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只圆滚滚的小团子鸟鸟祟祟地一点一点挤出被窝。
试探性的伸出小爪子,再警惕的回头看一眼床上闭着眼睛睡得安稳的男人。
呼~没醒。
小肥啾人性化的用翅膀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站在床边,爪子探出床沿,整个身体落了下去,
眼看着要落在地面了,它翅膀一扇,看上去像个胖团子的鹦鹉轻盈地飞了起来。
小肥啾径直飞到窗边,窗子不知何时被关上了,它用身子抵在窗子上,两只爪子用劲,试图打开窗户。
片刻过去了,小肥啾累的气喘吁吁,窗户纹丝不动。
它瞪一眼窗子,心里呸一声,破窗子,明天就把你拆了烧火。
这个窗子不行,就换另一个。
鹦鹉的小脑袋歪着想了想,冲撞的力量可能比推大一点。
寂静无声的夜里,一只蓝团子在空中飞了几圈,猛地一个俯冲,撞到了另一侧的窗户上。
咚一声轻响。
蓝团子四仰八叉的落在窗沿上,被撞得晕头转向,而窗子…
看着一丝缝隙也无的窗子,蓝团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了。
“噗。”
这时床上装睡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噗的一下笑出了声。
蓝团子猛地扭头看向他,拿着一盏烛火的柳无故走了过来,深邃含笑的眼被烛火照亮,里面一片清明,哪有睡着的样子。
柳无故看着一只翅膀盖在头上的鹦鹉,好气又好笑。
将烛台随手放在窗沿上,把某只看到它就包不住眼泪,扑簌簌的掉眼泪,哭得羽毛都打湿了的小福宝捧起来。
柳无故伸出一只手去拉它盖着头的翅膀,轻轻一拉。
翅膀晃了两下,又牢牢的盖住了头。
柳无故也不强迫,只拉长语调,慢悠悠的说:“头上撞了不揉揉的话,明天可是会起包的。”
“你想想你脑袋才多大一点,要是起个包,岂不是得和你脑袋差不多大了。”
“到时候你身子上顶着两个脑袋,你就是全京城最丑的鸟。”
蓝团子没吭声,只默默地把盖着头的小翅膀挪开了。
柳无故伸出食指用着巧劲给它揉着头上撞到的地方。
一下一下揉得慢而认真,他眼神专注,只盯着手心的蓝羽鹦鹉。
像是除了这只掌心雀,世间万物都入不得他的眼。
房间又安静下来,提心吊胆等着柳无故质问的小肥啾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没想到别的,松了一口气。
手心团子的圆肚皮肉眼可见的上下起伏较大的动了动,柳无故一时手痒,伸手戳了戳。
蓝团子飞快的拿翅膀拍他,怒道:
”啾!”肚子不能摸!
柳无故手被挡住,也不气馁:“说说吧,半夜三更撞窗子想出去干嘛?”
蓝团子一愣,所以柳无故是故意等它以为躲过了,再来问它。
这个人,太坏了!
头顶独属于柳无故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
“说,不然,就等你明天长两个脑袋。”随着声音,他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蓝团子讨好似的用小脑袋蹭了蹭柳无故的指腹。
“这招对我没用。”
手指被水渍打湿的感觉让柳无故重新低下头,脑袋靠着他手指的小肥啾哭得泪汪汪的。
朕不要长两个脑袋…呜…
柳无故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用指节轻轻给它擦泪:“先说好,哭也没用。”
小肥啾哭得更大声了。
柳无故沉吟片刻:“但你若是让我戳一戳圆肚皮,我就不追究了。”
“是不是个划算的买卖,嗯?小福宝。”
流泪着的小肥啾一怔,身体比脑子更快的移开了挡着肚子的翅膀。
“啾,啾啾啾。”就,就给你戳一下。
柳无故轻笑,用手指戳了戳,软软的,一戳会凹下去一个小坑。
松开手,那小坑又会极快的弹起,很是有趣。
被戳着肚子的小肥啾偏着头忍受着这奇奇怪怪的感觉,在心里安慰自己。
必要的时候,出卖一下鸟色,无伤大雅。
极好的手感让柳无故戳了一下又一下。
小肥啾暗自咬牙:忍辱负重,忍一时,再忍一时。
柳无故捧着小肥啾回到床上,一支手指仍轻柔的揉着它的头。
小肥啾在这轻柔的按摩中渐渐熟睡过去。
柳无故手上绷足了架势,弹了弹小肥啾的脑袋,落在它头上的力道却轻又轻。
今晚鹦鹉不寻常的动作背后代表的意义柳无故懒得去想,只要不给鹦鹉离开他的一丝可能性,它就传不出消息。
那探究它背后主人是谁,也没什么意义,再说,它以前的主子不是柳永昌就是小皇帝。
而小皇帝的可能性更大些。
但是落在他手上,就是他柳无故的鸟了。
既然他说过,他离宫之时,就是鹦鹉自由之日。
那在此之前,他的福宝,怎么可以飞去见别人呢。
至于出宫以后,从小丧包飞跃成小福宝怎么能不付出点代价。
