖衣服。”

    “胡同里有人搞批发?”

    大爷点头:“就是你同学叶烦。”说起叶烦,大爷就忍不住夸, “你同学真厉害。以前卖菜卖冰棒。有了本钱就带几个人去南方倒腾衣服。去年赚到大钱就搞批发。现在有两间店面,好像还跟人合办个公司。首都不许私人开公司, 人家去津城。离得近, 有什么事过去也方便。”说到这里又忍不住感叹:“真聪明啊。”

    拿着盆来买豆腐脑的大妈道:“不聪明能考上京大啊。”

    男同学听到“上京大”不意外:“叶烦学习好。不过她家不是挺好吗?还需要摆摊?”

    大爷:“跟家庭条件好不好无关。别看人家在京大读书,没有一些知识分子的清高。经常说不偷不抢堂堂正正赚钱不丢人。”

    大妈点头:“这觉悟一般人比不了。我四五十岁才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大爷指着胡同:“这条胡同的大部分家庭都不咋样。自从她过来, 好几家今年都吃喝不愁。”看到张大爷拄着拐杖过来,“尤其他家。以前没人给他大儿子介绍对象。现在房子有了,还有两间店面。听说今年就能把店面钱还上。老张,是不是?”

    张大爷前半生一直希望大儿子给他养老,现在张小明去叶烦家拿货都不过去看看他,以至于张大爷心里不得劲:“不要问我!我不知道!”

    问他的大爷可没惹过他,见他这副态度就没好气地说:“谁稀罕问你!”

    叶烦的同学赶紧打圆场:“是我多嘴。”

    大妈把盆递过去:“不怪你。老张头以前找上门跟叶烦合买三蹦子卖菜。他家老大跟叶烦把生意干起来,比以前忙,他又怪儿子眼里只有钱没有爹。老张就是不知足。人家大宝和二宝都不抱怨妈妈忙工作顾不上他们。”

    张大爷问:“你啥意思?”

    大妈给了钱就走:“不要问我!我不知道!”

    张大爷气得摔拐杖。

    张小弟在自家院门过道底下看书,听到他爹口气不对跑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你干嘛?不想活了?”

    “不让你管!”张大爷吼小儿子。

    张小弟干脆故意说:“是不是想我妈?我送你去二哥家住几天?顺便帮妈照顾你大孙子?”

    住在娘家的张小芝和住在附近的董颖今年备孕,打算明年立夏前生个孩子。张小芬的儿子不姓张。在张大爷看来四个儿女只有一个孙子。张大爷烦二儿媳妇却不由得在意唯一的孙子。

    张大爷别别扭扭问:“去了住哪儿?”

    张小军的孩子满百天正好张小弟放假在家,被他爹拽去他二哥家,知道他妈的床宽:“跟我妈一个卧室。不过需要上下楼梯。”

    张大爷撑着拐杖:“你爹没老到不能动。”

    “那我回去给你收拾衣服?”

    张大爷跟儿子一起回去。

    喝豆腐脑的街坊勾头看着张家父子走远,摇头啧一声:“小弟是嫌他爹活太久啊。”

    坐他对面的街坊提醒他小声点。家住后面不了解内情的人问:“小儿子看起来挺懂事啊。”

    “那小子蔫坏。”街坊用手帕擦擦嘴去付钱:“肯定他爹最近干了什么,当儿子的不好埋怨,就用这种办法整他老头。”说完推着车子走人。

    叶烦的同学最怕这种人,问街坊:“怎么个坏法?”

    住在张家后面的街坊道:“他胡说。张小弟是军校生,还要一年才毕业,他不敢惹是非。”

    张小弟看起来不但不敢,还很体贴人,先打电话问他二哥要不要他爹过去。张小军同意,张小弟送他爹到机械厂家属院,看着他爹进屋见到他娘,张小弟才回去。

    张小弟送他爹乘公交车正好被去店里的叶烦和耿致晔看到,叶烦摇头说:“这个小弟啊。也不知道他爹又干嘛了。”

    耿致晔:“兴许张大爷自己要去。”

    叶烦:“张大爷不喜欢二儿媳,不会主动说去二儿子家。等着吧。”

    三天后张大爷自己拎着包回来。

    大清早,叶烦的同学和他妻子刚把折叠桌小马扎从人力三轮车上搬下来,看到他晃晃悠悠的过来,叶烦的同学好心过去:“大爷,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

    张大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啊?我没事。你出摊吧。”说完晃晃悠悠往里去。

    李大妈起得早,听到有人说话想出来跟人聊天,一看张大爷神色不对,她就朝路口走去,问准备炸油条的夫妻俩:“老张刚回来啊?”

