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凤凰纸鸢
行宫中风光旖旎, 皇上和王公们一边处理政务一边围猎，后宫妃嫔和王室福晋们常常相约出游。
转眼间就过去了一个月。
这日是十一月二十四，行宫中彩带飞舞, 丽正楼隐隐传来锣鼓之声，歌舞声不绝。
“贵妃过生日，皇上竟然让歌舞坊连唱三天的戏，这真是前所未有。”来芬阁中宫女青黛看向对面丽正楼，有些向往。
这几天丽正楼的宫女太监们闲暇时去听戏，出来说的有鼻子有眼, 行宫里宫人谁不歆羨？
旁边宫女红螺闻言道：“明日贵妃生日，主子应当会带我们去, 到时候可以瞧瞧。”
来芬阁中平妃坐在窗下梳妆, 贴身宫女紫芸小心打量她的神色, 问道：“这几日宫中人心涣散, 主子可要紧一紧她们的皮？”
平妃抚了抚耳边的流苏，嘴角含笑：“无事, 总归就在这几日罢了。”
听闻荣贵妃每天都吃酥酪, 想必已经毒入肺腑, 神仙也难救了。
紫芸不知道平妃和皇后的计划，以为她说的是歌舞就在贵妃生日这几天, 生日过后歌舞就取消了。
“主子, 这是要去何处？”紫芸见她打扮得颇为隆重，有些奇怪。
平妃起身扶了她的手, 身段轻盈：“听闻皇后这几日身子不适, 本宫去瞧瞧。”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 她不能让皇后起疑心，要扮好这个同盟者的角色。
皇后身体微恙的消息, 不仅平妃有所耳闻，清音更早就听说了。
“既然皇后病了，你也去太医院说一声，就说这几日本宫有些秋咳，拿些润肺的糖膏来调养。”清音坐在丽正楼的稍间，用玉勺轻轻搅拌手中的燕窝鸡丝粥。
正主都病了，她这个每日假装喝毒药的人也只能奉陪了。
绿芙轻轻服身，脚步轻盈地退下了。
清音喝完鸡丝粥，外面就传来宜嫔清脆的声音，稍微往窗口一探，就见几位亲王福晋都来了。
明天是原主生辰，康熙让歌舞坊连唱三天戏庆祝。院子里昨天就搭了彩棚唱戏，听戏的人络绎不绝，有后宫妃嫔，也有王室福晋。
客人都来了，清音不好一直不露面。让香菱和伴荷伺候她换了一身衣服，清音就出了正殿。
“贵妃娘娘安。”宜嫔和福晋们起身行了礼，见清音在上首坐下，才一一入座。
清音吩咐宫女给大家倒奶茶，才笑着说：“天气渐渐凉了，本宫起得晚些，诸位见笑了。”
皇后尚在，妃嫔本来是要早起请安的。但是钮祜禄氏曾被康熙训斥“嫉妒成性”，如今虽然跟来了行宫，却一直没有复宠，请安之事就被大家默契地遗忘了。
裕亲王福晋顿时笑道：“贵妃娘娘心宽，自然睡得香。不似臣妾，真是操不完的心。”
裕亲王子嗣比皇上还要艰难，至今没有一个立住的。裕亲王福晋生几个死几个，如今只能看着裕亲王纳妾生子，心里煎熬。
听裕亲王福晋这么说，宜嫔却笑了：“福晋只怕误会了，贵妃娘娘哪里是心宽？昨夜皇上歇在丽正楼，贵妃这才起晚了。”
众人顿时目光各异地看向清音，有羡慕有羞涩的。纯亲王福晋就是羞涩的那个，虽然成亲半载，仍然不习惯讨论这些。
清音喝了一口奶茶，叹息道：“皇上素来温柔体贴，伺候他哪里累得着？不过是想到皇上让大肆操办生辰，担心太过奢靡才没睡好罢了。”
别人是担心爷们不来登门，贵妃是担心圣宠太过，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恭亲王福晋凡尔赛+15】
【裕亲王福晋凡尔赛+10】
【纯亲王福晋凡尔赛+7】
【宜嫔凡尔赛+15】
