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期痛结束之后,我便去找了纳西妲。

    明论派没人当贤者的这几天,事情一直都是她和艾尔海森在处理,而艾尔海森翘班之后,就全部扔给了她。

    是以纳西妲对我说:“我本来想着,艾尔海森应该很快就会把你带回来,因为,你毕竟对须弥还有一点感情,想必不会对此坐视不管。”

    “但是你没想到艾尔海森和我都不想工作只想玩。”我补上一句,笑着道,“你应该给他一个期限。”

    纳西妲苦恼地说:“我以为艾尔海森清楚当前的须弥急需人手,就算想要放松,也是有节制的放松。那都在我考虑的范围内。但……”她笑了笑,“果然多了一个你之后,他就变得不可控起来了呢。”

    我抬起手刮了刮脸颊,有些讪讪地笑笑,把话题岔开了去:“那么我需要处理的事情就这么多了?”

    纳西妲正经了一点:“没错。按照你的判断来就行,我相信你能处理好的。”

    “我一点也不相信自己……学术上的事情还可以,这种经费申请和人员调令也要我来负责吗?我可不可以给艾尔海森?”

    “如果你能说动他的话。”

    以艾尔海森那个性格……求他帮忙的时间都够我自己处理完了。

    我失落地叹了口气,认命地接受了我要处理一大堆和本职无关的事情的这个事实,随后和纳西妲说了声再见,便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明论派贤者的办公室。

    我决定从现在这一刻开始起,去催一催选举贤者的那些人,其他学院的贤者都选出来了,怎么明论派还没选出来?不会是准备我来了就直接把我扣在这里吧?太残忍了。

    这种想法在我处理了一上午工作之后达到了顶峰。我不想再看到什么学院支出账单、项目申请书、论文递交资料、研究申请单、外出申请单了!那不是我这个年龄该看的东西!

    而且这些人写的都是什么东西啊?!

    比如,什么叫做《论魔神域点73号点位与赤王文明的建筑性相关》,他俩有啥关系啊!还有,什么叫做《论人工星图实施的可能性》,这个实施的意思是什么,如果说是人工星图的绘制我几年前就完成了好吗?还要谈什么可能?除此之外,什么叫做《星象仪维度矫正计算魔神域点的改进总论》,魔神域点是可以直接算的,你拿星象仪只能看出来星象仪有没有问题!

    这些东西也就算了。然而我在外出申请单上看到的理由那才叫千奇百怪。什么回家结婚啦,这个能够理解,所以批准了;什么要追随梦想去丈量世界星辰,说人话好吧,你的梦想是什么?什么因为失恋了很痛苦不想待在教令院想出去散散心,你要不向我学习,直接毕业吧?什么在进行上一场研究的时候对一名异性一见钟情了,有关于人生大事请批准,让我很怀疑他的一见钟情正经不正经。

    再加上密密麻麻的财务计算和项目重查,所有的文件来回处理,处理到最后我瘫在椅子里,浑身上下都痛了起来。

    我觉得不行,我需要出去走走。

    正好桌面上剩下的一半文件可以明天再处理,于是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就出门去找人力管理的那些人,想要催催进度,实在不行,我也可以亲自挑选。

    我去的时候他们正在办公室里忙得热火朝天,各种各样的文件堆在地上,我一时无从下脚,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一个人才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问:“林风笛贤者?有什么事吗?”

    我说我是代理贤者,我来看看明论派的贤者选好没有。

    一时之间整个办公室都静了下来,静得有点不正常,那人看着我,推了推眼镜,道:“我没记错的话,您今天上午才上任?”

    我说没错。

    然后整个办公室瞬间炸了,一群人挥着手里的纸质文件瞪着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冲到我面前,对我说着他们有多累,熬了三个月到现在都没有停下来。而明论派贤者是一开始就定好了的,所以他们才没有去处理这件事,现在我竟然要给他们增加任务。

    我不为所动,交叠双手道:“那么我想问一下,你们目前的工作是什么?”

    “教令院里和阿扎尔有勾结的可不止四位贤者。”他们说,“只不过是因为大贤者和四位贤者的位置太过重要,所以我们才优先处理了。确定了他们的职位之后,这才来处理其他和前任大贤者有勾结的人员调动,比如说风纪官、教令院导师、审判员和其他教令院工作人员之类的,甚至我们自己人都人手不足,正在招揽、抽调。”

    “那么你们忙了三个月都没处理好?”

    “您别说的好容易的样子。”一个浑身上下都是咖啡味的人对我说,“您知道反复看整个须弥所有人的人员资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吗?哦,说到这个,虚空装置停用之后,大量的文件都要转纸质,那些人也是我们从全须弥一个一个筛选出来的,总共两百三十一个人!”

    这怨气滔天的,我望着一双双猩红的仿佛摄入了禁忌知识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靠在了谁身上,身高有点熟悉,我就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艾尔海森低头疑惑地看着我的眼睛。

    我立马转到他背后,于是那群学者把猩红的眼睛对准艾尔海森,怨气更加浓重了:“书记官先生,你看起来好像很闲?”

