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心恒贴心道:“我会配合着表现,让旁人无话可说。至于老爷子那边,事后也由我来扛,责任不在你。怎么样?”
他这话一出,徐添便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
“二十万么……”他话说一半。
庄心恒以为是嫌少,爽快加码:“三十。”
徐添没有说话。
庄心恒:“三十,不能再多了。”
“对你而言,举手之劳又没什么麻烦,顺手白捡三十万,够可以了吧?”说完他仔细注视着徐添的表情。
这人没有表态,忽然笑了起来。庄心恒皱眉道:“怎么,三十万你还嫌少?”
徐添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起身走向办公区域。
庄心恒不知道他想干嘛,目光狐疑地跟着。
徐添走到办公桌旁,面朝着桌后的一排书架,手指在书籍上一一扫过。
只见他抽出一本又一本,最后拿着三本书走过来。
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庄心恒皱眉看着他。
“拿去看看。”三本书落在跟前的茶几上,庄心恒定睛一看——
《谈判优势》《哈佛经典谈判术》《沟通的本质》。
徐添神色认真:“好好把书看完,说不定就能说服我了。”
这人的意思是……
庄心恒炸毛:“你!”
他气得摔门出去时,徐添淡声吩咐:“叫吴秘书进来一趟。”
小少爷正在气头上,当然是当做没听到。
不过一旁的吴秘书清楚听见了,立刻主动进去,“徐总。”
徐添阅览着邮件,“帮我把垃圾桶里的纸倒了。”
吴秘书拿起垃圾桶,见里面零星躺着些碎纸片。
“早上我进来的时候,窗户是大敞着的,地上纸片吹了一地。”
徐添说着抬眸看着她,“如果和我一起进来的还有其他客户或领导,你觉得像样子吗?”
吴秘书垂眸摇了摇头。
“叮嘱保洁人员,以后清理碎纸机注意些,窗子通完风,下班前记得关上。”
“是。”
“没有其他的了,你出去吧。”
明明徐总也没说什么重话,但是那眼神那威压,吴秘书缩着脖子走出办公室,长长吁了口气。
庄心恒还在恼火中,恰好瞧见吴秘书这副样子,“你也挨骂了吧。”
吴秘书一时忘了小少爷也坐这,感觉做好表情管理,摇了摇头。
庄心恒看到她手上的垃圾桶,想起来,定是先前地毯上那点碎纸片的缘故。
他义愤填膺道:“姓徐的就是龟毛,一点小事就借题发挥,作威作福的!”
吴秘书瞥了眼玻璃门,心道领导就一门之隔,这小少爷还真是胆子大。
不过她可没有免死金牌。吴秘书讪讪笑了笑,赶紧找纠正道:
“是保洁员打扫时没注意,我也疏于检查了,确实是我们没做好。徐总是爱整洁,再说领导要求严格一点也是没错的。”
庄心恒:“……”
原本以为大家同仇敌忾,能一起坐下来,把姓徐的骂个四五六遍再说。
谁知,吴秘书竟还帮着他说话。
没想到,还真是有斯德哥尔摩患者啊。
庄心恒叹了口气,脑子里想起先前徐添皱着眉去捡碎纸片的画面,还有他从口袋里掏出白手帕擦手的动作。
“什么‘要求严格’、‘爱整洁’……分明就是龟毛么!”
不过再想到自己那身被剪坏的衣服,顿时,好像又没那么气了?
那晚,他吐出成那副模样,姓徐的把他扛回了家,还给他清理干净……转念想想,这么龟毛的一个人,能做到这样,好像是挺够意思的。
哎,等等!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庄心恒双手捧脸,搓了把脸颊。姓徐的可是刚刚拒绝了他的合作,还讽刺嘲笑他。
不行,还是得想办法摆脱这家伙。
这时,吴秘书倒完垃圾回来。想起她先前的话,既然姓徐的爱干净……
庄心恒眼珠滴溜一转,忽然间有了主意!
一上午,办公桌上的分机不响,点开内网通讯,头像也不跳,扭头再一瞥,厚重的玻璃门里也听不到一点动静。
姓徐的在干嘛呢,不会是在休息室里睡觉吧?庄心恒托着腮乱七八糟地想着。
这时一声动静,他回头,视线恰好跟徐添对上。
徐添从办公室出来,便见这小少爷歪着身子,吊儿郎当的坐姿。
他轻咳提醒一声,不紧不慢朝外走去。
庄心恒视线跟着他,瞧那方向,他判断姓徐的应该是去放水。
他琢磨了一上午,有个点子这时正好派上用场。
庄心恒麻溜地起身,飞快跟上去,紧随在徐添身后走进洗手间。
他悄悄走进徐添旁边的隔间,听到人家冲水的动静,又抢先一步出来。
站在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庄心恒手指浸在凉爽的流水中,眼睛从镜子里头瞟着“猎物”。
等那双精致的皮鞋进入视线,他立刻垂下眼眸,关掉水龙头。
从边上卷纸机了扯了两节纸,他擦干手,余光却瞥见那双脚杵在两米开外不动了。
是错开排队洗的意思。这姓徐的,还真是龟毛……
这下跟自己估计好的时间对不上了,庄心恒在心里低低骂了句。
忽然他灵机一动,干脆将擦手的纸扔掉。
然后撤了两节纸,低头捂住鼻子,边哼鼻涕边往外走。
姓徐的见他离开洗手台,果然走了过来。
庄心恒头额前头发微微挡住了眼睛,再加上半低着头,很自然地装作没看到他。
待两人擦身而过后,他将手中的纸团成一团,嗖地朝姓徐的扔去。
纸团抛物线飞出,斜斜砸在徐添裤腿上。当事人感觉到,顿时皱眉回头看过来。
“徐总?”庄心恒咬唇,装出一副意外惊慌的模样。
“不、不好意思!我是想扔进垃圾桶来着。结果不小心……”
徐添没有答话,目光在庄心恒和地上的纸团上来回切换。
庄心恒没有鼻涕,但刚刚故意省得很大声动静,他瞧姓徐的绷着个脸,目光在那纸团上打转转,心里瞬间乐开了花。
但憋笑憋得辛苦,他立马低着头,把纸团拾起来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一溜烟跑了。
终于想到治姓徐的法子!回到工位上他忍不住嘴角还带着笑意。
吴秘书奇怪地看他一眼,“庄助理什么事这么高兴?”