只有宜嫔听说贵妃是在炫耀，贵妃一向不是走贤良淑德路线，鬼才信她会担心得睡不着。
宜嫔想到这里，突然问道：“听闻皇后娘娘身体不适，不知可会来恭贺贵妃娘娘生辰？”
贵妃要过生辰，皇后就病了，宫里都在猜测皇后这是嫉妒太过气病的。皇后可不是省油的灯，指不定会出什么招对付荣贵妃呢。
清音自然听出宜嫔这话略带挑拨之嫌，不由笑道：“皇上为本宫庆贺生辰，皇后娘娘若不能出席，本宫深感遗憾。”
这生辰是皇上办的，皇后不来，打的可不止荣贵妃的脸，更是皇上的脸。
宜嫔听出话外之意，顿时讪讪闭嘴了。
荣贵妃最大的靠山就是皇上，皇后娘娘都不能略其锋芒，她还是韬光养晦的好。
【宜嫔凡尔赛+15】
清音看了宜嫔一眼，垂眸笑了笑。
钮祜禄氏一定会出席的，她本就被康熙说过“嫉妒”，如今在这个节骨眼上生病，更是让人议论纷纷。
如果明天再不出席宴会，只怕这顶“嫉妒”的帽子就戴得更严实了。钮祜禄氏一向看中皇后的尊严，轻易不会会落人话柄。
“主子，阿哥身边的小德子送寿礼来了。”小林子笑着进来禀报。
清音有些惊讶，笑着让小德子进来。
其他人更觉得稀奇，贵妃明天的生辰，阿哥今日送什么礼？
在所有人都好奇的目光下，小德子捧着一只檀木盒子进来：“贵妃主子，咱们阿哥送来两件寿礼，请主子过目。”
清音没有急着打开盒子，而是问道：“怎么今日就送寿礼了？”
胤礽这个月都卧床休养，没想到还记得给她准备生日礼物。这儿子，可真贴心。
小德子早已得到交待，闻言回道：“阿哥说了，今日先送一份礼物，明日还有呢。”
清音顿时笑了，看向旁边恭亲王福晋：“现在的小孩都在想什么，本宫都弄不懂了？”
荣贵妃过生日，阿哥连送两日礼物，乃是他一片孝心，有什么不懂的？
【恭亲王福晋凡尔赛+15】
恭亲王福晋想到憨吃憨玩的永绶，只觉得心塞，脸上却赞不绝口：“贵妃娘娘好福气，咱们阿哥小小年纪就会哄额娘开心，孝心可嘉。”
清音听得心花怒放，让小德子将檀木盒子打开，看清里面的东西后，顿时噗嗤笑出了声。
其他人定睛去看，只见盒子里装着九组大阿福。每一组都是一大一小，大的是穿着各色旗装的贵妃，小的是穿着各色小马褂的胤礽，姿态栩栩如生。
“阿哥好巧的心思。”裕亲王福晋顿时忍俊不禁，这九组大阿福仿照贵妃和胤礽的姿态做出来，看起来十分有趣。
清音拿起大阿福把玩了片刻，笑道：“这孩子就和他汗阿玛一般，十分孝顺，都是祖宗血脉传下来的。”
【恭亲王福晋凡尔赛+15】
【裕亲王福晋凡尔赛+10】
恭亲王福晋心塞地不想说话，裕亲王福晋长子早夭，心中伤怀不想说话。
只有纯亲王福晋目露向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她和纯亲王也算恩爱，想必很快就会有子嗣，孩子能有胤礽阿哥一半孝顺她就满足了。
胤礽送礼的事很快传开来，宫里宫外都知道他的孝顺之名。康熙得知后，十分欣慰，转头赏赐了他一块上好的端砚，鼓励他好好学习。
清音对康熙动不动鞭策学习的行为无语了，赶紧将端砚收好，督促胤礽好好喝药。
胤礽被她喂了药，缠着说明天要到丽正楼给她祝寿。
清音可不敢让他轻易挪动，万一二次骨折就麻烦了。他刚刚喝的半颗大还丹她一直舍不得用，每次喂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心意到了就行了，你在寝宫好好休息。”清音摸了摸他的头，温柔地拒绝了他的请求。
清怀堂
钮祜禄氏听说荣贵妃让人去太医院拿止咳药的时候，终于露出了笑脸。等了整整一个月都没有消息，她都有些怀疑鹤顶红的功效。
