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项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怎么老是你 > 17、第 17 章
    万岁爷是什么人哪,万乘之尊,他需要一个端庄贤德的皇后,携手共同扶持起这万里江山。夏和易扪心自问,她离贤和德都有远程子距离。

    至于嫔妃……纳妾纳色,美人若是有点小性儿,可以算是枯燥宫廷生活的调剂,但绝不能是像她这么一个离经叛道得太厉害的。不愿报效母族的想法,放到所有贵女里,大概都是惊世骇俗到无法接受的吧。

    所以,万岁爷的一时兴起,应该被她的不识抬举彻底浇灭了。

    没有受到惩戒,这倒是令夏和易始料未及的。不过转念一想也很合理,她对万岁爷来说,是多么芝麻绿豆大点儿的微末人物啊,万岁爷日理万机,多半压根儿没心思惩治她,指不定前脚刚将她送出宫,回头就把人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圣心难测,无论万岁爷他老人家心里想什么,她的日子还得照旧过,择夫事宜又成了重中之重。

    窗支开了,夏日连空气都带着热浪浪的味道,夏和易撑着胳膊支在窗前,望着外头的树荫沉思。

    在进了京的藩王中,定西王年近不惑,膝下子孙都成了婚,而且每个都有少说七□□十个侍妾,家风成谜;淮南王倒是尚未婚配,但表兄表妹鹣鲽情深,早已传为一段佳话。

    至于其余的外放官员,眼下这不年不节的,大多没有回京,想套交情也套不上。

    思来想去只有武宁王最合适。想着大家伙儿提起武宁王都一脸的讳莫如深,不难猜测出一些不可言说的过往。武宁王是长兄,和当今圣上又是一母同胞的嫡子,没道理万岁爷刚登基,哥哥就被一贬千万里贬到荒芜的北地。唯一行得通的解释是,当初的皇位之争,兄弟俩怕是经历过一番厮杀的。

    那么就更好了,武宁王败了,此生断无起复之日,嫁过去了就一块儿在北地数着牛羊嚼着草根终老,从此海阔天空远离夏家的掌控。

    况且她这两日费心打听过了,武宁王尚未娶嫡妻。至于有没有其他女人,武宁王的藩府在北地,山高水远的,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暂时不划在她的考量范畴之内。

    总之只要没有正妻,她就还有希望。

    天哪,不想不觉得,坐下来好好捋一捋,武宁王简直就是未来夫君的绝佳之选。

    如果说重活两次教会了夏和易什么,那就是不要守着规矩体面而活,命捏在自己手里,要往何处全凭自个儿。前世她顾及体面,做事瞻前顾后不敢放肆,亲事放着任由家里拿捏,结果惨不忍睹。

    要说她的天性绝不是讲究体面的,只是身为皇后迫使她不得不学着端起来,现如今重新当回一个莽撞不计后果的人,改正归邪毫无难度。

    干脆决心闯上门去直接向武宁王表个意,毕竟他们是钻过同一个假山洞的,总得有点抱头鼠窜的江湖情分在的吧。

    一片大好的未来在眼前徐徐展开,夏和易谋划得两眼直冒精光。

    *

    此刻的武宁王府,武宁王从前厅出来,身后默不作声跟上两个人,再往南走出角门,后面的小催儿变成四个,待他穿过正院走到王府大门口,身后浩浩荡荡跟了两排人,皆是配了刀的重甲兵。

    这还不算,大门口两个门神似的黑脸彪汉手持□□,见有人出来,“唰”一下,举枪一左一右格成一个交错十字,生生堵住了大门。

    王府管事的早听了禀报,插着袖子碎步从后头追上来,讪笑道:“王爷,您这是做什么。”

    武宁王冷冷哂笑,“眼瞎了看不见?本王要出府。”

    说罢上前一推那斜十字格,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藩王在京,虽是贵为亲王,实际享不到与爵位同等的自由,去了哪儿见了谁,皆被无数双眼睛盯着,行走坐卧都要一一上报宫里。

    但藩王在外多说一不二潇洒浪荡惯了,受不住这样严苛的监视。例如这位武宁王,处心积虑借闹市纵马制造混乱,试图摆脱宫里派的侍卫,最后被一干人从泾国公府后头的小巷里抓住,被灰溜溜“请”回了王府。

    其实这本来除了说出去丢点人,也没什么的。谁知前日里万岁爷突然过问了这事儿,听完奏报勃然大怒,说客气是给懂规矩的人设的。既然碰上不懂规矩的,干脆派人将武宁王府围成了一个封闭的铁桶,谁都不让出,如果有人上门递帖子拜谒,一概推说王爷不在,毫不遮掩,只差没明着说软禁了。

    京城的王府管事自然是宫里的人,虾了腰,客客套套地笑出一脸褶子,“小的们做不了这个主,求王爷别为难小的们。”

    软的硬的都碰了,横竖就是不让出去,武宁王大发了一通脾气,但也只能愤愤不平地调头回去。

    管事的往王爷身后跟的两串儿侍卫递了个眼色,低声道:“跟上。”

