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三合一
顾九黎若有所思的点头。
狮白的狩猎经验也很丰富, 可惜隔行如隔山。
狮蓝眼中浮现笑意，“你要不要和我学？”
“要！”顾九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迫不及待的道, “谢谢狮蓝老师！”
他能跟着狮蓝学, 凭借自身重量对野兽造成冲击的攻击方式，相当于痴迷射箭的兽人能跟着狮白学射箭。
傻猫才会拒绝！
狮蓝愣住，眼角眉梢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彻底散开就突然凝滞。
老狮？
不，他只是狩猎经验和指点年轻兽人狩猎技巧的经验，全都很丰富而已, 远远没到老的程度！
相隔不远的地方，趴在石头后面的白狮扬起嘴角，眼底的惆怅与克制顿时消散，狮尾愉悦的晃动。
“我不是老狮。”
狮蓝目光幽幽的凝视顾九黎, 语速越来越快, 充满难以理解的困惑和无法掩饰的委屈。
“我不仅比虎啸年轻，其实也比虎王和豹美年轻。”
“你说实话, 是不是有兽人在你面前故意污蔑我。”
“单看外表, 真的看不出来, 我距离老年很遥远吗？
顾九黎哭笑不得的做出解释，“老师的师不是狮子的狮！”
他从小黄包中拿出金属片，分别写下‘师’和‘狮’。
“这是同音不同字, 老师是尊称。因为你愿意教我狩猎技巧, 所以我叫你老师。”为避免狮蓝听不懂, 顾九黎特意举例，“猫梨最近跟在我和猁渔身边, 学习给兽人看病，她也可以称呼我和猁渔为老师。”
狮蓝沉默许久, 缓慢摇头，语气坚定，“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顾九黎乖巧点头，“好，那换成先生？”
为避免对方再次误会，他立刻解释道，“学无老幼，达者为先。”
“谁厉害，谁就是先生？”狮蓝以最朴素的方式理解这句话的含义，重新露出笑容，若无其事的道，“先生既容易理解又好听，猫梨是不是也应该这么称呼你和猁渔。”
“你说的对！”顾九黎勉强忍住笑意，眼尾的弧度悄无声息的发生变化。
有茶色卷毛狮的教导，森林猫进步神速。
仅用三天，他就成功掌握各种技巧，逐渐成为亚成年兽人临时狩猎队中表现最亮眼的兽人。然后惨遭驱逐，无法再参与群体狩猎。
白狮专门去远处寻找体型合适的野兽，作为森林猫第一次单独狩猎的练习对象。
伴随雄狮怒吼，很快就有小型野兽慌不择路的跑进森林猫的视野范围。
迁徙队伍继续前进，遇见的野兽，体型越来越瘦小。
这头小型野兽的体型几乎与森林猫差不多，远不如白狮的巨兽形态壮硕，侧背有三条深可见骨的伤痕，导致小型野兽的奔跑速度越来越慢。
森林猫站在树上，冷静的看着小型野兽逐渐靠近。轻盈跃起的瞬间，树枝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惊慌失措的小型野兽立刻抬头，目光刚好对上森林猫充满杀气的眼睛，它发出恐惧又愤怒的叫声，踉跄后退，躲开森林猫即将落下的地点。
森林猫见状，在空中伸爪前扑，灵巧的翻转半圈，坠落的速度陡然加快，不偏不倚的砸中小型野兽的脊骨。
清脆的响声转瞬即逝。
小型野兽眼底的庆幸因此凝滞，快速消散。
森林猫忍住想翻看背上的毛发有没有沾染血迹的冲动，小心翼翼的看向趴在阴影处的茶色卷毛狮，眼底难掩心虚，“先生？”
猎物的体型与他差不多。
原本就有致命伤，精神恍惚。
最后时刻，他的四爪没能全都落在猎物脊骨的位置
如此成功的狩猎，似乎没有任何值得满意的地方，只能挑出错处。
“不错，你做的很好。”茶色卷毛狮点头，面不改色的道，“全都怪狮白没有分寸，先让猎物受伤，导致你心里存在落差，没有想象中高兴。”
森林猫愣住，眼中浮现困惑。
全怪狮白？
真的吗？
茶色卷毛狮的耳朵无声抖动，低声道，“又有野兽跑过来，小心。”
森林猫立刻回神，原地打滚遮掩身上刚沾染的野兽气息，跑至可以暂时隐藏身形的地方。
他喜欢出其不意的攻击。
新来的野兽现身，体型几乎与白狮的巨兽形态相同，没有受伤，脚步慌张匆忙的程度却与上一头野兽没有区别。
如果只看这片区域，这种体型的野兽已经能算得上是中型野兽。
可是神山部落的兽人毕竟见过世面，无论如何都不肯将这种野兽称为中型野兽。首领和祭司全都对兽人的固执，没有办法。只能想出新的称呼，代指这里的野兽。
迄今为止，迁徙队伍总共对五种体型的野兽专门以不同的称呼做出区分。
体型与森林猫差不多的野兽，稀有野兽。
体型与白狮的巨兽形态差不多的野兽，普通野兽。
体型差不多是白狮巨兽形态两倍的野兽，小型野兽。
体型差不多是白狮巨兽形态三倍至五倍的野兽，中型野兽。
体型差不多是白狮巨兽形态五倍以上的野兽，大型野兽。
森林猫趁普通野兽的注意力，难以避免的被还没彻底凉透的稀有野兽吸引。悄无声息的挪动位置，从普通野兽的侧面绕至正面，昂首咆哮，如同离弦之箭似的冲向普通野兽。
“喵呜！”
声音怎样不重要，主要目的是瞬间得到野兽的注意。
普通野兽下意识的退后半步，终于看清突然出现的东西，不是早先追赶它的白色猛兽。
它正要张嘴扑咬这个陌生的东西，忽然发现跑得越来越快的陌生东西，如同原地起飞似的跳高。
兽瞳闪过清晰的嘲笑和轻蔑。
能跳高又怎么样？
迟早会落下。
普通野兽不仅没有躲避，站在原地凝视距离它越来越近的陌生东西，还发出类似喜悦的声音。
通过无数次失败，森林猫已经明白，野兽只是不会思考，不代表痴傻。因此他最开始选择的落点是野兽身后的位置，直到即将到达野兽的正上方，他才突然改变姿势，急速坠落，四爪并拢，目标——野兽的头颅。
尖锐锋利的指甲尽数弹出爪垫，轻而易举的插入失去头骨支撑的皮肉。
森林猫低头打量新的猎物，毛绒绒的脸终于浮现笑意，这才是他想象中的狩猎画面。
茶色卷毛狮快速拍爪，“跳的越高，对野兽的冲击越大。你的跳高潜力非常好，如果能再次突破，接下来可以尝试狩猎小型野兽。”
森林猫脚步轻快的走向茶色卷毛狮，迫不及待的问道，“如果遇见中型野兽，我能独自逃跑吗？”
对他而言，学习狩猎技巧的根本目的是追求自保，争取在关键时刻，不拖任何兽人的后腿。
无论努力得到回报的喜悦有多浓郁，他都不会因此被蒙蔽双眼，忘记初衷。
茶色卷毛狮沉思片刻，回答道，“如果没遇见空中野兽，只要周围有足够的树或山石，你就有逃跑的机会。”
森林猫点头，又听见野兽靠近的声音，悄无声息的跑向即将到来的猎物。
经过大半日的忙碌，顾九黎总共狩猎五头普通野兽，两头稀有野兽。他看着堆积在同处的猎物，若有所思的问道，“这里的野兽是不是变多”
“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只有抓光周围的野兽才能让整个迁徙队伍吃饱。”狮白道，“我的活动范围比较大。”
虽然说谎会让小猫高兴，但是这种虚假的高兴，没有意义。
顾九黎眯起眼睛，指向被压在最下方的猎物，“你看那只野兽，羽毛的颜色是不是和刚才不同？”
这是只体型最小的稀有野兽，全身覆盖细长的羽毛。
因为稀有野兽普遍比其他野兽外表精致，顾九黎记得很清楚，这头稀有野兽刚出现在他面前时羽毛是鲜艳的红色。
狩猎结束，狮子和猫将所有猎物带回营地，这头稀有野兽的羽毛已经完全变样，成为白色。
如今再看，这头稀有野兽的羽毛竟然第二次变色。
狮白顺着顾九黎手指的方向转身，绕着堆积的野兽缓慢行走，拽出这头全身覆盖羽毛的稀有野兽，语气笃定，“身体已经彻底僵硬。”
话音未落，稀有野兽羽毛的颜色就再次发生变化。
呈现浅淡红色的羽毛，颜色再次变浅。
顾九黎和狮白下意识的看向彼此，两双弧度相似的眼睛，盛满一模一样的茫然。
这是怎么回事？
顾九黎蹲在狮白身边，抚摸白色羽毛，小声问道，“你第一眼看见这头稀有野兽，它的羽毛是什么颜色？”
“浅淡的红色。”狮白若有所思的道，“当时它正在吃草，这应该是只食草野兽。”
顾九黎抓住忽然闪过的灵光，“这头稀有野兽的羽毛会不会是因为温度变化颜色？”
他拽下根长度超过手掌的羽毛，然后合拢手掌夹住羽毛中段轻搓，从一默数至百，忽然分开手掌。
这根羽毛，原本藏在手掌中间的部分，呈现浅淡的红色，在顾九黎和狮白的注视下缓慢的变回白色。
“我去找些热水。”狮白道。
顾九黎及时做出提醒，“最好再找来火自然能力兽人和冰自然能力兽人。”
他看着狮白走远，仔细翻看这头稀有野兽的羽毛，接连拔下外表、位置和触感不同的羽毛，并排平铺在小黄包表面。
不久之后，狮白带着豹风、豹力和猁渔回来，每个人手中都提着装满水的木桶。
猁渔在迁徙途中觉醒的自然能力，刚好是冰。
狮白将手中的木桶放在顾九黎身边，“这里是热水。”
顾九黎点头，拿起一组羽毛，全都放进冒着热气的木桶。
几根羽毛同时变红，由浅至深只在瞬间，最后边缘处隐约浮现浅淡的金色痕迹，整体颜色没有任何区别。
周围的兽人见状，眼中的好奇更加浓郁，豹力甚至想徒手捞出热水中色彩浓郁的红色羽毛，差点被豹力按在地上拍脑袋。
猁渔及时阻止闹剧，态度强势的隔开豹风和豹力，指向他拎来的木桶，“这里是冻排骨的冰刚化开的水，应该能用。”
顾九黎又拿起一组羽毛，全都放进这个木桶。
几根羽毛同时变蓝，最后呈现的色彩依旧没有任何区别。
顾九黎见状，自言自语似的道，“只要是这头稀有野兽身上的羽毛，全都能根据温度变化颜色。”
他拿起一组新的羽毛，看向猁渔，“你将这些羽毛沾水，彻底冻住，看是什么颜色。”
猁渔点头，先将羽毛放进豹风拎来的木桶。
羽毛变成浅蓝色，远不如放在冰水中的羽毛颜色深。
“这是干净的水？”顾九黎不放心的问。
得到肯定的答案，他将手伸进去，“温度比我低。”
“附近能找到的水源，温度全都比较低，这应该是刚带回营地的水。”狮白握住湿淋淋的手。
豹力点头，“对，豹风拎的那桶水，来自刚回营地的采集队。我拎来的这桶水是从狮茂那里找到，应该是他催生的水，剩下的已经不多。”
狮白拦住顾九黎的动作，拿起新一组的羽毛扔进最后一个木桶，直接将手也放进去。
羽毛的颜色没有任何变化。
狮白仔细感受半晌，轻声道，“这桶水的温度和我差不多。”
猁渔举起彻底封在冰里的羽毛，“紫色。”
顾九黎强行收回因为被狮白攥紧，温度越来越高的手，在空白的金属片表面留下总结。
目前为止，羽毛总共呈现四种颜色。
白色：温度与兽人的体温接近。
红色：温度稍高。
蓝色：温度稍低。
紫色：冰的温度。
顾九黎边记载这些信息，边念给周围的兽人听，若有所思的道，“由此推测，这种稀有野兽本身的温度，应该会比兽人高还有一种可能，吃草让它快乐，因此体温稍有升高，整体呈现浅红色。”
“我觉得如果温度足够高，羽毛可以变成金色。”豹风随手捞起片羽毛，火焰顺着他的手指快速蔓延至羽毛表面，原本呈现白色的羽毛立刻发生变化，跳过红色，直接变成金色。”
火焰熄灭，羽毛逐渐褪色，
外围的金色先变成明亮的红色，又变成黑色。
等到羽毛彻底不再变化，猁渔捡起块碎石砸向黑色羽毛，伴随酥脆的声音，黑色羽毛立刻四分五裂。
“可以测试火焰的温度，但是只有一次测试的机会。”
顾九黎在金属片表面留下新的信息。
“这头野兽的羽毛要专门留下吗？”豹风问道。
豹力的目光在顾九黎和狮白之间移动，眼底的期待几乎化为实质，“这是谁的猎物，能不能分我些羽毛玩？我可以用整头野兽换！”
猁渔看向这头稀有野兽的目光同样充满好奇，稳重的保持沉默。
“这头野兽的羽毛”顾九黎眼中浮现犹豫，轻声道，“先每人分二十根？如果能找到相同的野兽，剩余的羽毛再拿出来分。”
如果再也找不到这种野兽，剩余的羽毛就留给公共山洞。
豹风和豹力心满意足的点头。
猁渔眼中浮现笑意，看向顾九黎，“你给这种稀有野兽取个名字。”
“温变兽？变羽兽？温度兽？”顾九黎看向身边的人，“你们也提点意见。”
“加点野兽本身的特点，方便狩猎队寻找目标。”狮白道。
最后几个人共同为这头稀有野兽，取名为温变全羽兽。
豹风和豹力主动提出为顾九黎处理猎物，叼着温变全羽兽，提着金属盆，迫不及待的离开营地，寻找附近的水源。
这么有趣的羽毛，必须仔细清洗！
顾九黎望着豹风和豹力的背影，迟迟没有收回目光。
狮白从后面搂住顾九黎的腰，脸完全埋进对方的颈窝，闷声道，“我将他们叫回来，让你看个够？”
“”
猁渔没听清狮白和顾九黎在说什么，只是莫名其妙的有种自己变得和水晶一样透明的错觉，面无表情的离开。
顾九黎无意识的抬手，完全覆盖腰间的手背，依旧没有移开目光，若有所思的道，“你是不是说温变全羽兽是食草野兽？”
狮白发间毛绒绒的耳朵无声抖动，立刻明白对方的意思，“想养？”
“你记得我说过的养殖吗？”顾九黎不答反问，“不仅温变全羽兽适合养殖，这里所有的食草稀有野兽都适合养殖。”
体型小，吃得少，对兽人的威胁几近于无。
哪怕是未成年兽人，遇见稀有野兽，至少也有逃跑的机会。
相比之下，只是幼年状态，体型就直追白狮巨兽形态的秃秃，无论性格多么温顺，带给兽人的恐惧都远超稀有野兽。
性格好有什么用？
撒个娇都能要命！
稀有野兽就算恼羞成怒，真正拼命，兽人也能从容应对。
“野兽通常会在雨季前后下崽，幼崽的生长速度远超兽人，现在已经接近亚成。如果能找到亚成阶段的稀有野兽幼崽，想要活捉，带走，应该不难。”狮白顺着顾九黎的思路思考。
随即他的语气变得迟疑，“可是沿路能找到的猎物越来越少，在海边积攒的食物始终在消耗。经过这次休息，接下来迁徙队伍会竭尽全力的赶路，直到彻底离开这片野兽格外稀少的地方，才会再次减缓速度。”
顾九黎眼底的失望转瞬即逝，语气轻快的道，“现在当然是迁徙更重要，养殖的事不用着急，等我们找来适合建立部落的地方再回来找稀有野兽的幼崽也不迟。”
狮白点头，终于肯松开顾九黎，“趁时间还早，我去周围随便找找，说不定运气好，可以给秃秃寻个伴。”
没等顾九黎开口阻止，狮白已经变成白狮，跑向正在晒太阳的金虎。
直到第二天，兽人准备离开这里，狮白和虎猛总共带回营地十八头稀有野兽，两头普通野兽，一头小型野兽。
十二头活着的稀有野兽全都被关进金属笼，五头稀有野兽疯狂挣扎，撞破金属笼，直接被放弃，成为兽人的储备粮。
剩余七头稀有野兽。
三头稀有野兽是在被普通野兽追赶时被狮白及时救下，虽然很害怕兽人，但是态度格外温顺，几乎没做过任何挣扎的举动，全都被关在一起。
四头稀有野兽消极抵抗，缩在金属笼角落，不肯吃东西，不愿意面对兽人，不停的嚎叫。
秃秃对狮白口中给它作伴的野兽非常好奇，挨个去嗅稀有野兽的味道。三只原本就老实的稀有野兽看上去有些害怕，全都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四只不老实，处于危险边缘却不自知的稀有野兽，眼睁睁的看着秃秃吃完兽人专门为稀有野兽准备的树枝和草叶，心满意足的离开，生动形象的表现敢怒不敢言。
兽人再次补充金属笼周围的树枝和草叶时，忽然有两只稀有野兽不再消极抵抗，愿意进食。
这两只稀有野兽也喜提新牢房，暂时脱离重点观察。
期间豹力知道狮白想要活捉稀有野兽，主动提出帮忙。
他也是风自然能力，跑得快，能够轻松穿过早就被迁徙队伍抓空的区域，寻找远处的稀有野兽。
可惜狮白不留余地的拒绝他，给出的理由令他无法反驳，只能沉默。
狮白和虎猛彻夜奔波，不会影响明天的迁徙。
豹力做不到。
迁徙的第六十六天，迁徙队伍再次出发，不再刻意节省体力，快速穿过野兽最稀少的区域。
因为附近没有能给迁徙队伍造成威胁的野兽，电网和发电机全都被暂时弃用，兽人甚至在夜里也坚持赶路。
如果途中能遇见野兽，正好增加兽人的储备粮。
迁徙的第七十二天，迁徙队伍时隔十九天再次见到中型野兽，始终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决定在原地停留两日，缓解疲惫，补充食物。
走到这里，七头稀有野兽只剩五头。
分别是三头因为性格温顺，愿意配合兽人赶路，所以被取名为软毛白留兽的白色野兽和两头始终被关在金属笼中，至今还没有被取名的野兽。
顾九黎挨个检查五头稀有野兽的状态，主要看是否能正常进食，反应有没有变得迟缓。
他在金属片表面留下新的信息，自言自语似的道，“目前没什么问题，不知道离开这片水土，会不会对这些野兽有影响。”
“能有什么影响？总不至于突然发疯。”猁渔正在计算迁徙队伍剩下的食物，随口猜测，自问自答，完全没往心里去，
顾九黎的回答却很认真，“一方水土养一方兽人，神山部落和黑石部落有很多拥有巨兽形态的兽人，黄土部落和森林部落却只有极少数兽人才能拥有巨兽形态。”
“嗯？”猁渔抬起头，神色逐渐变得认真。
顾九黎指向金属笼里的稀有野兽，“野兽也是这个道理，稀有野兽的存在，根本原因在于稀有野兽生存的地方太贫瘠，无法供养体型大的野兽，小型野兽已经是贫瘠地区，生物链顶端的极限存在。”
猁渔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的道，“你的意思是担心稀有野兽离开那片贫瘠的地方，体型会变大？”
“什么变大？”黄狮跑过来，气喘吁吁的道，“豹力因为追逐稀有野兽与陌生兽人碰面，首领叫你们去开会。”
顾九黎和猁渔脸上浮现惊讶，异口同声的问，“豹力怎么样？有没有遇到危险？”
“豹力没事，他说陌生兽人没有巨兽形态，见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陌生兽人离开，没有追，应该不会惹怒对方的部落。”狮茂回答道。
顾九黎这才放心，又问，“陌生兽人是什么物种？”
黑石部落和首领和祭司虽然狡猾，不愿意透露神山部落关心的事，但是当时毕竟是有求于神山部落，又存在竞争关系，全都怕被对方背刺，不得不在假话中掺杂些真话。
“猫，黑脸猫。因为对方是猫，豹力才会在原地停留，没有立刻离开，因为他怕被他追逐的稀有野兽，趁机偷袭那只惊慌失措的黑脸猫。”狮茂道。
“黑脸猫？”顾九黎皱眉，拿出放在小黄包夹层里的金属片，仔细对比上面的信息，“迁徙队伍距离白石部落，大概还有十天的路程，按照方向看，这附近有六瓣花部落、香草部落、新月部落、毛球部落。”
猁渔冷静的道，“白狼首领说这里有六瓣花部落和毛球部落，灰狼祭司说这里有新月部落和毛球部落，不能排除这两个人故意说谎的可能。”
顾九黎点头，“如果白狼首领没有说谎，猫兽人应该是来自毛球部落，这是个大概有五百个兽人的部落。”
话音未落，他已经能看见围坐在同处的虎啸等人。
狮白看见顾九黎，转头看向身边的虎猛和狮壮，目光落在狮壮的脸上。
“哥哥？”狮壮眼中浮现茫然，下意识的用手蹭侧脸。
什么都没有。
狮白指向对面的空隙，言简意赅，“你去那边坐。”
“为什么？”狮壮没想到会听见如此冰冷的话，瞪大眼睛，陷入震惊。
“因为顾九黎要坐在这里。”狮白用最后的耐心做出解释，单手抓住狮壮的脖颈，轻而易举的丢向对面。
狮壮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屁股已经平稳落地，抬头正好看见顾九黎被狮白拽着手腕坐下，满脸惊讶、疑惑的看向他。
他下意识的扬起嘴角，做出解释，“我突然想换个位置！”
身边响起嗤笑的声音。
猁渔安稳落座，锐利的目光像是能看看透一切，语气不乏嘲讽，“纯属自愿？”
感受到狮白和顾九黎截然不同的目光，狮壮骄傲的挺起胸膛，坚定点头，“当然！”
不自愿，怎么继续与哥哥做邻居？
狮白轻笑，又一次握住顾九黎的手，轻声道，“你看，他有事要与猁渔说，那边还有豹风，真的不是专门给你让位置。”
顾九黎将信将疑的点头。
狮白再接再厉，“如果我非要找人给你让位置，为什么不选虎猛？”
这次顾九黎却不上当，冷笑道，“你敢无缘无故的让虎猛给我让地方，虎猛就敢顶着被首领咬秃屁股的风险，先与你同归于尽。”
“叫我有事？”虎猛隐约听见自己的名字，眼中浮现好奇。
狮白冷漠摇头，语气笃定，“没叫你，你听错了。”
首领、祭司和狩猎队坐在内围，采集队坐在外围，狮壮身为种植队的独苗，在内围蹭个位置。
如同这种发现陌生兽人痕迹的事，虎啸通常不会专门等采集队到齐。
见祭司和狩猎队的小队长全都在，他立刻示意豹力，重复遇见陌生黑脸猫兽人的过程。
顾九黎第二次听这件事，发现内容基本相同，心不在焉的摆弄表面满是印记的金属片。
狮白发间忽然出现毛绒绒的兽耳，沉声道，“有陌生兽人正在靠近，五个。”
“五个！”虎猛同时开口。
顾九黎恍然回神，立刻道，“这里距离白石部落很近，周围应该不会有不知道白石部落喜欢到处抓奴隶的部落，发现陌生部落，警惕程度和反应速度，远超迁徙队伍从前遇见的部落。”
虎啸点头，若有所思的看向周围，目光最后停留在身边，“虎王、狮蓝，豹美，猫雷，去迎陌生部落的兽人。免得他们不敢靠近营地，带着对这里的误会离开。尽量表达友好，只要对方的要求不过分，迁徙队伍可以适当的绕路。”
狮蓝思索许久，试探着道，“三天之内的路程？”
虎啸再次点头。
这片区域的野兽也不算密集，绕路三天是迁徙队伍能够接受的极限。
顾九黎凝望狮蓝等人的背影走远，小声道，“真的只有五个陌生兽人？”
狮白点头，语气笃定，“只有五个。”
虎猛这次听清身边的对话，生气的转过头。
顾九黎听见虎猛的冷哼，隔着狮白看向虎猛的后脑勺，笑着道，“我没有只怀疑你，至少还有狮白与你作伴。”
他只是觉得，首领对待陌生兽人的态度非常谨慎。
虎王、狮蓝、豹美，神山部落的小王炸组合。
猫雷虽然不属于狩猎队，但是拥有巨兽形态，自然能力是雷，既能自保又能随时打雷示警。
虎猛听见顾九黎的解释，脸色稍缓，终于肯转头看向对方，发现顾九黎为与他说话，几乎完全趴在白狮身上，姿势扭曲，看着就很不舒服。
仅剩的余怒彻底消散。
他向另一边挪动，拍打身边的空地，“让碍事的狮子往那边挪，你坐在这。”
顾九黎立刻感受到腰间的手臂力道加重，他轻拍狮白的腿，哭笑不得的对虎猛道，“这样说几句话就行。”
某些时刻，他真的能理解首领的无奈。
小王炸组合勤恳能干，成熟稳重，奈何年纪轻轻就要面对被后浪拍在沙滩上的危机。
后浪身为大王炸，真的一点就炸，全都需要哄。
远处忽然响起狮吼。
狮白解释道，“陌生兽人想来营地。”
虎啸环顾四周，“怎么说？”
虎猛懒洋洋的挪回原位，单手支颔，神色傲慢，“有胆就来呗，他们都不怕，难道你们怕？”
狮白专心摆弄顾九黎的手指，不关心陌生兽人的去留。
豹风正在偷着打豹力，责备对方特意留在原地目送黑脸猫离开的行为，猝不及防的发现虎啸的目光，尴尬的低下头。
豹飞和豹月因为看豹力的热闹，没听见虎啸说什么，做贼心虚，分别看天看地，不敢与虎啸对视。
狮壮举着朵花与身侧的虎甜，身后的兔白、猫笑窃窃私语，表情很正经，只是声音太小，虎啸根本就听不清这些人正在说什么。
应该不会与陌生兽人有任何关系。
首领失望至极，决定将重要的事交给最靠谱的人做决定。
“祭司，怎么说？”
顾九黎紧张的抬起头，求助的看向对面的猁渔，惊讶的发现，猁渔正闭着眼睛，两只毛绒绒的耳朵向下紧扣。平静中带着敷衍的表情，极像稀有野兽面对兽人，只能消极抵抗的模样。
他感受到虎啸的目光，下意识的转过头，“那就让他们来？”
虎啸立刻移开目光，强行点名。
“狮白，说话。”
“猁渔，说话。”
通常情况，迁徙队伍哪怕是做紧急决定，至少也要有五个可以参与小会投票的兽人，明确的表达相同的态度。
可是虎啸委实想快点结束突如其来的折磨，自动补齐第五个兽人，迫不及待的变成回兽形，昂首怒吼。
势如惊雷的虎吼吓得周围的兽人立刻回神，危襟正坐，橙虎依旧觉得气闷，怒视满头雾水的虎猛。
虎崽子，整天就知道不带好头！
狮蓝很快就给出回应，带着五个陌生的兽人前往营地。
两个猫兽人，三个牛兽人，只有一个牛兽人拥有巨兽形态。
五个陌生兽人在狮蓝的带领下走进电网，来到虎猛面前，眼底既有震惊又有安心，许久没有开口。
豹力向眼熟的黑脸猫挥爪，热情的道，“你好！我只是想追那只稀有野兽，没有注意到你的存在，不是故意吓唬你。”
豹风的脸色再次变得深沉。
如果对方不提，他差点忘记，还有个账没算。
别说只是追稀有野兽，哪怕是追会跑的巨叶止血草，也不能忽略周围的情况！
黑脸猫退后半步，眼中浮现茫然，小心翼翼的道，“什么稀有野兽，那不是原始野兽吗？”
顾九黎发间毛绒绒的耳朵无声抖动，轻怼狮白的手臂。
狮白几不可见的点头，主动站起来，“应该已经有兽人告诉你们，我们是正在迁徙，路过这里的部落。”
黑脸猫又退后半步，声音不知不觉的变小，“是，这里与白石部落的气味不同，我相信你们的话。”
第072章 三合一
狮白发现黑脸猫对他的惧怕, 转而看向另外四个陌生兽人，目光停留在拥有巨兽形态的牛兽人身上，“你好, 我是神山部落狩猎六队的队长, 狮白。”
“你好？”牛兽人紧张的垂下眼皮，避免对视，闷声道，“我是六瓣花部落的兽人，牛角锋。”
顾九黎闻言, 下意识的看向牛兽人的头顶。
确实很锋利，可是双角斜向后内弯，无论以什么角度攻击，锋利的角尖都无法触碰敌人。
“你来自六瓣花部落？”狮白面露惊讶, “我想再确定一次, 你们五个是不是来自相同的部落。”
牛角锋点头，“是。”
余下四个兽人看上去很依赖牛角锋, 全都站在随时能躲到牛角锋身后的位置, 陆续应声, 给出相同的答案，没有任何犹豫或勉强。
神山部落的兽人悄无声息的对视，眼中既有怀疑又有嘲讽。
猁渔放下记满各种信息的金属片, 特意放缓声音, 方便陌生兽人全都能听清他说的话。
“这里有没有兽人听说过黑石部落？神山部落和黑石部落的距离很近。黑石部落的首领曾告诉我, 同样距离很近的六瓣花部落和毛球部落，经常发生冲突。因为毛球部落的猫兽人和六瓣花部落的鼠兽人, 总是有很多矛盾。”
陌生的猫瞬间炸毛，“毛球部落怎么可能会有猫兽人？那是老鼠窝！”
最先与神山部落有交集的黑脸猫满脸老实, 小心翼翼的道，“你是不是记错了？六瓣花部落没有鼠兽人，毛球部落也没有猫兽人。猫与鼠没有矛盾，鼠却很喜欢找猫的麻烦。”
猁渔变成兽形，试图通过相似的物种缓和对方的警惕，故作漫不经心的道，“虽然我不可能记错，但是神山部落与黑石部落也有很多矛盾，黑石部落的首领很有可能，故意欺骗我。”
猞猁凝视黑脸猫的眼睛，“希望你能多说些关于六瓣花部落和毛球部落的事，帮助我识破黑石部落的谎言。我会给你适当的报酬，月光石、珍珠、野兽皮毛、指南针，你想要什么？”
黑脸猫沉默的看向牛角锋。
狮白指向远处的空地，提醒道，“你们可以去那边商量，下定决心再来找我们。”
牛角锋像是正在承受巨大的压力，表情不停的变化，哑声道，“神山部落想知道什么，尽管问，不需要报酬，六瓣花部落也有很多事想问神山部落。”
狮白终于找到机会，询问令顾九黎好奇的事，不动声色的道，“神山部落来自南边，走很远的路才到这里，发现很多从前没见过的野兽。如果离开这里，继续向北行走，常见的野兽会不会发生变化？”
“神山部落要继续向北迁徙？”牛角锋难以置信的瞪圆眼睛，迫不及待的反问，“黑石部落有没有告诉你们，北边有个白石部落！”
狮白点头，语气依旧平波无澜，“我知道白石部落会主动攻击附近的部落，然后将抓到的兽人当成奴隶虐待。可是沿路走到这里，神山部落没有找到野兽充足，适合建立部落的地方，必须继续向北。”
牛角锋环顾四周，下意识的问，“神山部落有多少兽人？”
狮白轻笑，“这是秘密。”
他变成巨兽形态，昂首怒吼，分散在营地各处的兽人陆续做出回应。
整片天空都回荡着狮虎豹猫的吼声。
六瓣花部落的兽人从未见过这般声势，神情呆滞的望着白狮，四肢的颤抖逐渐明显。终究难逃本能的驱使，四肢伏地，无声表达敬畏。
哪怕是胆子最大的牛角锋，也只有表面还能继续保持冷静。
白狮蹲坐，认真询问，“怎么样，你觉得神山部落能不能抵抗，白石部落肆无忌惮抓奴隶的行为？”
“”弯角牛目光涣散，全身僵硬，没有任何反应。
顾九黎低声道，“狮白以巨兽形态站在保持巨兽形态的牛角锋面前，光凭体型竟然没输给对方。”
“这有什么奇怪？”虎猛突然回头，眼底满是不解，“他是部落最强壮的狮兽人。”
顾九黎缓慢摇头，没有解释。
神山部落原本生存的地方，没有牛兽人，他没办法让虎猛相信，神山部落的狮虎，未必是体型最壮硕的兽人。
如果不是生存在这片贫瘠的地方，这种有粗壮弯角，肌肉从肩膀隆起至脊背，骨架格外稳固的牛，体型说不定是狮虎的几倍。
猁渔悄无声息的停在顾九黎的另一边，语气感叹，“六瓣花部落的猫委实太瘦弱，怪不得豹力会那么担心这只黑脸猫。分明是成年兽人，体型却与神山部落的亚成年兽人差不多。”
顾九黎随手摆弄金属片，若有所思的道，“换个角度看，兽人因为环境受到的限制，至少没有野兽大。”
在神山部落，普通兽人与小型野兽的体型差距，远超这里的普通兽人和稀有野兽的体型差距。
虎猛发间冒出毛绒绒的耳朵，不动声色的远离两个祭司。
听不懂的话，少听，不仅容易脑袋疼，还会让虎变傻。
许久之后，牛角锋终于回神，表情变得生动，主动对白狮道，“神山部落可以驱逐白石部落，取而代之！只要神山部落承诺，不会将六瓣花部落的兽人当成奴隶折磨，六瓣花部落可以为神山部落带路！”
“神山部落不会留在这里。”白狮的尾巴缓慢晃动，语气坚定，“只要白石部落不主动攻击神山部落，神山部落就会尽量躲避白石部落，快速离开，继续向北迁徙。”
他直视牛角锋的眼睛，提醒道，“我已经回答你三个问题，你却始终没有回答过我的问题。”
牛角锋愣住，连忙压下繁杂的思绪，仔细回想白狮的问题。
[如果离开这里，继续向北行走，常见的野兽会不会发生变化？]
“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六瓣花部落的领地，不知道北边是什么样。”牛角锋的脸上浮现茫然，“因为白石部落，附近很少会出现陌生部落的兽人。即使偶尔有陌生部落的兽人，在六瓣花部落的领地内留下痕迹，动向也是由南至北。”
他能感受到神山部落的白狮，回答问题的态度很认真，没有因为六瓣花部落的兽人弱小，故意欺负牛。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总不能随意编造不存在的事，欺骗对方。
牛角锋很愧疚，只能绞尽脑汁的回想各种细节，喃喃道，“刚才那个兽人说的黑石部落，我知道一些。每次旱季或雨季结束，黑石部落的狼都会穿过六瓣花部落的领地，前往白石部落，然后再原路返回。六瓣花部落怕惹麻烦，从来不会与黑石部落的兽人有交集。”
白狮懒洋洋的更换姿势，双爪交叠，头搭在上面，问道，“六瓣花部落是如何为野兽分类？我可以先比较这里的野兽与神山部落在已经走过的地方遇见的野兽，有什么不同。”
见对方没有生气，牛角锋很高兴，学着白狮的模样趴下，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话也变多。
六瓣花部落对不同体型的野兽，有六种称呼。
原始一类野兽。
原始二类野兽。
三类野兽。
四类野兽。
五类野兽。
六类野兽。
豹力追逐的那只野兽，在六瓣花部落的兽人眼中是原始一类野兽。
目前六瓣花部落的兽人，主要靠狩猎原始一类野兽和原始二类野兽填饱肚子，遇见落单的三类野兽，六瓣花部落的兽人会尝试狩猎。
如果不幸遇见四类野兽或五类野兽，六瓣花部落的兽人会立刻逃跑。
六类野兽很少出现，迄今为止，牛角锋只是知道六类野兽的存在，他希望永远没有见到六类野兽的机会。
白狮缓慢点头，直抓重点，“原始是什么意思？”
