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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4 章

    在这之前,她们的每次见面,她都是以公司的名义和身份。

    而他的这一声明显是私人感情。在昭示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寻常。

    舒清晚微抿唇,握着手机的指尖发紧。

    她轻舒了口气,神色如常地走了过去。

    从撞见那一瞬的冲击到现在,慢慢地冷静下来。

    撞见得很意外。

    这也是她们第一次在私下里会面。

    而谈微脸上也不见讶异,看到她,只是柔柔地朝她笑。对他们私底下的关系也并不意外。

    他们对面而坐,舒清晚没有往任何一边而去,只是站在桌旁,就跟偶遇朋友一样,只准备简单打下招呼。

    容隐看着她止步在那。眼眸落在她脸上,问说:“跟朋友在这吃饭?”

    “嗯。”

    她轻声一应。

    他很平静。她慢慢收回了放在他脸上的目光。

    谈微指了指还没上全的菜肴,发出邀请:“我们也刚到。清晚,过来一起吃?”

    很纯粹的女孩心思。

    舒清晚没有要加入的意思,婉拒道:“不用,我朋友在等我。”

    谈微“噢”了一声,也不能强求,只遗憾道:“好吧,好可惜。那我们下次单独约。”

    舒清晚笑了笑,香水味若隐若现。

    谈微身上的那种香水,容隐三四年前就已经换了。随着地位成熟,对香水的喜好和要求也有变化,换了一种更淡,也更清冽的味道。

    如果不是对他很了解的人都不会知道这个渊源。

    她轻一颔首,礼数得当,没有过多打扰,“你们慢用。”

    她想,应该体面又漂亮。

    舒清晚转身离开。就仿佛她的身份是舒组长一样平静。

    她刚才试图从容隐的眼睛中捕捉到一些异常,比如慌乱,比如不安。可惜她失败了。

    什么都看不出。

    他一如既往的沉静。幽深莫测,难以窥探。

    她看不透他。

    但他的那份冷静反而压住了她当时有点翻涌的不平静。

    她安静地垂下眸光。有些游离地想,谈微回国了,那他呢?

    联姻的事情,暂时不会。

    但是,以后不确定。

    她踩着高跟鞋,长睫微落,步伐从容。

    舒清晚离开后,谈微看向对面的男人。

    几年不见,他变了很多。不再有少年时期的意气和性情心软,只有成熟男人的那股淡漠。

    这回再次见面,他身上不再是熟悉的味道,身边也已经是一个她从没见过的人。

    一切好像都变了。

    那个合作,容家跟他提,他没有答应。收到消息后,她不理解,跑去问他,可也没有收到多具体的解释和答复。

    谈微不死心,这才约了他出来。

    “二哥,这个合作明明两家共赢,你为什么不答应呢?”

    她不解。

    这么简单的合作,得到的利益远高于付出。作为一个商人,他不会不清楚。

    他是容隐,她以为他不会拒绝。

    谈微顿了下。望着他,只见对面的男人端方持重,却难掩其瞩目的锋芒。他太耀眼,她都很难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她的眸色现出柔弱,很低地问了句:“是因为我们曾经的事吗?……阿隐,那时候我们都还年轻,很不成熟,总是会有些意气用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不好?”

    她掐住了指尖。

    她想说,她早就后悔了。

    爱与不爱的,爱几分,又如何呢?只不过那时候太年轻,太看重与计较这些。

    容隐的神情很淡,音调也偏冷:“谈微。过去的事在我这早已过去,与它无关。”

    谈微的脸色一白。

    是啊,她早该知道的,看着他现在对她的模样,她也该知道。

    他修长的指骨随意地拿着茶杯转动,淡淡垂眸看着。

    眸色淡漠得有如寒玉,令人心惊。

    谈微的心也一凉。

    只是,舒清晚手指上的那枚戒指在脑中闪过,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轻声问说:“和清晚有关吗?”

    她从来就是很温柔的性子。就连唤起对方的名字也显得很柔软。

    哪怕她们喜欢着同一个男人。

    谈微有几分艰涩地望着他。她想象不出来,他这样的人送给一个女人戒指是什么样的。

    可他就是做出来了。

    容隐不置可否。

    服务生训练有素,

    悄声将一道道菜上好。

    这是她精心挑的餐厅,菜肴的色香味一应俱全。可他也只是淡扫过一眼,并未留下半点眼神。

    他没作声,谈微却好似得到了答案。

    她咬唇,强忍住心口刺痛的感觉。

    谈微早就听说他对身边那个女人兴许是认真的。说她跟了他好几年,兴许容二是真动了心。

    圈里的闲话多了,从来不缺绯闻花事,谈微一听而过,从来没有认真过。

    可她也不知道她回国后就积极活跃在各个场合、营造和当初某些传闻是为了什么。

    谈微自嘲一笑。

    菜是点了,菜的卖相也极好,可容隐并没有因此而被留住脚步。

    见她应该没有话再说,他便起身准备离开。

    谈微突然起身,声音微提:“容隐,我知道她是谁,但我也不介意,难道这还不足以让你选择我吗?”

    她有些执拗地望着他,坚持要等到某一个答案。不知不觉,手指已经握紧了桌角。

    不是什么舒组长,不是他的员工,她知道舒清晚就是跟在他身边好几年的女人。

    可她不介意的。

    这在圈中简直司空见惯。

    一个女人,两个女人,她都可以无所谓。只要两家顺利联姻,她是他的妻子。

    “我们就只是合作,不会影响什么。”她叫住他。

    容隐皱了下眉。

    他脚步停下,却没有回头,“她不需要你介不介意。”

    ——还没到那个份上-

    舒清晚压住了情绪,回到了餐位。

    她去得有点久,林太关心地问:“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她摇摇头,扯出一抹笑:“没事。”

    想到那天她跟容隐在一起,虽然现在容谈两家联姻未定,可林太还是要提醒她,容隐可能会跟别人结婚。

    他的婚事无法自由。

    林太不忍,简直是攥着心口在说。

    可是这种事,她不可能不提醒舒清晚。

    ——或许,这不是个良人。

    如果是她给女儿挑女婿,她不会挑容隐。

    一是容家关系复杂,而且会有利益相争。二是容隐这个人太淡漠,在事业上,这样的性格无可指摘,他确实也

    很成功,年纪轻轻就已经被数次报导,可是在感情上,和这样的人相爱会比较辛苦。

    林太好心提醒她容家的事情。却没想到,那些她都知道。

    她垂下眼,轻轻弯唇,“没事,我知道。”

    我知道我跟他不会结婚。

    我们之间也不一定有结果。

    她不在意,她只要眼下就好了。

    林太微愣,酸涩感一下子泛滥开来。

    她没想到这孩子心里竟然全都清楚。那她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林太皱起眉。

    还有很多话想要和她说,父母为子,计之深远。孩子年纪轻,经事少,作为经历比较多的长辈,她有很多想要教她,希望自己能用经验帮她少走弯路、少撞南墙。

    可她发现,她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再多的话,也得适可而止。

    林太的唇角嗫嚅,适当停止。

    满腹的话,无法尽诉。

    舒清晚拿着刀叉的动作微顿,抬眸看向她。

    一旦有了个猜测,接下来就会发现所有迹象都很能印证那个猜测。

    如果、如果……

    那林太太望着她的眸光为何总是那么厚重,仿佛蕴藏了很深的情愫,也都能解释得通了。

    林太眸光一闪。

    对视上时,情绪很容易失控。

    好在,舒清晚很快就垂下了眼。

    这顿饭吃得差不多了,她在处理碗里最后剩下的一点食物。

    林太说时,她在听着。

    这些话挺珍贵。

    是长辈对于晚辈的教习。

    舒母就很少跟她说这么多。

    一路成长,很多路都只靠她自己走。

    跟舒母微信上聊天的某个瞬间,她还挺羡慕她弟。

    毕竟舒父舒母懂得不多,但是也用尽力气在为他打算、安排。

    之前她和林太聊起过家里的事。

    她在隐隐有所察觉时,也是因为想到,如果没有某些特别的原因,一个刚认识的阿姨怎么会关心到这些呢?

    但这回在察觉到后,她却是没有再提及家里的情况。

    有些时候,对方逃避,自己就该知趣。

    在人情世故一课上,她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进益匪浅。

    ——她跟他去过很多场合,而席上的所有人永远都是一个赛一个的人精,他们会将整个场面照顾得无比舒适妥帖,绝不会让他感到有半点不适。包括跟他一起的人,也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她从心中悄悄感慨,到久而久之,她也学到不少。

    吃完饭,林太叫来服务生结账。

    但舒清晚刚才出去时已经顺道结过了。

    林太动作一顿,看向她,上次明明说好的自己来。

    舒清晚笑说:“您送我的礼物这么珍贵,就让我请几顿饭,不然我怎么好意思收呢。我工资很高的,您别担心我吃不起饭啦。”

    明明是她的亏欠。

    可舒清晚不作计算。

    她们只是偶然相识的忘年交。

    仅此而已。

    收她两件礼物,这几顿饭都还不上。

    她太会行事,林太反而眼底生热。

    她最近要开始忙项目,趁着今晚没事,林太拉她一起去附近的电影院看场电影。

    平日里林太的手机消息不在少数。但是跟舒清晚出来,她直接将手机设了静音,放在包里,不受打扰。

    林檐给她发了好几条,她全都没看到。

    等到看完电影,时间也差不多了,她们一起散步走到了路边。

    林太挽住她的手,快要分开了,她却放不开手。

    舒清晚也不着急,没有催什么。

    夜风轻扬,吹动了裙摆,拂过面上时很舒服。

    可能真跟容隐学到了不少,比如那份气度上的从容。

    林檐倚在跑车前,咬着烟,远远看着她们。微有些上挑的双眼中不见平时的多情、柔情,平静得有些冷。

    他有些许猜测,再加上这两天查到的一些资料佐证——

    基本上八九不离十。

    他抬步走上前去。

    “妈。”

    林太握着舒清晚的手,还准备说什么,倏然被他打断。

    看见他,她明显意外。没想到他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今天她连司机都没带,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上次是偶然,他替了司机的班,可这次——

    与儿子对视上,林太看见他眸中的深意,心中忽颤。

    这是他们

    第二次见面。

    这次林檐不像上次那样不以为意。上次只当做一个不甚重要的人,这次却是想记住她的样子。

    他姿态疏落,伸出手:“你好。林檐。”

    二次见面,他会比较正式也正常。

    舒清晚回了礼。

    她跟他们道了别,去找自己的车。

    忙项目的话是推辞,事实是她想疏远。不过她们现在见面的频率确实也比较高,是该降下来一些。

    所以下次见面不一定是什么时候。

    她的车就停在不远处。打开车门,她弯腰上车。

    萍水相逢,人生过客而已。

    林太心中抽痛。她本来想送清晚过去,没想到林檐突然出现,只好作罢。

    林檐一言不发,直到带着母亲上车,才一边低眸拉过安全带,一边道:“您还挺喜欢舒小姐。”

    距离上次才过去几天?今天又约了见面。

    他妈根本不可能这么喜欢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说那个人是林馥一他才信。

    林太阒然失语。

    她看向窗外,声音很哑:“我与她,比较投缘。”

    “是吗?仅仅是投缘吗?”

    她知道,他已经察觉了端倪。一时沉默。

    “为什么不认?”林檐没有开车,手掌抵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漠然地问。

    一句话而已。

    轻而易举地摧垮了所有的防线。

    覃漪再没能绷住,一下子痛哭失声。

    “你猜到她就是了,是吗?”

    过了十几秒。

    在她的哭声中,他并未停下追问:“查了吗?确定了吗?”

    步步紧逼。

    根本没给覃漪喘气的机会。

    林檐想到刚才看到的人——刻意对照的话,她跟覃漪的五官简直如出一辙。

    只不过覃漪年纪上来了,容颜因为岁月有些变化。

    覃漪掩面痛哭。

    刚才跟舒清晚全程吃饭下来,她心里堵到凝滞,只是得强行压抑住。而现在无疑是拉掉了栓绳,所有强忍的难受一下子塌方。

    “我爸知道吗?”

    林檐默了默。他不敢假设。

    “她过得怎么样?”他的问题不断出现,却都得不到解

    答。

    他垂下睫,自己给自己解答,“应该过得挺好的吧?不然你也不会这么不着急。”

    可他想认。

    覃漪无法面对他。

    她哭到喘不上气,泪水纵横。

    她当然很想女儿。

    她没有表面上这样无动于衷。不然也不会不顾被察觉的风险,一次又一次忍不住的约她出来。

    以前看到什么东西都会不自觉想到林馥一,现在却是会多一份出神。

    她也想到了清晚。

    林檐直接打通了林稷年的电话,连阻止的机会都没给覃漪。

    开口便道:“您也不想认回她是吗?”

