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办公室门被敲响,紧接着探出一个头来。
来者看了眼还没来得及关上的电脑屏幕,暖黄书房里的软椅上正蜷缩着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本书,没骨头似的半搭在椅子沿上。
他像是睡着了,身上随意的披了个灰色毯子。在一众暗色调的氛围里放眼望去,唯有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特别显眼。
这翡翠镯子特别显眼算了,还两只手腕一边一个。
要不是知道市场行情,余枫乐只以为现在翡翠搞促销,十块钱打包甩卖。
没钱又没对象,周末还被抓来上班,连加班费都没有的余枫乐心一梗。恨不得现在宣布撂挑子不干了,回去求他家财万贯的小叔叔再养他一阵。
但一想到他小叔叔冷脸的模样,心一寒,老老实实的又敲了次门。
依旧是没人理。
看着陈风一脸被勾走神志的样子,余枫乐挑眉调侃道:“一早上看了八次,你不腻吗?”
陈风不紧不慢的合上了电脑,声音很淡:“你小叔叔前几天还让我拍你的照片过去,一天一张,出价这个数。”
陈风伸出了六根手指。
“卧槽。”余枫乐闻言瞪大了眼睛,愁的直叹气:“他怎么不直接找我啊,这钱不白白送你了吗?”
陈风懒得理他,转移了话题:“奇泽的项目换好对接人了吗?”
余枫乐思索了会,稍蹙着眉拉开了椅子:“先不说换不换对接人的问题,前几天我带人去审厂,他们无尘车间达不到质量标准,估计还有得磨。”
陈风挑眉,身子往后靠了些:“派几个技术过去指导,他们之前没做过,遇到问题尽量帮忙解决。”语气稍顿,补充了句:“也不用太着急,再磨着一阵子。”
“一阵子是多久,你帮人怎么不彻底帮到底?”语气稍顿,余枫乐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我没记错的话,奇泽的对接人不是换成何永炎了吗?你这么为情敌考虑?”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灵光一闪提高了声音:“磨久一点,就是故意拖着何永炎是吧?你小子,心眼不少。”
陈风闻声抬眸看他,神色未变,挑着问题回答:“他算哪门子情敌,单相思而已。”
“哟,”余枫乐挑眉:“合着前几天和我一起喝闷酒的人不是你了?是谁疯起来还去挂了心理科,做了几天的心理疏导?”
陈风冷着脸让他滚。
余枫乐乐的站直起身,他瞟了眼电脑,状似不经意的提醒道:“应柏云不像会能老老实实被你养着,你俩早点把话说开,正常谈个恋爱不行吗?”
陈风手一顿,抿着唇不说话了。
——
应柏云大概睡了半个小时左右就醒了,书房里不知谁开了暖气,热的应柏云出了汗。他躺在皮椅上缓了一会,直到肚子传来“咕咕”声,他这才坐直了身体。
昨晚累的够呛,中午睡得沉,四肢无力,宁愿饿着也不愿意动弹。
应柏云半阖着眼打开了身前的电脑,他仔细看了眼研读申请表,随后最小化,随意点开一个网址,思索着输入了文字:“应延庭。”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不久前发的新闻,应柏云淡淡的扫了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图片最中央的男人身上,对方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笑容得体,身形站的很直。
应柏云眼尖看到他的腕表,和应峰当年送他的是同一款。
出国几年,他和应家从来没有联系。
甚至爷爷离世,应家单方面的封锁消息,彻底斩断了应柏云与这个家最后一丝温情。
应柏云回国后去过一次墓园,老爷子生前喜欢花花草草,离世后也离不开山水,墓园位置依山傍水,他居于一隅,最安静的山窝里。
应柏云给老爷子磕了好几个头,墓碑上孙子辈那行却没有他的名字。唯有坟土旁的移栽了一株梅花,应柏云眼热,想起了小花园里曾和老爷子一起栽过那株。
爷爷不善言语,心里却是想着他的。
思绪回笼,应柏云沉默着将电脑合上了。
应延庭当初那惊骇世俗的话,不管是存心还是真情,都让应柏云结结实实恶心了这么多年。当初他出了国,应峰转头将东街那套房子高价变卖,银行卡透支冻结,摆明了是不让应柏云有机会再回来。
在国外最艰辛的那段时间里,应柏云也没有找过蒋敏。
家人的温情对他来说已然是可有可无的,尽管背负巨大的债务也要救蒋敏,只因全凭良心。
十月怀胎的恩情,他这辈子也无法偿还。
应柏云不知道陈风当年究竟知道了多少他离开的原因,现在又在谋划什么。
找不到机会好好聊聊,陈风像是到了迟来的叛逆期,除了在床上情到浓时说几句话外床下和他话都不多说几句。
试探,猜疑,将失而复得的人关在安全屋里,像极了即将要变态的预兆。
应柏云顺着他,依着他,也想找机会解开他的心结。
只可惜现在还找不到和他相处的最好模式,顺着他也生气,不顺着他也生气。
实在难搞。
“不开灯?”