牛角锋愣住，语气明显心虚，“传言这里原本只有兽人和原始野兽，陆续来临的三类野兽至六类野兽，全都是兽神的惩罚。”
话音未落，他立刻道，“虽然这个传言已经存在很久，但是没有任何依据。即使是六瓣花部落的兽人，也不会相信。”
“兽神为什么要惩罚兽人？”白狮追问。
牛角锋陷入沉默，表情数次变化，闷声道，“我不知道，传言的内容只有这么多。”
白狮垂下眼皮，心知牛角锋在说谎，可是对方不愿意说实话，即使继续逼问，最后也只能听假话。
他与顾九黎短暂的对视，不动声色的安抚牛角锋的情绪，告诉对方，神山部落目前是如何称呼各种体型不同的野兽。
等到牛角锋不再紧张，白狮才问下个问题。
“附近还有什么部落？”
牛角锋的眼眶忽然泛红，嗓音嘶哑，“没有。”
白狮愣住，眉头紧皱，“可是黑石部落的首领和祭司曾说过，这附近有六瓣花部落，毛球部落和新月部落。”
虽然不能排除两个人共同说谎的可能性，但是白狼首领和灰狼祭司时刻防备对方，全都是真话掺着假话说。
无论如何都不至于，没有半个字的真话。
除非牛角锋也没有半个字的真话。
白狮的目光满含审视，极快的闪过冷光。
牛角锋神色逐渐暴戾，终于显现独属巨兽形态兽人的气势。
这里原本确实有三个部落。
毛球部落的兽人最多，差不多有五百个，在二十天前被白石部落攻破。
按照白石部落的习惯，活着的壮年兽人全部带走，老兽人和幼崽一个不留，亚成年兽人纯看运气。
相隔两天的路程，六瓣花部落的兽人无法只凭借飘荡的血腥味，判断毛球部落的运气，只知道，下个倒霉的部落肯定会是六瓣花部落。
因为毛球部落覆灭，代表南边再也没有比六瓣花部落距离白石部落更近的部落。按照白石部落的习惯，六瓣花部落会比毛球部落更惨。
六瓣花部落既不想坐以待毙，又无力抵挡白石部落，只能迁徙。
牛角锋和同伴，全都是六瓣花部落专门派出探路的兽人。
不远处竖着耳朵听白狮和牛角锋交谈的兽人闻言，面面相觑，神色异常复杂。在神山部落的兽人眼中，六瓣花部落值得同情的地方太多，以至于神山部落的兽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同情。
豹风和豹力觉得六瓣花部落的兽人已经逐渐熟悉神山部落，不再像刚来营地时那么胆怯，主动走过去搭话。
猁渔小声与顾九黎耳语，“部落迁徙，这样的大事情，只有五个兽人探路，其中还包括四个没有巨兽形态的兽人，哪怕六瓣花部落和牛角锋有所保留，现在也能断定，六瓣花部落的兽人，不会超过三百。”
虎猛摇头，脸色前所未有的深沉，小声道，“绝对不会有三百个兽人，最多二百五十个兽人，巨兽形态的兽人，不超过二十五个。”
顾九黎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没办法想象一千三百二十五个兽人的神山部落，只有一百三十三个巨兽形态的兽人，迁徙的路会有多么难走。
猁渔又道，“除非六瓣花部落早就攒够充足的食物，否则想要穿过前方那片格外贫瘠的地方，只能忍饥挨饿。”
可是正在经历迁徙的兽人全都知道，环境越恶劣，兽人越需要充足的食物，否则只能陷入恶劣的环境时刻煎熬，看不见半点希望，意志逐渐消沉。
顾九黎朝兔白招手，小声嘱咐，“你去通知采集队做饭，然后将我和狮白能分到的肉送来，麻烦你多跑一次。”
兔白瞪圆眼睛，有些生气，“我愿意给你跑腿，不许道谢。”
她也是最近才发现，顾九黎从来都不会对诡计多端的白狮客气，每次都是理直气壮的让对方做任何事。
顾九黎笑着点头，看着兔白跑远。
“你可怜六瓣花部落的兽人？”虎猛的表情难得认真，轻声道，“虽然你和狮白不会因为这点食物挨饿，但是我必须提醒你，这点帮助对六瓣花部落的兽人没什么用。”
猁渔轻捏眉心，语气无奈，“你不要脑补顾九黎犯傻，你会犯傻，他也不会犯傻，你却用犯傻的脑袋揣测不会犯傻的人是如何犯傻。”
虎猛眼底的严肃变成茫然，这么多字在他的脑海中交替出现，最后却只留下‘傻’。
他忍住让猁渔再说一次的想法，沉默的走向狮白和牛角锋。
即使再听一次，结果也不会有任何区别，不如去听牛角锋说白石部落的事。
怎么就没记性？
尽量不要在两个祭司商量事的时候靠近，稍不留神就会掉进心眼里。
顾九黎望着虎猛的背影摇头，满脸无奈，“他宁愿做受气虎，也不愿意思考。”
猁渔叹气，声音低沉，只有近在咫尺的人才能听见，“兽神保佑，下任首领，千万别是虎猛。”
否则他身为祭司，岂不是每天都要气死？
顾九黎的表情逐渐微妙，欲言又止。
虎啸忽然从后面走过来，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猁渔的身体瞬间僵硬，难以置信的回过头，发间毛绒绒的耳朵快速下划，哑声道，“我、我在向兽神祈祷，下任首领别是虎猛。”
根据这句话，他能想到无数个合理的解释。即使是面对虎猛本人，他也能理直气壮，不会有任何类似心虚的情绪。
可是看见虎啸的脸，猁渔立刻想到刚成祭司时惹得那些麻烦，忽然前所未有的心虚。
顾九黎摇头，终究还是说出他听见猁渔的话，下意识浮现的念头。
“出来混，早晚都要还。”
猁渔没说这句话之前，顾九黎真的没想过下任首领的事。
可是猁渔开口之后，顾九黎忽然就有种因果循环，宿命感拉满的感觉。
虎啸愣住，两只手刚好笼罩两个祭司的脑袋，哭笑不得的道，“还没找到适合建立部落的地方，尊重下勤恳能干，任劳任怨的现任首领，好不好？”
顾九黎和猁渔各自顶着只手，乖巧点头。
虎啸满意的点头，“按照牛角锋的话，迁徙队伍正常行走，可以在两天之后到达六瓣花部落现在的领地。继续行走四天，可以到达新月部落的领地。如果运气好，新月部落的兽人可能已经被白石部落带走。”
猁渔马上转头看向不知不觉中已经被神山部落的兽人，团团围住的牛角锋，眼中浮现后悔，“他又说什么？我没听见！”
顾九黎单手支颔，语气沧桑，“我也没听见。”
可是导致他们走神的罪魁祸首——虎猛，正坐在牛角锋对面最好的位置，肯定什么该听的内容都没落下。
“没事，我告诉你们。”虎啸大笑，原地坐下。
猁渔目光沉静，语气平和，“你先告诉我们两个，刚才漏听什么。然后再找个兽人来告诉我们三个，现在又漏听什么。”
漏听只会无限循环
虎啸满不在意的摆手，“没关系，等会叫虎猛过来，如果不愿意，我就咬秃他的屁股。”
“别！”顾九黎露出笑容，尖锐的獠牙若隐若现，“虽然虎猛早就既没有面子又没有里子，但是今天有六瓣花部落的兽人在，还是给他留点遮羞的虎毛，等会我叫狮白过来。”
虎啸略显迟疑的点头，莫名其妙的觉得有点不对劲。
可是仔细思索，这番话完全为替虎猛考虑，能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缓慢摇头，专注的说起正事。
猁渔若有所思的回头看向狮白和虎猛，同样觉得不对劲。
即使狮白和顾九黎相隔很远，身边各自有其他兽人，紧挨着顾九黎的猁渔依旧生出突然变成水晶人的错觉。
没关系，他再怎么水晶人也没有虎啸和虎猛水晶的彻底，何必想那么多？
虎啸想要让虎猛做什么，还要先进行秃屁股威胁。
顾九黎想要让狮白做同样的事，根本就不需要开口，一个眼神，狮白就能心领神悟，然后心甘情愿的去做。
这种对比，只能用惨烈形容。
新月部落不仅是白狼首领和灰狼祭司口中，白石部落南边仅剩的三个部落之一，同样是这三个部落中距离白石部落最近，兽人最少的部落。
牛角锋说新月部落只有六十个兽人，全都是天生胆小的兔兽人，依靠守着一种叫做新月果的植株生存。
早在两个雨季、两个旱季之前，白石部落攻打周围部落的脚步就蔓延至新月部落。
当时很多部落都认为，最弱小的新月部落会最先覆灭。
兔兽人整日担心受怕，稍微嗅到点血腥味就能吓到昏厥，然而周围的部落一个接着一个的覆灭，新月部落却始终如同净土。
直至今日，几乎与白石部落相隔八天距离的毛团部落也被白石部落覆灭，只与白石部落相隔六天距离的新月部落，兔子却依旧在担心受怕。
顾九黎精准的抓住重点，语气笃定，“从白石部落的角度看，新月部落的六十只兔子留下原地的价值，必然超过成为奴隶的价值。”
猁渔问道，“新月果是什么植物？”
虎啸摇头，意犹未尽的道，“我只听见这么多内容，牛角锋也不知道新月果有什么作用。”
猁渔意有所指的道，“这里的部落，各有特点。”
他心知肚明，牛角锋看似知无不言，实际有很多不愿意透露的秘密，嘴非常严。
食物的香味逐渐蔓延，令身处营地各个角落的兽人陆续发出喜悦的声音。
顾九黎下意识的看向六瓣花部落的兽人，自言自语似的道，“惊讶，羡慕，意外，喜悦，为什么不震惊？”
虎啸愣住，表情逐渐凝重，“因为对这种味道不陌生？”
“可是连白石部落也没有吃熟食的习惯，黑石部落是因为神山部落才开始吃熟食物，为什么六瓣花部落的兽人”猁渔的话忽然顿住，语气变得疑惑，“难道是神山部落迁徙之后，黑石部落又派兽人去白石部落？”
黑石部落的兽人不是迁徙，速度能比神山部落的迁徙队伍快一倍有余。
如果在经过这里的时候生火做饭，刚好被六瓣花部落发现，从而导致六瓣花部落的兽人知道熟食，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顾九黎垂下眼帘，提醒道，“我觉得牛角锋不愿意透露更多的传言很有趣。”
猁渔的记性很好，立刻轻声重复牛角锋的话。
[这里原本只有兽人和原始野兽，陆续来临的三类野兽至六类野兽，全都是兽神的惩罚。]
“什么意思？”虎啸问。
顾九黎张嘴又闭上，不怎么想说，可是耐不住猁渔和虎啸执着的目光，满脸无奈的道，“不管你们能不能理解，我只说一次，不许追问。”
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猁渔和虎啸立刻点头。
顾九黎用只有彼此才能听清的声音道，“上次见到水中神山，证明大陆有板块，存在相对运动，结合六瓣花部落的传说，我怀疑，稀有野兽、普通野兽与小型野兽、中型野兽、大型野兽来源于不同的板块。”
虎啸和猁渔对视，四眼茫然。
什么意思？
顾九黎察觉到不对劲，捂住嘴，闷声道，“不许追问。”
始终小声说话的三个人同时不再说话，难以言喻的寂静立刻蔓延，尤其是不远的地方，围着六瓣花部落兽人的狮虎豹猫义愤填膺，大声咒骂着白石部落，衬托得这边更加沉闷。
虎啸轻咳，“我有另一个问题。”
“可以问。”顾九黎矜持点头。
虎啸立刻道，“我想知道牛角锋隐瞒的事，应该怎么做？”
顾九黎听见另一个人叫他的名字，转头看去，发现是拎着木桶的灰瞳和白光，他笑着朝那边招手，轻声道，“诱之以利。”
虎啸再次陷入沉默。
又没听懂。
眼角余光看见猁渔突然站起来，他下意识的问，“做什么？”
猁渔一本正经的道，“忽然想到有些东西还没清点。”
虎啸点头，原本不想再追问，可是猁渔始终站在他面前。
“哪些东西还没清点？”
“发电机、电网、盐、海带、鱿鱼干、珍珠”
采集队的做饭速度向来不慢，没过多久，兔白就挑着四个木桶走到顾九黎身边，小声道，“因为迁徙队伍明天没打算出发，所以今天的食物做的比较丰盛，不仅有煮肉和炸肉，还有个炒腊肠和排骨海带汤。”
顾九黎惊喜点头，笑着道，“别忘记扣积分。”
大锅饭只有煮肉和炸肉，从无例外。
想要吃得更精致复杂，耗费更多的人力和木材，只有两个选择。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消耗积分。
如果选择后者，积分会被分成两份。负责做饭的兽人得到大半，公共山洞得到小半。
炒腊肠和排骨海带汤，全都是兔白专门给他加的菜！
顾九黎和狮白在迁徙之前，陆续整理出不少东西送去公共山洞，每个人都有很多积分，平时又习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偶尔消耗一次积分，完全不心疼。
虎啸终究比虎猛聪明，早就想通‘诱之以利’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四个木桶里的食物，态度强硬，“不能扣你的积分，扣公共山洞的积分，等会让狮白正常再去领你们的食物。”
顾九黎摇头，“不用，我和狮白的积分很充”
“诶！”兔白迫不及待的应声，指甲在金属片表面留下清晰的痕迹，语气轻快雀跃，“我已经改好账单，不要再让我改，否则对账的时候算不明白，又要看猁渔的冷脸！”
话音未落，她已经蹦跳着走远。
顾九黎面露无奈，直接将木桶推向虎啸，慢吞吞的道，“既然这是部落的善意，那就请首领亲自拿过去，顺便撵走周围的兽人。免得六瓣花部落的兽人吃东西的时候太紧张，反而更容易隐藏破绽。”
虎啸做事，从来没有意外。
没过多久，聚集在六瓣花部落兽人周围的人影就各自散开。
狮白立刻走到顾九黎身边，低声道，“陪我去领食物？”
顾九黎可以等负责做饭的采集队暂时空闲，主动关心他有没有吃饭，狮白却得为整个狩猎六队的肚子考虑。
在狩猎队和采集队的小队长眼里，‘抢’食的重要性仅次于狩猎。
顾九黎点头，熟练的爬上白狮的背。
虎啸会安排目光更加隐蔽的狸猫兽人盯着六瓣花部落的兽人。
狮白以最快的速度，依次找到五个正在做饭的采集队，熟食和正在锅里的食物全都加起来，刚好是整个狩猎六队今日可领食物总数的一半。
他每次都是先领走这么多食物，让狩猎六队的成员先填饱肚子。
余下的食物，通常都是等做饭的采集队彻底忙完再来。从来不担心做饭的采集队因为算错数目，导致最后来领剩余食物的小队，拿不到足够的食物。
采集队显然很喜欢这份信任，最忙的时刻，面对狮白也没冷脸。
相比从容有度，快速安排好一切，只需要安静等待的狮白，数学不好，性格又急的虎跳就略显茫然。
顾九黎趁着还有食物在锅里没熟，小声问道，“牛角锋为什么笃定六瓣花部落如果不迁徙，未来会比毛团部落更凄惨？”
“因为白石部落长久以来的习惯。”狮白回答。
虽然牛角锋言语间有所保留，但是相比黑石部落的白狼首领和灰狼祭司，牛角锋依旧能算得上是诚实牛。
至少对待白石部落的事，他是真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神山部落只知道白石部落喜欢到处抓奴隶，从来不知道，白石部落的奴隶，有不同的等级。
总共五个等级。
最低是五级，通常是刚被白石部落抓到的奴隶。
五级奴隶为白石部落抓到两个新的奴隶或杀两个敌对部落的兽人，可以变成四级奴隶。
四级奴隶为白石部落抓到十个新的奴隶或杀八个壮年兽人，可以变成三级奴隶。
三级奴隶为白石部落抓到四十个新的奴隶或杀三十五个壮年兽人，可以变成二级奴隶。
二级奴隶为白石部落做出重大贡献，可以变成一级奴隶。
六瓣花部落千方百计的躲着白石部落，只知道这些内容。实际上，如何计算‘壮年兽人’和‘抓奴隶’的标准，对于每个级别的奴隶都有不同的要求。
狮白看着顾九黎的脸色逐渐变得沉重，眼中浮现无奈，明知道接下来的话会让小猫更不高兴，当下却不得不说，声音越来越轻。
“六瓣花部落和毛球部落积怨已久。白石部落下次攻打新的部落，必定会带着刚从毛球部落抓的奴隶。六瓣花部落怕毛球部落的兽人连做奴隶的机会都不给六瓣花部落的兽人。”
顾九黎盯着记在金属片表面的信息，哑声道，“这套奴隶晋升的标准，代表白石部落到处抓奴隶的本质目的是消灭人口，并非拥有更多的奴隶。”
狮白张开手臂等待半晌，没能得到回应，只能主动抱住只顾难过的小猫，语气深沉，“不管白石部落有什么目的，神山部落都不怕。”
顾九黎和狮白带着足够的食物，依次发给狩猎六队的兽人，看见猁渔正在整理属于公共山洞的物品，周围聚集很多帮忙的兽人。
青山、青云、灰瞳、白光、腹部刚拆线不久的青尘。
总共十个兽人，五只狼。
含狼量过高，意图非常明显。
六瓣花部落的兽人果然因此对狼兽人生出好奇心，特意询问又去找他们闲聊的兽人，神山部落怎么会有这么多狼。
主要是数量在神山部落完全不起眼的狼，竟然全都拥有巨兽形态！
狼队的存在对神山部落的兽人不是秘密。
立刻就有热心的狮虎豹猫，详细介绍狼队成员暗无天日的从前。
即使不会饿肚子，心情也压抑痛苦，感受不到快乐。
然后是经历各种磨难和坚定的选择，终于加入神山部落的过程。
神山部落虽然看不上黑石部落，但是对朝夕相处，共同迁徙，并肩战斗，相互扶持的狼队成员，早就不再有任何隔阂。
这种发自内心的认可，不仅在言语中体现。
眼角眉梢的骄傲、语气中的亲昵、感同身受的愤怒和委屈。
每处细节都让六瓣花部落的兽人不由自主的相信。
曾经很倒霉的狼兽人，遇到神山部落，抓住改变命运的机会，开始全新的生活。
太阳偏向西边，六瓣花部落的兽人打算离开。
最后时刻，这些兽人终于肯彻底放下警惕，在神山部落的临时营地变成人形。
牛角锋身形高大，脊背宽阔，沉声道，“猫耳灵遇见陌生兽人，误以为是白石部落的兽人。我还有另外五个同伴，当时就去寻找依旧在领地范围内的迁徙队伍。如果我再不回去，六瓣花部落的迁徙队伍，不知道会怕成什么样。”
虎啸轻拍牛角锋的肩膀，“感谢你为神山部落指路，应该还会有见面的机会，到时候再来神山部落的营地玩。”
因为牛角锋的主动邀请，神山部落决定径直穿过六瓣花部落的领地，继续向北迁徙。
第073章 三合一
六瓣花部落的兽人确实在担心受怕。
直至看见牛角锋安然无恙的返回部落, 焦急等待的兽人，紧绷的脸色才稍有舒缓，迫不及待的问出最担心的事。
“怎么样？那只豹是不是白石部落的兽人？”
“有没有找到陌生的豹兽人, 猫耳灵说他腹部有狰狞的疤痕, 是不是身上有很重的伤？”
“他来自哪个方向，会不会是白石部落的逃奴？”
牛角锋耐心的做出解释，“我已经找到猫耳灵看见的豹，他是神山部落的兽人，来自距离这里很遥远的南边。”
“神山部落？”周围的兽人脸上浮现清晰的茫然。
牛角锋点头, “每次雨季或旱季结束，南边的巨狼族都会经过这里，前往白石部落。神山部落原本的领地与巨狼族的领地很近，如今正在从南向北迁徙, 只是路过这里, 不会久留。”
猫耳灵小声道，“原来巨狼族的部落, 真的是黑石部落, 我原本还以为这只是白石部落故意散播的谣言。”
六瓣花部落的首领牛角壮眉头紧皱, 沉声问道，“神山部落为什么要迁徙？是不是受到巨狼族、黑石部落的逼迫？”
牛角锋闻言，表情顿时变得复杂, 语气凝涩, “哥, 我在神山部落的营地见到的每个拥有巨兽形态的兽人，兽形全都像巨狼族一样威猛雄壮。”
“什么？”周围的兽人大惊失色, 随即神色恍惚，自言自语似的道, “难道这里真的是被兽神厌弃的地方？”
因为陆续经过这里的狼兽人，发自内心的不相信，附近的野兽或兽人能对他们造成威胁，所以从来不会刻意清扫沿途留下的痕迹。
六瓣花部落的兽人早就知道，狼兽人的兽形有多威猛，以至于无论狼兽人在六瓣花部落的领地内做什么事，六瓣花部落都不敢有任何怨言，只求对方能尽快离开。
“另外”牛角锋叹气，“黑石部落的兽人不是巨狼族，只是普通的狼兽人。”
“普通？”六瓣花部落的祭司牛眼圆愣住。
这个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来着？
难道她还没睡醒？
牛角锋面露无奈，“每次经过部落领地的狼兽人，全都拥有巨兽形态。”
即使全都维持普通兽形，神山部落的猫兽人与六瓣花部落的猫兽人，体型也有很大的差距。
更不用说六瓣花部落因为认知差距，不小心将巨兽形态的狼当成普通兽形的狼，于是理所当然的将黑石部落的狼称为巨狼族。
牛眼圆缓慢眨眼，抬头看向月亮，“我是不是没睡醒？你的每句话都像是在骗我。”
每次经过六瓣花部落领地的狼兽人，留下的气息都会有细微的不同。
哪怕只是从牛眼圆成为祭司之后开始算，六瓣花部落陆续发现的陌生狼气息，全都加起来，至少也有六十多个。
然而整个六瓣花部落，只有十二个拥有巨兽形态的兽人。
猫耳尖眼中的沮丧几乎化为实质，“牛角锋没有说谎，我在神山部落的营地看见很多猫兽人，体型全都比我大，我、我的体型只能和神山部落的亚成年兽人相比。”
六瓣花部落的猫兽人闻言，下意识的变成兽形，暗自对比自身与猫耳尖的体型，表情逐渐空白，“亚成年兽人？”
因为猫耳尖是部落最强壮的猫兽人之一，他才能承担探路的重任。
猫耳尖点头，毛绒绒的耳朵完全打不起精神，声音越来越小，“即使是与神山部落的亚成年兽人比较体型，我也不是每次都能赢。”
虽然神山部落的兽人很友好，发现他的难过，总是面露同情，分给他很好吃的食物，但是每次想到彼此的差距，猫耳尖都觉得心脏刺痛。
这里应该真的是被兽神厌弃的地方。
六瓣花部落的兽人不约而同的想起部落的传说，各自陷入沉默。
毛发花白的老兽人见状，眼中浮现不忍，低声道，“没关系，什么时候离开这里都不晚，即使你们不会再有变化，至少你们的幼崽不会在被兽神厌弃的地方，出生，长大，重复你们的遗憾。”
牛角锋低下头，不想看部落的兽人震惊、担忧的表情。
“狮白告诉我，因为南边经常发生很危险的事，所以神山部落才会选择迁徙。如果六瓣花部落执意要往南走，他建议六瓣花部落先积攒至少够吃六天的食物，因为南边的猎物会越来越少，神山部落的迁徙队伍竭尽全力的奔跑六天，才彻底离开那片缺少猎物的地方。”
首领牛角壮闻言，强行压下复杂的思绪，问道，“南边有什么危险的事？”
“地面震动、山石滚落。”牛角锋轻声道，“最严重的那次，地面突然裂开，神山部落的很多兽人都掉进裂缝。”
祭司牛眼圆的脸色陡然苍白，下意识的看向牛角壮，哑声道，“地震确实有可能发生这些事。”
牛角壮忍住已经到嘴边的叹息，闭上眼睛，声音依旧冷静，“神山部落很强大？相比白石部落如何？”
“我不知道。”牛角锋缓慢摇头，谨慎的回想每个神山部落的兽人曾对他说过的话，“神山部落不怕白石部落，打算绕过白石部落的领地，继续向北迁徙。”
老兽人问，“神山部落的迁徙没有目的地？”
牛角锋再次摇头，忽然想起狮白的话，重复道，“找到适合建立部落的地方就会停下。”
老兽人眼中浮现期盼，接连追问，“神山部落有没有奴隶，对白石部落肆无忌惮抓奴隶的行为，有什么看法？”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牛角锋苦笑，“神山部落嫌这里贫瘠，不打算留下。只要白石部落不找神山部落的麻烦，神山部落就会主动躲避白石部落。”
牛眼圆轻声道，“继续说你在神山部落的营地看见的事，不要有任何疏漏，我全都想听。”
周围的兽人无声点头，神色异常专注。
六瓣花部落的兽人整夜没睡，在天边泛白的时候悄无声息的返回部落，只进行半日的迁徙，暂时终止。
神山部落按照原本的打算，原地休息两天，缓解疲惫，然后沿着牛角锋指明的方向继续迁徙。
白狮走在森林猫身边，眼角的弧度忽然变化，低声道，“有陌生兽人的气息，距离不远，应该是六瓣花部落的猫兽人。”
这是他在三天内，第六次感受到六瓣花部落的兽人，自以为隐蔽的观察神山部落的迁徙队伍。
森林猫的灰白长尾缓慢晃动，态度中肯的给出评价，“有点急。”
迁徙的第七十二天，豹力猝不及防的遇见六瓣花部落的黑脸猫，六瓣花部落的兽人主动来到神山部落的营地。
迁徙的第七十三天，六瓣花部落的兽人再次到来，既没有露面，也没有靠近，只是站在远处，感受神山部落是否还留在原地。
迁徙的第七十四天，六瓣花部落的兽人上午来一次，下午来一次，晚上来一次，逐渐焦躁。
迁徙的第七十五天，神山部落的迁徙队伍刚出发，六瓣花部落的兽人已经第二次来确定神山部落的行走路线。
“急才不会耽误正事，神山部落的迁徙队伍，不会特意在六瓣花部落的领地内停留。”白狮缓慢点头，眼底快速闪过狡黠，尾巴如同不经意似的在身侧的猫尾巴顶端划过。
森林猫的脚步微顿，毛发悄无声息的变得蓬松。
他最近正在换毛，无论碰到哪里，全都会失去大量的毛发。
为避免因为秃被绑上耻辱柱，森林猫自觉的杜绝所有类似抱抱、贴贴、舔毛等，有掉毛风险的高危动作。
哪怕是晚上睡觉，森林猫也不肯再让白狮靠近他。每天都是小心翼翼的揣着爪，端正入睡，端正醒来，避免因为无意识的打滚掉毛。
仅过三天，他已经感受到白狮强烈的不满。
可是用眼角余光观察白狮，森林猫发现白狮正专注的看向前方，冰蓝的狮眼深邃明亮，显然正在思考很重要的事。
应该只是不小心的触碰。
森林猫放下戒备，略显僵硬的灰白长尾重新恢复柔软，缓慢晃动。
迁徙的第七十六天，神山部落迁徙队伍进入六瓣花部落的领地，牛角锋带着六瓣花部落的首领和祭司，来到神山部落的临时营地。
虎啸昨晚守着电网，正在补觉。
顾九黎让豹风和豹力去叫狮蓝、虎王和豹美。
他和猁渔先去见六瓣花部落的兽人。
牛角锋、牛角壮、牛眼圆。
从外表看，全都是同种类的牛。
猁渔矜持颔首，“我和顾九黎是神山部落的祭司，我叫猁渔。”
牛角壮和牛眼圆已经从牛角锋口中得知，神山部落有两个祭司，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情绪。
猁渔眼中浮现满意，带着六瓣花部落的兽人走向空地，主动说出双方都想做的事。
“神山部落想与六瓣花部落做些交易。”
牛角壮立刻点头，“神山部落想要什么？”
猁渔早有打算，不假思索的道，“北边的消息，草药、野果、因为温度变化颜色的羽毛任何六瓣花部落觉得能够交易的物品，全都可以拿给我和顾九黎看。即使最后做不成交易，神山部落也不会让六瓣花部落吃亏。”
“感谢神山部落的慷慨。”牛眼圆语气轻快的应声，主动变成人形，紧贴骨骼的肌肉流畅紧实，看上去远不如兽形夸张。
顾九黎昂头看向牛眼圆的脸，语气感慨，“你好高啊。”
他虽然没有巨兽形态，但是因为亚成年阶段后期养得好，人形比很多拥有巨兽形态兽人的人形更高。
猁渔比他高半个指节，狮白比他高半头，狮壮再多高半个指节。
然而此时此刻，他仰望牛眼圆，目测差距至少有整个猫头。
整个神山部落，不会有比牛眼圆的人形更高大的兽人。
幸好他的记性很好，只是路痴，没有脸盲，不然可能会因此误以为牛眼圆是首领，牛角壮是祭司。
难以想象，六瓣花部落的牛兽人如果不是生活在这片贫瘠的地方，成年兽人的巨兽形态会有多震撼。
牛角壮也变成人形，虽然没有牛眼圆高，但是看上去更壮实。
他笑道，“牛眼圆是六瓣花部落最强壮的牛！”
顾九黎和猁渔同时面对三个，人形如同小山似的兽人，忽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不动声色的退后半步。
虎王、狮蓝和豹美匆匆赶来，各自与六瓣花部落的兽人打招呼，分别找空地坐下，目光总是不经意的落在牛眼圆的身上。
牛眼圆骄傲的抬起头，牢记目的，说起正事。
“因为白石部落的存在，六瓣花部落对北边的事知道的不多，我只比牛角锋多知道些，老祭司亲口告诉我的事。”
虽然她就是在炫耀，但不能让神山部落的兽人觉得她在炫耀！
狮白和虎猛各自拎着个木桶走过来，里面是海带排骨汤和洗干净的野果。
顾九黎拿碗盛汤，分别放在三个牛兽人面前，主动问牛眼圆，“需要神山部落先给你结算，说出这些事的报酬吗？”
消息作为交易物品，主观性太强。
顾九黎不希望对方因为承担未知的风险，有所保留。
牛眼圆愣住，立刻摇头，脸上的笑意却更加真诚，“六瓣花部落的老祭司曾告诉我，白石部落早就想离开这里，北边已经没有部落能让白石部落祸害，南边的部落也是枯树上的野果，只会越摘越少。”
虎猛咬住野果，含糊不清的问，“白石部落的北边已经没有部落？”
牛眼圆缓慢摇头，“我不知道，在我的记忆中六瓣花部落的兽人，从来没有去过白石部落的北边。至于老祭司的话”
她眼中浮现明显的心虚，小心翼翼的道，“可能是发生在老祭司年幼的时候，可能是老祭司的记忆出现偏差。”
顾九黎和狮白对视，眼中浮现笑意。
六瓣花部落的祭司很有意思。
在兽人眼中，祭司是最接近兽神的存在，永远不会犯错。
如果祭司犯错，必然是受到兽神的厌弃，迟早会连累整个部落，没有兽人愿意相信这样的事正在发生。
牛眼圆却能坦然承认，六瓣花部落的老祭司存在记忆偏差，有老糊涂的嫌疑。
这证明在六瓣花部落，兽人对兽神的信任或痴迷，远比不上黑石部落。
猁渔问道，“白石部落现在大概有多少个兽人？其中拥有巨兽形态的兽人，占据多少？如果像是六瓣花部落的老祭司说的那样，白石部落早就想离开这里，为什么现在还没离开？”
始终沉默的牛角壮主动开口，“得知毛球部落被白石部落覆灭，我曾专门去过毛球部落的领地。毛球部落大概有五百个兽人，白石部落差不多带走一百三十二个。四十六个拥有巨兽形态的兽人，最多带走二十个。”
顾九黎无声抓紧狮白的手臂。
只有挨个数被留在原地的兽人，牛角壮才能得出如此精准的数字。
狮白与顾九黎十指相扣，目光逐渐深沉。
虎猛放下只剩一口的野果，追问，“白石部落的兽人，包括白石部落的奴隶，体型是不是与六瓣花部落的兽人差不多？”
牛角壮先点头又摇头，哑声道，“我不知道神山部落见过的兽人都是什么样，在这里，兽人的物种不同，兽形会有很大的差距。白石部落的兽人大多是长毛猩猩，哪怕是巨兽形态，体型也比不过弯角大、弯角牛。”
三个牛兽人同时苦笑。
在神山部落的兽人面前，他们哪里好意思自称大牛。
牛角锋补充道，“白石部落的奴隶，兽形比较复杂，狐兽人、犬兽人、马兽人、羊兽人如果细分，可能有十几个不同的物种。目前为止，只有马兽人的体型能与长毛猩猩相比。”
虎猛若有所思的点头，“白石部落攻破毛球部落，耗费多少时间？”
牛角壮思索许久，满脸犹豫的道，“可能是两天，我不能确定。”
狮白伸出手指，在顾九黎的手臂留下连串的数字。
与此同时，虎猛道，“这次攻打毛球部落，白石部落最少用五百个成年兽人，另外再加一百个拥有巨兽形态的兽人。”
顾九黎表情苦涩，按住狮白的手。
虽然神山部落最敏锐的狮白和虎猛，对这件事的预估几乎完全相同，但是
他看向虎猛，哑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毛球部落的兽人全都竭尽全力的反抗，终究不敌白石部落，最后才会有这么惨烈的结果。”
虎猛愣住，虽然没开口，清澈的眼睛却完全透露内心的想法。
不然呢？
“不能只根据毛球部落的伤亡和白石部落在毛球部落停留的时间算。”顾九黎摇头，垂下眼帘，语气轻缓，“你想知道毛球部落覆灭的过程，应该先知道，白石部落从毛球部落抓到的奴隶，现在全都是什么等级。”
猁渔瞳孔紧缩，头顶忽然冒出毛绒绒的兽耳。
“什么意、思？”虎猛的语气越来越僵硬，獠牙划破嘴唇，流下鲜红的血痕，金色的眼睛因为惊骇和愤怒，呈现兽瞳的模样。
他难得聪明一次，立刻就明白了顾九黎的意思。
可是如果有机会选择，他宁愿听不懂。
虎王、狮蓝和豹美也因这番话陷入震惊，看向顾九黎的目光不仅有恍然，还有几不可见的恐惧。
狮白从后面抱住顾九黎，喉咙深处响起充满威胁的声音。
小猫只是说出差点被忽略的事实而已。
这些愚蠢的兽人，凭什么用畏惧目光看着小猫？
虎猛听见狮白的威胁，立刻回神，然后惊奇的发现，狮白的愤怒并非冲他而来，虎眼浮现茫然，询问的看向顾九黎。
怎么回事？
顾九黎闭着眼睛，安心的被狮白护在怀里，不给任何兽人与他对视的机会。
虎猛只能转而看向猁渔，低声道，“怎”
猁渔拿起野果，眼疾手快的塞进虎猛嘴里，发间毛绒绒的耳朵快速抖动，漆黑的瞳孔却充满警告，没有半点温度。
嘴唇的伤口猝不及防的沾染果汁，疼得虎猛立刻皱眉，然而这种熟悉的感觉，既看不懂也听不懂，反而令他心中残留的复杂情绪彻底散去。
即使毛球部落确实像顾九黎担心的那样，是因为有兽人迫不及待的做白石部落的奴隶，才会有这么惨烈的结局，虎猛也不担心神山部落会重蹈覆辙。