    林稷年还在澳洲出差,下意识地问:“谁?”

    下一秒,意识到什么,他沉默了下,问说:“发生了什么?”

    他同长子一起出差,此刻林桉正好也在他身旁,听见动静,看了过来。

    一句话,林檐懂了:他母亲猜到了,瞒下了。

    他很直接地问他爸:“你亲女儿,你认不认?”

    覃漪流着泪,抓住林檐手臂,指尖都在颤抖。

    “一一的身体情况你知道,这三年接连做过两次大型手术,小病不计。她身体不好,这么多年却还是那么努力。现在一心全是工作,前两天甚至一下班就去了医院挂吊瓶……阿檐,你让妈妈怎么能忍心?”

    疼爱二十几年的感情不是假的,她又那么懂事、努力,覃漪不可能无动于衷。

    这些年作为林家唯一的女儿,她将所有该做的事都做了,付出了比常人还要多几倍的努力,也在担起所有该担的责任。作为林氏千金,她无疑是合格的。

    加上发现得太晚,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进入社会。现在再要换回去的话,很难与原来的家庭割舍、和新家庭重新适应融合。

    思虑重重,覃漪才会如此无法抉择。

    她看到过网上的一个话题,问说如果孩子三岁时发现抱错了,那你愿不愿意换回来?

    很难有人能够冷静果断地给出答案。

    三年尚且迟疑纠结,遑论是二十五年。

    孩子们都已经长成,她也会想,会不会就让生活这样继续下去就好?她们各自有各自的人生,各自在完成各自的人生使命,一切都按部就

    班地在进行,打乱是不是反而不好?

    所以,她虽然忍不住念着舒清晚,却不敢去认。

    可是,无法抉择的前提是——覃漪原本以为舒清晚过得很好。

    家里虽然没有林家有钱,可也是一路平坦、顺利。现在孩子已经长大,进入社会,工作、生活也都一切顺利。

    然而最近却发现不是。

    她过得没有那么好,生活没有那么开心。

    覃漪的心脏也在被反复煎熬、炙烤。

    她把所有的苦衷言明,林檐的态度才总算没有那么激烈。他沉默了很久,才闷声问道:

    “所以,就不认了是吗?”

    他们发现得太晚,她们都已经长大。

    哪怕早个七八年、五年……

    林稷年开了外放。

    此刻,见他情绪太冲,林桉沉声:“老二。”

    兄长的威压下来,林檐攥紧拳,强行压住情绪。

    覃漪也不知道。她咬紧唇,那天,她没敢拆开那份资料,也没敢去查验。

    她怕她如果确定了那就是自己的女儿,自己真的会完全控制不住。

    很可笑的是,她堂堂覃漪,竟也会有如此胆怯的一日。

    林檐没想到,她还没有确定。

    电话那头安静了许久的林稷年忽然出声道:

    “没什么不敢看的,回去拆开那份资料。里面有我们女儿相关的信息。——我已经查到了不少资料,也查到了苗头,只是还没查到是谁。你可以用那些信息去验证。”

    无论如何,先验证再说。如果是误认,那现在所有的痛苦都没有意义。

    她只要回去比对验证,答案就在眼前。

    覃漪发怔。她以为,丈夫已经查到,也已经知道是谁。没想到不是,狠心不认的只有她。

    而且,清晚已经猜到了。与她心照不宣,决定不作相认。

    事情不知不觉已经被她搞得这么糟糕。

    她抬手捂住了脸。

    林檐的眉眼有些冷戾。

    但,验证完,然后呢?

    说完资料的事,林稷年接着道:“待会把你遇到的那个孩子的照片发我一份,我也看下。”

    无论是与不是,他都想看一眼。

    覃漪答应了。

    林檐抓了把头发,狠拧着眉。

    所有的原因覃漪都已经坦明。他们身居高位多年,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远比他来得理智清醒,他也没法再质问。

    等挂掉电话后,他给秘书发着消息。

    家里每个人各司其职,各自有各自负责的区域。林氏和州越的合作原本不是由他负责,但现在——他要了-

    回家后,舒清晚先去洗了个澡。

    摘下耳环时,她动作微顿,放在手心里看了眼,才收回首饰盒中。

    她的首饰比较多,基本都是他送的。

    有些用过几次后就会收起来,一次次地收,按照顺序,逐渐被收进里面。

    放在最外面展示的都是最新的一些。

    有一些比较早期时候的首饰,被妥善收着,她也很久没见过了。

    这对耳环也是一样,之后也会被收起来。

    她垂下乌睫,去洗了个澡。

    脑海中总是跳过今天看到的画面。

    年少恋人,久别重逢。现在两家又在促成他们的婚事,所有的条件都成熟得刚好。

    如果在一起,应该会很美好。

    他们之间也很容易能有结果。

    至于他与她。

    一如当年初见,隔着雨幕,她仰头望向他时所感受到的距离。

    明明很近,却很遥远。

    两个世界的人,写不出同一个结果。

    淡淡地泛开酸涩。

    不过他始终一如既往的平静。

    好像根本不会有人能够掌控。

    总是理智又清醒。

    即便是再怎么深爱一个人,应该也会如此冷静。

    想象不出他为情所乱的样子。

    她闭了下眼,仰起头,天鹅颈纤细白皙。

    眼睫被水汽打得微湿-

    总有一个人,是心口的朱砂。

    ……

    她快速洗完,换上睡裙,直接往外走,拿出从鹿苑那带回来的青梅酿喝。

    她带了两坛回来,其它的都还放在鹿苑那儿。

    也没有什么事要做,她赤脚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景。

    以柏悦苑的地段和高层的高度,这里能欣赏到的夜景是一绝。

    而这一切

    就像这个高度,遥远如天际,高不可攀。

    是他给了她这座城市的繁华。

    喝完一杯,她又去倒。

    他们在一起吃饭谈事。

    不知道情况是否会有变,他们是否会结婚。

    但是那都不重要。

    容隐回来时,她已经喝了两杯。

    手里拿着酒杯,赤脚站在落地窗前。

    整座城市霓虹璀璨,那是属于这座城市的盛大繁华。

    可眼前这一幕,赛得过所有霓虹。

    他眼眸微深,解掉领带,走过去,将人带进怀中。

    抬起她的下巴,吻住她,酒液入喉,他也尝了口青梅酿。

    容隐含着她的唇,嗓音微哑:“今天在想什么?”

    他看得出,她今天情绪的变动。只是她只字未言。

    他的喉结轻滚,离开她的舌尖,低眸看着她。

    似是想要从中看出什么。

    她喝酒放纵,正放松得迷离,身上带着淡淡的松弛感。

    勾起唇角,声音也柔得像水,“什么?”

    他的眸色渐深。

    俯身咬着她的唇,哑声问:“怎么都不问?”

    他以为她看到他和谈微在一起吃饭,会问下情况。可她却安静如常。

    容隐扣着她腰肢的动作微紧。

    她的腰部勾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又不重要。”

    其实就是那点事。

    问不问,不影响结果如何。

    她很放松。

    容隐轻皱了下眉。

    她没有再问过他会不会结婚。

    即使今天见到了他和谈微在一起,也没有再生出过上次那个疑惑,问他是不是要跟别人结婚。

    他的长指按在她腰间,半晌,嗓音低沉:“嗯。”

    下颌微紧,他含住她的唇,深吻进去。

    本就微醺,她被吻得身上都泛红。

    吊带的一侧滑落。

    蝴蝶骨翩跹,她背部的线条美得惊人。

    她沦陷于眼前。

    不知惊艳了谁-

    舒清晚喝醉了。

    他回来后,她没有再喝,但是好像更醉了。

    翌日睡醒时,头还有些疼。

    到公司后,她去泡了杯清茶。

    以前她没有这么爱喝茶,是跟在他身边后,喝到了上好的茶叶,品出了其中的香,才慢慢喜欢上。

    她的指尖揉了揉太阳穴,缓了缓那阵难受。

    乔曼过来倒热水,站在她旁边跟她闲聊。

    “今天林氏那边的林总过来了。”

    听见这个称呼,舒清晚下意识的想到:“林馥一?”

    “不是,是另一位林总。林家二少。”

    嗯?舒清晚眉梢轻挑,刚好也认识,她跟林檐见过两面。

    倒完热水,乔曼倚靠在吧台前,接着说:“州越的项目之前是林氏另一个人负责的,今天突然转到了他的手下。他亲自过来对接。”

    舒清晚点点头,一听而过。

    州越跟林氏的项目是另一个部门负责的,跟她无关。

    刚好其他同事进来。看见她,笑着打招呼说:“你们聚餐的地点定好了吗?”

    AB两组已经在联手合作一个项目,只不过,两边组员隐隐都还是不太对付,经常会生出摩擦。为了缓和下两组的合作气氛,改善下关系,上边特地让他们安排一次聚餐。

    ——私下里多相处相处,有利于缓和一下有些紧张的关系,有利于合作的开展。

    指令下达,即便有些不太想去的人也都还是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公司其他部门的人也听说了这件事,颇感兴趣地看着热闹。

    所以说到这个聚餐时,眼神都有些意味深长。

    舒清晚垂眸笑了下,眉间笑意舒展,“定好了。”

    他们打趣着。

    她接着,无奈笑笑。

    希望聚餐能顺利。

    别打起来就行。

    忙完一阵后,舒清晚去顶楼交文件,他有个项目要和她说。

    刚出电梯,就迎面碰见了人,她脚步微顿。

    杭助理刚要送林檐下去。看见她,朝她点了下头,“舒组长,容总就在里面。”

    舒清晚说了声好,又跟林檐打了个招呼:“林总。”

    见过两面,到底也算点头之交。

    林檐微微拧眉,脸色看上去很不愉快。

    ——他眼巴巴将项目拿过来,今天还亲自过来了一趟。哪里知道,这个项目

    根本与舒清晚无关。

    她是州越的人,但州越多的是员工。

    问清楚后,他脸色直接就黑了。

    没想到这会儿遇到了人。

    林檐停住了脚步,电梯到了,他却没准备进去,跟舒清晚说起了话。

    他一扫她手里抱着的文件夹,“你现在在负责的项目?”

    “对。”

    “是什么相关?”

    他看起来颇感兴趣。

    舒清晚也就跟他讲了讲。但目前能透露的信息有限。

    林檐点头,表示理解。

    “到时候项目完成通知我一声,我会来支持。”

    林氏的二少,这句话自然有价值。

    舒清晚微微一笑,答应下来,随口道了声谢。

    杭助理旁观得心惊。

    不是他想的那样吧?……林总怎么就注意到舒组长头上了?

    他心砰砰直跳,越是看他们交谈得愉快,越是替自家容总攥了把心。

    容总要是看到这场面,是不是该紧张下?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说完话,他连忙按了电梯,“林总请。”

    舒清晚并未留心,踩着高跟鞋走进他办公室。

    她跟他汇报完,便把文件抱在了怀里,静看向他。

    高跟鞋修饰得那双腿又细又长。

    容隐问起两组聚餐的事情,“地点定了吗?”

    “定了。”就在附近的一个商场。

    他又随口问了下时间。

    确定都安排好后,他颔首。

    事情说完。

    今天的工作不忙,舒清晚也不急,她的视线自然下落,忽然落到他整洁笔直的黑色西装裤腿上。

    思维飘散。

    她在想,脚下的高跟鞋,踩上它的一幕。

    他那副禁欲的模样,也随之被摧毁。

    容隐靠在椅背上,闲适而从容,衬衫领口微敞,看着她的眼眸逐渐深邃。

    淡淡启唇:“你在想什么?”

    她的眸光轻闪。

    唔,反正想的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舒清晚轻勾起唇,刚要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杭助理汇报:

    “容总,容小姐来了。”

    舒清晚一愣,看向他。

    她没准备过会见到他家人。

    情况突然,他也皱了下眉,让人进来。

    舒清晚眨了下眼,很快调整好状态。面上不再见刚才私下里松弛轻松的笑意,恢复了工作时的正常严谨。

    穿着职业装,抱着文件夹,低调而不显眼。

    容眠风风火火闯进来时,她脚下一转,正好往旁边走了一步,很适当地让出了空间。

    “哥……”

    容眠有事要跟他说。

    注意到办公室里有人,她才止住脚步,后知后觉懂事地问了声:“咦?我没有打扰你吧?”

    容隐手里转着钢笔,神色冷淡。

    容眠自己得到了答案。

    咳。

    不过,她还以为是打扰到他工作。直到看向旁边的人,觉得有些眼熟。

    她生出了个什么疑惑,又转头看向了她哥,跟他确认。

    亲眼目睹了上次容隐和老爷子的争执,容眠实在是佩服他。

    全家上下,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子和老爷子说话。

    看到那一幕,她感觉她又相信爱情了!