    两列侍卫重重踏过去,仓郎仓郎的拍甲声响。

    *

    从巷尾拐出来一辆马车,停在了武宁王府的街对过。

    这里刚刚发生的事,马车上的夏和易当然不会知道。

    秋红替她去叫门,不说来路,只说求见武宁王。

    管事的眼睛尖着呢,暗自上下打量了一番,瞧出是大户人家里有体面的大丫头,主子肯定非富即贵,那就更不能放进去了,“哟”了一声,笑了笑,“姑娘来得可真不巧,王爷不在府上,刚出去。”

    秋红有些着急,但上门之前夏和易也猜到王爷可能不在,便照着夏和易教她的话说:“求您给王爷捎句话,您就说假山之盟,请王爷见一面,王爷应该能明白我主子是谁。”

    管事的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听不懂没关系,他根本不会递这个话,于是很是顺当地点头,“待王爷回府了,我一定把姑娘的话带到。”

    秋红回到马车上,对夏和易摇了摇头,夏和易就明白了。

    有些遗憾,但是她今儿是抱着必须要和武宁王搭上话的决心出来的,犹豫半晌,说“既然来了,就等等罢,兴许王爷迟些就回来了。”

    出门前她告诉潘氏要上街逛一逛,派春翠去买些细碎的小玩意儿回来,权当她今日的战果,自个儿和秋红闷在马车里,时不时关注对门的动静。

    等啊等,等到春翠兜着一怀丁铃当啷的东西回来,一齐等到下半晌,把战果里能吃的点心都吃完了,马车里仨人的肚子咕噜咕噜小声地响,马车外车夫的肚子咕噜咕噜响亮地响。

    夏和易捂着肚子,苦哈哈地瘪着嘴,权充当了一回乌鸦嘴,“王爷今儿是不是不回来了?”

    很有这个可能。掀起车帘往前后各看几眼,通途大路干干净净清清凉凉,连个路过的人都没有,小风经过吹起一把尘土,配上肚子饿得此起彼伏的叫唤声,实在凄凉。

    她是来登门求嫁的,不是为了横死武宁王府大门口的。

    “走!”夏和易一咬牙,临走前不忘嘱咐两个丫鬟道:“备好吃的喝的,咱们明儿还来。”

    春翠还多走了几里地买东西,饿得木愣愣的,“姑娘,还来啊?”

    夏和易的好胜心被激了起来,一握拳,“今儿不行就明儿,明儿不行后儿,我天天来这里守着,就不信堵不着他!”

    主子有信心自然是好的,但秋红还是适时地提醒了一下接下来的问题,“姑娘,您要是见着王爷了,然后打算怎么办呢?”

    夏和易一怔,紧攥的小拳头慢慢放开。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夏和易低头面朝膝头沉思半晌,提出了一个相当缜密的计划,“就直接问他愿不愿意……娶我?”

    饿得头晕眼花的春翠失去了委婉的能力,问道:“那王爷要是说不愿意——”

    夏和易愤起叉腰怒瞪双目。

    春翠立刻改口道:“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表达不满归表达不满,夏和易还是哼哼唧唧地设想了一下春翠提出的可能,一拍大腿,“那还不容易,他要说不愿意,我就不在他身上耽误功夫了,赶快找下一个啊!”

    春翠和秋红为了尽早回府吃上东西,纷纷对姑娘的大智慧表示了宾服。

    *

    南斋里,皇帝听夏公爷奏完北伐将士军袄的筹备事宜,等夏公爷倒着退下去,陈和祥和六河进来伺候笔墨茶水。

    今儿还有两起,皇帝说:“传罢。”

    可还没等陈和祥走到门口,皇帝又开口说:“等等。”

    陈和祥和六河埋着头听候示下。

    “她这两天在做什么?”皇帝很不经意地问道。

    没个前因后果,也没说她是谁。

    但陈和祥懂了,哈着腰答道:“夏二姑娘昨日上武宁王府门口蹲了一整日。”

    其实皇帝并没有要求谁去守着夏和易,但当差的人,最要紧的一宗就是揣摩主子的心意,将主子没问出口的需求付诸实施。

    陈和祥还将夏和易和婢女之间的对话,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一遍。

    一人分饰三角儿,有点难度,但大致意思是表达清楚了——夏和易要武宁王娶她,堵上门子去,也要让武宁王娶她。

    屋里静了下去,屋外的蝉鸣急急地掀了两个浪头起来。

    臣工还在庑房里等候奏对,皇帝握奏折子的手指略发紧,“先传罢。”

    待政事议完,已过了日中,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辰,即便窗子全都大敞起来,依然一丝风也没有,干干的热,像火炉倒扣了,烫得人发丝都烧起来。

    皇帝打开手边临近的一本奏本子,没抬头,冷冷问道:“她又去了?”

    陈和祥回道:“回万岁爷的话,姑娘今儿是又去了武宁王府。”

    “啪——”

    奏本子反拍在案上,响亮一声炸起。

    皇帝说话,能细听出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找套衣服来,朕要出宫。”

    六河还在琢磨万岁爷说的是什么衣服呢,陈和祥似是早有准备,哈腰捧着一个剔红托盘上前,顶上的绣金盖布掀开来,底下是一整套五爪龙的亲王常服。

    万岁爷这是要扮……

    六河暗暗惊呼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