他相信朝夕相处的兽人不会做这种事，更相信顾九黎和猁渔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虎王、狮蓝和豹美也相继回神，眼角眉梢浮现懊悔，陆续移开目光。
六瓣花部落的兽人，完全没察觉神山部落的兽人之间短暂的矛盾，神色呆滞的望着神山部落的祭司，许久无法回神。
牛眼圆轻声道，“我不知道毛球部落，具体是怎么回事。可是当初五蹄部落覆灭，原本属于五蹄部落的羊兽人，立刻变成白石部落的二级奴隶。”
当时她只是觉得这件事奇怪，因为心中对白石部落的排斥，想不通就忘在脑后，不曾深思。
如今再想，羊兽人刚成为白石部落的奴隶，转身就对同部落的兽人痛下杀手，这等等，从五级奴隶到二级奴隶，需要为白石部落抓五十二个新奴隶或杀四十五个敌对部落的兽人。
整个五蹄部落，总共才三百个兽人！
猁渔缓慢摇头，没想到还能看见比虎猛更天真的兽人，冷笑道，“为什么非要亲自动手？羊兽人只需要凭借五蹄部落对他的信任，骗五蹄部落的兽人吃些有毒的东西，然后等白石部落轻而易举的攻破五蹄部落。这份功劳，足够白石部落直接让他做二级奴隶。”
牛眼圆。
人如其名。
眼睛圆得几乎挣脱眼眶。
“当时白石部落不仅有这一件奇怪的事。”牛角壮哑声道，“在白石部落很久的马兽人，几乎是在相同的时间忽然从二级奴隶变成一级奴隶。”
顾九黎目光沉静的看向狮白，“特殊贡献？”
白石部落的二级奴隶只有对白石部落做出特殊贡献，才能变成一级奴隶。
牛眼圆终于理清思路，语无伦次，止不住的颤抖。
“白石部落的二级奴隶马兽人，知道白石部落的下一个目标是五蹄部落，故意找上五蹄部落的羊兽人？
“马兽人和羊兽人的行为，导致白石部落轻松攻破五蹄部落。本该是五级奴隶的羊兽人直接成为二级奴隶，二级奴隶马兽人也因此成为一级奴隶。”
“为什么？”
牛眼圆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顾九黎的脸上，语气恳切，“你是最聪明的兽人，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
狮白捂住顾九黎的嘴，抬起眼皮看向不知不觉间早就泪流满面的牛兽人。
“因为羊兽人知道，五蹄部落无法抵挡白石部落，他既不想为五蹄部落拼命，又惧怕成为奴隶，必须面对的遭遇。所以选择用其他兽人的命，换取他能在白石部落跪得轻松些。”
虎猛气得变成兽形，粗壮的尾巴不停的拍打地面，很快就抽出条细长的深坑。
虎王、狮蓝和豹美满脸尴尬，完全顾不上白石部落和羊兽人。
他们心知肚明，狮白为什么捂住顾九黎的嘴。
“其实我刚才只是震惊，没、没怀疑，顾九黎会做这样的事。”虎王低声道，“我知道识破阴谋诡计和做出阴谋诡计是完全不同的事。”
豹美捂住脸，“可是心里会闪过念头，为什么顾九黎能与做坏事的兽人，有相同的想法。”
狮蓝面无表情的道，“因为顾九黎聪明。”
虎王和豹美冷笑，鄙夷的看向狮蓝。
如果刚才狮蓝真的这么想，狮白就不会一视同仁的防备他们三个。
虎猛和猁渔也受到不小的惊吓，怎么就没被狮白敌视？
想到这里，虎王、豹美和狮蓝再次低头，几乎被懊悔淹没。
虎王小声埋怨，“狮白竟然这么敏锐，如果他没发现，最多半、最多两天，我就能想通，绝对不会因此与顾九黎变得生疏，更不会不知好歹的防备顾九黎。”
豹美没有理会虎王，自言自语似的道，“我给顾九黎抓几只活的稀有野兽，顾九黎会不会高兴？这个破地方，找不到半点好东西。”
狮蓝忽然轻笑，表情复杂的厉害，没头没尾的道，“我们应该感谢狮白。”
虎王和豹美的表情凝滞，各自移开目光，不肯与狮蓝对视，表情嫌弃的厉害。
狮蓝懒得理会嘴硬的兽人，记住要给顾九黎道歉的事，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不知道正在角落，小声争论什么的六瓣花部落兽人身上。
顾九黎是最聪明的兽人，怎么可能想不通，瞬间的恶意来自哪里。
因为狮白的愤怒，他们才有机会在想通之后，郑重其事的对顾九黎道歉。
否则
狮蓝不知道别人，他肯定不会再对任何人提起，本就不应该有的心思。
即使过后有表达歉意的心思，最多也只是想办法哄顾九黎高兴。
顾九黎那么心软，说不定反而装作高兴哄他。
那可真是造孽。
猁渔喝完三碗海带排骨汤，六瓣花部落的兽人终于返回原本的位置，陆续坐下。
牛角壮的表情格外严肃，“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想要问神山部落的首领。”
虎王立刻道，“你直接问就行，首领知道事，祭司全都知道。祭司知道的事，首领却未必知道。”
豹美点头，眼中浮现几不可见的心虚和讨好，“祭司是整个神山部落，最聪明的兽人！”
牛角壮愣住，有些尴尬的道，“不仅是问题，还有请求。”
狮蓝看见猁渔嘴角的嘲讽，非但没觉得羞耻，反而比虎王和豹美更来劲，
他笑着走到牛角壮身边，表情比对方更郑重，“无论你有什么问题和请求，只要能说服祭司答应你，灰头发的祭司啊。哪怕首领后悔，我也会按照祭司的决定给你帮助。”
道歉就是要羞耻才显得有诚意！
牛角壮勉强维持的笑意再次僵硬。
怎么回事？
神山部落不是很团结吗？
为什么突然
面对牛角壮颤抖的目光，狮蓝扬起灿烂的笑容，“牛角花部落的首领，我是神山部落狩猎三队的队长，狮蓝。”
虎王目瞪口呆，咬牙切齿，“不要脸的东西！”
“狮子，没有一个好东西，全都诡计多端。”豹美扶额，忽然冲到狮蓝身边，红着脸道，“我也支持祭司的所有决定，我是狩猎四队的豹美，队长！”
虎王上一次这么身不由已，还是在上一次。
他沉着脸走到豹美身边，忍着难以言喻的羞耻，挤开狮蓝，看向牛角壮的目光视死如归，“我，狩猎二队，虎王，支持祭司的所有决定，你听清楚了吗？”
牛角壮退后半步，头顶不受控制的冒出牛角，呐呐点头。
狮蓝看热闹不嫌事大，完全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热闹的一环，笑眯眯的道，“这两个人说的祭司也是特指灰头发的祭司。”
顾九黎捂住脸，丝毫没有得到支持的感动，只有比虎王只多不少的羞耻和无助，恨不得能原地消失，脱离这场尴尬。
谁能救救猫？
为什么他的脸皮厚度，永远追不上部落的兽人，制造尴尬的新花样？
难道要让他原地抠出新部落吗？
狮白见状，眼中极快的闪过心虚，低声道，“他们只是在给你道歉用他们的方式。”
他也没想到，狮蓝、豹美和虎王能做出这种事。
尤其是虎王。
“我没生气，我真没生气。”
顾九黎觉得突然当着六瓣花部落的兽人这么说，显得很奇怪。
只能压低声音，提高频率，希望狮蓝、豹美和虎王敏锐的耳朵，能够感受到他殷切的呼唤。
猁渔端着盛海带骨头汤的碗，遮挡笑意。
虎猛环顾四周，眼中的茫然变成怜悯，大声道，“六瓣花部落的首领？我是神山部落狩猎五队的队长，虎猛，我也支持祭司的决定，黑头发那个！哪怕首领和灰头发的祭司反对，我依旧支持他！”
猁渔的笑容陡然凝滞，面无表情的看向虎猛。
虎猛笑容灿烂，毫不吝啬的展示锋利的白牙。
这些人真是没事找事。
支持祭司就行呗？
非要说支持灰头发的祭司。
黑头发的祭司又不会不支持灰头发的祭司。
看猁渔气得，连汤都忘记喝，端着半点没动。
狮白肯定也会支持顾九黎。
他必须要让猁渔知道，不仅灰头发的祭司重要，黑头发的祭司也很重要。
顾九黎捂着脸的手悄无声息的分开，感动的看向猁渔。
陪他社死的好兄弟！
狮白看着顾九黎侧脸发粉，碧绿的眼睛亮晶晶的凝望猁渔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心忽然难受的厉害。
他看向不知所措的牛角壮，“我是神山部落狩猎六”
眼角余光中央的猫耳兽人大惊失色，不仅目光立刻回到他脸上，还整个人都扑进他怀里。
沾染怒火的眼睛异常明亮，瞳孔深处只有他的影子。
真漂亮。
热烈的阳光恰到好处的遮挡冰蓝狮眼里的痴迷。
顾九黎抓住柔软的狮耳，咬牙切齿的质问，“故意凑热闹，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不是。”白狮眨眼，脸上的凝滞还没被发现就彻底散开，低声道，“我打算与虎猛作伴，拉猁渔陪你羞耻。”
顾九黎原本即使生气，手也没舍得用力，只是抓住狮耳。
看着狮白认真的表情，不知为何，心中忽然冒出邪火，嘴角勾起，一字一顿的道，“那、可、真、是、谢、谢、你。”
话音未落，他突然转头看向猁渔。
猁渔没看他，依旧在看虎猛。
顾九黎咬住狮白的侧脸，没等对方做出反应，立刻退开，面无表情的环顾四周。
很好，没人看见。
耳朵那么脆弱，不能乱揪，罚狮白陪他锻炼脸皮！
虎啸心中有事，向来睡不安稳，又一次睁开眼睛，听附近的兽人说牛角锋带着六瓣花部落的首领和祭司再次来到神山部落的营地，困意顿时消散大半。
他按照兽人的指路，走向顾九黎和猁渔招待六瓣花部落兽人的地方，还没看见人影就接连听见狮蓝、豹美、虎王、虎猛言辞恳切的支持言论。
橙虎的脚步逐渐缓慢，若有所思的看向天空。
难道他还没睡醒，这只是个梦？
顾九黎最先看见橙虎，立刻躲开试图抓他手腕的狮白，径直跑过去，神色兴奋，语气雀跃，“首领！”
虎猛立刻转头，忽然觉得屁股发凉，瞳孔无声放大，下意识的看向刚得到他支持的黑发祭司。
猁渔将因为撑得慌，委实喝不动的海带排骨汤送给对方，语气格外真诚，“祝你好运。”
虎王、豹美和狮蓝同时发现虎王，表情瞬间僵硬，心虚溢于言表。
牛角壮得到片刻空闲，连忙躲到牛眼圆身后，低沉的声音充满犹豫，“神山部落好像不怎么团结和睦？我们究竟要不要”
“我觉得挺团结和睦，关系好才能肆无忌惮的说话。”牛角锋低声道，“神山部落的兔兽人告诉我，类狮虎兽人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定期发疯，好在杀伤力不算大，刚才好像就是在发疯。”
牛角壮闻言，眼底的犹豫更浓重。
首领刚到，神山部落的兽人就不再发疯。
这么看，好像确实挺团结？
牛眼圆提醒道，“只要现在能得到神山部落的帮助，无论最后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六瓣花部落都会比现在轻松。”
橙虎看着脚步急得踉跄的顾九黎，眉头紧皱，沉声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顾九黎立刻摇头，满脸乖巧，“六瓣花部落的首领有问题和请求，想要对你说。”
没人欺负他。
他欺负狮白来着。
第074章 三合一
刚才狮蓝等人给牛角壮带来多大的茫然和压力, 现在他看能轻而易举令其他兽人变老实的虎啸就有多可靠。
牛角壮不再犹豫，开门见山的道，“我想用六瓣花与神山部落做交易。”
虎啸谨慎的问, “什么是六瓣花？植物？”
“对, 植物。”牛角壮点头，依次看向神山部落的每个兽人，声音又轻又缓，“凭借六瓣花，即使在这个贫瘠的地方, 六瓣花部落的兽人也永远不缺猎物。”
贫瘠。
这是他在神山部落听见的词语，相比被兽神厌弃的地方，他更喜欢神山部落对这里的形容。
只有遗憾和可惜，没有惧怕和厌恶。
顾九黎为防止狮白报复他, 特意坐在猁渔和虎猛中间, 轻声提醒，“牛角锋说过, 新月部落是依靠种植新月果生存。”
六瓣花
新月果
全都是植物。
猁渔缓慢点头, 若有所思的道, “你说稀有野兽、普通野兽与小型野兽、小型野兽、大型野兽，可能来自不同的板块，这里的部落会不会也来自不同的板块？”
六瓣花部落、新月部落和稀有野兽、普通野兽来自相同的板块。
猁渔依旧无法理解板块的具体含义, 只是简单粗暴的将每个板块, 当成不同部落的领地看待。
神山所在的板块是神山的领地, 如今被海水淹没，相当于分别属于不同部落的领地, 猝不及防的交叠？
原本不会有交集的野兽和海兽，如同这里的稀有野兽、普通野兽和六瓣花部落眼中的三类野兽至六类野兽一样, 不得不从独享领地变成与陌生的物种共享领地。
顾九黎顺着猁渔的解释思考，惊喜的发现，如此解释不仅逻辑通顺，同时也可以让神山部落更多的兽人，理解这片区域的特殊情况，发间毛绒绒的耳朵愉悦抖动，
虎猛不动声色的转过头，避免不小心与两个祭司对视，沉默的挪向另一边。
虎啸沉思片刻，问，“你想用六瓣花换什么？”
“如果六瓣花可以帮助神山部落在这片贫瘠的地方，找到足够的猎物，神山部落会不会选择留下？”牛角壮不答反问。
虎啸眼中浮现惊讶，心里已经有答案，轻声道，“这不是我能单独决定的事，需要问其他兽人的意见。”
“可以。”牛角壮声音紧绷，握紧拳头，竭尽全力的掩饰紧张。
虽然他希望神山部落能留在这里，取代白石部落或给六瓣花部落庇护，但是如果神山部落的首领，直接说出他想听见的答案。他反而会怀疑对方，是不是因为想要得到六瓣花，故意骗他。
虎王、狮蓝和豹美面对虎啸的目光，有些犹豫，下意识的看向彼此。
顾九黎和猁渔表情严肃，眼底深处却只有茫然，显然是刚好走神，不凑巧的被虎啸当场抓住。
狮白语气平静，态度坚决，“建立新部落，不仅需要充足的猎物，这里与部落迁徙前的领地相差太远。”
牛角壮忍不住问，“相差什么？”
虎猛眼中闪过怀念，不假思索的道，“神山部落有随处可见的巨石、巨木、捞不完的海带、用不尽的黑石、随处可见的野果”
他已经很久没有再看见能让几个拥有巨兽形态的兽人，同时在树冠里打闹的巨树。
这边的海滩也不对劲，海兽稀少，风雨激烈，海带只够兽人捞一次，下一次只能等又有新的海带长出来。
顾九黎猜出虎啸和牛角壮忽然停止交谈的原因，意味深长的道，“六瓣花部落能凭借六瓣花得到充足的猎物，不代表神山部落也可以凭借六瓣花得到充足的猎物。”
“你怀疑我没说真话？”牛角壮又急又气。
牛眼圆和牛角锋的脸上也浮现愤怒。
顾九黎摇头，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环境存在容纳上限。六瓣花再怎么神奇，也没办法凭空变出猎物，成为猎物的野兽终究是要依靠环境供养。”
“神山部落的兽人可能比六瓣花部落想象中的数目更多，短时间内狩猎大量野兽，必定会导致将来的野兽幼崽变少。然后是成年体野兽变少，野兽幼崽变得更少的恶性循环，最后导致这里的所有部落和兽人，全都难以找到猎物。”
他看着牛兽人的表情变化，觉得对方瞪圆眼睛，如同白日见鬼的模样，可能是完全没听懂，决定换种解释的方式。
“六瓣花部落是否能猜到白石部落，为什么到处抓奴隶？”
牛角锋沉声道，“白石部落的奴隶采集、狩猎、捡木枝、寻找干净的水什么事都做。如果奴隶足够多，白石部落的兽人就能什么都不做。”
牛眼圆和牛角壮点头，认同牛角锋的想法。
顾九黎却摇头，又问，“在白石部落想要从五级奴隶变成二级奴隶，总共需要为白石部落抓五十二个新奴隶或杀四十五个敌对部落的兽人。前者更容易做到，还是后者更容易做到？”
牛兽人思考片刻，给出不同的答案。
牛角壮和牛眼圆觉得抓奴隶更容易，白石部落的恶劣行径已经持续很久，每个成为白石部落下个目标的部落，全都能提前察觉到危险。
如六瓣花部落，不想成为白石部落的奴隶，趁着白石部落还没打过来，悄无声息的开始迁徙。
如新月部落，看似对危险无动于衷。实际兔子心中明白，新月部落的每个兽人迟早会成为白石部落的奴隶。
遇上兽人的想法和兔子相同的部落，白石部落能轻而易举的抓到很多奴隶。
牛角锋觉得杀兽人更容易，因为杀兽人只需要四十五个，抓奴隶却需要五十二个，相差七个。
顾九黎敏感的察觉到牛兽人的状态不对劲，即使竭尽全力的掩饰，眼角眉梢的恍惚也明显得让猫想要刻意忽略都难。
他以为这是因为现在正在说的事，对六瓣花部落过于沉重，立刻加快语速，“白石部落杀奴隶不需要理由，无论哪个条件更难做到，最后的结果全都是大量无辜的兽人失去活着的权力，这片区域的兽人数量，大幅度减少。”
白石部落比六瓣花部落更早的明白，兽人数量变少等于猎物数量变多。
如果神山部落的兽人留在这里，无论六瓣花有什么效果，最后的结果都是猎物变少，狩猎变难。
虎王等人原本就没有留在这里的想法，明白顾九黎的意思，只是增加对白石部落的忌惮和防备。
六瓣花部落的兽人却因为这番话，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
许久之后，牛角锋轻声道，“哥，神山部落的祭司，那是神山部落最聪明的兽人，他我想将部落的传说告诉他。”
牛角壮看向牛眼圆，无声点头。
牛眼圆咬紧牙关，艰难开口，“我来说。”
她的声音陡然变大，“顾九黎！六瓣花部落有个传说，这里是被兽神厌弃的地方。因为兽人贪得无厌，忘记原始野兽在兽神的眼中也是可爱的幼崽，所以兽神降临惩罚，三类野兽至六类野兽全都是兽神愤怒的化身。”
神山部落的兽人看向彼此，眼底皆有不同程度的意外。
这是不是牛角锋上次刻意隐瞒的传说？
顾九黎问，“兽人为什么会惹怒兽神？”
牛眼圆苦笑，眼角眉梢的不甘心彻底散去，自言自语似的道，“你确实很聪明。”
然后收敛激动的情绪，尽量平静的重复传说的细节。
很久之前，这里只有兽人和原始野兽。
聪明的兽人发现六瓣花，可以让野兽变得温顺，因此得到野兽的蛋。
由兽人养大的野兽幼崽，从小就以六瓣花为食，温顺的令兽人惊讶，只有在被兽人狩猎的时候才会反抗。
可是狩猎通常是在瞬间发生，瞬间结束，温顺野兽后知后觉的反抗，完全没办法阻止兽人达成目的。
“因为六瓣花，兽人再也不用为狩猎担忧。”牛眼圆的嗓音逐渐沙哑，“得到猎物的过程太轻松，导致兽人变得不再珍惜食物。”
发现六瓣花的作用之前，只要能填饱肚子，兽人什么都肯吃。
发现六瓣花的作用之后，兽人先是放弃野兽身上最难吃的头颈、蹄爪、内脏，然后愿意吃的地方越来越少，最后竟然只吃野兽的心。
顾九黎再次走神，隔着猁渔，看向狮白。
狮白立刻发现小猫意有所指的目光，满脸无辜的摇头。
他虽然不肯吃野兽的头颈、内脏和蹄爪，但是仅此而已，不会格外执着野兽的心。
顾九黎忍住笑意，重新看向牛眼圆。
“兽人只吃野兽的心，剩余的皮毛和骨头全都留在原地，很快就堆积成山，味道越来越难闻。”牛兽人的情绪很低落，垂着头，两只手无意识的握住弯角。
兽神的第一次惩罚是场大雨。
堆积的野兽被冲散，但凡是接触到发臭的皮毛和骨架的兽人，全都高热难退，陷入混沌的状态，很快就因此死亡，去兽神面前忏悔。
牛眼圆闷声道，“可惜当时兽人没有醒悟，这是兽神的惩罚，对待野兽的态度没有任何改变。”
兽神的第二次惩罚是地动和雷火。
猁渔挑起眉毛，忽然开口，“可以详细说地震吗？”
“我只知道传说的内容。”牛眼圆摇头，“地动和雷火发生很多次，吞没大部分的兽人和野兽。”
她苦笑道，神色逐渐茫然，“我甚至没办法判断，六瓣花部落的传说究竟是曾经发生的事，还是因为我不相信”
如果兽神真的存在，曾经应该受到惩罚的兽人已经全部消失，为什么还要继续惩罚，没有犯过任何错误的兽人？
猁渔没想到他会打断牛眼圆的思路，眼中浮现悔意。
牛角壮轻拍牛眼圆的肩膀，继续说六瓣花部落的传说。
前两次惩罚虽然严重，但是兽人始终没能真正的理解兽神惩罚兽人的原因，没有做出任何改变。
野兽稀少，兽人为填饱肚子，什么都愿意吃。
野兽变多，兽人又肆无忌惮的浪费。
兽神第三次惩罚兽人。
这里不再只属于兽人和原始野兽，陆续出现兽人从未见过的野兽，体型是原始野兽的数倍，性情暴躁凶残，对六瓣花无动于衷。
从此之后，兽人再也不曾体会，传说中能轻而易举的狩猎，永远不用为猎物担忧的感受。
“这就是六瓣花部落的传说，这里是已经被兽神厌弃的地方。”牛角壮哑声道，“六瓣花部落如今依旧能依靠六瓣花得到原始野兽的蛋，给原始野兽的幼崽喂六瓣花，可是这个过程必须避开三类野兽至六类野兽，否则”
牛兽人的眼睛充满怒火，气得说不出话。
虎猛面露同情，“否则六瓣花养的原始野兽，就会变成三类野兽至六类野兽的自助餐。”
“自助餐？”牛兽人的愤怒难以避免的掺杂疑惑。
猁渔立刻看向虎猛，眼底满含警告。
顾九黎微笑，“神山部落大概能理解，六瓣花部落的传说是什么意思。我现在想知道，六瓣花部落希望用六瓣花在神山部落交换什么？”
牛兽人闻言，立刻忘记虎猛的自助餐，彼此对视，异口同声的道，“神山部落依旧不愿意留在这里吗？”
虎王、狮蓝、豹美、狮白和虎猛，全都无声摇头，分别看向祭司和首领。
虎啸沉默半晌，转身朝顾九黎和猁渔招手，“来，坐近点。”
他总是回头看，好像很奇怪。
虎猛低声道，“不要留在这里！”
顾九黎感受到牛兽人的目光，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悄无声息的对虎猛比放心的手势，走向虎啸。
当然不能留在这里。
听完六瓣花部落的传说，又一次证明，他对板块存在的猜测，大致正确。
哪怕暂时不去想，这块忽然与周围融合的板块会不会格外容易发生自然灾害。事实已经多次证明，在这里土生土长的生物，兽人、野兽、植物，全都比不过周围板块的相同生物。
留在这里，不仅会让神山部落放弃从前的优势，还会导致神山部落失去离开这里的勇气。
面对牛兽人期待的目光，神山部落的首领和祭司，给出相同的答案。
顾九黎温和的劝道，“六瓣花部落也应该尽快离开这里，尽量多带些原始野兽和六瓣花的种子。离开这里至少南边，到处都是三类野兽至六类野兽，如果运气不好，六瓣花部落或许会有七类野兽、八类野兽的新概念。”
没有原始野兽和六瓣花，六瓣花部落的兽人会失去生存的能力。
可是留在这里，不仅白石部落如同时刻悬挂在头顶的利剑。
导致白石部落想尽办法减少周围兽人数量的原因，同样是六瓣花部落必须面临的威胁。
牛兽人眼中浮现清晰的失望，彼此对视，陆续点头，终于彻底下定决心。
“既然神山部落不愿意留下，那六瓣花部落可以和神山部落一起离开吗？”牛角壮问道。
虎啸愣住，提醒道，“神山部落打算向北迁徙。”
“我知道，牛角锋告诉过我这件事。”牛角壮神色平静的道，“六瓣花部落想要向南迁徙，只是因为南边是距离白石部落最远的方向，可是南边有强大的神山部落，惧怕的东西。”
牛眼圆紧张的声音发抖，“只要神山部落能将六瓣花部落带至远离白石部落的地方，无论神山部落提出什么要求，六瓣花部落都能答应。”
虎啸缓慢点头，温声道，“神山部落需要考虑。”
“当然！六瓣花部落不着急。”牛角壮立刻道。
只要神山部落还在，白石部落就不会急着来攻打六瓣花部落。
如果可以选择，六瓣花部落希望，神山部落停在原地考虑的时间越长越好，这样六瓣花部落才能为迁徙做更多的准备。
神山部落的兽人走至角落。
狮白抓住顾九黎放松警惕的空隙靠近，似笑非笑的问，“分明是我被咬，你躲什么？”
顾九黎对此无动于衷，假装没听见，嘴角却悄无声息的扬起。
虎啸依次看向每个兽人，问道，“怎么看六瓣花部落的交易条件？”
顾九黎点头，“可以答应，在白石部落眼里，减少附近的兽人数量比抓奴隶重要，神山部落带走六瓣花部落，不会增加神山部落与白石部落的矛盾。”
从这里经过才是神山部落的原罪。
无论如何，白石部落都会看神山部落不顺眼。
相比之下，带走六瓣花部落，说不定反而能减轻白石部落看神山部落不顺眼的程度。
虎猛懒得想太多，对上虎啸的目光，立刻道，“如果六瓣花有用，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猁渔面露迟疑，“白石部落会不会知道六瓣花的用处，故意阻拦六瓣花部落离开？”
谁都不能保证，同样是依靠植物生存的新月部落，有没有相似的传说，是否知道六瓣花部落的秘密。
可是白石部落愿意留下新月部落，必定有特殊原因。
虎王闷声道，“那就让六瓣花部落先答应。如果白石部落想要六瓣花”
顾九黎叹气，“直接给白石部落。”
“白给？”豹美的脸上浮现犹豫。
顾九黎点头，神色坚定，“神山部落和六瓣花部落的目标，全都是快点离开这里，尽量避免被白石部落纠缠。”
虎王有些生气，咬牙切齿的道，“这岂不是便宜白石部落？”
顾九黎知道，虎王的怒火是对白石部落，并非对他，轻声道，“白石部落不仅有坏兽人，还有无辜的奴隶。如果六瓣花可以让白石部落摆脱缺少猎物的困扰，停止有意减少兽人数量的行为，无辜的奴隶说不定能轻松些。”
虎王愣住，眼底的怒火变成茫然，“手上沾染兽人的鲜血，还算无辜吗？”
豹美和狮蓝闻言，下意识的想要看向顾九黎，寻求答案。
眼角余光却先看见顾九黎身后的狮白，立刻想起狮白的小气模样，脖子陡然僵硬。
虎猛却没有这样的苦恼，目光依次落在他觉得聪明的兽人脸上，希望能得到个令他认同的答案。
“老祭司说过，任何事，只要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虎啸缓慢摇头。
猁渔也记得这句话，轻声道，“在白石部落，无论是兽人还是奴隶，遇到困难，全都比正常的兽人多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虎猛追问。
猁渔闻声望去，漆黑的眼睛没有半分光亮，“依靠杀死兽人，解决困难。”
虎猛被吓得兽耳瞬间变成球形。
狮蓝和豹美见状，依次与虎王对视，心中已经有答案。
顾九黎眼中浮现懊悔，握住狮白的手，无意识的摆弄。
狮白轻笑，小猫只顾着懊悔，没有发现，此时这份懊悔正是小猫曾经非常想要得到的提醒。
他看向周围的人，“白石部落也有五级奴隶。”
怎么会没有无辜的奴隶？
只是这与神山部落没有什么关系而已。
然而将六瓣花给白石部落，不会让神山部落有任何损失。
牛兽人得知神山部落的担忧，很快就同意神山部落的建议。
如果白石部落知道六瓣花的存在，非要得到六瓣花才肯放六瓣花部落离开这里，六瓣花部落愿意将六瓣花的种子和植株送给白石部落。
这点代价，相比生存，微不足道。
双方达成共识，神山部落决定给六瓣花部落一天的时间为迁徙做准备。
牛角壮站在神山部落的临时营地边缘，面露犹豫。
牛眼圆推开牛角壮，不给牛兽人任何后悔的机会，语速越来越快，“为表达六瓣花部落对交易的诚意，我代表六瓣花部落，邀请神山部落的兽人去六瓣花部落，可以看见六瓣花。”
话音未落，她立刻做出补充，“只能去两个兽人，不能靠近六瓣花。”
虎啸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顾九黎和狮白，猁渔和狮壮，谁去？虎猛和虎王、狮蓝、豹美等在六瓣花部落的外围。”
猁渔看向顾九黎，心中清楚，他和狮壮，只是顾九黎不想去的备用选择。
无论是对植物的认识，还是识破骗局、应对意外的能力，全都是顾九黎和狮白占据绝对优势。
顾九黎同样看向猁渔，主动问道，“我和狮白去，可以吗？”
猁渔点头，小声嘱咐，“不要吃六瓣花部落的兽人给你的东西。”
其余的事，他不担心。
准备去六瓣花部落的兽人，陆续变成巨兽形态。
三只弯角牛整齐的退后半步，眼底交替浮现不安和悔意，牛角壮沉声强调，“只能有两个兽人进入六瓣花部落，其余兽人必须等在外面！”
森林猫现状，环顾四周，轻声道，“虎王和狮蓝留下？只有虎猛和豹美，等在六瓣花部落外围就行。”
虎猛战斗力强，豹美跑得快。
去太多兽人，可能会导致原本想坦白更多事的六瓣花部落，因为面对的压力太大，无意识的提高对神山部落的防备。
虎啸犹豫片刻，点头答应，站在原地看着白狮驮着森林猫离开。
只能留在原地的茶色卷毛狮眯起眼睛，低声道，“五个拥有巨兽形态的兽人，可以让六瓣花部落感受到坐立难安的威胁。”
猁渔看向虎啸，意有所指的道，“牛眼圆虽然是祭司，但是两只弯角有很多，不同的时间留下的搏斗痕迹，她应该是经常会参与六瓣花部落的共同狩猎。”
狮蓝和虎王对视，悄无声息的转身，迫不及待的离开。
虎啸面露无奈，“六瓣花部落的兽人不多，拥有巨兽形态的兽人更少，牛眼圆必须狩猎，六瓣花部落的兽人才不会挨饿。”
可是神山部落不一样。
如果找到适合建立部落的地方。
每个狩猎小队全都能在两次狩猎之间拥有充足的休息时间，哪里用得上祭司？
猁渔见这里只剩下他和虎啸，目光陡然锐利，威胁道，“如果你当不成首领之前，我没办法自由狩猎，你以后也别想狩猎。”
话音刚落，不等对方再有回应，他就变成兽形跑走。
“诶？”虎啸深觉不妙，连忙追上去。
森林猫见弯角牛跑得不算快，轻盈的顺着白狮的脊背跳下，跑到弯角牛身边，好奇的问道，“这里距离六瓣花部落有多远？”
牛角壮立刻道，“保持现在的速度，继续跑六十个五十步。”
“三千步？”森林猫追问，确定对方的算数方式是否与他相同。
没想到牛角壮眼中浮现茫然，许久之后才再次开口，“现在还剩下五十个五十步。”
“”森林猫跑到另一只弯角牛身边，问道，“你觉得除了六瓣花之外，附近还有什么植物，应该被带走？”
牛眼圆坚定的摇头，“没有！”
“你知道新月草有什么特点吗？”森林猫坚持不懈的追问。
牛眼圆依旧摇头，“不知道。”
森林猫叹气，看向最前方的牛角锋，选择跑回白狮身边。
弯角牛奔跑的时候思考的时间有些长，他怕打扰牛角锋，导致牛角锋不小心跑错岔路。
六瓣花部落在距离树林不远的草地。
牛角锋在树林边缘停下脚步。
牛眼圆警惕的看向虎猛和豹美，“你们停下，不能再往前走。”
虎猛四处打量，问道，“这么多石头堆积在这里，有什么用？”
牛角壮顺着虎爪看过去，轻声道，“部落的年轻兽人害怕白石部落的兽人，特意寻找类似的石头，堆积在部落周围。如果发现白石部落的兽人，牛兽人可以随时撞碎石头示警。猫兽人也能轻而易举的将上面的石头推到下面，发出响亮的声音。”
顾九黎闻言，表情变得奇怪，询问的看向狮白。
好像有点怪，想要及时示警，为什么不直接吼叫？
虎猛冷笑，灵巧的爬到堆积的石头上方，然后又爬下来，对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牛兽人道，“我刚才看见两个正在警惕的猫，那两只猫没发现我。”
牛角壮愣住，目光在虎猛和凌乱堆积的石头之间移动，似乎是在奇怪，虎猛为什么能这么灵敏。
顾九黎捂脸
狮白叹气。
豹美双手抱胸，冷声道，“别看了，不仅虎猛能爬，猫兽人也能爬。”
牛兽人的目光立刻移动到顾九黎身上。
顾九黎变成兽形，绕着石堆缓慢行走，找到更稳妥的路线，轻而易举的登顶，好奇的看向人最多的地方。
只能看清六瓣花部落大概的轮廓，没找到正在警惕的猫兽人。
不过正在警惕的猫兽人也没看见他。
森林猫向下看去，悄无声息的回到狮白身边。
牛角壮这才意识到石堆的存在，对六瓣花部落有多危险，脸色瞬间转青。
牛眼圆咬牙道，“牛声大和猫腿长！总共六个石堆，全都是牛声大找的石头。猫腿长是部落最灵敏的猫兽人，她为帮牛声大证明，没有兽人能爬到石堆的顶端，数不清顺着石堆摔下来过多少次！”
牛角锋愤怒跺脚，在地面留下深坑，“只要有猫兽人好奇，想要挑战石堆，猫腿长总是会及时出现，说是要给猫兽人提供经验，时刻守在石堆下方，谁知道她做过什么坏事！”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响起猫叫。
“喵呜？首领，祭司，还有牛角锋，你们为什么会在这？这些兽人，全都是来自神山部落吗？
顾九黎转头，看见一只毛发顺滑的白猫。
牛角锋发出愤怒的吼声，向白猫冲去。
猫腿长？
眼前忽然覆盖温热的手掌，令顾九黎没来得及分辨白猫的腿究竟长不长。