    缠着他带她去见见人,可他一直没理她。

    而这会子,她自己撞见了,又自己意识到了什么——

    容隐身上有几分慵懒意。

    对上容眠亮晶晶的眼神,他给予确定,淡淡颔首:“嗯。”

    舒清晚疑惑地看看他,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容眠眼前一亮,双眸盈盈。

    她跟舒清晚打着招呼:“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上次在视频里看到过你一眼……”

    转瞬而过的身影,窈窕曼妙,想也能知道对方有多漂亮。

    幽深的夜,阒静的车后座,她都有点嫉妒她哥。

    舒清晚微顿。

    已经被容眠认出来了。

    就是当时视频里撞见的那个画面,会有些尴尬。

    “你好。”

    对上她明媚的小脸,舒清晚轻笑笑。她的五官与他有些相似,能看得出来他们是兄妹。

    而眼前的女孩,明显要比他可爱多了,小脸上的表情比他脸上一年的表情都丰富。

    容眠的激动还在发酵,“嫂……”

    “容眠。”

    男人清冷的嗓音

    颇具威严,一声便呵住了人,没让她再继续放肆。

    听见那一声,舒清晚也微愣。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笑意。

    看得出来对方的喜欢和热情,只是她有些许不太适应。

    也没想过会这么突然地面对上他家人。

    容眠堪堪止住,在亲哥的威严下,勉强压制住心潮澎湃。

    真人远比视频里还要漂亮,也比她想象的还要清绝。她的目光频频流连。

    想了想,舒清晚便准备出去,将这里留给他们兄妹。

    她朝容隐轻一颔首,“容总,我先回去工作。你们聊。”

    她朝容眠笑了笑,便转身出去。

    没有往下攀谈的意思。

    在一个合适的距离前,适当止步。

    容眠微愣,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走。

    不过——

    容总?她哥和她嫂子私底下都这么玩的吗?

    她的兴致盎然,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容隐拿着钢笔的长指却微顿。

    他撩起眼,看向她离开的背影,眸色微深。

    他看出了其中有意无意的退避。

    ——在他家人面前。

    只是刚好打过招呼,没有进一步认识之意。

    【作者有话要说】

    这还只是个开始嗷,容总。

    火葬场在拉开。都会虐!等我!

    好开心在v章相遇,爱你们~

    第 15 章

    舒清晚径直从顶楼离开,回到了位置上。

    手指上,戒指的钻石璀璨。

    她的视线落在上面几秒,又移走。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家人,但不是计划中的。

    之前她并没有认识他家人的准备。

    容眠很好,只是她担心交往太多的话,以后可能会变得很麻烦。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交往过深。

    不知不觉,她已经很懂事地在退避。

    几个事项不断弹出,她的视线回到电脑上。

    就如同择暮的介绍一样,一系列产品都会融入相关的元素。

    钟情、恒久。

    下班后,乔曼过来等她一起走。

    今天比较特殊,明显没有平时那么欢快吵嚷。

    小组聚会他们倒是很开心,但是跟死对头小组一起聚会,简直眼前一黑。

    看着她收拾东西,乔曼的视线又落在了她的戒指上面,“真漂亮啊。越看越觉得好看。”

    她难掩喜欢。第一次看见时就问过是哪里买的,只不过是她男朋友送的,还是定制款,买不到同款,乔曼只能遗憾作罢。

    不过看着上面的钻石,她觉得应该也会很贵,真有同款她还不一定买得起。

    要惋惜的是,这枚戒指当初可不知道碎了公司里多少男同事的芳心。

    舒清晚刚入职的时候,被追求得那叫一个猛。结果没多久这枚戒指就凭空出现,啧,直接赶退所有追求者。

    舒清晚收拾好东西,乔曼挽上她的手,“我太好奇你男朋友了。晚晚姐,你把他藏得太深了,工作这么久了我们都没见过人。”

    舒清晚只能含糊道:“唔,会有机会的。”

    不能见,一见的话,她难以想象那个场面。

    不过,大家都认识,也早就见过。

    “对,”乔曼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他们结婚的时候,到时候肯定能见到,“你们结婚记得给我发请帖哦!我肯定要去的,我都想象不出来你穿婚纱得有多漂亮。”

    婚纱纯白圣洁,华丽又典雅。

    舒清晚长得又这么漂亮,婚礼那天都难以想象得有多惊艳。

    舒清晚一顿,只是笑笑,没有再接。

    今晚是AB两组的聚会。

    她的战场。

    希望她能够顺利回朝。

    ……

    这次是私下聚餐,他们都换下了正装,换上日常衣着。

    舒清晚换了条长裙,偏古典风,将头发放下来,重新整理了下,也重新化了个妆。

    不同的衣服需要不同的妆容来搭配。

    化得差不多了,她对着镜子,拿着唇釉在唇上轻点。

    见多了她工作时的样子,乍然看见她私下里的穿搭,乔曼差点没反应过来。

    视线在她身上扫了好几回,怎么都看不足。

    并不浓艳的装扮,却是极为馥郁的效果。

    上班职场佳丽,下班钓系姐姐。

    她们到场时,果然惊动了不少目光。

    换下正装,他们都不敢认。

    其实私下里加强联谊确实挺好的。他们工作之外都不太熟悉。

    其他人也陆续到场。

    今晚有另一半的同事都带了家属过来,人一多起来,现场的气氛也慢慢喧嚣,没有一开始想象的那么僵硬。

    刚和他们在说着话,舒清晚的手机突然进来几条消息,她走去一旁回复。

    低头按手机时,长卷发自然地垂落到耳边,侧颜像清冷的月光。

    她这抹颜色很惹眼。

    刚才正跟她说着话的是A组的组员,她带了男朋友过来。望着她几秒,好奇地跟周围的人闲聊:“我记得舒组长有男朋友?”

    “有啊有啊。”

    “她有。”

    舒清晚的感情情况在公司里不是什么秘密。

    公司里不少男同事都很确定。

    不过她是只身前来的。不是单身,但没带家属。

    容隐:【到了吗?】

    这个点,他应该也已经到家了,舒清晚回复着信息。

    门外,几对情侣正好走进来,陆续打着招呼。

    一个女同事突然凑过来,要跟她说话,舒清晚条件反射地按掉了手机。

    跟容隐的对话框及时黑下。

    “晚晚,你口红色号是什么呀?”

    她的指尖颤了下。

    很快又被拉回了现场。

    严序到得比较晚,基本上人都齐了。A组的人跟他打着招呼,他颔首,忽然看到了一旁的舒清晚,微有

    一顿。

    她今天的妆容很漂亮。

    是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看到的人都要意外一下。

    他平静地收回目光。

    蕾蕾也问她:“姐,你男朋友没来?”

    舒清晚随口道:“没。”

    她的情况比较特殊,应该很难带着家属出席公司聚会。

    人基本到齐,可能因为有不少家属在场,人多,氛围也容易和谐,所以难得一路和平地吃完了饭。

    她的位置离严序不远,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寡言。

    不过他们现在也算熟悉了。她觉得应该不太算是有意见,只是这人天生冰块脸。

    这个项目很大,也很重要。

    如果两组能够合力完成的话,意义不小。

    等吃完饭后,大家转移阵地。那边可以喝酒聊天,氛围也更轻松了下来。

    想象中的战火没有烧起来。

    众人逐渐放开来玩。

    蕾蕾喝到一杯味道不错的酒,递了杯一样的给舒清晚,“晚晚,这个好好喝,你试一下。”

    舒清晚接了过来,很自然地端住酒杯。

    手指纤白漂亮,就连端着酒杯的姿势都很养眼。

    她饮了一口。

    严序的目光从她的酒杯上一扫而过。

    后半场氛围比较轻松,加上音乐和酒,气氛很快就热了起来。

    舒清晚也没少参与,不知不觉,她已经喝了好几杯彩色的酒。

    漂亮的女人是罂粟。

    漂亮的酒也有陷阱。

    她已经有些微醺,一双眼像是衔了雨雾一般。她很随意,但又实在是漂亮,不自觉的就在吸引着人。

    乔曼跟她拿手机,点开相机朝向她,“晚晚看我。”

    因为是私下里,大家都比较随意了起来。而一随意,她就忍不住和舒清晚贴近。

    工作上是同事,可她觉得还不够,私下里也想成为朋友。

    舒清晚毫无准备地回眸。对上镜头,轻一眨眼。灯光斑斓,手里还端着一杯彩色的酒,映照着她精致的眉眼。

    随手一拍,就是一绝。

    乔曼的眼中忍不住惊艳,超级满意拍出来的照片。

    玩闹了会儿,舒清晚挑了几张现场

    图想发朋友圈时,将乔曼拍的那张也放了进去。

    就是照片上她的眉眼间已经染上醉意,看起来酒量一点都不好。她轻弯唇角,点击发表,收起了手机。

    现场氛围很热闹,她无心玩手机。

    今晚真是出乎意料的和平,太平到她都受宠若惊。

    …

    覃漪将手中舒清晚的照片整理好发给了丈夫。

    不多,只有几张。她没有深入去调查,手上的信息也不多。

    林稷年跟她通着话,手机开着外放,放在了手边,而他握着鼠标,点开了收到的图片。

    照片出现在了电脑屏幕上。

    林稷年微怔。目光凝视着屏幕,眸光逐渐有些深远。

    一开始他也想过会不会是他们多想,可能他们遇到的并不是真的那个孩子。

    可在看到这孩子的照片时,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们的猜测从何而来。

    她的眉眼和妻子的很像。倒不是说一模一样,但是在看到时他就已经会觉得她们之间一定有某种渊源。

    这张照片是舒清晚大学毕业时的班级合照。她穿着学士服,戴着学士帽,没有看镜头,而是望着远方的某一个方向,不知她当时在看谁,眉眼带笑,眸中自带光彩。

    林稷年的眼眶有些发酸。他很深地看着这张照片,眸光经久难以转移。

    她很优秀,京大毕业,前程锦绣。

    也已经长得亭亭玉立。

    他握着鼠标的手逐渐收紧。

    通着话,覃漪看不见这一幕。

    林稷年没有再问妻子有没有去验证那些资料,也读得懂妻子内心的挣扎和炙烤。

    在澳洲的行程还剩几日,他没有催促着急。

    按住了所有的情绪。

    他跟林桉在同一房间。

    旁边林桉刚给林檐打去一通电话,有工作要谈。

    电话接通,林桉道:“老二,公司那边……”

    林檐:“嗯,见到了。”

    林桉一顿:“?”

    两个儿子像是活宝,林稷年也看了过来。

    反应过来什么,林桉压了压额间的青筋,“你……”

    林檐:“是啊,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还说了话。”

    林桉:“……”

    林檐吊儿郎当道:“没错,还聊了下她现在手头的项目。等回头我准备投资支持。”

    林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电话不过刚打通,被迫被炫了个满脸。

    一而再再而三——

    “够了。”

    他忍无可忍地站起来,往外走去。

    掐掉电话,他喊着秘书。

    林稷年皱了下眉。

    两个儿子已经在荒唐。

    他沉声提醒着:“注意分寸。”

    林桉的脚步微顿,嗯了一声。

    覃漪很关注舒清晚的动态,刚刷出了她的朋友圈。

    点进去看,看见她在外面玩。

    看起来很热闹,还喝了酒。

    只是这个点已经有点晚,等她玩完结束应该更晚,不知道她怎么回去?

    覃漪不放心,很想私戳她问一下情况。这么晚了,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自己回去不安全。

    但又怕僭越。

    她们上次见面时,其实已经隐晦地进行过一次交流。

    清晚已经和她心照不宣。

    孩子的意思,她知道,以后就保持下距离。

    在这种情况下,她不适宜再去过度关心,得自己把握住度。

    不能既要还要。

    明明不要,那就远观,不要再对人家造成打扰。人家也不愿意被她打扰。

    覃漪握住手机半晌,越握越紧。

    连关心也不能。

    ——其实这才是正确的做法,可她却发现自己接受不了。

    那不再是一个她不知道在世界哪一角的孩子,那是她见过、触碰过、就在她身边的孩子。她无法再做到那么无动于衷。

    不知道她那边的父母有没有关心下她。她一个人在这座城市,明明有那么多让人放心不下的点……

    林檐经过,准备出去。

    覃漪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

    后半场一开始就有点拉不住,转眼就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但看这情况,一时半会都还结束不了。

    太平了一整晚,氛围很和睦。

    舒清晚的脚尖随着舞动的音乐轻打着节拍。

    周围几个未婚人士聚齐,聊到了家里催婚的事情。

    有几个还没收心,单

    纯只想玩,根本没想过结婚,奈何家里根本不理解。

    “之前没对象的时候给我安排相亲,现在刚在一起就催婚。我的天,我才三十,我被催得人生一片黑暗。”

    “还好我不是本地的,我妈在老家,她催不到我。”

    “我跟我男朋友也是。两边都在催。”

    “别管了,反正我算是发现了,催完婚就催生,催完一胎催二胎。根本不可能停止的,不理了。”

    聊着聊着,有人的注意力落到在旁边坐着的舒清晚身上。她在听着那边的同事唱歌,都没说话,他们聊天时她的存在感不强。

    他强行把人拉进来:

    “舒组长,你呢?会不会被催?”

