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品酒
屋内的音响播放着低如呢喃的情歌, 夜幕星辰闪烁,一轮圆月倒入海中,被波涛拉成飘落于水中的银白绸缎。
童锐刚清洗过, 指尖有些湿凉, 月色下,炉中的火慢热炙烤, 他们的动作停于一处, 只觉得心脏在跳动。
看着彼此,他们呼吸都慢了下来, 像海上的月,拉长了时光。
“就是, 吻你。”童锐眼光波动, 快速地收回手,留了个背影给他, 声音带着些许慌乱。
他往醒酒器里倒过酒, 空气里霎时萌起红酒香醇的葡萄味,这种味道如此好闻,几乎可以心安理得的醉过去。
降谷零放下弄碳的铁钩, 他想抱那个背对着他的少年,他也是如此做的。
童锐任由他用力地抱着, 被亲吻着后颈, 他握着两只杯子像是被恶狼擒拾的一只乖顺绵羊, 他拨开童锐的黑发, 看到枝头桃子般粉色发红的耳朵。
与他不同,童锐从不会说“够了。”“好了。”“不要了。”这类推辞、结束的话来终止某项活动, 又或是亲吻,少年很有耐心, 又或者说少年对他从不厌烦。
这种无条件的迁就很让人着迷,像是柔软不知底的温床,让你陷入其中。只是两个礼拜而已,降谷零已不知不觉间增长了脾气,他本身就是个有性格的人,不过是他的职业、他的工作,还有伪装的身份让他不得不压制自己的情绪。
这一点他完全在童锐面前展现了,又因为一直压制而有所暴涨,而且是愈演愈烈的趋势在,但他可以毫不担忧。
少年的行为给他发射了一种信号,那份属于少年对他的喜欢可以让少年对他无限包容。
也确实如此。
直到他停了下来,童锐才转过身来,他低下头移过酒杯,坐到桌子上,被星空换掉的赤霞重现在他的脸上,头顶上的壁灯照得他如月色般明亮光彩。
少年伸出手,那洁白无暇的手还带着凉意,拇指抚摸过他的唇,指尖划过他的下颚,轻轻略过,视线上移,对上他的视线。
像是点燃了炸药,他们又拥在一起,不知是亲吻还是掠夺,疯狂的撕扯着,想通过某种方式把对方占据己有。
最终还是他先放开少年,少年身上的衣服执拗在一起,他伸手把少年拉下桌子,抚摸过他颈间皮革质感的项圈。
“我其实喝过酒。”童锐低下头任由着他的动作,“但我不喝,至少今天不喝。”
“你只想从我这里尝。”降谷零看着童锐无辜但目标明确的眼神,气笑道。
最后还是顺了少年的愿,随着炭火熄灭,他们一路牵扯着走入房内。
随着一件件衣服掉落在白色的羊毛地毯上,他们在慢慢黑夜复习着白日烟花的绽放。
当白色融入到麦色的土地里,漫天的烟花一声声的绽放,愈开放、愈剧烈,带着缓慢柔软的颤动,向着那未知的高出进发,当脸红的歌声沉溺于烟花绽放的声音里时,夜漫长又苦短,不知疲倦又似有所感,天空的星辰都被白日的烟花所点亮。
他的头抵在沙发上,脖颈僵直,一只手抓在旁边的沙发上,另一只手伸向少年,呼吸声清晰可见的少年握住他的手,送到唇前轻吻。
他的烟花表演已经落幕,但少年的依旧,他借着少年的力气,坐在沙发的边沿上,这里似乎是不错的观景地。
第二天,当他将波洛咖啡厅门前的牌子翻过来时,似有所感地回头看去,就见对面二楼,少年正伏在窗前向这边看,他们对视了一秒,他翻过牌子,走入屋内。
波洛咖啡厅依旧如往常热闹,梓小姐如愿以偿地休息了,他一个人忙前忙后,不多时,熟悉的身影走入门内,和他一样,穿着一件高领的羊毛衣。
“师哥,早上好。”少年一如往常地和他挥了挥手,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抬头看向他,要了一份今日最高糖分的早餐加一杯咖啡。
他旁边坐着咖啡厅的一位女常客,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童锐,欲言又止。
他对于这份视线很是敏感,几乎在煎蛋的时候犯了低级的错误。
“您刚才在看我,是有什么事吗?”童锐的声音在桌那边响起,他和那位姓木戸的女客人问好道。
“啊,抱歉,真是失礼,是这样的,您就是童锐先生吧。”木戸女士捂着嘴连连抱歉道。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与和他说话不同,童锐的声音听起来冷硬了许多。
“我在报纸上了解到小坡村的那件事,真的像报道上讲的,有些信贷公司未经个人允许,就能让人背上贷款吗?”
她的声音又尖又细,话一出,波洛咖啡厅里的人十有八九看了过来,看样子都很关注这件事。
也是,这种事情和每个人的生活息息相关,谁也不想莫名其妙地背上一大笔债。
“您是说长冈伦世用外孙的身份办理AB贷的事情吧,这件事是真实的,不过老师和师哥解决的案子和这件事没什么联系,我想,这些更多还是要看新闻报道,想来事情闹得这样大,不会不了了之。”
“我昨天看直播,有个博主用自己姑妈的身份在信贷公司办理下来了贷款,这竟然是真实存在的事情。”坐在对面靠墙沙发上的一名男性说道,他挥舞着刀叉,像是战场上的指挥官,“政府应该管理这件事。”
“哈,你这么说可没用,我的伙计,”他旁边,一个常来的老学者收起报纸,推着自己的老花眼镜,他说话总是文质彬彬到有些僵硬的地步,“这可不是只有信贷公司的问题,我们想要申请贷款,首先要经过征信系统,贷款公司只是给你钱,并索要利息,批准这件事的可属于半个政府机构。”
“什么意思。”男人脸色难看,手中的刀叉也放了下来。
“就是说,树根都烂了个彻底喽。”说完,老者用筷子夹起荷包蛋,一整个塞进嘴里,眼睛满意地眯了起来。
这些话被降谷零听了个完全,他最开始手头的工作停了两三秒,又加快了速度,切过包菜的案板被他用清水冲洗的干干净净又重新放在厨台前。
下午,咖啡厅里没人时,他看过网上的消息,又发信息给自己的下属风见裕也。
“是这样的。”风见裕也明显有些拘谨,“网上的舆论已经失去了控制,但警部那边一直没有动作。”
“说明这里面真的有事情,”降谷零捏着鼻梁道,“你要一直关注这件事。”
送走风见裕也,下班回家,他打开笔记本又关上,终于,他还是拨通了上司黑田兵卫的电话。
黑田兵卫的声音今天听起来格外的低气压,“上面不让我们接管这件事,当然,这本身也不是我们的工作。”
这事应该给专门处理经济案件的警察管理,但长冈伦世拿外孙的身份贷款都过去了多少年,这种事能存在至今,只能说明那部分的监管已经失去了作用。
“不,这可以是我们的工作。”降谷零拿出最新一期报纸,就是早上那老学者手里的那份道,“这件事提到一家贷款公司我有印象,它受黑衣组织管理。”
“你是说,这件事和黑衣组织有关。”
“是的,没错。”降谷零的视线越过房屋的钢筋水泥,像是直视到犯罪最深处的河流里,“如果能挖掘出其他几家涉事公司背后与黑衣组织的联系,我们也许能找到突破黑衣组织的关键点。”
“如果有所预期的话,这种细节不难找到。”黑田兵卫的声音终于恢复了往日,“这件事你不用再参与,保护好自己,你已经提供了最关键的拼图。”
“收到。”
黑田兵卫沉默了片刻,又道:“不过这件事还有些蹊跷,事情发酵的速度太快了,贷款是这件凶杀案里最不敏感的地方,杀了两个人、焚尸、杀妻、剥去亲兄弟的皮囊,不管哪一点都比有些烧脑的贷款更有吸引力。”
“因为贷款和群众的生活息息相关,大家身边不一定有长冈伦世,但只要活着就离不开金钱。”
“……也许,是我太敏感了吧。”黑田兵卫迟疑了片刻道,“对了,你和那个中国留学生是什么关系。”
“……”
“恋人?”听那边沉默,黑田兵卫问道。
“不,情人关系。”降谷零咬了咬,直接而快速地说道,像是扔下一个滚烫的铁饼。
“我记得他才18岁,你……”
“如果任务有完成的那一天,我想我会和他在一起,暴露身份的照片我已经回收了。他会保密。”降谷零憋着一口气,语气迅速地说道。
“你不用紧张,我不会因为这个批评你,这是组织的保密工作的失误,没出现意外情况,已经是万幸。”
“是我完全忘记自己照过照片。”降谷零清楚,这完全是他个人的问题。
“好了,不谈这件事,说一说童锐吧,”黑田兵卫打断道,“他可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第092章 疑点
“这一点, 我想我已经见识过了。”
“在你眼里他是个怎样的人?我想,你能和他走到这一步,一定对他的想法集中在正面吧。”黑田兵卫的语气没有质疑的余地。
“…嗯, 是的。”
“但他是个危险的人。你知道外国公司进入我国市场最严峻的考验是什么吗?”
他自顾自地说道, “不是市场的检验、顾客是否买单,而是过不去经济产业省那一步, 我讨厌他们那排外的一套, 但确实,通过他们可以快速地检验那些外国商人。”
“童锐和他的公司表现的太过出色了, 经济产业省那些向来奸诈的官员甚至一致认为只有他的公司在日本发展起来,才能拯救日本低迷的经济。”
“你是说他对那些官员动用了手段。”降谷零没说贿赂这个词, 他不相信童锐会那么做。
“他只是做了一些小动作, 其中最大的动作,还是让公司的快递外包装上随机印有当地选举议员的个人言论, 就这样, 他就做到了很多企业掏钱都办不到的事。”
“这是一个善于引动蝴蝶效应来达到自己目的的人。”
第二天,当童锐走进波洛咖啡厅,降谷零的眼前不禁出现黑田兵卫的话。
直到少年坐在他面前, 微微抬着额头好奇地看他,他才挤掉那些疑虑, 重新对上那双描绘他身影的金色眼睛。
童锐来的很早, 咖啡厅还没上人, 这是他特意而为之的, 只因为能两个人独处一小段时间,直到第二个客人, 又或者是梓小姐来上班。
“师哥,今天你有些发呆呢。”童锐用手碰了碰居于他前方的咖啡壶, 手上传来热到刺痛的感觉。
“在想前几天的案子,”降谷零笑了一下,道:“今天准备吃什么?”
“我看门前的牌子上写有新出的葡萄蛋糕。”
“那个还要再等一下,上面的装饰还没做好。”
“那我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好了。”童锐眨了眨眼睛,伸手拄着脑袋说道,“师哥,你不是说要约去看望小田知耕嘛,你哪天有时间呢。”
“这两天恐怕不行,我已经鸽了梓小姐好几天了。”降谷零忙着手下的活计道。
“那过几天,我们和毛利老师他们一起去吧,老师也想去看望他,这样就不会显得太打扰。”
几天后,一行人在毛利侦探事务所集合,前往小田知耕所在的医院。
“是来见小田先生?”护士抬起头来,拿出一个夹着表格的硬板夹递了过来,“您有预约吗?”
“额……没有。”毛利小五郎挠了挠头道。
“这几天有好多人想见小田先生,小田先生很讨厌这样,您是毛利大侦探吧。”那护士问道。
“是的,哈哈,”毛利小五郎乐开了花,“我们带了果篮,想见一见小田先生。”
“这样看行吗?我去问一下小田先生,如果他愿意的话。”
“可以,麻烦你了。”
她起身离开,毛利小五郎看向另一位坐着的护士打听道,“小田先生的情况好些了吗?”
“好了很多,”也许是出于对毛利小五郎侦探身份的信任,这位护士提起小田知耕的身体情况,“他有惊人的求生欲,而且有一点他很幸运。”
“怎么说?”
“他的大脑受过创伤,这让他感知不到身体的疼痛,也许对于知觉正常的人来说,这种伤害难以接受,但对他来说,却没什么感觉,这也是他能坚持下来的原因吧。”
“原来是这样,他的精神怎么样。”
“可以做到简单交流,你见到就知道了。”
小田知耕同意了他们的拜访,一行人拿着果篮和带着的礼物走进病房内,就看到光亮的病房中间,这间房间唯一的病床上,躺着一个满身缠绷带的人。
他全身裹成白色,只露出一张苍老而慈祥的面孔,在他们进门前正望着窗外鸣叫歌颂午日的鸟儿,听到门开的声音,朝这边看了过来。
见他疑惑,毛利小五郎连忙介绍他们几个人。
因为是周末,毛利兰和柯南也跟了来,毛利兰正和童锐把他们带来的礼物一一放在旁边的柜子上,柜子上还有其他人送来的礼品。
“你就是那个侦探。”小田知耕的嗓子像是被火燎过似的,尖锐又带着尘粒的摩擦感,“谢谢,谢谢。”
他的样子不像是在地下室的那般疯狂,却也与正常人不同。
“不客气,听说你身体好了很多。”毛利小五郎顺势找了把椅子坐下。
“是的。”小田知耕明显有些沉默和不自在。
毛利小五郎一时找不到其他话题,只能看向站在旁边的降谷零,降谷零过来本是抱着继续探究案子的想法,但真当看到这个可怜人时,他又有些问不出口了。
这是个年老病重的人,生命已快走到尽头,世界上再没有与他亲密之人,向这样一个受害者探究案子,就像是揭开别人刚长成的伤疤。
“您等身体好了准备做什么。”降谷零遂而问道。
小田知耕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回家,听他们说,我父母住的房子还在。”
“那,不错的。”
“是啊、是啊,乡村很适合修养。”
这个回答质朴又带着些许无可奈何,让周围的气氛又是一空,这个时候童锐和毛利兰也放完了礼物,走了过来。
“爸爸!”毛利兰已经尽可能地小声了,但因为空气有些凝滞,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朝着她视线的方向看去。
就见毛利小五郎很顺手地从口袋里摸出了烟,很显然,这有些窒息的气氛让毛利小五郎感到苦闷,以至于烟瘾泛了,他已经惯性地从烟盒中揪起一根,下一个动作就是叼在嘴里。
“抱歉,抱歉,这都成习惯了。”毛利小五郎红了脸,像是霜打的茄子,快速地将烟放进烟盒里。
“不。”
却没想到,小田知耕的眼睛第一次焕发了光彩,他盯着毛利小五郎的那盒烟,因为年老而发黄的眼珠几乎定在那里。
毛利小五郎愣了愣,看着他,确认他是在看他的烟,将半塞回口袋的烟盒拿了出来,也许都是烟民的身份,突然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老兄,来一根吗?”
小田知耕像是怕他拒绝似的,快速地点头。
“但这里不让抽的吧,老兄你拿一根闻闻味得了,要是真抽上,我绝对会被护士赶出去。”说着,毛利小五郎把烟盒打开,露出里面圆滚白胖的烟嘴背面。
小田知耕缓慢地伸出手,他绑着绷带的手在烟盒的上空像鹰似地盘旋了一阵,拿起一根黄色的烟嘴的烟,又放下,最后拿起了烟盒里唯一一只黑色烟嘴的烟。
那是毛利小五郎最后一只特制烟,他一直不舍得抽的,他拿着烟盒几乎快把眼睛瞪了出来,看着小田知耕像是对待珍宝似地将烟放在鼻前嗅着,毛利小五郎最后还是悻悻地将烟盒放进口袋里。
这是一个小细节,却让柯南和降谷零同时眼神一变。
柯南是想起长冈伦世车里发现的黑嘴烟,降谷零则是想起这烟嘴的发明时间。
这种黑色烟嘴真正发明出来是在三十年前,而按照小田知耕断断续续向警方讲述的,他被长冈伦世关了至少有四十年左右,也就是说他刚被通缉没几年,就被长冈伦世囚禁到了现在。
看小田知耕的动作,他明显像毛利小五郎一样,更喜欢那黑色烟嘴的烟。
具可知,长冈伦世应该喜欢这个烟嘴的香烟。
一种大胆,但正常来说绝非可能的猜测在降谷零和柯南的想法里形成。
咖啡馆内,童锐端着餐盘放在桌子上,将上面的饮品分别放在柯南和降谷零面前。
看望完小田知耕后,柯南找了个借口跟着童锐和降谷零与毛利父女分别,他和降谷零都心思匆匆,让童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侦探们,你们的饮品到了。”分好饮品,他坐到降谷零旁边,凑过去看降谷零在写着什么。
那是一个数学公式,得出了一个小几百的数字。
童锐知道现在不打搅两人比较好,安静下来喝自己点的咖啡,眼看着坐中一大一小的眉头有锁紧的趋势。
他是个结论主义者,但也难得升起了好奇心。
一直等到咖啡喝完了,两人依旧如此,童锐终于忍不住趁着柯南抬头的功夫,他询问起原由。
“现在还只是一个猜想。”柯南担心童锐听后会害怕,只是含糊地说道。
“你这回答会让我更好奇了。”看两人的反应,童锐猜测是小田知耕身上有问题。
即便在侦探的工作上一窍不通,童锐也是接受过现代悬疑作品洗礼的人,他不由地猜测道:“你们不会是在怀疑小田知耕就是长冈伦世吧。”
他在等两人反驳他。
但没有,柯南和降谷零齐齐地看向他,视线有些沉默,童锐收起了笑脸,眼神逐渐转为慌张。
他左右回头道,“不可能的吧,他那身伤。”他上下比划着。
“刚才护士说过,他不知道疼。”柯南回答道。
“但在那天早上的时候,我们还见过他,他……”童锐眼神有些发呆,“不会吧,怎么可能有人会对自己下得去手。”
第093章 冰柜
是了, 谁能想到会有人对自己下这样重的手呢?