狮白捂着顾九黎的眼睛，看向牛角壮，“神山部落不会管六瓣花部落如何处理现在可以去看六瓣花吗？”
顾九黎嗅到逐渐散开的血腥味，立刻失去探究猫腿长短的兴趣，顺着身后的力道，缓慢行走。
直到彻底远离石堆，视野才因为眼前的手移开，恢复正常。
因为在神山部落的兽人提醒下，发现石堆潜在的危险，牛兽人没再要求虎猛和豹美等在原地。
顾九黎看着牛兽人紧绷的脸色，安慰道，“往好处想，至少白石部落没有阻止六瓣花部落离开。”
如果不是刚好遇见神山部落的迁徙队伍，六瓣花部落的迁徙队伍说不定已经离开这片领地。
牛眼圆摇头，“只是没来得及阻止，不代表不会追。”
牛角壮低声道，“虎猛和豹美等在这里，顾九黎和狮白和我来，牛角锋要去处理一些事，我另外找猫兽人暂时陪虎猛和豹美。”
神山部落的兽人彼此对视，全都能理解牛兽人复杂的心情，按照牛兽人的安排分开。
虎猛和豹美带着六瓣花部落的猫兽人，去找适合晒太阳的地方。
顾九黎和狮白跟在牛角壮和牛眼圆身后，逐渐看见越来越多的牛兽人和猫兽人。
“六瓣花部落只有牛兽人和猫兽人？”狮白问道。
牛眼圆点头，“曾经有过羊兽人，那个时候我还没出生。”
顾九黎若有所思的道，“这里好像有很多部落，神山部落原本的领地周围，只有黑石部落。”
牛眼圆和牛角壮只是苦笑，没有应声，表情还算平静。
顾九黎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对狮白点头。
看起来不像是有特殊原因。
大概是因为很久之前，这里只有兽人和原始野兽。即使是没有办法驯养原始野兽的兽人，想要狩猎原始野兽也不难。数量很少的兽人聚在同处就能形成部落，得到足够的食物，所以这里才是小部落占据大多数。
相比之下，神山部落和黑石部落的生存环境，虽然各种物资更丰富，但是面临的危险也更多。只有大量兽人团结和睦、共同努力，才能保证部落处于相对安全的状态。
牛眼圆道，“前面是部落种植六瓣花的地方，只能远看，不能触碰。”
顾九黎点头，问道，“六瓣花有毒吗？”
“没有毒。”牛眼圆的脸上浮现尴尬。她担心顾九黎和狮白趁机抢走部分六瓣花，神山部落就不再管六瓣花部落。
顾九黎能猜到牛眼圆的考虑。
他不在意这点小心思，只是出于好奇，希望对方能尽量更详细的介绍六瓣花的特点。
因为打算迁徙，六瓣花部落早就将种植的六瓣花挖出来，重新埋进装满土的木箱。
顾九黎看着杂乱无章，堆积在木箱里的幼苗，提醒道，“幼苗应该按照不同的阶段分类，然后分别移植。每个木箱的幼苗，即使无法做到全部处于相同的时期，起码不要超过三个不同的成熟期，否则幼苗相继成熟的时候会很麻烦。”
牛眼圆愣住，“你怎么知道，应该怎么做？”
顾九黎扬起嘴角，语气轻快，“我不仅是祭司，同时也是种植队的队长。虎啸管狩猎队，猁渔管采集队，我管种植队。”
实际上，神山部落的首领和祭司，根本就没有这么明确的分工。
猁渔忙起来，什么都要管。
顾九黎忙起来，什么都不管。
这番话只是为拉近与六瓣花部落的关系，不动声色的透露神山部落有种植队，临时编出来的而已。
牛眼圆满脸震惊，原本的防备消散大半，试探着问道，“神山部落是不是也有很特别的植物？”
顾九黎看向狮白，目光暗含询问和催促。
快编。
狮白不假思索的道，“止血草。”
顾九黎眼中浮现恍然，笑道，“如果将来找到适合建立部落的地方，首领想为部落换个新名字，可以叫止血草部落。”
原本他还不能确定，离开神山的范围，能不能再看见相似植物。
如今发现板块存在，结合神山几乎无法复制的高大地形和对周边的影响，基本能够确定，部落现在最珍贵的财产就是止血草和各种从部落带走的种子。
顾九黎发现牛眼圆的好奇，从小黄包里拿出两瓶止血草药粉，递给对方，“只是巨叶止血草的药粉，送给你。”
经过反复测试，种植队已经能确定，只有普通的宽叶止血草在成熟阶段因为没有及时采摘，自然枯萎，浇灌足够的野兽鲜血，才会有新的宽叶止血草幼苗冒头。
如果是杂叶止血草，原地冒头的幼苗全都是杂叶止血草。
叶片数量相同的普通宽叶止血草和杂叶止血草，在成熟期自然枯萎。
普通宽叶止血草，每个叶片可以变成八至十株幼苗。
杂叶止血草，每个叶片可以变成零至两株幼苗。
巨叶止血草在成熟期自然枯萎，从来只有一种结果——颗粒无收。
如今神山部落已经不再种植杂叶止血草，只种巨叶止血草和宽叶止血草，前者做成药粉，后者全部变成新的幼苗。
牛角壮因为刚好在场，同样得到顾九黎的巨叶止血草药粉。
想到牛角锋曾为神山部落的营地带去的笑声，顾九黎犹豫片刻，干脆将小黄包里最后两瓶巨叶止血草药粉也拿出来，让牛角壮暂时替牛角锋保管。
牛眼圆和牛角壮全都是老实牛，因为收到顾九黎的礼物，面对顾九黎的态度立刻发生细微的改变，至少每次开口之前不会再犹豫。
顾九黎见状，又从小黄包里找出晒干的甜甜果，分别递给两个牛兽人，然后又往狮白的嘴里塞一个，笑道，“这叫甜甜果，神山部落的兽人最喜欢吃的果子。可惜甜水粉瓜现在只是开花还没结果，如果将来有机会，我再请你们吃甜水粉瓜。”
“只是开花，还没结果？”牛角壮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迫不及待的问，“这是什么意思？”
狮白挡在顾九黎前面，避免牛角壮激动的模样给顾九黎造成压力。
“种植队为时刻观察，环境变化对植物造成的影响。神山部落经常种植的植物，至少留存五株，全都是与木箱里面的六瓣花植株相同的状态。”
他停顿片刻，表情变得诚恳，“说实话，我觉得神山部落的植株，养得比这里的六瓣花植株好。”
“神山部落不止养一种植物？”牛角壮的表情从震惊变成麻木，“你不是狩猎队的队长吗？为什么很清楚种植队的事。”
牛眼圆茫然自语，“神山部落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狮白面露微笑，“这是种植常识，不仅我知道，采集队的兽人也知道。”
顾九黎眼中极快的闪过狡黠，慢吞吞的道，“神山部落也在养殖野兽，营地里有只亚成年体的小型野兽，还有五只成年体的稀有野兽。”
狮白像是怕牛兽人听不懂，特意解释，“秃秃现在应该是六瓣花部落眼中的三类野兽，彻底长成会变成六瓣花部落眼中的四类野兽或五类野兽。稀有野兽是六瓣花部落眼中的原始一类野兽。”
什么？
神山部落不仅种的植物比六瓣花部落多，同样能养野兽！
牛眼圆和牛角壮对视，终于认清现实。
六瓣花对神山部落的吸引力，远不如牛兽人想象的大。
“你等着！”牛眼圆沉声道，“我去端盆成熟的六瓣花过来，然后再带你们去看六瓣花部落喂养的原始野兽。”
第075章 三合一
六瓣花部落的‘盆’, 看上去与神山部落的‘盆’截然不同。
牛眼圆去而复返，双手将比木箱庞大数倍的‘盆’捧在胸前，原本紧贴骨骼的肌肉尽数显现力量。
哪怕是如她那般高大的身影, 此时也被遮挡大半。只能看见腿和脚, 无法再看见脸。
顾九黎表情微妙，忍不住问，“这是六瓣花部落的盆？”
牛角壮点头，语气难掩骄傲，“只有在六瓣花部落, 你才能看见这么大的盆。”
狮白挑起眉梢，似笑非笑，“神山部落的锅比六瓣花部落的盆大。”
除此之外，神山部落还有车。
牛角壮将信将疑的看向狮白, 憨笑道, “什么是锅，我没见过。”
狮白从善如流的应声, “如果感兴趣, 下次再来神山部落的临时营地, 我带你去看锅和车。”
顾九黎也看向狮白，眼底满是稀奇。
他从来没见过狮白表现出这么强的胜负欲。
随着牛眼圆走近，花盆表面的金属光泽更加明显, 胡乱埋在里面的六瓣花, 轮廓也逐渐清晰。
花如其名, 总共有六片花瓣，大概与顾九黎手指的长度相似。从靠近花蕊的位置向外, 从窄至宽的变化。边角的弧度圆润柔和，看上去漂亮又无害。
叶子同样是六片, 大小差不多只有花瓣的三分之一，形状狭长。
整个植株的高度差不多从狮白的脚腕至膝盖，算上还没开的花苞，大约有二十朵至三十朵。
银色的花盆落地，发出沉闷的声音。
六瓣花因此颤抖，清淡的花香快速向周围蔓延。
顾九黎礼貌的问，“我可以凑近观察六瓣花吗？”
牛眼圆点头，警惕的目光时刻紧盯狮白。
这只白狮站在六瓣花附近，无论做什么动作，全都会给她很大的压力。
她不得不时刻思考，如果对方想要抢走六瓣花，她要怎么做才能阻止这种行为。
狮白感受到牛兽人的警惕，主动退后半步，停在随时都能带走顾九黎的位置。
他对六瓣花的兴趣有多少，完全取决于顾九黎对六瓣花的兴趣有多大。
为避免没必要的误会，顾九黎特意停在距离六瓣花三步之外的地方。
凭借猫兽人天生的敏锐，他能清晰的看见，六瓣花的每个花瓣，表面都有细纹，颜色各不相同？
好像也不是，顾九黎绕着银色的花盆缓慢行走，看得更仔细。
六瓣花的花瓣呈现粉色，花瓣表面的细纹有三种颜色，分别是白色、粉色和红色。每种颜色的细纹，全都占据两个花瓣。
他试探着问道，“这里的六瓣花，每个植株的不同花瓣，有三种颜色的细纹。六瓣花部落的所有六瓣花，全都有这样的特征吗？”
这种格外明显的区别，应该不会毫无用处。
牛眼圆与牛角壮对视，轻声道，“细纹颜色不同的花瓣，对原始野兽有不同的作用。”
没等顾九黎再追问，她就做出解释。
如果将白色细纹的花瓣揉碎，涂抹在野兽蛋表面，不仅可以延长野兽幼崽破壳的时间，还能让破壳的野兽幼崽脾气温顺。
哪怕这颗野兽蛋原本属于本性格外凶残的野兽，藏在里面的幼崽也不会在破壳的瞬间迫不及待的攻击兽人。
顾九黎与狮白对视，立刻想到从里面撞碎蛋壳，立刻疯狂攻击兽人的刺甲兽幼崽，眼中浮现唏嘘。
可惜六瓣花只对原始野兽有用。
粉色细纹的花瓣对正常的野兽影响最大，每天十个花瓣，可以让野兽整天都保持温顺的状态。
除非兽人主动攻击野兽，否则野兽绝不会攻击兽人或相互攻击。
红色细纹的花瓣对处于萎靡状态的野兽影响最大。
如果野兽出现不愿意吃东西，长时间将目光停留在相同地点的情况，可以给野兽喂适当的红色细纹花瓣，最多三十片，野兽就会有明显的改变。
顾九黎的手指无意识的蜷缩，眼中浮现犹豫，终究还是没有拿小黄包里的空白金属片。只是看向狮白，提醒对方帮他记住这些信息。
他问牛眼圆，“六瓣花的花期如何？”
“花期？”牛兽人没听懂。
顾九黎思考片刻，决定先交换信息再问。
“在神山部落，从种子到发芽叫萌芽期、从发芽到长出花苞叫生长期、从花开到花瓣自然凋零叫成熟期。萌芽期、生长期、成熟期，全都相加被称作植物的花期。”
牛眼圆张嘴又闭上，彻底被无法掩饰的沮丧淹没。
这凭这些话，她就能确定，神山部落的祭司没有骗牛。
神山部落不仅有种植队，对植物的认知也远超六瓣花部落。
可是六瓣花部落才是依靠植物生存的部落！
牛眼圆咬住舌头，立刻感受到浓郁的血腥味，强迫自己从沮丧中清醒，思考六瓣花的花期。
这次她不再有任何隐瞒，眼底甚至有难以察觉的期盼，希望顾九黎能继续在无意中透露神山部落的种植经验。
“部落会特意收集六瓣花的种子，然后洒在空地、浇水，通常会在八天至二十天之内看见六瓣花的幼苗，这是萌芽期？”
顾九黎点头，为缓解牛眼圆的紧张，故意道，“甜水粉瓜的萌芽期和六瓣花差不多相同，不过神山部落更喜欢水培发芽。通常都是直接将已经长成幼苗的植株，移植到特意翻至松软的田地，存活率应该会更高。”
没等对方再次开口，他就主动道，“如果你对神山部落的种植队好奇，有机会可以来交流学习。”
牛眼圆立刻问，“什么是交流学习？”
顾九黎边思索，边解释，“每个兽人说出自己最擅长的事，然后学习别人最擅长的事。通过相互帮助，达到共同进步的效果。”
牛眼圆似懂非懂的点头，迫不及待的道，“我随时都能去神山部落的种植队，交流学习！”
话音未落，老实牛原本稍显暗淡的脸已经彻底染成红色。
这是羞愧。
神山部落愿意带六瓣花部落离开这里，六瓣花部落本就该付出六瓣花和喂养野兽的代价，可是她却因为交流学习，平白从神山部落获得照顾植物的经验。
顾九黎真是好人！
神山部落也是慷慨善良的部落！
牛眼圆心里对神山部落和顾九黎的防备，彻底散去。
她指着六瓣花的花蕊道，“那里会在六瓣花凋零之后干枯，搓掉干枯的部分，可以剥出白色的小圆粒，那就是六瓣花的种子。即使拽走六瓣花的所有花瓣，花蕊也不会受任何影响，依旧会变成种子。”
顾九黎点头，表情几乎没有变化。
六瓣花的花蕊同样是粉色，顶端明显比下方粗壮。
即使牛眼圆不提，他也能猜到六瓣花的种子在那个位置。
牛角壮眉头紧皱，不明白牛眼圆为什么数次改变主意，向神山部落透露的信息越来越多。
可是神山部落的祭司表情平静，牛眼圆却时不时的显露无法掩饰的惊喜，好像没吃亏？
狮白不动声色的改变位置，不再特意防备牛眼圆，只留意牛角壮的动向。
看着顾九黎在牛眼圆的提醒下，两只手指分别触碰花瓣的反正面，从下至上的感受细纹的变化，表情变得活泼，充满惊讶。
他的眼里也浮现笑意。
顾九黎得偿所愿，从牛眼圆口中得知六瓣花的所有特点，彻底满足好奇心。前往下一个地方，去看六瓣花部落喂养的野兽。
他心情非常好，沿路始终与身侧的人小声说话，语气轻快雀跃。
“每片花瓣表面的纹路，全都有细微的差别，只要触碰就能有感觉！”
狮白快要被顾九黎从最左边挤到最右边，为避免顺着斜坡掉下去，他只能揽住顾九黎的肩膀，强行固定顾九黎的行走路线，眼底的笑意沾染无奈。
身边有人也能越走越歪，如果没人，是不是要不知不觉的转个大圈？
顾九黎的表情忽然凝滞，“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狮白立刻点头，“有，你说六瓣花的每片花瓣，表面的纹路全都不相同。可是小猫，我不得不提醒你，这个发现对你而言，不是新鲜事。还没迁徙的时候你就说过，不会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
那么没有两片纹路相同的花瓣，为什么能让小猫这么兴奋？
顾九黎眼底的不满立刻消散，不知不觉的歪头，“我说过这样的话？”
狮白轻笑，随即脸色变得严肃，故作认真的道，“下次我会及时用金属片记住你说的话，避免你赖账？”
“嗯，这个主意不错。”顾九黎点头。
身后忽然响起猫兽人和狮兽人肆无忌惮的笑声，走在前面的牛角壮和牛眼圆彼此对视，下意识的转头回望。
“牛角锋的话没错，神山部落的兽人真的很和睦。”牛角壮感慨，“你看这个祭司，几乎完全被狮兽人控制行动，竟然丝毫没生气。”
牛眼圆脸色古怪，小声道，“这种和睦明显是个例，怎么可能代表整个神山部落？”
“你说什么？”牛角壮伸长脖子。
“没事，快点走，天色马上就要变得昏暗，别让神山部落的兽人在夜色里赶回临时营地。”牛眼圆道。
不想继续听身后的笑声，有点怪。
她既没有参与对话，又没有笑，为什么要不好意思？
顾九黎终于止住笑，有些遗憾的道，“可惜牛眼圆只是放松对我的防备，还是有些畏惧你，说什么都不肯让你也触碰六瓣花。”
狮白对此不以为意，“等你种出六瓣花，在家里放几盆。”
他想什么时候感受花瓣表面的纹路，随时都可以，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顾九黎又扬起灿烂的笑容，解释他格外在意这件事的原因。
“六瓣花的花瓣，表面的纹路不同与叶片表面的纹路不同，感觉不一样，效果也不一样。”
狮白无声点头，态度变得认真。
顾九黎道，“叶片表面的纹路不同，只能依靠眼睛分辨，没办法给兽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六瓣花的花瓣表面的纹路不同，只要用手触碰，立刻就能有很特殊的感觉，非常适合做身份牌和货币的防伪码。”
狮白这才明白，顾九黎为什么会如此在意，六瓣花的每个花瓣，表面的纹路全都不一样。
他沉思片刻，低声道，“部落有很多兽人可以接触六瓣花。”
“没关系啊。”碧绿的猫眼快速闪过狡黠，顾九黎语气轻快，“先用金属拓印花瓣表面的纹路，然后再印至兽人的身份牌。每个兽人身份牌表面留下的纹路，全都具有唯一性，模具由公共山洞保管。”
没有模具的花瓣纹路，没有任何作用。
狮白点头，“货币怎么办？即使每种面额的货币，全都是用相同的花瓣纹路防伪，留在金属表面的纹路也是现成的模具，很容易被金自然能力兽人仿制。”
顾九黎闻言，笑的更开心，反问道，“既然有防伪的图案，为什么还要用金属货币？”
起码目前为止，在神山部落的兽人心里，依旧是公共山洞比金属更值得信任。否则也不会有越来越多的兽人，愿意没有任何凭证的积攒，只有公共山洞承认的积分。
狮白愣住，随即感受到野兽的味道忽然变得浓郁，看向前方。
顾九黎脸上的笑意收敛，无声加快速度，很快就看见第一头野兽。
这是头普通野兽，六瓣花部落眼里的原始二类野兽，体型与狮白的巨兽形态基本相同。
头圆无角，四肢修长，看上去与秃秃有几分相似，皮毛却是棕色，眼睛的颜色也是浓重的黑与红。
顾九黎变成兽形，困惑的看向白狮。
“这是盲兽？”
话音未落，森林猫已经摇头。
总不会是又聋又瞎，牛兽人只差走到棕色毛发的普通野兽脸上，这头野兽却依旧安心吃草，始终没有分给牛兽人半点眼角余光。
白狮示意森林猫，不要继续往前走，昂头怒吼。
棕色毛发的普通野兽无动于衷，继续低头吃草。
森林猫眼底的怪异更浓，暗自从零数至九百九十九。
走在前面的牛角壮和牛眼圆发现神山部落的兽人没有及时跟上，主动转身呼喊，棕色毛发的普通野兽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白狮和森林猫对视，重新迈步。
走至距离棕色毛发的普通野兽，还有十几步的地方，森林猫再次停下脚步，故意在野兽眼前挥爪。
白狮在森林猫和野兽之间的位置蹲伏，目光警惕。
森林猫又在心里从零数至九十九，棕色毛发的普通野兽终于改变动作，抬头看向森林猫，红黑的双眼迷茫混沌。
至少可以确定，不是盲兽。
森林猫面露惊讶，走到白狮身边，“长得和秃秃很像。”
白狮摇头，眼底浮现清晰的嫌弃，“秃秃好看很多，一点都不像。”
棕色毛发的普通野兽双眼无神，反应缓慢，像是触碰电网的野兽。
秃秃虽然也反应缓慢，但是两只眼睛异常灵动。绝对不会有兽人见到秃秃，误以为它是个小瞎兽。
牛眼圆和牛角壮依旧保持人形，饶有兴致的观察森林猫和白狮的反应，笑道，“可以变成人形摸它，它对兽人的态度很友好，不会因此生气。”
森林猫若有所思的点头，觉得这句这话好像很耳熟
他指着秃秃对狼队成员说过相同的话。
顾九黎哭笑不得的变成人形，绕到棕色毛发的普通野兽看不见的地方，从容伸手。
白狮就在身边，应该害怕的不是他。
棕色毛发的普通野兽如牛眼圆和牛角壮说的那样，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什么野兽？”顾九黎问道。
牛角壮立刻道，“没脾气兽！脾气温顺，肉质鲜嫩，成长速度也很快。每次旱季或雨季结束，找到没脾气兽，至少能得到五个兽蛋。等会你可以将它带回神山部落的营地，算是我和牛眼圆、牛角锋送给你的礼物。”
顾九黎忍俊不禁的点头，“谢谢，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他真的很好奇，秃秃和这个没脾气兽并排站在同处，能不能看出几分相似的地方。
牛角壮憨笑，用自然能力催生绿色的藤蔓，套住没脾气兽的脖颈，率先走向前方，“附近还有很多原始野兽，六瓣花部落的兽人会守在周围，防止有野兽离开这片草地。”
顾九黎大步跟上，不动声色的问，“这么套着野兽的脖颈，会不会导致野兽觉得不舒服，想办法挣脱？”
“当然不会！”牛角壮满脸骄傲，“对待不同种类的野兽，六瓣花部落会用不同的绳结。只要野兽挣扎，绳结就会缩紧，勒住野兽最脆弱的地方，保证让野兽不敢继续挣扎！”
顾九黎若有所思的点头，对牛角壮伸手，笑道，“能让我尝试下牵着没脾气兽走吗？”
牛角壮立刻将藤蔓交给顾九黎，问道，“神山部落怎么带着野兽迁徙，防止野兽乱跑？”
牛眼圆没开口，脸上的好奇却半点都不比牛角壮少。
顾九黎边试探藤蔓的韧性，边分神满足牛兽人的好奇心。
“秃秃是在我面前破壳的野兽，从小就很听话，我会在迁徙途中用金属链拴着它。其余五头稀有野兽，全都是部落沿途抓的成年体野兽。目前有三只野兽愿意配合部落迁徙，同样是在脖颈拴金属链。另外两只野兽偶尔还是会不听话，通常是被关在金属笼里迁徙。”
藤蔓的韧性很好仅此而已，兔白的灰色藤蔓差不多也有这样的韧性，必定扛不住野兽的全力挣扎，真的是依靠特殊的绳结，束缚野兽的行走路线。
顾九黎随手将藤蔓递给狮白，不经意似的解释，“其实金属链无法抵抗野兽的挣扎，想要得到野兽的配合，需要进行简单的训练，让野兽明白听话的好处和不听话的惩罚。”
牛角壮的眼睛陡然明亮，迫不及待的问，“怎么做训练？”
顾九黎张嘴又闭上，有些为难的道，“养殖队目前也是由猁渔负责，没有他的允许，我不能随意将养殖队总结的经验告诉别人。”
虽然六瓣花部落有从某种角度看，可以养活整个部落的六瓣花，但是神山部落的种植经验，明显比六瓣花部落更丰富。
然而神山部落的养殖大业正处于起步阶段，六瓣花部落却已经拥有稳定的养殖品种，没脾气，肉好吃、长得快、下蛋多，这才是真正的梦中情兽！
狮白低头，尽量遮挡眼中的笑意，适时的做出提醒，“牛眼圆不是想去神山部落的种植队交流学习？牛角壮也可以去神山部落的养殖队交流学习。”
顾九黎挽住狮白的手臂，抬头看向对方，明亮的眼睛充满喜悦。
说的好！
神山部落今天要连夜成立养殖队！
牛眼圆和牛角壮对视，咬牙道，“我先说要去神山部落的种植队，你当时没有意见，现在也不能和我抢！”
牛角壮闷声道，“我当时不知道反正你不能不讲理。”
狮白见顾九黎数次张嘴，没好意思开口，不动声色的与顾九黎交换位置，面无表情的看向牛兽人，“为什么争吵？不想去神山部落的临时营地也没关系，神山部落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对六瓣花部落生气。”
“不是！”牛角壮立刻解释，“我和牛眼圆全都想去，可是首领和祭司，不能同时离开六瓣花部落的迁徙队伍。”
话音未落，他就忍不住叹气。
狮白安静的等待牛角壮和牛眼圆的情绪恢复平静，问道，“两个人真的全都很想去神山部落的临时营地交流学习？”
牛眼圆立刻点头。
牛角壮继续叹气。
终究还是牛眼圆更聪明些，她小心翼翼的问，“我和牛角壮可以错开时间去神山部落的临时营地，对不对？”
狮白感受到手臂的刺痛，面不改色的点头，恍然大悟似的道，“确实可以这样。”
今天必须哄小猫磨爪尖，太长的指甲容易崩断，可能会受伤。
牛眼圆追问，“你是不是还有更好的办法？”
狮白面露不解，“你和牛角壮已经有办法解决问题，为什么还想听我的办法？做牛不要贪得无厌。”
牛眼圆咬牙，小心眼的狮子！
刚才顾九黎想要让狮白也感受六瓣花的花瓣，表面不同的纹路，她拒绝顾九黎的时候说，“六瓣花部落已经为神山部落退步一次，做猫不能得寸进尺。”
没想到这只狮子当时没有任何反应，现在却
牛眼圆沉声道，“告诉我，你的办法，如果有用，我可以让你摸六瓣花。”
狮白嗤笑，懒得掩饰眼底的嘲讽，“我对六瓣花没兴趣。”
牛角壮立刻道，“我可以送你只原始二类野兽，成年体，尽量与送给顾九黎的那只相同。”
狮白垂下眼皮，看似在思考，实际却是在感受正画在手心的图案，缓慢摇头，“我不缺猎物，成年体的原始野兽对我没什么用，养着反而是累赘，换成野兽蛋。”
牛角壮没有半分犹豫，语速越来越快，“六个蛋，你随便挑，全都是已经涂抹过白色花瓣的兽蛋。既能吃个稀奇，又能等它破壳。”
狮白闻声看过去，“十个？”
“成交！”牛角壮满脸期待，“你有什么办法？”
狮白表情凝滞，主动移开目光，难得后悔。
怎么答应的如此容易。
应该要十二个。
顾九黎感受到狮白的心情，肩膀无声抖动，额头不知不觉的贴上狮白的脊背。
牛角壮却误会狮白沉默的原因，立刻改变方向，“走，我先带你去看兽蛋。”
六瓣花部落的兽人不像神山部落的兽人那样，挖山洞居住。这片广阔的草地中央，聚集着许多搭着兽皮的骨头架。
顾九黎能轻而易举的在骨头架的缝隙之间找到金属丝的痕迹，他试探着握住根骨头，缓慢用力。
稳定性不错，可能也存在特殊的捆绑方式。
牛角壮掀起块兽皮，对狮白和顾九黎招手，“先来这里挑，如果全都不满意，其他地方还有。”
顾九黎四处打量，随口问道，“这里大概有多少个兽蛋？”
牛角壮不假思索的道，“八个七十六。”
顾九黎沉默片刻，眼底浮现惊讶，“六百零八个？”
“六瓣花部落有很多放兽蛋的地方，不过这里的兽蛋最多。”牛角壮不知为何，表情不再像刚才那么急切，看上去有些伤感，轻声道，“这么多蛋，最后破壳的数量不超过三分之一。”
“为什么？”狮白问。
牛角壮道，“因为这片草地不能养超过六”
他面露尴尬，垂下眼皮，“这片草地不能有太多的野兽，如果超过某个数量，不仅野兽会因为争夺食物打架，不再温顺，草地也会变秃，没办法再快速的长出新草。”
牛眼圆叹气，“老祭司说过，草地变秃是因为饥饿的野兽吃掉草根。”
牛角壮点头，“白色花瓣虽然能延长野兽蛋破壳的时间，但是有次数限制，每个蛋最多只能用三次。如果超过三次，继续使用白色花瓣延长破壳时间的蛋就会有变成死蛋的可能。”
狮白无法理解牛兽人的沮丧，“有这些蛋，六瓣花部落暂时不会缺少食物。”
牛眼圆苦笑，“蛋很难吃。”
牛角壮闷声道，“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些蛋全都能破壳。”
狮白眼底的困惑更浓，“为什么不让蛋先破壳，然后再充当食物？”
兽蛋完全依靠表面涂抹的白色花瓣汁液延长破壳时间，很多蛋早就不是第一次涂抹白色花瓣的汁液。
如果洗掉蛋壳表面残留的白色花瓣汁液，兽蛋应该很快就能破壳。
牛角壮和牛眼圆的脸上同时浮现惊恐，“不能吃野兽幼崽，这是浪费食物的行为。万一兽神再次降临惩罚，说不定仅剩的原始野兽也会消失。”
六瓣花部落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
顾九黎与狮白对视，轻声道，“我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分析六瓣花部落的传说，你们愿意听吗？”
“愿意！”牛眼圆立刻应声，眼底既有期盼，又有畏惧，语气却格外坚定，“我愿意听！”
从懂事起，她就在寻找否定兽神存在的证明。
可时至今日，她已经站在放弃的边缘。只剩最后的不甘心，时常在夜深人静中质问，凭什么六瓣花部落要永远因为曾经犯错的兽人，接受惩罚。
牛角壮沉默片刻，无声点头。
顾九黎捋直手指，缓慢开口，“兽神的第一次惩罚是大雨，堆积的野兽尸体被冲散，接触这些野兽尸体的兽人全部高热难退，去对兽神赎罪。”
牛眼圆和牛角壮顾不上感叹顾九黎的好记性，不眨眼的凝望神山部落的祭司，最聪明的兽人。
没想到顾九黎没有做出任何解释，反而向他们提问，“兽人吃腐肉会生病，六瓣花部落知道吗？”
牛眼圆和牛角壮对视，茫然摇头。
顾九黎看向身侧的兽人，语气感慨，“看，养殖的作用。”
狮白若有所思的点头。
熟食、炸肉、熏肉、腊肉和冻肉没有出现的时候。
旱季缺盐的时刻，神山部落的兽人不得不在饿肚子和赌运气之间做选择，经常有兽人忍着恶心吃味道难闻的肉。
六瓣花部落的兽人在如此贫瘠的地方生存，却不知道吃腐肉会生病。
顾九黎继续追问，“知道腐肉是什么吗？”
牛兽人老实点头。
顾九黎简单粗暴的解释，“腐肉有毒，腐烂的程度越严重，味道越难闻，毒性越大。普通程度的腐烂，吃进肚子，兽人才会中毒。六瓣花部落的传说里那种腐烂又堆积的方式，哪怕没有那场大雨，这里的兽人，迟早也会因为嗅到腐肉的味道中毒，结果没有任何差别。”
牛眼圆不知不觉的握紧拳头，语气急促，“大雨不是兽神的惩罚？”
顾九黎坚定摇头。
“地动和雷火呢？”牛角壮的激动半点都不比牛眼圆少，看向顾九黎的目光带着几不可见的祈求。
只要对方能让他相信，这里不是被兽神厌弃的地方，他宁愿被神山部落的祭司欺骗。
“其实六瓣花部落的传说中兽神的第二次惩罚和第三次惩罚，有很大的关联。”顾九黎发间毛绒绒的耳朵快速抖动，还没解释，脑袋已经开始刺痛。
目前为止，整个神山部落，只有狮白和猁渔能够真正的理解板块的含义。
顾九黎沉思片刻，决定以神山为例。重点解释神山附近越来越频繁的地震和其他变化，神山部落是如何艰难的做出迁徙的决定。
最后一次看见神山，陆地神山已经变成水中神山。
牛眼圆和牛角壮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
顾九黎犹豫片刻，没给牛兽人提问的时间，毫无保留的说出他对这片地区的所有猜测。
六瓣花部落的传说里所有的突发事件，全都有明确的因果关系。
虚无缥缈的兽神，看似串联整个传说实际只是当时正在经历磨难的兽人，说服自己相信磨难终究会结束的理由。
狮白见顾九黎说得口干舌燥，声音沙哑，从后面捂住顾九黎的嘴，低声道，“该说的话，你没有任何隐瞒，剩下只能看牛兽人的悟性。如果牛眼圆和牛角壮有疑问，我会回答，你先休息。”
许久之后，牛角壮最先回神，闭上不知不觉瞪圆的眼睛，缓解酸涩，哑声道，“谢谢，我愿意送给你十个野兽蛋。”
牛眼圆点头，目光坚定，“我送你两株六瓣花。”
顾九黎欲言又止。
狮白问道，“这些话对六瓣花部落有帮助吗？”
牛角壮神色郑重，“有，如果迁徙途中，部落真的缺少食物，我有把握说服部落的兽人，改变从前的观念。至少不会因为惧怕，放弃填饱肚子的机会。”
停顿片刻，他又道，“神山部落的兽人逃离神山，可以避免被神山连累，六瓣花部落离开这个被兽神厌弃的地方，一定能也有全新的生活。”
牛眼圆嗤笑，小声道，“胆小牛。”
为什么不敢承认，兽神根本就不存在？
兽神的惩罚更是从头至尾的谎言！
顾九黎神色轻快的点头，完全不介意牛角壮有所保留的态度。
他愿意解释这个传说，本意就是为让六瓣花部落挣脱部分枷锁。
如今已经达成目的，还有什么不满足？
牛眼圆说话算话，心情缓和，立刻去找六瓣花。
牛角壮先为顾九黎挑选兽蛋，又为狮白挑选。因为这两个人全都对兽蛋没有任何额外的要求，他就只挑个头大，表面的白色花瓣汁液还算新鲜的兽蛋，很快就凑齐二十个。
然后期待的看向狮白，等着听对方的好主意。
狮白捧着兽蛋，语气轻缓，“迁徙途中，你只需要在六瓣花部落的临时营地等着就行，我会让神山部落养殖队的成员，主动来六瓣花部落的营地交流学习。”
话音未落，他又道，“如果遇到麻烦，可以来找我。”
欺负老实牛，真的没意思。
太阳落至西边，神山部落的兽人带着一只没脾气兽、二十个兽蛋、两株开得正好的六瓣花，返回神山部落的营地。
狮白先去做饭的地方，给顾九黎找温水。
听着顾九黎的嗓子恢复正常，他才有心思提起在六瓣花部落的见闻。
狮壮牵着秃秃停在距离被兽人围住的地方，不远不近的位置，满脸茫然的问，“豹月说首领想要见秃秃，他是不是故意骗我？”
“没！”狮蓝转身，立刻招手，“快将秃秃带过来，我也觉得秃秃和六瓣花部落送给顾九黎的普通野兽有些像。”
狮壮闻言，脸上的茫然更浓，脚步却无声加快。
秃秃早就适应各种目光，叼着草叶，若无其事的跟在狮壮身边，四处环顾，依次与每个看着它的兽人对视，极像是在看热闹。
它很快就看到狮白和顾九黎，以及另一头陌生的野兽。
秃秃的脚步忽然凝滞，转头看向狮壮。
“诶？”狮壮眼中浮现疑惑，解释道，“秃秃想让我松手。”