    突然被点到,舒清晚微顿,轻声答说:“……我还好。”

    催倒是不会。

    她跟他也不考虑这个事情。

    只是,她不免会想到。

    如果以后,当她也要考虑这个问题时,她是不是还要开始考虑结婚对象是谁?

    那个时候,他应该就已经和别人结婚了。

    她的乌睫微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同事有些羡慕:

    “哇,那你家里也太开明了。”

    “你跟你男朋友都在一起这么久了,竟然都不会被催结婚。”

    舒清晚只是牵动了下唇角。

    是啊,很久了。他穿透了她的整个青春。

    旁观许久,一直也没什么存在感的严序突然出声:“舒组长真有男朋友吗?”

    舒清晚微愣,完全没想过会接到这个问题。

    她看向严序,而对方丝毫不忌惮地与她对视。

    多少有点火.药味了。

    严序眸色淡淡,继续提出质疑:“怎么大家都没见过?”

    这话一出,众人不由一愣。

    是啊,怎么大家都没见过?

    他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诶,都有几年了。

    有人开始思考,一开始是怎么传出她有男朋友的来着?

    ——好像是因为她手指上突然出现的那枚戒指。接着就有人传出风声,说她不是单身。

    消息传出后,碎了一片芳心。每天一束接一束指名送给她的红玫瑰这才消停了下来。

    不少人

    的目光随之落到了她的戒指上面。

    钻石光芒细碎闪耀。

    虽然是戴在中指上,但它其实也只是一枚戒指。戒指不会说话,并不一定是婚戒,也不意味着她就不是单身。

    他们顺着往下思考。

    该不会是为了躲桃花,她才戴上的这枚戒指吧?其实舒组长根本就没有什么男朋友?

    ——原来如此啊!

    这个情况完全意外。

    舒清晚一顿,严组长看起来还挺关心她的感情问题呐。

    她收回她刚才觉得严序不是对她有意见的想法。这看起来意见还是不小。

    “怪不得呢,我就说怎么我们这么多人都没见过你男朋友。”

    “我加一!我也感觉好奇怪,都没感觉你在谈恋爱喔。日常明明就是单身的状态。”

    “我记得舒组长好像从来没有带过家属……”

    “是不是呀,组长,所以压根儿就没有什么男朋友对吧?”

    没有男朋友的话,当然也就不会被催着和男朋友结婚。

    所有的逻辑好像就全都能说得通了。

    他们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福尔摩斯!

    你一言我一语,吵吵嚷嚷。

    但在察觉到似乎有点激烈起来时,B组的声音渐收,A组的声音却越来越尖锐,像是非要逼出个真相来不可。

    ——到底还是不太平。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风被严序带到了她这里,还轻而易举的就刮成了龙卷风。

    舒清晚的面上却不见慌乱。纤长的眼睫微垂,杯中酒液随着她手指轻动而晃动。她随意地勾唇笑道:

    “说的有道理。”

    “所以,也不一定?”

    各色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姿容简直一绝。

    击中了心脏。

    这个回答,可就意味深长了。

    周围一下子鼓掌起哄起来——

    “哇偶!!!”

    却也是这时,门口处的同事们传来躁动,像是有什么人到了。

    众人望过去,才发现是容隐来了。

    看来上面确实重视他们这次两组的聚餐,连容总都亲自到场。

    私下里小聚,大家也没跟他太拘束,纷纷笑着打招呼。

    舒清晚一顿。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到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什么。

    容隐神情随意,看向众人:“这么热闹。在聊什么?”

    严序靠在沙发上,答了一声:“在探讨舒组长到底是不是真有男朋友。”

    容隐看起来挺感兴趣,眉梢轻挑:“哦?”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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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6 章

    这个话题似乎也吸引到了他。

    容隐理了下袖口,狭长的眼眸扫向她,“是吗?”

    男人八风不动,只是很随意的一声。

    她的心脏却遽然一跳,握住酒杯的指尖微紧。

    知道他这是在问自己。

    ——也不一定有男朋友?

    舒清晚眸光轻闪。

    主要是没想到这么巧。

    就连时机都这么巧合。

    周围的同事压根没有察觉到异常,接住了话:“容总,我们在说大家都没见过舒组长的男朋友,会不会是假的,戴着戒指只是为了躲桃花,根本不是男朋友送的,也根本没有这个人。”

    现场气氛很高。

    她那句回答出来,要不是容隐出现压了一压,现在可能屋顶都被热闹翻了。

    本来就嗨,她还给加码。

    他们解释着情况,还在起哄。哪里知道当事人的心境。

    舒清晚端过酒杯,唇瓣碰上杯壁。

    她避了避与他的对视。

    她亲爱的男朋友,就在现场。

    她喝了口酒,压了压心跳。

    容隐若有所思地颔首,仿佛跟着在作思考。

    有女生跟着鼓掌,笑说:“我也说。都没见组长对象来接她下班,平时也没有点外卖啊,情人节也没见送花啊什么的。而且组长这么沉浸工作,平时也没有时间约会呀。”

    一群“福尔摩斯”已经破案。

    加上她这么回答——

    等明天一早消息传进公司,不知道有多少小男生要高兴坏了。

    容隐眼眸危险轻眯。

    接下班是不可能。

    他们就在一个公司,要接下班很简单。但现实情况是各自开车。

    点外卖?送花?约会?

    仿佛踩到容总盲区。

    舒清晚看着他眉心几不可见地一折。

    明明现在的场面对她来说很不利,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莞尔。

    这些事情,听起来与他毫无关联,很难和容二少扯到一起。

    他们解释完,他身旁的人没有将他落下,带着他一起参与:“容总,你说是不是?”

    容隐微顿。

    她心一紧。

    听见他散漫地“嗯”了一声。

    如果家里要放花,会由管家负责,打理与更换。平时他要送,也是直接吩咐一声助理。

    她忙工作,他更忙,倒是谁都不用嫌谁没有时间。

    容隐抱着手臂,淡淡往沙发椅背上一靠。

    有人给他点了酒,他接过来。目光瞥见她手腕上的手链。

    今晚她戴的是他上次送的那条蝴蝶手链。

    她的手腕上,蝴蝶翩飞。

    像极了主人。

    他眸光微敛。

    “哎哎哎,你们别欺负我们舒舒,我要是她我肯定也说自己有男朋友,不然还不被你们给吞啦。”

    似乎她单身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舒清晚牵唇道:“开玩笑的。我们只是见面比较少。”

    这话倒也没错。容隐经常出差,加上偶尔要回容家,他们有时候一个月里有半个月都见不到。

    只是最近空闲了些,出差出的少而已。

    她不动声色地扫向他。

    但容隐的眸光依旧深邃,不为所动。

    他来得不早也不晚,刚刚好将舒小姐的那句话听进耳中。

    ——刚才她放出那句话的时候可是很潇洒。

    一位比较有经验的女同事接着话:“你们以后结婚了可怎么办?会有问题的。”

    舒清晚语气轻松:“目前还没想过结婚。”

    容隐淡淡听着,随意地喝了口杯中酒。

    她瞥见他修长的脖颈,喉结随着吞咽而滚动。下颌骨冷硬,线条流畅分明。

    不紧不慢的每一个动作,仿佛都带着危险性。

    同事姐姐笑说:“哈哈哈哈,对,恋爱而已,又不一定要结婚。”

    有人合掌道:“那没问题了,还是不影响,可以告诉公司里的男同事了,想追的都赶紧啊,还有机会上位的!”

    众人哄笑。

    可能真有人心中一动。

    严序掀了下唇,有点冷笑:“你对你男朋友——还挺包容。”

    看起来也没有多好,还见不到人。但她都没有意见,还在护着。

    连他都好奇了起来,那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她竟然能这么不计较?

    今晚就是他突然发难。

    这句话又有点阴阳,但好在不像刚才

    那么尖锐。加上容隐坐镇,大家都有些收敛,氛围不会再那么紧张。

    容隐黑色衬衣的领口微敞,姿态闲适。

    他端着酒杯,身形隐在光线偏暗处,安静地抬眸扫向严序。

    …

    时间不早,大家很快也准备散了。

    今晚都没少喝,连最后来的容隐都被拉住喝了几杯。

    他也先行离开。

    经过舒清晚时,撩起眼看了她一眼。

    舒清晚镇定着,“容总慢走,路上小心。”

    容隐理了理袖口,嗓音低沉:“嗯。”

    她今晚那条朋友圈的照片里,她还只是微醺。现在则是真有些醉了,眉眼间仿佛衔了雾,脸颊也红。

    其他人也陆续离开,场面热闹。

    舒清晚没跟他们一起,提前说了声会有人来接自己后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吹会风。

    待会等他们都走后,她再去找他。

    今晚的情况有点意外。

    她在外面太潇洒,一不小心被捉了个现场。

    酒意上头,她闭了下眼。

    也是这时,一个从她面前经过的人忽然停下脚步。

    “舒组长。”

    舒清晚一顿。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

    她还算清醒,冷静地打着招呼,“林总。”

    林檐看起来并不着急离开,停下来与她说话:“在这聚会?”

    “对。您也是?”

    他颔了下首,“结束了没?”

    “刚结束,准备回去。”

    看得出来她喝了不少酒。

    林檐看了眼手表,像是随口一问:“这么晚还在外面,家里会不会担心?”

    舒清晚似乎有点意外听见这个问题。她眨了下眼,弯唇道:“我已经成年了,担心什么?”

    她和他们不在一个城市,也担心不到。

    平时和家里连电话都很少打。刚才发了那条朋友圈,也不见他们有什么动静,说不定现在都已经睡了。

    如果林檐没问,她想不到这里。

    已经过了那个很需要担心的年龄,也已经脱离家里守护太久,所以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语气很轻松,不以为意。

    林檐却做不到。

    没想到她和家里的联系这么少,这么晚,又喝了酒,家里却不闻不问。

    这显然并不是他的理念。

    他皱了下眉,倒也没多说,只道:“这么晚了,你自己回去不安全。我可以送你。”

    ——不是什么偶遇,他在这边也没有聚,就是专程过来接人。

    刚才覃漪跟他开口的时候,他看了她一眼。

    她低下眼,可能还在想着要怎么跟他解释自己的这一行为。

    他却没有多说,只是转身出了门。

    顾不上他们的那些复杂心思。

    这么晚女孩子孤身一人,确实不安全。

    而她也是确实独立,准备自己打车回去。

    或许是不会出什么问题,这在这座城市也是司空见惯的一幕,每个夜晚都在无数个角落里上演。

    可他就是放心不下。

    舒清晚靠在墙上,姿态放松,只是静静看着他。

    林檐同她对视,眸光沉静,“如果是担心……”

    舒清晚婉拒:“不用,我叫了车,很安全,放心。”

    他微顿。

    她手机里正好进来消息。

    点亮一看,确实是容隐。

    “我车到了。”舒清晚垂眸,轻一颔首,便准备离开。只是走出几步后,又停住脚步,朝身后的人道:“您不用过多关心。我很好。多谢林总。”

    林檐眸色深邃下去。

    她清透得仿佛已经看穿一切,看得出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也在告诉他,他们不必过多接触。

    心中有数,可她了不在意。

    她给划了一道分界线。

    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他狠一皱眉,看着她的背影。

    柔弱却有力量。

    跟她的性格一样。

    他不知道父母的决定,也无法干涉他们的最终决定。

    如果都已经达成一致。

    那就遇见也得当做是陌路人,不要有太多交集。

    可他自己,怎么这么不甘?

    …

    确实安全的。

    容隐的车就等在外面接她。

    她的手机里也没有家人的消息。

    舒清晚将这个插曲抛至脑后,按照信息

    找着车子的位置。

    停得比较僻静,周围已经没有人。

    而某人正倚在车前等她。

    黑色衬衫长裤,侧脸看起来有些冷硬。

    她脚步微顿,朝他走过去。

    容隐抱着手,撩眼扫来。

    明显在这等她已久。

    “舒组长,忙完了?”

    舒清晚醉得眼尾都泛红,眼睛里仿佛含了一层水雾。

    而他站在那里,不自觉的就在吸引着她。

    “嗯……”她很轻地应了一声,走过去,环住他的腰,踮脚想碰他的唇。

    容隐垂眸看她,嗓音清冷。

    “那敢问一下,怎么才能当舒组长男朋友?”

    舒清晚莞尔。

    刚才将人惹着了,现在就该开始哄人了。

    她凑近他,含住他的唇,声音含混:“不用问,你就是。”

    容隐淡淡敛眸,扣住她的腰,嗓音发沉:

    “不解释戒指,不解释有男朋友,舒清晚,你想做什么?”