降谷零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小田知耕时,他整个人蹲在黑暗里,像是熟透的桃子似的被剥去了外皮, 露出里面粉色的、留着液体的血肉。
那是人不敢想象的疼痛。
也是为什么所有人都把小田知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 而从未多想的缘故。
一个人自杀是有可能的,毕竟生命不可反复, 疼痛也就有了极限;但一个人自我凌迟, 那是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又怎么解释那天早上师哥和池上警官追长冈伦世的时候,寺庙的钟声响了呢。”童锐又抛出一个问题。
“钟是小田知耕敲响的前提是认定他被长冈伦世囚禁了, 而按照常理来说,囚禁一个活人的地下空间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如果这个前提刨除掉, 那敲响钟的可以是任何人。”柯南解释道。
“这个案子需要重新调查。”
确定要重新调查这个让人细思极恐,真相未明的案子, 柯南、童锐和降谷零火速动身再次赶往小坡村。
他们自觉得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跟在他们身后在催促他们寻求真相。他们先是去警局要来了办案时拍摄的照片和收集的资料, 又去池上警官家说明来因,请池上警官再次带他们上山。
听明他们的来因,正义感十足的池上警官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简单准备了一下,他就带着三人进了山里。
一路上, 降谷零都在记录着什么。
他的动作引起了池上警官的好奇, 询问他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计算从村里到寺庙的距离, 山里的路其实没有我们想象的远。”
“这是当然的, 在山里走要顾忌的太多,脚下踩稳了吗?身边有没有会刮脸的树枝?旁边是否有长叶片能划伤人的植被?甚至再早些, 上山还要顾忌一下有没有毒蛇,现在是天气冷, 那些蛇也开始趴窝了。”
池上警官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我还是小警察的时候,曾有经验丰富的前辈告诉我,在这片山里走,一段路的速度要比外面至少放慢四、五倍,这才能全须全尾地走出来。”
“如果一个人非常熟悉山里的结构,他全力奔跑下,能不能达到和在外面一个速度呢。”
“我想,还是会比外面慢一些的,而且绝对会挂彩。”池上警官很快意识到降谷零想要表达的意思。
在太阳于天空中间的时候,他们再次来到寺庙,这是童锐和柯南第一次来这里,寺庙被警察维护过,还保留着降谷零上次来时的样子,只不过向下的通道敞开着。柯南率先走了下去。
地下室依旧如上次似的黑暗,有了准备,池上警官打开特意携带的聚光手电筒,那刺眼的灯光一打出来,地下室被彻底照亮的惨白。
中间那古朴生锈的钟悬在半空中,在墙上拉出一个长而宽的影子,这里已经看不见老鼠了,想来已经大多跑了出去。
这两天秋田县区域内都空气晴朗,是秋天里常见的艳阳天,农民口中晒粮食的天气。降谷零踩了踩地面,感知着脚下与上一次来的不同。
童锐一直在用余光关注着他,也学着跺了跺地面。
这里的地面很是肮脏,像是小吃摊旁边常年经受油烟的板油地面,攒积了油脂又或者是其他垃圾,地面越走越厚,踩在上面除了反胃,还有一种篮球场地的既视感。
降谷零还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地面踩着粘稠黏脚,那种感觉很特别,让他印象深刻。
造成那种情况的,是当时地下室的地面是潮湿的,混有油脂的地面表层混了水,自然会变得粘黏。
那天之前下过大雨,地下室潮湿似乎很好理解。
柯南也在周围观察着,他特意留意着四周的墙壁,很快,他有了发现。
他在四面墙壁上发现了铜钩,这种铜勾和挂着钟的吊索是一个材质,想来也是配套中间的钟使用,除此之外,钟正对着那四个钩子,也有对应的凸起。
柯南分析,这是一种敲钟的辅助工具,利用四面的挂钩对钟起到牵制作用,能节省敲钟人的体力。
这是属于古人的智慧。
不过,在警局给他们的资料和照片里,警察并没有找到与之对应的铁链。
柯南突然想起之前下地下室前不经意间瞥见的东西,他飞速跑过台阶,跑了出去。
即便知道柯南真实身份就比他小了一岁,但这个时候依旧不能放任他到处乱跑,所以当柯南刚刚跑了出去,童锐也跟在他后面走到了外面。
刚出来,就看见柯南正扒在冰柜上往里面看。
童锐走到近前,发现冰柜里面什么也没有。他记得记录里这所寺院通电,只不过那不是什么正经来路的电,那是从小坡村一家居民用电里偷来的。
在警察的记录里,冰柜虽然通电制冷,却没有装任何东西。
“你在找什么呢?”
“你不觉得这里放一个冰柜有些奇怪吗?”柯南抬头问道。
“当然,”童锐说起警察的记录,“如果这事不被发现的话,那户人家拿到电费单大概会吓一大跳吧。”
抬手做拿电费单的动作,童锐用夸张地口气模拟道:“这个月的电费怎么这么贵?”
冰箱、冰柜这类家电,耗电量的消耗相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很大。
“这么说,寺庙的电是近一段时间连接的?”柯南眉头松开道。
“看来是,如果是为了这个冰柜才通电的话,毕竟这周围没有其他需要用电的家电,准确来说时间可能比你估计的更短一些,这个冰柜是我公司生产的产品,刚上市不到一周,在这里能看到它,还是挺让人惊讶的。”
“那这么说来,长冈伦世购买冰柜就不是为了储存食物。”柯南摸着下巴说道,“他急需一个冰柜用来储存什么呢?”
“尸体?”童锐歪头尝试着猜测道,“不过他焚烧的那两个人都死去许久了,除非他近期又杀了人。”
“不,我想不是,他多年前就成功处理过尸体,想必有一定的处理经验,法医也说过,按照那两具尸体的燃烧状态看,显然皮肉已经剩余的不多了,也就是说,那两具尸体不是冷冻储存,大概率是埋在土地里,经过长时的腐蚀,剩余的大多是骨骼,才会造成那种情况。”
“但你还记得吗,我们在关东煮店里看的那个视频,坪内七帆拖着的袋子很沉重,看那袋子的大小,里面像是有两个完整的人,而不是两具骷髅架子。”
“他应该是在里面放了其他东西,比如说助燃物品…”说着,柯南突然停了下来,“等等,我知道他在里面放的是什么了。”
“什么?”
“冰柜里常有的东西,”柯南笑道,“我想,我知道长冈伦世是如何制造不在场证明的了。”
“是啊,谁也不会怀疑,多么常见又不起眼。”
“冰柜里的东西?”童锐回头看向冰柜,他思索了片刻,迟疑道:“难道是…冰?”
“对,”柯南点头道,“我想,他一定知道村口关东煮门前有摄像头,而特意安排坪内七帆运输尸体,他想给人制造一种错觉,他焚烧掉的是两具新鲜的尸体。”
“不过,他虽然知道骨灰的主要成分是骨骼焚烧后余留的物质,却没想到新鲜尸体和只剩骨骼的尸体焚烧起来的样子是完全不同的,更不要说,和尸体放在一起的,还有很多冰块,那更加重了焚烧时的烟雾。”
“另一方面,他用冰给自己制造了不在场证明。”
“这是一个精巧的结构,他不需要准备铁链,毕竟那东西很笨重,他只要准备一根不怎么结实的绳子在四周的铁钩上捆绑,再用冰固定,等冰化掉,钟就会自动响起了。”
“我们都是在山脚下,又或者是很远的地方听见的钟声,那种声音带着回音,其实听不太出来每声钟响中间的间隔,还有钟声的大小,如果有录音的话,仔细听是可以听出问题的。”
“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长冈伦世是特意被我们发现,他知道池上警官那个时候会出门巡逻,所以特意把焚烧的地点选在村口,然后跑到特定的地点,制造自己不小心掉到悬崖下面的假象,他自己则跑回到寺庙里,收拾好绳索,和冰块,然后再将自己身上的皮肤割下来,制造自己是小田知耕的虚假身份。”
“他冒充小田知耕,就不怕小田知耕出来吗?”童锐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不会……是他确定小田知耕已经死掉了吧。”
“我想是的。”柯南推了推眼镜说道,“如果高中时期他实际杀了两个人,处理掉小田知耕的尸体,并作证是小田知耕杀掉了另一名同学,按照当时的办案水平,说不定警方真的会如此断案。”
“不,那个时候野本芙由也在场。”柯南又突然想起来,“难道当时野本芙由晕倒了,而他是醒着的。”
“有没有可能,野本芙由也是清醒着的,按照池上老夫人的回忆,她和小田知耕的关系更好吧。”童锐有些艰难地说道,“也就是说……”
第094章 面具(番外正在更新中)
“也就是说, ”柯南接下童锐的话,“我们看到的小田知耕可能确实是小田知耕。”
童锐哑言道:“他只是做回了自己。”
两人相视无言。
根据池上老夫人的回忆,野本芙由和小田知耕青梅竹马、情投意合, 反倒是和长冈伦世并不熟悉, 甚至可能因为传言中的强||奸而单方面厌恶。
除非小田知耕真的杀人了,否则野本芙由有什么理由和长冈伦世一起欺骗隐瞒警察?
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又或者是长冈伦世的威胁?
根据伪造的钟声, 可以推断出这对亲兄弟如今在世的只有一个人, 而另一个,很可能在当年高中的惨案中就已经死掉了。
至少, 伪造钟声的人可以确定他的亲兄弟不会再出现在人们面前,才敢如此伪装。
当年失踪的是小田知耕, 他被确定为杀害同学的凶手, 但要知道,长冈伦世和小田知耕这对兄弟长相极为相近,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后, 看到那张面部衰老很多的死亡面具,有人认为面具是小田知耕,也有人认为是长冈伦世。
长冈伦世和小田知耕一奶同胞, 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池上老夫人就回忆过,在学校时, 同学是通过两人的衣着来区分他们, 小田知耕的校服总是带着补丁, 洗得发白, 凑近能闻到泥土的味道。
而长冈伦世总是一身村里人没见过的镶嵌金属纽扣的皮大衣,当时流行这个, 离很远就能看到那纽扣的亮色。
他们早年的照片亲人们手上也没有保存下来,完全依照着已经模糊了的记忆来辨认, 除了能知道他们是这亲兄弟其中的一个,又有谁能说清他们见到的是长冈伦世还是小田知耕呢。
兄弟两人长得如此相像,如果当年和同学一同死掉是长冈伦世,是小田知耕代替了他,与小田知耕情投意合的野本芙由为爱人做伪证,这一切的解释是不是更加合理?
只不过,这还只是一种混沌,且不完全的推测。
“这件事还需要从当年的命案查起。”柯南用这句话结束了他和童锐的推理。
到地下室同降谷零和池上警官说明他们的猜测,几人决定调整方向,回溯当年的案子。
不过,可惜的是,十几年前收集当时案集的警局发生过一场火灾,当年与案件有关的文件和记录已经被销毁了,事情走到这一步又陷入了僵局。
好在降谷零想到了一个办法,他询问池上警官这附近是否有卖山里地形图的地方,池上警官则表示那种地图各警局就有,而且比外面卖的更为详细。
毕竟,这附近多山,警员办案不得不和这郁郁葱葱的山林打交道。
来到小坡村的警察局已是傍晚,他们打开头顶有些昏黄的灯,灯下,用沙盘制作的仿真地图模拟了附近的山区和城镇情况。
以小坡村为中心向东北方向走过两个山丘,就是他们白天到达的寺院,向小坡村差不多正东的方向走过一长段路途,几乎是到寺庙的四个远,才能到达被“他”抛弃的汽车。
“他”指的是长冈伦世又或者是小田知耕,在未确定那人的真实身份前,柯南等人决定称呼其为“他”。
值得注意的是,当年发生那起命案的高中位于小坡村的东南方向,中间专门修了一条公路方便学生上下学。小坡村的村民几乎都是那所高中的毕业生,比如说池上警官,他的母亲,还有他的妻子。
毕竟,那是离小坡村最近的高中。
除了发生过这起骇人的事件外,那是一所给人们留下温暖回忆的好学校,有人通过它离开了大山,坐在高楼大厦里,有的人心里放着故乡,如池上警官,一生为村子服务。
如果不是那件事,这所学校给人的印象完全是美好的,当然,到池上警官上高中那一界,这件事就已经成了校园怪谈,一直到现在,小坡村的新生代们还会在夜里到学校的后山试胆。
“‘他’定居在寺庙一定有自己的原因,可以合理怀疑‘他’定居在这里是因为他这片山里藏了尸体,按照聚类分析,”降谷零在地图上圈出刚才找出的几个位置,他最终指向学校北部,小坡村西边的位置,“这里是什么,我看修路的时候特意绕过了这里。”
“这里是附近几个村子的水源地,也是学校的后山。”池上警官看了一眼说道,“这地方年轻人好奇的很,没事就组织社团去探险,我女儿还去过呢,回来吓得不敢睡觉。”
说着,他的语速变慢了起来,脸色变得迟疑,“我记得当时她和我说,她和几个朋友看到了没有头的人在夜里深处走动……他们害怕极了,撒腿就跑。”
“那天夜里正好赶上大雾天,能见度很低,我当时只以为她是出幻觉了。”池上警官自然明白降谷零说的聚类分析是什么,那是一种识别犯罪热点区域的概率统计,只不过这里被用来分析‘他’的藏尸地点。”
如果降谷零圈出的位置没有错的话,那天晚上,他女儿和同学说不定是遇见了看守尸体的‘他’,事情不禁细想,简直越想越后怕。
“所以学校后山很可能是‘他’的藏尸地点,从寺庙到后山的位置没有路,从寺庙往小坡村走,再走从小坡村到后山的公路就成了对于‘他’最方便的路线,这也就解释了‘他’有时候会出现在小坡村的原因?”童锐捂着嘴,神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苍白。
“想来是这样了。”池上警官脸色也很是难看,“现在去学校后山,还是等到明天天亮的时候。”
“明天吧,”降谷零说道,他看了一眼童锐,“我们还有另一件事需要解决。”
“什么事情?”池上警官询问道,“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提,能解决的,我都帮你们解决。”
“没事的,不过今晚还是要麻烦您再收留我们了。”
“没关系、没关系,你们三个年轻有为的小伙子到我家留宿,是我们应该开心才对,而且我妈当年见过案子的几个人,我们可以问问她还能想起什么吗。”
池上老夫人努力回想,但过去的记忆已经蒙上了时间的雾霾,变得模糊不清,只有最尖锐、色彩最分明的地方她还记得,但那都是说过的事情,她再次肯定了一番小田知耕和野本芙由对她的好,还有校园里女孩们对长冈伦世和他跟班的恐惧和厌恶。
谈话间,童锐频频看向降谷零,这一点被柯南看在眼里,他总觉得两人的氛围似乎不太对,他预感降谷零晚上要解决的事情与童锐有关。
果然,到了休息的时候,童锐追着降谷零跑了出去,他按捺不住好奇心,跟了上去。
如果是那种平日里甜得像巧克力瀑布似的视线,柯南是一定不敢跟上去的,但在刚刚,他在两人间闻到了火药般的味道。
柯南猜测这一定与案子有关,否则他想不通有什么能让掉进焦糖罐的两人身上沾了火药味。
降谷零在一处枝繁的大树下站定,童锐减缓了脚步,尝试牵起降谷零的手,却被男人甩开了。
“死亡面具是你让人寄出来的?”一开口,降谷零就放下了一个炸弹。
角落里,柯南睁大了眼睛。是了,按照案件现在的分析,从‘他’的种种行为来看,‘他’根本就不希望尸体被人发现,为了逃脱法律的制裁,甚至割掉了自己全身的肌肤。
那‘他’又有什么理由邮寄死亡面具呢?
深秋的夜凉意透骨,月色夹杂在池水边蒸腾的雾气上,像是夜里独生的神奇植物,沉默了片刻,童锐点头道:“是的,是我的安排。”
“这起案子你参与了多少。”降谷零的目光锐利,蓝色的眸子像是夜下的池水,冰冷而没有温度。
“与案子有关的事情,我只做了这一件事。”
“为了打击黑衣组织?”降谷零嗤笑道,是了,那天确定关系的第二天早上,他们看的综艺节目恐怕也是童锐的安排,事情发展到今天这步,媒体、舆论,恐怕都在童锐的安排之中。
亏他还担心童锐还害怕,结果他就是那个始作俑者,看着他们忙前忙后的解谜,是不是眼底还会划过乐趣?
想来,那天游乐场的电话,也与这件事有关。
他疑惑上司黑田兵卫为什么会和他突然谈起童锐,恐怕是对方察觉到了一些端倪。
“嗯,是的,”童锐对上降谷零的视线,“我想黑衣组织资金流转有很大一部分依仗于此,如果舆论迫使经济产业省不得不出规章整改反贷的话,黑衣组织的资金链会有一段时间的破裂。”
类似的调正对于贷款公司是毁灭性的打击,在经融泡沫破碎之初,就曾发生过因贷款相关法律的公布和政府要求的调正,日本全国境的贷款公司因此倒闭了85%。
如果这回政府在民声的压力下确定调整,即便对黑衣组织不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也会在它的资金链上打下一个蛀口,对于这样庞大的组织,资金链出问题,会产生一系列深远的影响。
而一切的开端,要从童锐匿名邮寄了一个死亡面具说起。
番外
无责番外1:婚后生活
警局的大家都很好奇降谷零警官的神秘恋人。
据说降谷零警官的恋爱已经谈了七八年,但到现在都没有结婚的打算,有人忍不住向降谷零最得力的下属风见裕也询问。
风见裕也作为降谷零最忠实的下属,自然是不会透露任何信息,但每次有人询问降谷零的神秘恋人,风见裕也的表情都会有略显复杂,有时会推一推眼镜,镜片反光,此处是无声胜有声。
对于风见裕也的反应,大家都有各自的解读,最常见的还是认为风见裕也不看好降谷零的神秘恋人,这也是降谷零警官至今未婚的原因。另一种解读就是降谷零警官的恋人超级超级漂亮,像是古代梳着姬发的绝美公主,一定要藏在深闺中才让人放心。
风见裕也当然知道大家的种种猜测,他对降谷前辈的恋情确实观感复杂,他一直认为这段感情持续不多多久,但事实上这段感情时至今日还表现在降谷前辈那明显每天都擦拭过的婚戒上。
他不看好这段感情是有原因的,首先就如外界传的一样,即便日本通过了同性结婚法案,降谷前辈和那个首富小子到现在也依旧没结婚,这个问题是显而易见,降谷零是日本的警察,还曾做过卧底,而童锐作为中国的大企业家,本身也参于到自己国家的很多建设中去,两人一旦结婚就涉及到双方国家利益和信息保密安全。
再就是童锐满世界乱跑,每次来日本待的时间都不长,在风见裕也看来就是不重视降谷前辈的表现,因为工作原因,没有特殊原因降谷零是不能出国的,自然在这段感情里就处在被动等待的那一方。
他们公安的工作社会认可度很高,更不要说降谷前辈因为早年的履历和工作水平几乎早早预定下未来局长的位置,但这与童锐那小子相比起来还是有很大差距。
首富这个概念对于普通人来说有些模糊,但某次风见裕也给降谷前辈送文件,那次恰巧童锐在日本,降谷零就去和童锐住在一起,所以他是将文件送到童锐的居所。
也是在那一次,风见裕也才意识到首富与他们普通人间的差距,风见裕也那次才知道六本木那种地方还能开辟出一个带着森林的庄园,而这只是童锐在日本的暂时居所的一处。
总而言之,风见裕也认为降谷前辈这段感情不管是从法律层面、安稳层度还是在资源问题上都和童锐不合适。
但正是这段感情在身边其他人都分分合合的时候都没有变过,风见裕也也只能把他的想法好好憋在心里。
也许是连局长都开始好奇了,在局里接受特殊直播采访,直播准备随机采访公安警察的家时,局长想起了降谷零。
“降谷啊,记者想直播拜访几位警察的家,我推荐了你,你是我在局里能信得过的,要是别人的话,我担心家里太乱,影响我们警察形象,我知道你家是什么情况,如实说就行。”
“不用担心,你知道现在年轻人说我们警察什么吗?竟然说我们古板,你和你家那位就挺符合他们现在潮流的,而且你这张脸还是蛮有号召力的,警局的形象就靠你了。”
老领导这话说的,让降谷零没什么回绝的余地。
他仔细想过一遍今天出家门时的屋内房间,点下头来,没过一个小时,他就和拍摄人员坐上前往回家的车。
离黑衣组织崩溃过去已经有接近八年的时间了,降谷零的工作也逐渐从一线卧底走到了明面上。时光爱戴他,这几年他在长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因为现在常穿警服,气质更加沉淀下来。
“警官先生,能提前说一说你的家吗?”负责采访的是一个梳着棕色短发的元气女孩,是记者也是东京电视台小有名气的节目主持人,人称小一穂。
“嗯…”降谷零思考了一下道:“我家仔细说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很普通的一厅一房的单间,当然也可能是我天天住在里面的缘故,所以觉得一切都稀疏平常。”
他想起什么道:“请允许我给爱人打个电话,他还不知道今天采访的事情。”
“当然可以,您已经结婚了吗?”元气少女将话筒对准听他问道。
“没结婚,但也差不多。”
“啊,真遗憾,果然像您这么帅的警官都有爱人的,那最后一个问题,您爱人在家吗?我们一会儿能见到她?”
