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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2章 番外(二)

    ——甘露殿——

    寝殿内的烛火被挑灭,衣服零散在地板上,帐中的喘息声频频传出,散落在大地上的月光爬进窗内。

    萧怀玉最后的吻落在了李瑾的锁骨上,在微弱的月光照耀下,于漆黑的夜晚之中,肌肤胜雪,而后二人相拥,却未曾入眠。

    欢愉过后,没有言语,有的只是肢体上的安抚与耳畔那急凑的呼吸声。

    李瑾蜷缩在萧怀玉的怀中,想到离别,借着还未散去的酒劲,便忍不住颤哭了起来。

    萧怀玉紧紧搂着她,用手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她深知她的高傲,从不会在人前示弱与低头,更不会落泪。

    而现在她在她的身前卸下了所有防备,抛开身份,她们不过都是困在世俗中,为七情六欲所缠绕的凡人罢了。

    爱恨痴嗔最是难解,也最是牵绊人心,就这样过去了一夜,天还未亮时,殿外便响起了宫人提醒的报时声。

    李瑾很快就从悲伤中调整过来,而当她收起泪水那一刻,她又变成了傲视天下的君王。

    而君王,是绝不会将软弱示人,醉意散去,她从榻上爬起,被褥从她纤细的腰间滑落。

    萧怀玉愣看了许久,李瑾起身拾起地上散落的衣物,和衣说道:“你走吧。”语气略为清冷。

    昨夜召见,不过是为侍寝,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萧怀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衣服穿上,她摸着袖口,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她将一只小小的锦盒拿出,放在了镜台上。

    殿内重新掌了灯,而她也穿好了衣裳,推门离开甘露殿时,她又回望了一眼。

    李瑾坐在镜台前,并没有任何挽留的言语,甚至连回应的目光都没有。

    在甘露殿外一众值守的宫人与内侍的目光下,萧怀玉走出了这座天子的寝殿。

    而这样的场景,自皇帝登基入住甘露殿以来,时常发生,所以殿外值守的侍女早已司空见惯,在燕王出来时,脸上没有丝毫的诧异之色。

    只有一些新来的小黄门与宫女会在私下里议论,尽管这种事情在内廷早已人尽皆知。

    但燕王萧怀玉未被册封之前,始终是外男,而这样的关系,也被视作私情。

    并且燕王曾经娶妻,在东征之时,发妻亡故,一直未有续弦。

    君王以鳏夫为宠,朝野也多有议论。

    “陛下,燕王走了。”内廷女官踏入殿内禀报道。

    这一刻,铜镜中的李瑾黯然失神,就好像身体里的魂魄被剥离,整个人都没有了精气。

    那锦盒中是一对耳坠,用玉石雕刻而成,与当初萧怀玉咬下的那只十分相似,但又不同。

    “更衣吧。”李瑾抬起双眼道。

    “喏。”

    ※ ※ ※ ※ ※ ——

    天授十年十二月,燕王萧怀玉带着母亲回到了楚地,隐居于云梦躬耕。

    天授十一年,正月春,上元,长安城内金吾驰禁三日,宫中设宴,宗室、外戚,文武百官齐聚宴殿。

    群臣上贺表皇帝,及皇太后上元佳节。

    王朝一统后,经过十余年的发展,天下逐渐安定,经过几次政变,朝中局势也已明朗,随着政局的稳定,一个新的问题,成为了当朝的困扰与担忧。

    那便是历朝历代都无法躲避的,皇嗣之事,尤其是在政权稳定之后。

    皇帝以女子之身登基称帝,至今已十一载有余,然储君之事,却无半点音讯。

    历代都将皇储看得极重,君王如今虽还年轻,但储君关乎国祚。

    因而便有朝臣早早的提起了此事,希望天子早做打算。

    而关于皇储,李瑾并非没有考虑过,只是陷入政治斗争的漩涡中,脱不开身,也不敢让自己赴这样的险境。

    “皇储之事,希望陛下早做打算,以保洪图社稷,巩国祚绵延。”

    于是李瑾便在上元节召见了宗室,也就是自己的手足兄弟,并命其携家眷入朝。

    除却曾被先皇帝旧臣拥立的十三子李宗,与张太妃所生的让皇帝李兴,赴宴的宗室亲王便有十四王端王李随,十五王宁王李宸,十七王景王李献。

    其中李随与李宸皆已纳妃,而景王李献为先皇帝第十七子,为太康四年冬所生,尚未加冠。

    先皇帝多子,如今十余年过去,昔日未成年的皇子也多已成家。

    但李瑾却并不亲近这些手足兄弟,即便让他们入朝,也没有单独召见。

    但对于几位尚未出阁的公主,却是格外关心,尤其是刚刚及笄的十三公主李娴,也是先皇帝的幼女,李瑾提前为其举行了及笄礼,并赐封号福成。

    “福成见过陛下,陛下圣躬万福。”福成长公主应皇帝的招呼,近身到御前行礼。

    李瑾看着福成公主,“娴儿又长高了不少。”并拉着她到身侧坐下。

    这一举动,引起了群臣的猜测,也使其他几位亲王的希望落了空。

    皇帝似乎并不打算将政权交还到手足兄弟手中,而是倾向于几位公主。

    随着宫宴的开始,殿外传了一声巨响,升天的焰火,于天空中炸开,其位置,恰好于满月之上,如是月光炸开,流光溢彩。

    福成长公主如孩童般欣喜的跑到殿外,瞪着天真的双眼,看着天空中闪耀的光芒。

    “今年的焰火,真美啊。”

