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蠢鱼
听到风卫的话, 秦元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连忙上前,扶住对方, 说道:“这个,嗯,也不能全怪我嘛。”
谁让他一上来就是那么经典的自爆言论。
高新旭:?
“那怪我?”
“……也不是不行。”秦元禹随口接了句,见高新旭又要生气,连忙道:“对了,你过来找我做什么?”
提到正事,高新旭也暂时压下了怒气, 抿了抿唇,“你前几天跟我说, 让我不要买罗玉散,然后留下句暂时有事就消失了,我都没办法联系到你。”
“我,我有点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想着初九这天,你肯定会来玉罗商行探查情况的,就来这里碰碰运气, 如果真的遇到你,还能借着旭新武馆的名头帮帮你什么的。”说完, 高新旭又想起了刚刚的事情,臭着脸,“结果, 刚刚看到你, 想打个招呼,结果, 就挨了一波大的。”
秦元禹沉默了一瞬,“真的?”
见高新旭瞪大眼睛又要生气, 秦元禹连忙解释道:“不联系你是因为不想把你牵扯进来,毕竟,我也不确定玉罗商行背后站着的到底是谁。”
“而且,你还有旭新武馆在。”
高新旭皱起眉头,“就算有旭新武馆,咱俩不还是好兄弟嘛。”他拍拍胸膛,一脸认真地说道:“除了银子,我可能真经受不住诱惑,但是其他的……”
秦元禹自然也看出了他的坚定,只是,他顿了顿,随后一脸感动地往对方怀里塞了一大块银子,说道:“好兄弟,你这样想,我很感动,但是,你先别想了。”
他根本没有做什么准备,怎么能这么草率地就把对方扯进来?
高新旭:?
这,好像有点逻辑闭环了。
他顿了顿,决定想不通那就放弃思考,开口问道:“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秦元禹摇摇头,“没有,我根本就没打算在这个月动手。”
抬头看了眼玉罗商行的位置,他们现在就在玉罗商行隔壁的街上,高新旭眉头微皱,“那你今日来这做什么?”
秦元禹犹豫了一下,“……我现在是玉掌柜儿子的夫子。”
“……你还会读书?”高新旭随口便是一句嘲讽,刚想再问些什么,秦元禹直接打断道:“明日我去旭新武馆找你。”
“我先走了。”
说完,秦元禹便加快脚步,直奔玉罗商行,只是前面耽误了不少时间,最后还是迟到了一会。
他缓了缓有些急促的呼吸,冲着玉婉和夏明文两人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是我来晚了,今日起得迟了一些……”
收起眼底的怀疑,玉婉的笑容疏离了些许,说道:“嗯,今日玉罗商行会很忙,可能会吵到你们。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麻烦夫子带明文去外面逛一逛呢?一切花费都由我来承担。”
果然,又开始防备自己了。
秦元禹心中微凝,点点头,“好。”
说完,秦元禹对着一旁一脸期待的夏明文伸出了手,说道:“走吧。”
等二人离开后,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玉婉身后,“就是那人吗?”
玉婉一惊,随后转身就要行礼,却被那人伸手拦住,“是。”
“我总感觉有些不对,但又找不到破绽,只好拜托少主你出手了。”
那人点点头,“无事,你做好罗玉散的生意就好,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一个不通武道的儒生罢了。
而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秦元禹却不知道为什么,又回头瞥了一眼。
……
路上,牵着夏明文的手,秦元禹开口问道:“昨天怎么解决的?”
夏明文迟疑了一会,“……课业量加倍。”
秦元禹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带着夏明文在街上闲逛,而夏明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低头不语。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逛着街,周围的热闹和两人的沉默,两相对比之下,更显此时气氛的诡异。
逛了一个多时辰,也到了午饭的时间,秦元禹随口问道:“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而夏明文却抬起头,看着秦元禹,仿佛下了什么天大的决定般,开口道:“夫子可以带我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吗?”
和夏明文对视片刻,秦元禹弯腰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不要勉强。”
“没有你,那些消息我也能拿到。”
嗯,毕竟马上就有大鱼上钩了。
夏明文却是摇摇头,语气颇为坚定,“不,夫子,是我想说。”
秦元禹沉默片刻,见夏明文仍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才点点头,“那夫子就勉为其难地听一听吧。”
带着夏明文来到一间酒楼,到了二楼的房间里,等菜上齐,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时,秦元禹支起筷子,见夏明文不动,还好心将一盘菜往他的方向推了推,说道:“先吃饭。”
夏明文摇摇头,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秦元禹,说道:“夫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还想着吃饭?”
已经开始动筷的秦元禹:?
看了夏明文一眼,最后秦元禹还是默默地放下了筷子,无奈地说道:“说吧,夫子听着。”
夏明文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道:“我娘亲之所以厌恶武道,是因为我父亲就死在了一场争斗里。”
“你父亲是武者?”
夏明文神色平静,“是,但我更愿意叫他混混,学了些浅薄的武功,就处处争强好斗。死了也活该。”
这副平静到甚至有些冷漠的神情……
秦元禹眉梢微挑,“……难怪从没听见你和玉掌柜谈论起他。”
夏明文冷着脸,“他不配。”
他又看向秦元禹,冷声说道:“这才是我真正的样子,夫子不害怕吗?而且我也知道你来玉罗商行另有目的……”
他还想在说些什么,秦元禹却屈指敲了敲他的脑门,“一个小孩子,非要装什么大人?”
夏明文仍强装着冷硬的表情,眼周的红晕却已经将他的真实想法彻底暴露,见状,秦元禹有些无奈,冲着对方招了招手,说道:“要我安慰你一下吗?”
话音刚落,熟悉的小炮/弹便窜进了秦元禹怀里,随后便是撕心裂肺的痛哭,“呜呜呜,夫子,夫子,我不想学儒,我想练武。”
“我不会变成我父亲那样的混/账的,绝对不会!”
“呜呜呜,我父亲怎么就是个混/蛋呢,他怎么就死得那么早呢,自己一个人潇洒快活,快意恩仇,丢下我和母亲两个人艰难生活。而且,他死的时候还把家里的钱都带走了,我和母亲什么都没有,还被迫接下了他欠下的债和仇……”
看得出来这是夏明文第一次倾诉,嗓子都哭劈了,听起来像只小鸭子在叫,但还是一直喋喋不休地骂着,明明年岁还小,说不出什么下流的脏话和辛辣的讽刺,但就是颠三倒四地说着,说着那些在大人眼里笨拙到有些可爱的脏话。
那几乎是小孩子心底能够拥有的最大的怨念了。
秦元禹没有说话,依旧静静地听着,只是时不时伸手摸摸他的脑袋,示意他在听。
渐渐地,夏明文哭累了,也骂累了,埋在秦元禹怀里,继续小声地骂着,声音越来越小,直到不再出声。
秦元禹拍拍他的肩膀,以为他哭到睡着了,刚想把对方从自己怀中挪开,就听见,一道几不可闻地声音响起,“夫子,夫子,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真心当我的夫子的呢?”
夏明文的声音很轻很低,“我已经,我已经快把你当成我父亲了……”
听到前半句话,秦元禹还有些感慨,到了后半句,就有些无语了,“我才刚二十!”
就不能当成哥哥嘛。
“而且,为什么说我没有真心当你的夫子?教学时,我不认真吗?不耐心吗?不温柔吗?”
夏明文直起身,摇摇头,“没有,夫子很好。”
很认真,很耐心,也很温柔,就是……
他又埋起头来,低声道:“夫子想要知道什么呢?看在这段时间夫子对我这么好的份上,我都会说的。”
“大不了,大不了……”他咬咬牙,“回家课业量加两倍好了!”
秦元禹忍不住笑出了声,夏明文却有些生气,“夫子,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娘亲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
“我马上就十岁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夫子你要对我放尊重些。”
这熟悉的发言……秦元禹努力压住笑意,“罗玉散?”
夏明文神色一怔,“……果然是这个嘛。”
他看了眼秦元禹,摇摇头,“我不知道具体的配方,娘亲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他的来源,如果你也想接下罗玉散的生意的话……”
他还没说完,秦元禹就已经拿起一旁的手帕堵住了他的嘴,然后道:“我早就说了,我不需要从一个小孩子身上打探消息。”
说着,他又拿起一块手帕,将自己衣服上沾上的泪水和鼻涕擦掉,然后道:“记清楚这件事,记得自己拿块手帕擦擦脸。”
夏明文一脸呆滞,吐出嘴里那块手帕,有些迷茫地问道:“啊?夫子,你真的不要听吗?”
“除了具体的配方,我都可以告诉你的。”
看了眼对方,脸上满是未干的鼻涕和眼泪,秦元禹无奈地又甩给了对方一块干净的帕子,“记得擦。”
“这是大人的事情。”
“小孩子不需要担心这些,他们需要烦恼和担心的只有他们的课业,也只该是课业。”
“呜呜呜,夫子……”
见夏明文又要扑上来哭,秦元禹连忙避开,说道:“差不多可以了。”
“眼泪收一收,收一收。”
刚刚已经是他耐心的极限了,如果不是看夏明文和他的经历实在相像,他也不会对他这么包容,虽然他没有和对方相似的混混父亲,但他却有比对方更复杂的家庭。
小时候的他就需要考虑很多东西,所以现在不希望夏明文跟他一样。
“好了,我还有事要做,你先吃饭吧。”
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秦元禹有些无奈,本来想先吃完饭再去收网的。
夏明文哭得眼睛肿了,但还是努力瞪大眼睛,看着秦元禹离去的身影,大喊道:“夫子,你要去做什么啊?”
本来秦元禹是不想搭理对方,但这哭成小鸭子嘎嘎叫的嗓音实在有趣,他转头,说道:“去找那个该回答这些问题的大人。”
目送着秦元禹走出房间,关上门,夏明文眨眨眼睛,有些没有回过神来,夫子真的……真的不想听吗?
他会说的,真的会的。
他不会骗夫子。
夫子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太巧了,言语谈吐又不像是会沦落到那番境遇的样子,不得不说,夫子人很好,就是演技有些笨拙。
从一开始娘亲就发现了不对,所以有意靠近试探,而娘亲也早就提醒过他,不过没有娘亲的提醒,他也知道夫子有所隐瞒。
但是,从没人对自己那么好,娘亲也一样,她很爱我,但她太忙,也太累了。
夏明文沉默着,他想要个父亲,嗯,哥哥也可以,就算是教他最讨厌的儒学的夫子也没关系,总之都可以。
能够在娘亲忙碌的时候,陪着他,对他好一点就可以。
他低着头,看向面前一点点变凉的饭菜,其实,是他拜托的少主叔叔。
秘密说出去也没关系,只要让夫子也加入他们就好了。
毕竟,他们在做的是好事,是正义的事情,就算没有少主叔叔,夫子应该也会答应的吧。
……
走到另一间房间,推开门,看着里面的身影,秦元禹疑惑了一瞬,退出去,看了眼房间位置,然后又打开门。
是这间没错啊。
他看着房间中央被五花大绑,只能在地上面目狰狞地胡乱扭动的身影,陷入了迷茫,“就,就你一个?”
那人顿时一惊,连忙弓身想要坐起来,还没看清出声人的样貌,“快,快给我解……”
动作间,他看到了秦元禹,“是你?!”
反手关上房门,秦元禹一步步靠近对方,“就你一个人吗?”
这么看不起他?
那人脸色微沉,语气凌厉,“你是什么人?”
看了看被捆得动弹不得的对方,又看了眼自如活动的自己,秦元禹心中的疑惑都快凝成了实质,“……是什么给了你这么说话的底气?”
那人沉默不语,再度开口时,语气已经变得平和了不少,“……你想要什么?”
秦元禹弯了弯眼睛,这才对嘛。
这才该是阶下囚该有的态度。
其实自己伪装时的疏漏,他很清楚,也从来都没想过靠着获取玉婉和夏明文的信任,最终探查到真相。
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也等不了那么久。
嗯,当然,之所以明知道对方知道自己图谋不轨,还要继续演下去的原因,自然是每天那两个点数了。
有时还能有意外惊喜。
况且,他也没想过能够这么快就把关键人物钓出来。
风伯可是说,玉婉叫他少主呢。
是的,他真正的计划其实是利用玉婉和夏明文的怀疑来钓鱼。
他知道他们俩几乎不可能真的信任他,更不可能利用他们的信任调查到真相,而且被迪化了这么久,秦元禹太懂这些人的想法了,总是想要试探,当试探得到的结果算不上太坏,也算不上满意时,就开始想要进一步试探。
于是……秦元禹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弯了弯眼睛,就有人上钩了。
“少主?”
那人猛地抬起头,正对上秦元禹探究的目光,“……你怎么知道的?”
那人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脸震惊,“明文那小子叛变了?!”
“我可是打算收他为徒的!他放着下一任少主的名头不要……”
突然,那人意识到了什么,不再说话,秦元禹却已经抓住了关键,明文?
看来明文的地位比他想象的还要高啊,大概是因为他的武道天赋吧。
“……怎么不继续说了?”
那人瞪了秦元禹一眼,“明文不可能背叛我的。”
其实秦元禹现在最该做的是反驳对方,说些避重就轻的话,证明夏明文很有可能倒向自己,但是,秦元禹顿了顿,他不是很想利用小孩子,于是点点头,“嗯,他会不会背叛你,我不知道,但是他的确没有倒向我。”
秦元禹本是好意,却没想到,他这一番话下来,那人反而又开始怀疑起来。
秦元禹掏出了自己那把折扇,虽然现在扇起来有些冷,但打起人来还是挺方便的。
他用折扇敲了对方脑袋一下,“别犯蠢,你知道那不可能。”
“我为他说话也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不想利用小孩子。”
那人冷笑一声,“那你怎么进入的玉罗商行?这还不算利用明文?”
秦元禹又敲了对方一下,“那不是玉掌柜请我进去的吗?”
“我可是在认认真真地当夫子。”
“我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他们,而是你啊。”
“一条这么快就上钩的蠢鱼。”
秦元禹说一句话敲一下,可那人却没有心思去在意,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秦元禹,“你,你,你是七殿下?!”
秦元禹:?!
怎么是个人都能认出自己来?
他还没来得及反驳,那人一脸惶然,很快便是一脸笃定,眼底甚至还有几分恐惧,“原来是七殿下,难怪,难怪……”
这一副正在面对毕生大敌的戒备与惶恐是什么意思啊?
秦元禹有些茫然,不过这种表情……怎么越看越感觉眼熟呢?
秦元禹回想了一会,随后猛地瞪大眼睛,这不是……
这不是和那些大臣被自己脑补的阴谋吓到时的表情一模一样吗?!
第22章 配方
那么问题来了, 这个所谓的少主为什么会有这种表情,而且还一下子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秦元禹心中微凝, 他背后一定有朝堂的背景。
所以,少主?哪个家族的少主?还是?
秦元禹抬眼看向对方,却正好撞上对方努力掩饰恐惧的眼神,心中微动,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
他顿了顿,扯了扯嘴角,笑意不达眼底, “什么七殿下?”
秦元禹明明是在反驳,那人却仿佛更加笃定一般, 深吸一口气,“七殿下,不用反驳了,若早知道是你……”
就当秦元禹以为对方会说出些什么时,那人却是苦着脸,说道:“我今天一定不会来京城。”
“不, 若知道是你在调查玉罗商行,我这辈子都不会踏进京城半步的。”
秦元禹:……?
这家伙……受那些大臣们的影响不浅啊。而且, 好像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那群大臣现在都没有这么害怕他了。
若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那些大臣们,此刻的秦元禹一定会找出缘由, 好好解释, 但是……秦元禹轻嗤一声,微微弯身, 平静地注视着对方,说道:“所以, 你还要试图隐瞒吗?”
那人抖得更厉害了,眼底的恐惧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这副表现让秦元禹都忍不住有些疑惑了,虽然他的确想要利用这些恐惧情绪,但也不至于害怕他害怕到这种程度吧。
当然,这些疑惑,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片刻后,那人自己便先被吓破了胆,“您,您想知道什么?”
秦元禹直起身,一脸审视,“罗玉散?”
那人的脸色瞬间苍白,身体猛地瘫软下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您,您果然全都知道了……”
“不愧是七殿下。”
那人又恐惧地看了秦元禹一眼,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七殿下,我们正在做的……明明,明明是好事。”
“是很正义的事情啊。”
既然是好事,是正义,为什么会这么怕我?而且,为了将罗玉散的事情递给我,三条人命搭进去了,这算……好事?
秦元禹沉默片刻,等着对方接下来的话,可那人却只是低着头,不再看他,不停地重复着那句话,不知是在说服他,还是在说服自己。
抑或是,不敢再接他的话。
看着拒绝回答的那人,秦元禹也觉得有些难办,能够抓住对方是因为对方跟踪自己,想要对他下手,风伯才有了出手的理由。
但如果他想继续调查,就不能再跟对方待在一起,而风伯的任务只有保护自己。
如今齐况和裴今贤也有自己的任务在。
看来,父皇当初的提议还是很有用的,他的确还缺个武力值不错的手下……正感慨着,秦元禹神色一顿,目光落在那人身上,一个从未想过的念头突然出现——所以这件事情……父皇是知情的?
还是说,这人本就是听父皇的命令行事?
秦元禹心中微沉,在脑海里轻声说道:“小明,给我兑换传音术。”
十个点数瞬间消失,此刻的秦元禹已经学会了传音术,而且是改良版。他转身在房间里翻找了片刻,找到一张白纸,迅速叠出一个仙鹤的形状。
他在空间里学得最久的居然不是法术,而是怎么叠仙鹤!
秦元禹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手中仙鹤瞬间拍动翅膀,在地上那人惊骇的目光中,冲向远方。
那人一脸不可思议,“您,您已经成圣了?”
武道的巅峰境界为入圣境,大乾里入圣境不过数人,且都为各顶级势力里不出世的老祖辈的人物。
听到这话,秦元禹都有些无奈,到底是谁给他灌输的这些想法?感觉这个少主都快被这些猜测吓破胆了。
他才不过二十岁,对方就敢猜他成圣了。
秦元禹摇摇头,解释道:“我刚刚开元。”
修仙之道分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渡劫和大乘,秦元禹此刻就是练气五层修为。
而武道则分为淬体,开元,养元,真元,神游,超脱和入圣,秦元禹毕竟修了十数年的武道,如今也到达了开元镜。
两道均分为七阶。大乾少有修道之人,但根据秦元禹自己的感受,仙道和武道在同阶下实力是差不多的。
只是,仙道重内在,修心,而武道重外在,修体。秦元禹自己也有所感受,他已经是练气五层的实力,却根本没什么对敌的手段,所以,在前期,若以仙道对上武道,还是要吃些亏的。
不过仙道也不是毫无优势,仙道贵生,秦元禹自己就有感觉,随着自己修为的增加,寿命好像也在增加。
若他到了筑基期,寿命差不多能到一百五十岁。而武道,却是要到了后三境,才会提升少许寿命,但即便是入圣境,也过不了四百寿数。
所以,仙道和武道几乎是完全不同的两条路,用的力量也是不同,修仙者用灵气,而武者则是用元力。
也幸好他两道兼修,虽说在两道上实力都不怎么样,但也够他将一些法术改良的,就比如他刚刚用的仙鹤传音术。
不然,就算仙鹤到达,要接受的人也触发不了。
刚刚他思来想去,终于想出一个人可以帮他,沈弘英。虽然不想将他牵扯进来,但如今,他算是唯一一个还算合适的人选了。
他还在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那人却已经彻底陷入了惶恐之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秦元禹,“七殿下,你,你是不是一直都在藏拙?不只是政治上,还有武道!”
“七殿下在武道上应该也是绝世天才吧?就算现在没有入圣,那是什么境界?超脱?神游?”那人一脸癫狂,“最不济,也该是真元境巅峰了吧!”
“哈哈哈哈哈,大家全都被你骗了!”
大笑完,他又开始哭丧着脸,痛哭出声,“呜呜呜,我今天干嘛要来京城?呜呜呜……”
秦元禹:?
怎么突然就发疯了?
他犹豫片刻,见对方的疯癫模样不似作伪,才有些好奇地说道:“你等等,先别哭了。”
哭声戛然而止,那人似乎怕自己控制不住,还特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有半点哭声泄出来惹秦元禹不喜。
秦元禹眉梢微挑,“你……”
他顿了顿,“我的消息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他和对方口中的差距不说是同一个人,也是一点都不沾边啊。
这都快赶上诈骗了……
见那人又要崩溃,秦元禹连忙道:“嗯,我没有逼你的意思,只是,你好好想一想,有没有可能告诉你这些消息的人是在骗你?”
