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鸟很想看我的身体么？”
白兰话音刚落，就看到女孩的耳垂倏然发红——他似乎已经能猜到这个女孩心里该多害羞了？
虽然以前和不少人有过过往——但是这么害羞的女孩他还是第一次见呢。
接着，门口传来棉花糖落地的声音和超响的关门声，以及松原太也略带颤抖的“对不起boss！！！”……
聒噪的部下走了，空气只剩一片炽热。
千鸟只觉得羞愤欲死——然后，她就默默地捂住脸，从指缝里看白兰略带笑意的紫眸……
在察觉到周围环境未变的时候，她有点委屈道：“诶？怎么不是梦？”
白兰笑了。
他轻轻把女孩的手从脸上拉开，在她面颊覆上一吻，言语中颇有引诱意味：“千鸟还觉得是梦么？”
可恶……
千鸟在忏悔。
她在忏悔自己刚刚居然神志不清撩了白兰的衣服。
这是她一生中最丢脸的时候！绝对！
她沉浸在这种不好意思的情绪，甚至没注意恍神间面颊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
被、被亲了！
白兰看着女孩通红的脸颊，轻声道：“千鸟都看过我了，我不可以亲一下么？”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涉世未深的女孩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但还是呆愣地点了一下头。
白兰看着她这个样子，不免轻笑出声。千鸟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被“嘲笑”了，她极没有杀伤力地瞪了白兰一眼。
半晌，她打破空气的宁静道：“白兰身上也有花瓣。”
——这是在转移话题了。
“是哦。”
而且，他身上的花瓣和千鸟的形状完全一样呢——只不过所在的身体部位有些不同。
千鸟皱眉道：“但是，白兰身上的好像比我的深很多……”
这不是她的错觉。
白兰早就发现了。
这些天来，他可是一直看着花瓣的颜色由浅变深啊——
颜色的深度意味着什么，白兰也有所猜测。
但他不会和千鸟说这些。
两人探讨了几句未果后，白兰状若无意道：“说起来，千鸟身边那个……是式神么？她去哪里了？”
“诶？”白兰自那天起一直没有提到妖怪的事情，千鸟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他能看得到，“……嗯，岚在完成任务的时候就已经回去复命了。”
……复命这个词，真的好古老。
白兰想，他这位天真单纯的命定情缘，居然没有在这么压抑的教育下坏了性子，实在是一种奇迹。
白兰在提到岚之后，千鸟也忍不住担忧道：“白兰看到妖怪之后，会有什么困扰吗？”
“嗯？没有哦，”不如说白兰本人还觉得很有意思，“因为只要装作看不到，就没有任何危险吧。”
……确实是这样。
但是假装看不到，也是一种本事啊。
*
岚是第一次和千鸟出任务。
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个给旁人带来温暖的女孩子，背后有多少故事。
即使再心疼她……但岚也不得不做一些伤害她的事情。
就像从前的南和饮月一样。
毕竟……
浅川岚收敛起那些心绪，一五一十地向鹤见栗香禀报起横滨发生的事情。
她刻意隐去了白兰·杰索的事。
——是的，在千鸟发现她和白兰的事情没办法隐瞒的时候，就小心翼翼地将梦告诉了岚。
并且让她不要告诉其他人。
浅川岚没有理由不同意。
——不如说，她也想为这个可怜的女孩真真实实地做到一些事情。
她虽然因为强制契约的原因，无法对鹤见栗香撒谎。但不透露某些事情，应当不算违约？
鹤见栗香看见岚白衣上仍然残留着的血迹，叹了口气道：“虽然岚是千鸟的式神，我是管不着的——但是岚这样不爱惜自己，我也是会伤心的哦。”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岚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不然，不管是千鸟还是我，都是会伤心的。”
……那些血迹是她杀死安井俊彦的合作伙伴时，留下的痕迹。
啧。
浅川岚真的搞不懂鹤见栗香到底在干什么——
“家主，”浅川岚的声音平淡而沉稳，“既然是为千鸟好，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呢？”
港口mafia的委托，本来就是要求千鸟配合的。
鹤见栗香的拒不告知，只会让千鸟在无意中陷入危险。
中原中也那些打了哑谜的话，还有时不时透露出的“我们已经约好了”的口吻，都让千鸟非常难受。
鹤见栗香却对此并不愧疚，只是带着些困扰道：“岚难道以为我是一个坏母亲?”