不过幸好，荣贵妃的身子不是铁打的，现在终于暴露出了问题。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个月的鹤顶红吃下去，再健康的身子也坏了。
虽然现在只是小小的咳嗽，但是很快就会越来越严重。很快，她就会卧床不起。
想到这里，她轻轻咳嗽了两声。入冬后天气干燥，她的嗓子总是发痒，吃了几副汤药也不管用。
“皇后娘娘，要注意身体啊。”平妃坐在旁边，一身淡绿色衬衣加淡紫马甲，妆容寡淡仿佛与世无争，神情却十分关切。
钮祜禄氏接过侍书递过来的秋梨汁润了润嗓，才觉得好了些，她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笑道：“本宫无事，不过是小病罢了。”
平妃扯开嘴角笑了笑，听着丽正楼隐隐传来的歌舞之声，问道：“明日贵妃生辰，皇后娘娘可会去？”
钮祜禄氏自然而然地回道：“自然要去，皇上花了这么多心思给她庆生，本宫怎好不去？”
荣贵妃如今越发受宠，这个女人的存在令人不安。幸好她早有防范，早早出手绝了这个后患。
平妃轻轻点头，还要再说几句，就见门帘外有人影晃过，似乎有人要回话。
钮祜禄氏见此，皱眉道：“什么事？”
门帘撩开，侍画躬身进来，神情带着一丝纠结：“皇后娘娘，刚刚阿哥往丽正楼送了寿礼，还说要连着两天送寿礼贺寿，满宫里都在传阿哥孝心可嘉。”
“是吗？”钮祜禄氏又咳嗽了两声，勉强压下喉咙痒意，“阿哥竟如此孝顺。”
平妃用帕子掩了掩鼻子，轻声道：“皇后娘娘别气坏了身子，阿哥还小，往后可以好好教。”
七岁可不小了，都已经记事了。往后要想得到一份同样的孺慕之情，只怕要花费千倍百倍的心力。
钮祜禄氏想到这里，颇有些心烦意乱，挥了挥手：“本宫要喝药了，平妃跪安吧。”
“是。”平妃起身时，无意间扫过桌案上吃剩的碗碟，见里面似乎是糖蒸酥酪，不由心中暗笑。
当初她说用酥酪给荣贵妃设套时，皇后还不屑一顾，说区区一道小食再美味也不可能每日都吃。
如今打脸了吧？
这酥酪可是前朝秘方，有十几种花样，一年四季都不重样的。如今皇宫里，几乎每个妃嫔都要吃酥酪，荣贵妃自然也不例外。
细细一算，各宫吃酥酪也有一月了，她也该准备起来了。
清音生辰当天，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用过早膳，宫里的太监宫女就在院中向她下跪行礼。一宫之主生辰，按理宫中之人都要恭贺，再得些赏钱，沾一沾喜气。
清音笑着受了礼，每人赏赐了两个月月例，宫人们纷纷喜笑颜开。
没过一会，康熙就让人送了寿礼来。身为一国之君，他的寿礼自然也不是小数目。
“赐紫檀玉如意一盒，和田玉寿星一件，银星象耳双环瓶一对，白银五百两，蜀锦六匹…”
光是念赏赐单子就念了半刻钟，清音大致看了看，除了各色玉器摆件六十四件，各色绸缎三十二匹，还有五百两银子。
“主子，皇上竟赏了五百两银子，那岂不是…”绿芙说到这里，满脸喜色。
贵妃生辰定例赏银四百两，这五百两银子远超定例，已经到了皇贵妃的标准。
“不可妄言。”清音轻轻摇头，皇后尚在，皇贵妃不可轻立。
顺治就曾经在有皇后的情况下，册封董鄂氏为皇贵妃，在孝庄那里至今是个污点。
以康熙的为人，应该不会让她处于风口浪尖，这五百两不过是康熙给她做脸罢了。
清音看了看这箱银元宝，觉得是个刷凡尔赛的好借口。
其后就是胤礽的寿礼。
清音打开盒子一看，竟是一个望远镜，心中觉得稀奇，便拿着把玩了片刻。