那人瞪大眼睛,“……他也是这么说的。”
“说,说什么?”
“说七殿下之后一定会这么说。他说,在通过让我们恐惧却无法获得信息以后,七殿下就会这样说,说他根本不是有意的,这一切只是我们误会了。”
“他根本不是什么天才,也没有什么计划,一切不过是他在骗我们,他其实很普通,根本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
那人一点点说着,说着这些秦元禹本来打算说的话,然后又说道:“他还说了,七殿下这么说只是为了放松我们的警惕。”
说完,那人一脸绝望,“七殿下,别玩我了行吗?罗玉散的真相你全都知道了,我也被你抓住了,我真没有别的消息可以透露了……”
秦元禹也有些无奈,甚至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借着迪化他,把自己伪装成被他吓破胆的样子,就是为了不透露出消息。
因为,他现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除了知道这个少主背后可能有朝廷的背景以外,其他的,除了这个疯到几乎无法对话的人,这一趟,他一无所获。
难不成,他真的只在第二层?
钓到了鱼,却是个疯的。
算了,等沈弘英到了之后,他再去找找别的线索吧。
……
沈家。
“爷爷。”
此刻的沈弘英脱下有些破损的盔甲,脸上还带着被溅到的未干的血迹,有些狭长的眼眸锐利明亮,周身还带着些许战场上的煞气,活像一个刚打完胜仗的少年将军。
沈国公满眼欣慰地看着他这个最疼爱,也是最期待的孙辈。
沈家世代权贵,大乾开朝便有他沈家,他沈家更是开国功臣,自此,历经六代,沈家依旧荣耀。只是,六代繁衍下来,当初人丁不算兴旺的沈家如今枝繁叶茂,已是名副其实的权贵家族。
人多了,矛盾便多了,家族兴盛了,人的野心也就起来了。
其实,他最心疼他这个孙辈,也最喜欢他。
小时候的沈弘英天资聪颖,灵动可爱,在武道上更是天赋异禀。
只是,他对小弘英寄予厚望,却也让他过早地接触到了大人的复杂,野心、不甘、嫉妒……沈家人种种复杂的心态化作利刃,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刺向彼时正年幼和善的小弘英。
正所谓,慧极必伤。
年幼的小弘英懂事灵动,那些谋害和嫉妒,他看得懂,却无力排解。
到最后,他那样优秀的小孙子,躺在床上,满脸苍白和虚弱,太医来了,也只说是早夭之相!
望着如今意气风发,凌厉逼人的沈弘英,沈国公的记忆飘得越发远了,那时候的他自责又无力,而那时的乾皇却下旨,让沈弘英做七皇子的伴读。
当时的他很是不解,甚至怀疑乾皇是想要用小弘英来威胁沈家,只是,皇命难违,他最终还是将沈弘英送去了皇宫。
或许,小弘英的早夭之相,有他一份。
一开始,听到小弘英在七皇子身边却一直都在下跪的消息,沈国公非常愤怒,甚至想过要不要拼一把,可后来,小弘英的身体却越来越好了,虽然脸上依旧没有笑容,但眼神却越发灵动。
曾经的那个小弘英似乎回来了,又似乎没有。
记忆在此刻停住,沈国公看着一步步走到自己身前的沈弘英,心中暗叹,如今,那个少年天才的小弘英才终于算是回来了。
可惜,不是因为他们,也不是为了他们。
当然,当初救下那个小弘英的也不是他们。
“什么时候走?”
沈弘英一脸平静,摇摇头,“还不清楚。”
秦元禹还没有联系他……
话音刚落,一道急速飞行的纸鹤正朝他们的方向飞来。
两人第一时间发现了纸鹤,刚要出手击落,下一秒,“沈弘英。”
熟悉的声音让沈弘英神情一滞,他连忙拦住一旁的沈国公,快步上前,接住纸鹤,只留下一句“我先走了”,便直接转身离去。
望着对方匆忙离去的身影,劝说的话语停在嘴边,沉默良久,沈国公才无奈地摇摇头,“罢了,各有各的选择。”
“弘英,希望你一切顺利。”
……
房间里,秦元禹已经和那位少主东扯西扯了好久,谁都没有答到正题上,但两人聊得都很快乐。
最起码,秦元禹是这么觉得的。
“秦哥!”
听到声音,秦元禹眼睛一亮,连忙起身打开门,便见急匆匆赶来的沈弘英。
沈弘英一脸兴奋,“秦哥,你终于要开始重用我了吗?!”
虽然有些奇怪对方的说辞,但此刻的秦元禹却没功夫在意这些,他直接把对方拉进来,指着地上的人叮嘱道:“弘英,看好他。”
“别跟他说话,也不要理他。”
“我还有事,你好好看住他,别让他逃了。”
说完,没理会还想说些什么的沈弘英,秦元禹转身就出了门。
这边得不到线索,他得再找别的。
……
急忙赶回先前的酒楼,看到仍乖乖等在房间里的夏明文时,秦元禹有些惊讶,虽然他选择来这里碰碰运气,但其实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也没想到夏明文居然真的还在这里。
嗯,他打算食言了。
在不影响结果的情况下,他可以不让小孩子参与进来,但在小孩已经参与进来且事情很严重的情况下,秦元禹不会犹豫,也不会心软。
可是,还没等他说什么,此刻的夏明文却比秦元禹还要惊讶,“夫子,你终于决定加入我们了!哎,不对,少主叔叔呢?”
秦元禹眨眨眼睛,少主叔叔?
所以,是夏明文让那个少主来抓他的吗?
原来,真正的大鱼在这呀。
秦元禹弯了弯眼睛,笑容灿烂,“嗯,你的少主叔叔还在被绑着呢。”
夏明文一脸茫然,“所以,夫子你说的要去询问该回答这些问题的大人……那个大人就是少主叔叔吗?”
秦元禹点点头,“可他的回答让我不满意。”
夏明文故作成熟地板着脸,“所以,夫子就来问我了,对吗?”
“夫子不是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需要参与吗?”
盯着夏明文稚嫩的脸庞,秦元禹沉默半晌,“可是,夫子觉得,还是人命比较重要。”
“况且,你已经参与进来了。”
夏明文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为什么会有人命?我们从来都没有害过别人。”
“我们在做正义的事情。”
“我甚至觉得……”夏明文深吸一口气,一脸坚定地看着秦元禹,“我甚至觉得,我们在拯救这个国家。”
“夫子,我没错!”
沉默半晌,秦元禹还是开口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罗玉散这个名字吗?”
夏明文愣了愣,摇摇头。
“那你知道陈玉良和潘志宏这两个名字吗?”
夏明文还是摇头,“夫子,他们是谁?”
摸摸夏明文的脑袋,秦元禹开口道:“他们是因罗玉散而死的人。”
夏明文脸色瞬间苍白,他猛地摇头,说道:“夫子,罗玉散不是毒药,他是货真价实的补药,就算体质不好,也绝不会死的。”
“夫子,你相信我。”
“他们肯定不是死于罗玉散!”
秦元禹没有回答,大乾没有这个谚语,夏明文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更是不会懂得“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道理。
他只是开口问道:“那你吃过罗玉散吗?”
夏明文脸色一白,却仍是倔强地说道:“夫子,罗玉散确确实实是补药,而且它真的能提升天赋。”
“这是造福很多武者的好事,有了罗玉散,他们的天赋提升……”
秦元禹打断道:“所以,你吃过吗?”
夏明文身体微颤,脸色苍白,在秦元禹的目光下,最终还是猛地摇了摇头,“没,没有。”
秦元禹叹了口气,说道:“明文,罗玉散到底是由什么制作的?”
沉默良久,夏明文深吸一口气,“是,是大乾人的武道之基。”
说完,他又连忙说道:“可是,夫子,那些人都是自愿的,他们的武道之基本就不好,卖出这些还能获得一大笔钱,来改善他们的生活……而且,而且,只是取出武道之基而已,他们不会死的。”
秦元禹默默与他对视,再度问他,“那你为什么不吃罗玉散呢?”
“因为觉得在吃人。对吗?”
此刻,夏明文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只是低声解释道:“毕竟,毕竟是从人体内取出来的,而且,而且我的天赋已经很好了……”
“明文。”
夏明文抬起头,正对上秦元禹的眼睛,他一怔,随后便听到,“这就是在吃人。”
“不只是趴在人身上生啖其血肉才叫吃人。”
他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既然已经得到了答案,剩下的,他也不想再说了。
走到门前,秦元禹刚要开门,一道因为急促发声而变得极尖的声音响起,“夫子!”
夏明文大喊道:“夫子!大乾,大乾真的需要那么多武者吗”
“像我父亲那样的底层武者,大乾真的需要吗?”
第23章 真相
“这样有什么不好?本就优秀的人, 为什么不可以更优秀一点?本来就没什么天赋的人,拿天赋换点能真正用到手里的钱财, 为何不行?”
“夫子,不是你说的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我只是帮适合武道的人更适合,让不适合武道的人去尝试别的道路……”
夏明文一脸倔强,狠狠抹了把脸上的泪水,“这有什么不对?”
“我父亲那种人,本来也不配做武者。”
秦元禹没有回头, 只是轻声道:“但是,这个世界, 人吃人是绝对不可以的。”
……
出了房间,秦元禹叹了口气,他其实隐约猜到了一些,但当真相摆在他面前时,他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平心而论,倘若罗玉散真的没有副作用, 在不考虑人性方面,这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补药, 有天赋的人变得更有天赋,没有多少天赋的人也可以拿到一笔钱换另一条路。
而且,大乾的确不需要那么多武者, 更不需要那么多争强好斗的底层武者, 底层武者,不事生产, 却一味好斗比武,只会给社会增加更多风险。
可是, 人性就是这样。
谁能一直保证那些卖武道之基的就一定是自愿且天赋不好的呢?那些拿到罗玉散的,到底是真的更有天赋,还是更有钱和权?
抛开武道,这只不过是强者再度挥向弱者的一刀。
这是在吃人。
只是,感慨过后,秦元禹也有些无力,这件事很难办,毕竟,能办这些事的说不定都是拿到好处的人。
而且,说是不需要那些武者,他还能真的把他们抛弃不成?到底都是大乾的子民,身为皇帝,他该做的是为他们找到出路,而不是觉得他们多余。
就像他说的,这个世界没有废柴,有的只是放错位置的天才。
他们一定有更适合他们的出路……
数个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突然,秦元禹神色一顿,不对啊,虽然他现在坐在皇位上,但是……他不是领导者啊!
这工作也不是他的啊!
只是,又想了想之前那个少主的奇怪表现,秦元禹又有些犹豫,罗玉散闹到这个地步,上层的态度大概都是默许的,但是……他们的态度也不是不可以变的嘛。
只是一些底层人的性命而已,他们可以不在乎,但是,假如这罗玉散背后,还牵扯到其他的东西呢?
比如说……其他国家。
想到这,秦元禹眸光微闪,不管他们有没有动摇大乾根本的想法,这个锅他是必须得扣了。
况且,本来就是如此。
动了大乾人人都有的武道之基,不就是动了国之根本嘛。
……
收到秦元禹的消息时,齐况和裴今贤已经聚在了一起,对视一眼后,他们连忙起身朝着纸鹤上的位置走去。
到了地方,裴今贤直接道:“陛下,我们已经知道罗玉散的秘密了。”
秦元禹摆摆手,“我也知道了。”
齐况和裴今贤对视一眼,眼底有一丝惊讶闪过,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屈指敲了敲面前的桌子,秦元禹开口道:“你们先坐,我先说我这边得到的消息,之后再说你们的。”
一番交流下来,秦元禹心中微定,和他猜测的差不多。
齐况和裴今贤找到陈玉良和潘志宏两人的同窗,又顺着人际关系一层层找下去,终于找到和玉罗商行相关的人。
其实,那人和陈玉良他们的关系并不亲近,甚至没有直接接触。那人出自武馆,家境不错,天赋也还可以,于是便得到了一瓶罗玉散,不过为人有些虚荣,喜欢吹嘘,罗玉散的效果和名字便是在一起吹嘘中被他传出去的。
不过这些话,听到陈玉良他们的同窗耳朵里便只是当个玩笑,可是,陈玉良两人听到后却真的开始留心了。
于是,一步步调查,最后,甚至是亲自卖掉了自己的武道之基。
那布包里的几个瓶子中……装得又是谁的呢?
虽然和自己猜测得差不多,但听到齐况和裴今贤讲述时,秦元禹还是感觉心头一颤,只听侧面的讲述便令人震撼,若是以陈玉良两人的视角来看呢?
调查中间,他们会不会怀疑自己?
而当调查到结果后,相对赴死时,他们会不会后悔?
若每个案件,都需要大乾人以这样悲壮且决绝的方式检举出来……
秦元禹止住思绪,不再去想。
默然许久,齐况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小本书,“陛下,这上面记载着陈玉良和潘志宏两人调查的全过程,是他们二人自己的记录。”
齐况话语微顿,秦元禹却只是接过,没有第一时间打开,只是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齐况吸了口气,“潘志宏的母亲。”
“也就是说……”秦元禹也吸了口气,“他们两家人都知道这件事,是吗?”
“……是,而且,上面还记录了陈亮的事情,也就是陈玉良的父亲。”齐况话语里有些感慨,“他们是在效仿陈亮,以自己的死,换更多的人平安,换大乾的平安。”
一直沉默不语的裴今贤也开口了,“他们是英雄。”
“其实在得知真相后,我一直都不赞同陈玉良两人的做法,这太冒险了。只是偶然械斗,因为政治交锋而得到了一点关注,便选择如此激进的做法,实乃不智之举。”
说罢,他抬起头,和秦元禹对视一眼后,又迅速弯腰俯身,几乎又是一个大礼,沉声道:“他们如此做都是因为陛下您,是陛下您关注了他们,他们才会放心地去死,来为您指明方向。”
“他们甘愿以性命为您的指引。”
齐况也是俯身跪拜,头抵在地面,接着说道:“在走访过程中,我们发现,存着这样心理的大乾人并不少。”
“恭贺陛下,民心已得!”
裴今贤继续道:“所以,陛下,这件事我们必须要管,而且,还要管得彻底。这样纯粹信任您的民心,我们一定不能失去。”
听到前面,秦元禹还有些欣慰,可是,越到后面,秦元禹却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怎么觉得……这两个人也想让他黄袍加身呢?
只是,他又不能拒绝,不是为了什么民心,就是单纯觉得,能救一些是一些。
“我已经想好如何解决了。”
所以,不要再说那些九族消消乐的话了!
齐况和裴今贤动作一顿,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赶紧起来吧。”秦元禹继续道:“其实,这件事情还算好解决。”
齐况&裴今贤:?
好解决……吗?
果然,这才是陛下的真正实力吗?
“罗玉散只在玉罗商行售卖,他们背后的人应该只控制了这一个商行。商业方面好说,我让六姐打压他们,在商业上,我六姐才是绝对无敌的天才。”
“至于政治方面,有我大哥,绝对没有问题。”
“若是他们狗急跳墙,还有我三哥在,他们也跳不起来。”
简单一数,秦元禹点点头,“很好,这样下来,怎么都能按死他们了。”
他说得轻巧,可齐况和裴今贤却听得满脑子问号,这就是……陛下想到的解决办法?
这难道不是大殿下,三殿下,还有六殿下在解决吗?
齐况抿了抿唇,“嗯,陛下,然后呢?”
秦元禹愣了一下,“什么然后?没有然后了啊。”
“……那陛下,你要做什么呢?”裴今贤插话道。
“我当然什么都不……咳咳”看着突然弹出来的面板,秦元禹轻咳两声,“我要做的当然是摇人了!”
“没有我,他们为什么出手解决这件事?”
说着,他神情微肃,“你们只看到了民心,民心所向的确不错,但是,对上层人来说,民心真的重要吗?”
“他们一个掌握政权,一个掌握兵权,一个掌握经济,全都是国之命脉。对他们来说,民心不过是锦上添花,况且,在大乾人心中,他们的声望同样很高。”
齐况张张嘴,他想要说那种声望和陛下您在大乾人心中的地位是完全不同的,但是,犹豫片刻后,他还是闭上了嘴。
陛下不需要他去提醒这么简单的事情。
“而且”秦元禹顿了顿,摇摇头,“这样是最合适的办法啊,他们也确实更适合处理这些事情。”
他无权无势的,解决什么啊……总不能,他们几个人围上去,包围一整个玉罗商行吧?
想到这,秦元禹也是心中腹诽。
而且,除了薅系统羊毛以外,他最擅长的就是摇人啊!把可以处理事情的人摇来,那事情不就解决了?
处理……等等,陛下的意思是?!
齐况和裴今贤两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是清晰可见的惊骇与恍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陛下另有深意啊!
看似是求助,实则是施威啊。
民意裹挟下,且还有陛下的命令,几位殿下怎么可能拒绝?
他们拒绝不了!
而一旦他们无法拒绝,陛下的威势与地位便算是立住了,也算是真正有了和几位殿下交锋的机会。
这才是陛下真正的想法!
借对方的力,解决自己的事情,还立了自己的威信。
不愧是陛下。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一鸣惊人。
先前那个钓鱼的计划便已经足够惊艳了,如今更是直接将死局彻底盘活,顺势压其他殿下一头。
齐况和裴今贤两人心中都是一阵激动,用尽全部力气才勉强没有让自己在陛下面前失仪。
这才该是陛下,这才该是被民众无条件信任的七皇子!
看着始终沉默不语的两人,秦元禹顿了顿,屈指敲敲桌子,说道:“怎么?觉得这计划不好?还是……”
还是觉得他这个主君太窝囊?赶紧说出来,我正好把你们推荐给其他人……虽然这两个最近都很安分,但让他们跟着自己这个注定失败的皇子,还是太屈才了。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再被迫黄袍加身了。
秦元禹心中思量,眼前两人却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不是,陛下的计划简直完美。”
“啊……是吗?”秦元禹愣了一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的摇人计划完美。
终于有人识货了!
秦元禹心中一喜,刚想再说些什么,裴今贤便开口了,“那陛下打算如何说服他们呢?”
他这话说得秦元禹一愣,他顿了顿,随手从旁边拽过一张纸,快速地叠了个纸鹤,纸鹤瞬间飞走,他这才解释道:“我抓到一个少主,应该是罗玉散背后的势力……”
他声音一顿,又拽过几张纸,一个个纸鹤叠了起来,一边叠还一边说道:“我觉得,他们应该是敌国间谍。”
“玉婉和夏明文这两人我不是很确定,但看他们二人的表现,大概率是被蒙骗了,不过那个少主……他们所图绝对不小。罗玉散看似只是动了底层百姓的武道之基,以此弥补上层人的天赋,可那些百姓同样是大乾人。”
“要知道,我大乾之所以繁荣昌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大乾人生来便具有武道之基,人人皆可习武。”
“而周边国家的人民具备习武资质的人都少之又少。”
齐况和裴今贤均是呼吸一滞,他二人都是天才,这种大局观他们自然也是有的,先前只是没有想到,但现在,秦元禹已经说到这份上了。
“您的意思是说……”
秦元禹没有理会,继续道:“而且,他好像……很了解我?”
又好像不是那么了解。
话音刚落,一道急匆匆的身影直接闯了进来,那人肩上还扛着一个满脸惊恐的人,来人一脸惊喜,“秦哥,你是怎么猜到他是北笙国的三王子的?!”
秦元禹:?
啊?我不知道啊?
等等……他站起身来,一脸惊讶地看着被沈弘英扔在地上的人,心中颇有些奇怪,你小子还真是别国的间谍啊。
那没事了,这个锅本来就该是你的!
记得背好。
此刻,那几只纸鹤也被他叠好了,纷纷扑扇翅膀,从窗口疾速飞出。
“好了,弘英,你是怎么发现他的身份的?”