“他现在在国外工作。”
“看来您爱人的工作很忙。”少女露出遗憾的表情。
“是的。”
摇铃四五下,对面接通了电话,‘哥,想我啦~’
“想了,”降谷零失笑道,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时的表情变得有多温柔,“今天局里有一个拍摄家居的直播工作,我接下来了。”
“我在这边可以看到直播吗?”
“应该没问题,待会儿我把节目名称发给你。”
“那我追节目看哥。对了,我今天晚上可能能到家,休息两天。”
“想吃什么吗?我提前给你做。”
“没什么想吃的,只是想你了。”
降谷零这边放下电话,小一穂又迎了过来,她没听清电话那边都说了什么,只能通过降谷零的话推断。
“好甜,您和您爱人的感情很好啊,家中是您负责做饭吗?”
“算是吧,他很喜欢我做的甜点。”
“方便说一下你和爱人在一起多长时间了吗?”小一穗微笑着问道。
旁边拿着摄影机的小哥为降谷零警官捏了一把汗,虽然小一穗最出名的是她元气的笑容,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有时候她的笑容背后有着为难人的心思。
像这个问题,其实就是一个陷阱。“你和爱人在一起多长时间了呢?”,看起来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但问题延伸出的疑问就不那么友好了。
如果时间短了,就可以疑问对方是否对待亲密关系太过于随便。
如果时间长了,也可以质疑对方不负责任。
不管怎样,都不讨好。
小一穗借着这样的技巧,留下了很多名面场。
“九年,我和他在一起九年了,时间过得好快。”降谷零抬起头回忆着说道,面上有些感慨。
“九年!简直是长跑啊!”小一穗用手掩住以为惊讶而微微长大的嘴巴,眼睛里绽放出兴奋的光芒,她可爱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担忧,“但我有一次参加综艺节目时,感情大师说如果一对恋人长期不走入婚姻的话,感情会出现问题的。”
“您没有考虑过和您的恋人求婚吗?”
‘来了,小一穗小姐的必杀技来了’摄影小哥觉得降谷警官这回死定了。
“没有,因为我们已经做好不结婚的准备了。”
“为什么?”小一穗睁大眼睛,显然这个回答出乎她的意料,“您没有考虑过给对方一个稳定的家庭吗?如果你们未来有了孩子该怎么办呢?”
“我不太理解你所说的稳定的家庭是什么意思,但在我的眼里,它表达的应该不是一张婚姻契,而是时刻想着对方、爱着对方,愿意陪伴对方也乐于被对方陪伴,是一段平等的、相爱的关系,是这样没错吧。”
“您这么说也没错啦,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呢,听起来像是谬论。”小一穗低声道。
“其实我也想和他结婚的。”
“那为什么不结呢?”
“因为我们各自都有自己的责任。这个世界并不是除了对方以外就空无一物了,我们都有属于自己的责任,作为警察,我的第一要务是保护国家、保护这个国家的人民,此后才是我的个人幸福,对于我的恋人来说,这句话也是一样的。”
“至于你说的孩子,”降谷零笑了一下,让小一穗晃了晃,“等生出来再说吧。”
小一穗拿着话筒的手向下低了低,表情复杂道:“那对于你和你的爱人来说,不会不牺牲太多了。”
“我们彼此都很幸福,并不为不能结婚而遗憾。”
“这么说,如果找警察谈恋爱的话,是不是要做好不婚的准备?”小一穗找到了另一个强力攻击点,让摄影小哥佩服不已。
“不,我这只是极个别情况,因为我爱人的身份特殊而已。”
“那您能透露一下您爱人是做什么的吗?”小一穗听到这,瞬间兴奋了起来。
“不能。”降谷零笑而不语。
“咦,”小一穗肩膀低了下来,但又瞬间来了精神,“等会儿我要去您家,如果我能通过您家分析出您爱人是做什么的,向您提问可不可以?”
“可以,如果你猜中的话。”
“好耶!”小一穗抬手欢呼道,她向前面的司机喊道,“师傅,麻烦开快点,我已经迫不及待开始今天的家庭采访了!”
降谷零现在所住的公寓离警局并不远,方便上下班,而且离附近的一所大型超市很近,隔一条街就是商业区,可以说是个闹中取静、适合生活的好地方。
随着钥匙在门锁的喉舌里发出咔嚓声,降谷零推开墨绿色的房门,侧开身,给在后面迫不及待的小一穗和摄像小哥腾出位子。
“这就是我家了。”
客厅窗外的阳光斜着打在沙发又落在实木色的地板上,在旁边柔软的长毛地毯上也留下一个金黄的边角,屋内物品很多,从进门看,能看到客厅的正对面是半开放式厨房,靠右边电视旁的房门半掩着,其内里的布艺花纹来看,应该是卧室,这个家一眼望去繁琐而温馨,是怎么也不会过时的暖色系。
谷零不自觉地露出一个温馨的笑容。
“哇!果然!和我想得一样,降谷警官的家超级温馨、超级干净!”小一穂对着镜头很是兴奋地说道,“那让我们继续探索下去吧。”
“您这套房打给有多大呢。”
“差不多四十五平吧。”降谷零回忆道。
“您和爱人会不会觉得有些小呢,刚刚听您说只有一间卧室。”
“不会,应该说是特意挑选的这种面积较小的户型,我个人比较喜欢家里东西充盈的感觉,小房间更容易达到这种效果。”
“那您爱人会不会抱怨呢,以您的条件应该能买更大的房子吧。”
“该怎么说呢,也许有吧,他更希望我能搬到他的房子和他一起住,但我更喜欢这里,最后他就由着我了。”降谷零回忆道。
“这么说您爱人的房子很大咯。”
“……是这样吧。”
童锐前几年曾无数次暗示想让他搬到自己在六本木找设计师修建的庄园居住,降谷零曾在童锐的劝说下搬去住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黑衣组织的尾巴刚扫完,他还没买这间房子,在童锐的星星眼的期待撒娇下,他最终拉着行李箱住了进去。
那确实是降谷零居住过最豪华的房子,随便一个卫生间都和他现在居住的房子差不多大,但降谷零的居住体验却并不好。
童锐在的时候还好,但这个逐渐成熟的男人是个闲不住的工作狂,时常要回国又或者是出差,即便庄园里配备了十几名工作人员,降谷零在夏日里还是在那过于空旷的庄园里感受到了一丝寒冷。
最终他还是搬了出来。
童锐显然不理解他的苦恼,或者说,在童锐眼里,家就是这个样子,他的成长环境就是这样的,甚至六本木的房子要比他在国内的还小一些。
但即便不懂他的苦恼,童锐还是依着他。
最开始因为身份信息还没有落定,他只租到了一个十几平米的单人间,已经逐渐以正式装为穿衣风格的青年西装革履地坐在榻榻米房间的角落里,可怜巴巴地向他控诉桌子上的蜘蛛吓到了自己。
也是在那一刻,降谷零考虑在东京买一处属于自己和童锐的住所了。
“悄悄问一句,您爱人是不是比你有钱啊。”
“是的,这毫无疑问。”
降谷零还记得他们在还没确定关系的时候,童锐送他黑卡向他正诺的事。
“您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
“很多男性都会介意自己的伴侣比自己有钱吧。”
“这有什么可介意的?他不介意我不富有,我也不会因此感到自卑甚至有更负面的情绪,钱作为生活物质确实是很关键的资源,但在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之后,钱的多少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吧。”降谷零将家中备用的拖鞋放在几人面前,“请进。”
“您真是一个豁达的人。”小一穗脱下靴子,抬头说道,她侧过身看了一眼鞋柜,鞋柜左边和右边的鞋摆放明显有一条分界线,虽然都是男鞋,但以她此前做时装模特的眼光来看,左边那部分鞋明显属于定制高定,一双就可以买下右边所有的鞋。
虽然降谷警官的工资应该不低,但也没到能消费定制高定的地步。她注意到降谷警官把鞋放在了右边,很显然,右边的鞋是属于他的,那左边的鞋归谁所有就显而易见了。
瞬间,小一穗就在脑海中刻画出了一个身材高挑,喜欢穿男装的高挑女郎。
“汪!汪!”
“白色的柴犬!好可爱。”小一穗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狗身上,“看起来是个老爷爷了。”
“是的,他叫哈罗,今年九岁了,身体健康。”降谷零将哈罗抱起来,即便上了年纪,依旧毛茸茸像是白棉花糖的哈罗在主人怀里兴奋地摇着尾巴。
众人跟随降谷零来到客厅,小一穗环顾四周,不免有些遗憾道,“您没有在家里摆放照片的习惯呀。”
“嗯,你这么一说确实是,可能是工作上留下的习惯吧。”降谷零摸着哈罗的脑袋说道。
“我还以为能看到您爱人的照片呢。”
“很遗憾,并没有。”降谷零并不遗憾地笑道。
其实这句话算不上说谎,因为过去做卧底的经历,他确实习惯性地隐藏个人信息,像照片这种明显带有个人信息的物品,他都不自主地避免留下。
与他相反的,童锐什么都喜欢留下印记,就像在沙滩上玩耍的小孩努力在沙滩上踩下脚印,童锐喜欢收集和他的每一寸细节。
有的时候是他的一绺头发,他并不怎么掉头发,所以童锐攒了几个月才完成;有的时候是他们约会座椅旁的几只野花,童锐摘下来送到标本制作室将它们固定在绽放的时候,放进水晶罩里;有的时候是他写过感想的书,他要扔掉的围裙,还有他们用旧换掉的情侣牙缸……
一副要等他们六七十岁开博物馆的样子。
反正童锐在六本木的庄园就是塞再多东西都富富有余,降谷零也就随他去了。
但仔细想来,童锐从没主动提过照照片的事情。
以童锐那副收集狂魔的样子,照照片绝对是在他考虑范围内的。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童锐很早前就注意到他不爱照照片这个细节,所以才从没有主动提起过。
“降谷警官,您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吗?”小一穗敏锐地感知到降谷零感情上的变化,出声询问道。
“嗯。”
“能和我们分享一下吗?”
“不能。”
“咦!您拒绝得好果断!更加好奇了啊。”
从北面厨房窗户照进来的阳光一丝不差地落在了客厅里,让这个不大、且物品拥挤的小空间变得暖洋洋、只是看去就让人有一种想要伸懒腰的舒适感。
小一穗在薄荷色的软沙发前驻足,很快发现了让她感兴趣的物品。
茶几下明显放着几只猫爪棒。
“您家还养猫吗?”
“嗯,是的,不过他现在不在家。”
“看来是一只喜欢冒险的猫猫呀。”小一穗想象一只梨花猫昂首挺胸到外面玩的摸样。
“他确实挺喜欢冒险的,不过现在他和我爱人在一起。”
“原来是这样,是一只很乖的小猫嘛,”小一穗蹲下身数了一下,“我也养了一只小猫,所以知道以您家逗猫棒的数量,绝对是资深猫奴了。”
“额……算是吧。”降谷零视线看向旁边,“其实还好。”
“警察也有可爱的一面。”小一穗用元气的声音说道。
“额……”降谷零用指尖挠了挠脸颊,如果他家这真的是猫,他当然不会有这么奇怪的反应。
问题是这只猫就是他爱人变的。虽说他仍没有搞清楚童锐能变成猫的原理,但他已经尝试着努力接受并理解了。
有些时候是乐在其中。
变成猫的时候,童锐在习惯上难免有猫的习性,起初他是用外面的树枝逗他发现的这一点,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不知不觉间已经攒了这么多逗猫棒,如果没人指出,降谷零不会发现这个问题。
“诶——”
小一穗拉着长音站起身,快走几步来到旁边的白色架子前,它位于沙发后面木质高脚柜下,高度只有三四十厘米左右,充分利用了柜子下空余的空间,看得出是主人特意定制的。
上面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衣服,显然是给宠物穿的。
“您家有好多宠物衣服啊,都很漂亮,哪些是给哈罗穿的呀,看样子都比较小呢。”
“这些都是我们家猫的,”降谷零也蹲下身道,“哈罗不喜欢穿衣服。”
“那说明你们家猫猫喜欢了~应该很乖吧。”
“是的。”
给变成猫的童锐买小衣服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在发现他喜欢自己变成猫的撒娇后,童锐猫猫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在他怀里打呼噜,在他身上踩奶,叫得一声比一声甜。
当他坐在床上看书,童锐会变成猫在他腿间穿梭过来,用那双金色竖瞳的猫眼质问他为什么还不摸自己。
仔细说起来,童锐的爱好确实与猫相似。
他爱黏着降谷零,因为喜欢降谷零身上的温度,他还喜欢晒太阳,这个爱好似乎不太年轻。童锐在家的时候,下午经常窝在沙发里,因为那时正好有一缕阳光正正好好晒在沙发上。
降谷零偶然早下班,就看到在沙发里蜷缩着挡住眼睛,熟睡的男人。时间过的很快,尤其是放在年轻人身上。降谷零见证了童锐从少年变成了青年,又逐渐显现出属于成熟男人的棱角。
为了方便打理,童锐剪短了以前半长的短发,脸上的婴儿肥也下去了些,眼尾变得尖锐,让他的眼睛看起来更加深邃。
童锐看他时的目光没有变化,但降谷零偶然看到童锐在家中远程办公,开视频会议,也许是会议的内容让童锐并不愉快,降谷零能明显感受到少年身上属于上位者的气场变得愈发厚重,让人喘不过来气。
不过,很快,童锐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他,原本紧绷的唇放松了下来,对着电脑说了声稍等,站起身走到他跟前。
“生气了?”他小声问道。
“我没事的。”童锐亲了亲他的侧脸,在他耳边道,“有时候必须得板脸,有哥在旁边,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童锐还是喜欢说情话,而且有越来越黏腻的趋势。
某天他去给医院做安全专题会议,所以穿正装,打领结。回到家时是童锐猫猫迎接的他。童锐知道他喜欢自己变成猫的形态,还知道他更喜欢自己从猫变成人的摸样,所以总是用猫的形态蒙蔽他,大有一副宙斯变成公牛诱拐欧罗巴的昏庸。
“别闹。”降谷零用指尖推了推童锐猫猫粉色的鼻子,童锐猫猫只好蹲坐在旁边,看着他脱领结。
摘下领结,他低头看了一眼童锐猫猫,童锐猫猫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瞳孔睁得滚圆,见他看了过来,压着嗓子,嗲嗲地叫了几声。
这样的童锐猫猫着实可爱,降谷零原本的不顺心全都一扫而空,忍不住笑了出来,童锐猫猫歪着头,一脸骄傲地挺着胸膛看着他,似乎是在得意于自己让他开心了。
童锐变成的猫是一只黑白相间的燕尾服猫,因皮毛颜色的分布像燕尾服的颜色样式而得名。降谷零一时间觉得童锐雪白的脖颈差了些什么,蹲下身把领结带在了他的脖颈上。
大概就是这个举动打开了他新世界的大门,从此在给童锐猫猫买衣服的路上一去不复回。
当然,主要是童锐也愿意配合他。
“有酷酷的忍者装,还有小公主粉嫩嫩的衣服,您家猫猫一定又乖又可爱!”小一穗从架子上拿起两件风格截然不同的宠物服装说道,“哇,真想看看您家的猫咪,请问有照片吗?”
“抱歉,没有呢。”降谷零微笑着摇了摇头。
对于童锐猫猫,降谷零还是想把他穿每套衣服的样子拍摄下来的,但在此前发生了一件事,让童锐分外抗拒。
事情是这样,有一次因工作上的事,风见裕也突然拜访,因为他来得突然,变成猫的童锐来不及变回去,只能维持着猫的形态。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前辈家的猫!”风见裕也看到窝在沙发上闷闷不乐的童锐兴奋道。
童锐微微抬起头看了风见裕也一眼,他记得降谷零偶然提到过,风见裕也喜欢小动物,但似乎不太受小动物喜欢的这件事,风见裕也慢慢地靠近了过来,童锐打了个哈欠,没有跑开。
见降谷前辈家的猫不讨厌自己,风见裕也脸上根本止不住笑意,伸手摸了摸猫脑袋。
“好了,有什么事?”降谷零上前把童锐猫猫抱了起来,童锐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继续睡觉。风见裕也一脸遗憾地看着团成一团,看起来分外乖巧的猫咪。
“啊,是这样的……”他努力收回黏在猫身上的目光,正色道。
最终,降谷零还是留了风见裕也在家吃饭,准确来说,是为这个三十多岁,还是能把自己饿到胃疼的下属做了一个蛋包饭。
风见裕也和童锐猫猫在客厅里看电视。风见裕也不时地看向坐在他旁边的黑白猫,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在他留下吃饭后,猫猫看他带着几分嫌弃和无奈。
虽然在一只猫身上看到情绪有些无奈,但风见裕也并不伤心,反倒是用手机记录下了几个他觉得经典的瞬间。
这件事过去几天后,降谷零收到了风见裕也的信息,原来回家后风见裕也对那几张照片进行了加工,做成了表情包,因为是降谷零家的猫,所以在使用前,风见裕也决定询问一下降谷零的想法。
看到风见裕也消息的时候,降谷零正在喝水,在看到童锐对着镜头一脸嫌弃地表情,和平淡带着几分无奈的金色眸子,旁边写着“找朕有什么事”时,他一口水喷了下来。
风见裕也的想象力显然要比他正直的长相发散有活力的多。
其他几张表情包也发了过来。
有童锐猫猫打哈欠的,上面写着【猫东嘶吼】
有童锐专注看电视的,上面写着【在忙勿扰】
还有童锐坐在餐桌旁等地啊风见裕也快点吃完,表情复杂,带着一丝嫌弃,上面写着【是饭桶嘛?】
对此童锐的反应自然是拒绝的,但对于降谷零来说,这个表情包就很好,他至今仍在使用。
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童锐猫猫拒绝一切拍照。同时讨厌了风见裕也一段时间,为此风见裕也非常疑惑童锐为什么不欢迎自己,还特意询问降谷零,童锐喜欢什么。
“果然,像大家说的一样,警察一般家里都养着宠物,因为他们虽然看着严肃,但其实都是很温柔的人!”小一穗对着镜头总结道。
虽然是在夸他们,但降谷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能童锐猫猫不属于宠物吧。
“说起来,我才发现您家有许多小摆件呢。”小一穗目光一闪。其实她早就注意到了,但作为主持人,她务须将观众的注意力集中在一件事上。
“嗯,这些都是我爱人从其他国家带回来的,你手上拿着的这个是菲律宾的镶贝花瓶,这边是赞比亚的镌刻木象,还有伊朗的铜杯、葡萄牙的水晶天鹅等等……”
因为工作性质的改变,他已经不大可能出国,更不要说去其他国家旅游。童锐也许是注意到了这一点,让他没有遗憾,能足不出户地走遍世界,特别喜欢在出差当地购买这些没什么实用价值,但独具当地特色的手工艺品,而且考虑到家中空间,童锐买的东西体积都比较小。
东西积少成多,最终就以时间在这个房间蔓延开了,因为都属于不同地区、不同文化甚至是不同大州的手工艺品,所以这些小玩意的风格很难统一,密密麻麻地摆在房间的展示柜上,将整个房间衬得更加拥挤。
降谷零喜欢童锐对自己小细节上的用心。童锐总是会在一些不经意的地方,一些小细节上,格外注意他的感受,当然这话不是说童锐在大事情上不注意,只是说童锐一直是一个主意细节的人。而且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变得马虎。
童锐常常在撒娇时说他是世界上最最好的恋人,降谷零觉得这句话对童锐也是适用的,但对着童锐那双对着他总是像秋波荡漾的眸子,他说不出那样肉麻的话。
即便是相爱的人也需要独处时间是现代恋情研究时常说的一句话,但这句话在他们家中并不适用。童锐能在这个家待着的时间很少,一个月最多只能有半个月的时间,而他的工作也非常忙碌,加班、没有休息日才是常态。
他们能无所事事地待在一起的时间仔细算下来其实很少,有一年夏天,外面下大雨,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炎热夏日还不容易有一天凉爽日,警局内的氛围显少有些松懈,降谷零将手边的工作都整理好,看了眼时间,距离下班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外面的雨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拿起外套和雨伞,下班回家。童锐刚刚结束将近半个月的出差,今天下午刚下的飞机,他说好要准备丰盛的晚餐庆祝来着。
走过一个十字路口,他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颇为眼熟的跑车,如果没记错的话,是前一段时间童锐的新收藏。
正常人都是收集汽车模型,也只有童锐这种有钱任性的家伙才会直接买真车收藏。
更关键的,是这位到目前为止都还不会开车。
他走到跑车旁,跑车车窗缓缓下落,童锐将一束红玫瑰举到他面前,“上车,出去吃?”