    皇帝也携宗室来到了殿外,并登上了城楼,一同观赏上元的灯火。

    承天门的城楼一角,慕容岚在巡视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袭正红的官袍,形单影只的立于城头,“谢舍人?”

    在焰火的光照下,谢知蕴侧过头,行礼道:“见过慕容都督。”

    慕容岚拱手回礼,“谢舍人怎一个人在此,未免有些孤寂了。”

    谢知蕴回过身,“下官是一个喜静之人,这样好的节日,在这城楼之上看万家灯火,安享太平,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慕容岚走上前,与她并肩而立,整个长安城的灯火,此刻都在她们眼底。

    对于慕容岚而言,这里曾是燕国的国都,但今时早已不同往日,在李瑾的治理下,长安城往外扩了两倍,有了官府派人管理的市,百姓居住的坊,车马行人皆靠右行,无论是管理还是秩序,都要远胜曾经的燕都,“长安,真大啊。”于是心生感慨道。

    谢知蕴撇头看了她一眼,“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慕容岚愣了愣,她当然知道谢知蕴所念诗词之意,“这件事都过去多少年了,谢舍人也知道吗?”

    “慕容将军当年的事迹,谁不知道呢。”谢知蕴回道。

    慕容岚睁着双眼,心中忽然一阵苦涩,“你…”

    咚!——

    随着一声钟响,谢知蕴再次向慕容岚行礼了揖礼,“将军,上元安康。”

    焰火冲上云霄,划破夜色,与明月的寒光交织在一起,天地,亮如白昼。

    光照打在谢氏的身上,璀璨夺目,也令慕容岚为之动容,“谢娘子,上元安康。”

    ※ ※ ※ ※ ※ ※ ※ ※

    天授十一年,二月,盛春。

    ——甘露殿——

    是夜,盛春时节的长安城中下起了小雨,寒风呼啸,雨水冰冷刺骨。

    至深夜,雷雨交加,天空忽然一声闷响,吵醒了睡梦中的人,甘露殿内烛火摇曳,李瑾躺在榻上辗转反侧。

    春雷的响动,惹其心烦,于是便和上衣物下了榻。

    殿外狂风大作,暴雨如注,庭院中的花,被尽数吹落,飘到了窗前。

    李瑾盯着镜台上的锦盒,“暗朱箔雨寒风峭,试罗衣玉减香销,落花时节怨良宵,银台灯影淡,绣枕泪痕交,团圆春梦少。”

    翌日

    一夜未眠的李瑾,便召来了太医院的御医视诊。

    “陛下,萧太医到了。”

    李瑾睁开双眼,已进入太医院的萧怀凝并没有跟随萧怀玉离开长安,而是留在了太医署作为教授,传授医术以及治病救人。

    李瑾点了点头,萧怀凝被引入殿内,“陛下。”

    她看着萧怀凝,抬头的瞬间,便觉得她与萧怀玉也有几分相似。

    “朕近日心烦意乱,总也睡不好。”李瑾伸出手说道。

    萧怀凝遂伸手搭上皇帝的脉搏,而她的神色也随着把脉而逐渐产生变化,“陛下近来是否厌食?”

    李瑾点头,紧接着萧怀凝又问了一句,“臣斗胆冒昧一问,陛下的月事。”

    李瑾听后,瞬间明白了什么,“如你所想。”

    萧怀凝先是一怔,因为内廷盛传的流言,就只有皇帝与她的兄长,然而她兄长的身份,她这个做妹妹的再清楚不过。

    作为妹妹,她替自己的兄长感到有些生气,但转念一想,李瑾作为君王,需要顾虑与考量的事情太多了,对于执政者而言,儿女情长,永远不会放在首位,遂拜道:“恭喜陛下。”

    李瑾迟疑了片刻,但眼里并没有过于的惊讶之色,此事或许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看着脸色平静的萧怀凝,知道她心中肯定疑惑。

    “朕知道了。”李瑾起身,她无法解释,也不打算解释,这样玄妙的事,只有经历的过的人才会相信,才会理解,而她所经历的,远不止这一件。

    她不需要别人知道,也不需要旁人理解,因为对她而言,只要她所在意的人明白与理解,这就够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萧怀凝,“朕欲南巡,许你从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