门口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男声,应柏云思绪被迫中断,下意识的扫了他一眼。
陈风不知道何时回来了,也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神色晦暗不明的匿在黑暗中。应柏云收回思绪,不紧不慢的伸了个懒腰:“腿疼,走不动。”
说完将长裤往上拉些,露出一小截小腿,白皙的手腕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小腿肚,隐隐约约能看见膝间斑驳的痕迹。
昨晚跪的。
陈风看得心疼,缓了片刻转头给余枫乐打了电话。
余枫乐正因陈风放他鸽子,被迫一个人应酬而闹脾气,陈风电话一打来他便气的接了,话还没说出口,对方声音比他还大。
“那地毯谁推荐给你?”
“什么地毯?”余枫乐压低了声音,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语气得意:“我小叔叔推荐的,好用吧?我之前在上面打滚……”
“他眼光真差,不仅是在看人方面。”说完不及余枫乐大呼小叫,陈风将手机扔的远远的。随后调整着呼吸,提着东西走进了书房。
应柏云正撑着头看他,翡翠手镯顺着他的动作自然下滑。
陈风顺着望去,只见应柏云像是刻意敞开了衣衫,斑驳的吻痕显眼的扎在他脖颈两侧,无一提醒着他,昨晚有多激烈。
“陈风,”应柏云见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故意放软了声音:“今天我一天没吃饭,肚子饿,小腿疼,腰酸。”
陈风深吸了一口气,脱下外套随意的挂在了一旁,径直走了过来。
将袋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个小蛋糕。
小心撕开塑料袋,陈风将塑料叉塞到应柏云手里,将老板椅往自己身前拉了拉,确保应柏云侧过身就能够着小蛋糕。
半蹲,将应柏云的脚放在膝盖上,陈风冷着脸摩擦着微凉的指尖,直至升了温度,才贴上应柏云的小腿肚,有一搭没一搭的揉着。
应柏云一愣,有些眼热,掩饰着轻哼了句:“宝贝儿,再捏捏。”用脚蹭了蹭陈风强劲的大腿。
嘴里吃着小蛋糕,含糊不清,像是撒娇。
放在小腿肚上的手稍稍用力,陈风眸光一沉,恨不得应柏云再多喊他几声宝贝儿。应柏云这个根本离不开他的样子哪里像余枫乐说的那样。
面上不显,陈风心花怒放,不知哪来的劲揉得更认真了些。
见陈风这样,应柏云琢磨不出蛋糕是什么味的了,甜的发腻,又酸的心疼。
陈风头埋的很低,过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神情,这些年不知道他吃了什么,肩宽体阔的,白色衬衫被他衬得板正又禁欲。
没来由的想到了多年前那本漫画。
应柏云脸热,有些不愿意陈风捏了,俯下身亲了亲他的侧脸,声音很淡:“你不上班了?”
陈风往后退了几步,擦了擦脸上的奶油:“不去了。”看了应柏云,声音带着火:“不看着你就不吃饭,我还上什么班。”
“你这就嫌我,谁家的小情人没有点脾气?”应柏云轻笑了声,提议道:“这个时候你就得把我扒光,弄晕,最好折腾的吃不了饭,光吃你就吃饱了。”
沉默片刻,陈风冷脸看他:“谁告诉你这些的?”又像是不解,咬牙切齿道:“你这些年在国外都干了什么?怎么这么……”
像是找不到好的词语来形容,陈风红着眼看他。
应柏云闻言轻轻垂眸,声音也轻了些:“干的事可太多了,你想知道?”见陈风投来阴恻恻的目光,他吞下最后一口蛋糕,语气认真:“那你先跟我说说你这些年都干了什么。”
陈风沉默半响,移开了视线。
他拿起书桌上的笔记本,将搁在一旁的西装外套披在了自己身上,往门外走去。
“去哪呀?”应柏云声音很淡,偏偏在偌大的房里显得格外清晰:“陈风,你不在我吃不下饭。”
陈风脚步微顿,深叹了一口气:“开会,”语气稍顿:“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