接过花,降谷零将雨伞往车前倾斜,这个跑车因为流线型设计,所以车窗落下后,雨水是能直接落到车内的,“好啊,在这里等多久了。”
“没多长时间,”童锐看了眼时间道,“这种天就应该坐车啊。”
“从警局到家就十多分钟路程,先关窗,我去驾驶位。”
坐到驾驶位上,他调整好座椅,看向不老实在旁边捣乱的童锐道:“你是定好位置了吗?”
“还没有,想着和你商量来着。”童锐抬手将他脸庞的雨水擦拭干净道。
“那我们还是回去吃吧。”
“不要了吧,你都加班到现在了,还要做饭,太累了吧。”童锐睁大眼睛道。
“这对我来说没什么,而且是给我们两个准备,我高兴。”
“那也不行,听我的嘛,在外面吃点什么好了,明天你和我好不容易都休息,今天晚上可以疯狂一把。”
“疯狂什么?”
“喝酒!”童锐笑嘻嘻地说道。
可能是在一起最初那几年因为日本政策,还有他是警察的原因,童锐一直憋着没在他面前碰过酒,所以在到了可以喝酒的20岁后,起了逆反心理,明明没那么能喝,也没那么喜欢喝,但还是乐此不疲地邀他喝酒。
“好,依你。”
“哥对我最好了。”
窗外的雨一直不见小,随着风,声音一阵大又一阵小地演奏着,喝了一大瓶威士忌后,童锐没正行地倒在了他身上。
“我还想你啊,你说说你有什么魔力,让我这么想你。”童锐从他的肩膀滑落,躺在他的腿上,嘴上不满地嘀咕着。
“也许这个魔力属于你自己呢?”降谷零看着视线都恍惚的童锐,刮了刮他的鼻子,笑着说道。
“明明是你施咒了,我看你鼻子好看,嘴巴好看,眼睛也好看,怎么回事,怎么可以有这么符合心意的人!”童锐不可置信地说道,说着想支撑起身体更近距离地观察他,但失败了,嚷着让他离自己近一些。
降谷零也搞不懂童锐说这种肉麻的话到底是有意识的,还是无疑的,他只知道自己大概是被童锐的甜言蜜语驯服了,在童锐面前,他有一种自己会被爱着的自信,而这种自信是童锐长时间灌输给他的。
他曾疑惑童锐这样的性格是怎么来的,直到见到童锐的父母,在此之前他就知道童锐的家庭环境,简单来说就是童锐的父母在童锐几岁的时候就离婚了,双方都没有再婚,童锐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在没见到童锐的父母前,降谷零一直以为童锐这样黏着他的性格是因为早年缺少父母的关注才导致的。但见到童锐的父母后,他才发现并非这样,正是因为受到了足够多的关爱,心中有爱,童锐才这样用于把感情表达出来。
“困吗?”
“不困,看师哥不困,怎么都不困。”
话说这么说,降谷零明显看着童锐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他牵过童锐的手,他们十指相扣,童锐慢慢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变得平稳,睡着了。
降谷零抬起头,注意到展示柜上又多出了一个陶瓷小熊,他记得童锐这次是去了加拿大,童锐并不是但单纯的喝醉了,能睡得这样沉,还有倒时差和连轴转的原因。
“辛苦了,明天醒来的时候给我讲讲这个小熊身上又有什么故事吧。”他亲吻了亦喜爱童锐的脸颊。
“所以您的爱人是记者吗?”小一穗好奇地问道。
“不是,猜错了。”
“那他为什么要满世界跑呢,除了记者,还有什么工作是需要这样经常出差的呢?”
“你猜。”
“不能透露一下吗?”
“不能。”
“说起来,您对您爱人信息的保密很严格呢。仔细说来,这才是爱护亲人的表现,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镜头嘛。”小一穗摆了摆手,表示她理解。
“那个,这些手工艺背后有什么故事吗?我有些好奇诶。”
“有的,比如说这个叙利亚的镶贝钟表,并不是我爱人买来的,这个是爱人帮助当地一家后,那个家庭送给他的。”
“据说是那个家庭的传家宝,我爱人并不想要,但那家人的态度不容拒绝,最终我爱人还是把它带了回来。”
“一提起这个,我爱人就想起那个国家曾经的富饶和现在的战火不断,和平才是最宝贵的东西。”
“没想到这个钟表身上有这样沉重的故事。“
“我爱人说这个钟表只是暂时存放在我们家,等到有一条那个国家再次和平,他想将这个钟表重新还给那家人。他认为那家人只是暂时对战争中的国家失去了希望,所以才会把一直珍惜保存的宝贝送给他。”
“我想,您爱人的目标会实现的,说起来,这些东西放在这里确实很好看,但需要经常打理,很费劲吧。”
“是的,尤其是雕刻精细又或者是容易损坏的物品,打理起来很费时间,但它们的价值不是在它们的美观。”
“那是什么?”
这些物品都像是记忆的一个存储点,它们存放着童锐每次出差不在时,他对童锐的思绪,还有童锐回来时他的喜悦和他们在一起的点滴。
童锐会把买回来的手工艺品摆放在餐桌旁边,和他讲在出彩时候遇到的人和事。也许正是这样,即便他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不算长,却默契十足。
“因为回忆。”
“确实,对于您爱人来说,看到这些摆件就能想起在国外经历过的事情,是不错的收藏品呢。”
降谷零没有解释,只是带着小一穗继续参观了厨房和阳台,最终带着几人来到他和童锐的卧室。
卧室的面积其实和客厅差不多大,降谷零在装修的时候将卧室封墙的阳台与卧室空间合并在了一起,让这个空间看起来宽敞了很多。
房间正中间摆放着他和童锐的双人床,进门右边是放衣服的进门式衣柜,左边靠窗户的地方摆放着一张宽敞的办公桌。
“您一般在家办公,就是在这里?”
“嗯,如果有任务需要在家完成的话。本身这个空间是给我爱人准备的,他有办公环境的需求。”
毕竟不能让下属们看到自己老板连个办公桌都不趁。
“我可以看一看您的衣柜吗?”
“可以。”
“这个衣柜满满登登的啊,看来您很注意穿着。”
“这毕竟是两个人的衣柜,东西当然会多一些。”降谷零不置可否,不做卧底任务后,他对私服的需求下降了很多,与之相对的是童锐。
他和童锐的生活习惯在细节上其实有很多区别。他一般都是自己打理衣服,而童锐的衣服则是穿一季、扔一季,定期会有专人给他定制服装,进行回收。
在这些生活细节上,他们并没有追求让对方和自己趋同,而是保留了各自的习惯,他没有指出童锐扔掉的衣服可以继续穿,童锐也不会让服装设计师和生活助理来他们家里。
生活之间的细微差别是存在的,有时候就需要双方各自退后一步,让对方学习自己,又或者自己无限趋同于对方,都是一种丧失自己的表现。降谷零很满意他和童锐现在的状态。就像这个衣柜似的,整洁有序。
“咦,这个盒子没有盖住,额,非常抱歉!非常抱歉!”摄影小哥为了能找到更好的拍摄角度,在经过降谷零的同意下,进入到衣柜最深处。
最内侧摆放着几个纸箱,他专心拍摄显然忘记了这件事,往后退了几步,不小心撞掉了一个放在最上面的粉盒子。
里面露出了猫耳、尾巴等一些道具。大家都是成年人,自然知道这些是做什么的。
小一穗打了个有些僵硬的哈哈,忙摇手,向降谷零对口型道:“没有拍摄进去。”
说着眼疾手快地将盒子拿起,放回到原有的位置。
降谷零看到盒子掉落、猫耳漏出来的时候确实僵硬了一瞬间,但考虑到以小哥摄像机的拍摄角度,他还不算社死。
毕竟和爱人做情趣,总要比当着主人家的面,不小心打翻别人家装道具更容易让人谅解。
“您爱人对您真好。”刚说完,小一穗就像打自己一巴掌,这话实在没轻没重,脑袋一抽就说出来了。
降谷零不知道自己面上脸有没有红,反正他不算是太平静,毕竟这其实是他自己买的道具。
在恋爱初期,他确实有疑虑过。毕竟以童锐当时的年纪来说,喜新厌旧什么的,实在在正常不过,尤其是童锐上学的那段时间,有时他陪着童锐一起上学,路上都是和童锐一般年纪的青年人,他即便对自己有信心,还是生出了危机感。
29岁到30岁这之间,人们大多要经历年龄焦虑,尤其是在有一个比自己小了11岁的小男朋友,他步入30大关,童锐才刚满19岁的时候,这种焦虑感就变得格外明显。
人一旦焦虑,就容易出混招,降谷零不记得自己晚上是以何种心情下单的粉色毛茸道具,当第二天收到货,并且在拆箱子的时候正赶上童锐回家,童锐一脸困惑地看着箱子里的物品时。
降谷零确实汗流浃背了。
“哥,这是动漫cos的衣服吗,你准备cos谁?”童锐显然是想到那方面,大大方方地拿起了毛茸尾巴,“谁的尾巴是粉色的啊,让我想想。”
“等等,这尾巴没有绳子怎么带,怎么一根……”童锐突然领悟了这个东西的用法,拿着东西不啃声了。
仔细看脸烧红,快冒烟了。
“咳,这是我昨天晚上不小心下错单了。”降谷零尝试强行解释道。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要让我带。”童锐像是放什么烫手山药似地,将东西放回了盒子里。
“没有,我本来是给准备自己的。”降谷零有些无奈,童锐自始至终对位置这方面没什么概念,让他有时候心痒痒。
毕竟不看身高、年龄的话,童锐才是他们之间更娇气的那个,苍白如雪的肌肤被吻后微微泛红,与之成反差的墨发与一副像小狗狗似的杏眼。
“那,那退了?”童锐歪头道。
“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吗?”降谷零猛抬头道,就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吗?
“额,不是,有没有这个东西都一样吧。”童锐显然知道说错话了,忙解释道。
“不一样。”降谷零真的快怀疑自己对童锐的吸引力了。
“也许我对猫耳确实不敢兴趣吧。”童锐挠了挠头说道,“我想和师哥你黏在一起,你才是我一切行动和兴趣的起点,至于其他配饰,对我来说都可有可无。”
“我不会因为别人带猫耳而对某个人产生好感,但如果师哥你带猫耳的话,说不定我会对猫耳多些喜欢。”
“不过,如果师哥喜欢猫耳的话,说不定我可以哦。”
“还是算了。”降谷零觉得自己真的是晕过头了,才会买这种东西,一想到在童锐面前佩戴这些东西,他就有些脸热。
他还是想在童锐面前保留一点形象的,即便这些年相处下来,童锐在他面前也许成熟了几分,但他自己,绝对是愈发幼稚了。
“哥,我是说我可以尝试半变成猫的状态,耳朵和尾巴都是真的哦~”
“……”降谷零觉得自己的脸彻底烧起来了。
“哥,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变了,”童锐有些遗憾地拖着长音,眼睛飘着这边,显然是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要有当哥的样子。
“喵~”童锐学了声猫叫,眨着他那双金色的杏眼,无辜地看着他。
“……也不是不行。”享受就要有些代价。
——
“你没说那里也跟着变了。”他哑着嗓子想推开童锐,童锐那双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还不等说什么,尾巴就缠在了他的腿上,把他更牢固地钉在了那里。
“我也不知道,哥你忍一忍。”童锐喘着粗气,显然也忍的很辛苦。
因为某些原因,他们只能磨磨蹭蹭地进行。
“没有下回了。”
降谷零能感受到那条毛茸茸,带着主人热度的尾巴顺着腿侧向上蔓延,带起一路的痒意。
“哥你明明很喜欢。”
“我就是不喜欢。”
“哥你不诚实。”
“那又怎样。”
“我会让哥哥诚实起来。”
这就是粉色猫耳猫尾背后的故事。
故事的结尾,即便因为过度刺激,他不得不喝了半个月的稀粥,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处理掉这样东西,一方面是不好处理,另一方面,也是它也成了美好回忆的一部分。
即便这个回忆有些伤肾。
因为刚才有些尴尬的小插曲,拍摄团队显然更加小心谨慎,随着观光过卧室和阳台,这次的直播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
小一穗环顾四周,对着镜头表达了一番自己对整个房子的喜爱,还有对房主降谷警官的欣赏敬佩之情后,她将话筒重新抵向降谷零。
“降谷警官,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什么,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是希望大家都能安安全全的吧,这是我们做警察最大的心愿。”
“不亏是我们东京最敬业的警官呢,”小一穗笑着感叹道,“其实,降谷警官,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如果是工作上的问题,恐怕不能解答。”
“不是,是有关这间房子的,我从进门起就注意到您家里每个房间都有一个副灯。”
这个房子各个房间的灯都是由中间一盏和旁边一盏小副灯组成,在开灯时,降谷零并没有打开那盏副灯,说明那盏灯并不是平时使用的,每个房间都有,又说明房间主人确实有他的需求。
“因为我爱人不喜欢黑天。”
童锐怕黑的毛病终究还是没能改掉,其实也根本没有戒掉的尝试过程,在设计房间时,降谷零干脆就给每个房间设计一个童锐晚间专用的副灯,通常,童锐在家时,晚上这些灯都是亮着的。
“你一个人在家,所有房间都要灯火通明。”他曾这样向童锐抱怨过。
“在楼下一看灯就知道你在家。”
——
采访结束,小一穗等人和降谷零告别,拿着拍摄设备踏上回程的路,如往常一样,几人聊起今天的拍摄对象。
“我还以为降谷警官会住在一个大豪宅里面,结果意外的亲民。”小一穗刷手机,看网上转录网友对这期拍摄的评价。
“这是大家对混血的错觉吧,感觉每个人都很有钱的样子。”
“这倒是,但降谷警官的对象应该确实蛮有钱的,而且,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
“劳请穗姐解答。”
“鞋柜和衣柜里都没有女款。”
“……我靠,怪不得降谷警官从头到尾说的都是‘我的爱人’而不是老婆又或者是夫人之类的称为,穗姐你可以啊,我说你怎么没让我仔细拍摄鞋柜和衣柜,只是扫过一遍就算了。”
“还是要注重嘉宾隐私的嘛。”小一穗自得地说道,她的表情顿了一下,“没想到降谷警官的人气这么高,现在网站上好多人在讨论这期的拍摄。”
“让我看看。”摄影小哥伸脑袋看。
“毫无疑问,大部分在讨论降谷警官的对象究竟是谁,还有人@我,拜托,我也很想知道啊。”
“剩下的是在讨论降谷警官家的装修,确实,降谷警官家是我们做这些期最有生活气息的一家了,能看出房子的主人确实热爱生活。”
“这倒是,而且那个副灯,拜托,很浪漫好吗。要是我对象晚上不闭灯,我会烦死,哪会像降谷警官似的,还给每个房间装一个副灯。”
“那是你开灯睡不着。但不得不说,确实浪漫,我记得你喜欢可爱的小女人吧。”
“姐,你这一句话就把我说油腻了,我只是喜欢可爱的。”
“呵,我只是说出了你的本质。你想想,要是有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抱着你说,‘天黑,我好怕~’。”
“我能学会自主发光!”
说话间,他们出了公寓楼,距离他们停车的地方还要走一段距离。
“这不就成了,我猜降谷警官的对象肯定很可爱吧。”
“他对象是个男人诶。”
说话间,他们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正赶上红灯。
“男人又不是不能可爱,小子,我要教导你,对男人最高的夸奖不是帅,而是可爱。”
“喂,你们快看。”一直沉默,负责开车和内勤事物的大哥突然开口道。
小一穗和摄影小哥都很给面子地抬起头,向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这是一条小马路,几乎没什么人,许是正赶上下班点,所以车多了些,他们对面的人行横道上,一个燕尾服猫正坐在那里,和他们一样在等红灯。
“嘿,真神奇。那只猫好像会过马路。”摄影小哥笑着说道。
“看起来很聪明,台里什么时候能让我接点拍摄小动物的任务。”
“拍摄黄金蟒?”
“烦死了,谁要拍蛇啊?”
他们说话间,红灯变绿,对面那只燕尾服猫人性化地看了看停在旁边的车辆,不急不慢地走在斑马线上,与他们擦肩而过,摄影小哥脱帽向猫敬礼,猫似乎读懂了他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
“它刚才朝我点头了吧。”摄影小哥做动作的时候显然没想猫会对他的动作做出回应,愣在了原地。
“还真是,马路上不要发呆啊。”
“说实话,我还是想知道降谷警官的对象长什么样,让我偶遇一下也可以啊,太好奇了,真是的,这世上还存在单身的优质男吗?”
“我不是吗?”