    确实长进。

    今晚这么激烈的场面,她也应对自如,轻松化解。

    他们想为难她,她却丝毫没有被为难到,反而轻而易举地就给拨回去。

    但也实在太长进。

    随手就能将男朋友也抛开。

    若为事业故,男人皆可抛?

    男人下颌微紧,手上力道很重,手背隐现青筋。

    他的声音太危险,她试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家只是在开玩笑。你不要在意……”

    他抬起她下巴,望进她的眼底。

    “教教,该怎么谈恋爱?”

    “点什么外卖?还有花,约会。嗯?”

    一桩一桩,从他口中说出的感觉很不对劲。

    脑海中闪过严序看她的眼神,男人凤眸微眯,淡嗤了声。

    蜂蝶成众。

    他钳紧她的下巴,用力堵上她的唇。

    她被亲到扬起脖颈。

    想到她今晚的潇洒,他阖了下眼,咬住她的唇。

    总觉得有什么在变化,只是说不出。

    他的眼眸微深。可是从她的神情中,什么都看不出。

    舒清晚完全没有在意,攀住了他的手臂,陷在这一晚中。

    她的裙摆,漂亮得惊人。

    吻得缺氧。

    容隐抬手,揉了下她的唇腹,嗓音喑哑:

    “舒清晚,你想做什么?”

    “嗯?”

    她醉得很深,根本没有听进去,抓紧他的手臂,昏昏欲睡。

    容隐扣住她的手指,指腹无声地抚着那枚戒指,寂静地感受着上面的图案纹理。

    舒清晚刻意避开跟他直面。她闭上眼,眼尾还有被弄出的眼泪。

    容谈两家的联系还在加紧,并没有因为容隐的那次拒绝而产生什么变化。

    交到州越旗下的项目只是个开始,接下来的合作还在继续进行。

    身处州越,她对这些都很清楚。

    今晚,她也不是在开玩笑。

    ——只不过是恰好被他撞见当场。

    【作者有话要说】

    离开就在这几章,会有大进展哒,下一章更重要!

    第 17 章

    林檐没有着急回去,回到车上,独自静坐了许久。

    夜色弥深。

    北城的夜空,静谧而深邃。

    他的手掌抵着方向盘,眸色很深。过了很久,才拿过手机,给在家中等候的覃漪打去一个电话。

    覃漪问说:“送她回去了吗?”

    他没吭声。

    兀自安静着,须臾过后,才开口道:“她其实,过得也没有特别好吧?”

    覃漪微怔,眸光动了动。

    那天他问过,是不是她过得很好,所以覃漪才没想认。

    “她自己在这座城市,也没有什么人管她。”

    他的嗓音微暗。

    只是寥寥几语,覃漪今晚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她想过,清晚这么晚回去,家里有没有关心着。而现在答案告诉她没有。

    任由她自己在这座城市,任由她自己在外。

    林檐默了默,道:“没要我接,她自己应该是叫了认识的车。”

    覃漪没有想到。

    他说:“也说了,我们不要再打扰。”

    以后就不要接触了。

    覃漪的眼底生出热意,像是有蚂蚁在啃噬心口。

    以后,就各自安好,归于陌路。

    林檐也沉默了良久。

    他应该尊重他们的决定。只是道:“希望您以后不会后悔。”

    缘分不是随时都有。上天眷顾一次,总不会次次眷顾。

    这一次会在人海中相逢,以后就不一定了。

    一旦错过,可能就是永远。

    他的嗓音还算平静,不带太冲动偏激的情绪。

    天空像是一块巨大的墨缎,无声地流动着墨色。

    月光从车窗外洒入,他的侧颜可见淡漠,下颌骨冷硬。

    覃漪死死咬住了唇,疼得缓不过劲。

    而那边的电话已经挂断。

    她的指尖攀紧了手边的沙发扶手,用力得几乎要将其掰下一块。

    外面传来停车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失控。

    林馥一今晚和朋友们聚会,司机刚送她回来。

    覃漪抬手抚了下眼底,收拾起情绪。

    林馥一轻快地直接迈入,裙摆轻盈地飘动。

    阿姨在门口

    迎她,伸手接过她的包和外套,“喝酒了吗?要不要蜂蜜水?晚上吃得多不多,还饿不饿?”

    阿姨们都是家里的老人了,看着他们几个孩子长大,也将他们照顾得很妥帖。即便平时林稷年他们不在,也不用担心几个孩子。

    林馥一一边往里走一边回说:“不用,阿姨你帮我切点水果过来。”

    “好,再给你倒杯温水。”

    林馥一在覃漪旁边坐下,没看见林檐,问说:“妈妈,二哥呢?”

    覃漪只是牵了下唇角,佯装无事,“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看着一一被照顾得很好,心口酸胀难止。

    林馥一点点头,有些若有所思。

    她总觉得家里最近好像有些不同,似乎有什么事发生。但是具体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

    她看着覃漪,似乎能看出她的心事重重。

    覃漪避了下她的眸光,柔声道:“上次他们送过来的那几件你看过了吗?去帮你挑下衣服,不是说要和Aria去个晚宴吗?”

    她压住心口的酸胀,努力先不去想刚才林檐说的话。

    看起来又好像一切如常。

    林馥一压下了那点疑虑,注意力被牵回来,“还没有。他们家今年的风格路线变了不少,我感觉我都不像之前那么钟意了。”-

    “择暮”的流程在顺利推进,相关营销也即将开始上线铺开。

    已经定下了正式面世的时间。

    接下来的工作紧锣密鼓,战况在拉紧。

    舒清晚没再去想那些事情,专心投入工作。

    严序虽然在聚会上很不友好,但好在,回到工作上还是一切如常。她都有点慨叹他这种态度。

    而他们合作起来,她会有一种能将所有想发挥的力量都发挥出来的酣畅淋漓的感觉。

    这种合作伙伴很难得。

    下午上班时,她的电话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是舒母,舒清晚放下手里的文件,去外面接下电话。

    在往外走时,她忽然想起林檐问她:这么晚还在外面,家里会不会担心?

    那晚手机里并没有家人的消息。

    次日醒来也没有。

    家里极少出现。

    似乎深夜喝酒归家也已经是一件很正

    常的事情,到了不会有家人关心的年纪。

    走到了没有人的地方,她垂下眼,接起电话。

    舒母跟她说着事情,她有个表哥五一结婚,问她要不要回去。

    舒母一般也是有事才会来电话。

    不过她的这个五一可能都要用来赶项目,专门来回安城一趟会有点麻烦。

    舒清晚说:“不回了。我微信跟表哥说一声。”

    “行。”

    舒母也没有别的事,便打算挂断电话。

    好像……没有教她什么为人处事,也没有关心她在这边如何。

    倒也不是她二十五岁了还需要什么,只是,从刚进社会的时候开始也没有过。

    舒清晚出声:“妈。”

    舒母停住挂断电话的动作:“怎么了?”

    她忽然轻声问说:“我出生的时候,是不是也丑丑的?”

    她的眸光很静,不知是想从中探知到什么。

    舒母一顿,似乎觉得有些奇怪:“怎么突然问这个?”

    舒清晚看着脚尖,“……我同事生了宝宝,我们去看望了下。刚出生的宝宝好小一只,还没有长开。”

    舒母:“小孩子不都那样么。你能有什么特别的。”

    想起什么,她说,“可能是毕业要进社会,不太习惯还是怎么,我看你弟最近情绪挺差。有空可以打电话跟他聊聊。你毕业也不久,比较有经验,你们能聊得来。”

    说完事情,便挂了通话。

    舒清晚握着手机,在原地静站了一会儿,身姿盈盈。

    她确实有很久没有回去了。

    有点想念记忆中的那个江南水乡。

    这个季节,它那边春光正好。

    蔷薇花开满墙。

    她落下眼睫,转身回去工作。

    ——有些萍水相逢的人,应该也不会再有交集。

    …

    刚给AB两组开完一场会,从会议室出来她就收到了他的信息。

    容隐:【来顶楼。】

    她的周围都是同事。

    舒清晚低眸看了眼手机,神色不变。

    【容总。】

    【上班时间不谈私事。】

    她按掉手机,将文件交给严序,交代着事情。有一个专业

    的点,还是得由他亲自去把关。

    那天聚会上的玩笑有传出来一些,不过似乎真的只是玩笑。

    她纤长的手指上还是戴着那枚戒指。

    严序接过她手里的文件,转身去处理。

    忙完手头的工作,舒清晚才去了顶楼。

    正好去交个文件。

    现在整个项目部都忙得转了起来。越到交卷的时刻越是紧张。

    她进来时,他正在打着电话,随意地回身,狭长的眼眸扫过来。

    舒清晚将门关上,贴着门,盈盈站那儿。

    容隐看着她。

    刚才还好一个公私分明。

    挺熟悉的话术。

    与他对视上,舒清晚并没有半分忌惮,轻一挑眉。

    ——是容氏那边的电话。

    容隐听了许久,嗓音微沉:“嗯。”

    容简已经在出手。

    老爷子那天的话并非吓唬,也不是没有来由。

    现在两家在各界的联系都在贴紧。在这种情况下,也必须要推动联姻来稳固。

    两家的合作,确实是天时地利人和。

    谈微并不执着于说服他。他被推着推着,就会被推到那一条轨道上面去。

    他听着电话,神色有些漫不经意的闲散,目光从她手腕上掠过。

    那只蝴蝶,隐隐表露着存在感。

    这条手链她都没摘,最近一直戴着,腕间仿佛有一抹银河。

    他的领口微敞着,没有系领带,给眉宇间的闲散矜贵又添上了浓重一笔。

    打完电话,走回办公桌前,拿出一个首饰盒,推向她。

    舒清晚以为他只是随便叫自己上来,没想到真有东西要给她。她踩着高跟鞋走过去,倾身取过来:“什么?”

    指尖打开了首饰盒。

    眸光随之轻闪。

    ——是一条祖母绿的手镯。

    她抬眸看向他。

    容隐的目光扫了眼她的手腕,“换上?”

    莫名其妙收了一样新礼物。

    没人不喜欢礼物。

    这样的莫名其妙可以多来几次。

    舒清晚弯唇,将首饰盒盖上,“很漂亮。”

    容先生没有给她点过外卖并不意味着他小气,相反,

    他每次出手都不会是凡品,价值不菲。他也不吝于给她。

    一想到那天他在现场听着大家对她男朋友不合格的种种分析,以及那折起的眉心,舒清晚就很想笑。

    这条玉镯成色好得肉眼可见,这种成色的绿价值也摆在那里。

    会很搭配她平时的穿衣风格。

    但是确实也惹眼。

    价值昂贵的玉,即便是不懂行的人都能看出来。

    舒清晚哄着他:“回头戴。”

    她还挺喜欢这条蝴蝶手链的,暂时没有打算换下来的意思。

    容隐眉梢一挑。

    也没说什么。

    闻见一点味道,他忽然撩起眼看她:“换香水了?”

    “嗯。”

    她之前用的香水,和他最初时送给她的那一款基调是一样的,只是后来自己改动添加了下。

    也是她最喜欢的一款。

    这两天她抽空去选了一款新的,没有再用之前的订制味道。这一款有一点柑香。

    舒清晚只道:“想契合下‘择暮’的感觉。”

    “择暮”即将上市,她很重视,他知道。

    她没有解释过多的原因,言止于此。

    虽然用了几年,换得有些突然,但他也没有深想-

    容谈两家合作在继续,一些私底下的联系暂且不说,单是所有人能看到的表面上,就有几个规模不小的项目接连开启。

    两家大型企业突然的行为,总会引来各方关注与猜测。

    不少人都感觉得到,他们隐隐在预示着什么。

    网络上在两家相关的新闻下面都有不少相关的讨论。

    【上一次这种架势的两大集团,没过多久就公布了联姻的消息。】

    【一般这种程度的合作,不是自己人都不放心。重点:自己人!】

    【好好好,NPC又来围观豪门联姻了。一般这种家族的后代都是从小互相认识,所以是青梅竹马吧?】

    【我有预感,我会被狠狠秀上一脸。别多说了,直接把结婚证甩我脸上】

    【所以——有没有知道,这两家这次会是谁?有没有内部人士来爆个料??】

    【别的不知道。不过,容家那位,不是和谈小姐谈过一段吗?我是他们同学,当年

    这两位的故事可不低调。】

    【哦莫,真有知情者啊?所以豪门联姻、先婚后爱,还是破镜重圆???握了棵草——】

    【只有我注意到吗……好多大项目啊,好多钱……这些项目又得赚多少钱!马太效应啊啊啊,钱都流向了不缺钱的人】

    外界传闻不少。

    容隐又出了趟差。飞国外,时间有点久。

    最近他似乎恢复了忙碌。加上时差,有时候她早上上班前给他发的消息,他到深夜才会回复。

    她不知道他的忙碌和这些事情是否有关。

    舒清晚没有过多在意,她只一心投入手里的项目。

    她也没有再见过谈微。

    择暮的营销开始上线铺开,她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

    整个五一,她都抱着项目在度过。

    “择暮系列”的每一样产品都是由她亲自把关,她对它们抱有信心。

    至于其中深意,一如她最初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一样:择一人至暮年,择一人终老。

    虽然后来现实出现了变故,和她在起名时的情况有些出入,但即便是……当作最后的纪念,她也在竭尽全力完成。

    容隐不在,她搬去了鹿苑那里,鹿苑就看着她抱了好几天的电脑。

    倚在旁边看着,鹿苑端着水杯,幽幽道:“你这副醉心工作的样子,好有断情绝爱的感觉。”

    坐在沙发上敲着电脑的舒清晚动作顿了顿。

    断情绝爱?