……
回宫的路上,想起沈弘英的解释,秦元禹仍有些想笑,沈弘英倒是很听他的话,他说不要和对方说话,就真的不说话,只是一直死死地盯着对方。
不过,他当初的想法是,那个少主很有可能是选择扮蠢来逃掉他的询问。担心对方有其他的打算,也不想让沈弘英牵扯过多,所以,他不让沈弘英和对方交流。
可是,谁能想到,沈弘英不说话,那人却仿佛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一样,各种机密信息全吐出来了。
据沈弘英描述,那人每吐一句机密,就要骂一句北笙国的国王和大皇女,然后再向沈弘英求饶一句,最后再以夸赞秦元禹结尾。
周而复始,想到这,秦元禹扯了扯嘴角,倒也是有趣。
往常都是他被别人迪化,今天也轮到他迪化了别人一次。
月光下,他继续朝宫门走着。
而此刻的沈弘英三人却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
等秦元禹离开许久后,三人相对而坐,对视一眼,沈弘英率先开口道:“我姓沈,名弘英,是沈国公嫡孙,善武道和兵道。”
裴今贤第二个出声,“姓裴,名今贤,字少闲,儒生。”
齐况第三个开口,“我姓齐,名况,出自法家。”
三人简单介绍了一遍,随后相视一笑,自此以后,他们就是同僚了。
而且他们开口的顺序也是有讲究的,沈弘英最早跟在秦元禹身边,所以最先出声,而齐况是最后加入的,也是最后一个介绍。
沈弘英刚要继续说些什么,被他们扔在角落的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蠕动到了他们身边。
嗯,是蠕动。毕竟从始至终,都没有人松开他身上的绳子。
那人努力弓身,试图坐到他们身边,但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见状,沈弘英三人都纷纷撇过头去,不再看他。
那人毕竟是北笙国的三王子,在罗玉散事情告一段落之前,他都是友邦的王室中人。可他们又不好解开他的绳子,也不好出手帮他,只好努力无视了。
见他们都忽视他,北桥顿时有些急了,“哎哎哎,大哥,二哥,三哥,别无视我啊……”
沈弘英:?
“三王子可要认清了,我们不是北笙人。”
北桥顿了顿,扯了扯嘴角,“我的意思是,我能不能也加入你们啊?”
说罢,北桥连忙表态,道:“我真的很崇拜七殿下!”
“我是认真的。”
……
刚回到自己的宫殿内,看到大殿内坐着的身影,秦元禹半点惊讶都没有,冲着对方点点头,说道:“爹,今天找我什么事?”
乾皇顿了顿,想要说的话都被对方这副平淡的语气堵了回去,“……你在调查罗玉散?”
“只打算调查到北笙国这里吗?”
秦元禹神色微顿,“爹,你知道?”
见秦元禹这副样子,乾皇面色有些犹豫,之前想好的话此刻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知,知道一点。”
盯着乾皇看了半晌,秦元禹点点头,“我知道了。”
“就只调查到这里吧。”
“剩下的,再调查就没有必要了。”他轻笑一声,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再调查,估计爹你也兜不住了吧。”
“我不需要他们背后真正的人是谁。”秦元禹眨眨眼睛,“我只需要把问题找出来,剩下的,爹和大哥他们自然会解决的,对吧?”
乾皇张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也是。”
他犹豫片刻,说道:“那我就先走了。对了,小七,你的剑术老师我已经替你找好了,等你解决完罗玉散的事情,就开始学习吧。”
望着乾皇离去的身影,秦元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道:“可是,陈玉良他们……不该死的啊。”
“宿主……”
秦元禹拍拍脸,打开面板,之前那番忽悠让明君系统又为他加了20点数,现在的他有40点,可以继续升级了!
听到两系统的安慰,秦元禹温声回道:“我没事,古代嘛,就是这样。不过,比起说他们是政治下的牺牲品,我更想说,他们是明知必死却依旧坚定的英雄。”
“这是他们的选择,我只是有些惋惜罢了。”
“好了好了,开始加点!”
……
和沈弘英几人分开,望着沈弘英和依旧被绑得严实的北桥彼此勾肩搭背着离去,裴今贤扯了扯嘴角,他没想到,到最后沈弘英居然和北笙国三王子聊得如此开心。
虽然一开始带着试探的想法,但后来,两人显然相处得十分融洽。
毕竟,他两都是货真价实的秦吹,聊天内容也基本都是在吹捧陛下,聊得倒是不亦乐乎。
裴今贤转身朝屋内走去,却在看清屋内人影时,一怔,连忙快步上前,“老师。”
宋文鸿为裴今贤倒上一杯茶,说道:“冒然来访,裴寺正勿怪啊。”
裴今贤连忙摇头,这房子都是宋文鸿送他的,不大,但却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虽是状元,但家境并不富裕,更不要说在京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拥有一处宅院。
宋文鸿摇摇头,笑着说道:“坐下喝杯茶吧,就当是我的赔礼了。”
裴今贤连忙坐下,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后,道:“老师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
宋文鸿轻笑一声,“别紧张,就是想问问你,跟在七殿下身边的感受如何?”
“如实说便好,七皇子不会在意的。”
裴今贤抿抿唇,见对方仍有些犹豫,宋文鸿轻声道:“算了,你有你自己的想法。”
“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受人所托,来告诉你一件事。”
“什,什么?”裴今贤有些没听懂,而宋文鸿却只是竖起食指,指了指天后,便不再说话。
乾皇?!
裴今贤心中震惊,“老师请说。”
乾皇来找他,肯定不是为了他。那乾皇是想通过他来告诉陛下什么呢?
宋文鸿顿了顿,开口道:“其实,陈玉良两人死的那天,我们的人都在附近。”
“而且,很多人都在盯着他们。”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裴今贤一眼,“朝臣对七皇子的关注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只是……”
提到陈玉良,裴今贤瞬间意会,“……只是,你们并没有选择出手是吗?”
“就只是任由他们一腔孤勇地死去了。”
“你们能救下他们,但却选择了袖手旁观。”
宋文鸿叹了口气,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换了个话题,“其实你跟我们这群人一样,也不在乎他们的死亡,甚至觉得他们死得很有价值,不是吗?”
裴今贤没有反驳,只是轻声道:“但是陛下在乎。”
“那我也在乎。”
“我是陛下的臣子,忧君之忧是我的本分。”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宋文鸿此刻也是情绪外露,一脸感慨,“好啊,这很好,你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路。”
“只是,我要跟你解释的也是这件事。”宋文鸿顿了顿,“那位怕七皇子多想,又不好意思跟七皇子说……”
“其实,在陈玉良两人决定自杀之前,有人劝过他们。”
裴今贤神色一滞,宋文鸿继续道:“但他们拒绝了。”
“他们说,他们的死是最好的警示,他们的死亡也是必要的牺牲。”
“他们说,为七殿下死,他们乐意,也甘愿如此。”
“他们说,他们的死是为了让之后的大乾人少死一些。”
裴今贤神色空白,他完全没想过中间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更没想到陈玉良两人不只是明知必死,他们更是有求生的机会,只是拒绝了。
他该说什么呢?说做人贵生?说死亡从来都不是必须的?说这样做实在太偏激了?
但最后,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不需要自己的评价,他们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裴今贤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要把胸口处的酸涩统统吐出来,“所以,老师想通过我告诉陛下什么呢?”
“告诉陛下你们劝过陈玉良他们了?”
没等宋文鸿回答,裴今贤自己便先摇摇头,“陛下不需要我提醒。”
以陛下的智慧,自己便能知道这一点。
宋文鸿瞥了裴今贤一眼,摇摇头,“你对七殿下倒是推崇……”
什么都没说,就已经默认秦元禹全都知道了。
“那我就提醒你另一件事吧。”
“若这件事不是七殿下负责,没有人会去劝的。”
望着裴今贤诧异中带着些许迷惑的眼神,宋文鸿继续道:“七殿下虽没有权势,但是真的受那位宠爱。”
“若不是担心与七殿下有了隔阂,我一个尚书何至于半夜跑到你这里来提醒你?”
陛下这性子也是……真别扭啊。
宋文鸿语气颇有些无奈,“还记得你第一次上朝时见到的那几个态度有些奇怪的老臣吗?”
裴今贤眨眨眼睛,脑海里快速回想,终于想出几张人脸,便听到宋文鸿继续道:“知道我们这些权臣为什么对他们如此小心吗?”
“因为,早几十年,大乾真正的权臣是他们。”
“而那些人,全都是陛下留给七殿下的保证。”
“是全部。”
看着裴今贤已经呆滞的神情,宋文鸿站起身,“提醒你这些只是想说,陛下不是七殿下的敌人,我们也不是。”
所以,为了别扭的乾皇半夜不再失眠,你最好还是提醒一下七殿下吧。
而且,其实那些皇子皇女也不是。
想到这,宋文鸿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若是七殿下再优秀些,再有野心些,说不定,他真的会投靠过去了。
第24章 解决
沈府。
“沈大哥!你再给我讲讲七殿下的事情呗……”
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 秦元禹一脸迷惑,直接一把推开了门, 便见房间里依旧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北桥此刻却和沈弘英正乐呵呵地聊着天。
秦元禹:?
这还是我抓的那位阶下囚吗?怎么和沈弘英聊得这么欢?还是说,先前的行为都是对方有意为之,就是为了和沈弘英他们拉近关系,好套话?
难道说,对方又站在了第五层?
他掏出自己的折扇,对着他们,一个脑袋来了一下, 说道:“摆正你们的位置。”
见秦元禹来了,沈弘英脸色一白, 连忙站起来,顺手还把一旁被捆得难以行动的北桥也拉了起来。
而北桥也一脸感激地看了沈弘英一眼。
看着这副兄友弟恭的好兄弟模样,秦元禹折扇轻点桌子,“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拦住刚想解释的沈弘英,北桥立刻踊跃地说道:“七殿下,是我, 是我想加入你们。”
秦元禹愣了下,“加入大乾?”
北桥摇摇头, “不,是加入你们,七殿下, 你收我做手下吧。”
秦元禹:?
他一脸迷惑, 对着沈弘英招了招手,在北桥的注视下, 两人走出房间。
“这是什么情况?”
此刻的沈弘英一脸认真,“秦哥, 我觉得,他可能是认真的。”
啪地一声。
收回手中的折扇,秦元禹轻声道:“清醒了吗?还不清醒的话,我可以再给你来一下。”
沈弘英摇摇头,“可是,他把北笙国的兵防图和机密政策都写出来了,政策我不太了解,但是,兵防图我了解,应该是真的。”
“他没必要花那么大代价,就只为了和我们拉近关系吧,而且,我半点消息都没有透露给他,秦哥,这一点你要相信我。”
秦元禹点点头,倒没有怀疑沈弘英,虽然跟在他身边时的沈弘英看着不爱动脑子,但能在明争暗斗的沈府活下来,而且活成沈国公最优秀的血脉,沈弘英的确谨慎,但不傻。
只是……他看向沈弘英,“你什么时候对兵道一途感兴趣了?”
沈弘英摸了摸后脑勺,“就是这段时间啊。”
“我一直在沈府研习兵道。”
他没有细说,秦元禹也没有追问,但大概也猜到了他的想法。
沈家当初就是靠兵道起家的。
他点点头,“算了,他想做什么之后再说,总之蹦跶不起来的。”
“你去里面把他带出来。”
“今日,我要把罗玉散的事情彻底解决。”
沈弘英微行一礼,声音激动,“好!”
……
刚出沈府,一个装备精良的武卫便迎了上来,“七殿下。”
秦元禹点点头,“我三哥呢?”
武卫连忙回道:“三殿下此时正带人往这边赶来。昨日,三殿下一直在派人处理大乾各地的玉罗商行,今日才来得晚些。”
“其他地方也有?”秦元禹惊讶了一瞬,随后问道:“那处理得怎么样了?”
“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三殿下派人将商行围住,将里面的人一网打尽后,剩下的,就交由六殿下负责处理了。”
秦元禹点点头,“商业的事情,还是得六姐出手。”
武卫脸红了一瞬,又接着道:“三殿下也很重要的。”
秦元禹愣了一下,瞥了他一眼,“三哥的亲卫?”
说着,武卫两脚一立,就要报名号,秦元禹连忙拦住,“好了,我知道了。”
“三哥当然很重要,没有他把那些人清理掉,六姐也不能顺利接手。”
而且,想想也是,能被他三哥放心派到他这边的,肯定是可以信任的亲卫。
“走吧,我们先去玉罗商行那边。对了,那边怎么样了?”
一边走,武卫一边回道:“昨日按七殿下您的吩咐,只是派人盯着,不过监视的范围一直在有意缩小,现在,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包围了,不会有任何可能相关的人出来。”
“三殿下应该也会在那里和您会和。”
说着,武卫瞥了眼跟在秦元禹身后的沈弘英和北桥,看了眼北桥身上的绳子,问道:“这就是那位北笙国的三王子吗?”
秦元禹点点头,“没错。”
“担心还有什么遗漏的,我就把他也带过来了,我不善审讯,到时还要拜托三哥。”
武卫拍拍胸膛,“七殿下放心,军中懂刑讯的好手可不少。”
秦元禹笑着点头,“那是自然……”
只是,还没等他说完,北桥便急匆匆地说道:“七殿下,我绝不会有半点隐瞒的。”
说着,他瞥了眼武卫,认真道:“不是因为我害怕刑讯,只是,我是真心想要加入七殿下麾下的。”
啪地又是一声。
秦元禹若无其事地收回折扇,对武卫说道:“走吧,再晚些,三哥要等急了。”
……
还没到玉罗商行门口,嘈杂的吵闹声便传了过来,秦元禹有些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武卫连忙回道:“估计是那些在玉罗商行购买过罗玉散的武者。有些知情的,不会现在出来,之后需要等六殿下那边整理好账本再去抓,而那些不知情的……就会冒出来阻拦。”
秦元禹继续问道:“那一般怎么处理呢?”
武卫老实回道:“直接抓走。”
秦元禹无语一瞬,但还是没说什么,这的确是最省时省力的解决方法,至于后续要不要告知这些武者们,还要等大哥那边和朝臣们商量出结果。
他还没有说些什么,下一秒,一道矫健修长的身影靠近。
秦元禹愣了一下,对着那人招了招手,“三哥!”
来人肤色偏黑,剑眉星目,五官颇为出色,只是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就连眉宇间都带了几分锐气,朝秦元禹走来时都有些锐不可当的气势。
见到秦元禹,秦元武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确认对方没有受伤后,眼神柔和了一瞬,说道:“没受伤吧?”
秦元禹摇摇头,“没事。”
“军营那边最近没什么事吧?”
秦元武也摇了摇头,“没什么事。”
他瞥了眼被沈弘英带着的北桥,语气颇为平静地询问道:“北笙国需要我帮你解决吗?”
北桥脸色一白,秦元禹也被这句话惊得咳了两声,连忙道:“不用不用。”
“先解决玉罗商行。”
秦元武看了秦元禹一眼,又看了一旁的武卫一眼,武卫瞬间意会,连忙带着沈弘英和北桥退了下去。
很快地,此地只剩了他们两人。
但是秦元武并没有急着开口,“让风卫也退下去吧。”
秦元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冲着某个方向做了个手势,片刻后,才说道:“三哥,爹他不会害我的。”
提到乾皇,秦元武脸色微凝,语气颇有些强硬,“那可说不准。”
“当初那皇位……”
他刚开口,秦元禹便连忙打断,“三哥,那是最好的选择。”
“你看,现在大家都好好的。”
秦元禹神色稍霁,伸手拍拍秦元禹的脑袋,“可是,这不该是你要承担的事情。”
“从始至终,你就不想参与进皇位的争夺中,你有你自己的想法和追求,是三哥不够优秀……”
秦元禹摇摇头,“虽然我不想争皇位,但我毕竟是皇室中人,这是我应该做的。而且,爹也是为了你们好。”
“那你……”
秦元禹摆摆手,说道:“这只是权宜之计,等事情圆满解决,等你们和平地决出一个优胜者,我自然就功成身退了。”
他特地在“和平”二字上加了重音,随后笑着说道:“而且,爹在退位的第二天就找我道歉了,还特地给我准备了一座更好的灵山,就等我功成身退了。”
秦元武神情缓和了很多,语气也比先前柔和了许多,只是仍带了些不满,“亡羊补牢有什么用?”
“好了,三哥,羊这不是还没有死呢嘛。”秦元禹安抚道:“走吧,我们该去处理玉罗商行的事了。”
……
没走多远,两人便到了玉罗商行门口,此刻,一身素色装扮的玉婉正牵着身旁神色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夏明文站在门前,而在他们前面,还有十数个武者,正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们。
见秦元禹和秦元武上前,原本带队围着玉罗商行的武卫首领连忙赶来,说道:“殿下。”
他看了眼一旁的秦元禹,犹豫片刻后,开口道:“陛下。”
秦元禹愣了一下,但也没有反驳,虽然他即位是权宜之计,但在百姓面前,还是要演一下的。
而看到他出现的夏明文眼睛一亮,刚想出声,就听到了武卫的称呼,神色一滞,“陛,陛下?”
武卫声音不小,夏明文都能听到,站在他们前面那些一脸戒备的武者更是听得一清二楚,脸色一变,彼此对视一眼,眼底是浓浓的惊讶与不敢置信。
陛下?那不就是……过去的七殿下吗?
被点明了身份,秦元禹自然也不好再待在秦元武身后,他上前一步,对着几位武者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各位为何要挡在玉罗商行门前?”
十几个武者你看我,我看你,最终推举出一个领头人,那人面容周正,一脸正气,看着秦元禹犹豫片刻,说道:“是,是七殿下吗?”
秦元禹点点头,“自然是我。”
那人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连忙道:“七,不,是陛下,我们只是见这些人围着玉罗商行,玉掌柜不修武道,还带着一稚童,以为,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这才想要出手相助。”
他又看了眼周围那些凌厉冷漠的武卫,纠结片刻后,还是问道:“是陛下您的命令吗?”
秦元禹点点头,“是。”
那人神色越发犹豫,却还是开口道:“那我等这就离开……”
听到这话,秦元禹沉默了一瞬,微扬起声音,对着这些武者开口问道:“各位有服用过罗玉散的吗?”
武者们面面相觑,有些不太清楚秦元禹的意思,但还是下意识回想片刻,很快地,一些服用过罗玉散的武者举起了手。
有些意外这个结果,秦元禹神情微怔,居然只有寥寥数人,看来这些人大多是路见不平,出手相助。
为首那人神情一怔,转头做了个手势,几个人瞬间将那些举手的武者逮了起来。
秦元禹:?
那人看向秦元禹,小心地问道:“陛下,是不是那罗玉散有问题?我可以作证,这些人都是我认识的,我们都没有买过罗玉散,更没有吃过。”
那些被抓住的武者脸色一白,但却没有出手反抗,显然是相信秦元禹会做出最公正的抉择。
秦元禹回过神来,对着那人说道:“麻烦了,不过不用这么紧张。”
“罗玉散……算了,等下就会有太医来为他们检查,不用钳制住他们,当然你们若是不放心,这样也可以。”
那人神色一愣,下意识追问道:“那就是罗玉散配方有问题?”
说完,那人自知多嘴,便没再说什么,只是带着那些武者退了下去,任由武卫监视。
武者们已经解决,秦元禹转头看向秦元武,说道:“三哥,商行其他人呢?”
“陛下!”还没等秦元武开口,夏明文便冲着两人的方向喊了一声,随后就眼巴巴地看着秦元禹,一声不吭。
玉婉默默紧了紧牵住夏明文的手,抬头看向秦元禹,说道:“陛下?”
秦元禹点点头,上前道:“嗯,玉掌柜知道商行其他人去哪了吗?”
玉婉脸色一白,沉默半晌,“在,在后院。”
秦元禹点头,随后对着身后的武卫招了招手,指向后院的方向,说道:“小心些。”
“是!”
武卫们齐齐应声,随后排着队,越过他们,直奔后院。
玉婉神色苍白,一旁的夏明文却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秦元禹看,“陛下,我还能叫你夫子吗?”
秦元禹顿了顿,“这要看你了。”
“学生是要听夫子的话的。”
夏明文眼睛一亮,“听听听,明文自然会听夫子的话。”
秦元禹眉梢微扬,“是吗?那夫子考考你。”
“为何罗玉散的生意不能开?”
夏明文面带犹豫,小心翼翼地看了身旁的玉婉一眼,玉婉脸色越发苍白,开口道:“……陛下,这个答案我知道。”
“因为,我们没办法保证来卖武道之基的究竟是不是天赋普通的人,也不能保证他们是否自愿,我们更不能保证那些来买罗玉散的人究竟是天赋优秀,还是有钱有权。”
此刻,一直强行撑着的玉婉终于落下泪来,泣不成声,“陛下,陛下,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这些人好,可是,可是那些武者要怎么办啊?”