“你?呕。”
“喂,你这样很过分啊喂。”
人行灯的颜色再次变换,摄影组的人渐渐走远,那只燕尾服猫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尾巴,朝着公寓的方向走去。
第095章 分歧
童锐做好了后续的各种准备, 但唯一没准备好的,就是面对降谷零。
他是个惯犯,行事作风一贯如此, 成就自己、毁灭他人, 是资本积累最原始的道理,他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名利场内如鱼得水, 有人恐惧他、有人厌恶他, 也有朋友因此选择远离他。
计划整件事之前,童锐曾犹豫过, 这是他第一次在行事前有所顾虑。在此之前,他从不用考虑谁会因此而不高兴, 而现在, 顾虑成真,那双蓝眼睛看得他心慌。
他的手指牵动了一下, 最终还是没有动作, 露出一个微笑道:“我们回去吧。”
“回去?你还没解释清楚。”降谷零微微眯起眼睛,双臂抱于胸前。
“你让我解释什么都可以,”童锐停顿了一下, 声音弱了下来,“别生气。”
降谷零没有回答他的话, 而是问道:“你为什么选择将面具送到长冈华步里?”
“我收集到一份黑衣组织旗下贷款公司对于失踪人口的AB贷名单, 长冈伦世就在里面, 面具是按照那份资料里的照片往年纪大里制作出来的。”
“然后你就安排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我没想到长冈伦世背后的事情会这么复杂, 对于我来说,选出来的人背后有什么故事, 我根本就不在意,不管这件事调查出的结果是什么, 我都会让人们的关注点放在贷款上。”
“这个案子除了最先的面具,余下我没有任何参与。只是案子情节比我预想的还要吸引人,减少了我在制造舆论的难度。”
这个回答并不能让降谷零满意:“为什么不报警?”
“那些贷款公司是报警能解决的吗?”童锐反问道,他语调缓和下来,“师哥,我知道你爱你的职业,但你平心而论,如果这件事没有群众压力,给真正办事的警察处理的可能性有几分?”
降谷零答不上来,他和上司的电话就可以说明问题,少年的话没有问题,又处处是问题。
他们两人最本质的思维上的差异被摆在了明面上,这正是他们一直回避的问题。
“警察是个光正的职业,也集中着像你一样的好人,但正义不是万金油,只有权力才是。”童锐的语速很快,他不敢看降谷零的脸色,他知道,在有些问题上,他和降谷零达不成统一。
与他相比,降谷零的信仰更为纯粹,那也正是他欣赏降谷零的地方,而他自己是个务实主义者,与降谷零那份纯粹不同,他从小学习、养成的习惯就是利益至上,维护自身的权益、开拓自己的地盘。
童锐的世界围绕着自己向外展开,真正让他在乎的不多,父母,降谷零,水谷英何和在国内的几个一起长大的发小,他在外的朋友很多,但那出自于利益,而不是志同道合。
对于童锐来说,他和降谷零又出自于什么呢?
最初,他与波本隔着电话,当波本说自己是他的女朋友时,他开始尝试用父母对他的感情教育对待她,尝试着将她划入自己的计划里。
那是一棵带有记号的树,因为身份而让他常常驻足。
然后呢,他很年轻、他没动过心,与波本电话里的相处让童锐第一次感知到了什么叫萌动,什么是爱情的这棵树与众不同。
他决定了,那棵树要划在自己的领地里,为自己所有。这听起来霸道又不尊重对方,但这正是纯情者的想法,正因为自己刚遇到春天的踏足,就以为春天是为自己而来似的。
再然后,各种各样的纠结、缠绕、喜爱、热闹,让童锐在这段感情里迷路了,也走入深处,但随着降谷零身份的解开,童锐意识到他们两人的距离。
如果对方的身份只是波本,那他们或许是身体上的距离,但对方是一名警察,一名有理想、有抱负且有追求的正义者,那他们的距离就是心灵与三观上的。
童锐甚至不敢说自己是个好人,就像世人对他公司手段的评价一样,他更喜欢称呼自己为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其他人说自己遵纪守法,那是在调侃自己,而童锐这么说,是因为他所做的事就压在这条线上。
一个好人、一个正义者,除了遵纪守法外,他们自身的道德更凌驾于法律之上,他们有时候甚至会质疑法律太过宽松,正因为他们高严格的要求自己。
他们的行为遵从于他们的道德,而他们的道德要比法律更高、更严苛。
童锐经常强调自己守法,正是其相反的道理。
他是个理智、且清醒的人,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准备修改什么,在意识到降谷零真实身份,他就明白,自己想与其和睦相处,那他必须得隐藏一部分自己。
就像冰山,巨大的身体隐在下面,隐藏起让海下沉船为之安眠的凶器,只露出外面雪白伟岸的部分。
降谷零就是波本,就是他手机里的人,这件事童锐想过吗?他其实是想过的,但在感情上,他不敢深想。
那会是一副糟糕的画面,这个深陷感情的年轻人选择蒙蔽自己。
在面对那份名单,他的计划真正执行前,童锐就知道自己可能会遇到何种情况了,但他还是选择执行。他知道有些事情是藏不住的,他的本性如此,又怎么可能向亲近的人一直隐瞒。
他们只交流身体,不交换心灵,也许在短暂的一段时间里蜜里调油,像火山周边时刻喷发的热泉一般时刻的炸开。但长久以往呢?当地壳运动、蜜水变质了味道,他们还剩下什么?
熟悉的身体、和陌生且互相冲突的心灵。
童锐最终还是在那份名单上、在长冈伦世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他交给山岸五和让他送给自己的秘书,再不敢看一眼。
他自然要邀请降谷零做最甜蜜的事情,因为他恰恰知道他们的危机就摆在前面。
就在眼前。
“所以你觉得自己拥有愚弄世人的权力?”降谷零的声音很好听,但此时却像刀锋一般锐利剌人。
“你得承认,掌握资源也是权力的一种,但我认为,我在这件事上并不是那个真正掌握权力的人,事实上,这件事没有谁手握着什么。”
“经济产业省的人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位置,如何连任,如何隐瞒自己对黑衣组织的关联又千方百计地在部里寻找自的盟友、自己的下线;”
“群众关心自己的利益,他们手里辛苦挣来的每一分钱财,他们未来的生活还有他们的积蓄会不会一夜清零;”
“至于师哥,你,还有像你一样的警察,你们践行自己的信仰,碰见这种事就想着去参与、去解决,你们想抓住权利中枢的蛀虫、企业的败类,维护群众的利益。”
他继而道:“每个人都是零散的,没有神一般决定乾坤的力量,但人都趋利避害,都会因远处的风而扇动翅膀,做出属于自己的反馈。他们扇动下的风又改变了别人感知的风向,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我只是知道自己扇动翅膀带来的后果是一场风暴,而如今风暴来临,这又如何称得上是愚弄。”
说完这一切,童锐沉默了一会儿,又突然承认道:“也许对你来说这种行为是轻浮的,那就算是愚弄吧,但我就是这样的人。”
他没有再躲开降谷零的视线,对上那双审视之中带着迷茫痛苦的眼睛,他苦笑道。
降谷零没想到童锐会这么说,他的嘴唇颤动了几下,双臂松开,“我想,我们需要各自思考一下。”
他又问道:“我还可以相信你吗?”
“你知道我喜欢你就够了,这一点高于我对利益的追求。”
“谢谢,你……”降谷零的眼神波动,“注意安全。”
“我知道。”童锐笑了起来,像是把刚才的阴霾都刨除掉了。
降谷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独自一个人回到池上家,背影颇为萧瑟。
童锐目送着降谷零直到那扇门关上。他不急得回房,也许是情绪被刚才调动得过于激烈,童锐甚至感知不到自己对于这片夜色的恐惧,他抬头透过枝条看向夜空,今天的月亮缺了一角,正向他们这段感情缺失的地方。
踏着这片月色,童锐朝着起雾的池塘边走去,他漫无目的,思维停滞,心脏随着深秋断断续续的蝉鸣抽疼,他抹了抹心脏的位置,看着池塘变的芦苇随风飘荡,扫着模糊不清的雾气。
他突然发现几只不动的芦苇,那可不正常,他装作没看到,继续围着池边走。
躲在芦苇丛后面的柯南松了口气,突然他感知到背后的视线,有些僵硬的回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童锐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身后。
“原来是你啊。”童锐擦拭着自己刚才翻过来时,手在地上蹭到的露水。
“啊,啊,是的。”在某一瞬间,柯南几乎以为童锐会将他毁尸灭迹,童锐一根根擦拭手指的动作让他压力倍增。
“听了全程?”
“也不是……哈哈哈哈……”
“走吧,去那边让我念叨一会儿,既然听到了,就帮忙分担一下情绪吧。”擦拭完,童锐将废弃的纸巾不客气地扔给柯南。
柯南下意识地接住童锐抛过来的纸巾,有些踌躇。
“行了,别害怕了,我知道你了解师哥的身份,我今天心情可不好。”
“你怎么知道的。”柯南肩膀松了下来。
“从你忽高忽低的智商表演。”童锐头也不回地说道。
第096章 爱好
柯南知道降谷零真实身份这件事, 早在帕劳知道降谷零的身份后,童锐就意识到了。
说来也挺好玩的,这位大侦探的演技时好时坏, 有时候过于聪明, 有时候又要装傻,柯南在降谷零面前不装傻这一点, 就让知道两人身份后的童锐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警察和侦探向来是好搭档, 他不觉得这中间有什么让他不放心的地方,偶尔看柯南一言不发却又吃到瓜了的丰富表情, 童锐也只当是生活有滋味的边角料。
发现有人偷听的时候,童锐寒毛都竖了起来, 但好在是柯南, 对于这位侦探的人品,他还是有信心的。
心情不畅, 再加上刚才的惊吓, 让童锐的心情坏到极点,他拎起柯南,大步向前, 柯南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我知道偷听是不对的。”柯南活动着腾空的双腿,想要下来。
“我要去买饮料, 别乱动。”童锐不客气地将他托得更高了。
“你买饮料自己去就好了, 我又不会乱跑, 或者把我放下来也行啊。”
“我怕黑, 拎着你能有点安全感。”
“你这样让我没有安全感诶。”柯南停下了动作,眯着眼睛抱怨道。
一直来到村子中间一处饮料自动售卖机前, 童锐终于把柯南放了下来,黑夜里自动售卖机里的灯光明亮, 照亮了两人的面孔,童锐问柯南想喝些什么。
“什么都可以。”柯南坐在旁边的长椅上,这长椅是白天大爷大妈目送行人的地方,上面的漆已经被磨掉了,又被人坐得平整光滑。
童锐没再多问他什么,要是往日,童锐一定会调侃他几句,或者讽刺一下“什么都可以”的这种回答,而不是像现在简短地跳过。
光看童锐的脸,看不出他的情绪,他看起来只是比往日干净又轻快些,他的动作也不制造噪音来发泄情绪,柯南只感觉自己面前放着一只不断膨胀的气球,童锐所有的情绪都存储在了身体里。
终于,自动售卖机里发出两声碰撞打破了这片不祥和的宁静,童锐弯下腰捡起饮品,走过来拿给柯南。
柯南认出来,童锐给他买的饮料是他前一阵子喝过的,童锐许是还记得此事。而童锐拿的易拉罐,柯南有些眼熟。
很快,他意识到,那是毛利小五郎曾喝过的罐装啤酒。
“喂,我说。”他盯着童锐手中的啤酒,忍不住问道。
“替我保密,在国内我也喝的,只不过到这里反倒戒掉了。”童锐说着拉开拉环,啤酒特有的白色气泡涌起,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大口喝了一口啤酒,童锐终于问道:“你说说,我做的事情非常过分吗?”
“该怎么说呢,我赞同你的行为,但我也理解安室先生对你的态度。”
“你说,我听着。”童锐仰头看着天上的星空。
“ 不管你是出于何种想法做这件事,你的行为最终都打击了黑衣组织,从意义上来说,都是正义之举。”
“但这完全是因为黑衣组织站在公众的对立面上,才显得你的行为合理。但平心而论,你为什么这么做?是出于正义又或者是为了群众考虑吗?”
“当然不是。”童锐摇头。
他甚至不完全是为了降谷零,黑衣组织那样一个庞然大物,让他充满了挑战和吞噬的欲望,一想到将这个组织揉散、混合、重组,它罪恶又辉煌的过去会变成自己的一项里程碑,童锐便能感觉到身体都在发热。
每个人都有自我寻找幸福、满足感的方法,而这恰恰是童锐感知追求快乐的一种常规操作。
就像有些人喜欢极限运动,童锐的这种行为与此无异,他不光是为了钱,更多是享受这种以小博大,没有鲜血、死亡的另一种拼杀,而这,让他能得到一种精神上的满足和愉悦。
柯南看向童锐的侧脸,自动售卖机的光在他年轻的面庞留下暗色的阴影,那光亮又描绘了他优异的五官。童锐的阴暗面其实在帕劳时就能窥探到一些,这个肤色苍白的年轻人看样子总是顺应别人,但实际上却有着非一般的操纵欲。
童锐对身边人总是大方、总是迁就,似乎他就是这样如此的人,这足够有迷惑性。柯南不觉得这是童锐是在伪装,那应该叫做不在意才是。
在柯南眼中,童锐这个人就像他的肤色般,透露出一股子的不健康。
“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混蛋,”童锐摇了摇手中半下的啤酒,他似乎在柯南眼里看到了答案,没再强迫他说些什么,而是自顾自的说着,柯南在一旁作尽职的树洞。
“生活实在太平淡了,人总要找些属于自己的乐子在…”
伴随着童锐的声音,易拉罐里啤酒花悄无声息地消泡。
童锐的人生从不缺少什么,或者说过于丰满无暇,以至于有些波澜不惊,在物质上,他过于丰富了,欲望就在其他方面助长。
索性,童年时期的阴影让童锐不敢追求危险又或者是什么损伤身体的运动,但欲望总是需要填满的,童锐似乎天生就长着一根寻求刺激,需求危险以至于满足自我幸福感的神经。
在很早的时候,童锐就从父母那里学会了守成。这对于他的父母来说是值得骄傲欣慰的事情,但对于尚年幼的童锐来说,不见得是好事。
就像毕业后找到稳定工作的人们突然发现自己的人生进入一滩不再毕业的死水。
年龄不到两位数的童锐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未来的生活将持续不变的沉默在会议室的麦克风、办公室的咖啡杯和在各种宴会的香槟气泡里。
对于他的同龄人来说,生活还有很多变动,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但对于童锐来说,他一下子就进入了人生将一直持续的制造财富的阶段,而这个阶段过于漫长,对于一个连成年都要许久以后的人来说,意识到自己要一直工作,直至坚持到自己进入坟墓为止,对于生活的积极性来说实在是个打击。
如果童锐能在物质上得到什么满足也就罢了,但他不缺少任何东西,他想要什么,会有一大堆人围着、求着送给他,再美味的食物、再好喝的饮品、再漂亮的衣服又算得了什么,他只要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
他急需打破什么以得到精神上的刺激,而他很快就找到了。
当一家同类型的公司尝试收购他的公司时,他像是第一次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明白了自己的天性与食物。
他带着自己公司突破那家企业的封锁,并很快地展开反攻,童锐终于感知到生活又活了过来,一种久违的幸福感包围了他。
之后,童锐的商业策略就变得富有攻击性,为此他特意组建了一个新的、经济类型的公司专门处理这类问题,旁人只以为他是掉在了钱眼里,只会不知疲倦的敛财,而对于童锐来说,那是他获得幸福感的方式。
“我对付黑衣组织也有这个原因在,师哥说我愚弄别人,也许这种总结算不上错,我只是需要刺激。”
“……”柯南不知该如何评判童锐这种有些疯癫的爱好,如果可以,他想把童锐的这种行为放在危险行为里,他迟疑了一下说道:“你的这种感觉,我能理解一点。”
“我解谜、做侦探,最开始是基于自己的爱好,一开始我寻找事情的真相并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满足我自己,这让我寻找真相的行为对于一部分受害者来说有些生硬,有时候会不自觉间伤害到谁,而我完全没有顾忌到。”
“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开始能理解别人的心情了。”
童锐听完柯南的话,睫毛扇动了几下,“你和师哥一样,都是善良又正义,闪闪发光的好人,但我不是,这是我与你们最大的区别。”
“我也不可能变得像你们一样,我的生活就是充满了钱臭味,让我选择放弃自己为数不多的爱好,那我就不再是我了。”
“资本的积累和成功总是会有伤痕累累的失败者,这和利他的侦探不一样,真相总是赤裸,但真相永远有用,但资本就不一样了,它从出生起就带着要人命的东西。”童锐用这句话堵住了柯南的欲言又止。
他又喝了一大口啤酒,呼吸间带了麦芽的香气,看着村口的地方道:“我和他的距离实在太远了,但我总不能舍下自我,他也不能。”
“也许这件事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安室先生不过是短暂生气而已,你哄一哄他就好了。”柯南实在看不得童锐这样的态度,只能牙疼的安慰道。
“也许,”童锐停顿了一下道:“但你也看到了,我们之间有鸿沟,这就像走在埋着雷的平原上,不知什么时候就砰的一声。”
“也许是你在心中太过美化安室先生了吧,他确实是个好人,各种方面上的好人,但他绝对没有你想的有那么高的标准,至少,在我看来,你们两个人的距离没你想象的远。”
“怎么说?”童锐希翼地看过来。
“至少在我看来,安室先生有时为了胜利,在行为上会有些不择手段,只不过他的出发点都是好的,为了国家、为了社会。你和他的差别就在于出发点,但我想,你又不是警察,你的行为,咳,有点病但在你的位子绝对算不上失职,甚至看结果算是做了好事,你为什么要执着于此呢?”
“也许安室先生更多只是担心你的安全,所以才生气的。”
“……我只是不放心自己而已。”
第097章 灯光
降谷零不看好这段感情, 童锐也同样如此。
甚至,作为这段感情的被动方,他在这段感情里比降谷零更缺少安全感。
与工作上的情况正相反, 童锐在处理与自己在意的人的感情时, 却是要比常人更加纯粹。
这是他的家庭环境培养出来的。童锐的父母都是感情生活异常干净简洁的人,在他们的培养下, 童锐自然而然的在处理亲密关系时也是如此, 甚至因为父母给他倾注了全部的爱,让他对感情生活更天真, 也更有浪漫的幻想。
在感情上,童锐无疑是个干净透明的人, 对自己的爱人, 他全心全意,甘愿奉献牺牲。
也正因为这样, 他的感情世界要比别人想象得脆弱的多, 而他能做的,只是努力地粘合它,让这段感情看起来完整可人, 为此,他已经做足了努力。
有时候, 童锐已经感觉自己筋疲力尽了。他不想在感情里耍心眼, 也不想去采取旁人说的, 那些维持热情的技巧, 感情上的纯粹让他能刨出自己的心献给对方。
但一但把心献出去了,身体就开始变得冰冷, 那颗心感知着对方,便不由得怠慢了自己。智慧依旧运转着, 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了。
“你害怕自己变心?”
“不。”
“那你在害怕什么?”
“害怕真实的自己不受他喜欢,害怕他接受不了,害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让他厌恶的事,就像此刻当下,为此我已经有一段时间的担忧了。”喝掉易拉罐里最后一点酒,童锐将它捏瘪,发出脆响。
“你一直在忧虑?”柯南仔细观察过童锐的眉眼,又坐远了一些道:“这可真没看出来,原来你还会有这种情绪。”
“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只会害怕和晕倒。”
“喂!”