虎啸若有所思的打量狮壮，“那你就松手，看它要做什么。”
狮壮松手的瞬间，秃秃猛地冲向狮白——身边的没脾气兽，发出愤怒的吼叫，“咩！”
周围的兽人愣住，随即因为发现有热闹看，表情逐渐变得兴奋。
狮白皱眉，松开牵着普通野兽的藤蔓，拉着顾九黎的手躲到另一边，“不用再看，秃秃和这头野兽没有一点像的地方。”
即使是最相似的外表，颜色也不相同。
秃秃是绿毛，没脾气兽是棕毛。
秃秃是蓝眼睛和绿眼睛，没脾气兽是红眼睛和黑眼睛。
秃秃的骨架以后至少是小型野兽，没脾气兽只是普通野兽。
顾九黎依旧看着那边，不肯移开视线，轻声道，“其实还是有一点像。”
耳朵的形状、眼睛的形状、脑袋的形状、身体的形状、四条腿的形状、四个蹄子的形状。
秃秃和没脾气兽现在的体型差不多，它没有因为狮白的离开改变力道，凶狠的撞上没脾气兽，发出沉闷的声音。然后连续倒退六步，险些摔倒，嘴里叼着的草叶因此失踪，不知道掉到哪去。
没脾气兽猝不及防的被撞倒，保持狼狈的姿势，左右张望，看见秃秃，立刻起身。
虎啸面露期待，“猜谁能赢？”
狮蓝立刻道，“那只普通野兽，毕竟是成年体，哪怕体型没占据优势，其他各方面也是巅峰状态。
豹风提出不同的看法，“我赌秃秃能赢！毕竟是狮白的宠物！”
豹力点头，“秃秃如果能赢，我明天专门去周围给它找野果。”
虎王嗤笑，“你怎么不说，秃秃也是狮壮的宠物？”
狮花叹气，提醒道，“你们是不是忘记，这个普通野兽叫没脾气兽。”
“这也能没脾气？”虎猛满脸诧异。
豹风和豹力异口同声，“我不信！”
没脾气兽在万众瞩目的期待中坚定的走向秃秃，速度越来越快。
秃秃眼中却浮现茫然，环顾四周，目光停留在角落的顾九黎、狮白和狮壮身上，毫不犹豫的迈步。
“秃秃！秃秃！”豹速急得跳脚，“小心偷袭。”
虎猛无法理解豹的逻辑，嗤笑道，“这也算偷袭？”
狮蓝看热闹不嫌事大，“没事，只是会被撞到一次而已，狮白在这里，至少不会让秃秃真的有事。”
“看没脾气兽，速度怎么在变慢？”豹美的声音充满疑惑。
顾九黎闻声看去，没脾气兽的脚步越来越慢，很快就彻底停下，低头、叼起草叶那好像是秃秃因为撞它甩掉的草叶。
棕毛野兽表情平静的吃完草叶，到处张望，走向下一个有草吃的地方，像是完全忘记曾有个绿毛野兽，不留余力的撞倒它。
秃秃也忘记没脾气兽的存在，脚步轻快的跑向顾九黎。
好久没见到的两脚兽！
争执许久的兽人万万没想到，想象中的野兽搏斗，最后会变成这样。
虎猛真诚的提出疑问，“没脾气兽是不是已经被六瓣花毒傻，只知道吃？兽人吃这种野兽，会不会也跟着变傻？”
“看六瓣花部落的兽人，好像没什么问题。”猁渔摇头。
虎啸抬手搭在虎猛头顶，缓慢揉搓，难得满脸慈爱，“你不用担心这件事。”
第076章 三合一
在顾九黎的坚持下, 秃秃和没脾气兽终究还是被拉至同处，任由兽人仔细对比。
只要拽着没脾气兽颈间藤蔓的兽人，不是秃秃最熟悉的顾九黎、狮壮或狮白, 秃秃就不会对没脾气兽发脾气, 最多只是好奇的打量对方。
没过多久，它就会觉得没意思，主动移开目光。
然后在左顾右盼的过程中，如同刚发现身边有另一只野兽似的忽然转头，好奇的打量棕色毛发的陌生野兽。
相比之下, 没脾气兽无论是身体状态还是精神状态都显得更加稳定，始终凝望远处的草地。每隔片刻，它都会抬起右侧前腿，试图靠近草地。然后因为感受到脖颈的束缚, 留在原地, 继续凝视远处的草地。
“这么看，秃秃也有点呆。”狮蓝摇头。
豹风表情严肃, “我比较想知道, 没脾气兽是不是永远吃不饱。”
豹力语气担忧, “它会不会撑死？”
猁渔若有所思的道，“外表确实很像，没脾气兽的叫声是什么样？”
“不知道, 没叫过。”狮白不假思索的给出回答。
“我来！”狮茂绕至没脾气兽的看不见的地方, 缓慢靠近, 突然拍打没脾气兽的脊背，发出响亮的声音。
没脾气兽吓得原地向上蹦, “咩？”
秃秃又一次看向身边的陌生野兽，“咩？”
“声音几乎相同！”顾九黎因此想到新的对比方式, “秃秃虽然只吃叶子和野果，但是会吞咽整个树枝或整株植物，然后再将光秃秃的枝茎吐出来。”
狮壮点头，“秃秃吐出来的枝茎，燃烧时会散发特殊的香味有点像草叶被揉碎的味道。”
周围的兽人闻言，立刻去找树枝。
秃秃经常被投喂，发现送到嘴边的树枝，立刻叼住，昂头吞咽、肚皮抖动、吐出光杆树枝，从头至尾，没有任何犹豫。
没脾气兽却格外笨拙，只会用嘴寻找绿叶的位置，头经常因此被树枝的分叉卡住。
第一次表现出不耐烦的模样，前蹄在地面留下深刻的痕迹。
秃秃听见跺蹄的动静，发现没脾气兽还有树枝吃，犹豫片刻，试探着伸长脖子，轻而易举的抢走没脾气兽没吃完的树枝，昂头吞咽。
没脾气兽看见树枝瞬间消失，目光顺着秃秃的嘴移动到抖动的肚皮，呆滞的眼睛终于变得灵动，第一次主动靠近秃秃。
秃秃转身，背对没脾气兽。
没脾气兽绕着秃秃转身，执着的盯着秃秃抖动的肚皮。
秃秃见没脾气兽只是盯着它看，没有抢走树枝或打它的意思，眨着眼睛，满脸无辜的看着没脾气兽，发出沉闷的声音，“咩？”
顾九黎被逗笑，“它真的很怕树枝被抢走，即使发出叫声也不肯张嘴。”
可惜没脾气兽不为所动，既没有回应秃秃艰难的叫声，又不肯移开视线，拿出凝望草叶的执着态度，盯着秃秃抖动的肚皮看。
豹速眼中浮现怀疑，低声问道，“这个棕毛野兽是不是将秃秃的毛，当成草叶？”
全都是绿色。
如果这个棕毛野兽因此丧心病狂的薅秃秃的毛，怎么办？
秃秃这么可爱，绝不能变秃！
“气味明显不同。”虎猛摇头，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偷吃毒果？”
猁渔双手抱胸，冷笑道，“只要是与秃秃有关的事，他都会像吃毒果一样”变傻。
还好顾九黎是将秃秃当成宠物养。部落的兽人虽然无法理解宠物的存在，但是出于对顾九黎没有理由的盲目信任，全都自觉的区分秃秃和野兽，不会将秃秃当成猎物。
否则猁渔真的担心，豹速会做出更傻的事。
没脾气兽看着秃秃吐出光杆树枝，肚皮恢复安静，立刻靠近光杆树枝，试图寻找残留的食物。
顾九黎轻声道，“继续同时喂树枝。”
豹风和豹力点头，分别走向秃秃和没脾气兽。
狮白坐在石头顶端，看着没脾气兽只来得及吃几片树叶，秃秃再次连续吃掉两个树枝，缓慢摇头，语气笃定，“没脾气兽不会吞树枝。”
“只是现在不会。”顾九黎昂头看向狮白，碧绿的眼睛在月光下格外明亮，意味深长的道，“不代表没办法学会。”
狮白伸手，“来，这里视野最好，还能再坐一个人。”
顾九黎毫不犹豫的将手搭上去，顺着拽他的力道，落在温热的腿上？
蓝色发间悄无声息的冒出毛绒绒的狮耳。
狮白的目光顺着近在咫尺的脸掠向远处，若无其事的道，“看秃秃，又在抢没脾气兽的树枝。”
顾九黎张嘴又闭上，看向附近，发现这里确实只剩狮白的腿能坐人。
早知道这样
他按住腰间的手臂，低声道，“放我下去。”
狮白沉默片刻，语气充满疑惑，“为什么？”
顾九黎愣住。
为什么？
狮白竟然还问？
顾九黎咬牙道，“这里这么多人！”
狮白依旧没松手，语气也没有任何变化，“平时我驮着你到处跑，周围也有很多人。”
顾九黎愣住，下意识的道，“这怎么能一样？”
两人对视，绿眼懵懂，蓝眼清澈。
“为什么不一样？”狮白反问，眼角眉梢的疑惑不减反增。
全都是小猫坐在他身上，可以让周围的兽人立刻明白，他和小猫是彼此最亲密的存在。
顾九黎的嘴角逐渐抿直，主动避开狮白的目光。
耳侧伴随着满含无奈的声音，拂过温热的气息，“好，你坐在这。”
话音未落，顾九黎已经感觉重心和视野发生变化。
他坐在这，狮白要离开？
身体比头脑更快的做出反应。
顾九黎抓住腰间的手臂，闷声道，“先这样。”
理智逐渐追上，他又做出补充，“如果没有人觉得奇怪，那就先这样。”
毛绒绒的狮耳快速抖动，冰蓝的眼睛在顾九黎看不见的地方，悄无声息的变成兽瞳，冰冷锐利的扫视周围的兽人。
感受到威胁的兽人，既不知道狮白为什么突然发疯，又不想平白无故的挨揍，不约而同的退后两步，继续看野兽吃树枝的热闹。
按照神山部落和六瓣花部落的约定，神山部落在六瓣花部落的领地暂时停留，让六瓣花部落为迁徙做准备。
期间秃秃和没脾气兽得到数不清的树枝。
只用半天，秃秃就从积极接受投喂变成消极怠工，最后只要看见有兽人举着树枝，转身就跑。
没脾气兽却越挫越勇，无论被树枝扎脸多少次，只要有送到嘴边的食物，它从来都不会拒绝。哪怕身边同时有草地和树枝，它也会舍弃直接能吃的青草，选择数量又少，又容易令它受伤的树枝。
可惜它始终没像顾九黎期盼的那样，学会秃秃的吃树叶技巧。
为避免没脾气兽养成奇怪的坏习惯，从温顺变成固执，顾九黎只能暂时禁止迁徙队伍的兽人，继续给没脾气兽投喂树枝。
神山部落的野兽从一只变成六只，另外还有二十个兽蛋，成立养殖队的事迫在眉睫。
迁徙的第七十七天，虎啸专门召集祭司和狩猎队、采集队、种植队的全部小队长，宣布成立养殖队。然后依次看向每个兽人，问道，“你们觉得谁能做养殖队的队长？”
顾九黎忍着心虚，缓慢开口，“我已经告诉六瓣花部落的首领和祭司，神山部落的狩猎队是由猁渔负责。”
猁渔面无表情的道，“昨天是由我负责，今天可以变成由顾九黎负责，六瓣花部落不敢对神山部落的内部变化有任何意见。”
虎啸轻咳，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现在只是需要小队长。”
狮蓝提醒道，“目前需要养殖队做到两件事，照顾野兽和照顾兽蛋。”
虎啸点头，沉声道，“总共六个野兽，不包括不属于公共山洞的秃秃，五个野兽，暂定由五个兽人照顾。二十个兽蛋同样暂定由五个兽人照顾。”
“部落目前最有照顾野兽经验的兽人是谁？”猁渔忽然问。
虎王不假思索的道，“顾九黎，狮白和狮壮。”
周围的兽人觉得有道理，陆续看向这三个人。
狮白摇头，言简意赅，“没时间。”
顾九黎眨眼，满脸真诚，“我是祭司，无论哪个小队遇到困难来找我，我都会竭尽全力的想办法。”
猁渔闻言，脸色稍缓，满意的点头。
态度不错，暂时可以相信，对方不是故意想将养殖队的事推给他。
狮壮面对众多目光，压力越来越大，小心翼翼的道，“我喜欢种植，不想离开种植队。”
虎啸立刻道，“你放心，没人让你离开种植队。等找到适合建立部落的地方，狩猎队、采集队、种植队和养殖队全都会重新调整。”
猁渔若有所思的道，“六瓣花对养殖野兽很重要，刚好又是植物，我忽然觉得没必要特意将种植队和养殖队分开。”
“可是种植队需要时刻留意发电机和电网，继续往前走，遇见的野兽不会永远像现在这么少。”豹风提醒道。
猫笑举手，“如果种植队照顾野兽，采集队可以负责发电机和电网，走到这里，几乎没有兽人不知道，应该如何组装发电机和电网。”
顾九黎看向狮壮，满脸认真，“由种植队能照顾野兽，还能解决一个问题，部落最开始的分队不会改变，发放食物和清点人数的环节，不需要做任何调整。”
豹美也赞同将养殖队暂时并入种植队。
“性格温顺的野兽，通常会因为看见体型比较大的兽人畏惧，狮壮是部落巨兽形态最壮硕的兽人，正好能轻而易举的威慑稀有野兽和普通野兽。”
虎啸从昨天刚知道顾九黎对六瓣花部落的兽人说神山部落有养殖队，目光就盯上狮壮，现在得到这么多相同的意见，心中的答案更确定。
他看向狮壮，温声问道，“同时成为养殖队的队长，对你是件困难的事吗？”
狮壮点头，恨不得能躲到狮白身后藏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这么多期待的目光，可是这种感觉很熟悉，曾经也有很多期待的目光注视他，最后全都变成失望。
虎啸又道，“有什么困难，你可以说出来，部落会竭尽全力的帮你解决困难。”
狮壮垂下眼皮，数次张嘴，没发出任何声音。
周围的兽人表现出远超本能的耐心，始终没有催促，安静的等待狮壮思考。
许久之后，狮白听见身后的声音，“哥，我有点害怕。”
他抬起头，虎啸正在与猁渔和顾九黎小声交谈，豹风、豹力无声争执，虎猛在发呆，狮蓝闭目养神。
周围的兽人全都没听见这句话。
狮白转头，轻声道，“你怕什么？”
狮壮沉默半晌，不答反问，“你会害怕吗？”
狮白立刻点头。
狮壮眼中浮现稀奇，终于不再紧张的发抖，忍不住追问，“你害怕什么？”
“很多。”狮白言简意赅，不愿意更深入的解释。
狮壮却不肯移开目光，眼底深处的情绪逐渐从期待变成怀疑，声音凝滞，“你是不是因为想安慰我，所以才故意这么说？”
狮白摇头，依旧不肯解释。
狮壮情绪低落的垂下头，再次陷入沉默。
不知道过去多久，狮白忽然靠近狮壮的耳朵，语气委实算不上好，以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怕挨饿，怕被揍、怕打不过野兽、怕掉毛不许对任何人说。”
狮壮愣住，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向狮白。
怎么可能？
冰蓝的狮眼悄无声息的变成兽瞳，满含警告。
狮壮丝毫不怀疑，如果不小心说错话，凶态毕露的白狮会不会咬他。
无声的对峙以狮白大获全胜结束，狮壮捂住嘴，闷声道，“我怕做不好这件事，会让现在相信我的兽人失望。”
狮白没应声，眼睛逐渐恢复正常。
他不希望，狮壮因为他的话做出选择。
狮壮盯着地上的影子，忍不住回想令狮白害怕的事。
哥哥是部落仅有的白狮，虽然在公共山洞长大，但是经常能凭借稀奇的毛色，从不缺猎物的兽人那里得到食物。
老祭司说过，公共山洞有很多因此嫉妒哥哥的幼崽。
可是哥哥打架特别凶，从来没输过。等到这些幼崽全都变成亚成年兽人，曾经的嫉妒自然而然的转变成对力量的崇拜，为与哥哥共同狩猎，随时都能对彼此大打出手。
然而哥哥更喜欢单独狩猎，即使这些兽人打破头，也很难得到与哥哥共同狩猎的机会。
怕挨饿，怕被揍、怕打不过野兽、怕掉毛。
狮壮昨天刚见过狮白兽形，如同蓬松的白云
他不得不怀疑，这些令狮白担心的事究竟有没有发生过。
狮壮的脸上不知不觉的露出笑容，暗自下定决心，他要像狮白一样，不允许害怕的事真正发生。
狮白似有所感，又一次回头，表情从未有过的复杂，轻声道，“选择你想做的事，从前就很好。”
即使害怕野兽，不肯狩猎也没关系。
狮壮点头，看向虎啸，坚定开口，“首领，我愿意在迁徙途中照顾野兽和兽蛋。”
虎啸立刻给出回应，“好，发电机和电网可以交给采集队，种植队还有什么困难？”
狮壮思索片刻，眼中浮现迟疑，“依旧忙不过来，种植队也有很多需要照顾的植物。不能因为野兽和兽蛋，抛下快要进入成熟期的植物。”
虎啸看向猁渔和顾九黎，提议道，“让采集队去给种植队帮忙？”
话音未落，他又道，“去给种植队帮忙的采集队不再参与轮换，直到迁徙结束，每天都与种植队共同照顾野兽。”
猁渔皱眉，拿出记满各种信息的金属片，“采集队也各有任务，如果突然调走一个采集小队，剩余的二十一个采集小队，全部需要重新安排。”
“你的意思是让采集小队轮班去帮种植队照顾野兽？”虎啸说出他的顾虑，“这样的话，种植队需要经常教不同的采集小队，如何照顾野兽。”
迁徙原本就是漫长疲惫的过程，继续增加需要不停重复的事，对种植队的压力委实有些大。
猁渔摇头，没有应声，锋利的指甲不停的划去金属片记载的信息，又留下新的信息，想要试着拽出一个采集小队，暂时归入种植队。
顾九黎看着猁渔手中的金属片逐渐变得面目全非，忽然抓住闪过的灵光，沉声道，“狼队！”
快要挥出残影的手立刻凝滞，猁渔将金属片扔给虎啸，语气难掩暴躁，“你有两个选择。一、听顾九黎建议。二、亲自为采集小队重新安排每天需要做的事。”
反正别找他就行。
虎啸拿起金属片，直接塞进猁渔的背包，看向狮壮，问道，“你能接受由狼队帮种植队照顾野兽吗？
如果不能，他就直接将狼队暂时归入采集队，这样也能拽出个采集小队去帮种植队照顾野兽。
狮壮点头，语气轻快，“狼队好，二十二个人，不仅足够照顾野兽，还能分担照顾植物的压力。种植队可以继续负责发电机和电网，收集更多的稀奇植物和种子。”
虎啸大声道，“我决定暂时将狼队归入种植队，照顾野兽，有没有兽人反对？”
周围的兽人沉默的看向彼此。
哪怕是依旧对狼队心怀警惕的兽人，也不觉得狼队去照顾野兽和兽蛋，可以对迁徙队伍造成威胁。
顾九黎拿出空白的金属板，自言自语似的道，“牛眼圆会来神山部落的营地，寻找种植队，交流学习，种植队和养殖队还是得有最基础的区别。”
狼队依旧处于被考察的阶段，不能单独负责养殖，应该打乱分入种植队和养殖队。
狮壮兼任种植队和养殖队的队长。
种植队分成一队和二队。
原本是亚成年兽人，在迁徙途中成年，拥有巨兽形态的猫山，暂时成为一队的小队长，负责发电机和电网。
老兽人虎重，暂时成为二队的小队长，负责照顾植物。
养殖队也分一队和二队。
狼队的队长灰瞳，暂时成为一队的小队长，负责照顾野兽。
种植队的另一个在迁徙途中成年，没能拥有巨兽形态的猫石，暂时成为二队的小队长，负责照顾兽蛋。
经过半天的时间，顾九黎成功的完成对狼队和种植队的调整。
从此之后，只有种植队和养殖队，不再有狼队。
迁徙的第七十八天，神山部落再次出发。
按照六瓣花部落的指路，径直前往新月部落。
沿途遇见的野兽和植物，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野兽体型偏小，中型野兽已经是极限。
植物很少开花结果，大部分只有草叶。
不过可能是因为六瓣花部落带着很多原始野兽和兽蛋，神山部落遇到的野兽数量，明显比从前多。
这让神山部落的兽人非常开心，发现六瓣花部落因此惊慌失措，特意分出五个狩猎小队，帮助六瓣花部落狩猎突然出现的野兽。
当然，这是神山部落的猎物，最后必须归神山部落。
迁徙的第八十二天，神山部落到达新月部落的领地边缘。
虎啸变成兽形，昂头怒吼，提醒新月部落的兔兽人，这里有兽人想借路经过。
然而任凭橙虎将嗓子吼哑，新月部落的领地，始终没有任何回应的声音。
弯角牛眼中浮现担心，“新月部落的兽人会不会已经”
“不会。”金虎语气笃定，纤细的虎须快速抖动，“兔兽人的气味很浓，没有血腥味。”
森林猫停下舔毛的动作，抬头看向新月部落的领地，小声道，“无论再吼多久，新月部落的兽人都不会有任何回应。”
白狮和金虎同时点头。
神山部落和六瓣花部落的迁徙队伍没有特意隐藏踪迹，这么多兽人和野兽，味道非常浓郁。
即使兔兽人再怎么不敏锐，也应该在至少半天之前发现神山部落和六瓣花部落的存在。
森林猫走到橙虎身边，表情格外严肃，“我要去新月部落的领地，寻找兔兽人。”
六瓣花可以让六瓣花部落，大规模的养殖脾气温顺的野兽。
新月果又会有什么特殊的作用？
不仅能让只有六十几个兔兽人组成的部落，从容应对野兽，找到足够的食物。还可以令白石部落忽略新月部落的存在，放弃将兔兽人当成奴隶带去白石部落。
橙虎移开目光，慢吞吞的道，“让狮白和虎猛去，如果你不放心，猁渔也去，你先等在这里。”
森林猫摇头，“兔兽人的胆子很小，需要一个脾气温和的兽人让兔兽人相信，神山部落不会伤害新月部落的兽人。”
橙虎不耐思索的道，“猁渔的脾气就很温和。”
“”猞猁瞪圆眼睛，试图表现出脾气温和的模样。
森林猫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
金虎没忍住，笑了，猝不及防的面对猞猁挥舞出残影的猫爪，转身就跑，大喊，“我在前面等着！”
橙虎叹气，低声道，“我担心新月部落的领地有白石部落的兽人。”
森林猫满脸无奈，“我又不是单独去新月部落的领地。”
无论有什么危险，狮白和虎猛都能顶住，豹风和豹力也会保护他，豹速能立刻回来报信。
橙虎再次叹气，沉默的团成毛球。
即使无法阻止固执的猫，虎也不会亲自答应猫的过分要求。
猞猁见状，眼睛陡然明亮，毫不犹豫的冲往虎猛的身影消失的方向。
森林猫大惊失色，怕被猞猁截胡，立刻追上去，不顾后果的消耗体力，爆发速度，强行凭借普通兽形追上拥有巨兽形态的猞猁。
正在晒太阳的茶色卷毛狮，惬意的表情顿时凝滞，悄无声息的起身离开。
他只是教森林猫怎么跑得快，跳得高，没教森林猫在首领面前逃跑！
橙虎察觉到不对劲，猛地抬起头，看见两只花豹的背影，豹风和豹力。
环顾四周，身边只剩下满脸茫然的弯角牛。
橙虎危险的眯起眼睛，问道，“其余人呢？”
弯角牛谨慎的反问，“你说的是哪个人，我认识吗？”
森林猫力竭踉跄之际，白狮及时赶到。
他叼住森林猫的脖颈，轻而易举的甩到背上，保持与猞猁相同的速度，继续追赶虎猛。
森林猫瞪大眼睛，看向白狮身后，喘着气问道，“首、首领，什么反应？”
猞猁无声加快脚步，不想听且充满危机感。
白狮轻笑，没有再特意去追猞猁，“我追你的时候首领还没发现不对劲，不过后面还有豹速和豹风、豹力。如果哪只豹运气不好，应该能看见首领的反应。”
话音未落，猎豹已经追上来。
他的尾巴依旧是炸成毛刷的状态，表情却难掩兴奋，哑声道，“我只看见狮蓝反应最快，立刻逃跑。”
森林猫眼中浮现困惑，语气迟疑，“这与狮蓝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也想去看新月部落的兔兽人？”
白狮的表情逐渐微妙，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
豹风和豹力脱离虎啸的视线，立刻恢复冷静，及时改变追赶的方式。
腹部有狰狞伤痕的花豹驮着豹风，叼着白兔，运用自然能力，很快就看见白狮和森林猫。
白兔晕豹，目光涣散，懒得开口。
腹部有狰狞伤痕的花豹没有第二张嘴。
只能由豹风解答森林猫的疑惑，他闷声道，“首领很生气，发现追不上猁渔，决定去找狮蓝。”
森林猫不知不觉的歪头，又一次问，“为什么要去找狮蓝？”
豹风笑而不语，轻拍豹力的脊背，示意对方加速。
猎豹见状，自然不肯认输，立刻追上。
森林猫陷入沉思，两只前爪无意识的轻踩白狮，爪垫因此如同开花似的散开。
白狮眯起眼睛，直接用自然能力追赶跑在前面的兽人，尽量避免颠簸，轻声道，“可能只是因为狮蓝比较抗揍。”
“真的吗？”森林猫若有所思的凝视爪尖。
白狮点头，语气笃定，“首领虽然大多数时间都能保持理智，但他是虎，没有办法永远保持理智。”
只要是类狮虎兽人，终究会有发疯的时刻。
森林猫眼中的怀疑逐渐褪去，成功被白狮说服。
新月部落的领地很小。
神山部落的兽人刚聚集在同处，兔白就找到兔兽人气息最浓郁的地方。
为避免吓到新月部落的兽人，神山部落的兽人全都变成普通兽形。
白狮低声道，“小心，这里有兔兽人之外的气息。”
金虎点头，厚重的爪垫悄无声息的落地，纤细的草叶因为虎爪离开，重新竖立，没有受任何影响。
他仔细感受片刻，“陌生的味道，没见过的物种。”
腹部有疤痕的花豹皱眉，抱怨道，“有点臭，不爱洗澡？”
另一只花豹轻笑，“这是血肉发臭的味道，可能不是来自兽人。”
森林猫和猞猁对视，做出口型。
长毛猩猩。
猎豹看向周围，寻找能够暂时隐藏的地方，眼中浮现犹豫。
“怎么？”猞猁轻声问。
猎豹指向不远处的树，“树冠很茂密，可是那棵树给我很不好的感觉，我不想爬。”
“那就不爬。”森林猫立刻道，“你只要远远跟着就行，防止有兽人想要包围我们，有危险立刻跑回去找首领。”
猎豹点头，留在原地。
白兔很快就彻底停下脚步，指着前方颜色明显与周边不同的草地道，“那里可能是新月部落的兔兽人居住的地方，不建议直接靠近。”
“为什么？”金虎下意识的问。
白兔冷静的反问，“如果有兽人直接闯入神山部落的公共山洞，然后解释，只是因为想要寻找神山部落的兽人，才会做出这种行为，你会怎么做？”
金虎表情凶戾，语气平静，“我要咬死这个兽人。”
白兔点头。
金虎退后半步，看向森林猫。
“我在这里说话，新月部落的兔兽人能听见吗？”森林猫问。
白兔思索片刻，两只耳朵无意识的分开，“大点声，应该可以。”
森林猫走到白兔身边，小心翼翼的开口，“有人吗？我是神山部落的祭、兽人，听六瓣花部落的兽人说这里有新月草，想要与新月部落的兽人交换些新月果，特意带来盐、海带、各种可以储存很久的肉、能够防止野兽突然靠近的发电机和电网、止血草、指南针、珍珠”
猞猁仔细回忆公共山洞的剩余物品，及时做出提醒。
白狮忽然点头，尾巴灵活的绕至森林猫耳侧，亲昵的抚过。
森林猫的眼睛瞬间变得明亮，不再刻意延缓语速。
颜色与周边明显不同的草地下方出现几不可闻的脚步声，随即纯黑的兔头顶起那片草地，猝不及防的与神山部落的兽人对视。
即使早有准备，森林猫也没想到会看见颜色与兔白截然相反的兔子，怔愣片刻，友好挥爪，“你好，我是顾九黎。”
白兔的耳朵无声抖动，“你好，我是兔白。”
黑兔的目光停留在兔白的身上，“我是兔兔，新月部落的首领。”
停顿片刻，他又道，“新月部落的每个首领，全都叫兔兔。”
腹部有疤痕的花豹好奇的问，“那你成为首领前，叫什么名字？”
黑兔消失，草地却始终在移动。
等到颜色明显与周边不同的草地彻底移开，露出漆黑幽深的洞口，黑兔才再次出现，他还记得花豹的问题，轻声道，“我原本叫兔云小七。”
腹部有疤痕的花豹愣住，闭上嘴，只与身侧的花豹目光交流。
好奇怪的名字。
另一只花豹点头。
森林猫试探着道，“难道还有兔云小八和兔云小九？”
黑兔脸上浮现惊讶，“你很聪明，我愿意与你多说几句话。新月部落每次更换首领，幼崽的名字都会改变。”
森林猫觉得有点奇怪，顺着黑兔的意思猜测，“兔云是所有幼崽的名字，七、八、九是幼崽的排行。”
“你真的很聪明。”黑兔的三瓣嘴分开，白色的牙齿格外显眼。
为什么如此在意聪明？
森林猫抬爪搭在身侧的猞猁身上，故意道，“这是猁渔，他也很聪明。”
黑兔立刻摇头，看着森林猫的眼睛道，“他没有你聪明，你是最聪明的兽人，我只愿意与你多说话。你走过来些，我害怕你身边的兽人。”
森林猫愣住。
心中似乎闪过灵光。
可惜他没能抓住。
金虎皱眉，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兽人。
好像不对劲？
可是只有豹力满脸急切，其他人全都没反应。
金虎后退半步，平静的换个姿势趴着。
不确定，再看看。
腹部有疤痕的花豹，挡在森林猫和黑兔之间，神色严肃，“不行，他不能靠近，你们可以继续这样说话。”
黑兔点头，退后半步，随时都能跳进深坑，语气勉强，“那只猫，你想说什么？”
碧绿的瞳孔无声紧缩，森林猫向前半步，踩住狮爪，“我刚才已经说过，神山部落想与你交换新月果。”
白狮的耳朵悄无声息的抖动，不经意似的转头，看向眯眼假寐的金虎。
黑兔犹豫片刻，摇头，“新月果对部落很重要，我不能单独做决定。”
白狮皱眉，主动开口，“还有谁能决定这件事？你将这些人叫上来。”
“不行！”黑兔立刻拒绝，“神山部落的兽人可以轻而易举的抓住新月部落的兽人，我叫上来的兽人越多，新月部落越危险。”
森林猫微笑，尖锐的獠牙若隐若现，发自内心的道，“你也很聪明。”
黑兔的耳朵愉悦的抖动，忽然学着白兔思考的模样，彻底分开。
第077章 三合一
“这样, 各退一步，我先让身边的兽人后退，然后你将能决定怎么交换新月果的兽人, 全都叫到地洞附近。”森林猫停顿片刻, 又道，“你走到我面前，不要再离地洞那么近，我需要看见新月部落的诚意。”
黑兔原地踱步，有些焦躁的道, “这会让我很危险，你是猫，我是兔，你随时都能抓住我。况且现在是神山部落想要交换新月部落的新月果, 又不是新月部落想要与神山部落做交换, 难道不应该是神山部落向新月部落表达诚意吗？”
猞猁冷笑，“如果新月部落不想与神山部落交换新月果, 你根本就不会离开地洞。”
森林猫的眼角余光看见身边的白狮想说话, 又一次踩住对方的前爪, 缓慢摇头，对黑兔道，“你有巨兽形态, 我没有巨兽形态。即使我突然攻击, 你也能逃跑。反而是我需要担心, 会不会突然从地洞里冒出许多兔子，试图将我拽进地洞。”
“可”黑兔没说完的话, 因为地洞下方的兔鸣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犹豫更浓，突然跳进地洞。
白兔低声道, “下面的兔子有事想要与兔兔商量。”
森林猫点头，双爪捧着白狮严肃紧绷的脸，缓慢揉搓，笑道，“兔兔的巨兽形态最多与普通野兽差不多大，哪怕发生变故，我也能及时逃跑。”
腹部有明显疤痕的花豹眼中浮现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兔兔有巨兽形态？”
另一只花豹的爪垫，立刻拍中他的脑袋，满脸沉重的叹气。
金虎嗤笑，反问，“没有巨兽形态，怎么做首领？”
森林猫的嘴角扬起腼腆的笑容，小声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他没有否定，等于承认。”
腹部有明显疤痕的花豹双爪捂头，沉默的团成毛球。
白狮忽然没头没尾的道，“我相信你。”
声音沉闷凝滞，显然不是心甘情愿的说出这句话。
森林猫却很高兴，立刻从蹲坐变成依靠两个后腿站直，前爪搂住白狮的脖颈，亲昵的蹭白狮的侧脸和鬃毛。
猞猁忽然觉得眼睛刺痛，快速眨动眼皮，低头舔舐前腿的浮毛。
阳光太热烈，白毛比平时更晃眼。
“如果这次遇到危险。”白狮看着森林猫的眼睛，表情格外认真，“下次我会赞同首领的决定。”
不再给森林猫任何冒险的机会。
没等森林猫给出回应，黑兔已经再次跳出地洞，闷声道，“聪明的猫，我答应你的要求，先让你身边的兽人后退。”
神山部落的兽人恍若未闻的停在原地，白狮道，“这里与地洞的距离是百步，我只退百步。”
“不行！”黑兔立刻摇头，“狮、虎、豹、猫，全都比兔子跑得快，你们必须退的更远，至少一百五十步！那只白兔，可以只退百步。”
森林猫欣然应声，催促身边的兽人离开。
白狮深邃的眼睛无声凝望森林猫片刻，最先转身，脚步沉重的走向远处。
金虎见状，有些犹豫的站起来，抖顺毛发。看见白狮、猞猁和两只花豹，全都已经走远，他试探着抬爪，毛绒绒的耳朵快速抖动，始终没听见森林猫叫他，别扭走路的姿势逐渐恢复正常。
白兔沉默许久，悄无声息的在森林猫身边留下条粗壮的灰色藤蔓，虽然竭尽全力的隐藏疲惫，走向远处脚步却依旧有些踉跄。
森林猫不动声色的踩住灰色藤蔓，对黑兔道，“我身边的兽人已经走远，你快过来。”
黑兔不再犹豫，径直走到森林猫面前，主动问道，“你想要多少个新月果？”
森林猫不答反问，“新月部落能拿出多少个新月果做交换？”
黑兔思考片刻，有些犹豫的道，“新月树每次结果，只有十五个，白石部落拿走五个，部落需要留五个，剩下的五个可以交换给神山部落。”
“新月树？”森林猫没有特意掩饰惊讶，“六瓣花部落的兽人，只知道新月果是植物，没有告诉我，新月果是长在树上。”
黑兔对此半点都不意外，眼角眉梢皆是得意，指向远处，“你看，那就是新月树，上次开花结果是在雨季来临前，下次要等到旱季来临前。”
新月树与这里的距离不算远，凭借猫兽人天生的敏锐视力，森林猫能够轻而易举的看清新月树粗壮的树干和茂密的树冠。
这是豹速觉得适合隐藏，但是不想攀爬的那颗树。
森林猫故意后退半步，怀疑的看向黑兔，重复豹速当时的话，“这棵树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黑兔闻言，笑容变得更灿烂，“不仅兽人不喜欢新月树，野兽同样会主动躲避新月树。除非新月树的果子临近成熟，否则新月部落的领地从来不会有野兽长久停留。”