“我知道,若我不是玉罗商行的掌柜,若罗玉散发展地越来越广,有天,有天被抓去‘自愿’卖掉武道之基的人里说不定就有明文。”
“可是,可是那些像我一样的女子怎么办呀?她们什么都不知情,她们的家就这样因为丈夫争强好斗后去世而破碎。”
“我只是想,只是想……”
站在她身旁的夏明文手足无措,很想上前为玉婉擦擦眼泪,可是,很快地,她自己便深吸一口气,一把抹掉自己脸上的泪水,对着秦元禹认真地说道:“陛下,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
“但是明文是无辜的……”
秦元禹沉默了一瞬,突然开口道:“你知道那个所谓的少主,并不是大乾人吗?”
玉婉神色一怔,一旁的夏明文也是一脸惊讶。
若是过去那个没什么见识的玉婉说不定听不懂这句话,可是现在的玉婉,她是玉罗商行的掌柜,是罗玉散生意的主要负责人,过去那些被她忽略的异样,在此刻瞬间涌上她的大脑。
她一脸恍惚,“原来如此,原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冲着秦元禹俯身下跪行礼,“陛下,草民罪该万死。”
她声音颤抖,“草民,草民……居然差点就成了毁掉大乾的罪人。”
秦元禹叹了口气,伸手想要将对方扶起,一旁的夏明文也下意识想要搀扶起他的母亲。
可跪在地上的玉婉却用力摇了摇头,“陛下,请赐草民死罪。”
秦元禹顿了顿,说道:“好了,赐罪的事情等证据整理好后再说,现在还不到你死的时候,之后若是有人来问你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玉婉点点头,站起身来,摸了摸一旁夏明文的脑袋,语气坚定地说道:“陛下,能不能,能不能将明文送到军中?”
“他做错了事,但他还不到十岁,能不能……”她语气艰难,“留他一命?”
“他可以戴罪立功的,军中若有什么事情,只管叫他第一个冲上去就行,明文一定不会有怨言。若是有朝一日,战死沙场……”说到这,玉婉顿了顿,“那也挺好的,总比背着卖国贼的名声好。”
“他只是知道这些事情,但并没有真的参与。”
秦元禹有些无奈,拍拍还有些懵懂的夏明文的脑袋,说道:“玉掌柜,相信我,好吗?”
“我不会落下任何一个有罪的人,同样的,我也不会送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去死。”
“每个人都会得到自己应得的惩罚。”
说着,秦元禹冲那些看守的武卫招招手,说道:“来一个人负责记录。”
……
看着玉婉牵着夏明文跟对方离开,期间,夏明文还回头看了秦元禹一眼,秦元禹没说话,只是冲他点了点头。
“小七真是长大了。”
一道声音从他背后传来,秦元禹吓了一跳,回头看向秦元武,摆摆手,“三哥,我已经弱冠了,自然是长大了。”
“而且,你怎么走路都不出声的啊。”
秦元武挑了挑眉,“这难道不是因为你实力弱,所以才没听到吗?而且……”他有些嫌弃地看了秦元禹一眼,“你为什么现在还只是开元境?”
秦元禹无奈地说道:“因为我天赋很差嘛。”
秦元武被这句话噎了个正着,本来接下来想说的话都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又想着要不要给秦元禹道个歉……一番纠结下来,他的脸色越发冷了。
幸好秦元禹了解对方的性格,根本没有在意,只是拍拍秦元武的肩膀,说道:“好了,三哥,不用在意这件事。”
“天赋差这种事情,我已经习惯了。”
秦元武神色一松,顺势接话道:“那等过段时间,你来军中吧。”
秦元禹:?
“三哥,我好心安慰你,你怎么恩将仇报呢?”
秦元武脸色又黑了,“什么叫恩将仇报?进军营就是恩将仇报?你这话……”
见秦元武似乎真的生气了,秦元禹连忙开口,“不是不是,只是有些惊讶,而且,我这点修为进军营,不是在闹着玩嘛。”
“而且,我既不懂武道,也不懂兵道,进军营也是给三哥你添乱啊。”
秦元武神色瞬间缓和,接话道:“没关系,我不嫌你添乱。”
“那就这样说定了。”
秦元禹:?
“不是……”
他刚开口,秦元武又板起脸来,说道:“怎么?大乾这些百姓是你的子民,我的那些兵就不是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而且,三哥你脸变得怎么那么快?
秦元禹有心反驳,可是,秦元武软硬不吃,一副铁了心要让他进入军营的样子,一旁守卫的武卫也是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再加上……再加上,最后那句话,实在让他无法反驳。
“……之后再说。”
憋了半天,最后秦元禹还是只憋出了这四个字。
秦元武点点头,“那我回去之后,就商议出一个合适的时间。”
“……嗯。”
……
罗玉散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剩下的人各司其职,见不再需要自己,秦元禹转身就和秦元武朝皇宫走去。
一直到了大殿内,听着殿内传来的交谈声,秦元禹推门而入,大殿中央,几个人正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而被围在中央的男子身形颀长,面如冠玉,看起来约末三十左右,一副温润成熟的模样。
那人一眼便看到了进来的秦元禹,笑着说道:“小七。”
目光顺势落在秦元武身上,秦元礼脸上的笑容顿时疏离了些许,对着他点点头,“三皇弟。”
秦元武也冷着脸,点头道:“大皇兄。”
夹在中间的秦元禹已经习惯了,他上前几步,目光在其他人脸上一一扫过,终于在看到一个自己颇为眼熟的面孔后,连忙凑上前,“裴寺正。”
“你也在啊?”
有些惊讶刚刚的发展,裴今贤有些呆愣,但还是快速回过神来,小声说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我们去处理玉罗商行的事情了。”
裴今贤点点头,“我知道,我们也正在和大殿下商讨具体的政策呢。”
秦元禹点点头,“商讨地如何了?”
“差不多了。”裴今贤下意识称赞道:“大殿下在政事上很有……”
他声音一顿,转头看向一脸兴味的秦元禹,脸色刷地白了,连忙解释道:“陛下……”
秦元禹打断道:“好了,我也知道我大哥在政事处理上天赋异禀,不过……”他压低声音,“毕竟也一起共事了这么久,我要劝你一句,现在先不要站队。”
听到这话,裴今贤连连摇头,赶紧解释道:“不不不,陛下,臣已经选好明主了,此生不事二主。”
“这就是我选择的路。”
秦元禹:?
他盯着裴今贤看了半晌,此刻的心情竟颇有些复杂,不是吧,我大哥那么优秀的人,都拿不下你?
“……算了,这件事情之后再说。”
人家不想去,他难道还能硬把对方推过去嘛。
只是,他两在角落里聊得欢快,大殿中央,秦元礼和秦元武却是你一言我一语,开始了言语上的交锋,此刻,大殿中央的气氛变得冷峻又压抑,让周围的几个臣子都有些不适。
“咳咳……”其中一个臣子突然轻咳两声,冲着秦元禹使了个眼色,“陛下,陛下明日可要上朝?”
此刻的他也是心情复杂,以前他还看不懂乾皇非要让七殿下登基的真正意义,但是现在,他懂了,他真的懂了。
大乾是真的不能没有七殿下啊。
秦元禹愣了一下,还没有回答,秦元武便先开口了,语气平静,“小七要跟我去军营。”
秦元禹:啊?明日就要去吗?
秦元礼眉头微蹙,“好好的,非要小七跟你去军营做什么?他是皇帝,不是你手下的兵。”
秦元武和秦元礼对视一眼,没有接话。
又被卷进去的秦元禹一阵头疼,却还是出声缓和道:“先解决罗玉散的事情吧,对了,还有北笙国那边。”
“三哥你也不要太着急,军营那边肯定还需要具体安排。”
听到这话,秦元武神色稍缓,秦元礼面色却有些不悦,见状,秦元禹又连忙道:“大哥,有关玉罗商行的政策商量好了吗?”
“要不要我们去找爹一起商量?”
提到乾皇,两人的脸色顿时都有些难看,秦元武没接话,秦元礼直接道:“不用,我会处理好的。”
见两人没再揪着刚刚的事情,秦元禹松了口气,果然,要解决两人的争斗问题,首先就要提到他们两个都讨厌的人。
有了靶子,两人就可以一致对外了。
就是不知道他爹到底怎么做到的……
不过,想了想乾皇平时的说话风格,秦元禹瞬间了然,嗯,突然觉得这其实很正常了。
他点点头,“好,那等你们商量好之后再来找我吧。”
“我先去看看我爹。”
他看向秦元武,试探地问道:“三哥?”
秦元武脸色一僵,看了看秦元禹,又看了看秦元礼,最后还是开口道:“我,我还是就在这里吧。”
秦元禹点点头,并没有惊讶对方的回答。
果然,不愧是他爹。
……
走进乾皇所在的宫殿,秦元禹刚要开口,目光却落到乾皇旁边的人身上,这是?
乾皇适时开口道:“小七啊,快来,这就是我为你找的剑术老师。”
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看起来好像有些腼腆的男人,秦元禹沉默了一瞬,试探地说道:“老师好?”
那人身体一僵,连忙道:“陛,陛下好。”
说完,头又低了下去,一副不敢看人的样子。
秦元禹:……
他一把拉过乾皇,小声道:“这就是你给我找的剑术老师?我记得我的要求不是温柔吗?”
乾皇轻咳两声,面色有些尴尬,眼睛上看下看,就是不看秦元禹,“小七啊,你想找温柔的老师不就是担心他会责骂你嘛。”
“你看,这个老师也不会责骂你啊。”
秦元禹:?!
这不是不会责骂我,这是压根就不会跟我说话吧!
第25章 结束
太货不对板了吧。
而且, 这人这么腼腆,他爹是怎么把他拐过来给自己当老师的?
秦元禹顿了顿, 扭头看向乾皇,“你确定他的剑术水平可以做我的老师吗?”
乾皇疑惑了一下,“谁不能做你的老师?”
秦元禹:?
说完,乾皇自己轻咳两声,“我没有别的意思啊,只是,只是他的剑术确实很好。”
“爹, 你到底想做什么?”
秦元禹一脸严肃,乾皇顿了顿, “不想做什么,他真的是个人才,除了性格有些腼腆以外。”
“而且,那个武馆的馆主嘴巴那么毒,你都能和他成为好朋友,他这点性格上的缺陷, 你一定也能习惯的吧。”
“况且,他在剑术上的确天赋极佳。”
秦元禹顿了顿, 他的确不太在乎身边人的性格缺陷,毕竟他身边性格有问题的人多了去了,沈弘英重度被迫害妄想症, 乾皇嘴毒加脾气古怪, 大哥完美主义加强迫症,三哥沉默寡言的冷脸面瘫, 高新旭强制性阴阳怪气……
数了一下,秦元禹沉默半晌, “……别说了,我心疼我自己。”
感谢他前世的记忆,不然待在这么一堆人身边,他迟早也得性格扭曲。
“……陛下,你们不需要那么小声,在下都能听到的。”
秦元禹抬眼看向那人,此刻那人终于抬起头来,只是在秦元禹看过来时,又低了下去。
……好像看起来还挺年轻的,秦元禹犹豫片刻,“你不喜欢说话吗?”
那人摇摇头,“在下,在下只是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了。”
秦元禹沉默了一瞬,还特地用手指数了数在场的人数,这不就三个人嘛!
乾皇轻咳一声,“小七啊,他一直都是跟着他师父在深山里生活,还有些不习惯现在的环境,不过你放心,等他教你剑术时,就不会这样了。”
秦元禹心中一喜,“你,你也是修道者?”
“修道?”那人一愣,摇摇头,“不,在下是武者。”
“那为何在深山里?”
“无父无母,是师父捡到我,将我抚养长大。我从小就跟着师父生活,从未接触过其他人。”
似乎是因为跟秦元禹渐渐熟悉起来,那人说话变得流畅,也慢慢抬起头,“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当老师。”
“如果教学时只有我们两个,我不会这样的。这一点,请陛下相信我。而且在下脾气很好,绝不会责骂陛下。”
那人眉清目秀,眼神清澈,的确有几分不染世俗的出尘。
秦元禹点点头,“也就是说,你只习惯和人独处,一旦人多起来,你就会不自在。”
自己的缺陷被秦元禹一语道破,墨青梧神色微怔,先前的人大多只觉得他性格腼腆……他点头,“的确如此。”
秦元禹嗯了一声,说道:“那学生会注意这一点的。”
“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呢?”
墨青梧顿了顿,“看你安排,我都可以。”
秦元禹点点头,“那请老师先在皇宫内住些时日,学生最近还有些事情需要收尾。”
“好。”
“老师的住所决定了吗?”
墨青梧摇摇头,“还没有。”
秦元禹嗯了一声,“那老师就住我宫殿的偏殿吧,那里还没有人住,一会我就吩咐侍从将里面打扫出来。”
只是有些社恐而已,这太正常了。
况且,他有预感,如果这次他拒绝,下次来的老师说不定就是个哑巴了。
说罢,秦元禹转身就要离去,乾皇却突然开口了,“小七,就让青梧先跟着你吧。”
秦元禹愣了一下,“可是,我要去的地方都有人在。”
墨青梧也是一脸纠结,可是,乾皇却直接道:“总要慢慢习惯的。”
“小七,你要帮帮你老师啊。”
秦元禹:?
总感觉……他才是那个老师?
……
最终,秦元禹还是和墨青梧一起出了大殿,走在路上,秦元禹好奇地问道:“老师,你最多能接受多少人在场?”
墨青梧迟疑片刻,“好像,好像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毕竟那些人又不是怪物,谈不上害怕。多少人都好,只要不让我说话就行。”
秦元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是社恐啊。
“没关系老师,这点问题不算什么,你不方便的话,可以交给我来说。”秦元禹颇有些不以为意地宽慰道。
墨青梧有些惊讶,“这还不算什么吗?”
秦元禹点点头,“对啊,老师,你是不知道,我有一个朋友,他自己说话没问题,但他一说话就阴阳怪气,有时候他自己也不想,但就是控制不住。”
“一开始他只能让自己少说话,甚至是不说话,但后来,我发现其实银子能让他克制住自己……”话语一顿,秦元禹突然开始思考起来,等等,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墨青梧正听得起劲,“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停下了?”
突然,秦元禹神色一空,坏了!
高新旭!
抬头看了眼时间,天已经开始黑了,秦元禹沉默了一瞬,转头对着墨青梧歉意地开口道:“不好意思,老师,我忘了今日我约了人的,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位朋友……”
墨青梧点点头,贴心地说道:“那你去吧。”
秦元禹嗯了一声,对着远处的侍从招了招手,“好,老师,我让他们带你去偏殿。”
……
等秦元禹赶到旭新武馆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只是,武馆中央,高新旭依旧站在那里,脸色似乎比天都要黑。
“秦兄弟……”
秦元禹抖了一下,又听他继续道:“……我差点以为今日你不来了。”
这副语气……好像还挺平静的?
秦元禹有些疑惑,但还是快步上前,解释道:“今日的确有些忙。”
高新旭摆摆手,“我都听说了,算了,我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虽然等了一天的确有些郁闷,但我也知道你是有正事要做。”
闻言,秦元禹松了口气,“玉罗商行的后续调查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本以为还要再等些时间,没想到……”
他顿了顿,“所以我必须抓紧时间,免得放跑一些人。”
高新旭微微叹了口气,“嗯,走吧,我们进屋谈。”
走进房间,原本看起来还很平静的高新旭瞬间激动起来,直接凑到秦元禹面前,“秦兄弟!原来你是七殿下的人啊!”
他一脸兴奋,见秦元禹有些茫然,连忙解释道:“秦兄弟,你别担心,我让那些学徒们都回家了,今天旭新武馆里除了你我,没有其他人,这间屋子的隔音措施也很好,不用担心有人偷听。”
解释完,高新旭有些扭捏又有些期待的说道:“所以,你,你能不能跟我说一说七殿下啊?”
“哎呀,你怎么早不说自己是七殿下手下的人?那我肯定直接加入你了!但是,但是七殿下会让我加入吗?”说着,高新旭又有些犹豫。
秦元禹:……?
“……高馆主,你先冷静下。”
高新旭仍是一脸激动,“我冷静不了啊!秦兄弟,那可是七殿下!”
“你是皇室宗亲,可能没听过七殿下的事迹,可十年前七殿下治理饥荒时,我已经记事了,我也算是亲历者,七殿下对我们这群经历过饥荒的人来说可是不一样的。来来来,我仔细给你讲讲……”
秦元禹连忙打断道:“不用了,我知道饥荒的事情。”
高新旭立刻道:“那还有什么可以质疑的?”
秦元禹听得头疼,连忙岔开话题,“等等,高馆主,你先说一下,这些消息你是从哪听到的?”
高新旭顿了顿,“……我认识那些武者,他们大多都是附近武馆的馆主或学徒。”
秦元禹沉默了一瞬,虽然没指着他们保密,但这传得也太快了,高新旭连忙解释道:“没有,秦兄弟别担心,那些人没说具体的事情,只是提到七殿下来了。”
秦元禹眉梢微挑,没有接话。
高新旭自己便先感慨地叹了口气,说道:“秦兄弟,你不知道,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七殿下就是……”他迟疑片刻,似乎在纠结字眼,良久后,他话语坚定,“光一样的存在。”
“我们这些人大都是被七殿下救下来的,你没有亲身经历过十年前的事情,所以你不能理解,那种个人魅力,那种感觉……”他有些词穷,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描述,最后只是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没夸过人,所以形容不出来。”
“但是,那种感受是一样的,秦兄弟,自十年前的饥荒之后,我们就再没有听说过七殿下的消息了,所以,你也别怪那些武者们……”
秦元禹一直默默听着,听着高新旭不断调整纠正自己的描述,用着一些奇怪的词汇努力夸赞着自己。
还别说,这种感觉真挺奇怪。
“可是,真正解决这件事的人并不是七皇子。”
秦元禹突然开口,顶着高新旭疑惑的神情开口道:“政策上,是大皇子在解决。”
“玉罗商行那些人是三皇子带兵解决的。”
“后续收尾的问题要六皇女出手。”
他一一细数着,最后,他开口问道:“为什么你只看到了七皇子呢?”
秦元禹有些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感受,有被夸赞的喜悦,但更多的,是疑惑,是为自己的手足不平。
大哥,三哥,六姐,他们都是在为大乾百姓而努力的人,他们的付出不该被埋没,也不该被无视。
平心而论,他觉得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合格的,甚至是十分出色优秀的皇帝。
他们不该被忽略。
高新旭沉默片刻,“秦兄弟,当你见过完美的皇帝后,你就不会再只满足于优秀。”
他这番话说得秦元禹有些懵,“什,什么?”
“谁是那个完美的皇帝?”
高新旭直接道:“当然是七殿下。”
秦元禹:?
这什么满级滤镜?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完美?
见秦元禹陷入沉默,高新旭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又要拿天赋说事,可是,皇帝不需要是天才。”
“他只需要在乎他的百姓。”
秦元禹沉默良久,“可是,高馆主,作为皇帝是不可以平庸的。”
只是在乎,就能解决具体的问题吗?
高新旭张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摇摇头,一脸遗憾,“秦兄弟,看来我们观点不和,立场也不和。”
“你也不是七殿下的人。”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秦元禹打断,“我就是秦元禹。”
“高馆主,玉罗商行的事情已经解决,今后,我也不会再来武馆学掌法了。”
说着,秦元禹就要离开。
见状,高新旭有点懵,连忙拦住,“等等,秦元禹,秦兄弟,我们只是观点不和,我也没说不认你这个兄弟啊,还是你不想……”
“等等?秦,秦元禹?!”
“那不就是……”
说着,高新旭猛地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手指颤颤巍巍地伸出,“你,你就是七殿下?”
秦元禹冲着高新旭摊了摊手,“嗯,所以,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完美的皇帝吗?”
高新旭惊讶地半晌说不出话,听到这话,两掌一拍,兴奋地说道:“现在更完美了啊!”
秦元禹:……
这滤镜真是没救了。
高新旭深吸一口气,终于慢慢平复心头的激动,他拍拍秦元禹的肩膀,说道:“七殿下,秦兄弟,我终于知道症结在哪了。”
“放心,你帮我克制住了阴阳怪气的毛病,我也会帮你的。”
秦元禹:等等,什么?