“我是说,”柯南正色道:“你的疑虑不表达出来,别人永远也不可能明白,尤其是你每天都像个正常人似的。”
“我想,你们两个缺乏交流。”他以确切地口吻说道。
童锐认同柯南最后的评判,是了,他和降谷零谈过心吗?他们接吻、上|床、约会,但什么时候探讨过对方又或者是自己,他们了解对方的灵魂吗?
没有,他们都刻意的避免这种事发生,谈话也只停留在肤浅又表面的镜花水月上,似乎这样就可以维持稳定长期的关系。
深秋入夜的风吹得童锐头脑清醒,回池上警官家的路一直到被窝里,他都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没有注意到障子门后的响动。
降谷零在独自一人走回到池上警官家房门前就后悔了,或者说,从半路上开始,当他想起童锐怕黑,曾拉着他的手走过这段路的时候,他就想回去了。
但最终他还是没停下脚步,人有时候就是倔强的,即便已经意识到该如何做才是正确,也依旧不去改变,甚至会越选择越错误,心里沉闷,手下、脚下却自顾自地运行着。
降谷零就陷入了这样的怪圈,他推开房门进去,又在玄关前停留了很久,想着童锐也会从这里回来,等童锐推开门,他便和童锐说今晚是他太不冷静了。
可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回来,他的手几次放在门把上,心里悬着什么,像是吞了把剑,身后传来脚步声,原来是起床看煤气阀门的池上老夫人,老夫人穿着拖鞋,脚步比白天慢吞了些,询问关心了他两句,便去了厨房。
降谷零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有两个选择,去外面寻找童锐,又或者回房间。他想着去外面,脚下却回了房间,一直卧进有些冰冷的床榻里,他的呼吸却像是走在外面似的不安稳。
他关了灯,回忆刚才月下的每一帧画面,心像是挂在外面的湿衣服,被秋夜的风吹起一阵又一阵,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他紧锁着眼帘,耳朵却在努力地寻觅着外面的声响。
深秋时分依旧铿锵的蝉鸣;池上老夫人回房间慢腾腾的脚步声;什么电器发出的嗡嗡声……他等啊等,终于听到最外面门推拉的声音,让他意外的,有两个人的脚步声,但他很快地辨认出了两个脚步的主人都是谁,并更仔细地去听那声音更沉重的脚步。
他不想去确认柯南为什么会和童锐一起回来,今晚的事让柯南知道也无妨,柯南要是一步步推理出面具是童锐邮寄去的,反倒麻烦,他只是想通过那没什么规律变化的脚步声,去确认少年的状态。
回来后,少年去了一趟洗漱间,十多分钟过去,那脚步声又出现在了走廊里,离这边越来越近,降谷零的心提了起来,黑暗里他睁开眼睛,不知道眼前和室的正门会不会像之前似的,轻轻地推开。
但脚步声越过了房间,隔壁的障子门发出木门滑动的簌簌两声,只听到开关啪的一声,隔在他们房间中间障子门的缝隙里透过一丝光亮。
那光亮的最后部分正好照在他的床头,他等着这丝光亮变得满盈,但许久未变,直到他感知到时间的流逝,他意识到少年今天不会来了,隔壁的灯会一直亮着。
第二天,早餐的餐桌格外丰盛,他早早起来帮池上夫人分担了做早餐的工作,他在隔壁的房门前经过了两次,最终还是在餐桌上看到了少年。
因为约好时间去学校后山,他们约定的时间很早,从餐厅的窗户往外看,天空还蒙着一层淡紫色,童锐明显有些困倦,平日里打理整齐的黑发也蓬成一圈,少年压下去了一个哈欠,抬手理了理头发,宽松的衣袖随着他的动作掉了下去,露出他苍白带着好看线条的手臂。
少年简单地像两位夫人问好,那是一种亲切没有距离感的问候,两位夫人显然很受用,池上夫人更是被童锐一句讨巧的话逗得咯咯笑了起来,他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旁边是比他更加困倦,几乎把脸埋进盘子里的柯南,其间池上老夫人想说服柯南在她家里睡觉,别去学校后山的建议,柯南自然是不同意。
不知是不是童锐特意的,选的位子就在他对面,拿面包时,他们的视线终于又交汇在了一起,手同时伸向一个面包,各持着那可怜面包的一角,僵持在了那里。
池上老夫人在旁边感慨了一番他们师兄弟的默契,但在座的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只有柯南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柯南也顾不上打瞌睡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两个,他想放开面包,但童锐比他更迅速,错过他的视线,底下头从篮子里拿了另一个面包,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他只能悻悻地拿着那个面包落座,这整件事只发生在一两分钟内,但至少对他来说,有些漫长而难熬。
面包的面团是昨天发的,他和池上夫人撒上蔓越莓干早上现烤而成,表皮酥脆,内心柔软,抹上果酱又或者是黄油奶酪堪称完美,但这顿饭对于降谷零来说多少有些食不下咽。
期间他和童锐又有过几次视线上的碰撞,但不是他躲闪,就是少年躲闪,如果四下无人,他一定会抓住童锐的胳膊说上什么,但现实情况是根本没有他们两人独处的机会。
早餐过后,他们启程去往学校后山,坐着池上警官的警车,不过二十分钟,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那是一片被嫩绿色铁细网围出的区域,占地面积很广,那铁丝网的尽头被埋在了一片同色的林叶里。
“我上学的时候这里还没围起来,听我妈说,过去这里也是学校的一部分,后来兴起了一段时间的捐地运动,学校的建立者把这片土地捐给了政府。”
他们沿着绿铁丝网走,终于在一片叶子里找到了没上锁的铁丝门,池上警官说着他已经和有关部门打点好了招呼,一边推开门向里走。
此等时节,除了枝条上不屈服的绿叶,不知不觉间已经有枯黄、半黄半绿的叶片躺在了地上。不过他们都生活在人迹所至的地方,多少都有人在打理,街头巷尾之处看不到这些叶子的踪影,只让人觉得夏季还漫长得很。
脚下的叶片还带着水分,看起来硬挺,但比它们更早落的叶子却已经开始腐化了,与更更早前的叶子一起混合成了土壤的肥料,踩起来松软,但是不至于陷下去,他们一步一步往里面走。
周围相似的风景让他们的信心骤减,想要在这片土地上找到不知埋藏在哪里的尸体,实在是一件难为人的事。但没有人说泄气地话,池上警官走在前面,剩下三人走在后面,借着望远镜等工具,尽量地扩大搜索范围。
一直到头顶上叶片透过的天空亮得发白,到了中午吃午餐的时间段,柯南在眼睛的帮助下发现了什么,出声叫过其他人。
“那里有土地挖掘过的痕迹!”他指着远处的方向大声道。
一众人紧忙围了上去,就像柯南说的,一颗不起眼的杉树下,土地有被翻过的痕迹,因为这里常年堆积着枯叶,这种翻整的痕迹很是明显。
他们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铲子向下挖,枯叶形成的土很是疏松,更不要说这堆土之前就被人挖掘过,他们很快就挖出一个深坑。
“我好像踩到了什么。”坑里,童锐抬头说道,联想到他们要找的东西,再看脚下白花花的东西,他顿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第098章 糖果
还不等童锐反应过来, 降谷零比他更快有了动作。
再等童锐睁开眼睛,他已经被降谷零抱了起来,坑上, 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这一幕, 童锐不知道是该害怕还是该害羞,脸腾的红了起来。
他看向始作俑者, 还依旧与自己别扭的降谷零, 因为正被他抱着,他们两人的距离贴得很近, 几乎像是平日里接吻后拉开的距离,连呼吸都纠缠在一起。
他看着降谷零, 降谷零也正看着他, 让他一时失语,只是轻轻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示意他把自己放下。当他再踩在坑上树林里厚实的地面时, 才缓过神来, 低声和降谷零说了句谢谢。
不知道降谷零怎么想,至少童瑞自己想要挖个坑把自己埋上,他不敢看降谷零, 因为他那声谢谢,这种情绪很好的占据了他本应恐惧后怕的神经, 他蹲在柯南身后, 看着留在坑下的降谷零继续挖土。
他踩到的那白色的东西在降谷零利落的挖掘动作下很快显现出了本貌, 那是一具完整、意外干净的骸骨, 泥土填满了它骨骼空洞的部分。
在场的人对此都有心理准备,但当他们真找到时, 却没有半点完成任务的放松,只觉得另一种疲惫的心情在身体中蔓延开来。
简单挖出轮廓, 降谷零就在童锐的帮助下借力出了坑,剩下的挖掘工作该交给警察来处理了,专业人士能比他们发现更多有用的东西。
在池上警官反应问题后,县里警局很快调出人手往这边赶,他们则坐上返回东京的车,前往“他”所在的医院。
不管在医院里躺着的人是长冈伦世还是小田知耕,这个案子都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在此之前童锐从未想过埋于地下的人类骨骼真的会是花白色,像是老人白去的头发又像是春天细小铺地生长的白色花朵。
并不令人恐惧,反倒是激起人名为怜悯的心。
它显然已经死去多年了,埋在不为人知的树林里,在地下经历过漫长无聊的微生物分解,直到他随机地在名单上画了一个圈,获取真相的可能才悄无声息地降临。
上车时,柯南一个人选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降谷零先上车,坐在后排最里面的位置,回头看他,童锐只感觉那视线像掰断的藕拉出的细线,他不由自主地坐到降谷零旁边。
天气晴好,山岸五和估计车程差不多四个多小时,童锐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田野景色,心却感知着旁边的人。
他总觉得降谷零在看他,但他更害怕一回头,发现那只是自己的臆想,索性僵着脖子看窗外,强迫自己不去思考其他。
但有些事情越不想在意,就越在意,童锐只感觉如芒在背。
在降谷零看来,少年的样子是在拒绝和他交流,景色在少年的侧影旁飞速而过,在少年的眼里留下纷呈的色彩。
但很快,他发现少年开始点头,一下又一下,时而又作清醒姿态晃一晃脑袋,但很快又屈服于睡意。
这让他想起之前从草津回东京的路途,那次在大巴上,他们的座位挨得很近,少年依在他的肩头睡着了,睡醒时,和他说起自己对与波本有关的未来的梦。
少年期翼的眼神他现在还记着,当时对少年来说,是在和自己的师哥分享情感的秘密,但对于他来说,那就像是少年给他展开了一段绚丽的告白。
童锐无疑比他更懂得浪漫,他总是能被对方打动,而当少年对他扭过头,选择错开他的视线时,他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又是一次点头,失重的感觉让童锐又一次半睡半醒过来,意识变得迟缓,他感知到自己在车里,便向后靠在椅背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但很快,他感知到了一股视线。
困倦的思维让童锐短暂地忘记很多,比如说之前闹的别扭,又或是自己刚才的坚持。他终于对上了降谷零的视线,惯性地叫了声师哥,便舍下椅背,枕在了对方的肩头上。
肩膀上沉甸甸的重量让降谷零的心彻底轻松了起来,他感知着少年的呼吸变得漫长而均匀,心情像穿过黑暗的隧道似的,顿然光明。
像往常一般,童锐入睡后总像是停在海港的船,慢慢悠悠地飘荡在无垠的黑暗里,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记得,那是一种全然虚无的状态。童锐有时候醒来甚至不确定自己刚刚是否沉睡过去了,因为大脑根本没有从睡梦中惊醒的,半睡半醒的感知。
童锐醒了,睁开眼睛,正对着他的,是驾驶位的枕背,车正匀速地向前行驶着,除了从后车镜看到的,山岸五和在方向盘上活动的手指,车厢内是全然一片安睡的状态。
副驾驶位上传来柯南细小的呼噜声,而他自己则压着别人的肩膀,别人又压着他,呼吸吹过他的发梢,那是一种完全可以忽略掉的感觉。
别人不是旁人,正是降谷零,童锐一动也不敢动,他的半边身子已经酸了,却能感知到身边人的温度。
许久,直到降谷零苏醒过来,漫长车程的催眠程度实在不可小觑,他微微坐直身子,给依旧沉在他肩膀上的少年一个踏实的依靠。
但很快的,他意识到少年已经清醒了过来,当人沉睡时,他的身子是软的,重量是沉甸甸的,但当人清醒了,难免不为自己的重量感到抱歉,这个时候身体就变得僵硬,重量也注入了愧疚形成的氦气,轻了不少。
很难说清降谷零的心情,像是被蜜蜂蛰过似的,酥酥麻麻又火急火燎,他感动于少年对他爱护的笨拙,又恼怒于此,他不需要少年做伤害自己的事情来维护自己,他只希望少年能好好的,现在直至未来。
但昨晚从障子门间通过的光实在细狭,他也不想再看到少年一直直白的目光学会躲闪,他选择直接叫醒装睡的少年。
童锐被降谷零叫了起来,他活动着脖颈,询问似的看向降谷零。
“清醒清醒,快要到医院了,”降谷零明知故问道,“你带糖了吗?”
“带了。”说着,童锐摸索自己的衣服口袋,从里面掏出一把糖果,全部捧到他面前。
降谷零从中拿出两颗,一颗剥开放进嘴里,另一块剥开,放在童锐嘴边,童锐低头将糖果含在嘴里,眉眼舒展开,“还是话梅糖好吃。”
“嗯。”
他们两人沉默了一阵,谁也不想把话头掉在地上,终于,童锐的话夹杂着糖果的声音,“师哥,你说‘他’会承认吗?”
降谷零迟疑了一下,“我想不会,他为了所谓的自由可算是拼尽全力了,即便是被发现,恐怕也会想要糊弄过去。”
是的,降谷零猜得不错,等他们到达医院,拿出警局开的证明说明来意时,“他”便再也听不懂人话了。
他一会儿说着自己是长冈伦世,一会儿又说自己是小田知耕,再一会儿,他流着口水哼唱着不知名的歌谣。
询问无果,他们在病房外面坐着等待东京部的警察过来接管“他”,不管“他”是真疯假疯,身份如何,“他”都是杀了三个人的可怕凶手,这样放在医院里太过危险。
弄清楚“他”的真实身份,是为了不让受害者含冤。东京部的警察会带专业的精神科医生对“他”进行就诊,观察他是否真的像表现的情况,真的疯掉了。
不多时,几名警员跟着一名提着医护箱的西服男子走了过来,简单和他们说过两句便进了病房。
过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那名身着西服的医生走了出来,他们围了上去。
那名医生摇了摇头,“他确实疯了。”
“但上次我们过来的时候,他还可以和人交流。”柯南急急地说道。
“他现在确实在装傻的成分在,但不代表他的精神没问题,患有精神类疾病不代表他们失去了智力和语言系统的相关能力。”那医生停顿了一下,不太情愿地说道,“因为这个诊断结果,他或许会被送到精神病医院。”
“那岂不是随了他的愿?”童锐也皱眉道。
“他原本也没有几天活头了。来之前我看过他的诊断书,他的身体情况很差,失去痛感是危及生命疾病的并发症之一,他的身体会很快僵化,几个月后会变得和木乃伊似的,这或许是上天的惩罚。”
“他”这边沟通不能,确认“他”身份的可能就落到了挖掘出的尸体上。
经过一天的挖掘,上坡村的警方联系了他们。那具骨骼埋藏了太长时间,已经不能通过DNA进行分析,但是通过法医诊断,可以确定死者年龄在15、16岁之间,性别男,骨骼发育体征良好。
因为遗体已经白骨化,警察将尸体周围的土壤也带回去分析,再加上对骸骨情况的分析,经验老道的法医断定他们发现骸骨的地方并不是“他”的第一抛尸地点。
第099章 羽毛
骸骨周围的土壤里没有衣料等抛尸常见的物品遗留, 造成这种情况的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在埋藏尸体前死者就被剥光了衣服;
第二种,就是法医倾向的情况,尸体在他处腐烂至白骨化, 此后被“他”移到此处埋葬。
第二种情况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坑附近的土壤微生物检测与周围大环境并无区别。要知道, 即便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但有大型动物蛋白质腐蚀的土壤和只吸收过树叶和小昆虫尸体的土壤, 经过成分对比, 还是能检测出细微区别的。
“之前的抛尸地点应该也在那附近。师哥,我也到家了。”童锐望着天边最后的霞光与行色匆匆的路人混合成的街景, 看向他道。
夜色已经重新蔓延开,远处的霓虹灯似与夜色融合成模糊的一团。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他们早已经离开了医院, 将柯南送回到毛利侦探事务所。现在,童锐也准备和降谷零道别, 回他侦探事务所旁边的家。
“范围可以缩小些, 应该还是在学校后山内。”降谷零站定道,“等一下。”
见降谷零叫住了自己,童锐脸上划过疑惑和惊喜, 这份情绪被降谷零捕捉完全。
他原本有些犹豫的心变得坚定起来。
“你还记得我之前庙会领取的酒吗?”
“记得。”童锐睁大眼睛,对他未言尽的话有了期待。
“有时间尝一尝我用它做的酒灼吗?”
“有, 当然有的。”
他们一路散步着回家, 路上, 童锐看着路边一处随处可见的草丛, 脚步慢了下来。
“师哥,你还记得在那片林子里, 我们曾见过一口用石头封上的枯井吗?”童锐问道。
那是一口很早以前就被封死的枯井,井周围生长着几棵半人高的杉树幼苗, 像是看守者似的将井口包围。
那枯井封死的年限早到池上警官都没见过它开放的样子。
“当然记得,你是怀疑尸体曾被抛在那里面?”
“嗯,但没什么证据啦,只是突然想起一副名叫《真相从井底爬出来》的画,后山周围又没什么可以掩盖尸体的地方,另外,按理说,如果当时的一切都发生在正常上学时间的话,即便有野本芙由的参与,他们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挖掘出一个可以埋掉两个具有成年人体型的尸体吧。”
降谷零知道童锐说的那幅画,那幅画画的是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爬出井底,表情愤怒的场景。
那个女人就是真相,画背后的故事很有意思。
讲的是真相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有一天,谎言和她说这井水真不错,我们一起下去洗澡吧,真相同意了,脱掉衣服下了井,谎言就这样把真相的衣服穿走了。
赤裸的真相从井底爬了出来,她愤怒的神态定格于画布上。真相满世界找衣服,全世界都看到真相是赤裸裸的。
因为浑身赤裸,真相最终选择藏在井底。
就像古希腊哲学家德谟克利特的话,“对于真理我们一无所知,因为真理藏在井底。”
“你可以把自己的猜测提供给小坡村的警方,”降谷零鼓励道,“井下藏尸的可能性很高。”
“但搜寻难度也大吧。”
“总要比找不到强。”
“好,”童锐拿出手机道,“我试一试。”
站在降谷零家门前,童锐难免感到紧张,降谷率先走了进去,给他拿了一双拖鞋,跟着拖鞋出来的,还有降谷零养的哈罗。
白色的柴犬好奇地歪着头看他,童锐先是摸了摸它的头,才脱下鞋换好,与他想象得不太一样,走进屋内,降谷零的房间很有生活气息,至少相对于他来说是这样的。
周围的一切都附有降谷零的气息,让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暖洋洋的。
紧接着,他就看到餐厅里用巨大玻璃罩罩住的玩具熊,他抱着哈罗,回头看向降谷零,他表现得有些局促,降谷零也差不多,他们都在因为昨天晚上的事而踌躇不安。
但事实上,童锐从降谷零的行为可以确定,对方应该是不生他说的气了,但他多少还是放不开,尤其是他有些话想对降谷零说。
“我去做饭。”看出少年的局促,降谷零脱下外衣道。
童锐犹豫了一下,最终说道:“我陪你。”
有了上次在帕劳的经验,童锐没有再帮忙,只是站在旁边看着,降谷零的厨艺娴熟流畅,可以说是赏心悦目,童锐就安静地站在他身后。
在降谷零处理鸡腿肉站定不动的时候,童锐终于忍不住,小声地问道:“师哥,我可以抱抱你吗?”