庄心恒坐下,随口道:“没什么,朋友给我发了条笑话。”
吴秘书想问什么笑话,但余光瞥见徐总过来,轻轻咳嗽一声。
庄心恒收到提醒,立马身板坐直,点开一张表格,装模作样地看起来。
他目光瞥见徐添走来,对方在他旁边稍作停留,估计看他在认真工作,又转身离开了。
待身后那玻璃门一开一合后,庄心恒忍不住更想笑。
吴秘书见领导走了,压低了声音,好奇道:“什么笑话这么好笑啊?”
庄心恒摆摆手,胡诌道:“猴子跳舞踩到了香蕉皮。”
吴秘书一脸黑线,这算哪门子笑话。
中午刚吃完饭,赵小超的电话打进来。
得知他已经挥公司上班,那小子直呼:“这才对么!爸爸你终于想通了啊!那么帅的上司,看着多养眼!”
庄心恒:“……”
“爸爸,你们公司还招人么?你想想办法把我也弄进来呗!”
庄心恒:“……”
他一手抄着日程一手拿着电话,无语道:“你当是逛商场呢?”
赵小超:“我这不是看你一个人水深火热嘛,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你想办法把我捞进来呗!”
庄心恒:“滚!”
他手里的钢笔是吴秘书给他的,画了半天不知道怎么不出墨了。挂了电话,庄心恒手机扔在一边,拧开钢笔肚子。
捣鼓了一会,钢笔总算又顺畅出墨,但他手指上也沾了两团黑乎乎的墨水。
庄心恒用洗手液搓了好一会,但浅浅的黑印依然没完全洗干净。
午休之后,姓徐的出去办公室就再没回来,一直到四点也不见踪影。
庄心恒忍不住问吴秘书:“徐总出外勤了么,去哪了?”
吴秘书摇头,“楼下开会呢。”
这都一下午了,庄心恒皱眉,“一下午了,怎么还没开完?”
“没办法,项目初期就是很忙,你请假那几天都是这样过来的呢。”
吴秘书瞧庄心恒这么关注徐添的行踪,又问道:“庄助理是有事情找徐总吗?要不要我替你转达一下?”
庄心恒:“不、不用了!我只是随口问问。”
又过了好一会,吴秘书桌上的电话忽然响起。
“喂,徐总。”
庄心恒听到这两个字,立刻竖起耳朵。
“嗯嗯,好的,没问题,马上过来。”吴秘书挂断电话,转身走进徐添办公室。
不一会瞧她拿着一叠资料出来,庄心恒问:“给徐总送过去吗?”
“嗯。”吴秘书点点头。
庄心恒装乖地笑了笑,“我帮你去送吧。”
这不大好吧,吴秘书迟疑着。
“是很重要的文件吗?”庄心恒舒展着脖颈,“不重要的话我帮你跑腿呗!这坐了一天,正好活动活动。”
既然小少爷这么主动,吴秘书心道,手上这资料不过是历年横向总结的行业报告,也不是什么机密。
于是她双手递过去,“喏,十六楼a1大会议室,可别跑错了!”
“好勒!”庄心恒露出狡黠的笑。接过她手里的资料后,顺手从桌上拿起先前那支钢笔。
来到十六楼,走进a1大会议室,庄心恒便见长条圆桌上坐满了人。
主要是发展部的,除了几个头头,很多人他叫不出名字。
徐添看到他微微皱了下眉,显然是有些意外。
庄心恒扬了扬手中的文件。
徐添随即意识到他是来送资料的,吩咐了声:“进来吧”便示意正在演讲的人继续。
庄心恒轻手轻脚走到徐添旁边,将一叠文件递过去。
徐添骨节分明的手接过。
但他是挨着文件的另一头接的,两人的手之间隔着半个a4的长度,怎么也不可能碰到一起。
这个情况在庄心恒的预料之内。他递完文件转身,刻意放慢了脚步,心里默数一、二……
刚要数到三,便听徐添在背后叫住他,“等等。”
庄心恒回过身。
“这份不用。”徐添将附在底下的几页资料递回给他。
那几页资料是庄心恒故意夹在下面的,他目光落在那修长的手指上。
徐添回递着资料,而视线却盯着电脑屏幕,正在聚精会神听报告。
瞧他注意力恰好不在这便,庄心恒嘴角扬起,心道时机完美!
“抱歉,我不小心夹带进来了。”说着他手伸过去。
在已经能够到资料时,故意又往前伸了点——故意在徐添后背上揩了一把。
冰冰凉凉的,没想到姓徐的还细皮嫩肉?
庄心恒还没来得及意外。对方几乎是瞬间抬眸,朝他看过来。
那锐利的眼神,他心跳加速,手吓得立刻缩回去老实握住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