    鹿苑啧啧感慨:“谁家好人放假不跟男朋友过,却跟工作过。我要是你们老板我都要感动,他欠你一笔丰厚的大奖金!”

    舒清晚弯唇。

    甚至她老板还是她男朋友。她还在给他赚钱。

    多剥削啊。

    鹿苑看着她戒指,“你男朋友怎么又出差,你这恋爱谈得也太无趣了。”

    舒清晚停下了动作。她关上了电脑,忽然想和朋友聊会儿天。

    “你说,如果遇到一个……跟你地位阶级都差别很大的人,你会跟他在一起吗?”

    鹿苑也不知道她哪里突然来的灵感,这个问题有点深奥,她认真想了想。

    “看你。”

    舒清晚静看着她。

    她接着说:“你如果能和他玩

    ,玩得起,就接受,拥有一段浪漫的爱情。”

    舒清晚微垂下眼。

    很轻地呢喃:“看不透,玩不过……”

    鹿苑:“那就不碰。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

    舒清晚抿紧唇,低下头,平了下胸腔里翻涌搅弄的情绪。

    其实答案或许很简单。

    连旁人都能看破,她心里又何尝没有答案。

    只是不愿意面对。

    他身居高位,所见识过和经历过的,自不必多提。更遑论坐拥无数。

    他们相差太大,相比起来,她的筹码可谓贫瘠。

    怎么会是她能看得透的,又怎么可能是她玩得过的。

    如果是他愿意奉陪,那当然不会有任何问题,情况明朗。

    但如果他们站在博弈的两方,输的那方肯定是她。

    毋庸置疑。

    她不会自不量力到觉得自己能是胜者。

    他们之间天壤之别,也是注定如此。

    所以,玩不起的时候,就退场吧。

    舒清晚轻舒出一口气。

    鹿苑偏头看她,打量几秒,忽而笑道:“北京遍地是高.干文。晚晚,你有没有误入某个高.干文现场?”

    舒清晚也笑起。

    北城灯火璀璨。

    她无意中分来了其中一杯繁华。

    今天他也是一天都没有消息。

    临睡前,舒清晚点进那个对话框,看了几秒,发了一句:【晚安。】

    她抬手揿灭灯光-

    “择暮”的名字早已打出。

    所有上线的营销都围绕着它的主题,牵动着整个系列的舞动。

    难得的是,从一开始它就吸引到了一小批目光,在这一小批人的基础上,得以意外扩大。

    那股风席卷得突然,连舒清晚都没想到。

    在它招惹来注意力后,也要接得住这一股东风。

    有人无意间迈入,多少带着审视的目光,但在点开这个系列的每一样产品时,都会发现它早已做好准备,在那边等待着自己。

    每一样都拥有独一无二的介绍。

    它存在于这世间,仿佛拥有它独特的灵魂。

    其中加入不少中国古典的元素,引经据典,牵动它的灵魂

    在舞动。

    每一样产品都在惊艳所有被它吸引而来的远客。

    从某个点突然卷起来的一小股风,择暮团队的营销推着这股风往风向中心而去,直接引爆、打响。

    “择暮”迅速打进众人视野,在网络上拥有了姓名。

    在所有产品正式上线之前,它已经吸引来高度关注。

    但是全线产品都还未开通购买渠道。

    一时间关注人无数,数量还在不断增加。不少博主都发布了相关的帖子,继续勾引着人入坑。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落到了它的正式发布会上面。

    而且。

    能做出这样一组项目的人,他们也有点期待,说不定这个发布会也和寻常不太一样,会有些值得让人期待的东西。

    州越也在等着择暮的成绩。

    第一炮已经打响。

    整个择暮背后的工作人员接连忙了数日,脚不沾地。

    舒清晚自不必多说,几乎天天深夜抵家。

    也是与此同时,容谈两家联姻的消息从关系比较近的一些人家中传出。

    圈里人基本上心里也就有数了,这件事大抵就是板上钉钉,只等着公开。

    就连舒清晚最近比较少出去都听见了相关风声。

    她加班得晚,这天就近回了柏悦苑。

    推开家门,动作一顿,倒是发现他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孩啊女孩,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下章有点值得期待!

    明天开始恢复晚九点日更,卡文迟到的话会公告通知~

    欢迎追更!喜欢宝贝们的陪伴~会经常掉落加更活动的!厘厘动不动就会加个更的~

    第 18 章

    在择暮发布会之前,容隐出现在了北城。

    舒清晚都有些意外。

    她将手里的包随手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面,走过去径直投进他怀中。

    熟悉的气息直接将她包裹。

    容隐随手接住人,低头吻了吻她。

    她忙了一整天,看起来筋疲力尽。

    闭着眼抱了很久,像是在伺机休息。

    他也没催她。

    舒清晚抱了一会儿,自己睁开眼。她状似无意,低声呢喃:“你最近有点忙。”

    出差也多。

    “嗯。”他的手随意地放在她的腰间。

    她重新埋进他怀里,闭眼赖着。

    有点困了-

    择暮的发布会,州越作为代表邀请了业内不少人士。

    在网上的受关注度亦是不低,后半程也会专门开一个现场直播。

    林桉收到消息,准备亲自参加。

    林馥一有些奇怪,她大哥平时不会管得到这些事情。但可能是刚忙完,准备放松一下。

    她本来就要过去,既如此,便一同前往。

    在车上,她跟林桉说着:“听说,这次负责这个项目的是个新人。”

    之前没有过项目案例,但这次实在出彩。也是因此,她才准备过去看看发布会。

    林桉颔首,理了下领带。

    他都懒得理会林檐那个蠢货。他的飞机刚落地,就被通知了不要再过去。

    见不了了。

    不过转眼的功夫,林檐就完全处理不了局面。

    他当时的凝滞简直震耳欲聋。

    林桉不会像他那么突兀莽撞。

    州越和林氏本就有合作,这次的发布会也在受邀之列。

    他们到时,时间也差不多。

    今晚是舒清晚的主场,由她亲自主持。

    她的作品,她最了解它的理念。

    她身着一条红色礼服,手里拿着手卡,在旁等待开始。

    场内灯光璀璨炽烈,像是澄亮的月光,映照着她精致的侧颜。她身上流露出少许温柔的古典美的味道,盈盈站立,便已足够吸睛。

    偏偏又选了这么浓烈的颜色,被衬得宛如清雪般白。灯光照在她身上时,对视觉的冲击可谓震撼。

    太过惊艳。

    毫无遗漏地展示出了她的美。

    而她仿佛并不知道自己有多惊动别人的眸光,神情沉静。

    舒清晚没有戴那枚戒指,身上的首饰与今天的妆造穿搭配套,也都是出自“择暮”系列。

    严序过来跟她交谈一个工作事宜。

    看着她的明艳照人。

    他垂下眼,调出一份数据给她。

    容隐和虞杳杳他们于此时进场。

    台上的两个人太过吸睛。

    一红裙,一黑西装。

    郎才女貌,十分惹眼。

    容隐撩眼看过去一眼。在负责人的指引下落座。

    虞杳杳他们是自己要来的,特地跟他要了邀请函。尤其是她,一副容隐要是不给她她就把他位置给占了的模样。

    在看到舒清晚的时候,她的眼前便是一亮。足足看了台上好几秒,才挨近容隐问说:“二哥,真没有危机感啊?”

    容隐淡淡睨她一眼,没有回答。

    “你怎么还不着急呀?我都要替你急死了。我要是个男的,还有你什么事?”虞杳杳各种口嗨。

    容隐被她吵到,长指一支太阳穴,忍无可忍:“闭嘴。”

    谈完事情,严序离开,那边只剩下舒清晚一人。

    看着她身着这袭红裙,容隐忽然想起了那天虞杳杳送给她的那身红色旗袍。

    眼眸微深。

    邀请的宾客陆续到齐,发布会准时开始。

    舒清晚独自掌控台面。

    灯光更亮地打在她身上的时候,完全让人难以转移目光。

    那抹红太过热烈。

    今晚确实是她的舞台,由她做主。

    虞杳杳在他旁边,拿着手机不停拍着照。待会等她忙完全都发给她。

    跟虞杳杳的忙碌形成对比,他神色淡淡,目光只落在台上。

    看着她掌控全局,看着她将发布会变成自己的舞台,镇定自若。

    他还记得她大二时主持学校晚会的那一次。

    那晚他抽空去到现场。偶然抬眸发现他时,她眸光盈盈,压住了些紧张。他明明只是露了个面,像是就给她心里坐了镇。

    当时她的经验不多,羽翼尚浅,还可见青涩与忐忑。而今已然长成,

    面对这样大的场面亦是游刃有余。

    花已长成,正在怒放。

    很荣幸的,他见证了她从青涩到坦然的全程。

    容隐的视线忽然落到她的手上。看着上面空无一物,眸光微顿。

    发布会在继续,他阖了下眼,敛神继续往下听。

    舒清晚把控住了节奏和流程,将“择暮”的每一抹亮点与色彩呈现。

    她惊艳着所有人。

    云淡风轻的,就释放着颜色。

    一样一样的流程走完,前半场进入尾声。

    舒清晚流畅的声音一顿。

    她微落下眼睫,唇边的笑意轻绽。

    “最后。”

    “择一人至暮年,择一人终老——”

    “择暮很高兴与各位见面。”

    她离开原来的介绍位置,走到台中央,朝所有人郑重鞠躬。

    仪式感拉到了位。

    完美开启,完美与世界见面。

    现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全都为在她带来的这一场所惊艳。

    后半场的网上直播由其他人负责。

    舒清晚无意在镜头前出现。

    她完成了它,将它推到世界面前,自己便往后退去。

    但前半场的相关照片和视频已经流出。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她是州越请来的主持人,刚想搜一下她的信息,却很快听到介绍,发现她就是“择暮”的负责人。

    不由惊讶:

    【州越你到底都背着我藏了多少好东西!】

    【这么漂亮的女生竟然被你们藏起来苦哈哈地做项目?!】

    【你不说我还以为你们今晚请了哪位女明星,还想说内娱怎么这么淹没人,她竟然都没有名气,也刚准备入坑:)】

    【她好漂亮她好漂亮我啊啊啊,一分钟,我要知道她所有的信息。把她社交账号交出来!!!】

    【把全系列allin可以拥有她吗……】

    一抹红色,出现在了网上的众多角落。

    舒清晚身上所佩戴的首饰也吸引了无数关注。

    很快,择暮产品刚刚上线,她的同款就已经全被抢空。

    带货能力简直惊人。

    而她手上没有戴任何非单身标志的饰

    物,也直接被认定为单身。

    发布会这边现场的热闹继续,虞杳杳抽空瞄了眼手机,突然看见什么,颇感兴趣地分享给容隐。

    “抢着当她男朋友的已经排起队了诶。要不要帮你拿个号?”

    正牌男友皱眉,睨了她一眼。

    发布会还没结束,舒清晚在后台。电话响起时,她看了一眼,走去外面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接。

    里面声音太大,回荡着整个场馆。她径直走到了场外,才给已经挂断的电话回拨过去。

    林桉出来抽根烟。

    余光掠过一抹红色,他微撩起眼,眼眸轻眯。

    过了片刻,见她还在打着,他迟疑了下,抬步走过去。

    还是将那个蠢货的提醒抛之脑后。

    却很偶然地听到一句:

    “明明所有的资源都倾向了你,你为什么还要抱怨这世间不公?”