降谷零抬起头,唇角划过一丝笑容,他也不回头,只是看了一眼窗外福星高照的夜晚,又低下头道:“当然。”
童锐小心翼翼地环住降谷零的腰,将人从后面抱住,他这段时间又长高了些,身形几乎能把降谷零罩住,他将头埋在降谷零的肩颈里,因为足够贴近,童锐甚至能闻到降谷零处理的鸡腿鸡肉特有的腥味。
“对不起,我错了。”他的声音从降谷零的发丝间传出,烘得降谷零颈间一片灼热。
降谷零手下的动作停了一下,他想回头也像童锐抱他似的,抱住这个声音透露着可怜味道的少年,但手下的黏腻还是遏制了他的想法。
“昨天是我冲动了。”降谷零用剪刀剪断鸡腿连着最下面脆骨的筋膜,只听咔嚓一声,他继而道:“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离开。”
“没有的事,是我惹你不快了。”童锐收紧胳膊间的力道,像是想将怀中的人和自己融为一体,“我知道有些时候,我的行为很过分。”
“但你并不准备改不是吗?”降谷零失笑道。
如果能改的话,童锐一定会撒娇说,“师哥,我下次一定不再犯了。”
但他没有。
以降谷零对童锐的了解,少年明显是知道自己改不了这个习惯,所以只能道歉认罚。
相对于少年因为害怕他生气而选择向他隐瞒,降谷零宁可自己多生几次气,至少让他知道少年又玩出了什么花样。
其实在帕劳知道童锐会玩滑翔翼的时候,降谷零就隐隐约约感知到了什么。就算现在因为科技发展,滑翔翼要比几十年前安全许多,但那也正儿八经的极限运动。
童锐胆子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那他为什么会玩滑翔翼?因为兴趣吗?降谷零认为不见得。
仔细看少年的某些行为,还有他的那些商业布局就能发现,这个人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算是肆意妄为了。
就像即便知道波本是黑衣组织的人,知道黑衣组织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依旧选择把波本往家里拐似的,童锐很多时候知道事情背后的危险性,但依旧选择放任自己。
一个人为什么在明知危险的情况下,依旧选择去执行?
为了生存,为了利益,最后,也是最危险的一种,为了乐趣。
为了生存显然不符合童锐的实际情况。为了利益?也许有这个原因在,但眼童锐得到什么,也不会得到额外的快乐,他更多的是在享受走在危险边缘的过程。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执着于此等乐趣的人最终不是被危险吞噬,就是自己成为危险本身。
童锐的某些行为,已经有了后者的趋向。当然,如果少年不会在中途死去的话。
“我知道我管不住你。”
他本身算是有想法的人了,但那要看和谁比,童锐虽然比他年纪上小了很多,但在心思和想法上,降谷零有些时候也看不懂他。
少年的心思总是埋得很深,很重,很难改变。
有些时候降谷零总是好奇少年是怎样培养成的,他很优秀,又没有优秀者的架子,他很娇气,但粗茶淡饭也能吃得很香,他看起来好相处,但实际上却暗藏着危险,这是一个矛盾的混合体。
这种矛盾感越在降谷零面前展现,他就越担心,担心少年的脚下,担心少年的未来,也担心他们终究有一天会分道扬镳。
“我听你的话。”
少年的声音透着一丝慵懒,他的发丝跟着这个声音共振,带起一片温热的痒意。
“我让你远离黑衣组织,你会听吗?”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降谷零就知道是这个结果,还是那句话,童锐的主意很正。
这不是一个能因别人随便几句话就改变想法的年轻人。他的阅历还有他作为警察的真实身份摆在那里,换做其他18岁的年轻人,他的说教也许管用。
但在童锐面前,这些都没什么,他的心智成熟,也已经有自己稳定的三观,这是降谷零敢和少年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原因,也是他现在头疼的根本。
童锐不会因为他而轻易改变自己,他也是如此。所以他只能期望,他们的差距不那么远。
“师哥,你知道的。”童锐不情愿地说道。
“我知道你的野心很大,但控制住自己,好吗?”
“我知道的啦。”童锐的声音变得轻快起来。
“我没开玩笑。”
“我也没在玩笑嘛,师哥,这一点你可以放心的啦,我比谁都爱惜法律的白羽毛。”
第100章 碰触(后尾含番外,更新中,未完)
童锐深知, 有些东西是不能碰触的。
资本不进则退,而作为决策者,没有人能担负得起失败的重担。他的公司背后是几万名员工, 员工身后又是他们的家庭, 是他们的父母、他们的子女,是他们的过去, 也是他们的未来。
童锐与他们只是雇佣者和被雇佣者的关系, 但这种金钱和劳动交换而成的行为会是一部分人的锦绣前程、会是一些人餐桌上丰盛的年夜饭、会是一笔为了车房的积蓄,又或者, 取出来很快就被送到了医院。
童锐不会认识他手下的所有人,但可以肯定的, 这段不相识的关系, 这场交互制造了一些奇妙的缘分,是幸福、稳定、和睦的源泉。
作为公司的决策者, 童锐清楚的知道自己担负着什么, 他确实追求危险和挑战带来的乐趣,但他的这些行为也给他、他的公司带来丰厚的利益。
说到底,童锐确实肆意妄为, 但就算降谷零不说,他也明白自己的责任是什么, 他不是断了线的风筝, 反而是那条拴着风筝的细线, 线之上, 那盏风筝承载着的人是属于他的责任。
他知道自己每个决策的重要性,也深刻地明白自己的成功和失败与哪些人的命运相连接。
他不是一个为了吃糖就可以胡闹的孩子, 法律是边界是最后的保护,也是能倾倒大厦的利器, 他断然不会让这种锋利的东西对准自己。
“师哥,你有你自己的责任,我也有啊。我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但也绝对没那么坏。”
“我可能,只是有些时候比较讨人嫌。”童锐窝在他的颈见说道,“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并没有。”说话间,降谷零被童锐翻了过来,他将剪刀放在桌子上,因为碰过鸡腿肉,他的手顷在半空中,童锐抱着他的腰,低着头看他。
“好吧,有时候希望你能简单些,但那只是短暂一瞬间的想法,说到底,我喜欢的是完整立体的你。”
“你好像又长高了一点。”再长高他就得仰头看少年了。
“是啊,本来就是长身体的年纪。”童锐摸着他的脸,视线在他的眼眸里荡漾着,身体完全依靠在他身上,而他则靠在橱柜柜沿。
“这件事你有多少把握?”
“哪件?”童锐吻了吻他的嘴角,抬头带着笑,“讨你喜欢吗?”
“别贫嘴,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因为手粘过鸡肉,降谷零根本推不开少年,只能任他摸索。
“贷款公司的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经济产业省的人会换血,这和新旧首相的交替有关,我也只是讨了个巧。其实你也知道,换来换去就是那些人,换成新人上台,也不会有什么更好的结果。
“但为了能保住自己在政府方面的掌控力,黑衣组织不得不允许新上台的官员拿他们的产业开刀,那些贷款最终都会回到贷款人手里,那可不是一笔小钱,足够黑衣组织心疼了。”
黑衣组织在日本境内开了几百家独立的小型贷款公司,它不是没有能力经营大型贷款公司,而是因为小公司就意味着监管力度松弛,可操作的空间大,不会被社会公众关注到但却会因为一些诱人的条件,吸引一些人为了钱铤而走险。
这些小型贷款公司背后是黑衣组织统一的催债团队,团队里都是些地皮无赖,卑鄙龌龊之徒,男人被卖去做工,女人被卖去陪酒甚至是卖“棒棒糖”的事情屡见不鲜,这种事发生在二十一世纪,听起来让人不可思议,但这就是真实的、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事情。
那些贷款者已经因为贫困变成了社会这整条河道底层的泥沙,但犯罪之徒依旧会从这泥沙里淘金子。
童锐能得到这些信息,还是通过一名社会记者十几年的努力,那位记者为了能深入调查此事,伪装成矿工家属住进废弃矿坑旁的五层危楼里。
在那里,她看到了何为人间地狱。
住在那里的人大多是以前矿区的矿工,他们有的因为矿难而身体残疾,有的因为长期劳作而身体衰败,他们无法营收,唯一的收入就是政府的救济金,他们是被社会抛弃遗忘的一批人。救济金根本不够这些家庭的开支,他们要负担居住在危楼的费用,又为了生存,最后不得不向贷款公司借款。
每当政府发放救济金的时候,就是楼主和贷款公司的进款日。
那楼主就是以前雇佣他们的矿场主,他是黑衣组织的人,贷款公司也在黑衣组织旗下。
这就是二十一世纪的奴隶主与奴隶,屠宰场与肉猪。当那名社会记者拿着资料找上他时,童锐看着照片和数据只觉得触目惊心。
这位记者,还有这件事,童锐不会跟任何人说,只是速水茉莉因为小坡村的报道终于可以更换岗位后,他在背后帮了一把,算是实现她的梦想。
在日本,贷款公司和□□组织有瓜葛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但像黑衣组织这样做成规模,简直像是蚂蚁似的在日本全国境内“筑穴”却不太常见。
童锐在打击黑衣组织的时候,罕见的没有负罪感,他只觉得自己的手段还不够雷霆万钧。
他直视着降谷零的眼睛,那双蓝色的眼眸他怎么看也看不够,降谷零看着童锐认真的表情,也不由得专注起来,他隐约感觉到童锐接下来要说什么。
“师哥,接下来一段时间,你要和我保持距离。”
“你会有危险。”降谷零的瞳孔缩小成一点,让那双眼睛比平时更加湛蓝。
“那是必然的,贷款公司这边的事情他们不会查到我,但达文波特家族那边,我要做些过火的事情。”童锐笑着说道。
“非做不可吗?”
“嗯,我答应过多萝西一些条件。而且这也算是做好事吧,我不知道黑衣组织管事的人是谁,但他一定气得直跳脚。”
“保护好自己。”降谷零感觉自己的嗓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童锐的想法。
少年选择这个时候告诉他,应该是已经完全布局好了,一切蓄势待发。
“如果解决不了出现问题,组织就会选择解决造成问题的人,你身边那些人完全不够用,山岸五和还算可以,剩下的都没见过真枪实弹,怎么在危险的情况下保护你?”
他无法改变少年的想法,那就尽量保证少年的安全,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不用担心,我会从国内调一批人手过来,”童锐又吻了吻眉头都皱在一起的男人,“我保证,不管怎样,我都会活着。”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降谷零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生气还是在伤心,又或者是其他。
“相信我。”
“我自然相信你。”
“那就够了,等一切都结束,陪我喝酒怎样?”
“你准备…多长时间?”
在国内,童锐离喝酒还差两年,降谷零觉得童锐是在暗示他们分别的时间长度。
“很快的,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快。”童锐掐了掐他的脸道,“不愉快的事情说出来就轻松多了,师哥,先不想这些了,我饿了。”
他声音软了下来,整个人像是刚切开的绿苹果心,浑身散发着清新的感觉,只有那双金色的眼睛像是醉了似的,随着主人的动作,埋在了他的胸膛里。
降谷零还想问些事情,但他看得出童锐是不准备回答了,当少年不想说话时,就会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
“好了,你这样让我怎么做饭?”餐桌旁,哈罗一直在疑惑地看着这边,似乎在思考主人和这位客人在做什么。
“可以做我。”
“不要说荤话。”
见童锐挽起他的手,降谷零出声道:“别摸我的手,脏。”
童锐听他的话,在他的胳膊上蹭了蹭,又像是好奇的猫,抬头闻了闻他的手,吐舌头道,“不好闻。”
“好闻才奇怪吧。”降谷零知道童锐是在向他撒娇,缓解刚才的气氛,他只能尝试着跟上少年的节奏。
如果再这样相处是在两年后,那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用最好的情绪去爱,去感受。
他很快做好了饭菜,也许是刚才的情绪没有反应过来,他罕见地切菜切到了手,当猩红的液体流出来时,童锐围着他团团转,最后干脆将他的手指含在了嘴里。
“好了,吃饭。”他推了推童锐的头。
童锐看着他手,“不出血了,做饭果然好危险。”
“危险的是你啊。”
“谁说我危险了,”童锐将头瞥到一边去,又转了回来,“原来是我最最亲爱的师哥啊。”
“就会卖乖,吃饭。”
“知道了,知道了。”
降谷零从没想过婚后的生活是什么样,但这大概就是。
番外一继:
这是一条小马路,几乎没什么人,许是正赶上下班点,所以车多了些,他们对面的人行横道上,一个燕尾服猫正坐在那里,和他们一样在等红灯。
“嘿,真神奇。那只猫好像会过马路。”摄影小哥笑着说道。
“看起来很聪明,台里什么时候能让我接点拍摄小动物的任务。”
“拍摄黄金蟒?”
“烦死了,谁要拍蛇啊?”
他们说话间,红灯变绿,对面那只燕尾服猫人性化地看了看停在旁边的车辆,不急不慢地走在斑马线上,与他们擦肩而过,摄影小哥脱帽向猫敬礼,猫似乎读懂了他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
“它刚才朝我点头了吧。”摄影小哥做动作的时候显然没想猫会对他的动作做出回应,愣在了原地。
“还真是,马路上不要发呆啊。”
“说实话,我还是想知道降谷警官的对象长什么样,让我偶遇一下也可以啊,太好奇了,真是的,这世上还存在单身的优质男吗?”
“我不是吗?”
“你?呕。”
“喂,你这样很过分啊喂。”
人行灯的颜色再次变换,摄影组的人渐渐走远,那只燕尾服猫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尾巴,朝着公寓的方向走去。
房门被什么东西撞了撞,从猫眼看没有人,只有一根黑色的尾巴在摇晃。
降谷零推开门,“今天回来的怎么这么快?”
他刚关上门,回头间,燕尾服猫已经变成了他原本的摸样,正是童锐。
“坐直升机回来的,果然在家旁边修建一个停机坪会方便很多。”说着,童锐将他整个人抱进怀里,像猫似地蹭了蹭,“好想你啊。”
“我说过,不要这么回家。”降谷零熟悉童锐身体的每一分构造,但地点在玄关时,他依旧不能直视童锐白花花的身体。
“你明明说过,喜欢我这样。”
“咳,我是说过,但那是在床上。”
“在玄关你就不喜欢了吗?”童锐气鼓鼓地说道。
“不,只是有些羞耻,这里毕竟是离屋外最近的地方,就隔了一道门。”这么说着,降谷零的声音不由得又小了些。
“师哥,来个亲亲怎么样?”童锐十分没有眼色地说道。
“先穿衣服。”
“不要嘛,就亲一下。”
降谷零轻轻吻了童锐的脸蛋,道:“好了,去穿衣服。”
“要亲嘴嘛。”童锐拦住他往屋内走的脚步,拦住他的腰,吻过他的唇。
如往常一样,童锐总是能用最单纯的黏人,点燃别人其他的欲望。
亲吻间,他的手也自然搂过童锐的腰间,他能感受到童锐腰间肌肉线条完美的弧度,还有再往下饱满而柔软。
童锐上一次回家还是在月初,他们已经十多天没接触过了,童锐的体温总是偏凉,苍白的肌肤光滑而富有弹性,让他摸起来像是上好的锦缎,他的手向上摸索,感受着童锐脊背的曲线。
温度在他的指尖攀升到心底,就连大脑都热了起来。
而童锐确实只是单纯地想要一个不深入的亲吻,当童锐想松开他时,却被他咬过唇瓣,探索了进去。
“你说休两天。”一吻过后,他的手抵在童锐的颈部,看着自己刚才的成果。
“嗯,”童锐的唇充血地盈红,因为舌尖被他咬过,说话有些含糊,“师哥,你干嘛,我要去换衣服了。”
不理解地眼光清明。
“不用换了。”
“嗯,咦?等等,哥,这里是玄关。”
“是你不紧不慢。”说着,他压下童锐,童锐一屁股坐在玄关入口处的台阶上,“还要我吻你,你怪谁。”
“怪我,怪我啦,好不好师哥。”童锐连连求饶,还俏皮地眨眼睛,想贿赂他同意,却不知道那双因为亲吻而变得如琳琳湖面的眼睛拥有怎样的魔力。
清澈的东西让人升起弄浑浊的心思,童锐的保守与单纯总是能让降谷零自暴自弃。
“算了,”他扯掉领带,“果然,就在这里吧。”
今天,房间的灯也全开着-
新世界的降谷零与童锐番外
见面的第一印象很重要,一旦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定了基调,就很难改变,这件事在童锐和降谷零身上切实的发生着。
即便一切的罪魁祸首已经把事情说开,降谷零和童锐依旧无法友好地与对方相处。他们总是能看到对方身上的问题,并出声尝试让对方不爽。
“你头发翘了一上午哦。”童锐捂着嘴笑道。
“是吗?昨天有女生询问你的line,我都替你拒绝了。”降谷零重重地放下咖啡。
“真是的,谁会在意几根头发啊?”
“谁会想加陌生女生line啊,以为我是你那种肤浅的人吗?”
两个人聚在一起,是为了拯救世界此等重大议题,但意外的并不对付。不过,为了世界,他们还得照常相处就是了,为了能尽快完成伟大议题,童锐在国内休学一年,来到日本主持公司事务,每天主要出现在公司、家和波洛咖啡厅。
波洛咖啡厅是他们的接头地点,其他时间,他们用电子设备联络。
而就在两天前,黑衣组织的支柱性产业海顿会社被童锐的公司收购,这件事想必会成为经典案例记录在课本上,这也意味着拯救世界的任务基本成功,这场合作落入了尾声。
“一杯美式。”童锐如往常一样在快打样的时候来到波洛咖啡店,坐在降谷零正对面忙碌的位置上。
‘这个时候你不需要做组织的任务吗?’他身体前倾,旁边的柜子挡住他们之间的对话。
‘组织内部已经完全乱作一团,完全顾及不到我了。’降谷零重新将咖啡机打热,手敲着橱柜柜板。
‘那我提前回国也没有关系了吧。’
“嗯?你要回国?”降谷零愣了一下,他明显已经适应了童锐每天都在的日子,每天,童锐都能给他制造新的麻烦,但事实上,童锐来波洛咖啡厅是为了和他一起对抗黑衣组织,并且在合作上是不错的伙伴。
他为什么不爽?解释起来会很复杂,事实上他也确实说不清楚。
当黑衣组织覆灭,童锐就再也没有来的必要了,对于对方来说,现在的年纪,最重要的还是完成学业,而他自己,卧底生涯也马上结束,不再会是波罗咖啡厅的服务员,也不再用一天打三份工。
波本和安室透的假身份也会下线,他会重新穿上警服,捡起自己的名字。
按照警局前辈的经验来说,完成卧底任务后,警局会给一个两至三年的假期,这是为了方便让隐姓埋名的人重新“复生”,适应正常人的生活,也是防止犯罪组织在知道对方身份后,选择打击报复。
也就是说,现在的生活快要结束了。
在两天前,降谷零知道海顿会社被童锐的公司收购后,畅快的心情无以复加,但现在,想法逐渐变得有些复杂,降谷零将其总结为是自己对未来生活不适应。
“我准备和你们警局那边对接一下,当然,我们中国的警察叔叔也会参与进来,说不定到时候你们双方交接就够了,海顿会社遗留下来的问题依旧很多,我要防止他们狗急跳墙……”童锐看着咖啡壶的水烧开,想要提醒降谷零关掉,一抬头却发现降谷零在发呆。
“我说,你怎么心不在焉,不会是舍不得我吧。”
“啊?可能吧。”降谷零终于注意到已经沸腾的咖啡壶,关闭电源,将咖啡倒进杯里,放到童锐面前。
“……哦,是吗。”童锐一反常态地没有嘲讽他,视线回落到咖啡杯上。
只有两个人的咖啡店安静了下来,只有因长期使用而有些松动地咖啡壶盖被热气顶得滋滋作响。
“我开玩笑的。”这话难免有几分苍白。
“今天的咖啡有点苦啊,泡时间太长了吧,”童锐拿起被浅抿了一口,烫得吐出舌头,“我说,你到底为什么看我不爽啊?”