    叶烦的同学点头:“这个时候还没早班车。他怎么回来的啊?”

    李大妈:“肯定张小军送来的。到路口叫他走回来。老张头也是活该,女婿孝顺,小芝每天做好饭端到他面前,不知足还想老大在他跟前尽孝。到老二家三天消停了。”

    叶烦的同学终于明白街坊为什么说张小弟嫌他爹活太久:“老二不孝顺?”

    “老二惧内,儿媳妇不孝。”李大妈朝张家看一眼,“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嫌这个嫌那个。”

    大爷大妈们买早餐的时候聊几句,叶烦的同学听多了忍不住心动,见李大妈很善谈明事理,就借机问:“听说他小女儿也找叶烦拿货?”

    李大妈不迷气功的时候就是个人精:“你也想卖?”

    同学不好意思:“这么明显啊?”

    李大妈见状就说:“想卖直接说,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以前小芝是厂里临时工,工资太低又不敢辞职,就周末拿一包东西去人多的地方试试。你也可以试试。”

    “合适吗?”

    李大妈:“没啥不合适。哦,我想起来了,因为你同学是大宝妈啊?你不好意思。大宝妈做生意丁是丁卯是卯。她小姑子找她拿货她也得赚点辛苦费。”

    周末,九点多收摊,他就找叶烦拿一包货。到家歇半小时,他蹬着三轮去公园。

    叶烦的同学看到公园树底下有人卖服饰就问他能不能在对面卖。卖服饰的人认为自己的东西好就大方表示他随便。

    同学把东西摆出来,对面的人不淡定:“你找叶烦拿的货啊?”

    “怎么了?”同学不懂他怎么那么震惊。

    他对面的人二话不说把自己的摊位移远点,因为他以前不信邪跟人家一起卖,结果被衬的他的东西土又俗,然后不敢跟叶烦的人较真。

    叶烦的同学初来乍到不敢跟人起冲突,便老老实实待在原地。

    每包服饰里面都有一张建议零售价,同学不用犯难,没怎么吆喝,等到傍晚东西就卖的七七八八。

    回到家算账,去掉本钱净赚五六块,所有东西卖完至少有二十。

    叶烦的同学就把这种好事介绍给他兄弟姐妹和邻居。

    八月下旬,本月最后一个周末,叶烦的同学带着兄弟姐妹邻居拿八包服饰,叶烦建议他们两两一起。

    拿货的人走后,叶烦前面后面仓库检查一番,该进秋冬装。

    耿致晔陪她一起查货,便问:“我还有几天假,我陪你去吧?”

    叶烦微微摇头拒绝:“现在不用跟学校请假,我想去随时可以出发,等卖的差不多了我再去。万一没货就叫他们找常光荣。常光荣这几天没找我应该还有不少存货。”

    耿致晔:“大宝和二宝该回来了吧?”

    叶烦算算开学时间:“不出意外该上火车了。”

    “大宝的通知书呢?收好。”

    叶烦不意外儿子能考上,收到儿子的通知书不激动反而很感慨,一眨眼小崽子上大学了。

    小崽子惦记他的录取通知书,到大妈家待几天待不住。耐着性子又待几天实在按耐不住,杨孟夏看他跟蹲监狱似的,就跟婆婆商量早点回去。

    傍晚,一家老小回来,叶烦和耿致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耿致晔张口结舌:“你——们真不禁念叨!”

    “老耿!”大宝跑过去跳他爸怀里。

    耿致晔本能伸手,身体往后踉跄几下,放下他就朝他背上一巴掌:“多大了?我抱得动你吗?对了,你叫我什么?”