什么症结?帮什么?他有什么是需要高新旭帮忙的?
……
此刻,看着写得满满当当的内容,刑讯官冲着玉婉点点头,说道:“之后会有专人来给你们送饭。”
说完,刑讯官就要离开。
玉婉连忙出声,“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准备一些笔墨还有纸。”
闻言,刑讯官一脸警惕,“你想做什么?”
“我在商业上有些天赋,之前便有些想法,但限于玉罗商行的存在,我没有去做,所以现在想记下来献给陛下。”
“而且,我写完后您可以检查。”
犹豫片刻,最后刑讯官还是点点头,末了,还警告一声,说道:“不要搞什么小动作。”
玉婉点点头,“当然。”
陛下对她们已经足够宽容了,她绝对不可能再辜负陛下的信任。
这样想着,她伸手揉了揉夏明文的脑袋,说道:“明文,能把这段时间你和陛下的交流都讲一遍吗?”
“我想听。”
夏明文点点头,“好。”
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迷茫地扯了扯玉婉的衣角,“母亲,你会离开我吗?”
玉婉没有接话,只是伸手将夏明文揽在怀里,随后紧紧地搂住他。
抱歉,孩子,母亲有罪。
陛下仁慈,我却不能让他难做。
……
第二日,依旧逃了早朝的秦元禹来到旭新武馆,有些奇怪地看了高新旭一眼,说道:“你叫我来做什么?”
高新旭一脸认真,“来帮你啊。”
“你要帮我什么?”
“帮你找回自信。”
秦元禹:……?
“等等,你不会觉得我之前说的那些话只是因为我没有自信吧?”秦元禹一脸迷惑,见高新旭点头后,更是无语,“我那不叫没有自信,我那叫有自知之明。”
“况且,我本就不想做皇帝。”
高新旭有些疑惑,“可是,殿下你已经是皇帝了啊。”
“……那不一样。”
秦元禹摇摇头,“算了,这件事情之后再说,我来是有事情找你。”
“你愿意当我的手下吗?”
高新旭愣了片刻,“我,我可以吗?”
秦元禹点点头,“当然可以,只是你的旭新武馆……”
高新旭摆摆手,“没事,我让我堂弟来继承。”
连继承人都想好了……秦元禹点点头,随后问道:“你武功怎么样?”
“养元中期。”
“年岁几何?”
“二十三。”
又问了几个问题,秦元禹一脸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握了握对方的手,“恭喜你通过面试,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
虽然有些奇怪对方的说辞,但高新旭还是用力点了点头,“等我将旭新武馆的事情处理好就可以了。”
秦元禹嗯了一声,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递过去,说道:“那等你处理好了,就拿着这玉佩来皇宫找我吧。”
“当然,在来找我之前,多余的话不要说。”秦元禹叮嘱道:“把自己当个哑巴。”
“这可不是在过家家。”
“若是后悔,现在就可以把玉佩还我。”
高新旭摇摇头,“七殿下放心,我晓得分寸。”
秦元禹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真好,既解决了事情,又白得一嘴替。
是的,他招揽高新旭不为别的,就为那张随时都可以阴阳怪气的嘴,到时候,无论是谁搞事,自己都可以让高新旭来怼。
要不,再给高新旭涨点工资?等等,好像刚刚没跟他说月薪啊……
看着秦元禹离去的身影,高新旭紧了紧手中的玉佩,顿感自己肩上责任之重。
七殿下为何要招揽自己一个不懂政治的武者?
当然是因为自己提出的培养自信的想法!
他了解七殿下此时的处境,所以更感动于七殿下如此处境,还不惜以身涉险,亲自调查玉罗商行,只为保护他们这群普通百姓。
虽然他不知道玉罗商行的具体事情,但他知道,从调查到收集消息,可全都是七殿下自己出手,甚至不惜伪装身份,跟他学掌法,当玉掌柜儿子的夫子……
这怎么可能不让他感动?
七殿下依旧是那个七殿下。
想着想着,他一个很少落泪的男人此刻竟然眼眶泛红,喉咙发酸。他吸了吸鼻子,又看向秦元禹离开的方向,一脸坚定。
他一定会竭尽全力辅佐七殿下,即使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回去就学《夸赞一个人的108种方法》。
他这个出口就是阴阳怪气的嘴一定要成功蜕变!这样才不会辜负七殿下对他的期望!
……
回到自己的宫殿,看到里面的人影时,秦元禹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开口道:“老师?”
墨青梧抬起头,扯出一抹笑意,“我姓墨,名青梧。”
“还没有开始学习,陛下可以不用叫我老师。”
秦元禹点点头,“那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太上皇叫我过来的。”
秦元禹顿时越发警惕,“我爹叫你过来做什么?”
墨青梧茫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只说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也没事做,就让我来找你聊聊天。”
……熟悉的味道,如果墨青梧再年轻个十几岁,就更熟悉了。
这不就是叫他来带孩子嘛!
秦元禹沉默了一瞬,坐到墨青梧对面,“老师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墨青梧迟疑了下,回道:“大概是做些木工活吧。”
很好,一个剑术老师的爱好是做木工。
饶是秦元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听到这个回答时,还是无语了一瞬,他顿了顿,试探地问道:“用剑做?”
墨青梧有些迷惑,“当然不是,做木工有专门的工具。”
秦元禹露出一抹笑意,“那老师闲暇时就去做木工吧,需要什么材料和工具吗?”
墨青梧眼睛一亮,“不需要工具,我自己带了,只需要一些木材就好。”
秦元禹点点头,“好,老师可以将木材的数量和种类报给我,我吩咐下去。或者,你可以直接跟侍从说。”
墨青梧面带迟疑,秦元禹直接道:“老师将需要的材料写下来,然后交给我吧。”
“剩下的,我会处理。”
很好,现在带小孩的感觉更强烈了。
……
好不容易将墨青梧送走,秦元禹刚想坐下歇一会,顺便理一下自己的点数。
他现在是练气六层,点数只剩下15,再次升级,需要30点。而剩下的点数,需要等玉罗商行的事情全部解决后才能收到。
他想看看能不能学些其他的法术。
现在他空有一身修为,却只能用来叠纸鹤!
他刚想进入空间,下一秒,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秦元禹动作一顿,抬头看去,便见沈弘英急忙跑来,“陛下!”
“怎么了?”
沈弘英平复了一下呼吸,说道:“北桥想见您。”
“见我做什么?”秦元禹一脸疑惑。
沈弘英四下看了看,秦元禹瞬间意会,招招手,让四周侍候的侍从都下去了,顺便还把刚刚墨青梧写下的材料递给了他们。
“到底怎么了?”
沈弘英快步上前,“他有事想跟您说,交换条件是北笙。”
……
跟在沈弘英身后,秦元禹推开了门,里面的北桥已经被松了绑。
见秦元禹来了,北桥一脸惊喜地说道:“七殿下。”
等秦元禹走进,身后,沈弘英自觉退了出去,关上门,站在门前。
“你想和我说什么?”
北桥跪倒在地,用力在地上磕了几下,“求陛下救救我北笙国的子民。”
秦元禹眉头微皱,“你北笙国的子民,为何要我大乾来救?”
北桥又用力磕了几个头,再抬起时,额头上已经满是鲜血,足见他力道之重,决心之强。
他看着秦元禹,一脸祈求,“我北笙愿意臣服,成为大乾的附属国。”
附属?
秦元禹眉梢微挑,“附属国可是要求北笙国交出国家主权的?”
见北桥仍是一脸坚定,秦元禹顿了顿,“……说说吧,怎么回事?”
北桥松了口气,瘫软在地,但还是很快回道:“陛下,玉罗商行的背后是玉罗教,而玉罗教明为我北笙国国教,实则早已控制住我北笙国。”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那罗玉散,最开始就是拿我北笙国的子民来试药的。”
“而且不限于北笙国本就寥寥无几的武者,更多的是那些普通的百姓,他们连武道之基都没有,有的只是他们身上的血肉。”
“武者的武道之基被用来炼制罗玉散,而那些百姓……则被用来练成邪修的补药。”
秦元禹眉头紧锁,“你为何要和我说这些?”
北桥再度努力直起身体,俯身磕头,说道:“请陛下祝我肃清玉罗教,救救那些无辜的北笙子民。”
“我北笙国愿为大乾附属,一切主权均交由陛下做主。”
秦元禹轻轻吐出一口气,手指不停地敲在桌面上,思考片刻后,说道:“北笙国国王呢?”
“还有北笙国的大王女?按理说,他们才是北笙国的实际领导者和继承人。”
北桥闭上眼睛,似乎不想开口,但还是轻声说道:“这些命令……就是他们下的。”
“如今他们不再是北笙国的王室成员,他们是叛国贼。”
他俯身又磕了一个头,俯身间,泪水悄然落下,“请陛下祝我,肃清这些叛贼。”
再起身,他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一脸坚定地说道:“陛下,虽然名义上我是玉罗教的少主,但实际,我对这些事情了解不多,这些已是我蛰伏这么久以来得到的全部信息。”
“如果陛下没有出现,可能我会继续蛰伏下去。”
“不过,据我推测,我父王和王姐背后肯定还有其他人。”
见秦元禹仍保持沉默,北桥有些急了,“陛下,玉罗教背后之人所图绝对不小,今日的北笙国如此,未来的大乾……”
闻言,秦元禹抬头看向他,北桥一惊,战战兢兢地住了嘴,“是,是我失言了。”
秦元禹看了他一眼,此刻的北桥满脸鲜血,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身体已经开始发抖,却仍努力挺直脊背,努力保持北笙国和他最后的尊严。
但抛开这些,对方容貌看起来有几分稚嫩,说不定年岁比自己还小。
秦元禹顿了顿,“起来吧,别跪着了。”
北桥抬起头,试探地说道:“您……”
秦元禹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见状,北桥连忙跪着走了几步,眼底满是祈求。
“……一会我让沈弘英给你带点药,我总不能只听你的一言之词就决定这么大的事情。”
说完,见北桥不再动作,秦元禹转身就出了门,见到站在门口的沈弘英时,秦元禹顿了顿,反手关上门,拉着他走到一边。
“你都听到了?”
沈弘英老实地点点头,“都听到了。”
秦元禹无语了一瞬,“……下次记得站远些,别什么事情都想参与进来。”
他倒不是担心沈弘英偷听机密,只是不想他扯进这些事情里。沈家的事他也很清楚,比起一个还算用得顺手的手下,他更希望自己朋友平安。
沈弘英继续点头,但没有应话,显然是打算答应但不做。
“算了,你觉得他的可信度有多少?”
沈弘英直接道:“应该是真的。”
“从一开始他就试图接近我,目的就是和您搭上线,而且,在确定您的处境并不像表面这样无助后,他就开始向我表态了。”
“北笙国的兵防图就是其一。”
秦元禹长出一口气,“我也觉得是真的,但这种事情……”
突然想到了什么,秦元禹开口问道:“对了,玉婉那边提供的消息里提到玉罗教了吗?”
沈弘英摇摇头,“没有。”
“需要我来调查吗?”
秦元禹摇摇头,“不,我想到一个人。”
夏明文。
和玉婉相比,北桥更熟悉的反而是夏明文,那么,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以夏明文的天赋,应该不只北桥一个人注意到他了吧。
他们连忙动身去寻玉婉,路上,另一道身影却和他们迎面相遇,正是负责审讯她们的刑讯官。
此刻,那人神色慌张,见到秦元禹两人就连忙跪下,说道:“陛,陛下,玉婉她,她自戕了。”
……
快步赶来玉婉所在的房间,秦元禹低声问道:“夏明文呢?”
“还,还在里面。”刑讯官战战兢兢地回道。
“里面还有别人吗?”
刑讯官连忙摇头,“没,没了。”
听到这话,秦元禹气得直接瞪了他一眼,把孩子跟自杀的母亲放在一起……
他快步上前,一把推开了门。
一眼就看到躺在血泊中的玉婉,秦元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死人了,心神一震,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一个身影便直直地冲到他怀里。
熟悉的力道,此刻,身上却沾满鲜血。
是他母亲的血。
没有力气哭,夏明文只是死死地拽着秦元禹的衣襟,满脸苍白,浑身颤抖,见到秦元禹的脸时,还下意识地扯了扯嘴角,好像根本没有回过神来,眼神空洞,“夫,夫子。”
他吸了吸鼻子,茫然地开口:“夫子,我好像……没有妈妈了。”
秦元禹鼻头一酸,抱住夏明文,在此刻,他竟也有些词穷,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只好更用力地抱住对方。
眼神落在躺在血泊中的玉婉,容貌依旧秀丽清婉,闭着眼睛,嘴角甚至还带着一抹笑意。
秦元禹有些迷茫,甚至是无措。
他救不了她,也救不了陈玉良和潘志宏。
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给玉婉安个什么罪,前世的他不是法学生,这一世更是不懂政治,不通法理,但他没想过玉婉会死,最起码,现在没有。
或许她该死,毕竟她动摇了大乾根本,还卖了那么多大乾人的武道之基。
她有罪,但她该不该死呢?
他不清楚。
毕竟她不知情,她也是个可怜人。
秦元禹扯了扯嘴角,他早就说过,他不适合做皇帝。
他连一个人到底该不该死都判断不了。
但现在,不需要他来判断了,她已经帮他做了选择。
沈弘英也赶了进来,他脚步微顿,却还是朝尸体走去,沉默片刻,没有去动尸体,只是伸手拿起桌上的纸张。
上面被溅了些血迹,但不影响阅读。
他没有去看纸张上具体的内容,只是看向秦元禹,轻声说道:“陛下。”
秦元禹闭了闭眼睛,敛起眼底的犹豫与迷茫,将怀中的夏明文抱起,然后接过那张纸。
夏明文很乖巧,除了刚刚那句话,没再说什么,只是顺着秦元禹的力道,挽住他的脖颈,靠在他的肩膀上,好让秦元禹抱起来更省力些。
上面内容不多,大多都是写给夏明文的,只留了几句话给秦元禹,“我知道陛下仁慈,很大概率会让我们母子都活下去。”
“但是,陛下,国不可无法度。玉婉犯的是死罪,万不可因为我,而让陛下背上骂名。”
“而且,我从明文口中知道了陈玉良和潘志宏他们两人的名字。他们愿意以死指引陛下,玉婉不如他们忠烈,但也是愿意帮助陛下的。”
从陈玉良和潘志宏自杀为始,以玉婉自戕为终。
秦元禹叹了口气,转头对着沈弘英开口道:“你去告诉北桥,他的请求……我同意了。”
大乾为此死了这么多人,总要有人付出代价。
……
将夏明文安抚入睡,秦元禹走出寝宫,殿内,乾皇,秦元武,秦元礼都聚在了一起。
见秦元禹一身血污,三人都是脸色一变,直到确认秦元禹身上并无伤口时才暗暗松了口气。
秦元武率先开口道:“小七,只要你开口,我现在就率大军踏平北笙。”
秦元禹顿了顿,“不算是北笙的问题,我们要对准的是玉罗教。”
“他们的目的是动摇我大乾根本。”
秦元礼建议道:“不如直接出兵北笙?”
乾皇也开口道:“没错,这样更方便些,毕竟玉罗教是北笙国的国教,只对准玉罗教并不好打击。”
秦元禹摇摇头,“不用,北笙国三王子会帮我们的。”
“当然,事实上,是他求我们帮他。”
“为此,北笙国愿永为我大乾附庸。”
只是想着帮小七出口气的秦元武&秦元礼&乾皇:?
三人面面相觑,眼底闪过相同的茫然与迷惑,等等?
小七什么时候收服的那个北笙国三王子?!
甚至都不是藩属国,而是附庸国。宁愿放弃国家主权,也要臣服小七……
这就是小七口中说的不够资格当皇帝?!
登基不到两月,北笙国就主动要求做大乾的附庸……
这叫做不够资格?
三人一齐陷入迷茫,就连乾皇也是一脸懵,他所预想的最佳结果不过是小七发现玉罗商行背后的真相,然后拔除这颗钉子。
但现在,秦元禹不仅抓到了玉罗教的少主,也就是那个北笙国的三王子,更是一举将对方收服,主动要求做大乾的附庸。
这样想着,三人越发沉默,而秦元禹却没有在意,他只是继续念叨着接下来的计划,“北桥那边,之前他便已经暗中聚拢了一部分臣民。”
“而且北笙国的国主和王女现在都把精力放到玉罗教上,过去他不想打草惊蛇,所以还只是三王子,但现在,他回去后可以立刻汇聚其他势力,一举夺得北笙国国王的位置。”
“到时候,他和我们里应外合,就可以直接将玉罗教整根拔除”
“顺便收服北笙。”
说完,秦元禹等了片刻,见三人还不说话,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爹,大哥,三哥,你们怎么不说话啊?”
“是我这个计划做得不好吗?”
“如果有哪里不好,你们一定要及时说出来,这是我第一次处理政务,肯定有很多不足,你们不要顾及我的面子……”
他还想再多说什么,秦元礼却打断道:“小七,放手去做吧。”
“我们都支持你。”
计划这样周密详细,还有北笙国国主和他们里应外合……
他们就从没有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秦元武连连点头,“没错,这样已经很好了,排兵布阵的事情就由我来吧。”
说到这,秦元武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开口道:“对了,小七,等这件事情结束,你一定要来军营啊!”
秦元禹点点头,他三哥为了他亲自带兵上阵,现在只是让他去个军营而已,他自然不会扫兴。
默默咽下将要说出口的话,秦元礼瞥了秦元武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
事情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秦元禹也渐渐开始忙碌起来,虽说他不喜参与朝政,但这件事情不一样。
墨青梧那边他请了假,对方也是毫不在意,只是整日摆弄着自己手上的木材。
而闲暇时间,秦元禹就会去找夏明文聊聊天,对方越发沉默,除了秦元禹以外不搭理任何人。
秦元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有空就陪对方说说话。
日子一天天过去。
在收到侍从传来的有人拿着玉佩拜访的消息时,秦元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在看到那人时,秦元禹更是一脸惊讶,这个满脸笑意的人真的是之前那个日常冷脸的高馆主吗?
下一秒,高新旭笑容灿烂,“陛下,早上好,今天的你有比昨天更努力,更快乐一点吗?”
秦元禹:?!
啊?这个满嘴励志鸡汤的男人是谁?
第26章 玉玺
“高, 高新旭?”
高新旭点头,“陛下, 是我。”
盯着对方看了半晌,秦元禹疑惑地说道:“你最近是去做什么了?”
怎么直接由阴阳怪气大师变成励志鸡汤大师了呢?
高新旭一脸骄傲,“陛下,这些天我一直都在研究如何培养他人的自信,诸如怎么夸赞别人,怎么更好地激励别人。”
秦元禹沉默了一瞬,高新旭居然还没有放弃他的想法。
“那你……研究会了吗?”
高新旭点点头, “当然,虽然算不上精通, 但我现在已经改了很多了,我那些朋友都夸我现在会说话了呢。”
食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秦元禹对着高新旭伸出了手,说道:“我的玉佩。”
高新旭愣了一下,连忙从怀中掏出玉佩,递给对方。
收回玉佩, 秦元禹已经想好了解决方法,他看着高新旭, 最后确认道:“你真的不会再回到过去那个阴阳怪气的状态了吗?”
高新旭点点头,“陛下放心,绝对不会了。”
既然已经决定跟在陛下身边, 那他怎么能继续阴阳怪气呢?
秦元禹点点头, “那我知道最适合你的地方是哪里了。”
“什么?”
秦元禹站起身来,对着高新旭招了招手, 说道:“走,我带你去。”
到了地方, 指了指屋内的夏明文,秦元禹低声说道:“我把他交给你了,以后你负责教他习武,而且,你那些鼓励式发言要说得适时,不要刺激到他。”
“最好要让他尽快走出来。”
见高新旭有些没反应过来,秦元禹继续道:“认真点,他天赋很好,也是我未来想要培养的。”
高新旭眨眨眼睛,虽然有些没想到这个结果,但仔细想想确实很适合他。之前他便是武馆的馆主,负责教学徒练武,他只是嘴巴毒,不是不会教人。
而且,现在他还改了阴阳怪气的毛病。
他点点头,“陛下,放心交给我吧。”
秦元禹顿了顿,最后还是加上一句,“他就是玉掌柜的儿子,但是,玉掌柜已经自戕了。”
“你注意点。”
见高新旭神情认真,秦元禹迟疑片刻,还是没再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了。
这的确是最合理的安排。
……
目送秦元禹离去,高新旭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就要朝屋内走去,刚走几步,房间里正读着什么的夏明文便抬起头,脸上是死寂般的平静,看清来人的长相后,夏明文眸光微闪,垂下脑袋,“夫子也不想要我了吗?”
