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安定不少。
“可我也喜欢清意,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能明白我的感受。”
终于缓过神来,她听清陈羡的话。
陈羡今晚似要与她交心,将心里的话全抖出来:“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是怕让你没面子。所以一直主动等你提解除婚约。”
是,他多善良啊。
沈恩慈就不明白了,两人虽有婚约在身,可她从未干预过陈羡任何私生活,就连他与林清意的事她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全当没看见,怎么就让这两人不舒服了。
反倒是陈羡这种,喜怒哀乐全被另一个人主导,难道这样就活得快活了吗?
所以她挺好奇地问他:“那你喜欢林清意什么?”
总不能是因为她善良吧?
这天下善良的人多了去了。
“我有雪盲症,之前在国外的时候意意帮过我一次,从那个时候我就喜欢她了。”
陈羡低头,眉目间有柔情流转。
沈恩慈想说你小说看多了吧,都什么年代了,救命之恩还得以身相许啊?
搞不好她是在嫉妒,她也救过一些人,怎么没那么好运等来报恩。
只能安慰自己,各人有各命,羡慕不来。
这时她只得先稳住陈羡:“你冷静几天,关于婚约的事我们过段时间再谈。”
陈羡没说话,极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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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沈恩慈总是失眠,睡着了也做噩梦。
梦见以前在小餐馆洗盘子,八块钱一个小时。那群早就在餐馆工作的洗碗工联合排挤她,把她洗碗的手套剪碎扔进垃圾桶。
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她赤手伸进红色塑料水盆里面无表情涮洗碗具,手冻到麻木失去知觉,有时候又觉得有许多小刀子在割她。
洗完碗用一个小时徒步回家,她连公交车都舍不得坐。
羌城极少下雪,冷风干硬,吹得她鼻子眼睛都疼,必须忍住眼泪,热泪在流下的瞬间凝结,针似地扎脸。
所以现在冬天穿抹胸走红毯的时候,其他明星都想尽办法发敬业通稿,她无动于衷。
她以前洗一个小时盘子八块钱,现在出场半小时八十万,哪里还会觉得冷
心跳一阵加速后醒来,她剧烈喘息,额头面颊滚汤,再无法入睡。
于是沈恩慈很焦虑地看自己银行卡余额。
陈家对她并不吝啬,可沈其诚为了约束她,在她攀上陈羡之后就逼她签下巨额欠条。
还完也不剩多少钱了。
她绝不能回到以前那样暗无天日的日子。
沈恩慈不相信自己会一辈子烂在那种地方,她必须另外找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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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昭昭回国,第一时间找沈恩慈出来喝酒。
她在巴黎的画展,新作又卖出新天价,沈恩慈带花去见她,结果被嫌弃谁来酒吧还带花啊。
嫌弃归嫌弃,抱着粉郁金的手却迟迟不撒。
陆昭昭抬手唤服务员点酒,结果最近一个西装马甲服务生给她递来果汁:“陆小姐,你喝太多了。”
这声音倒是耳熟,沙哑颗粒感却带着少年气的音色,很难忘记。
沈恩慈想了一下,就是上次直播过后她打电话,帮陆昭昭接电话的那个男的。
身姿挺拔的清瘦少年,额前有黑色碎发,眼睛平和明亮,明明看着就还是个小孩儿,调酒姿势却慵懒熟练,好似什么风月老手。
陆昭昭看起来和他是老相识了,接过果汁顺手摸了把少年的手背,调侃道:“知道关心姐姐了?”
这个姐姐听起来不正经。
少年面不改色,说完慢用后便到别处帮忙去了。
他走之后陆昭昭很低地笑出声,一口气喝完果汁后漫不经心吐槽:“小孩子的英雄主义。”
“什么情况啊?”
“首先我是非常支持你找小嫩草的。”
沈恩慈表明立场。
“宝宝你真爱我。”陆昭昭和她贴贴,“不过他就是我前两个月在酒吧认识的,随便聊聊。”
“不是我的菜。”
她说。
这倒是,陆昭昭偏爱成熟腹肌男那种。
这款杨柳春风,口味确实清淡了点儿。
沈恩慈没多在意,转而和好友聊起最近发生的事。
不知怎么聊到ktv那天晚上,陆昭昭问她是怎么哄骗住那些人的。
沈恩慈如实回答。
陈泊宁。
陆昭昭哦了一声,那就想得通了。
“不过说真的,你如果是陈泊宁的未婚妻,那地位就又不一样。”
“谁见了你不得低眉顺眼,就上次剧组那事儿吧,根本不可能会发生好吗?”
沈恩慈看她:“可我感觉,陈家父母更宠陈羡,说不定让他以后继承公司以说不定呢?”
这不是感觉,是事实。
陈泊宁根本就不是徐妍亲生的,不过旁人不知,她只能换一种说辞。
陆昭昭嗤笑:“就陈羡?他会干什么啊?公司给他然后他找个职业经理人坐享其成?”