    “老爸啊。”大宝一脸无辜,“耳背了?”

    耿致晔揪住他的耳朵:“我耳背?”

    “别别别,爸,有好东西给你。二宝,快拿来。”

    二宝把哥哥的包递过去。大宝献宝似的说:“山珍!妈妈,没见过吧?”

    叶烦瞅一眼,波澜不惊地说:“晒干的竹荪和羊肚菌啊?”

    大宝脸上的笑容凝固:“怎么什么都知道?这让我好失望。”

    叶烦哭笑不得:“谢谢妈妈的大宝贝。”

    大宝贝的小脸通红。

    叶烦无语又想笑:“东西给我。洗澡去,身上都馊了。”

    大宝不着急:“爸爸,你不知道,我们这次去了山区,吃到很多菇。奶奶还见到爷爷。”

    什么跟什么?耿致晔没听懂:“哪个爷爷?”

    “我只有一个爷爷啊。”大宝道:“就是跟咱们不在一个世界的爷爷。我以前说爷爷在天有灵你们还不信。”

    耿致晔心慌,不会吧。

    叶烦很是淡定地把大宝的录取通知书拿出来:“儿子,你可是未来的科学家。”

    “科学尽头是玄学!”大宝脱口而出。

    叶烦噎的说不出话。

    于文桃澄清:“他胡说八道,我没看到你公公。”

    大宝:“我胡说那你后来怎么不敢碰蘑菇,还不许我带羊肚菌和竹荪?”

    叶烦听明白了:“中毒了啊?”

    耿致晔也听懂了:“出现幻觉?我真以为爸在天有灵。”松了一口气,朝儿子身上一巴掌:“见天的胡说八道。”

    “二宝,你说。”

    二宝点头:“我看到一群小人。爸爸,你明年什么时候休假?我们一起去大伯家。正好大伯想你,你趁机亲自尝尝蘑菇。”

    “嫌你爹命长?”耿致晔瞪一眼她,转向侄子:“犇犇,晚上收拾行李,你该去学校报道了。”

    耿犇犇点头:“我知道,明天下午就走。原本想着不能早点回来,我从大妈家直接去学校,厚衣服让小弟帮我带过去。”

    于小舅身体很好,于家村又有两家买三蹦子,他就跟人家一起进城卖菜。翌日清晨,叶烦找他买一大块肉。

    早饭后,全家人在正房和面包饺子。

    中午吃一顿饺子,又蒸几箅子给耿犇犇拿两箅子留他晚上和夜里吃,耿致晔送侄子去车站。

    从这站回来,耿致晔翻医院排班表,确定今天白天孙来福休息,晚上值夜班,晚饭后耿致晔叫耿致勤煮饺子。

    耿致勤一边煮一边嘀咕:“从相亲到现在就找我一次,我对他而言明显是鸡肋,有啥意思啊。说不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耿致晔:“你怎么不说分手?”

    “我说你不得数落我?他姐夫也得找我问为什么。要说也是他说!”耿致勤用开水把饭盒烫一遍,又嘀咕:“还用我的饭盒。以后就把这个饭盒送给他。”

    耿致晔听烦了:“那你别去,我去告诉他小勤嫌你是医生,怕你半夜做梦给她做手术。”

    耿致勤赶忙说:“不行!万一以后真需要做手术,还把我的手术排给他,他不得趁机折磨我啊。我去就是!”

    第120章 大宝住校

    耿致晔这一刻深刻明白叶烦为什么提醒他“少掺和”, 他没好气地说:“去就把饺子盛出来。”

    “要不要盛汤?”

    耿致晔反问:“原汤化原食。你说呢?分开盛!”