话音未落，他又道，“发现新月树结果，部落的兽人会及时摘下树叶，不留缝隙的包裹新月果。如果每次都能在包裹新月果的树叶破裂前，更换新的树叶，野兽就不会发现新月果的存在。”
“野兽喜欢新月果？”森林猫立刻抓住重点。
黑兔矜持点头，两只前爪笨拙的组成类似圆的形状，“扒掉新月果表面的干皮，可以将整个新月果分成十二块。只要能保证新月果不被野兽吃掉，一小块的新月果就可以源源不断的吸引野兽。”
“这样啊。”森林猫再次看向新月树，表情略显失望。
新月树等于高配的电网和发电机。
新月果等于高配的新鲜血肉。
食之无味，弃之不可惜。
黑兔看出森林猫的失望，笑意顿时收敛，欲言又止，忽然问道，“白狮和金虎，为什么没有与那两只花豹和猫在同处？”
森林猫垂下眼皮，语气凝滞，声音越来越小，尴尬的道，“可能是有点矛盾，特意躲着对方，避免在新月部落的领地打起来。你别担心。”
兔兔的态度有点微妙。
先是反复强调‘最聪明的兽人’和‘猫’，故意提醒他，本不该知道神山部落任何事的新月部落首领，非常确定，猫，森林猫是最聪明的兽人。
哪怕猞猁从头到尾没开口，兔兔也坚定的认为，森林猫比猞猁聪明。
刚才兔兔分明看见白狮和金虎走向远处，立刻悄无声息的绕着大圈，藏至地洞后面的草丛，可是他始终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若无其事的介绍新月树和新月果的作用。
现在又特意提醒地洞里的兽人为什么？
森林猫询问的看向黑兔，眼底满是疑惑。
难道是因为他对新月树和新月果的态度，有些冷淡？
黑兔缓慢摇头，语气依旧热切，“我可以给你看成熟的新月果，但是只能在地洞附近看。”
森林猫下意识的看向白狮和金虎隐藏的地方，试探着道，“不行，这太危险。你让地洞里的兽人将新月果送过来，反正现在这里只有我。”
黑兔再次陷入犹豫，张嘴发出兔鸣的同时快速朝森林猫眨眼。
森林猫通过脚下快速震动两次的藤蔓，得到白兔的提醒。黑兔的鸣叫，含义安全。
他缓慢点头，不动声色的退后半步，大概猜到黑兔的心思。
能在新月部落的领地让黑兔表现奇怪，不敢说实话的存在，只有白石部落的兽人。
狮白和虎猛刚开始就说过，这里不仅有兔兽人的气息。
如今黑兔的行为是两边讨好。
他既提醒神山部落的兽人，这里不对劲，最聪明的猫很重要，对神山部落兽人的反击，视而不见。又全面配合白石部落的打算，及时提醒白石部落的兽人，小心白狮和金虎。
如果神山部落的兽人反抗失败，依旧令白石部落的兽人达成目的，恼羞成怒的指责黑兔。黑兔有足够的理由让白石部落的兽人相信，这些指责是神山部落的兽人，气急败坏的污蔑。
如果神山部落的兽人反抗成功，压制白石部落的兽人，因为黑兔的提醒，神山部落的兽人委实没有理由对新月部落的兽人做任何不好的事。
地洞深处再次响起细微的动静，两个兽人陆续从里面钻出来。
森林猫无法通过兽人的人形，判断兽形。
只能看向黑兔，希望得到提示。
黑兔却连眼角余光都没分给他，目光专注的盯着那两个兽人，问道，“新月果呢？整个还是单块？”
又矮又壮的兽人闷声道，“我只能保管一块新月果。”
另一个兽人点头，语气怯懦，“我也是。”
黑兔表情严肃的看向森林猫，意味深长的道，“新月部落太弱小，只能随时保持谨慎。如果你想看见整颗新月果，必须承受更大的风险。”
森林猫点头，毫不犹豫的道，“我要看整颗新月果。”
他抢在黑兔再次开口之前，像是特意为对方考虑似的道，“新月部落的兽人如果不放心，可以在地洞附近，拼凑出完整的新月果，我只在这里远远的凝望。”
又矮又壮的兽人嗤笑，“没什么不放心，整颗新月果需要十二个兽人保管，难道还会怕你硬抢？”
森林猫保持礼貌的微笑，快速思考，哪些物种天生不太聪明。
另一个兽人似乎觉得不对劲，快速抬头，冰冷的目光在森林猫和黑兔的身上掠过，立刻令森林猫的表情变得僵硬。
这种戾气，森林猫只在大狩猎的时候感受过。
诡异的沉默无声蔓延。
森林猫退后半步，声音轻缓，“其实我没必要亲自看新月果长什么样，可以让狮白走到地洞附近看。毕竟整颗新月果需要十二个兽人保管，不会怕狮白硬抢，是不是？”
话音未落，森林猫叼住灰色藤蔓，转身就跑。
“诶？”黑兔立刻变成巨兽形态，扑向森林猫的尾巴，可惜准头不好，只能与森林猫擦肩而过，摔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停在地洞边缘的两个兽人也变成巨兽形态，全都是有四条大长腿的骏马。
森林猫见状，反而不再紧张，熟练的调整奔跑的姿势，猫爪逐渐轻盈。
一、二、三、四七！
森林猫如同瞬间长出翅膀似的跳向上方，完全不给已经追上来的两匹马，任何碰到他的机会。
枣红色的马嗤笑，“有本事永远别落地！”
深灰色的马始终沉默，眼底的凶狠却远超另一匹马。
两匹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森林猫身上，没有发现，迎面冲过来的两只花豹，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
豹风和豹力体型相似，凭借日积月累的默契，豹力不顾后果的爆发自然能力，足以令两只花豹同时乘风奔跑。
只是眨眼的功夫，两只花豹就冲至两匹马面前。
锋利的爪尖毫不犹豫的划向马脸，轻而易举的落下鲜血淋漓的痕迹。
两匹马大惊失色，不约而同抬腿，踹向花豹的腹部。
然而花豹的灵活程度，远超马的想象。
豹力的自然能力还没消耗殆尽，无论枣红色的马如何蹬腿，挣扎，哪怕脊背完全竖立，他只管踩住马脸，始终占据无法动摇的地利。
豹风没办法在空中保持如豹力那般稳固的姿态，为躲避马蹄，主动放弃暂时获得的优势，退到几步之外。
然后轻而易举的跃上马背，爪尖尽数嵌入马的皮肉，凭借体重压制对方，忙中抽空，看豹力是如何对付枣红色的马，沉声道，“快点解决，别玩。”
豹力眼中浮现心虚，动作瞬间从灵敏变成粗暴，咬牙切齿的道，“我刚才看见，这两匹马想咬断顾九黎的尾巴和后腿。”
豹风冷笑，“是吗？”
话音未落，他抽出嵌入马皮的前爪，不留余力的落下，立刻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
深灰色的马疼得昂头嘶鸣，声音颤抖，“我只是听主人的命令，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放过我，求你！”
豹风沉着脸，依次抽出嵌入马皮的豹爪，忽然感受到从下至上的巨力，视野骤然变化，恍惚间看见豹力惊恐的表情和深灰色马眼底的疯狂和憎恨。
深灰色马不顾断裂的骨头会伤上加伤，也要强行翻身，压倒放松警惕的花豹。
豹力毫不犹豫的放弃枣红色的马，撞向深灰色的马。
这是神山部落的花豹，想要加入狩猎队，必须学会的攻击方式。
哪怕是中型野兽也会被撼动，更何况是体型连小型野兽都比不上的深灰色马？
豹风抓紧机会，翻身蹬爪，借力跳出深灰色马笼罩的阴影。
深灰色马颓然落地，肋骨的伤更严重，短时间内难以再爬起来。
枣红色马见状，四肢并用的后退，毫不犹豫的朝来时的方向跑去。
豹风和豹力对视，异口同声，“追！”
猞猁稍慢半步，跑到白兔身边，咬住灰色蔓藤，用尽全力的拖拽。
半空的森林猫借力移动，轻盈的落在距离猞猁和白兔不远的地方，没有被花豹和马的打斗波及。
与此同时，地洞又陆续钻出几个兽人，全都是以人形爬出地洞，立刻变成巨兽形态。犹豫片刻，精准冲向森林猫。
猞猁挡在森林猫面前，“羊、鼬那是长毛猩猩？”
森林猫有些迟疑的点头，感叹道，“这么多拥有巨兽形态的兽人，怪不得兔兔那么害怕。”
猞猁冷声道，“你害怕吗？”
森林猫谨慎闭上嘴。
发现不对劲，决定将计就计，留在原地，引出白石部落兽人的时候其实没害怕。
因为他觉得，白石部落的兽人目标如此明确，大概率不是单纯的要杀他，至少是想要抓他做奴隶。
即使暂时落入白石部落的兽人手中，他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直到被两匹马追的时候，他才真切的意识到，那两匹马只想抓住他，根本就不在乎他会不会因此受伤，有没有断尾断腿。
双方距离最近的时刻，他甚至清晰听见尾巴的毛发被咬断的声音。
想到此处，森林猫不动声色的捧住尾巴，眼底满是心疼。
猞猁见状，眼底的怒火更明亮，锋利的爪尖深嵌泥土。
可惜不仅豹风和豹力没给他亲自为顾九黎出气的机会，狮白和虎猛下爪更狠。
等地洞不再有兽人爬出来，黑兔趁机跳进去，顺便将颜色明显与周边不同的草坡拽回去，盖住地洞。
忍耐已久的白狮立刻冲出草丛，直奔神山部落的兽人从未见过的长毛猩猩。他最熟悉的对手是小型野兽，其次是中型野兽。长毛猩猩既没有野兽凶残，又不如野兽抗揍，面对愤怒的白狮，完全没有还爪的余地，即使三打一，也没有任何优势，只能狼狈逃窜。
因为自然能力的差别，金虎注定追不上白狮，气得愤怒吼叫，截住感受到长毛猩猩的召唤，临时改变方向的卷毛羊，虎爪几乎挥出残影。
两只灰鼬原本应该是属于毛球部落，皮毛有很多还没彻底痊愈的伤痕。
发现三只长毛猩猩被白狮打得狼狈逃窜、三只卷毛羊面对金虎毫无还手之力、一匹马躺在地上喘息，另一匹马被两只花豹摁在地上、前方还有只目光凶狠的猞猁。两只灰鼬彼此对视，脚步越来越迟疑，终究还是彻底停在原地，茫然的环顾四周。
突然爆发的斗争，平波无澜的结束。
三只长毛猩猩的伤势最重，右侧小腿被拍断，身上的毛发凌乱斑秃，满是星星点点的血迹，只能躺在地上喘息。
其次是两只马，不仅右侧的后腿被拍断，尾巴也被剪掉。
狮白有些不满意，认真的问顾九黎，马的尾巴被剪掉，是不是还能长出来。
顾九黎眨了眨眼睛，满脸无辜，慢吞吞的道，“我也没见过。”
狮白看着被握住的手，扭过头，不再看几乎被惊恐淹没的两匹马。
即使还要做什么，也没必要让小猫知道的太清楚，免得小猫睡不安稳。
相比之下，只是毛发变成虎爪的形状，依旧能站着的三只卷毛羊，简直能称得上幸运。
两只灰鼬毫发无伤，沉默的抱紧彼此，盯着脚下的草叶发呆。
顾九黎看向卷毛羊和灰鼬，试探着道，“能不能麻烦你们将长毛猩猩和两匹马拖去其他地方？”
虽然兔兔始终有所保留，但是他能理解兔兔的艰难，不打算故意为难对方。
两只灰鼬哑声道，“拖走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神山部落不需要他们，任由我们处置？”
三只卷毛羊惊恐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两只灰鼬。
顾九黎垂下眼皮，轻声道，“我还有很多事，想要问白石部落的兽人。”
余下的话太沉重，他说不出口，其实也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决定。
狮白意味深长的道，“神山部落不需要奴隶，我们不会带走他们。”
两只灰鼬对视，表情变得复杂，动作粗暴的抓住长毛猩猩仅剩的毛发，沿着碎石走向远处。
猁渔看着留在草叶表面的血迹，低声道，“跟上，神山部落离开这里前，不许任何兽人逃跑。”
豹风和豹力应声，脚步轻盈的跟上灰鼬。
虎猛犹豫片刻，决定找个能兼顾两边的地方晒太阳。
神色各异的卷毛羊见状，深深的垂下头。
顾九黎发现狮白的目光，握住对方的手。
他对这样的结果没意见，别让他来做选择就行。
狮白眼底的紧张逐渐缓和，轻吻在顾九黎脸侧，低声道，“别害怕。”
“嗯，不害怕。”顾九黎点头，安心的靠在狮白怀里。
白石部落的兽人很快就被尽数拖走，卷毛羊也自觉的跟在灰鼬身后。
顾九黎大声道，“兔兔？我想换新月果，你如果不出来，我就挖新月部落的兔子洞！”
这么说，即使兔兔不知道白石部落的兽人已经被拖走，他也能放心的出现在神山部落的兽人面前。
地下立刻响起细碎的声音和兔子的鸣叫。
兔白低声道，“他让你别挖，立刻来。”
颜色明显与周围不同的草地再次被移开。
黑兔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只剩神山部落的兽人，警惕的问道，“白石部落的兽人在哪？”
顾九黎指向不远的地方，“那边，我打算等会再去问话。”
黑兔又问，“神山部落打算怎么处理白石部落的兽人？”
狮白抢在顾九黎前面道，“丢在这，任由白石部落的兽人自生自灭。如果新月部落对这样的处理方式有意见，神山部落也可以专门将白石部落的兽人丢在别处。”
“没意见。”黑兔变成人形，简意赅的道，“我希望神山部落能够将新月部落的五十七个兽人抓走，作为代价，我愿意告诉神山部落，真正的新月果是什么。”
猁渔眼中浮现疑惑，“抓走？”
“第二种新月果？”顾九黎早就发现兔兔的小心思多得可怕，立刻抓住另一个重点。
兔兔露出笑容，高声道，“拿两个新月果来，每种都要。”
没过多久，顶着兔耳朵的女兽人爬出地洞，左右手各自捧着个果子，小心翼翼的看着站在同处的兽人，不敢再靠近。
兔兔小跑过去，接过两个果子，又温声细语的安慰对方几句，终究还是没能说服对方留下。
等到兔兔回到神山部落的兽人身边，跳进地洞的兔兽人又悄无声息的顺着地洞冒头，自以为隐蔽的观察正在说话的兽人。
兔兔眼中浮现无奈，解释道，“新月部落的兽人天性胆小。”
猁渔若有所思的道，“六瓣花部落的兽人也这么说，可是我不觉得你胆小。”
兔兔露出愉悦的笑容，显然是将猁渔的话当成夸赞。
他举起手中的两个果子，“包裹树叶的这个是树上的新月果，雨季结束之后总共成熟六十个，白石部落拿走五十七个，新月部落只剩下三个。另一个也是新月果，可以直接吃。”
狮白拦住顾九黎伸出的手，拿起包裹树叶的圆果，问道，“可以打开吗？”
“可以，但是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兔兔表情严肃，“真的会引来很多野兽，如果周围聚集的野兽到达某个数量，野兽就不会再特意躲避新月树。”
狮白摇头，语气格外平静，“我不得不告诉你件事，六瓣花部落打算跟着神山部落向北迁徙，神山部落已经答应这个请求。六瓣花部落带着很多野兽和兽蛋，现在应该已经踏入新月部落的领地。”
豹速没在附近，肯定是在变故发生的瞬间，立刻跑回新月部落的领地边缘找虎啸。
兔兔愣住，表情变得紧张。
猁渔安慰道，“无论有多少野兽被吸引过来，神山部落的狩猎队都能保证，不会让聚集的野兽，找到攻击任何兽人的机会。”
两双漆黑的眼睛对视半晌，兔兔缓慢点头，“可以拆。”
狮白立刻拆开新鲜的树叶，露出里面的新月果。
巴掌大的圆果呈现白色，表面有清晰缝隙，能够轻而易举的顺着缝隙将果子掰至十二块，然后再重新拼凑在同处。
兔兔解释道，“重新拼凑的果子用新月树的树叶，不留缝隙的包裹，放置五天再拆开树叶，又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狮白将圆果抛起、接住，持续重复这个动作，圆果丝毫没有自行顺着缝隙散开的迹象。
顾九黎好奇的问，“如果兽人或野兽，吃下新月果，有没有特殊的作用？”
兔兔沉默半晌，低声道，“我讨厌你的聪明，这是秘密。”
他满脸不甘心，自言自语似的道，“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该告诉你，还有第二种新月果存在。”
狮白的兽耳无声抖动，低声道，“我听见首领的吼声，提醒迁徙队伍的兽人，注意野兽。”
话音未落，不远的地方响起清晰的虎吼。
虎猛在回应虎啸。
兔兔立刻收敛不满，“我去摘树叶。”
狮白拦住对方，“先不用包，看整颗新月果究竟能够吸引多少野兽。”
他顺着缝隙掰开圆果，觉得没有问题，依次分给身边的人。
顾九黎将半圆形的白色果子放下鼻子下方，嗅到清淡的奶香。
兔兔叹气，闷声道，“如果野兽吃新月果，生蛋的数量能翻五倍。如果兽人吃新月果，下崽的数量也能翻两倍。”
神山部落的兽人全都愣住。
猁渔马上问，“吃多少新月果有这样的作用？”
“完整的一块。”兔兔从狮白手中拿走一块新月果，继续解释，“必须是雌性兽人或野兽，食用新月果，才有这样的作用。只要怀孕期间没有遇到突如其来的意外，无论生下多少个幼崽，母亲都不会因此衰弱。”
“可惜每个兽人，只有一次服用新月果的机会。在新月部落，兽人通常会将这次机会留着，等到怀孕或生产的时候再用。”兔兔苦笑，“即使有新月果，部落的幼崽还是越来越少。”
顾九黎表情复杂的道，“如果没有新月果，新月部落可能根本就不会再有幼崽。”
这么小的部落，全是兔兽人。
近亲繁衍的概率
不用算，必定触目惊心。
兔兔若有所思的点头，“你说得对，因为新月果对新月部落很重要，所以我从来没有将兽人吃新月果的作用，告诉白石部落。”
他虽然不知道什么是近亲繁衍，但是新月部落的幼崽越来越少的事已经困扰兔兽人很长的时间。
每个在新月部落长大的兽人，全都知道，很久之前，周围有很多像是新月部落这样的小部落，全都因为没有幼崽消失或主动加入其他部落。只有新月部落依靠新月果，坚持到现在。
“那你为什么肯告诉神山部落的兽人，吃新月果的作用？”猁渔问道。
兔兔不假思索的回答，“顾九黎已经对这件事生出好奇心，我可以不告诉他，但是不能保证，顾九黎不会以其他方式知道这件事。与其等到将来顾九黎不仅知道这件事，还因为我的故意隐瞒，迁怒整个新月部落，不如我现在直接告诉你们结果。”
顾九黎顺势问道，“白石部落是不是因为新月果，所以才没有将兔兽人当成奴隶带走？”
兔兔眼中浮现狡黠，“没错，我告诉白石部落的兽人，新月树需要用特殊的方式照顾才能准时开花结果，只有兔兽人才知道照顾新月树的办法。”
“白石部落的兽人，有没有因此想办法逼问新月部落的兔兽人，平时如何照顾新月树？”猁渔追问。
“有，部落原本有六十八个兽人，现在只有五十七个。”兔兔垂下眼皮，不愿意继续说这件事，语气快速变化，难掩愤怒，“即使能继续留在这里，兔兽人也与奴隶没有区别。刚才那十个白石部落的兽人，只是碰巧遇见你们，临时起意，想要抓顾九黎，他们”
地下传来哽咽的声音。
兔兔闭上嘴。
猁渔愣住，立刻道，“抱歉。”
兔兔摇头，看向顾九黎，转瞬即逝的痛苦彻底恢复平静，“你看到我作为新月部落的首领，对神山部落的诚意了吗？”
“有看见！”顾九黎匆忙应声，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
他从来没见过情绪比兔兔更稳定的兽人。
兔兔眼中浮现期盼，“那我可以看见神山部落想要新月果的诚意吗？”
顾九黎忍住立刻答应对方的冲动，看向身边的兽人。
兔白立刻点头，拳头紧握，眼底满是对白石部落的愤怒。
猁渔正因为问到兔兽人的痛处愧疚，点头时几乎没有犹豫。
狮白经过短暂的思考，没发现需要防备新月部落的理由，主动开口，“你想要什么？”
兔兔的要求没有改变，又一次道，“我希望神山部落能将新月部落剩余的五十七个兽人，全都抓走。”
“神山部落没有奴隶。”狮白道。
兔白问，“新月部落也想跟着神山部落迁徙？”
兔兔大义凛然的道，“我想带新月部落的兽人，加入神山部落。”
顾九黎捂住脸，怅然说出他通过抽丝剥茧，发现的真相，“如果神山部落在接下来与白石部落的对抗中占据下风，新月部落的兔兽人又会‘心甘情愿’的被白石部落抓走，对不对？”
兔白愣住，难以置信的看向兔兔。
猁渔恍然大悟，眉宇间的凝重反而消散。
兔兔表情坦然，没有半分心虚或愧疚，语气格外诚恳，“只要神山部落不逼兔兽人对付白石部落的兽人，兔兽人绝对不会离开神山部落。”
他勾起嘴角，眼中却没有笑意，“我只想带新月部落的兔子找条活路。”
兔白张嘴又闭上，委实说不出指责兔兔的话，可是心里难受的厉害。
顾九黎叹气，看向兔兔不知不觉攥紧的手，“先说第二种新月果是什么，新月树对神山部落的吸引力很小。”
兔兔闻言，手明显变得颤抖。
他缓慢张开手指，因为过于用力失血泛白的地方，快速变得赤红，衬得表皮是白色的果子更加普通。
“可以给我吗？”狮白依旧最先伸手。
兔兔点头。
顾九黎等到狮白确定果子没有危险才伸手。
不同于长在树上的新月果，表面光滑坚硬，不用指甲很难留下明显的印记。
第二种新月果表皮干涩粗糙，仔细观察，可以看见浅灰色的圆点和细纹。
兔兔哑声道，“这种新月果，可以存放很久，任何人都能吃，直接咬就行，只需要这么一颗，兔兽人整天都不用再吃其他东西。”
猁渔和狮白闻言，下意识的打量兔兔的身高。
还行，哪怕没有牛兽人高，站在神山部落的兽人身边也不会矮的显眼。
顾九黎无声睁大眼睛。
难道是淀粉食物？
兔兔对顾九黎伸手，拿走第二种新月果，直接塞进嘴里，连咬两大口。然后又将剩余的部分放回顾九黎手里，含糊不清的道，“越嚼越甜。”
第078章 三合一
浅黄色的汁液顺着牙印的痕迹, 落在顾九黎的手上，清淡的泥土气息和青草似的味道随之蔓延。
兔白眼中浮现狐疑，“没有甜味？”
“吃进嘴里才能感受到甜。”兔兔立刻道。
兔白沉默片刻, 伸手去拿剩余的果子, “我试试！”
顾九黎抬手，躲开兔白的动作，看向兔兔，问道，“为什么说这才是真正的新月果？”
同一个野果, 兔兔吃没有任何事，兔白却未必。
这不是怀疑兔兔或新月部落故意使坏，只是充分考虑饮食习惯和肠胃耐受程度，对兽人的影响。
为避免没必要的误会, 神山部落的兽人第一次吃新月果, 最好是先烤熟再吃。
兔兔语气凝滞的解释道，“很久之前, 新月部落不是在这个位置。发现孕树的存在, 兔兽人才决定在这里停留。”
黑发兽人表情变得尴尬, 发间忽然冒出细长的兽耳，反问顾九黎，“你这么聪明, 是不是已经能猜到”
不仅顾九黎缓慢点头, 周围的兽人表情也有明显的变化。
兔白举起半圆形的小块白果, 轻声道，“这不是新月树结的新月果, 只是孕树结的孕果。”
从始至终，兔兔都在欺骗白石部落。
顾九黎看向不远处的孕树。
树干粗壮、枝叶茂密。
从现在往前数, 二十天之内，他没见过比孕树更庞大的树。
真正的新月果，如同六瓣花部落的兽人说的那样，其实是种植物。
即使白石部落的兽人不能带走新月果植株，只要带走新月部落的兔兽人，这片领地就会归白石部落所有。
白石部落的兽人想什么时候来摘新月果，就可以什么时候来摘新月果。
孕树却不同。
兔兔告诉白石部落的兽人，必须有兔兽人的特殊照顾，孕树才能频繁的开花结果。
白石部落没办法将孕树搬去白石部落的领地，只能让新月部落的兔兽人留在这里照顾孕树。
三只长毛猩猩、三只卷毛羊、两匹马、两只灰鼬专门留在新月部落。
目的不仅是监督新月部落的兔兽人，老实照顾孕树，还想趁机观察兔兽人照顾孕树的特殊方式。
即使新月部落的兽人数量，从六十八个变成五十七个，白石部落依旧不肯放弃对新月部落的和兔兽人的逼迫。
可想而知，如果兔兔最开始就说实话，告诉白石部落，新月果其实是能在土里自然生长的植物，新月部落的兔兽人会有什么下场。
兔兔也随着顾九黎的目光，看向孕树，“不仅六瓣花部落知道新月部落有新月果，原本在这附近的很多部落，全都知道，新月部落有新月果。”
神山部落的兽人沉默点头，没有追问，兔兔为什么故意将孕树称作新月果，隐瞒真正的新月果。
平静的生活突然被打破，只能看着熟悉的面容永远消失怎么可能不恨？
顾九黎轻声问道，“可以再给我几个新月果吗？”
兔兔犹豫片刻，返回地洞，又拿出六个新月果，表情严肃的道，“神山部落答应我，抢走新月部落的所有兔兽人，允许兔兽人加入神山部落之前，我只能给神山部落这么多新月果。”
话音未落，他又道，“这个时候新月果既不开花也不结果，没有兔兽人的帮助，神山部落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新月果的植株。如果神山部落不答应新月部落的请求，即使神山部落依次杀死这里所有的兔兽人，也不会有兔兽人告诉神山部落，新月果植株的模样和带走孕树的办法。”
顾九黎听见这番威胁，立刻陷入难以言喻的情绪。
凭借新月果的众多特点，即使兔兽人已经提前将新月果表面的泥土全都清洗干净，他也知道，新月果是长在地下的淀粉果。
现有的六个半新月果，足够神山部落催生很多幼苗，根本就不用再找新月果的植株。
至于孕树。
一个孕果，哪怕不能催生十二个幼苗，至少也不会颗粒无收。
既然没办法带走粗壮茂密的孕树，幼苗的本质与孕树没有任何区别。
轻而易举的戳破新月部落能与神山部落谈条件的底气，非但没有让顾九黎觉得高兴，反而令他坐立难安。
兔白捧起新月果，恶声恶气的道，“神山部落和白石部落不一样！”
兔兔表情平静，语气温和，“我希望你说的对。”
远处再次响起虎吼，声音明显变得更近。
狮白闻声望去，解释道，“神山部落和六瓣花部落的迁徙队伍已经停在附近，首领知道顾九黎在这里遇到的危险，非常生气，打算立刻去见白石部落的兽人，正在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猁渔点头，看向兔兔，主动问道，“你要去吗？”
兔兔摇头，语气遗憾，“我很想去，可惜这对我不是好事。”
兔白忍不住道，“你既想加入神山部落，又不肯表达决心，永远留着走向白石部落的退路哪有你这种做法？”
当初狼队，可不是这种态度！
兔兔微笑，眼底浮现羡慕，没有纠正兔白对他的误会。
有那两只经常被打得皮开肉绽，满眼仇恨的灰鼬，至少长毛猩猩和两匹马绝对不会有活着机会。
卷毛羊只是白石部落的奴隶而已。
即使他对神山部落的判断错误，最后新月部落不得不再次落在白石部落手里，兔兔也不怕那三只卷毛羊的‘胡言乱语’。
他现在不愿意见白石部落的兽人，主要是担心被仇恨蒙蔽双眼，做出让神山部落对他印象变坏的事。
这个来自神山部落的可爱兔兽人不知道。
只是听着神山部落的首领和兽人，即将满含愤怒的去见长毛猩猩。想象长毛猩猩狼狈挣扎，无力反抗的模样，他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止不住的颤抖。
狮白忽然皱眉，不偏不倚的挡在兔兔和顾九黎之间。
猁渔见状，看向兔兔的目光变得犀利，不客气的问，“你在想什么坏事？”
“想那三只长毛猩猩会有什么下场。”兔兔表情坦荡，语气诚恳，“我知道白石部落的兽人，为什么能认出顾九黎，并且愿意将这个原因告诉你，可以不要讨厌我吗？”
猁渔不答反问，“你怕我讨厌你？”
兔兔点头，表现的格外诚实，“你是神山部落的另一个祭司，猁渔，可以决定新月部落是否能加入神山部落。”
猁渔眼中浮现惊讶，下意识的看向狮白。
见狮白没有再做出特殊的反应，只是目光专注的看着顾九黎，猁渔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明白兔兔没有说谎。
刚才瞬间被狮白察觉的恶意，确实只是对白石部落的长毛猩猩。
“目前为止，我不仅没有讨厌你，反而很喜欢你的聪明。”猁渔对兔兔道，“告诉我，你知道的事。即使新月部落的兔子，最后不能加入神山部落，我也会给你足够的报酬。”
兔兔眼中浮现惊喜，立刻道，“大概四十五天之前，巨狼族再次来到这里，然后白石部落的兽人就知道，神山部落正在向这个方向迁徙，可能会靠近白石部落的领地。”
他强行压下对白石部落的恶感，尽量只重复从白石部落的兽人嘴里听见的各种信息。
神山部落的实力不容小觑，仅次于黑石部落。
首领是橙虎，实际最勇猛的兽人是金虎和白狮。
因为有两个祭司，所以整个部落被兽神厌弃。导致原本与黑石部落旗鼓相当的神山部落，无法再抵抗黑石部落的驱逐，只能无奈迁徙。
最初的祭司是猞猁，人形黑发黑眼。
第二个祭司是森林猫，人形灰发绿眼，他是神山部落最聪明的兽人
顾九黎逐渐回神，立刻看见狮白的眼睛，如同纯净清澈的蓝色冰湖，可以容纳所有复杂的思绪。
他沉默叹气，压下想要立刻倾诉烦恼的冲动，低声道，“不要担心，我在思考一件事。”
至少要等到离开这里，才能提起怎么得到孕树幼苗和新月果幼苗，否则对兔兔太残忍。
“想不通就不要再想，顺其自然。”狮白也叹气，难得显现发愁的模样，自言自语似的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适合建立部落的地方。”小猫才能变得轻松些。
顾九黎看见狮耳抖动，下意识的抬起手，感受温热柔软的触感，嘴角不知不觉的扬起清浅的弧度。
听完兔兔的话，猁渔冷声道，“黑石部落对白石部落很大方，这些信息大多正确。”
兔白气得两只长耳朵无精打采的垂落，语速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大，“神山部落没有因为有两个祭司受到兽神的惩罚！更不是因为无法抵挡黑石部落的驱逐，不得不迁徙！这是神山部落的选择，没有做出相同选择黑石部落，现在应该追悔莫及！”
猁渔眼中浮现无奈，“道理你全都明白，为什么还要生气？”
兔白不假思索的道，“白石部落会因为这些话，轻视神山部落。”
“那就让白石部落为轻视付出代价。”
顾九黎转身，好奇的看向与狮白同时说出这句话的兽人。
金虎停在远处，眼角眉梢的逐渐戾气散去，催促道，“快来！首领很急，非常急，迫不及待的想要为顾九黎出气。后面还有狮蓝、虎王、数不清的兽人在排队，白石部落的兽人随时都有可能被打成傻子。”
顾九黎哭笑不得的点头，对兔兔道，“今晚或明天，我再来找你。如果你有想对神山部落说的事，随时可以来神山部落的临时营地。即使走错也没关系，六瓣花部落的兽人脾气很好，应该会主动为你带路。”
兔兔点头，站在原地目送神山部落的兽人离开。
始终藏在地洞下方的女兽人，悄无声息的走到兔兔身边，“如果神山部落不答应新月部落的请求，你就换个条件，让神山部落带你走。你这么聪明，又能单独狩猎小野兽，应该可以在神山部落找”
话还没说完，兔云小九的声音已经变得哽咽。
兔兔勾起嘴角，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语气也格外冷漠。
“如果可以抛弃你们，我早就会去白石部落。我这么聪明，不会永远是五级奴隶，对不对？”
“等到成为一级奴隶，我就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奴隶，说不定有哪只兔子运气好，还活着，可以成为我的奴隶。”
“我不仅聪明，还心软，尤其是对兔子心软。即使遇见的兔子缺胳膊少腿，没有任何用处，我也会让那只幸运的兔子成为我的奴隶，至少避免成为肉兔的下场。”
“啊！不要再说了！兔兔！”地洞下方响起兔兽人惊恐的喊声，“兔云小六被你吓晕了！”
兔云小九踉跄后退，嘴唇止不住的颤抖，眼神慌乱得不知道该落在什么地方，语无伦次的道，“那、我去看六哥，你不要、不要再想这些恐怖的事！”
话音未落，兔云小九就变成兽形，迫不及待的跳进地洞。
兔兔沉默的捂住脸，停在原地没有移动。
毛发斑驳的老兔子爬出地洞，满脸无奈，“你不要生气。”
兔兔立刻走向孕树，不想理会任何一只，张嘴就是惹他生气的兔子。
另一只毛发斑驳的老兔子在地洞里，轻声道，“如果神山部落是因为不想要累赘，所以才不愿意抓走新月部落的兔子，我们就不应该再拖累小兔。”
先爬出地洞的老兔子立刻跳回去，捂住这只老兔子的嘴，嘱咐道，“你心里有数就好，不要说，起码在神山部落提出这件事前，不要再说让兔兔生气的话。”
这里的每个兽人，全都是兔兔的累赘。
可是每个累赘离开，兔兔都会伤心很久。