听到这话,高新旭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等想明白对方口中的夫子是谁时,连忙道:“陛下没有。”
夏明文依旧低着脑袋,手中已经被读过千百次的信纸微微颤抖着,吸了吸鼻子,声音颤抖,“我没有父亲,如今也没有了母亲,现在就连夫子都要没有了……”
高新旭连忙快走几步,有些无措,开始回想自己之前阅读的内容,但怎么都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见夏明文已经开始默默流泪,他下意识道:“不要继续哭了,难道你想一直都靠哭来获得陛下的怜悯吗?”
话音刚落,高新旭便觉得有些不对,刚想解释,便见眼前的男孩已经抬起了头,面无表情,却依旧落着泪,“……不可以吗?”
“我已经没有父母了,我只是想让夫子再陪我久一些。”或许真的是天赋,高新旭简单一句话就直接戳到了夏明文的痛处,他眼神复杂,泪水流得更凶了,两只手胡乱地抹着,竟是下意识说道:“是夫子害我失去了母亲,他陪陪我怎么了?”
说完,夏明文自己也愣住了。
高新旭此刻也是严肃了神情,“你觉得是陛下害死了玉掌柜?”
高新旭过去就爱板着脸,那些学徒们看到高新旭的冷脸都要吓得抖上三抖,之前只是想着之后要在陛下身边做事,才收敛了本性。如今,听到夏明文这话,顿时憋不住了。
他把秦元禹视作天神一般的人物,崇拜敬仰,也钦佩感动,怎么可能接受对方这般颠倒黑白,侮辱秦元禹。
夏明文也被对方的脸色吓了一跳,却还是强撑着,指尖握得发白,低着脑袋,“可是,若夫子不来……”
他声音变得极低,“若夫子不来调查玉罗商行就好了。”
“那我就还能生活在玉罗商行里,闲暇时跟娘亲讨价还价,计算着今日能不能少学一点儒学,少做一点课业。”他情不自禁地低声啜泣起来,抹着眼泪,“若夫子不曾来玉罗商行就好了。”
高新旭没有说话,也没有尝试劝说,因为他要说的那些东西,他觉得对方应该懂的,夏明文很聪明,玉掌柜也不会让她的儿子误会陛下。
他就一直低声啜泣着,念着过去和玉婉在玉罗商行的日子,后来又念着秦元禹教他儒学时候的日子。
念着,也哭着。
到后来,他念累了,也哭累了,眼睛红肿得不成样子,但还是努力抬起头,哑着嗓子,说道:“对不起,能别把最开始我说的话告诉夫子吗?”
“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我只是……”他一时找不到形容词,高新旭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没事,你才十岁,童言无忌。”
“但是,这种话以后千万不要说了,陛下他会伤心的。”
夏明文点点头,“对不起,我知道了。”
“我只是舍不得,其实娘亲去世之前和我说了很多,她说我要跟在夫子身边,为他效力。她还说让我不要怨夫子,是她自己做错了事,走错了路。”
他抽了抽鼻子,“她说的事情我都清楚,我都很清楚。”
“可是,可是我才十岁。”夏明文低声道:“我只是想任性一点,就任性一点点。”
“以前的我总想着能不能快点长大,长大后赚钱给娘亲,给夫子,想变得成熟,独立,能够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但是现在……我只想变小,变得很小,然后缩到娘亲的怀抱里。”
“最好直接回到刚出生的时候,那时候,我父亲也在呢。”
听着男孩稚嫩的发言,高新旭在心底叹了口气。
夏明文继续道:“过去娘亲很忙,现在夫子也很忙。他身边有很多人,很多天才,我才十岁,比不过他们的。”
“现在不让夫子多怜悯我一点,记着我一点,若是有天,夫子也把我忘了,把我丢了,怎么办?”
“除了夫子,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高新旭终于开口了,“陛下没有忘记你,但是陛下的确很忙,因为他需要惦记的不只是你,更有全大乾的百姓,那都是他的子民,都需要陛下的关注。”
“那我……”
打断了夏明文即将出口的话,高新旭继续道:“但是我们不该靠着可怜以求得陛下一时的怜悯,那是弱者的行为,我们要做的是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更强大,朝着陛下的方向一步步追去。”
“让自己变得有用,而不是等陛下怜悯。”
夏明文听得有些懵,却下意识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高新旭看着对方,一脸认真,“是陛下让我来教你习武,陛下他很期待你的成长。”
夏明文眼睛一亮,“真,真的吗?”
高新旭点点头,站起身来,“要振作起来吗?”
夏明文也站起来,一脸认真,“师父,我会努力的。”
“好!”高新旭满意地笑笑,拍拍他的脑袋,说道:“先去洗把脸,接下来,我会教你练武。”
果然,那些鼓励言论有用!
……
大殿内,秦元禹神色一顿,下一秒,一道身影出现。
见对方出现,秦元禹连忙询问:“风伯,他们相处得怎么样?”
风卫纠结了一瞬,还是点头,“相处得很好,夏明文已经振作起来,准备跟高新旭习武了。”
秦元禹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担心高新旭控制不住他的毒舌呢……”
……确实没控制住,却正好误打误撞让夏明文解开了心结。
风卫心中暗念,见秦元禹没有其他吩咐,又重新消失在了原地。
秦元禹正要坐下,就见到不远处秦元礼走了进来,他没有起身,只是冲着秦元礼摆了摆手,说道:“大哥。”
秦元礼上前几步,看了眼凌乱的书案,眉头微蹙,移开视线,说道:“……你就不能整理一下?”
秦元禹笑了笑,没接茬,“大哥,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找我?”
“是三哥那边传来了什么消息吗?”
秦元礼瞥了他一眼,“不是。”
“是我和那些大臣们商议好了解决方案,来找你过目。”
秦元禹愣了一下,摆摆手,“不用给我过目,大哥你自己决定就好。”
已经动手开始收拾起摆放杂乱的书案,秦元礼沉声道:“总要看一下。”
“看看还有没有需要调整的。”
见秦元禹还想说些什么,秦元礼直接道:“我没有经历罗玉散事件,想到的政策说不定会有遗漏,毕竟这关乎大乾的百姓……”
秦元禹迟疑片刻,“那,那还是给我看看?”
停下手中的动作,秦元礼微微一笑,敲了敲收拾到一半的书案,“那就自己先收拾。”
“……好。”
……
收拾完书案,又看完了秦元礼给出的全部政策,秦元禹一脸疑惑地抬起头,对上秦元礼的视线,“……是哪里需要改呢?”
秦元禹更加疑惑了,“这个问题难道不该我来问吗?”
“这上面的内容到底哪个字需要我改?”
太完善了,面面俱到,考虑得非常全面,虽然一个政策好与否还要看后面如何推行,但有这样思考全面且合理的政策,就已经成功了大半。
秦元禹顺手将手中的政策塞了回去,故意说道:“我有理由怀疑,大哥你就是想让我自己收拾书案。”
秦元礼轻笑一声,然后又拿出一张圣旨,上面记录的正是那些政策,指着上面某处,笑着说道:“既然没问题了,就麻烦陛下盖上玉玺吧。”
秦元禹动作一顿。
见状,秦元礼笑容收了些许,盯着秦元禹,冷声道:“小七,你的玉玺呢?”
“既为皇帝,怎能没有玉玺?”
秦元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支吾半晌,刚想说什么,秦元礼却直接拿起圣旨,转头,“我去问他!”
“他到底想做什么?竟这般折辱你?”
秦元禹连忙起身,拦住对方,“大哥,我的即位本就是权宜之计。”
一向笑容温柔的秦元礼此刻神情冷冽,眼底闪过一丝怒意,“即便如此,现在的你也是皇帝,怎能没有玉玺?没有玉玺要如何批阅奏折?”
没等秦元禹回答,秦元礼自己便想到了答案,神情一顿,随后脸上的怒意更甚,“他居然连奏折都要揽过去?!”
“他把你当什么?”
听着秦元礼的话,秦元禹心中还是很感动的,但是,真的只是他自己不想批啊!
见拦不住秦元礼,秦元禹迟疑片刻,果断选择跟在秦元礼身后,低声唤了一句,“大哥……”
秦元礼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小七,别害怕,大哥为你做主。”
秦元禹点点头,心中默默道了一声,爹,对不起了。
但我真的很怕大哥。
……
一路跟着秦元礼直奔乾皇所在的宫殿,见大门关着,秦元礼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
至于身后的秦元禹,别说拦了,他都差点没跟上。
盛怒中的秦元礼是绝对不可以阻拦的。
大殿里面,除了乾皇以外,还有几位老臣在。见秦元礼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几个臣子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低着头,既不敢看高位上的乾皇,也不敢门边的秦元礼,一个个只好把视线都投向了离门口还有些距离的秦元禹。
秦元禹脚步微顿,顶着众大臣们宛如在看救世主的目光,硬着头皮,上前几步,开口道:“你们先下去吧。”
在收获了一个个感激的眼神后,秦元禹送走几位大臣,然后关上了门。
此刻,大殿内只剩下他们三个。
秦元礼率先开口,声音冷冽,“为什么小七现在还没拿到玉玺?”
闻言,乾皇抬眼看了眼正低着头装透明人的秦元禹,沉声道:“小七,你的想法呢?”
秦元禹看了看秦元礼,又看了看乾皇,试探地说道:“要不……”
继续在爹你那放一段时间?
他还没有说完,秦元礼便自顾自开口道:“小七自然想要回属于他的东西。”
……其实也没有那么想。
秦元禹不敢开口,于是在心底默默接话。
乾皇又看了秦元禹一眼,指了指桌上的玉玺,“小七,来拿吧。”
“对了,顺便把旁边的奏章也拿走。”
其实秦元禹不太想动,也不太想拿,但是,此刻,在两人一齐的注视下,他还是默默上前,拿到了玉玺和奏章。
“小七,你先出去吧。”
乾皇也接话道:“正好,这些奏章就是那些大臣们汇报来的,估计现在他们还没有走远。这些奏章比较紧急,你把他们拦下来尽快批阅好。”
秦元禹迟疑了下,见两人都不再说什么,只好沉默退去。
出了门,刚走几步,秦元禹脚步一顿,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玉玺和奏章,倒吸一口凉气,等等?
他是不是被他两联手坑了?!
他刚转身,想要进去问问他们,下一秒,几个大臣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直接把他拦下,说道:“陛下。”
正是刚刚那几个臣子。
秦元禹直接道:“感谢的话不用说了,先让一下……”
其中一个老臣连忙道:“不是,我们不是为了感谢。陛下,这奏章得赶紧批啊……”
秦元禹看了他一眼,“我这不是正打算进去给批阅他的人吗?”
另一个老臣轻咳一声,“不如,陛下您来?”
秦元禹一脸疑惑,“可我什么都不懂啊。”
几个老臣连忙将他围坐一团,有意无意地带着秦元禹往他宫殿的方向走去,“没关系,陛下不懂,我们可以教您。”
“是啊,陛下,正好玉玺也在您手里。”
“那位有事和大殿下聊,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他们了……”
被一路簇拥到自己宫殿门口,秦元禹再度坐到了主位上,面前的公案上,奏章和玉玺已经摆好,殿中几个大臣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其中一个还贴心地打开了自己的奏章,说道:“陛下,开始批阅吧。”
那个老臣笑得灿烂,“陛下,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们。”
秦元禹:……?
……
此刻,房间里。
秦元礼和乾皇对视一眼,“你对小七倒是用心,就是手段依旧烂得可以。”
乾皇神色平淡,“烂不烂的,有用不就好了。”
“小七放松了那么久,也该接一接担子了,总不能一直让他老子替他工作。”
秦元礼轻哼一声,语气很是微妙,“你总是改不了你的性子。”
说着,他转身就要离开,“迟早有一天,小七也会像我们一样。”
乾皇神色微冷,“他不会的。”
他看着转身就要离开的秦元礼,声音越发冷了,“你还没有向我行礼,这就是你要求的完美吗?”
秦元礼脚步没停,“进来时我便没有行礼,离开时戏也要做全套。”
快要离开时,秦元礼回头看了乾皇,有些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但还是开口道:“父皇,既然自己都不确定,那就改一改吧。”
“不要一直对小七用那些对付我们的手段。”
“他不是我们。”
乾皇沉默,此刻,这个空荡的大殿内,他一直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可是,我是为了小七好啊。”
“身为皇帝,怎么能不尝试着掌权呢?”
“总不能让他一直靠着你们的亲情活着吧。”
第27章 新工作
连着批阅了几日奏折, 秦元禹半仰在靠椅上,揉了揉眉心, 那些臣子们还在低声汇报着,声音聚在一起,听到秦元禹耳朵里像是蚊子的嗡鸣。
不行,他批不下去了。
他猛地坐直身体,见状,正在汇报的大臣们心中一喜,以为秦元禹来了精神, 还特地提高了声音。
秦元禹掏出折扇,虽然在快要入冬的季节, 折扇的存在显得那么突兀,但是,将折扇倒过来,秦元禹用扇柄在桌子上用力地敲了两下。
声音算不上大,但大臣们都慢慢平静下来,见状, 秦元禹满意地点点头,随后一脸严肃地说道:“各位, 这奏折……怎么每日都这么多啊?”
臣子们彼此对视一眼,没说话。
而秦元禹则是一眼就看到了隐在人群中的施永明,似乎是在勾唇窃笑。他眉梢微挑, 轻声说道:“大理寺卿?”
再度看去, 此刻的施永明已是面无表情,出列, 行礼道:“陛下有何吩咐?”
扇柄敲了敲旁边快摞成一座小山的奏折,秦元禹冷声问道:“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施永明半点都没有迟疑, 直接道:“陛下,这奏折向来都是如此。”
“是吗?”秦元禹轻哼一声,听不出语气,只是,下一秒,他又问道:“向来如此便对吗?”
“若是一切都依循旧制,那还要你们做什么?”
青年声音平静,却让诸位大臣们无端抖了抖。而被问询的施永明则是干脆利落地跪倒在地,嘴里的臣有罪言论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要脱口而出。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一道破空声疾速传来。
下一秒,额头一痛。
被自己上奏的奏折砸了个正着的施永明呆了一瞬,却还是下意识俯身,“陛下,臣有罪……”
秦元禹直接打断,“嗯,你的确有罪。”
此刻的秦元禹面无表情,目光在殿内的大臣们身上一一扫过,随后轻轻点头,说道:“你们都有罪。”
众大臣纷纷跪下。
将又一本写着长篇大论,内容却毫无意义的奏折扔在地上,秦元禹直接甩袖离去,“写不好,那就改好了再给我。”
“就在这里改!”
一开始还只是几位老臣将着急处理的奏折递给他,但是后来,也许是乾皇那边传出了消息,所有大臣都来给他递奏折。
刚开始还好,秦元禹大多都看不太懂,所以细心请教,那些老臣们也是耐心讲解,所以虽然很累,但秦元禹还是坚持了下来。
但是后来……想起自己收到的那些“垃圾信息”,秦元禹就有些无语,长篇累牍地用文言文写了一千多字,最后自己一总结,居然什么有用的都没说!
身为甲方,他能受这气?
当然他不能对奏折这一制度开口,有些无用的奏折是有其政治意义的,但那不是他们妄图靠着字数来拿捏他的理由。
改不了奏折的制度,他还不能让他们把奏折改了吗?
想拿捏他,那就多改几遍。
改个千八百遍的,不就都老实了?
想到这,已经回到自己寝宫的秦元禹长出一口气,总算感觉心口的郁气消散了,再看面板上的点数,心中越发欣喜。
不得不说,他能坚持批阅那些奏折那么久,还要多亏了他的两系统啊!
每批阅一个奏折,他就要让明君系统给他加一个点数。
这样想着,他突然开口道:“小昏,刚刚我可是在发飙,甚至都不想批奏折了,这还不昏庸吗?还不加点?”
看着慢慢上涨的点数,秦元禹继续道:“刚刚我还用奏折砸了一个大臣,又朝地上甩了一个奏折……”
他还没说完,明君系统就轻声开口道:“宿主,我觉得这应该是我的工作吧。”
说着,它连忙在面板上给秦元禹加了两点。
而被抢了工作的昏君系统:……
凑活过吧,还能离咋地。
秦元禹轻咳两声,他也发现最近自己太过勤奋,以至于疏远了小昏,连忙出声安慰几句,便再度看向面板。
现在他的点数已经达到了238。
升级,赶紧升级!
他默默计数着,“还差135点数就能升到练气九层,之后升到筑基期……”
他话还没有说完,脑海里,明君系统便提醒道:“宿主,由练气升到筑基要花100点数。”
秦元禹:?!
“……小明,你这是要卡着我的余额明抢啊。”秦元禹一脸痛心疾首地说道。
明君系统也有些尴尬,“我也不是故意的,规定如此。”
为自己逝去的点数叹了口气,秦元禹没再多说什么,闭上眼睛,开始学习。
……
等秦元禹走了许久,在场的大臣们都仍有些没反应过来,但是看着公案上那些没有被动过的奏折,还是默默上前拿走自己的那份,重新改了起来。
而宋文鸿则是上前几步,从施永明旁边捡起那本奏折,打开看了看,沉默了一瞬,“施狐狸,你还真敢出手啊……”
施永明摸了摸自己的额角,确认没出血后,笑眯起眼睛,那笑容看起来还颇有些灿烂,“宋尚书这话说得不对……”
“你……”
他还想说些什么,施永明却已经站起身来,拿起奏折,找出笔墨,便开始修改起来,“宋尚书还是快改吧。”
宋文鸿轻哼一声,“我又没做这种事情……”
施永明抬头看了眼其他正在修改奏折的大臣,轻声说道:“没做这种事情的大臣太多了,但是,你们每日来这里点卯也很烦啊。”
“小皇帝心里早就有气了。”
“所以快改吧,大家都要改的,这点事情都看不明白……宋尚书往日不是聪明得很吗?”
闻言,宋文鸿一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故意的?”
“难怪刚刚突然笑起来……”
他找出自己的奏折,又凑回施永明身边,“你想当那个杀一儆百的一,可是陛下只会记得,是你带头冒犯了他。”
施永明笑着道:“陛下不会在乎这个。”
“而且有了错误,我才能去请罪。况且,这也不是什么错误,我是在帮陛下。没有我,陛下哪会那么容易就抓到那个‘一’?”
“我本就跟陛下有些误会,如今,不过是误会再多些罢了。”
“等我请罪的时候,误会就会解除的。”
宋文鸿眉头微皱,“你……”
他话语一顿,看出施永明眼底的坚定后,沉默片刻,没再说什么。
……
一直修改到夜深,秦元禹那边才派人传话来,也不说奏折有没有改好,只说送他们离开。
听到这话,施永明笑着摇摇头,小皇帝的气性可真大啊。
好啊,气性大些才好,不然怎么压下他们这些野心勃勃之辈。
身为皇帝,只有仁慈之心怎么行,还该有雷霆之怒才对。
而且他这个出头者,居然没有被加大惩罚。
看来小皇帝还是很有分寸,也很聪明的。
一路上,施永明一直琢磨着今日的事情,越琢磨越觉得有意思,只感觉自己过去真是错过了太多。
不到两月,就让北笙臣服,小皇帝果然没有这么简单。
他没着急回家,今日一天都被小皇帝拘在皇宫修改奏折,大理寺那边他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呢……
远远地便看到一阵光,施永明没有惊讶,慢慢走近,对着那人点点头,笑着说道:“齐寺正还没有走吗?”
齐况微行一礼,“下官想申请重审柳如茵一案。”
施永明脸上的笑容不变,走到门口,对着齐况招招手,说道:“来,齐寺正,我们进来谈。”
进入房间,施永明直入正题,“齐寺正,你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是十一年前的事了吧?”
齐况点点头,“这是我进入大理寺受理的第一个案件。”
施永明轻哼一声,厉声道:“那就不是案件!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柳如茵之死与李千户有关。”
齐况直视对方,认真道:“可是,李成的态度不对,很不对。而且,在柳如茵死之前,她曾见过李成一面。”
“几乎是隔日,柳如茵便投湖自尽。”
施永明没有在意这些,他只是继续问道:“你有证据吗?”