    耿致勤去正房拿杯子:“我用这个。”

    “他不可能没水杯,到医院倒他杯子里。”耿致晔明白妹妹故意膈应他。果不其然, 他话音落下耿致勤变脸,一副“还可以这样吗”的样子。

    于文桃:“你那点小算计还能瞒过你哥?别磨叽,九点了。”

    耿致勤一见连她妈也不耐烦,担心被全家围攻,顿时不敢磨叽,老老实实跟着她哥走着去医院。

    到急诊大厅门外,耿致晔停下,耿致勤拎着水杯和食盒进去。

    耿致勤出来, 耿致晔本能想问他什么反应,忽然想到叶烦的警告就把话咽回去, 带着耿致勤回家。

    耿致勤心下奇怪,来之前她哥比谁都急, 现在饺子送进去, 她哥都不问问吗。随即一想时间不早, 她哥肯定着急回家, 到家或明早再问。

    翌日, 耿致勤起个大早, 然而耿致晔只顾得跟二宝在胡同里打羽毛球。

    耿致勤怀疑他睡一夜忘了就进屋。

    叶烦在院里洗衣服,耿森森帮她往洗衣机里倒水。耿磊磊和耿卉卉分别洗男女内衣,大宝蹲在一旁吭哧吭哧刷鞋子。

    大家都忙, 耿致勤就去厨房,看到她妈煮鸡蛋热馒头包子就问要不要帮忙。

    于文桃给她五块钱, 叫她买豆腐脑和胡辣汤。大宝闻言就喊:“奶奶, 我和森森哥去。森森哥还没吃过豆腐脑加胡辣汤。”

    叶烦瞥儿子:“说得好像你吃过一样。”

    大宝:“我吃过啊。你和爸爸带我去店里吃的。”

    叶烦问:“你吃过两掺?”

    大宝没吃过:“我也没说自己吃过啊。”

    他这么不讲理,叶烦不想理他, “森森,什么时候开学?”

    “月底最后三天都可以去学校报道。九月一号过去也不迟。”耿森森考上了财经学院,但不是会计学。杨孟夏担心他滑档,他也担心,考虑到这年头会计吃香,报了他自己一头雾水的金融学。

    耿森森每次考试都对自己充满了信心,每次考的都比他估分低。高考也不例外,分数出来他以为自己要复读,而就在大宝到他家的前一天,耿森森收到录取通知书。

    耿森森怀疑自己是补录,又因为专业不是会计学,是大部分人都没听说过的金融学,以至于他想起自己的专业就尴尬,“小婶,你说我毕业后能干嘛啊?”

    叶烦被问蒙了:“干嘛?”

    “对啊。金融是干嘛的?”

    叶烦张张嘴,这话问的好像她懂金融一样:“建国后几乎都是计划经济,我没法举例。民国时期有段时间钱不值钱,一麻袋纸币换一斤大米。去图书馆查查那个时期的经济,应该能找到答案。”

    “可是现在也是半计划经济啊。”

    叶烦:“第一次划经济特区和第二次划经济特区中间隔了两年还是三年?等你毕业兴许首都也能办厂。再过几年私企多了,外商进来,肯定需要你学的知识。”

    “可是我不想去国企,也不想进机关单位。”

    叶烦问:“你以前打算进科研所?”

    “对啊。可惜分数不够。复习的话,我爸年底调走我跟着他搬家,时间浪费在路上,兴许还没今年考得好。”耿森森说实话,“所以我想去不了科研所就帮你做事。”

    叶烦:“你可以选修会计学啊。”

    耿森森指着自己的脑子:“您觉着我行吗?”

    叶烦道:“打听一下会计专业教授喜欢什么,要是喜欢吃,大宝拿来的羊肚菌和竹荪就送给他。喜欢古玩,我博古架上的东西你随便挑一样。不值多少钱,但是个心意。上课听不懂,课下请他补课,他不好意思拒绝。”

    耿森森:“大学也能找人补课?”

    叶烦点头:“老师虽然很烦私人计划被打乱,但也喜欢为人师表,给学生解惑。”

    耿森森眉宇间的郁闷一扫而空。

    耿大宝把他的白球鞋裹上卫生纸,洗洗手就说:“森森哥,去拿锅。”

    叶烦:“家里人多拿两个。”

    于文桃把昨天盛绿豆汤和银耳汤的两个小锅给大宝,每口锅都能盛十碗粥。耿致勤把五块钱给他俩。

    大宝要大半锅豆腐脑,又要大半锅胡辣汤。每口锅里有七碗。等油条的大爷问:“大宝,这么多吃得完吗?”