    他脚步微顿。

    舒清晚沉默了下。说出口后,她也意识到了她的情绪有些过激。

    是她弟的电话。

    和她抱怨了很多事情,包括家里,舒母对他操心太多。

    其实他没有错。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情绪压了太久,才会在刚刚的某个瞬间那样失控。

    舒嘉越也愣住:“姐……”

    她咬住唇,垂下了头。深呼吸了下,哑声道:“对不起,我刚刚情绪不好。”

    她可能是心生羡慕,觉得那样已经很好。舒母所有的爱都给了他。

    而且,他也不会像她这样,想要的无论如何也得不到了。

    兴许,在面对舒母的偏待时,她也有一丝怨恨。

    舒嘉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舒清晚掐紧了手心。

    “妈妈她很爱你,你多给她一点耐心。从学校进社会,迷茫是肯定的,不要焦虑,一步步地走下去,会好的。”

    舒嘉越问她:“你当时是怎么过来的?”

    她垂落着眼。

    当时,她有他在身边。她很不安的每一步,会被他的强大所包容、消除。

    一下一下地掐着手心。

    好像只有那样才能抑制住所有的情绪。

    “熬过去就好了。”

    这句话,她不知道是在跟

    他说,还是在跟自己说。

    眼角落下了一行泪。

    照着月光,剔透晶莹。

    林桉恹恹地耷着眼,抬手掐住了烟尾。

    舒清晚自己在外面冷静了一会儿。

    她也有迷茫的时候。

    就比如现在。

    项目完成了,好像该做的也做完了,可她不知道他们之间要怎么做。

    知道没有结果,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

    也知道不能陷进去,但还是会恋恋不忘。

    过了一会儿,她才转身回去。

    台上的发布结束,州越在招待着所有来客,或是聊着合作相关,或是解答他们对产品的一些疑惑。

    林馥一也终于见到了舒清晚。

    很难想象,这么大型精细的项目是出自她之手。

    林馥一颔首,打着招呼。

    舒清晚回以一应。

    说起来,林太送给自己的那件旗袍原本是给她做的,自己拿走的是她的旗袍。不过林馥一不认识她。

    今天也算是见到了人。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舒清晚就听说了她在家中的受宠。他们都在保护她,也很会照顾她。

    比如,不会放心让她一个人太晚回家,也舍不得让她经历太多。

    而她本身也很优秀。听说,大学开始就在外留学,前两年刚从MIT毕业,从小到大的履历都很出彩。

    精心培养,优秀且自信。

    就连随便一个人都能看出,她的人生,一定平坦顺利。

    舒清晚没有过多留意,回答完几个问题后便离开,继续去忙碌。

    ……

    这个项目结束后,州越直接给整个择暮项目组放了个假。

    而且这次成绩斐然,项目奖金也会不菲。

    接连忙了太久,尤其是发布会前几天,几乎是昏天暗地。一下子放松下来,舒清晚先窝在家睡了两天,就被虞杳杳拉出了门去聚会。

    容隐比她还忙,也顾不上和虞杳杳抢人。这两天都回来得很晚,加上她补觉补得多,感觉都没怎么跟他见面。

    而这个圈子的聚会,舒清晚也从几年前的陌生不安到现在的游刃有余。

    她着了件浅金色的新旗袍,腰部比较收了些,很显身段,也

    戴上了那天收到的那只翡翠玉镯。

    “唔,这个绿怎么这么显白呀。”虞杳杳捧着她的手,抱在怀里,又恍然地嘀咕道:“原来那天拍卖会上的那只镯子是被容隐拍走了啊。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你戴着肯定好看,这个狗男人还挺有眼光。”

    虞杳杳对容隐真的越来越不客气了。

    信口拈来。

    过了会儿,她去洗手间,舒清晚找了个位置,坐下休息会。

    纸醉金迷,有它的吸引人之处,但也会累人。

    她端过来一杯酒。

    这个圈子的聚会拢共就是那么些人。

    周围的各种谈话声音也不停进入她耳中。

    “微微和容家的婚事也快了吧?”

    她们也没注意到她,接着在聊。

    “谁知道呢?容隐的意思,又没人拿捏得准。”

    “你懂什么?嘘——容家那位二叔和谈家三叔在……的联系都牵上了。这种情况下,不可能不联姻的,必须绑在一条船上。”

    “容隐外面不是有个女人吗?”

    “养着就好咯。谈微又不会介意。她那个人你知道的,最会装清高咯。”

    她们拿完了酒,声音渐远。

    舒清晚随便拿的酒,虞杳杳回来一看到,便赶紧夺走,“这可是出了名的‘失身酒’,别被它的外表骗了。”

    舒清晚心不在焉,由着她拿走。

    她看着虞杳杳,忽然出声:“杳杳,跟我说说谈微?”

    【作者有话要说】

    虞杳杳:我都快碎了QAQ

    第 19 章

    虞杳杳愣住,可能就没想过会从她的口中出现这个名字。

    下意识的又问了一声:“什么?”

    舒清晚神色静静,却很认真。轻声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谈微。”

    她之前从未问过,这一次,却想了解对方的存在。

    虞杳杳脑袋嗡了下。

    之前他们以为她不知道谈微。可现在一想——

    是了,她偶也会在这个圈子里,风声张张,她总会听闻这个名字。

    想清楚后,虞杳杳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容隐,你完了。

    她不可能瞒舒清晚的,但也可想而知容隐会是什么反应。

    她感觉她都快要碎了。

    虞杳杳可怜地咬了下唇。

    她知道的其实也不多,毕竟具体的事情,只有两方当事人才清楚。她便只将自己所知道的告诉了舒清晚。

    而且,她也只是一个旁观者,或许会有误会,或许会有局限。

    ——虞杳杳可谓是小心翼翼,将这些事项说在前面。

    舒清晚轻一颔首,随手拎着酒杯,示意她说。手腕细白,那只玉镯像是一抹浓郁的碧色在腕上流动。

    会传出什么白月光,当然不会无缘无故。

    据说他们当初刚分手的时候,谈微出国,容隐还追到国外去过。

    那可是容隐啊。他们什么时候见过他做过这种事情?

    当年惊住了一圈的人。

    舒清晚也怔然。她几乎想象不出那个画面。

    她一直好奇他们相爱时的模样。

    而现在,好像有了答案。

    虞杳杳停顿了下,“他们当年,好像还是谈微提的分手。”

    加上谈微出国,容隐会追出去……看得出来,他应该是不愿意分的。

    舒清晚动作微顿,愣几秒。

    她扯动了下唇,垂下眼,忽然有一种颓败的感觉。

    原来,他们曾经这样相爱。

    他也这样爱她。

    所以才会谈微一回国,各种当年的传闻就甚嚣尘上。

    看现在他们之间这样淡漠,舒清晚差点以为他们之间故事平平。

    她轻舒出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心口一直压着的一块重石反而放下。

    说完后

    ,虞杳杳不放心,随口道:“其实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也没什么……都是圈里在传而已,容二也不见得还在意。”

    她担心舒清晚听完会生气或者难过。

    但舒清晚的唇边浮起浅浅的笑,“我没什么事,只是想知道一下。也不会告诉他。杳杳,谢谢你告诉我。”

    他没有和她说起过谈微,也从来没有讲过他们的故事。

    可她想知道。

    谈微确实很美好,上次见面,一身温柔的白裙,像是皎洁的月光。

    虽然她神情平静,但虞杳杳好似能看见平静下面隐藏的火山岩浆。

    她的眸光微颤,勉强装作镇定地拿过自己的酒。

    很好,容隐没有跟清晚说过。

    她也完了-

    发布会之后,择暮的热度持续走高。

    舒清晚的热度也不低,只是她没有再露过面。

    鹿苑也看了那天的直播,还有最近网上的情况。

    择暮系列原本就是糅合了不少中国古典元素,她本身的风格真的很合适。如果她参与后续营销的话一定会很火,乘上这股东风。

    鹿苑也在劝舒清晚。

    发布会当晚她同款的首饰价格并不会很便宜,但到现在都还在断货。中途补货几次,都是秒空,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蹲着的。这得是多强的影响强度啊?

    但舒清晚只是一笑而过。将它送到台前,她自己便施施然退场,没有参与这一场很高的热度。

    鹿苑托腮,只觉得遗憾。

    要知道,她只是在直播间里短暂地露过一次面后都能叫自己的粉丝们念念不忘,时不时都会有人提醒。虽然她每次都插科打诨地掀过去,但要是舒清晚愿意,一定吸粉无数。

    她太适合这个圈。

    不过现在也很好,从头到尾由她负责的项目大火,直接一举进入众人视野。

    以后也会是她履历上很漂亮的一道成功案例。

    舒清晚在家躺着,收到容隐消息:【来接我?】

    他今天倒是下班早了,但是有应酬。应该还挺重要,非去不可。

    看眼时间,现在应该差不多结束。

    她问:【喝酒了吗?】

    容隐:【嗯。喝了不少。】

    她正想出去走

    走。回了句好,便起来换衣服,没再跟鹿苑聊。

    按照他给的地址,舒清晚自己开车过去。

    那边私密性很强,也能看得出今晚饭局的重要,基本上都是不能被打扰、也不想被知道日常行踪的人物。

    她其实感觉得到他最近忙得有些厉害。出差频繁,正式的应酬也多。

    不像以前,很多应酬都是娱乐性质的,大多都是跟魏树他们,她也会一起去。

    他没有和她说太多,但她好像看到了他肩上所顶着的巨大压力。

    能叫容隐都忙到这种程度的,施加的压力必然不小。

    北城的夜晚霓虹璀璨。她开着车,逐渐抵达目的地。

    舒清晚没有进去,只是给他发了条消息,在门口等他。

    过了会儿,容隐回:【还需要一会,找个地方等我。】

    她着了一身浅蓝色的长裙,休闲款,长卷发也披在肩上,很松弛。夜风吹得舒服,门口有一大片空地,很安静,她也不着急,就在这里等,看会儿月亮,吹会风。

    夜晚静谧而美好。

    她很喜欢北城。

    从落地机场,迈上这座城市的时候就很喜欢。

    刚认识魏树他们的时候,他们一群老北京人,听见她说喜欢北城的时候,不知是热氛围还是真意外,“真的啊?你喜欢北城啊?”

    当时还不熟,有些局促。但她仍是抿着笑点头。

    是啊,很喜欢。

    但当时也没想过,会在这边一待就是六七年。

    这些年里,她甚少回家,现在反而是对这座城市更加熟悉。

    她拥抱了她所热爱的北城。

    门口偶有人经过、往来。

    舒清晚没有太留神。

    她靠在墙边,望着月亮在出神,直到被一道声音打扰。

    “姑娘。”

    会出现在这边的,都是这个地方的熟客,在北城的地位也都不一般,基本不会出现其他人乱入。

    而这类人一般也都是极为注重礼貌和素养。

    舒清晚倒不是太戒备。

    她回眸望去,应了声,“您好。有什么事吗?”

    是很儒雅的一位中年男人。

    应该是觉得里面闷,出来抽根烟或者醒下酒的。

    果然,他看起来没什么事,只是站在她旁边不远,休息着。

    保持了礼貌的距离,不会叫她觉得冒犯。

    “来接人吗?”

    看起来只是刚好遇到她了,随口闲聊几句,并没有别的事情。

    两个清闲的人偶遇,总能聊上几句。

    舒清晚点点头,放松下来,“对。”

    林稷年的视线下落,看到了她的戒指,笑问:“结婚了?”

    来自一个陌生人的合理好奇。

    也是随口聊天,不用什么防备。

    舒清晚今晚穿的是平底鞋,整个人完全就很休闲。靠着墙边,一只脚尖点着地板,“没,男朋友。”

    林稷年看着她,目光平静柔和,并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冒犯。

    “哦?有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吗?”

    舒清晚垂下眼,看鞋尖上的水钻,随口道:“应该不会结。”

    “为什么?”

    “我们不合适。”

    可能已经想明白,她现在给出这个理由给得很快。

    林稷年微顿,“哪里不合适?”

    “家世不合适。”舒清晚说,“有点……门不是那么当,户也没有特别对。”

    这个姑娘很可爱。

    林稷年刚才平和的笑意微敛。他眼眸微深地看着她。

    她很平静,只是在阐述。

    听的人却没有办法。

    静了几秒后,他开口问说:“那如果,你们家世合适的话,会准备结婚吗?”

    舒清晚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微顿。她想了想,摇头,“也不会。”

    他微愣,“为什么?”

    “靠这些,没有意义。”

    她很果断,说得并无迟疑。

    林稷年嘴角动了动。在那一刻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望着她的眸光很深。

    她太通透了。

    里面传来动静,舒清晚看过去,容隐出来了。

    她望着他,像是在望着远方的爱人。

    一不小心聊得太多,她朝林稷年轻笑笑,“我男朋友出来了,我先走了。”

    林稷年站在原地。

    看着她朝他走去,他们很自然地握住了手,一道离开。

    她走后,林稷

    年的面上没再见什么平和,忽而蹙眉。

    他刚才在楼上,只是去阳台抽根烟。

    无意间看到楼下的一道身影时,不太敢相信,下意识的,指尖颤抖。

    说是准备抽烟,可那根烟被他掐断。

    不算偶遇,是他刻意营造偶遇。

    舒清晚闻见容隐身上有些重的酒味,故意问说:“你还能走路吗?”