“李成现在可是千户,正五品,你也不过是六品。况且,现在你连证据都没有……”
见齐况仍然面色平静,施永明不再浪费口舌,直接道:“你非要申请重审吗?”
齐况点点头,“没错。”
施永明嗯了一声,说道:“不批。”
齐况顿了顿,“这是陛下应允的事情。”
话音刚落,施永明立刻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兴味,一脸意味深长,“你说,是陛下允许你重审的?”
虽然有些奇怪施永明的语气,但齐况还是点点头,“是的。”
“你是如何认识陛下的?罗玉散一案你插手了?”
听到这个问题,齐况沉默片刻,还是点点头,“没错。”
施永明沉吟几秒,直接道:“……好,我批准了。”
李成,军营千户……难不成,小皇帝现在就想插手兵权了?而且,他听说,那个常跟在小皇帝身后的沈国公嫡孙最近一直待在家中呢。
而沈家,就是以兵道起家的。
原来局早就设下了,施永明眼底闪过一丝激动,小皇帝的胃口真是不小。
这哪里是没有野心?
分明是剑走偏锋,不甘心当一个普通的皇位争夺者。
有意思,真有意思。
施永明沉思片刻,叫住转身就要离开的齐况,说道:“我拨两个老手去帮你如何?”
……这是要做什么?监视自己?可是,他本就是自己的上官,根本不需要这么做啊。
齐况心中疑惑,但并没有拒绝,“是。”
只要不影响自己查案就好。
……
改过的奏折言语精炼,却并不会落下任何信息,就连排版和字迹都清楚了很多,看着就赏心悦目。
甩开笔,将最后一本奏折放到一旁,看着空荡荡的公案和被批改好的奏折,秦元禹竟觉得神清气爽。
下一秒,秦元禹猛地摇摇头,不行,自己不能被点数腐蚀,点数还能找别的方法赚。
得想个办法把批奏折这件事还回去。
现在的他已经是筑基初期,但除了灵鹤传音术外依旧没有任何法术。
等等……他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了什么,站起身,就要朝墨青梧住的地方走去。
“七殿下。”
有人拦住了他。
盯着那人看了半晌,秦元禹终于在记忆中找到了对应的人,“你是三哥的亲卫。”
张钟武点点头,递过一封信,说道:“这是三殿下写给您的信。”
不会是说军营的事情吧?
秦元禹心中打鼓,撕开信封,将上面的内容一一看完后,心底叹了口气,果然如此。
信中秦元武写到,他为自己安排的职位是兵马司的一个百户,日常工作就是巡视京城,当然并不是真的要他把全部时间都花在这上面,那些琐事都有人会去干。
秦元武的目的只是给他另一个观察京城的视角,顺便在让他看看如今的军营。
秦元禹明白他的好意,也知道他有意培养自己,让自己了解军营,但是,他真的不想参军啊。
哎,又要边当皇帝边打工了。
他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收好信,看向张钟武,“军营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张钟武点点头,“都已经安排好了,只等您了。”
秦元禹嗯了一声,随口问道:“既然我是百户,那负责我的千户是?”
张钟武连忙回道:“那人叫李成,也是三殿下有意安排的,当然他并不知道您的身份。李成此人爽朗大方,爱护下属,为人也正派,更没什么嫖赌的毛病。”
李成……
默默记下这个名字,秦元禹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就明日上任吧。”
第28章 打工ing
傍晚, 京城一家酒楼内。
包间里,几个人正在推杯换盏, 边喝酒边聊天,时不时还大笑几声,看起来聊得颇为愉快。
中途,某个百户突然放下酒杯,脸上还带着醉酒的潮红,看向他们中坐在首位的那个男人,男人看起来约末三十多岁, 眼神锐利明亮,五官算不上多么出众, 但看起来格外端正精神。
“千户,今日是不是要有位新来的百户?”
李成还没有回话,另一个一同喝酒的也放下酒杯,大着舌头说道:“对,对,我也听说了。”
“既为同僚, 千户今日怎么没有邀他来和我们见一面啊?”
可能是喝醉了,那人说话有些逾矩, 但在场的人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氛围,几个人嘴上劝了一句后便都不在意了,反而转头看向首位的李成, 也跟着问道。
李成放下酒杯, 也没有在意,只是笑着回道:“人家今日第一天上任, 不得给他点适应时间嘛。”
“而且,我去邀请的时候, 他看起来还挺忙的……”李成回忆着,然后笑着说道:“所以我就没有开口。”
几个百户不依不饶,“那千户讲讲,那位同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是啊,不声不响就拿了个百户,手下还都是颇有经验的老手……”
这话有些酸,其他几人都没有接话。
虽然在场的人看起来都像是喝醉了,但都是武者,实力又不俗,只是点酒水而已,怎么可能让他们失去理智。
大都是借着醉话打听消息罢了。
李成自然也看出了这点,直接笑着打趣,“你们真是……”
他做回忆状,沉吟片刻后,说道:“是个俊生,相貌不错,年龄不大,长得也白净,估计家境不错,但人挺有礼貌,也挺懂事,跑了一天也没有听见叫苦。”
“就是,就是实力不算厉害。”
几个百户嘿嘿一笑,和他们猜得差不多,大概就是某家权贵公子来他们这里吃吃苦,磨磨性子罢了。
估计待不了多久。
若是实力厉害些,他们还可能猜测是不是被家里派来,从他们兵马司百户开始爬起,如果真是那样,那他们就得提前做好准备了。
这种人有家世,有天赋,还肯吃苦,过不了多久,就能爬到他们头上,做他们的上司了。
但是,实力不行……
几个百户对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放松,又都抬头看向首位的李成,“还是要谢谢千户,千户这一番话,可算是把我们兄弟几个这一天的纠结都打消了。”
李成故意冷哼一声,往他们那边推了几壶酒,“我说今日怎么来得这么齐,而且,我都还没有灌酒呢,一个个的就醉得说胡话了……”
几个百户憨笑着接过酒壶,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笑着给李成赔不是。
若是没家没业,他们也乐意跟自己的顶头上司经常出来喝酒,还不需要他们付钱,但是,他们年岁都不小了,家里有妻有女的……
说起来,他们千户也早到了成家的年纪,可身边却连个女人都没有呢。
几个百户心底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地,又都放下了。
在京城当值,他们学得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少关心那些不该关心的事情。京城,鱼龙混杂,说不准就牵出什么大事来,他们一个个有家有室的,可不想参与这些。
……
皇宫里。
洗漱好的秦元禹躺在床上,身体很是疲惫,却没有多少睡意,反而开始回忆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他以一个百户的身份,真正参与到大乾百姓的生活里。虽说还是有着官与民的隔阂,但是,这好歹比君与民的隔阂小太多了。
他好像真的参与到了人间百态里,穷苦者、投机者、平庸者……一切一切,都让他觉得鲜活有趣。
他们各有各的苦难,也各有各的幸福。
而决定他们命运的,是他。
政策已经开始慢慢施行,罗玉散的事情也渐渐传出了风声。一开始他们并没有说出罗玉散是要以大乾人的武道之基来制造的,毕竟不是谁都能够看出这背后的阴谋和算计,而且,若把这些公布出来,肯定会有投机者暗中实验。
所以,政策推行伊始的确收到了很多很多的质疑和抵制,甚至还有一些人暗中猜测,大乾是为了彻底垄断罗玉散。
但是后来,有消息传出来,此事是七殿下,也就是自己支持并一手推行的。
于是,风向一下子就变了。
虽然仍有很多质疑声和阴谋论,但是大家的观点已经从罗玉散肯定是好东西,是被大乾垄断,变成了罗玉散是不是有什么副作用……
思想完全的转变还需要后续的政策,但是,这是一个极好的开端。
仅仅是他的名字……秦元禹心中温暖,调查罗玉散的过程中,他也感受过百姓对他的爱戴和信任,但是,那时候他的关注点不在那里。
如今,一切尘埃落地。再回头去看,感动骄傲的同时,秦元禹也觉得倍感压力。
他忍不住自问,他真的配得上这样的信任吗?
他没什么能力,有的只是前世的那些思想,再加上,他不是个天才,除了生在皇家以外,他就是个普通人。
十年前的饥荒,他只是做了普通人会做的一切——既然有能力帮,那他就帮。
饥荒的时候他尚且有能力去帮,但当他成为皇帝,肩上担起整个大乾的未来时,他真的还有那个能力吗?
秦元禹忍不住叹了口气,只是当疲倦渐渐涌上来的时候,他清醒了。
他又不是皇帝,只是暂代而已。
明天他甚至还要继续去兵马司打工。
果然,一切的胡思乱想都只是因为还不够累罢了。
这样想着,秦元禹沉沉睡去,而脑海里,明君系统却悄悄在面板上给他加了一个点。
……
秦元禹睡得正香,乾皇所在的宫殿内却还点着灯,他正在看这几日的奏折。
看着改后令人眼前一亮的奏折,乾皇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小七这一招可真是漂亮啊。
在他和秦元礼都拒绝接受奏折一事后,小七便已经占据了主位。
于是在他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小七并没有拘泥于皇帝的身份,反而虚心向那些老臣们请教,趁着政事紧迫,从那群老臣里学到了不少真知识。
到后来,紧迫的政事处理完了,那群大臣们就开始动自己的小心思了,想到这,乾皇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小七这一顿火发得真是漂亮!
那些臣子们居然妄图拿捏小七,大胆些的会直接在奏折上动手,可大部分却是不会这么冲动,他们只会每日都上奏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消磨时间,可若是说他们做事消极,他们估计还得委屈,说他们这是在向皇帝表忠心。
这一番招数下来的确难缠,和之前朝堂公然无视不同,这次来的是柔招。
可小七的反击却更加漂亮。
也不知道小七是什么时候和施永明那个老狐狸搭上的线,居然让他主动站了出来,在小七责骂时假装一时不查露出笑容,也让小七有了发火的理由和靶子。
施永明,大理寺卿,这官可是不小,当靶子也是足够了。
至于小七的处理结果更是精妙,不罚俸禄,也不贬官,只是让大臣们不停地改,改到合理为止。管你是故意拿捏,还是来表忠心,一律都要改奏折,改到小七自己满意为止。
漂亮,当真是漂亮!
想着想着,乾皇自己竟是乐出了声,下一秒,一道声音响起,“没事自己偷乐什么?”
乾皇神色一顿,连忙收回脸上的笑容,“你来我这干什么?”
片刻间,一道身影出现在大殿内,那人面容苍老,一头白发,脸上的神情却极为生动活泼,仿佛只靠表情就能演一出大戏。
“来看看我徒弟,顺便来问问你。”说着,那老人眉头皱了皱,“我徒弟怎么还是一直拿着那几块木头摆弄呢?你不是说能帮他走出来吗?”
乾皇也皱了眉,反质问道:“谁答应你了?我只说让你徒弟跟我儿子做个朋友。”
“你徒弟教我儿子练练剑,我儿子就勉为其难地带你徒弟玩一玩。”
老人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你这嘴巴真是越来越毒了,我才不跟你吵架。”
虽然嘴上说着不吵架,但他还是继续道:“我徒弟倒是想教,你儿子也得在啊!”
乾皇毫不示弱,“我儿子忙啊,他可是皇帝!”
“能答应陪你徒弟练练剑已经很不错了。”
老人摆摆手,没心情再跟对方吵下去,只是,他看向乾皇,一脸惊奇,“你这就定下了?就是那个,那个小七?”
“他有什么功绩?他在哪方面出众?他就是个普通人吧。”
“你大儿子在政治上卓尔不凡,你不选。你三儿子在军事上天赋异禀,你也不选。六女儿更是掌握经济命脉,你还是不选。”老人一一数着,脸色越发奇怪,“我只有一个徒弟,所以我没得选,可你有这么多优秀的子女,偏偏……选了老七?”
乾皇直视对方,认真地说道:“小七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他扯了扯嘴角,“不信的话,就自己看看吧。”
对视片刻,老人随意地点点头,“行,那你给我准备个住处。”
乾皇直接道:“没有。”
老人:?!
“……刚刚不是你要留我的吗?”
乾皇冷哼一声,“你念叨了我儿子那么多句不是,还想要我给你准备住处?”
“做梦吧你!”
老人:……
你刚刚还在说我徒弟呢!
而且,我还夸了你其他的儿子女儿……等等,不会在这家伙眼里,只有那个什么小七算他儿子吧?
第29章 坟茔
“齐寺正。”
两个约末三四十岁的男子朝齐况行了一礼, 齐况点点头,收起手中的案宗, 站起身来,“走吧。”
这两个就是施永明拨过来的两个查案老手,他也认识,的确是办案经验丰富且手段极多,思路极活的两个捕快。
但是,他们是施永明的人。
施永明到底想做什么?
齐况回忆起他申请重审柳如茵一案的场景,神色一顿, 陛下?他是觉得我在为陛下办事吗?
这是在向他示好,以此来向陛下示好?还是通过监视他, 来掌握陛下的动向?
无非就是上述两种情况。
既然找到了源头……齐况摇摇头,没再去想,这个案件与陛下无关,施永明这番操作既不会影响到陛下,还能帮他破案。
也挺好的。
站在一户人家门前,齐况刚要上前敲门, 站在他身后的一个捕快就连忙上前几步,用力地敲了敲门, 敲完还扭头对着齐况说道:“齐寺正,这种琐事交给我们兄弟两个就好。”
齐况愣了一下,并没有拒绝, 只是点点头, 心中甚至还有一丝怀念,这种待遇真是好久没有体验过了。
他没再多想, 门已经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见到身着官服的齐况懵了一瞬, 再看到齐况身后站着的那两捕快后顿时更迷茫了,迷茫中甚至还有一丝害怕与惊恐。
不过这反应也正常。
见状,齐况开门见山,“你认识刘容丽吗?”
年轻人更懵了,“那,那是我祖母。”
“我能见见她吗?”
年轻人嘴巴张张合合,看起来很是纠结,瞥了眼齐况身上的官服和他身后的那两个捕快,心下一横,“可是,可是我祖母……她八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齐况懵了一瞬,沉默半晌,对着年轻人点点头,然后转身便离开了。
唯一的线索断了,刘容丽居然八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十一年前,柳如茵投湖自杀后,就是住在她隔壁的刘容丽发现了她的尸体,报案且提供了刘容丽去世前和李成曾见过一面的线索。
但是在他决定受理案件时,她自己又将案件撤了回去。
当时的他有心询问,却没来得及,甚至就连李成,他都没能问出些什么。
那时候李成虽然还没有参军,但已是一名小有名气的捕快,听闻这件事,李成的上官施压,推说李成还有机密案件要办,就让齐况把他放出来。
齐况当时无人支持,报案的刘容丽也撤了案子,又有自己的上官施压,最终,他只见了李成一面,就被迫将对方放走。
但是,那一面,就让齐况记住了他,李成的态度就很不对劲,愧疚,难过,悲伤,坚定……种种复杂情绪在他脸上浮现,也正是这奇怪的态度让齐况十一年来一直想着这个案件。
柳如茵一案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只是刘容丽八年前去世,柳如茵当时也没有被仵作检查尸体,草草地断了个自杀……没有死因,没有第一发现人,除了一个较为可疑的李成以外更没有嫌疑人。
这一场案件里,除了死者,齐况竟确认不了任何一个人。
真是难办。
路上,齐况始终紧皱眉头,努力思索还没有被他遗漏的某些线索,而两捕快则一直默默地跟在齐况身后,不发一言。
转过一个拐角,几个身影擦肩而过。
齐况愣神半响,猛地回头,便见那人也是一脸惊奇地回头看他。
陛,陛下?!
齐况瞪大眼睛,看着不远处的那人,陛下怎么穿着百户的官服?
这么快就又换了一个官来当吗?!
见到齐况,秦元禹也是有些惊讶,齐况怎么会在这?
但是,见齐况嘴巴张张合合,一脸很想打招呼但又不知道该不该打,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的纠结模样,秦元禹轻笑一声,上前几步,“齐寺正不记得我了吗?”
“我姓张,叫张元。”
……陛下的新名字,齐况很快反应过来,脸上扯出一抹笑意,“张百户。”
秦元禹笑眯起眼睛,甩甩衣袖,说道:“大概是我这一身让齐寺正没有认出来吧?”
齐况笑着点头,“确实大变样了。”
连名字都变了呢。
寒暄片刻后,两队人彼此告别。
又走过一段,一个老兵凑到秦元禹身边,“百户,你认识齐寺正?”
秦元禹有些惊讶,“对啊,怎么?你也认得?”
那老兵摸了摸脑袋,看起来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道:“是啊,我们这些人都认识齐寺正。”
秦元禹顿时来了兴趣,“怎么?齐寺正得罪你们了?”
寺正也算不得多大的官吧,怎么就都认识齐况了呢?
那老兵讪笑一声,“肯定不是得罪我们,我们算什么东西。是,是李千户。”
李千户,秦元禹沉吟几秒,一个名字出现在他脑海,李成?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齐寺正得罪的是李千户?”
见老兵点头,秦元禹越发好奇,“齐寺正是怎么得罪的李千户?他们俩可是一个在大理寺,一个在兵马司。”
这俩到底是怎么凑到一起去的?
那老兵四下看了看,才低声说道:“那齐寺正一直揪着一个案子不放,就怀疑是李千户干的呢……”
秦元禹神色一滞,齐况一直纠结的那个案子……所以,那个加害人就是李成?!
这么巧?
秦元禹没有说话,而老兵还是絮叨着叮嘱,“百户可要小心点啊,咱们可都在李千户手下当差……”
他顿了顿,解释道:“不过其实也还好,虽然齐寺正揪着案子不放,并且一直把李千户当成可疑的凶手,但这么多年了,李千户也没有说去针对一下齐寺正……”
“若百户和齐寺正关系确实很好,只需避着点就行。”
暗暗记下这些信息,秦元禹点点头,笑着说道:“好,多谢提醒。”
难怪齐况记一个案子记了十一年。
这李成绝对知道点什么,而且,不是心虚就是内疚,不然不可能被当成可疑凶手十一年,却一点表示都没有。
而齐况那边,走出一段距离后,两个捕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快步上前,凑到齐况身边,说道:“齐寺正,您,您认识刚刚那个百户?”
齐况顿了顿,神情复杂地看了那个捕快一眼,把那个捕快都看得一愣,下一秒,齐况收回视线,点点头,“的确认识,怎么了?”
那捕快有些奇怪刚刚的眼神,但还是很快回道:“嗯,我虽不认识那个百户,估计是新来兵马司的,但是,他手下那几个兵我还是认得的。”
齐况开口问道:“那几个兵怎么了?”
那捕快小心翼翼地看了四周一眼,低声道:“那些都是李成李千户手下的。”
齐况神色一顿。
捕快本以为齐况会猜些是不是李成监视他们的可能,却没想到,齐况沉思片刻后,问道:“所以,那个百户也在李成手下当值?”
捕快愣了一下,又很快回过神来,点点头,“没错。”
齐况嗯了一声,不发一言,神情看起来颇为严肃。
捕快心中越发迷惑,但也不敢多问,只好又退回齐况身后。
……
齐况的事情,秦元禹并没有多想,那毕竟是他们俩之间的事情,他已经允许齐况自己调查,也说过他不会提供任何帮助。
这件事里,除了他恰巧在李成手下当值以外,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结束了一日的工作,秦元禹脱下官服,刚要回去,“张百户。”
声音从他身后传出,秦元禹顿了顿,扭头去看,“……李千户。”
这么巧的吗?今日刚碰到齐况,回来便又见到了李成。
难道他监视我?不,不对,有风伯在,如果真的有人跟踪或者监视我,他一定会提醒自己的。
所以,就是巧合,还是……他那些兵里面有李成的人?
秦元禹还没有想清楚,眼前的李成便先开口了,“张百户,这么久了,要不要去见见你的那些同僚们?”
这是在……拉帮结派?
秦元禹只是犹豫片刻,便开口问道:“好啊,什么时候?”
李成笑了笑,“就今晚,我都选好了位置,就差张百户你了。”
“那些同僚们可是都很好奇张百户你啊。”
……
跟着李成来到一家酒楼,推开房间的门,欢迎声乍然响起。
秦元禹都被这声音惊了一瞬,随后看向屋内的人,他不认识那些人,但却数了下数量,还真是……除了他们,都到齐了。
这些都是在李成手下当值的百户。
所以,为什么他刚加入兵马司的时候不请他,反而过段时间之后才来邀约呢?