    大宝点头:“我可以吃一碗半,我爸爸可以喝两三碗,我哥可以喝两碗。这些还不一定够呢。”闻到油条的香味,“师傅,给我四——六根油条。”

    大爷急了:“小大宝,懂不懂先来后到?回家去!”

    大宝冲他撇一下嘴就和堂哥回家。

    叶烦的同学问:“‘大宝’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儿听过,那个小伙子是哪家的?”

    着急上班的人抹一下嘴巴边走边说:“叶烦的大儿子。老二是女儿,叫二宝。”

    同学恍然大悟:“眼睛鼻子真像叶烦!我刚才都没发现。这叫什么事。”

    大爷道:“大宝可能还不知道你是他妈妈的高中同学。不过,我感觉大宝更像他爸。”

    话音落下听到一阵脚步声,大爷循声看去,耿大宝去而复返。大爷下意识问:“你的锅呢?”

    “给我大堂哥了。”大宝指着刚刚捞出来的油条,“我的吧?”

    “我的!”大爷拿着长长的筷子自己夹,塞纸袋里才放心,“你少吃点。”

    大宝:“我妈养得起。你能想到这点是不是你年轻的时候饥一顿饱一顿饿习惯了?”

    大爷端着锅拿着油条腾不出手,“我踹你小子!”抬脚就踢。

    “您悠着点。摔出个好歹你全责。”大宝丝滑地躲开,拿起一个纸袋,“现在该我了吧?”

    着急上班的几人说:“我们的。”

    大宝不好意思跟他们抢,等了五分钟才到他。

    家里的胡辣汤豆腐脑晾几分钟不烫了正好可以喝。大宝一口豆腐脑胡辣汤一口油条,越吃越想吃,不知不觉喝了两碗,又吃两根油条。

    大宝看着干干净净的碗:“妈,这家胡辣汤是不是放了了不得的东西?不然没法解释我吃饱了还想吃啊。”

    耿致勤就想说卖胡辣汤的男人是你妈同学,听到她嫂子说:“汤是骨头汤,里头还有鸡丝。”

    “不是吧?”大宝把锅端过来,里头还有半碗,他盛自个碗里,舀一勺盯半天看到几个白点点,“这是鸡肉?”

    叶烦:“尝尝啊。”

    大宝用筷子挑出来尝尝:“真是鸡肉啊?够本吗?”

    叶烦:“肉粒这么小,一锅胡辣汤可能只放一只鸡。不过既然放了,就不可能全无效果。”

    于文桃闻言道:“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买了鸡和鸭,咱们中午全做了。”

    二宝朝外看:“在那儿呢?”

    于文桃指着冰箱:“在冷鲜层。”

    叶烦:“你收拾好了?”

    于文桃笑了。

    叶烦奇怪:“人家没要钱?”

    “哪有那么好的事。”于文桃说着话还忍不住笑,“现在卖肉卖菜的多了,菜市场生意不好就改革,帮忙收拾活鸡活鸭。跟早几年就像两幅面孔。以前找他们买肉,让他们帮我多割半斤,我给钱都不搭理我。现在一见着就喊大妈。晚了!”

    耿致勤:“晚了你还买?”

    “不是天热我不想收拾,我买他们的?”于文桃撇嘴,“我花钱下馆子都不进菜市场。”

    叶烦:“不想收拾要不请个保姆?”

    于文桃不假思索道:“有钱烧的!”

    叶烦噎住。

    大宝把碗推给他妈:“别理奶奶。喝胡辣汤!”

    “我不喝你的!”叶烦瞪他,“别惹我!”

    大宝转向他爸。耿致晔接过去,又给自己加半碗豆腐脑:“耿大宝,妈妈好还是爸爸好?”

    大宝想翻白眼,爸爸四十多岁了,怎么比他幼稚啊。

    “你的意思妈妈不好?”大宝问。

    耿致晔:“——你阅读理解肯定满分!”