放它自由一天,再抓回来就好。
是他的,此生都不可能离开他。
柳无故愉快的想到,唇角勾着笑闭上了眼睛。
天微亮之际,黎星宿睁开了眼,看着头顶明黄色的床幔,回想起昨晚的一切。
向来沉稳自持,冷静睿智的皇帝陛下拒绝承认昨晚的那只蠢鸟是自己。
包怎么可能起得跟头一样大啊,傻鸟。
黎星宿暗骂一声,身为鹦鹉的他性格大变,极好哄骗。
他不想承认,那种性格,像极了未经历过登基后黑暗的小黎星宿。
没时间多想,他起身极快的写下一句话,手轻叩花瓶三下。
一个人影跪在他面前。
黎星宿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他:“将这个交给贾飞白。”
那人拿着纸条,无声的消失了。
这个人,就是黎星宿手下能悄无声息翻越宫门的能人。
一向在暗处守着他的安全,替他传递消息。
…………
大理寺门前的大鼓被人咚咚咚敲响,鼓声震耳欲聋,一刻不停。
一名衙役打着哈欠走出来,睡眼惺忪不耐烦的讲:“谁啊,大清早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一个头发枯黄的老妇人牵着一名十来岁的女童嘭的一下跪在大理寺门前。
老妇人和女童身上衣服破旧,皆打着补丁,女童脚上的鞋有些破。
隐约能细小的破洞中看出她皲裂的脚。
老妇人高声喊到:“老身要见大理寺卿,我要状告兵部尚书周宏茂他草菅人命,为了攀高枝,试图杀害妻儿老小等八人。”
她声音悲切,声声泣血:“周宏茂!你手上沾着六条人命,你就不怕你的儿子、岳丈、岳母他们来找你索命吗!”
这一天注定不平静,大理寺卿苦着一张脸上朝,在上朝途中,看着他的苦瓜脸,关系亲近的都都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一声怎么了。
大理寺卿无心多说,再则马上上朝,也没空寒暄。
黎星宿照惯例上早朝,看似威严的坐在龙椅上,实际上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地都是左侧最前端。
那里站着柳永昌。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
大理寺卿站了出来:“臣,有事启奏陛下。”
柳永昌眉头皱起,偏过头看他一眼。
殊不知大理寺卿心中有苦说不出,事情发生的太急,他根本没时间给柳永昌递消息。
若是普通的事情,他还可以压一压。
但事关兵部尚书,那老妇人又在门口硬生生高喊了一个时辰,几乎整条街的人都知道此事了。
更别提大理寺旁边住了一位大儒,这几日正在家中宴请才子书生,喝酒作诗,夜夜留宿。
那老妇人一喊,可把他们都喊起来了。
若是他不上报,那就是他的失职。
那些文人书生,能一口一个吐沫将他骂死。
大理寺卿深吸口气说道:“今日一早,一位老妇人带着女童来大理寺状告当朝兵部尚书周宏茂。”
“状告周宏茂草菅人命,不仁不义,不孝不慈,残杀岳丈一家五口,甚至杀害亲子。”
片刻的寂静后,朝堂哗然。
众多官员你望我,我望你,最后不约而同看向了铁青着一张脸的兵部尚书周宏茂。
“周大人,可有此事啊?”柳永昌阴沉沉的转过头看他。
兵部尚书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额头冷汗直流:“柳相,臣冤枉啊!”
龙椅之上,黎星宿像是没听到周宏茂对着柳永昌的自称,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就像理当如此。
心里,森冷的杀意充斥。
柳永昌看了眼高阶上的皇上,发现他表情如常,故作呵斥的对兵部尚书周宏茂说道:
“放肆,对着本相称臣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周宏茂急得摇了摇头:“下官知错。”
章承恩眼睛微眯,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拉下柳永昌党羽的好机会。
“周大人还是说说,这桩案子吧。”
兵部尚书猛地扭头看他,怒斥道:“这件事我从未做过,更何况我不曾认识什么老妇人,”
事已至此,大理寺卿硬着头皮说道:“那老妇人自称是你的夫人。”
“本官的夫人,是侯爵的嫡女,哪是一个无知村妇可以冒充的!”
章承恩冷笑一声:“那别人无缘无故为何来状告你,还带着一个女童。”
他手底下的官员也是时的补充道:“周大人好像从前不过是个寒门,是做了侯爷的女婿,才平步青云的吧?”
周宏茂铁青着脸:“一派胡言!”
章承恩上前一步:“此事事关重大,臣建议移交刑部,由都察院大理寺协助,三司会审。”
他底下的人顿时跪了一片:“臣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