紧接着，她嘴角含笑道：“虽然被误会了很难过，但是我做的一切，都是为千鸟好哦。”
“不管怎么说，千鸟都是我和爱人唯一的孩子呢。”
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唯一的孩子。
每当鹤见栗香看见千鸟的脸和她不同于自己的纯真的性子，都会想起曾经带给她炽热爱恋的青年。
尽管——
尽管他的生命已经终结了。
注意到眼前女人的状态不太对劲，岚皱着眉想说些什么。但很快，一个面容枯槁的女人从门外进来，直直地向鹤见栗香走去。
那是鹤见英，鹤见家最有势力的族老。她膝下有一女，但和千鸟一样，那个女孩的父亲也早早去世了。
听说是出任务的时候反被妖怪绞杀了？
她并没有将岚的存在当回事。在看见鹤见栗香状若无事地坐在那时，她语气中含着些威压道：“你，别太过分了。”
岚看着这一切，心想，鹤见家族的族老和家主似乎并不对盘？
鹤见栗香皱着眉让岚离开。
……
“这样吗……”
“嗯，”浅川岚总觉得自己要为千鸟做点什么好，“我看见，他把安井的下落告诉了那个组织。”
“安井可以修改别人的记忆。本来他的身份是不可以进入场合的……但是他应该修改了某个人的记忆，让他带着自己加入猎捕计划。”
“……其实我也不知道白兰是怎么知道他下落的。”岚提醒道，“他很危险，千鸟。”
千鸟扬起一抹笑，宽慰道：“嗯！我知道的！”
——岚觉得她一点也不知道！
“你很喜欢他吗?”岚的声音很平稳，但是却带着些紧张。
这种mafia……她可是清楚的啊。
不仅是在早间枝子的记忆里，还是在其他早间家继承人的经历中，mafia都是一种恐怖的存在。
虽然那个男人的脸确实很有魅力……但是果然很危险吧。
千鸟第一反应是“好像有点喜欢”，然后她就突然想到……
他们早晚是要分开的。
她和白兰的缘分——至少是这一世的缘分——在最开始就有了结果。
心仿佛被狠狠刺痛了一下。千鸟强迫自己冷静道：“不管怎么样，我知道我要做什么。”
浅川岚看着千鸟有些冷清的背影，想，这个家族真是个食人窟。
鹤见千鸟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看着她脖颈上那块淡粉的花瓣印记，心想，自己真的知道要做什么吗？
不……也许她是知道的。
可是，她可以控制自己不和那个人有结果，但是她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吗？
可以让自己假装那些心动的瞬间、无措的瞬间、被拥抱的瞬间都不存在吗？
她可以骗过别人，但可以骗过自己吗？
她想，自己真是一个失败的人。
明明每次见面的之前都会警告自己不要陷进去，但好像还是没有什么作用。她的所有顾虑，都在那个人面前消散了。
千鸟回忆着和男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回忆起他们初见时的拥抱，回忆起他对她说得那些好像很甜蜜的话，回忆起她们每次相遇时去做的那些假装暧昧的事情——
回忆起，男人为她拨弄发丝时的轻柔。
不知不觉的，她想着白兰的动作，用手将发丝往耳后撩——手不自觉触碰到了脖颈处一块地方。
也许是偶然，也许是机缘巧合……总而言之，她的指腹似乎点到了一块地方。那块地方仍然是肌肤的触感，可她偏偏感觉有什么东西不一样。
千鸟对着镜子，神色呆愣愣地摩挲着那块不对劲的肌肤，然后——猛得一掀。
……
她望着被撕下的“肌肤”中的一小块的蓝色薄片，神色中满是迷茫。
接着，一阵脚步声传来，也许是下人走动的声音，也许是别的声音——总而言之，在千鸟眼里，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也都无需在意了。
鹤见千鸟想，她的人生中，没有哪种时刻比此刻更令她仓皇。
但是，她咽下了。
咽下这些无措，咽下这些突然涌上心间的悲凉，咽下爱意，咽下她对白兰·杰索那些想说却不能说的话。
没事的。她这样告诉自己。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咽不下的。
就像她从前一样，就像她从前咽下对母亲的依恋和对朋友的渴望一样，咽下吧。咽下她经历的所有的苦楚和荒诞，然后再去面对一个崭新的怪诞篇章。
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面颊划过，湿润的，透明的。她惊觉是她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