神山部落的兽人，完全不知道兔兽人的各种担心。
经过激烈的争斗，最后总共十五个兽人得到审问白石部落兽人的机会。
其余竞争失败的兽人，只能用陆续被孕果吸引来的野兽出气。
获得保送名额的顾九黎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小声告诉狮白，获得孕树幼苗和新月果幼苗的办法，紧张的观察狮白的表情变化。
他很清楚。
对待某些事，他和狮白会有不同的想法。
虽然狮白通常会在矛盾发生之前选择妥协，但是此时此刻，相比结果，他更想知道狮白的真实想法。
狮白看着顾九黎的眼睛，语气笃定，“你想帮新月部落的兔子。”
顾九黎点头又摇头，“先别管我怎么想，你怎么想？”
没等得到回答，他又道，“完全不要考虑我的想法，只为部落考虑，你是狩猎六队的队长。”
下任首领的热门候选人之一。
狮白思考许久，轻声道，“如果新月部落的兔兽人，失去与神山部落谈交易的底气，我不会让新月部落的兔兽人直接加入神山部落。”
顾九黎低着头，避免因为对视影响近在咫尺的人，哑声追问，“只是不让兔兽人直接加入神山部落？”
狮白发现喧闹的声音猝不及防的靠近，揽住顾九黎的肩膀，走向更安静的地方，“可以像当初对待狼队那样，先成立兔队，带着兔兽人迁徙，通过路途中的观察，决定最后是否留下兔兽人。”
“我”顾九黎的话顿住，似是不知道应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狮白哂笑，“你是不是认为我会因为没有好处，对兔兽人的请求置之不理？”
顾九黎眼中闪过心虚，声音低不可闻，“没有。”
“真的？”狮白追问，看向灰色的头顶。
“真的！”顾九黎语气坚定。
即使不相信任何人，他也会相信狮白。
“我现在的心情，大概与当初去问首领，如果灰瞳和白光想要加入部落，在雨季之后与部落共同迁徙，部落会不会拒绝的时候相同。”顾九黎抬起头，直视行至西边的太阳，“无论发生多少次类似的事，我可能都会像现在这样，失落、怀疑、犹豫，你要及时提醒我”
作为曾经因为无法给任何人，带来任何利益，所以理所当然被牵连、放弃的人。顾九黎再次遇见类似的事，总是会陷入矛盾。
既希望有人能帮助和当初的他一样，面临绝境的人。
又难以抑制的生出消极的情绪，觉得正在面临绝境的人，终究会和他一样的倒霉。
狮白的表情变得严肃，语气郑重，“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
顾九黎点头，笑容从无到有，逐渐灿烂，尖锐的獠牙若隐若现，因为直视太阳酸涩已久的眼睛，自然而然的滑落泪水，全都消失在狮白唇边。
虎啸走过来，看着近乎交叠的人，眯起眼睛，疑惑的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姿势好像有点怪。
顾九黎惊恐的睁大眼睛，下意识推开狮白，迫不及待的走向虎啸，低声道，“没、没做什么，我眼睛疼，可能里面有灰尘，狮白帮我吹。”
虎啸闻言，关切的问道，“眼睛怎么样？还疼吗？我继续帮你吹？”
顾九黎的脚步顿时凝滞。
狮白拉住顾九黎的手，如同一阵风似的越过虎啸，跑向白石部路的兽人所在的地方，语气充满无法掩饰的愤怒，“不用你！”
虎啸愣住，满脸茫然。
不用就不用。
为什么生气？
十五个兽人全部到齐，虎啸最先开口，“我有些事要问，全都老实点，先说名字。”
灰鼬闷声道，“我用说吗？”
另一只灰鼬也看向虎啸。
“说，任何人，不能例外，否则”虎啸冷笑，变成兽形，轻而易举的拍断身边不算纤细的树。
两只灰鼬同时给出回应。
“灰草。”
“灰叶。”
三只卷毛羊彼此对视，不约而同的后退，躲到比无法移动的长毛猩猩和马，距离橙虎更远的地方。
三只长毛猩猩和两匹马，全都因为橙虎利落的动作和那颗树的下场，想到某些很不好的回忆，表情立刻变得狰狞。
浅灰色的马情绪最激动，嗓音近乎嘶哑。
“呸！神山部落的病猫！擅自进入白石部落的领地，拐走白石部落的奴隶，白石部落还没来得及与病猫算账，病猫竟然敢对白石部落的兽人动手？”
“你等着！这里有三个尊贵的主人受伤，白石部落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只病猫！”
“病猫不配做奴隶，只能是肉猫！肉猫！”
浅灰色的马表情越来越扭曲，目光精准的锁定在顾九黎的身上，咬牙切齿的道，“你这么聪明，吃你的肉也会聪明，白石部落会专门为你准备肉祀！”
顾九黎面无表情的与浅灰色的马对视，碧绿的眼睛清澈平静，没有任何类似惧怕的情绪。
狮白被顾九黎抱着手臂，即使气得颈侧的青筋尽数显现，也没有离开顾九黎身边，只是目光冰冷的凝望浅灰色的马。
其余兽人原本已经跑到浅灰色的马身边，打算阻止对方的谩骂，因为突然理解‘肉猫’的含义，一时之间被吓住，动作凝滞，又让浅灰色的马说出许多污言秽语。
“疯马病？”虎猛最先清醒，瞬间的毛骨悚然全都变成加倍的愤怒，挥拳锤在浅灰色马临时改变方向，锤在浅灰色马皮毛最平整的地方。
清脆的断裂声立刻响起，原本平整的皮毛随即被奇形怪状的骨头，顶起凹凸不平的轮廓。
顾九黎闭上眼睛，轻声道，“虎猛心软，不适合审问，换人。”
狮白立刻抬腿，可惜没能走动，顾九黎依旧抓着他的手臂，力道半点没有减少。
顾九黎咬牙，“我是说让灰鼬来，用白石部落的手段。”
猁渔转身看向灰鼬，“谁能配合神山部落对白石部落兽人的审问，我给他两罐盐。”
狮蓝立刻从背包里拿出两罐盐。
全都是巴掌大的木罐，省着点吃，两只灰鼬可以吃六十天。
两只灰鼬同时走向疼得无意识蹬腿，依旧不肯停下谩骂的浅灰色马，毫不犹豫的用爪尖划开被断骨顶的凸起的地方。
虎猛无声瞪大眼睛，退后半步，眼角眉梢的不服气立刻消散。
虎啸皱眉，看着灰鼬顺着鲜血淋漓的地方，拽浅灰色马的骨头，还没怎么用力，浅灰色马就疼的满头冷汗，气若游丝。
他立刻道，“停下。”
灰鼬眼中浮现不甘，故意又用尽全力的拽几次，然后才退开。
腥臊的味道悄无声息的蔓延。
周围的兽人下意识的看向浅灰色马的身下，只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吓尿的是两只长毛猩猩和枣红色的马。
狮白皱眉，下意识的捂住顾九黎的眼睛。
虎甜双手掐腰，语气轻蔑，“小东西，真可怜。”
豹美嗤笑，不屑评价。
兽人对那里的控制，远超耳朵或角。
除非濒临死亡，否则绝不会胡乱显露隐私部位。
顾九黎想要拿开狮白的手，没成功。
他觉得有些尴尬，沉默踩住狮白的脚。
女兽人都没觉得不好意思！
为什么他不能看？
不要太奇怪！
狮白看向灰鼬，嫌弃的道，“不能控制的地方，不用留”
话音未落，两只长毛猩猩无视被打断右腿，艰难的翻身，每个位置的毛发，全都沾满难闻的味道。
相比之下，枣红色的马反而更冷静，不该显露的地方悄无声息的消失。
狮白放下手，若无其事的拉着顾九黎后退半步，解释道，“臭。”
顾九黎没好意思看味道难闻的地方，表情严肃的凝视最冷静的长毛猩猩。
橙虎轻咳，沉声道，“继续，名字。”
唯一没被吓尿的长毛猩猩沉声道，“你是神山部落的首领，虎啸。”
猁渔冷笑，看向灰鼬，问道，“在白石部落，奴隶能忽视主人的问题吗？”
两只灰鼬立刻道，“不能。”
“那就惩罚他，按照白石部落惩罚奴隶的方式。”猁渔道。
两只灰鼬迫不及待的走向长毛猩猩。
长毛猩猩的表情立刻发生变化，挥舞四肢，挣扎着后退，因此牵扯到伤腿，发出痛苦的声音，“不，我不是神山部落的奴隶，不能这么对待我啊！”
顾九黎再次被温热的手掌捂住眼睛，忍不住道，“我不晕血。”
狮白不为所动，非但没有移开手掌，反而得寸进尺，从后面搂住顾九黎的腰，语气平波无澜，没有半分勉强，“我害怕。”
顾九黎差点被气笑。
你害怕，捂我的眼睛有什么用？
周围的兽人听见两人的话，彼此对视，眼中浮现苦涩。
豹力悄无声息的贴近豹风。
谁懂？看着灰鼬兽人下手狠厉，神色疯狂的模样，他真的很害怕！
听着长毛猩猩再次发出凄惨恐惧的叫声，豹风放弃挣扎，变成兽形，看向豹力，随即感受到熟悉的重量扑到他的身上。
安心踏实的感觉！
虎啸和猁渔紧盯两只灰鼬，防止对方下手过于残忍，导致白石部落的兽人当场死亡。
显然白石部落的兽人更明白，白石部落对待奴隶的手段。
虽然浅灰色马实际只是多受些皮外伤，骨头没被影响，长毛猩猩更是只掉些毛发，反而是挣扎着后退，导致腿的形状发生变化，看上去比较严重。
但是虎啸再让白石部落的兽人答话，没有任何兽人还敢不老实。
全都问什么答什么，格外乖巧。
白石部落的长毛猩猩说的话，几乎与兔兔知道的内情相同。
黑石部落的兽人在四十八天前抵达白石部落，告诉白石部落的兽人，神山部落正在向北方迁徙，很有会可能进入白石部落的领地。
虽然神山部落的兽人很勇猛，有些兽人的兽形甚至比狼更强壮，但是神山部落因为有两个祭司，遭到兽神的惩罚，必定会在迁徙的过程中越来越衰弱。
如果白石部落能够占据先机，未必不能打败神山部落。
这些兽人已经提前知道，六瓣花部落打算迁徙、遇见神山部落、改变想法、决定跟着神山部落的迁徙队伍。
神山部落的迁徙队伍因此改变路线，直奔新月部落。
这里距离白石部落真正的领地，还有不近的距离。
白石部落的兽人原本打算躲在地洞里，对神山部落的兽人避而不见。
可是没想到，神山部落最聪明的兽人，祭司顾九黎，竟然孤身进入新月部落的领地。
先机！
算上没有巨兽形态的顾九黎，神山部落只有七个兽人。
白石部落不仅有十个拥有巨兽形态的兽人，还有胆小却聪明的新月部落首领，兔兔。
先将顾九黎身边的兽人全都骗走，然后再找借口让顾九黎靠近地洞或让白石部落的兽人有机会靠近顾九黎。
只要抓住顾九黎，神山部落其余的兽人，必定不敢再轻举妄动。
白石部落的兽人打算很好，可惜既没有发现兔兔的绝望，又低估神山部落的兽人与白石部落的兽人之间差距。
最后只能既赔夫人又折兵。
猁渔双手抱胸，声音冷漠，“如果始终没有兔子肯应声，神山部落的兽人不会在新月部落的领地久留。”
白石部落的兽人闻言，眼中浮现清晰的悔意和憎恨，只是憎恨的对象各不相同。
三只长毛猩猩憎恨彼此，为什么做出错误的决定。
两匹马平等的憎恨任何人。
重伤的奴隶，在白石部落只有两个结局。
等死。
成为肉兽。
没有第三种可能。
虎啸及时打断白石部落的兽人之间的争吵，问起他最关心的事。
越过白石部落继续向北，还有什么部落，环境是否会有变化。
三只卷毛羊，从来没去过白石部落的北边。
两匹马心如死灰，消极抵抗，虽然因为惧怕灰鼬，不得不回答神山部落兽人的问题，但是说出的话完全不经过脑袋，无论别人说什么，他们都敢应声。
先是顺着卷毛羊的话，说从来没去过北边。
然后又顺着长毛猩猩的话，说北边有非常危险的野兽。
顾九黎思索片刻，决定先将三只长毛猩猩分开。
两只长毛猩猩坚称，北边有非常危险的野兽，白石部落会不定期的驱逐部分奴隶，避免危险的野兽找不到足够的猎物，攻击白石部落。
一只长毛猩猩面露犹豫，怀疑北边其实什么都没有。
因为从来都没有非常危险的野兽攻击白石部落，每次驱逐奴隶，白石部落都会很长时间找不到充足的猎物。
那些奴隶即使没被驱逐，最后也会饿死或变成肉兽。
神山部落的兽人，表情逐渐变得沉重。
虎啸轻声道，“白石部落的北边，必定有问题。”
“不是危险的野兽。”虎猛摇头，语气笃定，“定期投喂野兽，只有一种结果。气息被野兽记住，导致整个部落被野兽盯上。”
顾九黎拿出记录迁徙路线的金属片，陷入沉思，忽然想到六瓣花部落的老祭司曾经说过的话，低声道，“去问长毛猩猩，白石部落是不是也想迁徙。”
豹风和豹力应声，很快就跑回来，“那两只觉得白石部落北边有危险野兽的长毛猩猩，什么都不知道。另一只长毛猩猩说，白石部落确实有迁徙的打算，可是无法确定方向。”
顾九黎追问，“为什么无法确定方向？目前有哪些选项？”
豹风和豹力愣住，脸上浮现悔意。
狮白起身，“我去问那只长毛猩猩。”
猁渔抢在狮蓝之前，占据狮白空出的位置，看向顾九黎手中的金属片，有些紧张的问，“你在怀疑什么？”
顾九黎苦笑摇头，“如果没有被证实，我再告诉你。”
猁渔皱眉，陷入沉思。
不远的地方，忽然响起长毛猩猩惊恐的叫声。
狮蓝表情难看，“这件事很重要，否则以长毛猩猩对灰鼬的惧怕，不至于非得等灰鼬再次动手，才肯说实话。”
虎王缓慢点头。
狮白带着浅淡的血腥味回到顾九黎身边，“白石部落想向西边或南边迁徙，从来没考虑过北边。西边和南边相似，必须经过大片缺少猎物的贫瘠地带。”
白石部落已经证实，从白石部落出发，向西行走，抵达缺少猎物的贫瘠地带边缘，需要三天。穿过那片贫瘠地带，需要十五天。
那里与白石部落现在的领地几乎没有差别，无法判断，会不会在特殊的时期，同样面临缺少猎物的问题。
如果是向南行走，白石部落的兽人，抵达缺少猎物的贫瘠地带边缘，需要五天。然后又需要二十天，穿过那片贫瘠地带。
余下的话不用再说，神山部落正是从南而来，最清楚南边的问题。
首先，穿过贫瘠地带，继续向南是陌生部落的领地，白石部落只能暂时停留，很难扎根。
其次，南边不止有原始野兽，还有小型野兽、中型野兽和大型野兽，生存难度远超这里。
最后，白石部落的兽人，哪怕不带迁徙队伍，只是快速赶路，速度也没比神山部落的迁徙队伍快多少。如果真的下定决心迁徙，速度只会更慢，很容易耗死在那片难以寻找猎物的贫瘠地带。
“白石部落面临的问题很严重，否则不会为迁徙做出这么多的准备。”猁渔眉头紧皱，看向顾九黎，“现在可以说你的猜测了吗？”
不等对方开口，他就迫不及待的求证，“因为北边全是死路，所以白石部落不考虑向北迁徙，对不对？”
周围的兽人闻言，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深沉。
“情况未必会这么糟糕。”顾九黎若有所思的道，“现在这里还没出现，如同白石部落的长毛猩猩说的那样，缺少猎物的情况。迁徙队伍已经走到这里，至少也该亲眼看见，导致白石部落不考虑向北边迁徙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第079章 三合一
虎啸点头, 依次看向周围的兽人，虎眼依旧坚定明亮，丝毫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坏消息影响。
他提醒道, “无论白石部落的北边有什么, 白石部落的领地始终没有向南移动。”
这代表北边未知的阻碍，尚且不会对兽人造成威胁。
“先绕过白石部落的领地，我们才能看见北边有什么。”狮蓝拿着草叶摆弄，似笑非笑的问，“白石部落对神山部落的敌意, 不会因为神山部落是否经过白石部落的领地而变化，所以接下来还要绕路吗？”
“不要再绕路！”虎猛立刻道。
豹风微笑，“既然做什么都有错。”
豹力握拳，“那就是什么都能做！”
白石部落从不考虑向北迁徙, 必定觉得神山部落也没办法从北边离开。
长毛猩猩无法准确的说出这里, 每次缺少猎物的时间段，等于白石部落随时都有可能面对缺少猎物的危机。
然而神山部落无论是改变迁徙的方向, 从西边离开, 还是选择原路返回, 从南边离开，全都需要经过贫瘠地带，不得不提前积攒大量的食物。
随着这里的部落越来越少, 白石部落早就理所当然的将从北边未知阻碍到南边贫瘠地带, 从东边海岸线到西边贫瘠地带的广阔区域, 完全当成白石部落的领地。
哪怕神山部落主动避开白石部落平时狩猎和采集的范围，在白石部落的兽人眼里, 神山部落依旧是强盗的形象。
顾九黎小声道，“神山虽然已经被海水淹没小半, 但是这不代表神山的变化已经结束。”
猁渔点头，语气坚定，“不到走投无路的时刻，不能回南边。”
那就只剩西边的选择。
可是白石部落的长毛猩猩说，穿过西边的贫瘠地带，遇见的树木野兽几乎与这里没有区别。没办法判断，那里会不会与这里一样，经常面临缺少猎物的窘迫困境。
“无论最后选择向哪个方向迁徙，必须尽快离开这里。”狮白道，“避免连续碰上这里和穿过西边贫瘠地带的地方，全都缺少猎物的情况。”
虎啸沉吟片刻，沉声道，“明早出发，途中不再休息，先看阻碍白石部落向北迁徙的东西是什么，然后再决定接下来迁徙的方向。”
周围的兽人陆续点头。
猁渔从背包里拿出孕果和新月果，放在正中央的位置，说出兔兔的请求。
虎啸昂首高吼，呼唤正在猎杀野兽的豹月，问他，“迄今为止，部落狩猎多少只野兽？”
豹月面露犹豫，说出个大概的数字。
虎啸点头，“孕果确实有吸引野兽的作用。”
自从六瓣花部落跟在神山部落的后面，共同迁徙，沿路被六瓣花部落饲养的野兽，吸引来的野兽就逐渐变多。
进入新月部落的领地，遇见的野兽数量又有明显的提升。
猁渔轻声道，“我当祭司的时间不算长，看不出怀孕生崽，哪个阶段最危险。老祭司曾告诉我，怀孕的阶段，幼崽更脆弱。生崽的阶段，母亲更脆弱。”
“按照兔兔的说法。”顾九黎面露迟疑，“孕果既能保护母亲，也能保护幼崽？”
虎啸若有所思的盯着孕果，问道，“兔兔有办法，带走孕树？”
猁渔先点头又摇头，“可以带走孕树的幼苗，未来可以开花结果。现在就能开花结果的孕树，没办法带走。”
豹美面露迟疑，语气却没有任何犹豫，“我觉得可以答应兔兔的请求。”
停顿片刻，她更坚定的道，“不，我觉得应该答应兔兔的请求。”
虎甜应声，“孕果对女兽人很重要。”
虎啸露出笑容，温声道，“我知道，孕果对部落很重要。”
顾九黎捧着新月果，表情似困惑似明悟，难得纠结。
他没想到，真正令神山部落的兽人在意的果子，不是新月果而是孕果。
猁渔发现顾九黎表情怪异，下意识的问他，“怎么？”
顾九黎摇头，难掩的愧疚。
他没办法告诉猁渔，在他的印象里，生孩子只需要躺进医疗舱，沉睡半天，既没有危险，又不会疼痛。
以至于他只顾孕树能让野兽主动躲避，孕果可以吸引野兽，作用等于高配的电网和新鲜血肉，忽略孕果真正的作用。
顾九黎的窘迫，立刻吸引周围兽人好奇的目光。
他连忙举起新月果，若无其事的道，“兔兔说兔兽人只吃一颗新月果，整天都不用再吃别的东西。”
虎王摇头，眼角眉梢皆是叹息，“真可怜。”
猴金面露迟疑，陷入回忆，“我听老祭司说，如果平时吃的东西很少，挨饿一段时间，可以变得比正常吃东西的兽人更容易吃饱。”
话音未落，他立刻做出补充，“这么做会导致兽人力气变小、反应速度变慢，生病的时间变长。”
“新月部落的兽人，依靠孕树躲避野兽的攻击，平时是不是不狩猎？”狮茂单手托腮，满脸好奇，“不吃肉，只吃果子，兔兽人不馋吗？”
豹飞的脸上也浮现好奇，“兔兽人的兽型有多大，兔白站在兔兔身边，差距大不大？”
顾九黎没想到，神山部落的兽人关注的重点，又一次与他不同，哭笑不得的摇头，“我去捡些树枝生火，试一下新月果的味道。”
“我陪你去。”狮白立刻起身，拉着顾九黎的手离开。
猁渔也站起来，“我去找白石部落的兽人。”
虽然该问的事，全都已经问完，但是白石部落的兽人只是表面老实，心中各有想法。仔细问第二遍，说不定还能有新的收获。
虎啸环顾四周，目光停留在豹风和豹力的脸上。
两只花豹立刻点头，跟上猁渔。
剩余的兽人陆续收敛笑意，认真的商量，如果不可避免的与白石部落发生冲突，应该如何应对。
附近的树大多矮小，哪怕是新折的树枝，通常也不会因为潮湿难以点燃。
顾九黎和狮白很快就折断足够的树枝，返回营地。
总共六个半新月果。
顾九黎沉思片刻，特意留下最大的那颗。
虽然目前为止，兔兔表现得既聪明又有诚意，不太可能突然与神山部落闹翻，但是谨慎不需要理由。
其余五个半新月果。
两个串在金属杆前端，烤熟。
两个切成块，油炸。
一个半同样切块，蒸熟。
油锅最先散发香味，立刻引来周围兽人的目光。
狮蓝走过来，满脸惊讶，“炸果子？”
顾九黎笑道，“这是淀粉果，普通的果子也不是不能油炸，味道可能会有些怪异。”
“淀粉？”虎猛给出最高评价，“味道像肉。”
陆续走过来的兽人纷纷点头。
顾九黎用扒皮的细树枝，试探油锅里的新月果有没有熟。
连续扎透几块新月果，他让周围的兽人后退，然后拿起刚捏的金属笊篱，捞出所有新月果块，放在金属盆的上方控油。
“现在可以吃吗？”虎猛迫不及待的问。
“不行。”顾九黎摇头，没有解释原因。
他知道，烫舌头、烫嘴这种简单朴素的理由，必定无法抵挡神山部落的兽人抢夺食物的决心。
顾九黎若无其事的翻转架在火堆上方的金属杆，重新拿起扒皮的细树枝，佯装查看炸新月果的状态，连续串起三块，转身扑向狮白。
“可以吃啦！”
狮白早就发现顾九黎的提示，立刻揽住顾九黎的腰。带着对方挣脱激动的人群，跑向空地。
虎猛原本就占据最好的位置，反应又快，最先吃到炸新月果。
焦韧的外皮，软糯香甜，如同细沙似的果肉。
金色的眼睛陡然变得明亮。
好吃！
怎么会与在兔兔手中完全不同？
真的能吃出甜味！
有些兽人因为看见顾九黎是用扒皮的细树枝扎新月果，心生犹豫，想要学顾九黎，寻找扒皮的细树枝，耽搁片刻。
眨眼的功夫，本就不多的炸新月果就减少大半。
“虎猛！停下！不要再抓！快将他踹出去，他已经吃五块！”
“不行！顾九黎才带走三块，其中还包括狮白的那份！”
“前面的兽人，给个机会，一人一块！”
“金属盆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油也被猫笑舔没，不要再挤！”
“别被里面的兽人骗到！不止金属盆里有新月果，火堆上面，金属锅里面也有新月果！”
顾九黎看着拥挤的人群，眼角眉梢隐约可见得意。
炸新月果还没吃进嘴里，他已经因此感受到快乐。
这边的动静，吸引更多的兽人来看热闹。
顾九黎立刻朝远处招手，“狮壮！来！”
他先吃掉扒皮细树枝最上面的炸新月果，然后送到狮白嘴边，看着狮白吃掉第二块，直接将扒皮细树枝和最后一块炸新月果，全都递给满脸茫然走过来的狮壮，催促道，“快吃，小心被抢！”
凭借本能的信任，狮壮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叼住依旧串在扒皮细树枝上的炸新月果，满脸无辜的看着向他跑来的豹速，捂住嘴，含糊不清的问道，“介系什么？”
不远的地方忽然响起虎吼，然后各种愤怒的吼声交叠。
金虎挣扎着跑向远处，身后追着数不清的狮虎豹猫。
虎王追在最前面，即使满脸绒毛也无法遮掩他的愤怒，“虎崽子！我已经拿到手里，你居然也要抢！”
狮蓝沉默追赶，速度越来越快。
虎啸叼着舍不得立刻吃掉的炸新月果，缓慢跟在愤怒的兽人后面，边看热闹，边时刻警惕有丧心病狂的兽人，连他嘴里的新月果也不肯放过。
留在原地的豹美被虎甜和狮花追着咬。
“走开！你刚才已经吃到炸新月果，不能继续与我们抢剩下的新月果！”
“如果再不走，我就咬秃你耳朵的毛！”
“咬她！她和虎猛一样，吃不止一块！”
豹美放弃挣扎，跑向远处。
狮白眯起眼睛，忽然道，“那是新月部落的方向。”
话音未落，他已经变成巨兽形态，追赶豹美。
顾九黎愣住，看向因为没抢到炸新月果，沉默团成球，自闭的豹速，哭笑不得的道，“部落将来不会缺少新月果，每个兽人都能有足够的新月果吃，我保证。”
豹速缓慢的改变姿势，表情沮丧，“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新月果可以种植！像是止血草和甜水粉瓜那样！”狮壮立刻做出回应，满脸喜悦和期盼。
豹速被狮壮的情绪感染，露出笑容，然后立刻返回人群，等待抢夺接下来出锅的蒸新月果。
随着蒸锅周围的热气越来越多，浅淡的甜味也逐渐蔓延。
虎跳小声道，“蒸着吃，味道也不错。”
豹飞点头，问道，“什么时候算是蒸熟？”
狮花不动声色的向前半步，举起扒皮细树枝，“可以被轻而易举的扎透。”
因为聪明的兽人想到，如何判断新月果是否变熟，顾九黎也失去再次靠近新月果的机会。
只能站在远处，看着兽人开始新一轮的争抢。
虎啸很快就带着最先抢到新月果的兽人回来，然后又招呼更多的兽人，商量如何对待新月部落的兔兽人。
“孕果和新月果，全都是好东西，我愿意带新月部落的兽人迁徙。”虎王立刻道。
猁渔面露无奈，及时提醒对方，“新月部落的兔兽人想加入神山部落。”
周围的兽人闻言，脸上浮现犹豫。
新月果虽然好吃，但是仅此而已。
孕果虽然能对女兽人和幼崽有很大的帮助，但是神山部落的兽人没有亲眼见到孕果的作用。
顾九黎见状，反而放下犹豫，轻声道，“我可以想办法培育孕树和新月果的幼苗，部落不用因为孕树和新月果，接受兔兽人的条件。”
话音未落，他又道，“可是我希望部落能带走新月部落的兔兽人，如果留在这里，兔兽人早晚会成为白石部落的奴隶。”
没等得到任何回应，他就再次开口，“我虽然能想办法培育，孕树和新月果的幼苗，但是新月部落的兔兽人，连续几代以孕树和新月果为生，积攒的经验，价值不亚于孕树和新月果本身。”
猁渔提出建议，“可以暂时成立兔队，先带走新月部落的兽人。如果兔队能像狼队那样，得到大多数兽人的认可。找到适合建立部落的地方或迁徙途中，随时可以将兔队彻底纳入部落。”
“如果兔队不能适应部落怎么办？”虎王问道，“新月部落的兔兽人，习惯吃新月果饱腹、几乎不狩猎、胆小羞涩、容易被吓晕，好像只能去种植队。”
可是种植队不缺人，这里的兽人全都知道，种植队是最适合老兽人和亚成年兽人的地方。
狼队只是暂时编入种植队。
等找到适合建立部落的地方，年轻力壮的狼大多会去狩猎队或采集队。
顾九黎反问，“你只是担心最后不知道如何安置兔队，不反对现在带走新月部落的兔兽人？”
“不反对。”虎王立刻应声，表情复杂。
狮蓝叹气，“新月部落的兔兽人没有与白石部落同流合污，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最后又落在白石部落手里。”
经过短暂的讨论，神山部落决定先带走新月部落的兽人。
最后如何安置，顾九黎和猁渔，各自提出不同的建议，可以在迁徙途中再仔细思考。
顾九黎建议等部落找到适合建立部落的地方，允许兔兽人在附近建立新的新月部落。
如果孕树对当地的野兽有效，兔兽人能够自力更生，神山部落的兽人有个可以随时交换新月果的地方。
如果孕树对当地的野兽无效，神山部落可以卖给兔兽人少量的发电机和电网，允许兔兽人陆续用金属和新月果还账。
猁渔建议可以在迁徙途中，让新月部落和六瓣花部落经常接触。
六瓣花部落虽然以‘六瓣花’为名，但是真正擅长的事，其实是饲养野兽，六瓣花全靠天生地养。
如今距离六瓣花部落开始迁徙，满打满算，不到五日，六瓣花部落带走的六瓣花已经有枯萎的迹象。
吓得牛眼圆立刻跑到神山部落求救。
新月部落的兔子却很擅长照顾植物。
孕树长得枝繁叶茂，新月果也很好吃。
如果两个部落能达成共识，无论是对新月部落，还是对六瓣花部落，全都是好事。
天色偏黑，顾九黎和猁渔再次去找兔兔。
直接告诉对方，神山部落不需要孕树幼苗和新月果幼苗，只需要兔兽人照顾孕树和新月果的办法。
只要新月部落愿意将这些办法告诉神山部落，神山部落就会带新月部落的兽人迁徙，并且保证，无论新月部落的兔兽人最后是否能加入神山部落，神山部落都会为新月部落的兔兽人，找到可以生存的地方。
兔兔沉默许久，脸上既有怀疑，又有挣扎。
顾九黎嗅到新月果特有的甜香，忍不住看向守着火堆的兔兽人。
他以为狮白发现豹美跑向新月部落，立刻追上去，是要阻止豹美打扰新月部落胆小的兔兽人。
没想到狮白竟然和豹美共同来到新月部落，以两头普通野兽，换到二十个新月果。
为防止新月果拿回神山部落的临时营地会被哄抢，狮白和豹美直接在新月部落寻找树枝生火。
新月部落的兔兽人显然不怕火焰，烤肉的动作比烤新月果更熟练。
兔兔后退半步，彻底躲进阴影，哑声问道，“我想知道，神山部落怎么得到孕树和新月果的幼苗。”
猁渔发现顾九黎走神，眼中浮现无奈，对兔兔道，“可以去火堆旁边说吗？我想用整罐盐换新月果吃。”
兔兔点头，仔细打量装盐的木罐，小心翼翼的伸手，试探木罐内部的深浅，珍惜的舔舐手指沾染的盐粒。
“我给你五十个新月果。”
猁渔和顾九黎对视，神色没有任何意外。
两只普通野兽换二十个新月果。
巴掌大，手指长的木罐，能换五十个新月果。
在新月部落，盐比肉更珍贵。
顾九黎坐在狮白身边，仔细观察烤新月果的状态，遗憾摇头，现在还不能吃。
他看向兔兔，毫无保留的解释，“我有两种办法得到孕树幼苗，第一种是在孕果里寻找孕树的种子或直接将孕果埋进泥土，等待发芽。第二种是折断孕树的树枝，水培发芽。”
“我不知道什么是水培发芽。”兔兔咬住下唇。
孕果里没有种子，可是将孕果埋进泥土，确实会发芽。
顾九黎不忍戳破兔兔的倔强，继续解释得到新月果幼苗的办法。
他拿起兔兽人给猁渔送来的新月果，低声道，“故意将新月果放在潮湿的地方，新月果很快就会发芽。即使环境不够潮湿，只要放的时间足够长，新月果依旧会发芽。如果提前将新月果切成小块，可以同时得到很多幼苗。”
兔兔双手交握，青筋尽数显现，强行忍住想要立刻抢走所有新月果的念头，紧绷的肩颈颓然松懈。
顾九黎无声叹气，垂下眼帘忽然看见送到嘴边的烤新月果。
狮白已经细心的扒掉烤焦的外皮，只要张嘴就能吃到软绵微甜的果肉。
新月果原本是白色，烤熟之后略微泛黄，极像褪色的甜甜果。
顾九黎惬意的眯起眼睛，语气雀跃，“好吃！你也吃！”
狮白点头，毫不犹豫的顺着牙印最明显的位置咬下去。
发现猁渔的目光，他拿起另一枚已经烤熟的新月果扔过去。
猁渔立刻接住，眼底的困惑渐浓。
这不是挺大方？
怎么不舍得送给顾九黎一个完整的新月果。
难道两个人在吵架？
可是分吃的新月果，大部分都进入顾九黎的肚子。
狮白没有任何犹豫，又拿起一个刚烤熟的新月果，仔细扒掉沾染黑灰变得僵硬的表皮，送到顾九黎低头就能吃到的位置。
兔兔在夜风中彻底恢复冷静，表情因为空茫显得冷漠，语气却很诚恳，“我相信你说的话，神山部落不需要兔兽人的帮助，也能获得孕树和新月果的幼苗。为感谢神山部落愿意带走新月部落的兔兽人，我会送给神山部落一颗孕树和一百株新月果幼苗。”
顾九黎缓慢摇头，“神山部落愿意带走新月部落的所有兔兽人，并且保证，即使新月部落的兔兽人无法加入神山部落，神山部落也会将兔兽人安顿在安全的地方。只需要兔兽人用照顾孕树和新月果的经验做交换，不需要新月部落的兔兽人再额外付出代价。”
猁渔被烤新月果烫的皱眉，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含糊，“不过神山部落确实很想要新月部落的孕树和新月果幼苗，你可以提要求，我代表神山部落与你交易，盐、海带、能够防备野兽的发电机和电网只要神山部落有，你全都可以提。即使最后谈不成，神山部落也不会因此恼羞成怒。”
“谢谢。”兔兔的声音忽然哽咽，连忙垂下头。
因为神山部落已经决定，不再沿途休息，所以新月部落的兔兽人，只有一个夜晚的时间为迁徙做准备。
其余兔兽人吃完烤肉和烤新月果，全都去地洞里搬东西。
兔兔依旧留在顾九黎和猁渔身边，配合两个人记录兔队的身份牌。
顾九黎仔细解释身份牌的含义，脸上浮现为难，“五十七个兽人，至少要分成两队，清点数量时才不会比其他小队慢太多。”
如果到达食物充足的地方，神山部落或许会分给兔队部分食物，同样需要每个小队，全都将人数控制在二十左右，方便计数。
兔兔沉思片刻，高声道，“六哥！小九！”
两只兔兽人立刻做出反应，小心翼翼的走向这边。
猁渔问道，“能不能保证从一数到二十，不出错？”
兔云小六面露茫然。