    “那当然!”大宝起身,“爸爸,我是不是要住校啊?”

    耿致晔:“你住校!”

    于文桃不禁说:“离得近可以办走读。森森得住校。”

    耿致晔摇头:“他心性不定,下午放学跑去同学家玩,你怎么找他?”

    大宝:“耿同志,我今年十六,虚龄十七,不是两三岁的小孩。”

    “你两三岁也不敢到处跑。”耿致晔道。

    大宝哼一声:“我现在可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你没有妈妈好!”

    “我可以再坏点。想长长见识吗?”耿致晔板着脸问。

    大宝心里直打鼓,感觉要挨到身上:“我忙着呢。森森哥,我们去收拾行李。”

    耿森森吃饱了,就把他的碗和大宝的碗摞一起,去大宝房间——他的行李在大宝卧室。

    耿磊磊小声说:“大宝这么小,很容易跟比他大三四岁的同学学坏。”

    耿致晔:“过两天我陪他去报名,看看室友好不好相处。”

    叶烦:“我也去吧。”

    耿卉卉:“你俩都去要面子的耿大宝该害羞了。”

    耿致晔哼一声:“害怕打针在医院嗷嗷哭也没见他害羞。”

    说起大宝怕去医院,耿卉卉就想笑:“他这么大了怎么还怕进医院?”

    “可能以前针管太粗吓到他。”耿致晔看到张小明进来,“他生意这么好?几天就来一次?”

    叶烦:“他这几天去学校附近,服饰很好卖。过几天新生报到——”眼中一亮,“你们收拾碗筷。”擦擦嘴就出去。

    耿卉卉奇怪:“小婶怎么了?”

    “估计又想到赚钱的生意。”耿致晔不奇怪,问二宝吃饱了吗。

    二宝拍拍自己的肚子。

    耿致晔一脑门黑线,这是女儿啊,怎么跟个小子一样豪放,“二宝,不许拍肚子!别什么都跟你哥学。”

    二宝放下手,不高兴地说:“我找妈妈去,你自己收拾吧。”

    到院门过道下,二宝听到她妈跟张小明商议去津市拉两车皮日用品,因为首都很多工厂直供供销社和国营商店,在首都配不全不如直接去津市。

    张小明问:“什么时候去?”

    叶烦:“明儿一早。”

    二宝拉着妈妈的手:“我还没去过。”

    “离得近妈妈可以带你一起去。不过有可能要在津市呆一晚,也有可能早上去下午回来。当天折返很累,你吃得消吗?”

    二宝点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得了吧。”叶烦不客气地说:“你是没苦硬吃。”

    张小明笑道:“就是找罪受。”

    二宝装没听见,松开妈妈去找哥哥要钱。

    既然要出差,还有可能走两天,张小明就叫叶烦给他拿三包服饰。

    叶烦帮他拎上车,一个面向叶烦的半大小子慌忙转身背对着她。叶烦皱了皱眉,好像没见过此人。“小明,那谁呀?”压低声音询问。

    张小明看了又看,“好像我隔壁的隔壁,就是你同学的邻居。”

    “来找我同学?”叶烦小声问,“那他躲什么?不是来踩点的吧?”

    张小明琢磨片刻:“说不准。听说这孩子无父无母,跟他爷爷住大杂院。他爷以前是铁路工人,应该没干几年就退休了,没有退休金。我见过几次,穿的衣服带补丁就算了,还脏兮兮的,不像好孩子。”

    叶烦见他一动不动:“我过去问问?你帮我盯着点。”

    张小明比叶烦矮,但张小明比她力气大:“我去吧。他见过我,我过去好试探。”说完张小明做好他跑自己就追的准备喊:“光明,你怎么在这儿?”

    那个小子哆嗦一下。

    张小明见状停下,“光明,不认识我?我是你家隔壁的隔壁张小明。我还跟你爷说咱爷俩有缘,名字里都带一个‘明’。”其实张小明早出晚归压根没跟楚光明的爷爷说过话。

    两家离得近,低头不见抬头见,楚光明信以为真,便转过身。

    张小明见他脸色通红,不禁看一眼叶烦,什么情况啊这是。

    叶烦放松下来,给他使个眼色。张小明把人叫到跟前,看着胡同口问他是不是找邻居。

    楚光明下意识摇头。

    张小明灵机一动,问:“不是找我吧?”