“这话我也想问你。”降谷零快速地反击道。
“所以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对吗?”童锐用手轻轻罩住冒着热气的咖啡杯,很快,手上就凝结了一层咖啡蒸腾出的热气。
降谷零因为童锐的话,看向对方。
他很少仔细地端详对方的面孔,只记得他的特点:皮肤苍白、头发墨色的黑、还有一双偏红的唇。
只要看这几种色彩浓烈的颜色,一个头顶、走过去的身影、又或者是张张合合说话的唇,他就知道是谁了。
他收回目光,“大概吧。”
无责番外2:我那个网恋对象性别男——
因为打赌输掉,降谷零被萩原研二压着下了聊天软件随机匹配crush。
意外的,他发现自己真的找到了crush。
他已经和这位叫“白又白”的女生聊了三天,他不清楚对方怎么看自己,但和她聊天,他有一种被击中了的感觉。隔着屏幕,降谷零不知对方的样貌,但对方的言谈让他很有好感,他们每日聊天的时间逐渐变长,到第三天时,他们已经到了互道早安晚安的地步。
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为他们五人中第二个脱单的人,对方说她是东京大学的学生,他们要是想见面并不困难。
他沉浸在感情里,不知道身边朋友的苦恼。
“没想到零真的相中了,怎么办。”萩原研二胳膊搭在桌子上表情苦恼道。
“这不是好事吗?”被萩原研二单独拉过来的诸伏景光笑着说道,他还是很少见降谷零对聊了两句的人评价这么高。
“不,完全不是好事呀,”萩原研二拖着他特有的长音,胡乱揉了揉自己的半长发。
那天他给降谷零下的软件是京都大学一个学生研究出来的大学交友APP,听起来很正常,但事实上因为其恶心人的匹配机制,已经被人称为“相识断背山”。
不知道那学长怎么设计的,明明是匹配crush,却只能匹配出同性。更抓马的是,除了性别不对,匹配出的双方还意外的都很投缘。
“所以说,零现在的网友是男的?”诸伏景光嘴角僵硬道。
“啊,很可能,我现在该怎么和他说啊,他绝对要和我打架的吧,绝对。”
“这种事还是尽快说比较好。”
“但看他抱手机那样子,我完全不敢。正常来说大家聊两句就能发现对方性别不对了,毕竟我们语境里男生和女生的自称不同。”
“确实。”诸伏景光点头道,“那零怎么没发现呢。”
“零也发现称呼的问题了,然后他和说这个女孩很有个性。”
“对方也没发现?”
“也许和他一个想法,毕竟能匹配到一起嘛,而且听对方是交流生,也许日语不太好。”
“那就没办法了,当事人双方都察觉不到的话,还是得你和他解释了。”
“我不想啊,”萩原研二趴在桌子上哀嚎着,突然他坐起身,“要不这样吧,后天东京大学不是要在我们学校做安全交流活动吗,我们让两人见面吧。”
“两个人见面……一起打你?”
“万一到时候两人忘了我呢,虽然性别不对,但能聊到一起,肯定能成为不错的朋友吧,我觉得我这个方法不错,你觉得呢,再说,万一对方真的是女孩子呢。”
诸伏景光感觉眼皮跳了跳,“可以试一试,但我总觉得会出情况。”
同样的苦恼也缠绕着水谷英何,他就是萩原研二口中的那个京都学生。昨天晚上上游戏,童锐和他说为了支持他的研究下载了他研究出的社交APP,并且幸运的在上面找到了相处不错的crush。
“Z邀请我明天在她学校见面,等真成了我给你追加投资,她是个警察诶,超酷的。”童锐给他发了一个真棒表情包。
水谷英何心道别说追加投资了,真见面他怕不是要被童锐特意到京都打一顿。
他设计的这个APP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性别匹配失误,他尝试修改这个功能,却发现一旦把性别修改对,APP就容易崩。
是选择系统崩溃,还是性别匹配错误上,水谷英何选择后者,毕竟这个APP还只是测试版,本身他也没指望有什么发展,只是单纯想练练技术而已。
反倒是因为性别错误,这个APP还有了一群奇怪的用户在追捧。
东京警察学校与东京大学联合组织的安全教育活动在东京警校内进行,在萩原研二的劝说下,降谷零约白又白在学校进门口最大的樱花树下见面。
在他的想象里,白又白应该是一个黑发飘飘,皮肤白皙的女孩,对方曾提及自己的肤色要比正常人白很多。
收到Z见面邀请的童锐早早来到东京警察学校,他和Z约定在活动结束后见面。
他的心情有些忐忑,通过这些天的接触,他知道Z是一个性格干脆直爽,战斗力爆表的女生,听Z说因为血统,她的肤色比较黑,因此往往不太合群,童锐也说起自己因为肤色引起的故事,说起自己超级喜欢小麦肤色。
这句话让对方沉默了一阵,童锐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像表白似的。
许久Z才回复说自己也很喜欢白皙的肤色。
童锐摸了摸脸,上面似乎还有当时因为那句喜欢而升起的温度。因为公司日本部有事务要处理,又恰巧赶上他就读的大学与东大有交流活动,童锐就报名成了东大的交流生,他会在东京大学交流一个学期,学习内容跟着东大本科生走,这对童锐来说还算是新奇的体验。
本次安全普及活动说是两校联合举办,但准确来说是警校学生给东大的学生科普教学。警校一般都是大学毕业后就读,所以普遍来说年纪要比东大的本科生大几岁,安全普及活动是一名警校生带一名东大生学习,在来之前,组织活动的师生就已经安排好一对一的名单。
童锐的警校指导名叫诸伏景光,他刚走进校园,就恰巧碰到一个带着东大校牌的老师走了过来,看到他四处张望顺便关心道:“同学你准备去哪个班?”
“班?这个还分班的吗?”童锐疑惑道。
他来这次活动主要是为了Z,是临时之举,没了解过活动内容,而且这种活动本身也不需要提前了解什么。
“啊,算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这位中年男老师推了推他的黑色圆框眼镜道:“带你的人叫什么,我这边有名单,给你看一眼。”
“谢谢,负责我的警校生是诸伏景光。”
“这个名字有些熟悉,”男老师抓了住头发,拿起手中名单,突然想起什么睁大了眼睛,“啊,看我这记性,是这样的,他刚才来过,说如果有人找他的话就让人带到那边的教学楼。”
童锐顺着老师手指的方向看去,隔着一大片空地,远处有一间三层的小阁楼,看样子是破败停止使用的老教学楼。
“教学不是在体育馆进行吗?”童锐问道。
“是这样没错,但诸伏同学比较细心,单独做了其他课程训练,他在那边教学楼左边的保安室等你呢,需要我陪你过去吗?”男老师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不用,麻烦您了。”说罢,童锐朝着那边的教学楼走去。
报名参加活动的东大学生总共有三四十人,与东大学生自愿报名不同,警校这边是校领导从每个班挑选五名优秀学员参加活动,诸伏景光、降谷零他们五个人的小团体有四个人被选上了,唯一一个因为难交流而落选的松田阵平,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不爽,也来体育馆凑热闹。
眼看着其他人都带着人去做培训了,只有诸伏景光还拿着牌等人,松田阵平凑了上去,“你等的这个不会不来了吧。”
“不能吧,”诸伏景光看了一眼手表,已经超过规定的等待时间了。
“真是的,这种不守信用的家伙最讨厌了,你还准备在这等着。”
“再等等看吧。”诸伏景光抿了抿嘴角道。
“行,那你继续等吧,我准备回去了,正好睡个午觉。”看到诸伏景光的遭遇,他心态顿时平和了许多,打了个哈欠,松本阵平说道。
回宿舍前,松田阵平顺路去了一趟体育馆的卫生间,解手的时候,他隐隐听到旁边的隔间里有布料摩擦墙板的声音。
这个声音让他有些烦躁,对着那边道:“安静一点啦。”
但隔壁依旧没有停止,他啧了一声,冲过水准备离开,他低头正好看到隔壁单间缝隙照过来的影子像是人卧倒后的摸样,而且还在不停地挪动,正是这种细微的挪动,产生了细碎的低噪音。
这样子很像是有人倒在单间里,松田阵平不由得担心起来,“喂,你没事吧。”
旁边单间没人回答,只是那挪动发出的声音大了一些,似乎是在回应他。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翻过去。”
在松田阵平的设想里,应该是隔壁单间的人突发疾病只能靠摩擦门板求救,但事实是,单间里绑着一个中年秃头男人,他的嘴被人用胶带缠上,脚与手朝后绑在一起,看到松田阵平,眼中满是获救的喜悦。
松田阵平给男人松了绑,幸好,男人只是受到了惊吓。从男人口中得知男人是东京大学此次组织活动的老师,就在刚刚上洗手间的时候,他被一个蒙面人挟制,那个蒙面人拿走了他的身份卡,将他反锁在了卫生间单间里。
“也就是说有人冒充你?”松田阵平皱眉道。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尤其是合作的学校老师在他们警校内被人袭击,说出去他们警校的脸都丢尽了。带着这位被绑的东大老师找到他们的教官,教官听过老师的遭遇后意识到事情非同小可。
因为这件事,活动临时取消,两所学校开始清点人数,确保师生安全。
“我负责的人没来。”诸伏景光向过来统计的东大老师汇报道。
“等一下,你负责的人是童锐吗?我记得你刚刚举过牌子。”旁边一名东大学生问道。
“是的。”
“我记得我在校门口遇见过他。”东大学生说道。
“这……”诸伏景光和松田阵平对视了一眼,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紧急调取校门口的监控录像,录像中,冒充东大老师的男人给肤色苍白的少年指了错误的方向,少年跟随着那名东大老师,最后的身影消失在废弃教学楼门前。
“童锐是来自中国的留学生。”那名被绑架的男老师脸上汗水津津,和一旁表情严肃的警校师生说道,“他在我们学校算是名人了,据说特别有钱,平日里出行都要有贴身保镖陪同。”
“但今天他是一个人来的。”伊达航看着视频里一个人往校园里走的少年道。
男老师擦汗道:“可能他觉得这里是警校,不会发生危险吧。”
这句话有些埋怨的意思,但在场的警校师生却没办法反驳,对方在自己学校上学都带着保镖,但到他们学校却一个人来,显然是对他们警察学校安全性充满了信任,却在警校师生的眼皮子底下失踪了。
现在的情况是,有人在他们校园内先是挟持了东大老师,再冒充老师把少年拐到了没人的地方,现在少年不知所踪,他们并不清楚童锐安全与否,也不知道那名冒充东大老师的人,究竟想对童锐做什么。
这到底是绑架勒索,还是报复之类的行动,不得而知。
东大那边在尝试联系童锐手机,确认童锐失踪后报警处理,并联系了童锐在中国的父母,而警察学校这边也并不平静,出现这种事,对于培养维护国家治安,保护人民安全的警察学校来说,可谓是栽了一个大跟头。
整个学校都陷入一种低迷的氛围里。
“如果我早点察觉到不对就好了。”在食堂吃晚餐的时候,诸伏景光低声道,在他无用的等待时,少年不知遭遇了什么,如果他能早点发现……
“这不是你的错。”降谷零在一旁安慰道,他自然是没能如约见到白又白,发生了这种事,对方应该也是没什么心情,整个下午都没有回复他的信息,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他勉强忽略了,“看手法,绑架那名中国留学生的人应该不是第一次犯罪,身手矫健,拥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
“是个老手。”一旁的伊达航道。
对此在座的几人看监控都有相同的感受。
“那名东大的老师和监控里的形象差别那么大,东大的学生没有感到意外吗?”松田阵平抬头道。
“事实上,和他有接触的我们学校的老师也没发现。”降谷零眯起眼睛道。
“为什么?这个人会易容?还是我们教官眼瞎了?”
“阵平,别这么说。”萩原研二在旁边用手肘怼了怼他。
“因为那名东大老师平日里带假发,而且他是专门负责校园活动的老师,来学习的东大的学生都是大一新生,很可能是第一次见他,至于我们教官为什么没认出来,因为我们教官一直在体育馆里面,根本就没见过冒牌货。”诸伏景光在一旁解释道。
下午的时候就见那男老师不时地抬手摸一摸自己泛亮的秃头,真是想着都令人尴尬的地步,而现在最关键的事情就是找到失踪的中国留学生。
“说起来,降谷,你见到网友了吗?”萩原研二问道。
降谷零手下吃饭的动作停了下来,困扰地说道:“没,可能是发生这种事,她没心情了吧,可以理解。”
“不过,她一直没有回复我消息,这让我有些不安,不过,教官不是说东京大学那边统计过了吗,失踪的是一名男学生。”
他话音落下,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齐齐地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怎么了?”降谷零被他们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伊达航和松田阵平也抬起头吃瓜。
“嗯,我记得你说过,你的那个网友长得很白。”诸伏景光犹豫了片刻说道,“今天参加活动的东京大学女生里,没有特别白皙的人吧。”
“你什么时候还在意这个了?”降谷零好奇道,“可能她只是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白。”
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相互注视一眼,两人继续盯向他,让降谷零心里毛毛的,“到底怎么了。”
“咳,”萩原研二放下筷子,“降谷,我必须承认一个事情。”
“所以那名中国留学生就是和我聊天的白又白?”降谷零已经努力压低声音,但还是因为奇怪的音调引来周围人的关注,“我和他差点就确定关系了,你告诉我他是男的?”
“不,现在问题不是这个,怪不得之后白又白没有再联系我。”
“现在学校已经封锁了童锐最终失踪的教学楼,学校和前来调查的警官都在那边,事情非同小可。”伊达航看着桌上明显低迷的气氛,说起自己知道的信息。
“好像是因为童锐身份并不简单。”
“怎么说。”松田阵平问道。
“他的身份不仅仅是学生,本身还是一家大型企业的所有者,警方正在分析绑架他的罪犯的企图。”
“如果是为了钱还好说,就怕……”
“好了我吃好了。”降谷零站起身道。
“零,现在警察正在全力调查这件事,你不要着急,会没事的。”诸伏景光关切道。
萩原研二自责道:“对啊,要相信前辈们的能力。真是的,如果我不出这个馊主意好了。”
“不是你的问题,毕竟没人能预知会有坏人藏在我们学校内,放心吧,我有不是不理智的小孩子。”
放回餐盘,降谷零从旁边抽出纸巾擦拭手指,动作慢慢停顿了下来,虽然只和白又白在网络上只接触了三天时间,但感情这件事本身就不能用时间和空间来衡量,即便他和童锐一样,把对方的性别弄错了,却在短时间内,认为自己了解了对方。
“降谷同学,上午好。”这时,旁边有一个学员有些拘谨地和他打招呼。
“啊,你好。”降谷零朝着声音看去,对方是另一个班的学员。
在刚开学那段时间,这位有些瘦小的学员因为性格腼腆,受到了同班不公平对待,降谷零当时正好路过,看不惯这个,为他辩护了几句,还和那几个学员打了一架。
许是他的行为改善了这位学员的学校生活,这位学员见到他总是一副毕恭毕敬的姿态,当学业和生活上有什么问题的时候,这名学员总是会虚心地向他请教,被同龄人这般敬重,让降谷零总有几分不适应。
“那个,降谷同学,其实我现在有些摇摆不定,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让教官知道,你能帮我分析一下吗,”学员揉了揉脑袋,“是这样,我刚刚帮食堂的阿姨将餐车推到了小货车上。”
降谷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我之前也帮过那位阿姨,所以知道餐车正常的重量,今天的餐车格外的沉,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臆想。”
“你是说?”
“我不敢告诉教官,假如只是我自己的猜测那就太尴尬了。”学员红着脸说道。
“事关人命,怎么能因为不确定就不告诉教官,那个餐车在哪里?”降谷零只觉得自己身体的血液上涌,但现在显然不是纠结无关紧要的时候。
他做过简单推测,警校只有一个出入口,且周围的围墙都有电网和监控,如果坏人对童锐实施绑架,那坏人就只能通过校门口这一个通道把人运输出去。
这也是为什么办案警察在他们学校逗留的原因,警方也一定认为,童锐仍在学校内。只要在校园内,童锐遭遇危险的可能性就比较小,但如果出校了,事情就变得不可预测。
“你说的餐车现在在哪里?”他焦急地问道。
“被推上车,往校门口开了。”
“你去告诉警官,我去追车,记住,你现在的勇敢可能会挽救一个人的生命。”说着,降谷零快速跑出食堂,他看到装有餐车的小型卡车转弯一闪而过的影子。
计算了一下时间,直接通过几栋教学楼的前门后门的快速通道,说不定能赶上那辆货车,时间不等人,他只能尽力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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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现在不能出校。”保安大叔拦住他,旁边几名警察也看了过来。
“是这样的,刚才有一名学员和我说餐车要比平时重很多,我怀疑里面有人。”降谷零气喘吁吁地说道,因为有一栋教学楼的后门被锁,他要比计划中晚到了一分钟,也就是这一分钟,就只能看着货车的背影了。
“没事,山本用机器查过了,没有对吧。”
“是这样没错,但那毕竟是餐余,热成像里面显示很大一片都是红色的,如果里面藏着人的话……”说话的警官脸色逐渐白了起来,“我、我不敢确定!”
“真是的,立刻向上级汇报,检查这附近所有的交通摄像头,寻找那辆餐车。”小队长向对讲机说道。
“我可以追出去吗?保安大叔,可以借你的摩托用一下吗?”降谷零朝着保安亭问道。
据说他们学校年近七十的大爷是个飙车党,但这件事并没被人证实过,降谷零也只能赌一把运气。
“在后面,你拿吧。”
“谢谢叔叔。”没想到这种离谱的事情竟然是真的啊。
“同学,这可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可以了。”队长连忙去劝道,“现在就是追也追不上了吧,毕竟车已经完全转弯了。”
“不用,毕竟他是因为我才参加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