    艾尔海森淡淡地点了点头:“毕竟我的工作已经做完了。只是过来找人而已。”

    办公室里的怨念都快形成一个魔神了,可能降魔大圣来了都要为之惊讶一下。

    艾尔海森拉着我的手把我从门口带走,走了两步我小心翼翼地回头,一回头就又对上了无数双愤恨的眼神。

    我思考了一下:“总之,明论派下任贤者选举的事情,还得再麻烦你们。这贤者我当不来,要是出了岔子,我不好交代。”

    随后我听到“咔嚓”“哗啦”“啪”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人愤怒地“啊!”了一声,声音之凄厉、仇恨之浓郁、悲伤之彻骨,足以重现魔神战争的一角。

    我只好补上一句:“把明论派学者的资料给我就行,我自己来选。”

    后面那群人的声音才小了些。

    这两句话让一群人上蹿下跳的感觉太好玩,我没良心地拉着艾尔海森笑,艾尔海森低头看了我一眼,问:“还剩下多少?”

    我立即笑不出来了,愁眉苦脸道:“今天送来的文件还有一半,我已经处理不动了,想睡觉。”

    我歪着身子,抱着他的胳膊打商量:“你来帮我处理好不好?”

    意料之中的,他很坚定而且没有任何犹豫地拒绝了。我求了一路,在餐桌边坐下来的时候他拿饼干堵住我的嘴,十分没有人性地把我们这一路的纠缠画上了句号:“那可不是我的工作,我完成了也没有任何的好处。”

    我抬起手捏住饼干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那样我就有时间找你玩了。”

    艾尔海森没有第一时间回我的话,他对着招待小妹报了两个菜名,又点了两杯饮品,等她走了,才回头对我说:“但我没时间陪你玩——坐好,饼干屑别掉我身上。”

    我松开他的胳膊,哼了一声倒在沙发靠背上,三两下把饼干吃完了,谴责道:“残忍的男人。”

    他充耳不闻,反手从腰包里拿出一本书,泰然自若地开始看书。

    饮品相比起正餐先上过来,艾尔海森点了咖啡和热汤,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那碗热汤是我的,但我怎么也没搞明白这东西竟然会算是饮品。

    不过那是一碗非常养生的银耳枸杞汤,帝君看到了都会非常欣慰地让给我喝的那种。

    我发现自己这个想法颇有些诡异,沉默了一下,捞过这碗汤喝了一口垫垫肚子,又伸手去拿桌面上送的小饼干。这饼干的口感是粗糙的,吃起来的味道并不甜腻,反而淡淡的,和须弥通常加满了香料的料理形成鲜明的对比。

    艾尔海森在我旁边说:“不要吃太多。”

    我偏头过去,看到他正好翻过一页书,眼神还停留在书上,好像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我继续啃饼干。

    他抬起另一只手,戳了一下我的腰。我挺直背避开他的手,往边上坐了点,于是他看向我,问:“你很喜欢和别人对着干?”

    我仔细地想了想,愉快地发现自己确实有这个倾向,就是不喜欢听别人的话,别人说不要干什么,我就要干什么。

    艾尔海森把饼干盘子拉到他自己手边,然后打开书继续看。等我伸手过去拿的时候,他就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我挣扎了两下,发现甩不动他,就只好暂时地屈服,用另一只手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喝汤,直到饭菜被送上来。

    是萨布兹炖肉,正常版本的。配套的米饭盛在碗里,送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满头都是问号,问艾尔海森为什么又是汤,还是绿油油又一股酸味的灵魂炖肉。

    这东西我唯一能接受的就是艾尔海森做的饼,吃起来没有那么怪异。

    我满脸拒绝,想和他换一下,凭什么他吃咖喱饭我就要吃这个黑暗料理。我伸手扒拉的时候他按住我的手,瞥了我一眼说:“你最近这两天蔬菜的摄入量不足,营养不均衡。”

    我说:“那我也可以吃正常蔬菜,我不想吃这种炖的……你可以回去做披萨给我吃啊?”

    艾尔海森无奈地看着我,我凑上去亲他的嘴角,把碗朝他的方向推:“拜托——”

    他反问我道:“刚才为什么不说?”

    “我没反应过来。”

    他盯着我看了两秒钟,心里估计转过去一万句话,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放开我的手由着我把我们俩的餐品调了个位置。

    但他还没放弃让我吃蔬菜的想法,给我的咖喱饭里倒了几勺含有蔬菜的汤,我只能说幸好他没有倒在咖喱上,那不然那味道真的很诡异。

    午饭吃完之后,我不想回教令院处理那些看着头疼的文件,正好艾尔海森要去一趟奥摩斯港买书,我便跟着他上了船,晃晃悠悠地在船上睡了一觉。

    醒来之后我们踏上奥摩斯港的港口,木制码头发出吱呀的声音,如果不是抬眼一片绿意,我都要以为这是璃月的码头。

    这才离家没几天,我就又开始想家了。可是家的概念是爱的人存在的地方,我的父母已经离去,只有艾尔海森还存在。可我留恋着那片土地。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能够和艾尔海森在璃月养老。那一定会是极其悠闲的一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