    楚光明想摇头又想点头。

    “说话!”张小明又补一句,“不说我找你爷爷去。”

    楚光明看着叶烦表示找她,接着又解释自己之所以知道叶烦家在这里,是跟着张小明的车来的。

    张小明顿时感到惊悚:“你你,你跟踪我?我居然没发现!”

    “你开车看前面也想不起来往后看。”叶烦见他紧张扣手,笑着问:“其实不是找我,是想跟我家大宝玩?”

    楚光明摇头。

    叶烦奇怪,半大小子找她干嘛,“那你说说找我干嘛。”

    楚光明一脸难为情,吞吞吐吐地说出来,叶烦好一会才听懂,“你想卖服饰,但是没本钱,所以想卖完再给我钱?”

    楚光明耷拉着脑袋点几下。

    张小明和叶烦相视一眼,这小子肯定不知道可以帮叶烦卖,卖完保底两块钱。

    叶烦也不怕楚光明不认账,但是也不敢叫这小子卖。刚才离得远没看清,现在他走近,感觉比大宝矮,没大宝大。

    大宝才十六,他看起来像十四五岁。叶烦可不敢用童工:“你多大了?”

    “十七。”楚光明道。

    张小明不禁说:“不老实!到秋才上高一,你有十七?”

    “我——我就是十七!”

    叶烦:“你不诚实,我可不敢把东西给你。”

    楚光明慌忙说:“我,我未满十六。不过快了,我是冬至那天生的,没几个月。”

    “那也不行啊。”叶烦道。

    楚光明顿时急得快哭了。

    叶烦一想到他跟大宝同龄,心里不落忍:“你爷爷在家吧?叫你爷爷过来,我把东西递到你爷爷手里,你爷爷叫你卖的话,出了事跟我无关。”

    “可是,我爷爷病了。”楚光明道。

    张小明问:“严重吗?”

    楚光明:“我姑说不严重。需要好好休息。叶——叶阿姨,我可以给你写保证书,出了事不怪你。”满眼祈求,恨不得给叶烦跪下。

    张小明不由得想起早几年被相亲对象嫌弃的自己:“东西给我,我带他去吧。”

    叶烦皱眉。

    张小明:“我盯着他,我去厕所他也能帮我看着。”

    “明天呢?”

    张小明想想:“明儿叫他去店里。我不在家中午没人做饭。他过去看着董颖可以买菜做饭。她现在一个人吃两个人补饿不得。”

    叶烦想说,你闺女也能做饭。可是看到张小明一副哀求她的样子:“我拿一包。”到屋里拿一包服饰,张小明要给钱。叶烦瞪一眼他,对楚光明说:“批发价给你,卖完再给我钱。”

    楚光明连忙弯腰道谢。

    叶烦:“小明好心,你别给他添乱惹事。不然就算你不追究,也挡不住你姑替你爷找他麻烦。”

    楚光明冷不丁想起他没良心的爹和不省事的后娘:“我,我绝不给小明叔惹麻烦。”

    张小明笑着说:“叶姐放心。光明,上车,我就说咱爷俩有缘吧。”

    叶烦看着车出胡同口忍不住叹气。

    二宝从院里出来:“妈妈,楚光明有爸妈。小明个傻子不知真相。”

    叶烦心里咯噔一下:“再说一遍!”

    “真的。楚光明是我校友。同学说他爸不想下乡就找个有权势的女儿倒插门。革命结束他姥爷因为革命期间激进干了一些事被劝退休,他爸一看老丈人失势就跟他妈离婚。听说因为长得好又攀上个有权的。也不知道他爸怎么哄的,他后妈非他爸不可。他妈因为他爸缺德迁怒于他,还不许他跟他妈姓,把他扔给他爷爷。”二宝道,“妈妈,他要出点什么事,他爸一个就够小明个烂好心喝一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