    他随手将外套挂在臂弯,黑色衬衣的领口微敞,身上姿态落拓又矜贵。

    轻扫她一眼,“不能。”

    可他神情散漫,分明不以为意,喝了那么多酒,也依然游刃有余。

    她弯起唇,手被他握得有些紧。

    应该是真没醉。

    他的酒量可比她好多了。

    林稷年看着他们离开,怎么看都感觉这是一对浓情蜜意的小情侣。

    可是谁能知道,这个女孩心里却抱着那么悲伤的念头。

    回到车上,舒清晚拉过安全带。

    容隐静看着她,狭长的眼眸微深。

    看得她动作微顿。

    忽然察觉什么,轻抬起眼看向他。

    对上他的眼眸,虽然淡漠,却有多情意味。

    周遭静谧无声,好像也在预示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轻抬眉骨,微倾过去,吻住她的唇。

    她的乌睫如蝶翼般突然一颤。

    他的手掌拊在她颈边,青筋隐隐凸起,吻得又深又重。

    像是在随意的一场夜中沉沦。

    第 20 章

    这个停车场是露天的。

    夜色在周围包裹。

    两人上车之后,那辆车却没有立即开走,过了很久都没有要离开的动静。

    她拉着安全带的指尖微紧,又将它松开。

    被吻得扬起脖颈,握住他的手臂。

    舌尖纠缠,逐渐生起热意。

    舒清晚睁开含着水雾的眼,看着他闭眼在接吻,空咽了下,心口的浪潮在阵阵兴起,激烈拍打。

    即便已经拥有几年,还是会忍不住为这个男人心动。

    看着他吻到深处的时候,她恍惚在想。

    谈微拥有他的年少时期。

    她拥有他的另一段。

    她的指尖被他捉住,她感受到他微烫的体温。

    舒清晚眸光轻闪,忽然吻上他的喉结。

    感受着它明显一滚。

    容隐低眸看她,眸色深黯。

    她的眼尾晕开一道旖旎的红。

    周围明明寂静无声,声音却比哪里都响。

    他捏住她的后颈,靠向自己,再没有收住任何力气。

    ……

    舒清晚要开车回去,被副驾驶的男人指挥着,先不回,去个地方。

    她瞥他一眼。

    他靠在座椅里,姿态散漫,微敞开的领口上面有道不容忽视的抓痕,再往上,还有吻痕。

    看得人喉间发干。

    舒清晚咬了下唇,不动声色地收回眸,照着他说的地址开车过去。

    已是将近零点的深夜。

    不知道他准备过去那边做什么。

    这个点,北城的夜,还很繁华。

    他带着她去的地方也是中心区,这边的夜根本没有落幕,正是璀璨。

    周围光源闪耀,一座座商业大厦占据了这边的高位视野。

    原本用于投放某个国际品牌广告的巨屏,忽然暗下,缓慢变幻色彩与图案。

    它的变化很快就吸引来了周围所有人的关注。他们好奇地望过去,以为是广告,或者是显示出了什么问题。直到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巨屏之上出现了一个剪影。

    是一个穿着旗袍的身影,发髻繁复精致,上面戴着一只步摇。只是侧面,甚至只是剪影,就已是清绝。

    一道道惊讶声和议论

    都在响起。所有人都没想到会突然见证到这个现场。

    属于中心商圈的各种广告被这张照片取而代之。

    不知道是哪家霸总又在高调示爱。

    已经有人拿起手机拍了照片。光是剪影都已经这么绝,不知道真正的照片又得是什么样的?

    舒清晚眸光怔然。

    这个身影别人不知道,但她再熟悉不过。

    ——这是她的照片。

    她今年生日时拍的某一张照片,也是她最满意的一张。就连当时穿的旗袍是什么颜色花纹她都还记得。

    她倏然转头看向他。

    这是谁做的,答案就在眼前。

    很快,在那个巨屏周围的所有屏幕,不断绽开烟火。

    这么大的动静,别说是这边的路人,就连远处些的办公楼都有所察觉。

    谈微走到窗边看了过来。看清那边的情况后,微微一怔。

    那边的中心商圈全是隶属于他。会是谁做的,照片上又是谁,根本无需疑惑。

    不止是她清楚,整个圈子全都清楚。他就差将他的名字写在上面。

    她的眸光微有些深远。在他们的认知里,容隐都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她不自觉地攥紧了手,环抱住手臂。

    北城夜的繁华,他想给谁,便能给谁。

    今晚北城的夜注定不平静。

    繁华海中,有人投入了一粒石。

    谈微轻吸了口气。

    灯光绚烂。

    烟火落尽之后,全屏幕上统一出现了一行字:

    【情人节快乐。】

    马上就是情人节。

    舒清晚在车里都能听见外面所有路人的欢呼声。

    虽然还有两天才到,但即便是当天他们也得不到这么浓烈的氛围感。在这种氛围之下,他们不介意提前庆祝。

    巨屏之下,已经有情侣在拥抱接吻。

    容隐俯身过来吻在她的唇边,嗓音散漫:“明天要出差,情人节应该赶不回来。先陪你过。”

    外面在热闹,他们在拥吻。

    太过盛大的一晚。

    盛大到没有办法不在心里留下印记。

    那行字之后,外面的烟花还在继续。原先全部的内容都被撤下,只为这一场

    让路。

    在所有的光彩中,她的心颤了颤,吻住他。

    灿烂又热烈。

    这是她的青春。

    也是她的爱情。

    舒清晚离开了他一些,她轻喘着气,在迟疑之后,仍是挑明疑惑:“最近这么忙,是因为和谈家的事?”

    他最近出差的频率太高,应酬也是,总觉得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在忙。

    他不意外她会知道。她是他教出来的,对这些关系心中已经有数。

    各种前面的行为,她都能看出点背后的渊源。

    更何况,两家的行为已经这么明显,她不可能看不出。

    容家的催促也越来越急,原因无他,两家在各界都已经开始联合。在这种情况下,不联姻稳固根本不可能。

    除非他能全部放下不顾。

    就如同那天老爷子所放下的狠话一样,带着他的州越,去找个清闲的地方挂个清闲的空名头。

    容隐没有瞒她,“嗯。”

    他最近也确实是在为这些事情游走。

    舒清晚微仰头,去看他的眼睛,声音轻轻:“今年的调起高了。”

    ——“明年的情人节,你准备送我什么礼物?”

    他的眸色微黯。

    “晚晚。”

    她似乎没有准备要答案。问完后,便上前封住了他的唇,闭上眼。

    ……明年是否还会在一起过情人节。

    …

    他今晚的行为太高调,小圈子的微信群里消息不断,全都在艾特他。

    【够了啊,整个商圈,你敢不敢再高调点?】

    【哟哟哟,还情人节快乐】

    【今晚人可是给你哄明白了。】

    【认识你八百年,容二,想不到你还有这一幕】

    而往常跳得最欢的虞杳杳却是没有半点声音,安静如鸡。

    连容隐都察觉了异常,狭长的眼眸从上而下扫过一圈后,眉梢轻挑,【@虞杳杳你被喂了哑药?】

    虞杳杳现在根本不敢看见他的名字出现,昨天做梦都还梦到了他拿着一把砍刀站在自己家门口阴森森地敲门。

    她讪讪道:【干嘛?对你友好几天你还不乐意了是吧。】

    舒清晚也在群里,她看着虞杳杳安静,这几天

    连针对都不针对他了,无奈失笑。只有她知道原因。

    她们都不说,明明容隐不会知道的。但她现在看着,总觉得哪天虞杳杳就会心虚得不打自招。

    她给虞杳杳发了条信息:【别害怕,杳杳,他不会知道。】

    虞杳杳:

    【[大哭][大哭][大哭]】

    【没事,我就是对他比较愧疚,对他友好几天,不骂他了】

    舒清晚这才勉强放下心。

    可虞杳杳不放心,她总有不好的预感。

    【你有准备做什么吗?】

    舒清晚笑了笑。安抚住了她:【不会做什么的,放心。】-

    时间还不算晚,但林稷年出去一趟后,没什么心思继续坐下去。

    饭局上都是人精,今晚他就是地位最高的一个,所有人的关注都重点落在他身上。见状,很快便散了场,约着下回。

    “林董,改明儿您一定要给面。”

    他们送着他出去,已经琢磨着约起了下回。

    “回头我请那家的大厨亲自来,过两天咱们再聚一回?”

    林稷年倒是没喝多少酒。

    司机开车,经过一处商场时,他突然出声:“在这停一下。”

    让司机等着,他亲自开门下了车。

    林稷年走进一家花店,看了一圈后,挑了一些白色的玫瑰,还有一把风铃草。

    店主包装好后,他接过来,重新回到车上。

    司机有点意外,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去买一束花。

    林稷年没有多说,吩咐开车回去。

    他只是突然想送她一束花。

    这一束很漂亮,他觉得应该是她会喜欢的风格。

    即便他无法送出去。

    他深夜抵家,客厅里只有还没睡的林馥一。她在喝甜汤,抬头和阿姨说着话。

    她笑着唤他:“爸爸。”

    林稷年颔首,“怎么还没睡?”

    “今天回来得也比较晚,就想在这里等等你。”

    阿姨上前要去帮忙接过他手中的花,他道:“不用。”

    忙了一天,他的脸上也有些疲态。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只是道:“快去睡吧。”

    林馥一应了声。可她看着父亲,总觉得有些不太寻常。

    她垂下眼,静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林稷年准备上楼时,迟疑过后,她不由道:“爸爸,我感觉你们最近都有点奇怪。”

    她停顿了下,很轻声的说:“是找到……她了吗?”

    刚发现不是亲生时,她正在准备做一场大型手术。当时这个通知很突然,她的心态直接崩塌,拉住妈妈的手不让她去找去查。

    事后回想,当时确实失态。但她手术在即,他们当然是答应。

    那次手术很危险,好在手术成功。

    而在那之后,她就没有再听说过相关的事情。

    一开始还忐忑不安,时日渐久,她也慢慢放下了这个意外。

    只是。

    他们最近的异常好像都在提醒着她什么。

    林馥一的指尖掐着手心。

    她的不安几乎流露在脸上。

    林稷年收回眸光,道:“好好过好你的生活。不用多想。”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受什么影响。

    他一如既往的沉静淡然,也在影响着她。

    林馥一定了定心,“好。”

    林稷年回国后,没有和妻子聊过舒清晚的事。

    回到房间,他将那束花放在桌上,随手解着领带。

    覃漪倚在床头看着书,问说:“怎么突然买花?”

    他倒也没有隐瞒,“今晚见到你们说的那个孩子了。想送给她的。”

    覃漪握紧了手中的书。她抬眸看向丈夫,眸光怔然。张了张口,发现喉间有些哑。

    林稷年将解下的领带放到一边,“放心,我没有打扰,花也没有送。”

    今晚能聊上几句,他已经该知足。

    可覃漪并不是那个意思。

    她再看不进去,将书放去一边。

    低声道:“我也舍不得。”

    没有人知道她纠结失眠过多少个夜晚。

    清晚拒绝再跟她接触后,她是一边忍着想念一边逼着自己不要去打扰。

    她最近过得并没有那么好。

    覃漪深吐出一口气。

    林稷年道:“总要舍得一方。”

    不能二者兼得。

    覃漪有一个顾虑是,叫林馥一直接进入舒家的那个环境,应该无异

    于对她是一个很大的冲击。到时候自己又不知道要怎么去放下。

    不管怎么选,都很残忍。

    “不会给你太多时间犹豫的。”林稷年提醒她。

    林檐也跟她说过。

    他们都很清楚。

    洗漱完后,有些清醒,睡意反而下去,林稷年去了趟自己的书房。

    他将之前那份资料拿出来,和最近让人新查到的一些资料放在一起。

    认真比对确认过后,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答案。

    有些时候竟然真的就这么有缘。

    茫茫人海中,也能偶然相遇。

    林稷年独自在书房,看着她从小到大的各项履历,还有附在上面的对应时期的照片。

    他的目光落到了她小时候拍的幼儿园照片上。她那么小,朝着镜头笑,是一只很漂亮的小团子。

    他的眼眶酸涩地微眯起。

    只可惜,那个时候他没有机会亲眼见到,也没有机会亲自参与。

    很难想象那会是什么样子的。

    心口的酸胀在发酵,逐渐溢满整个胸腔。

    初高中的照片上,已经能够看出在慢慢长开。

    也有几分妻子年轻时眉眼的模样。

    她们多像啊。

    从前见林馥一和覃漪长得不像,他们还感慨过,怎么女儿的眉目间没有妈妈的影子。

    可现在才知道,女儿和妈妈原来这样像。

    看见里面灯光亮着,林桉敲门。他有事找林稷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