“别闹。”她好像真觉得这件事听起来就是个笑话,“你以为陈家是什么小作坊家族企业啊?”
“而且景元现在是陈泊宁掌权,大权在握,就算陈羡是皇帝,也害怕有兵权的摄政王呢。”
是这个道理,沈恩慈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那天晚上一瞬间的念头竟隐约欲出。
她沉吟片刻问陆昭昭:“陈泊宁有女朋友吗?”
这问题考到陆昭昭了,她摸着下巴回想:“应该是没有的,这些年他身边连个绯闻对象都没有。”
“有时候出席什么宴会他都随便带个女秘书,不过大多时候也不带,反正只要他本人到场就已经够给面子了,谁还敢对他做要求。”
从那天晚上就看出来了,陈泊宁的名字比陈羡好使一万倍。
在她眼里,男人不过分为两种,有钱的和既有钱又有权的,第二者当然更优于前者。
既然她当时能攀上陈羡这只不可能的高枝,那她也能踮踮脚再试着折下陈泊宁这支。
万一呢?
反正也是放手一搏,她就赌这一把。
输了不过是让她一无所有,而她本来就不曾真正拥有什么,一无所有的亡命赌徒。
怕什么?
况且就算真的惹恼陈泊宁,她到时再搬出过往的底牌。
她不信陈泊宁能真不念一点旧情。
当然,这是最后底牌。
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能亮出。
沈恩慈良久没回话,陆昭昭便扭头看她:“小恩慈,你眼睛又在滴溜溜地转什么呢?”
“每次你这个表情准是在憋坏水儿!”
两人当了好几年无话不谈的好朋友,陆昭昭后知后觉捂嘴惊讶道:“你不会在打陈泊宁的主意吧!”
声音都变低了,她低下头拍沈恩慈大腿:“他可是你大伯哥啊!”
“而且陈泊宁可不是什么善类,就算你…”陆昭昭上下打量她,满意点头,“就算你□□成功了,我也怕他杀你灭口。”
说完她假装落泪掩面,语气哀婉:“慈儿,我不想失去你。”
沈恩慈却十足地凉薄冷艳,她起身怜爱地抚摸陆昭昭头发:“昭儿,你就别管了。”
“到时候我一人得道,咱们鸡犬升天。”
“鸡?”
陆昭昭抬头:“什么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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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末,陈泊宁从苏州出差回来,给沈恩慈带回一条苏绣披肩。
据说他此前去苏州谈合作,正巧遇上苏绣展,镇展作品乃是近两年名声鹊起的苏绣大师江蕙的白猫戏牡丹,绣了一年多,每一针每一线都由她亲手缝制。
双面绣,针角匀、顺、密、和,在不同光线下丝线折射不同的光芒,上面的白猫更是栩生得像下一秒就要从披肩上跳下来。
沈恩慈拿到的时候连连惊叹。
不愧是用作国礼的“东方明珠”。
可陈泊宁为何要无缘无故送她披肩呢?
礼物是何助送过来的,于是沈恩慈也就顺口问了。
何助面不改色,说是合作方送的,而陈母远在澳洲,家中女眷只有沈恩慈,于是拿过来问她喜不喜欢。
沈恩慈拿着披肩来回看,故作平常开口询问:“泊宁哥身边没有其他女性朋友吗?”
“这事陈总的私事,我无权了解。”
何助回答滴水不漏,答完他抬手看了眼时间:“沈小姐,礼物送到,我就先回公司了。”
沈恩慈也看时间,下班时间,她拿起披肩起身淡道:“可以送我一程吗?”
“当然可以。”
何助微笑。
被沈慈恩猜中,何助是去接陈泊宁下班的。
他今天开的是司机总开的那辆商务车来。
果然,今天司机老陈请假,由何助暂代司机的工作。
陈泊宁俯身上车,看见沈恩慈坐在车内,没太惊讶,看了眼她手上的披肩,问她:“还喜欢吗?”
语气不疾不徐,似是闲谈。
沈恩慈点头。
两人相安无事渡过一途。
至住宅门口,沈恩慈下车后没转身,她指节轻叩车窗。
车窗匀速落下,漏出陈泊宁冷淡的侧脸,清冷矜贵隐约有距离感。
下午的时候下过阵雨,周边柑橘科植被被雨浇淋后又被热气烘烤,散发浓郁柑橘香,这样闷热的夜晚竟也会让人觉得心旌摇曳。
他看她的眼神平静似雾。
雾到深处不见人。
又似深渊。
坠入无底深渊,没有任何一处可供她攀爬。
有瞬间逃避,她慌乱移开视线,无意中扫至墙角依着芋头叶片柔韧绽放的迤色蔷薇。
因为被雨浇得折枝,所以竭尽所能攀附任何可利用之物。
独自开在黄昏的花,想活着,只为活着。
生存本能。
片刻后沈恩慈挺直背脊,她姿态娇慵,微微颔首似菩萨低眉,毫无怯意。
“您的大衣还在我家,要和我一起上去拿吗?”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