兔云小九怯懦点头。
顾九黎直接从小黄包里掏出空白的金属片，撕成细条，然后让两个兔兽人，当着他的面数。
结果出人预料。
兔云小六能数到九十九。
兔云小九能数到一百八十二。
猁渔满意的点头，“可以分成三个小队，老兽人、成年兽人、亚成年兽人和幼崽的比例尽量相同。”
豹美吃完最后一个烤新月果，小声道，“多吃新月果只是让兔子长得矮，没影响聪明。”
停顿片刻，她又道，“我是说新月果看上去比六瓣花安全。”
狮白觉得顾九黎听见这句话，表情会很有趣，暗自记在心里，看向豹美的肚子，“你不撑得慌？”
兔兽人每天只需要吃一个新月果，豹美吃已经吃五个。
豹美抚摸变得显眼的肚子，变成兽形，缓慢的绷紧脊背又骤然放松，漫不经心的道，“说实话，有点撑，明天这个时间之前，我不会再吃任何东西。”
虽然一个新月果不够她吃饱，但是五个新月果能让她吃撑。
接下来可以继续观察，全靠新月果吃撑，能不能让她一整天不用吃其他东西。
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的时刻，新月部落的兔兽人终于整理完能够带走的东西。
然后惊讶的发现，东西太多，五十七个兔兽人不可能全部驮走。
八株小孕树，最显眼的那株与狮白的人形同样高，最小的那株，高度到狮白腰间。
其中六株全都能正常的开花结果，剩余两株，下次雨季来临之前，必定能开花结果。
两千株新月果幼苗，全都栽在长方形的金属容器里，无论是排列方式，还是整齐程度，全都远超六瓣花部落的六瓣花。
两万三千二百八十四个新月果，如果每个兔兽人，每天只吃一个，这些新月果足够新月部落的全部兔兽人吃四百零九天。
三十二个孕果。
兔兔表情忧郁的望着整齐排列的各种幼苗和果子，眼底充满不舍。
神山部落的兽人满脸震惊，无法想象，新月部落的兔子是怎么攒下如此丰厚的家底。
顾九黎轻咳，表情格外真诚，“带不走的东西，可以卖给神山部落。”
“真的吗？”兔兔难掩惊喜，头顶瞬间冒出又细又长的耳朵。
顾九黎点头，解释道，“可是现在正处于迁徙途中，即使神山部落将交换的东西拿给新月部落，兔兽人还是驮不动。我建议你将兔兽人带不走的东西，在神山部落的公共山洞换成积分，等迁徙队伍找到适合建立部落的地方，你再将积分换成具体想要换的东西。”
虽然相信神山部落不会赖账，但是这番话说出来，真的很像空手套白狼。
顾九黎全靠揉捏白狮的耳朵，分散注意力，掩饰心虚。
兔兔的想法却与顾九黎截然不同。
经过与白石部路的交集，他非常清楚弱小的部落面对强大的部落，能卑微到什么程度。
神山部落迄今为止的表现，足以令他彻底卸下心防，付出所有的去赌，神山部落值得相信。
毕竟神山部落已经有办法得到孕树和新月果的幼苗，如果不是真心愿意帮助新月部落，神山部落的兽人根本就不用对新月部落的兽人有任何迁就或解释。
兔兔现在迫切的希望，新月部落和神山部落之间的联系能变得更多。
用带不走的东西换神山部落的积分，只要积分没有耗尽，新月部落的兔兽人就有理由，继续跟着神山部落。
迁徙的第八十三天，兔队加入神山部落的迁徙队伍。
为表达对神山部落的信任和感谢，兔兔代表兔队，卖给神山部落的公共山洞，两株可以正常开花结果的孕树、八百株新月果幼苗、一万五千个新月果，十个孕果。
神山部落因此补充足够整个迁徙队伍吃十天的食物。
加上被孕果和六瓣花部落饲养的野兽，吸引来的野兽。
神山部落可以轻松做到，不耗费已有的食物，全速迁徙。
即使这里像白石部落的长毛猩猩说的那样，突然变得难以找到猎物，神山部落也能从容应对。
迁徙的第八十八天，负责探路的狮白发现前方有浓郁的陌生兽人气息。
兔兔因此被叫过来，立刻道，“前面就是白石部落的领地。”
神山部落曾经遇见的部落，包括神山部落在内，全都是将部落的兽人经常狩猎和采集的范围，当成领地。
白石部落却不同，不仅有符合神山部落固有印象的小领地，还有范围更大，完全包裹小领地的大领地。
兔兔解释道，“白石部落有三十二个奴隶王，其中十六个奴隶王日夜守在小领地和大领地边缘的各个方向。剩余的十六个奴隶王，负责平时的狩猎和抓奴隶。”
狮蓝若有所思的看向远方，“奴隶王是什么意思？全都是奴隶？”
“不。”兔兔摇头，“奴隶王全都是长毛猩猩，有点像神山部落狩猎小队的队长。”
虎王满脸晦气，利爪在地面留下深刻的印记。
“前方是白石部落的大领地边缘？每个奴隶王带领的兽人是同样多吗？大概有多少个。”狮白仔细感受越来越浓的陌生兽人气味，眼底浮现困惑。
兔兔面露歉意，“对不起，我只知道白石部落的兽人愿意告诉我的事。每个奴隶王带领的兽人数量不同，差别很大。”
猁渔思索片刻，追问，“新月部落的那三只长毛猩猩，有没有奴隶王？”
“没有，其中一只长毛猩猩是奴隶主，他是那些兽人的领头。”兔兔连忙道，“每个奴隶王，身边至少有三个奴隶主，最多可以有七个奴隶主。白石部落的首领也是奴隶王，身边有七个奴隶主。”
顾九黎小声道，“白石部落的人口结构，必定与我们曾经见过的部落有很大的差别，壮年兽人、拥有巨兽形态的兽人数量会很夸张。”
“不对劲。”狮白摇头，忽然抱住顾九黎，完全将头埋进顾九黎的肩窝，毛绒绒的耳朵，无精打采的落下，闷声道，“气味变化太快，白石部落的兽人不可能以这么快的速度增加除非故意排泄。”
周围的兽人全都愣住。
有人恍然大悟、有人弯腰呕吐、有人破口大骂、大多数人和顾九黎一样，沉默的抬起手，捂住鼻子。
现在风向不好，白石部落的兽人在上风。
“吓尿的？”虎王狞笑，“我要看着他们将尿舔干净，不然全都打出屎！”
虎啸不动声色的转身，背对白石部落的领地，沉声道，“谁带队先出发？”
顾九黎立刻感受到腰间的手臂缩紧，狮白的大半张脸紧贴他的肩颈，恨不得就此藏起来，浑身上下，由内而外的散发抗拒。
这是只非常不喜欢异味的狮子。
曾经因为回家看见到处飞舞的鳞片，脸色紧绷，吓得第一次狩猎水兽的狮壮整夜未睡，仔细观察山洞前每一块石头捡鳞片。
每次处理完猎物，无论天色有多晚，石缸里有没有干净的水，白狮都要冲洗干净血迹才肯休息。
虎王立刻应声，“我去！”
“我也去！”虎猛向前半步。
豹风和豹力异口同声的道，“上次没找到机会揍长毛猩猩，这次试试。”
狮茂变成兽形，抖顺毛发，面露警惕，“不能去两只虎，虎猛留下，我去。”
顾九黎抬手轻搭在狮白颈后，表情复杂的看向争先恐后、迫不及待的想要揍长毛猩猩的兽人，意有所指的道，“为什么非要有兽人先出发？等见到白石部落的兽人，你们会发现，有很多兽人比你们更想揍长毛猩猩。”
第080章 三合一
神山部落的迁徙队伍正常前行, 没过多久，最前方的虎啸就看见白石部落的兽人。
豹风眼中浮现惊讶，“这么多？”
光是长毛猩猩就有十二只, 其余各种兽人密集的站在同处, 暂时数不出准确的数量，大概有四十至五十个。
马、羊、牛还有神山部落的兽人没见过的物种。
豹力的爪尖快速在地面留下凌乱的痕迹，自言自语似的道，“十二加四十五等于五十七，白石部落有三十二个奴隶主, 三十二个五十七是多少？”
“一千八百二十四。”顾九黎应声，随即提醒道，“你不能这么算，兔兔刚才说, 白石部落的每个奴隶主身边的兽人数量都不同。”
猁渔点头, 目光锐利，“况且白石部落早就知道, 神山部落正在向这边迁徙。这里是神山部落的必经之地, 只要白石部落对神山部落有防备警惕的心思, 这里就不会和从前一样，只有一个奴隶主。”
话音未落，白石部落兽人的表情已经从冷漠变成愤怒, 激动的跑向这边, 速度越来越快。
神山部落的兽人见状, 立刻做出防备的姿态，压低四肢, 弓起脊背，蓄势待发。
金虎迫不及待的跑到队伍最前方, 昂首怒吼。
头顶‘王’字的巨虎紧随其后，憋着满肚子的气，势如惊雷。
哪怕是看见巨虎昂首，知道他准备做什么的神山部落兽人，猝不及防的感受到虎王的愤怒，心中也难免闪过惊惧。
茶色卷毛狮张嘴又闭上，翻着白眼趴下，虎已经抢先，狮懒得再争。
森林猫抬爪拨开遮挡视线的白色鬃毛，看着长毛猩猩停在距离神山部落不远不近的地方，抬头高吼。
虎猛和虎王觉得受到挑衅，变得更加愤怒，主动扑向白石部落的兽人。
长毛猩猩不为所动，站在原地，举起双臂，原本紧贴骨骼的肌肉骤然隆起。双拳紧握，陆续捶打胸口，发出沉闷的声音。
跟在长毛猩猩身边的兽人，尽显凶性，争先恐后的挡在长毛猩猩的前面，宁愿被咬，也要阻止两只虎的脚步。
虎猛和虎王不至于被长毛猩猩的挑衅，气得失去理智，只是想看白石部落兽人的反应。
达成目的，立刻后退。
警惕的凝视依旧在捶胸的长毛猩猩。
沉闷的声音由缓至快，平白惹人烦躁。
森林猫原地趴下，团成毛球的模样。
难受的感觉，丝毫没得到任何缓解。
不仅情绪越来越暴躁，还出现头晕恶心的感觉。
他改变姿势，咬住爪尖，有气无力的道，“长毛猩猩捶胸的声音，效果与狼嚎相似，全都是通过声音影响敌人的情绪。”
白狮俯身，温柔舔舐森林猫萎靡的耳朵，“你看，草叶在震动。你爬到我背上，可能会好受些。”
周围的兽人听见这句话，全都看向身边的草叶。
“真的在震动。”
“为什么？现在又没有风。”
“即使有风，草叶也是飘荡，不应该震动。”
森林猫爬到白狮的背上，依旧恶心，头晕的感觉却稍有缓解，立刻问道，“长毛猩猩捶胸会让地面震动？”
白狮摇头，“不是地面，只是草叶。”
猞猁按住震动的草叶，冷笑道，“这点小伎俩，不如黑石部落的狼嚎。”
白狮点头，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
森林猫再次改变姿势，下巴搭在白狮的头顶，看着依旧在捶胸的长毛猩猩，若有所思的道，“不对，长毛猩猩捶胸肯定不止影响草叶，至少是通过地面才会影响草叶，否则我不会在离开地面之后立刻感觉受到的影响变小。”
“可是我感受不到地面的变化。”白狮道。
森林猫伸爪，恰到好处的从上面捧住白狮的脸，解释道，“长毛猩猩捶胸的频率和声音，或许会产生可以通过大地传播的声波。草叶因为感受到声波，所以震动。兽人因为感受到声波，所以情绪暴躁，头晕恶心。”
猞猁满脸茫然。
白狮的表情森林猫看不见。
反正是没听懂，否则白狮不会沉默。
森林猫继续解释，“声波不是声音，可以感受，不代表能听见。”
猞猁记住这些暂时无法理解的话，问起他最关心的事，“声波会对兽人的身体造成不好的影响？”
森林猫面露犹豫，“现在的难受，肯定是不好的影响。后续是否还会有影响，我也不知道。”
话音未落，猞猁已经跑向前方，“我去找首领！”
现在已经看到长毛猩猩的特殊攻击方式，确定这种方式无法对神山部落的兽人造成威胁，不必再浪费时间。
橙虎听完猞猁的话，转头看向森林猫和白狮的位置，没有说话，直接昂首怒吼，始终蓄势待发的虎猛和虎王立刻应声。
三只老虎的吼声，对比十二只长毛猩猩捶胸的声音，气势非但没输，反而小胜。
森林猫立刻发现，有一只长毛猩猩捶胸的频率因为虎吼发生变化，继而影响身边的长毛猩猩。经过不短的时间，长毛猩猩捶胸的声音才重新变得规律整齐。
他若有所思的道，“狮虎豹猫的吼声，其实也能算特殊攻击方式。”
狼嚎是让敌人共情狼群的情绪，失去斗志。
长毛猩猩捶胸是让敌人头晕恶心，情绪暴躁，失去斗志。
狮虎豹猫的吼声是让敌人心生畏惧，失去斗志。
神山部落远不止三只虎。
虎猛和虎王的吼声尚未停下，位于迁徙队伍后方的虎跳、虎跃和虎甜已经变成巨兽形态，发出不甘示弱的吼声。
狮蓝闭着眼睛装睡，狮白对长毛猩猩嫌弃的厉害，不肯向前。
狮茂和狮花对视，若无其事的趴下。
十二只长毛猩猩而已，交给虎。
下次再遇见白石部落的兽人哼。
虎吼响彻天地，绵延不绝，很快就彻底压下长毛猩猩捶胸的声音。
位于正中央的长毛猩猩表情狰狞，恼怒的骂道，“没用的贱东西！只知道看着？”
早就被吓得怔住的奴隶，陆续惊醒，学着虎和长毛猩猩的模样，发出吼声。
惊慌失措的声音，非但没有缓解白石部落兽人的紧张和畏惧，反而导致凌乱的捶胸声彻底停下。
恼羞成怒的长毛猩猩不假思索的向身边的长尾马挥爪，咬牙切齿的道，“等返回部落，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锋利的爪尖，在长尾马的侧脸留下鲜血淋漓的痕迹。
长尾马却像是没感受到疼，温顺的趴下，“对不起，主人。”
森林猫远远看见这一幕，闷声道，“长毛猩猩已经不再捶胸，虎吼的声音，什么时候能停下？”
“等长毛猩猩求虎或虎的心情变好。”白狮原地趴下，停顿片刻，言简意赅的做出总结，“很久之后。”
长毛猩猩显然有与森林猫相同的疑惑。
先是站在原地，色厉内荏的大喊，“神山部落的兽人，立刻离开白石部落的领地。”
虎吼丝毫未变。
白石部落五分之一的兽人被吓得四肢僵硬、瞳孔无声放大，无论身边的兽人做什么，他们全都没有任何反应。
有些兽人还会在感受到风向变化，有阴影靠近的时刻，下意识的做出躲避或反抗的动作，导致还没被彻底吓傻的兽人也极度紧张。
长毛猩猩变得焦虑，逼迫奴隶靠近神山部落的兽人，打断虎吼。
倒霉的卷毛羊和长角牛对视，不得不走向神山部落所在的位置，行动越来越缓慢，眼底的恐惧也越来越明显。
好不容易在身后气急败坏的催促中走到神山部落的兽人面前，猝不及防的面对彻底张开的虎嘴，看见锋利的獠牙，卷毛羊四肢颤抖，直接跪倒。
身体慌张到极致，他的心反而彻底冷静。
从发现神山部落的兽人到现在，他不停的犯错，主人不可能放过他。
既然如此卷毛羊安详的闭上眼睛，倒向地面。
长角牛见状，退后半步，颤抖着道，“我的主人，尊贵的奴隶王，想要与神山部落的首领交谈。”
虎兽人依旧交替怒吼，对长牛角置之不理。
其余兽人目光冰冷的凝视长角牛，同样没有开口的意思。
长角牛又重复两次这句话，迟疑着转身，原路离开。
不久之后，神山部落的兽人看见，长毛猩猩的爪子毫不犹豫的划过长角牛的脸，留下鲜血淋漓的痕迹。
猞猁悄无声息的上前半步，看向嗅到鲜血的味道，眼皮疯狂抖动的卷毛羊，脸侧同样有很多缺少毛发的地方。
为首的长毛猩猩发现彻底被虎吼吓住的兽人，从五分之一变成三分之一，其中包括两只长毛猩猩。
他脸上的恼怒悄然退去，低声道，“带上这两个没用的东西，走！”
另外两个奴隶王点头，亲自去拖拽近乎失去理智，只知道发抖的长毛猩猩。
姿态懒散的金虎，忽然抬起头，沉声道，“不对！白石部落的兽人想跑！”
“追！”橙虎挥爪。
豹美如同离弦之箭，冲在最前面，豹风和豹力紧随其后。
因为被虎吼吓傻，留在原地的奴隶先被豹围住，然后是想要逃跑的兽人。
森林猫神色专注的盯着那边，低声道，“神山部落的兽人，只攻击白石部落兽人的脊背和脖颈，全都是皮毛最厚重的地方。白石部落的兽人却宁愿受伤，也要攻击神山部落兽人的眼睛和喉咙。”
如果不是双方的差距太大，神山部落的兽人必定会吃亏。
话音未落，眼睛半睁半闭的茶色卷毛狮忽然发出愤怒的吼声，冲向白石部落的兽人。
白狮的喉咙深处也响起低沉的声音。
森林猫叼住爪尖，瞳孔瞬间紧缩。
豹风因为不想咬断狐兽人的喉咙，有些犹豫，停在原地，稍作停顿。
没想到狐兽人会将这份犹豫当成机会，毫不犹豫的向豹风的眼睛挥爪。
豹风立刻松开狐兽人，跳到高处。
豹力随即摁住想要趁机逃跑的狐狸，抬起头，急切的问道，“你怎么小心！”
树上藏着长毛猩猩。
豹风感受到背后的危险，姿势瞬间改变，依靠柔软的腰，支撑全身的重量，四爪狂挥。
他相信，如果掉下去，必定会有兽人能接住他。
想要趁机偷袭的长毛猩猩显然没想到，这只刚被戳瞎眼睛的花豹，还能有如此敏捷的反应。他已经扑向花豹，距离太近，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立刻被花豹蹬到树下。
只来得及发出呼喊。
“救我！”
白石部落的奴隶见状，奋不顾身的扑向长毛猩猩下方，像是完全不在乎，这样的举动，会不会导致神山部落兽人的利爪，穿过自己脆弱的脖颈或柔软的腹部。
一时之间，双方兽人全都惊慌失措。
豹力看见豹风摆脱危险，毫不犹豫的戳瞎狐狸的两只眼睛。
用尽理智控制愤怒，才没咬向狐狸的脖颈。
天上忽然掉落水滴，不偏不倚的落在他的爪尖。
红色
豹力惊恐的抬起头，立刻看见蹲坐在树上的豹风，右眼鲜血淋漓的模样。
神山部落的兽人全都被豹风的伤势彻底激怒，下爪越来越狠，很快就抓住白石部落的全部兽人。
白狮驮着森林猫，保持最快的速度跑到豹风和豹力身边。
顾九黎变成人形，嘴唇止不住的颤抖，“你的眼睛，什么、感觉？”
豹风的情绪反而最平静，一只前爪搭在豹力的爪上，另一只前爪搭在顾九黎的脚上，轻声道，“疼，只能看见红色。”
“我要杀了他！”豹力发出愤怒的吼声。
白狮按住不老实的花豹，沉声呵斥，“放心，那只狐狸跑不掉。先陪着豹风，其余的事，什么时候做都来得及。”
豹风叹气，爪垫轻柔的落在豹力的头顶。
顾九黎咬住嘴唇内侧的位置，以疼痛保持冷静，平稳的语气几乎与平时没有区别，“先找个水自然能力兽人，尽量冲洗豹风眼睛里的鲜血。”
“我来！”竖着耳朵的狮茂，立刻跑过来。
顾九黎嘱咐道，“水最好是一滴、一滴的落在豹风的眼睛里，速度尽量缓慢，不能让豹风伤上加伤。”
如果不是担心耽搁太久的时间，也会导致豹风的伤势加重，他就用水晶做个注射器。
顾九黎向前半步，脸上浮现犹豫，目光掠过豹力，落在狮白的身上，“你按住豹风，扒着眼皮，防止他因为疼痛挣扎。”
狮白点头，对豹力道，“你要是再不老实，我就将你丢给虎猛。”
他绕着豹风缓慢行走，停在豹风的侧后方，单手从后面揽住花豹的脖颈，另一只手停在半空。
“眼皮的伤也很严重，你来看看。”
顾九黎径直走到狮白身边，仔细观察伤口深的近乎翻开的眼皮，立刻做出决定，“我先给豹风的眼皮止血，缝针，你去洗手，最好是用热水洗手。”
不知道何时赶来的猁渔从背包里拿出缝针的东西，低声道，“我来。”
顾九黎立刻让开位置。
他现在虽然不再晕血和伤口，但是面对熟悉的人，还是会因为情绪波动，影响缝针的速度。
豹风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白石部落的兽人即使被抓住，依旧不肯老实，挣扎着对神山部落的兽人放狠话。刚开口就被心烦意乱的虎猛锤在侧脸，吐出数颗沾血的牙。
顾九黎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豹风的身上，只是隐约感觉另一个聚集很多兽人的地方，出乎预料的安静，完全不知道那边发生过什么事。
色泽深沉的血水顺着豹风的眼角悄无声息的落下，近乎完全被红色糊住的眼睛逐渐显现原本的色彩。
“怎么样？”顾九黎的声音格外干涩，“视野有没有变化？”
豹风立刻道，“有变化，红色变淡，远处的东西几乎与平时没有区别。我也能看清狮茂的脸，他的睫毛竟然不是黄色。”
狮茂动作稍顿。
顾九黎、狮白、猁渔和豹力，下意识的看向狮茂，身为黄狮，头发和眉毛全都是黄色，睫毛是黑色。
豹力笑得泪流满面。
虽然豹风坚持称眼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早先只是因为眼皮流淌的鲜血，彻底糊住眼睛，所以他才只能看见红色。但是顾九黎不放心，专门找来狸狸，近距离观察豹风的眼睛，然后又做几个简单的测试。
豹风表现的很正常，没有受伤的左眼和受伤的右眼，视野范围和清晰程度完全相同。
始终竖着耳朵听这边动静的兽人，终于能彻底放心。
顾九黎沉声道，“眼皮拆线前，不能狩猎或打架。”
豹风瞪大眼睛，牵扯到眼皮的伤口，发出痛苦的声音。
顾九黎露出笑容，轻拍豹头，“如果你不满意这样的安排，我可以让豹力时刻陪着你。”
狮白意味深长的道，“你的伤，早晚会痊愈，是不是？”
“是！”豹风瞳孔紧缩，下意识的点头，不动声色的远离狮白和顾九黎，保证道，“我会老实养伤，争取早日拆线！”
确定豹风的眼睛没事，虎啸的脸色终于不再紧绷，哑声问道，“白石部落的兽人，怎么处理？”
“不能放走！”虎王立刻道，“迁徙队伍继续向前，迟早会再次与白石部落发生冲突。如果放走这些兽人，等于给这些兽人第二次攻击神山部落兽人的机会。”
豹美的利爪在地面留下深刻的痕迹，“这些兽人会告诉白石部落的兽人，神山部落的兽人不敢杀兽人。”
话音未落，周围兽人的脸色已经变得格外难看。
“我敢！”虎猛瞪大眼睛，“那个被豹力戳瞎眼睛的狐狸呢？等会我要当着白石部落所有兽人的面，咬断那只狐狸的脖子！”
“然后呢？”顾九黎凝视虎猛，表情平静，眼睛清澈。
虎猛愣住，“什么然后。”
顾九黎忍住叹息，语气没有任何变化，“白石部落既不会因为那只狐狸的死伤心，也不会因此惧怕神山部落。下次发生冲突，白石部落的奴隶依旧会奋不顾身的攻击神山部落的兽人，不惜用命换神山部落的兽人受伤。”
虎猛气的脸皮颤抖，眼睛发红。
顾九黎轻声道，“只有你会记住那只狐狸，因为那是你杀的第一个兽人，他会永远藏在你的噩梦里。”
“不！”虎猛颈侧浮现青筋的轮廓，满脸倔强，咬牙切齿的道，“我不会！”
虎啸揽住虎猛的肩膀，没有说话，其余兽人的表情全都变得更加沉重。
猁渔冷静的道，“虽然不能放走白石部落的兽人，但是我们也不能带着白石部落的兽人迁徙，这对神山部落没有任何好处。”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白石部落的兽人被饿死。
难道要因此将神山部落的猎物，送给白石部落的兽人？
只是思考这种可能，猁渔就觉得荒谬和可笑。
狮蓝若有所思的道，“早知道会有这种难题，应该留下那两只灰鼬。”
神山部落的迁徙队伍离开新月部落的领地，只带走新月部落的兔兽人。白石部落的兽人，全都被留在原地。
三只长毛猩猩和两只马被神山部落的兽人打断腿，不能移动。
虽然三只卷毛羊，看上去似乎想保护长毛猩猩，但是两只灰鼬想让三只长毛猩猩和两只马死的决心特别强烈。
即使没有亲眼看见结局，神山部落的兽人也能猜到三只长毛猩猩的下场。
顾九黎缓慢摇头，“神山部落只是路过白石部落的领地，不应该与白石部落的某个人或某个奴隶，交集太深。”
他抬起眼皮，依次与每个兽人对视，坚定的说出他早就想到的主意，“奴隶和主人是不平定的扭曲关系，即使没有憎恨，也会有惧怕。告诉白石部落的奴隶，谁杀掉长毛猩猩，神山部落就放谁走。”
白石部落的奴隶宁愿舍弃性命，也不敢让长毛猩猩受伤。
如果长毛猩猩全部死亡，无论被放走的奴隶有没有亲自动手，最后都会因为对主人的惧怕，彻底逃离白石部落。
兽人的命很沉重。
落在每个兽人的身上都是难以承受的重量。
可是整个部落共同背负长毛猩猩的命，重量还好。
狮白变成兽形，沉默的围住颤抖却不自知，笑得像是在哭似的小猫，温柔舔舐灰发之间彻底摊平的猫耳。
因为这番动作，猝不及防的被挤得东倒西歪的兽人，难得好脾气，眼底没有一星半点的不满，自觉的空出更宽敞的地方给白狮。
猁渔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凶狠瞪向依旧表情怔愣盯着顾九黎看的兽人。
看什么看？
是不是没见过聪明又勇敢的猫！
虎啸轻咳，温声道，“这真是个好主意。”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狮蓝脸上浮现懊悔，语气却带着笑意，“先将长毛猩猩和奴隶单独关押，然后找出等级最低、伤痕最重的奴隶。”
豹美义正言辞的道，“神山部落只是愿意给可怜的奴隶，一个报仇和反抗的机会。”
狮花叹气，“我看那些奴隶，脸上全都是斑驳密集的疤痕，真可怜。”
“现在六瓣花部落和新月部落全都决定迁徙，两个部落原本的领地却有不少六瓣花、孕树和新月果。”狮壮低声道，“如果逃离白石部落的奴隶能聪明些或运气好，至少不会挨饿。”
猁渔勾起嘴角，“如果遇见格外可怜的奴隶，我会适当的做出提醒。”
顾九黎在低声絮语中逐渐缓过神，发现周围的兽人，只有狮白还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其余的兽人全都在热火朝天的讨论，如何激发奴隶的血性、帮助奴隶找回自我、提醒奴隶离开白石部落如何生存。
顾九黎欲言又止。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只要让奴隶心甘情愿或不得不杀死长毛猩猩就行。
他沉默的躲进白狮柔顺浓密的鬃毛，转身抱住白狮的长腿，眼角眉梢逐渐柔和。
虽然这个决定会让长毛猩猩但至少对同样被影响的奴隶，不完全是坏事。
迁徙队伍原地停留半日，继续前行。
十二只长毛猩猩全都被两个奴隶杀死，这两个兽人得到猁渔的提醒，选择前往新月部落的领地，寻找灰鼬。
另外五十八个奴隶，包括被愤怒的豹力戳瞎双眼的狐狸，全都被留在原地。
又过半天，迁徙队伍又一次遇见白石部落的兽人。
这次只有两个长毛猩猩和六个奴隶。
双方对峙片刻。
长毛猩猩试图驱逐神山部落的兽人。
狮蓝不为所动，怒吼警告。
长毛猩猩不曾纠缠，立刻离开，没有再出现。
迁徙的第九十天，迁徙队伍到达白石部落的内领地。
虎啸犹豫片刻，决定绕路，贴着白石部落的内领地边缘继续向北。
只要白石部落不主动挑衅，神山部落就不会再对白石部落的兽人动爪。
太阳西行，迁徙队伍找到适合临时休息的地方，清点各个小队的人数，总共发现三个没有身份牌的兽人，分别是狐兽人、猫兽人和兔兽人。
狮白立刻让狮壮去六瓣花部落的临时营地，督促六瓣花部落清点兽人数量，查看是否有陌生面孔。
牛角壮和牛眼圆知道神山部落身份牌的用处之后，虽然没有为六瓣花部落准备相同的东西，但是在迁徙之前，他们特意请求神山部落的兽人，去数六瓣花部落的人数。
总共二百一十二个兽人。
狮壮前往六瓣花部落的临时营地，陪着牛角壮和牛眼圆共同清点人数。
无论数多少次，最后全都是二百二十二个兽人。
多出十个！
虎啸看着被送到他面前的十三个兽人，不假思索的道，“去问顾九黎”
狮白皱眉，态度前所未有的强势，“不用问，既没有给部落带来任何困扰，又不是长毛猩猩，直接丢去白石部落的内领地。”
他不满的凝视虎啸，语重心长的道，“你是首领，不要偷懒，什么事都问祭司。”
停顿片刻，他又道，“况且部落又不止一个祭司。”
虎啸从未受到过‘偷懒’的指责，表情呆滞的点头，看着狮白走远，小声嘟囔，“他最近好像做什么事都很积极。”
难道虎猛终于成功的带动狮白的竞争意识？
两个最英勇威猛的年轻兽人，盯着首领的位置，嘿嘿！
趴在附近的茶色卷毛狮，停下舔毛的动作，嗤笑道，“醒醒，他只是对顾九黎积极。”
因为白石部落明显不怀好意的行为，虎啸特意在神山部落的临时营地，给六瓣花部落的兽人划分出小块休息的地方，然后久违的搭建发电机和电网。
狮白带着顾九黎去附近捡树枝，顺便观察植物的变化。
等临时营地堆积的树枝，足够整晚的消耗，他拉着顾九黎的手，停在电网外，低声道，“黑石部落有黑石，白石部落也有白石，我带你去找白石，怎么样？”
顾九黎眼中浮现犹豫，“白石部落故意安排奴隶混进迁徙队伍，今晚肯定是想做坏事。你留在这里，营地会更安全。”
狮白毫不掩饰对白石部落的嘲讽，“没有那些已经被丢回白石部落内领地的奴隶，白石部落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突破电网。我不会带你走远，如果有熟悉的兽人呼唤我，我立刻带你回来。”
顾九黎缓慢点头，嘴角的笑容逐渐灿烂，“走！”
白石部落的白石不像黑石部落的黑石那样，随处都能捡到。
这附近经常能看见通体呈现灰白色的小山，说不定在哪个位置就能找到天然形成的山洞，沿着小路径直往里走，运气好可以找到从地下冒出的热水和圆润通透的白石。
运气不好，什么都没有。
顾九黎和狮白的运气不算差，第一个山洞里虽然没有热水和白石，但是有只沉睡的野兽。
不是这里最常见的稀有野兽、普通野兽或小型野兽。
体型庞大，几乎是白狮巨兽形态的三倍，这是头中型野兽。
森林猫的瞳孔无声放大，难以置信的道，“为什么会有中型野兽？”
这么近的距离，哪怕是他，也应该在洞口的位置感受到中型野兽的气息，更不用说他身边还有更敏锐的白狮。
怎么可能猝不及防的与中型野兽面对面？
虽然震惊，但是森林猫的反应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眼角余光看见白狮趴下，他立刻明白对方的意思，悄无声息的爬到白狮的背上。
白狮缓慢的站起来，冲向大半身体完全隐藏在黑暗里的中型野兽，抓住对方退缩的瞬间带着小猫逃跑。
这只中型野兽可能是长期生活在山洞深处，皮毛呈现白色，眼睛也是一个白色，一个灰色。在山洞里行动还算敏捷，离开山洞，有夕阳的微光，这头中型野兽的动作反而变得迟缓。
森林猫转头，看着中型野兽脚步踉跄，既想追，又犹豫的模样，突发奇想的问道，“能不能将这头野兽引去临时营地？”
白狮露出笑容，“想吃？”
灰白长尾摇晃的速度无声加快，森林猫解释道，“我有点好奇，这头野兽为什么会没有气味诶？”
纤长的猫须快速抖动，碧绿的瞳孔逐渐被茫然占据。
“我现在能嗅到它的气味，很明显是中型野兽。”
白狮若有所思的道，“刚才应该是山洞里的东西，遮掩它的气息。”
“首先排除白石。”森林猫轻声道。
如果白石有遮掩气息的作用，白石部落的兽人，不会放弃这么大的优势。
“你先下去，小心些，别被它碰到。”白狮俯身，“这只野兽的眼睛暂时不能适应有光的地方，我试试能不能让它摔下去。”
森林猫轻盈落地，“你也小心。”
为避免成为白狮的阻碍，他特意找棵树爬上去，占据最好的视野，观察白狮是如何戏耍这头中型野兽。
每次都在马上就要被中型野兽厚重的爪子拍到的瞬间灵敏的躲开，随即又从中型野兽抬爪就能触碰的位置经过。
中型野兽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很快就彻底失去耐心，表现的越来越暴躁，沉重的下肢，挪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白狮眼中闪过狡黠，毫不犹豫的跃向山下。
中型野兽的眼睛只是视野模糊，偶尔视物错位，其实可以看清，白狮逃跑的方向没有路。
可是相比自己的眼睛，它更相信狡猾的白狮不会自寻死路。
只是稍作犹豫，它就继续向前迈步，挥爪拍向白狮的落点。沉重的左脚踩空，导致整个身体失控。哪怕右脚克制本能停在原地，最后也难逃顺着断石滑落的结局。
白狮巧妙的运用自然能力短暂滞空，踩着跌落的中型野兽借力，改变方向，落在中型野兽滑落的地方。
森林猫立刻跳下树，跑过来，谨慎的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连声催促道，“小心些！快过来！”
话音未落，他就忍不住追问，“怎么样？那头中型野兽还能爬起来吗？”
白狮转身面对被夕阳橙光笼罩的森林猫，眼角眉梢浮现恍然。
他已经不记得，上次见到小猫这么活泼是在什么时候。
“狮白？”
森林猫得不到回应，踩着凸起的石头，小心翼翼的走向断石处，眼睛不知不觉的瞪大，生怕哪步没踩稳，撞到白狮，两个人共同去陪那头中型野兽。
眼见忽然闪过黑影，视野不受控制的轮转。
森林猫发出尖叫的声音，抱住突然扑过来的白狮，滚向与断石截然相反的方向，毛绒绒的耳朵愉悦抖动。
白狮笑着道，“走，先去看山洞里有什么，然后将中型野兽拖回临时营地，去其他方向找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