是在观察自己?还是在考察自己?
好吧,这两种可能好像差不多,所以,那些兵里面的确有李成的人?
此刻的秦元禹越发好奇了,之前他便疑惑这李成隔段时间便要邀请他那些下属同僚聚一聚,图的是什么呢?
如今总算找到了一点眉目。
他想拉拢他们,也在掌控他们。
秦元禹瞥了身旁的李成一眼,五官并不出众,但看着十分端庄正气,心中暗自腹诽,浓眉大眼的,野心倒是不小啊。
有意思。
所以,选中李成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三哥到底是知情,还是不知情呢?
而李成则是被这一眼看得有些迷惑,但并不在意,拍拍秦元禹的肩膀,说道:“张兄弟,快坐吧。”
“来,要喝什么酒?”
……
已经到了散值的时辰,但此刻的施永明并没有起身,今日的事宜他已经全部处理完了。
他在等人。
学着秦元禹屈指敲桌子的动作,施永明也敲了两下,随后扯了扯嘴角,别说,思考时敲一敲,的确有些乐趣。
小皇帝最近又不知道跑哪去了,奏折又交回给了乾皇和大殿下两人批阅,难不成,真是去插手军权了?
真是好奇。
小皇帝到底打算如何插手?
就算三殿下想要推一把,也不可能让刚刚开元境的小皇帝上战场,立军功,那就不是推助了,那是在谋杀。
不说其他人,乾皇自己就要先跳脚了,那些皇子皇女估计也要对三殿下动手。
说起来,还真好奇小皇帝是怎么做到的,乾皇和其他皇子皇女彼此争斗算计,偏偏都觉得小皇帝乖顺讨喜,是他们的亲人和手足。
此刻的施永明就像是偶然间擦到了一处,却正好暴露出珍宝的一角,于是百般好奇,努力擦拭,想要看到珍宝的全貌。
这小皇帝说不定就是整个皇室里最有谋略,心机也最为深沉的人物了。
现在想想,当初的三更有约,可能并不是考验的全部?还是说,那是小皇帝计划的一部分?
施永明越想越觉得复杂,越想越觉得惊喜,只是,此刻,他要等的人已经来了。
施永明收了思绪,抬起头,两人已经站定,恭恭敬敬地行完一礼。
正是跟在齐况身边的两捕快。
他从未隐瞒过他们是自己的人的事实,只是示个好罢了,小皇帝若是不愿意,自然可以叫他们离开。
那他也不会再探听这件事。
既然小皇帝默许了,那他自然要听一听。
听完两个捕快的叙述,施永明已经隐约猜到了那个百户的身份,又追问了捕快一些五官上的细节后才轻轻点头。
果然是陛下。
原来是去当兵马司的百户……
三殿下也是用心良苦啊。
那李成的事情,三殿下到底知不知情呢?
当初李成的确是有机密案件要办,再加上,实在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李成与柳如茵的死有关……
施永明默默回想着案件的内容,他也只知道李成当时的确有案子要办,而且比较紧急,但具体是什么案子,他不清楚。
但是,李成当时的上官应该没有和他勾结,所以,的确有一起案件,而且,办成之后功劳还不小。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李成应该就是靠着那个案件的功劳才来到兵马司,并一步步升为千户。
嗯,他得去找刑部谈一谈。
小皇帝都默许了他插手,自然也是允许他帮忙的。
他这个大理寺卿总不能一直被误会吧。
……
秦元禹没有思考太多有关齐况的事情,齐况也没有,他只是疑惑片刻后便不再去想,满脑子只有他的案子。
刘容丽去世,李成那边问不出线索,唯一还能够确认的只有一个人——柳如茵。
此刻,站在柳如茵的坟茔前,齐况面无表情,而跟在他身后的两个捕快却是有些惊诧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地腹诽,传言果然没错,这齐寺正心中只有案件的真相。
不是为了正义,也不是为了名声,就只是断案,仅此而已。
齐况扭过头,看向两捕快,轻声开口道:“挖吧。”
闻言,两捕快连忙拿起一旁的工具,一边挖还一边问道:“齐寺正,一会挖出来需要我们搬到哪里去吗?”
“是去找刘仵作还是?”
齐况目光直直地盯着坟茔,听到问话,没有分神,直接回道:“不用,我懂一点验尸的手段。”
在大理寺受了十一年冷遇,有些仵作和捕快常常因为他而消极怠工,所以为了更好地断案,他学了很多知识。
只要是于案件有帮助的知识,他就会去学。
而要破案,首先要判断柳如茵的死因。
当时说是投湖自杀,但他之前问过那些对柳如茵还有印象的人,他们的说辞内容并不一样,但核心是相同的——柳如茵此人看着沉默寡言,但其实性格非常坚韧,绝不可能轻生。
柳如茵身上总是带着旧伤,过往经历应该算不上好,甚至可以称得上坎坷,这或许可能成为她被判断为自杀的理由。但是,一个性格坚韧,熬过了那些坎坷过去的人,怎么可能突然自杀?
没有半点征兆。
而李成是柳如茵平淡生活里唯一的变量,这也是他一直觉得李成可疑的根本原因。
齐况一边默默思考,一边紧紧盯着面前的坟茔,坟茔的土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应该不是下毒或者蛊虫之类的手段。
十一年过去,他并不确定柳如茵的尸体到底如何,只能尽可能多观察些其他的地方,希望能够找出一点线索。
但可惜的是,没有。
“齐寺正!”
坟茔已经被挖开,齐况冲着两捕快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遗憾,上前几步,坟茔里面摆着一个小棺材。
他冲着两捕快点点头,下一秒,棺材板被他们用力打开,里面的场景也映入他们眼帘。
齐况神情一滞,旁边两捕快更是直接惊叫出声,“空,空的?!”
棺材里面,居然什么都没有……
第30章 矛盾
那一日聚会过后, 李成便时不时来找秦元禹聊聊天,然后便邀请他一起去酒楼聚一聚。
秦元禹有时拒绝, 有时应允。
今日,又收到了李成的邀约,秦元禹沉默了一瞬,摇摇头,对着李成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千户,今日家中还有事……”
倒也不完全是推辞, 他的确有事。
那些奏折又要他自己来批了,先前还能推说不适应兵马司的工作, 还需要时间调整,现在他在兵马司也待了快一个月了,这个理由就不管用了。
而且他还把自家剑术老师晾在皇宫里那么久,只每日固定送些木料当赔罪……
想到这,秦元禹暗暗叹了口气,这种打好几份工的日子,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他已经开始想念那素未谋面的灵山了。
幸好,还有小昏给他的点数撑着, 每日都拒绝批阅奏折并来兵马司摸鱼,昏庸,这可真是太昏庸了。
……
回到宫殿, 秦元禹刚想要洗漱休息, 书案上被摆在正中央的几份奏折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么早便送来了?只是,看起来不多啊。
秦元禹顺手拿起一张, 想要简单翻阅几下,片刻后, 他的神色渐渐变得怪异,又看了眼奏折上的名字,秦元禹心中越发古怪。
这是施永明递上来的。
里面不是什么时事案件,而是一起十一年前的□□调查案,而且是由刑部办理的。
施永明递上这个事情做什么?
十一年前?
这个有些特殊的时间让秦元禹一下子便想到了齐况,而且这个调查案,还正好就是李成办的。
秦元禹心中疑惑,合上奏折,随手又拿起了一张,打开一看,齐况?!
秦元禹更惊讶了,齐况给他递什么奏折?
将上面的内容全部看完,秦元禹心中也是一惊,空的?
是被偷走了?还是那根本就不是柳如茵真正的坟茔?还是说……柳如茵根本就没死?
将这张奏折合上,秦元禹又将剩下的奏折全部打开,剩下的倒也还好,全是裴少贤递上来的折子,里面是向他汇报的一些近期的事情罢了。
罗玉散一案结束后,裴少贤便被调离了大理寺,品阶没变,只是被调到了督察院,也不知道他又脑补了些什么,每日都往自己这里汇报各大臣的动向。
将上面的消息都看了一遍,秦元禹还是按照往日的话来回复——八卦很好看,但不要再递了。
上面没什么重要的消息,每日的八卦倒是不少。
将这些奏折处理好,然后将施永明和齐况的两张奏折放到一起,秦元禹眉头微皱,思考了很久,试图想清背后的真相,终于,他放弃了。
他又不是侦探!
齐况自己要调查的事情,就让他自己头疼吧。
这样想着,他随手拿起一旁的朱笔,在齐况的奏折上,将施永明汇报上来的内容一字一句地复制上去,最后还备注了消息来源。
落下最后一个字,秦元禹满意地点点头,又在施永明的奏折上画了一个圈,代表已阅后便将笔扔到了一旁。
施永明这人太爱脑补了,能少写点就少写点,否则还不知道被他猜到哪里去。
洗漱好后,躺在床上,秦元禹开始思考接下来的事情,兵马司的事情他已经差不多熟悉了,这段时间,他也见识了不少东西,被那些老兵带着懂得了不少潜规则,也认识了一些三教九流的人。
也让他觉得这个他生活的京城真正开始鲜活起来,不只是皇宫内的争斗,也不只是大臣们的竞争,是更活跃,更广泛,更具体的京城。
因此,他更佩服大哥了。
后续的政策慢慢推行下来,早已经没有人支持罗玉散,那些武者也都纷纷找了大夫来看,京城里新的事物开始浮现,渐渐地也没有多少人再关注罗玉散这件事了。
影响默默消弭。
当初只是觉得政策完善,此刻却觉得颇为精妙,一环扣一环,每一步都精准把控住了大乾百姓的心理。
日常感慨一句怪物天才后,秦元禹开始思考另一件事,李成的事情,他要不要和三哥说一声?
念头刚刚浮起,秦元禹便瞬间打消了这个想法,三哥现在还在配合北桥那边,对玉罗教进行追击,这种小事就没必要影响他了。
一个千户罢了。
……
又是一次聚会邀约。
其实秦元禹回去之后还是有事情要做的,但是,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忙……秦元禹心中一动,对着李成点点头,说道:“好。”
总得放松放松吧。
而且,李成此人虽然野心不小,但相对的,在他们面前也会更亲和,完全没有什么领导架子,还经常会传授给他们不少经验。
那些百户们虽然各有各的心思,但总体来说都是好人,懂得明哲保身的好人。
偶尔来一场聚会,还是挺放松心情的。
只是,这个想法在包间门被猛地推开时瞬间消散了。
“李成,李兄弟,怎么你们聚会不叫我啊?是不是和我生分了?”
门口,一个面容粗犷,身形颇为魁梧的男人,脸上还带着些许醉酒的潮红,颇有些怨念地开口道。
刚刚坐下的秦元禹:?
这是什么情况?
他下意识看向坐在首位的李成,却在他脸上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仇恨,只是那缕情绪很快便又消散了,重新变回最开始的好老人模样。
在秦元禹的注视下,李成态度自若地起身,走到男人身边,笑着说道:“吴指挥使,下官今日只是和下属们小聚一场,这种小聚会怎么配得上让您来呢?”
话语里带着谄媚,语气却颇为平静,仿佛根本不在意般。
吴畅没注意这一点,他已经有些醉了,这才不管不顾地冲到李成的聚会这边,想要问个清楚,见李成给了理由,才点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跟我生分了呢。”
说着,他就要拉走李成,“走,我在那边还有个酒会,一起去喝点?”
将这些全都收入眼帘的秦元禹越发好奇了,这个指挥使看起来对李成很亲近的样子,但是李成……似乎并不喜欢他啊。
而且,还有恨意。
恨什么呢?
这个指挥使曾经对他下绊子了?而且,刚刚那层恨意也太浅显了,他都能捕捉到,更别说那群人精百户们。
他扭头看向其他人,却发现其他人一脸见怪不怪,见秦元禹看向他们,还对着秦元禹安抚性地笑笑。
其中一个离他近一些的百户凑近,低声说道:“别担心,千户他没事的。”
秦元禹点点头,心中的疑惑却是更加浓了,若是真的野心勃勃之辈,都能把自己的野心很好地隐藏起来,怎么会隐藏不了自己的恨意呢?
还是说,他要拉他们全部下水?
可是,比起拉他们这些下属,他卧薪尝胆几年,借着指挥使的青眼,平步青云,不是更适合他吗?
李成那边还在劝,可是,醉鬼是劝不动的。
见李成不动,吴畅一把推开李成,大步走到主位,然后将李成拉到他的下位,还自认为颇为体贴地拍拍李成的肩膀,说道:“你不去,那我就来你们这边。李兄弟,咱们谁跟谁啊,千户里我最看好你,未来还指着你接手我的职位呢……”
“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妻啊?看上我哪个女儿直接跟我说,我可以当场拍板做主。”
李成脸都快笑僵了,秦元禹更是颇有些惊讶,这指挥使对李成不是一般的信任和喜欢啊……
但是这性格太独断,也太专横跋扈了些,而且,看起来还有点蠢,也不知道是真看不懂李成的推诿,还是伪装的。
难怪李成不喜欢他。
而且至今都未娶妻,大概是提早做切割……看来,李成早就猜测这个指挥使未来不妙啊。
只是,又一次出乎他预料的,在吴畅落座后,其他百户反而一个个凑到吴畅身边,打趣起来,看起来倒是颇为亲近,时不时还扯上李成,大概都是些捧着吴畅,然后催促李成娶妻之类的话。
秦元禹:……?
这又是什么情况?
那些百户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在作假,可也不像是背叛了李成,看他们的样子,似乎还觉得自己在为李成好。
此刻的秦元禹彻底懵了,他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一部一波三折的戏剧,动不动就是一轮反转。
这也太混乱了。
被轮番打趣下来,李成脸色都有些难看了,只是一直在强行压着,刚想再扯出一抹笑意,余光却突然瞥见正一脸懵的秦元禹,心中一动,刚想说些什么,想了想,又默默咽了回去。
秦元禹自然注意到了李成的视线,只是还以为他会把自己扯进来,以求自己能够抽身,但是,没有。
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又收回目光。
没人搭理他,秦元禹自然乐得躲在角落里看热闹,只是,李成却不知道因为什么,情绪很快平复下来,随口几句便将几人的打趣全都推了回去,然后又是几句话就捧得吴畅多喝了好多酒。
见吴畅醉倒了,李成脸上笑容不变,站起身,去了外面一趟,很快地,他又回来了,只是这次,有个人跟在他身后一起进来了。
见吴畅醉倒在地,那人半点惊讶也没有,径直走上前,将吴畅扶起来带走了。
见吴畅离开,秦元禹一脸意犹未尽,戏剧结束了。
这一伙人真是有意思。
吴畅被人带走,气氛一下子凝滞下来,其中一个自认和李成关系不错的百户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李成便先笑着说道:“今日这局便先散了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都没说什么,只是收拾收拾,站起身便离开了。
见状,秦元禹也要起身离开,却被李成拦住,“张兄弟,麻烦稍等我一会。”
几个要走的百户也回头看了他两一眼,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今日的事情,已经是他们多管闲事了。
这样想着,几个有些醉意的百户顿时清醒过来,心中暗自懊悔,千户和指挥使的事情,他们这些人跟着瞎掺和什么,吴畅虽是指挥使,但他们的直属上司可不是他啊。
下次可得少喝点了。
这样想着,其他人走得更快了,颇有些落荒而逃之意。
欣赏了一会他们慌忙逃走的身影,秦元禹收回视线,转头便看到李成一脸探究地看着自己。
秦元禹不在意,“李千户留我是想做什么?”
李成没回答,只是反问道:“张百户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
秦元禹的反问,说得李成一愣,他恍惚片刻,随后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些许释然,“是啊,有什么好害怕的……”
这就顿悟了?
秦元禹有些无语,站起身,“若是李千户没有别的事情,下官便先走了。”
他还有好多奏折没批呢,兵马司的事情得放一放了……临近年关,大乾的事情不少,得找个时间跟三哥说一声,让他撤了我这个百户。
秦元禹暗自思索着,突然,“自然是有事的,张百户不要急。”
秦元禹回头看去,脸上带了些许不耐,“李千户有事不妨直说。”
不要再当谜语人了!
李成顿了顿,“今日的事情,张百户不好奇吗?”
秦元禹迟疑片刻,决定暂时鸽掉今天的奏折,回身再度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直接道:“还挺好奇的,李千户讲讲?”
他这番动作,行云流水,颇为自然,倒让李成有些哭笑不得,他这边一脸严肃,对方却是好像在听八卦般随意。
他轻咳两声,开口道:“张百户知道如今的兵营已经被分为两派了吗?”
秦元禹顿了顿,登时站起身,说道:“李千户告辞。”
李成一愣,连忙伸手拦住对方,“张百户刚刚不是还打算听吗?”
秦元禹一脸认真,“我只是想听个八卦而已,不想掺和这种事情。”
若是说李成的事情,秦元武还有可能不知道,但是军营分的派系,秦元武必然知情,既然对方没有出手解决,那他也不想多听。
他想走,李成却不放,“跟那些无关的,那只是个背景,况且,只是听听而已啊。”
秦元禹:?
“……李千户为何这么执着地想说给我听?”
秦元禹一脸戒备,李成闻言却是一怔,随后尴尬地搓了搓手,“一开始只是一个想法,可后面张百户一直拒绝,我就,就……”
秦元禹:……
一番拉扯下来,两人相视一笑,彼此之间倒是都坦诚了些。此刻再看李成,秦元禹反而开始怀疑起自己最开始的猜测了,他真的是自己最初所想的野心勃勃之辈吗?
他没再多想,又坐回去,坦然道:“我可以听一听,但是,派系的事情我是不会参与的。”
李成点点头,“放心,张兄弟,不会害你的。”
“再说了,你背后肯定有人,就算我想害你,也做不了什么吧。”
他本来只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却没想到秦元禹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李千户,谨慎些。”
李成动作一顿,点点头,“其实最开始,我并不是军营中人,过去我在刑部当值,而且,前途还不错,我的上司很赏识我,我也不负他的期望,办下了不少大案,而且都办得很漂亮。”
“可是,后来,等我办下一个案子,以为会等来晋升的消息,却没想到,等到的却是调到军营的调任。”
“我没有门路,自然只能接受,于是便在军营重新开始。”
“吴畅……”他话语一顿,对着秦元禹解释道:“就是刚刚那个指挥使的名字,一开始,他对我很是重用,我也很感激他,彼此关系也不错,但是……”
他又是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恨意,这缕恨意同样被秦元禹捕捉到,但是,比起刚刚的,这抹恨意倒有几分故意的意味。
秦元禹心中一动,表面却默不作声,继续等待着接下来的话,“……但是后来,通过某个渠道,我才发现,当初将我调离的,害我的仕途重新开始的人正是吴畅。”
这一番话,又有些野心的味道了。
但是,对不上,这和对方刚刚的行为对不上。
而且,在施永明的奏折里,他怀疑,当初是李成自己有意往军营发展。
现在,在李成口中,又变成了他无意调任,只不过被吴畅强行带离,于是开始恨上了吴畅。
虽说施永明和自己有些龃龉,但比起这个看不清虚实,行为前后矛盾的李千户,秦元禹还是更相信施永明的判断。
……
后面听完全部内容,秦元禹简单安慰了对方几句后,便各自告辞了。
回到家中,李成松了口气,直挺的脊背一下子就塌了下来,仿佛彻底放松下来。
下一秒,一道女声突然响起,声音平静,“今日你又没有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李成动作微顿,冲着对方讨好地笑笑,“我后面不是很快改正了嘛,而且,他们都没有怀疑我。那个张元,我也很快跟他解释了……”
说着,他自己又有些不确定,“但那个张元……看起来还挺神秘,我也不确定他有没有信。”
女人声音依旧平静,“没关系,只要他不插手就行。”
李成点点头,站起身来,朝女人的方向走去,伸手,将对方揽入怀中,“抱歉,今日是我的错。”
“是我没有控制好情绪,没有保护好你,更没有保护好你的坟墓。”
闻言,女人动作一顿,推了推李成,话语里颇有些嫌弃,“我又没死……”
“挖了便挖了,他还能把我找出来不成?”
李成没在意,又黏了过去,轻声说道:“如茵,二十五年前的灭门之仇,十四年的颠沛流离,这些我们一定都会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