过生日送望远镜，这是玩的哪一出？
“阿哥说等会还有东西要给贵妃主子看，这千里眼先别入了库房，省得难找。”小德子神神秘秘的样子，倒让清音有些期待了。
“主子，皇后娘娘和其他几位娘娘们都来了。”小林子说着将钮祜禄氏几人引起来。
清音朝门口看去，就见皇后、平妃、宜嫔和惠嫔都来了。
钮祜禄氏一身明黄色牡丹棉袍，神情温婉柔和，一派正室风范。平妃一身金黄色吉服，打扮得中规中矩，脸的笑意十分友善。
宜嫔和惠嫔跟在后面，都穿着香色吉服，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喜气。
“见过皇后娘娘。”清音起身行礼。
“今日你是寿星，就不必多礼了。”钮祜禄氏说着虚扶一把，让宫女将寿礼拿过来，“听闻贵妃身体不适，这是去年山东进贡的东阿阿胶，拿去补补身子。”
清音自是笑着谢恩。
其后是其余人向清音行礼，分别送上了寿礼。平妃送了一块暖玉做寿礼，宜嫔送的一个宝石项圈，惠嫔送了两匹上好的布料。
“诸位姐妹都有心了。”清音让绿芙将礼物收好，就引着众人到彩棚入座，并吩咐歌舞坊开始唱戏。
上面的戏刚刚开场，惠嫔就酸道：“听闻皇上赏赐了贵妃娘娘五百两银子过寿，果然圣宠优渥，不是我等姐妹可比。”
说到这里，大家都去看皇后。这五百两银子实在是暧昧，似乎是在挑衅皇后的地位。
钮祜禄氏却仿佛佛堂里的菩萨，笑着说：“贵妃劳苦功高，应当的。”
惠嫔和宜嫔都诧异地看向皇后，只觉得皇后越来越会装了。
皇后一定以为自己快死了，才变成庙里的菩萨。
清音对此心知肚明，笑道：“还是皇后娘娘明理，刚刚臣妾还在想呢。五百两银子，不过比贵妃定例稍微多了点罢了。”
什么叫“多了点”，就是个多了点，意义可太多了。荣贵妃又在装傻炫耀了。
【钮祜禄氏凡尔赛+30】
【平妃凡尔赛+25】
【惠嫔凡尔赛+15】
【宜嫔凡尔赛+15】
“皇上驾到。”
众人聊了一会，就见康熙一身蓝色常服大步流星进来。
“给皇上请安。”妃嫔们都起身行礼，姿态各有各的美。
康熙挥手免了礼，看着清音笑：“寿礼可还喜欢？”
清音笑着点头，都是好东西当然喜欢：“多谢皇上厚赐。”
“胤礽有一份礼物让朕带来，请贵妃移步。”康熙说着伸手拉住清音的手，抛下众人出了丽正楼。
其他人惊讶莫名地看着皇上和荣贵妃和谐的背影，默契地转头去看皇后的表情。
钮祜禄氏见皇上眼里只有荣贵妃，对她这个皇后视若无睹，早就冷透的心竟然丝丝抽痛起来。
喉咙又开始痒了起来，她不由轻轻咳嗽了几声。这一咳就停不下来，差点透不过气来。
“快看，好多纸鸢啊。”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众人纷纷朝天上看。就见丽正楼上空不知何时飘满了纸鸢，有凤凰形状的，有美人形状的，有双鱼图案的….
纸鸢上有彩色丝带垂下，迎风飞舞。
“彩带上面仿佛有字？”
“哪呢？太远了看不清楚。”
清音跟着康熙来到丽正楼不远处的亭子里，此处可以登高远眺，看得更清楚些。
“这是胤礽准备的？”清音真的很惊讶，这小屁孩还会玩这种花样，长大了肯定也是个海王没跑了。
康熙没有反驳，反而笑道：“可要看看上面写了什么？”他说着示意宫人将望远镜递给清音，神情带着一丝雀跃。
原来这才是望远镜的用途啊，清音笑着接过望远镜，将它对准彩带看。
只见美人纸鸢上写着：“贵妃娘娘芳龄永继，青春常驻。”
这张字体略显笨拙，一看就是胤礽写的，清音几乎能想象他写字时认真的样子。
旁边双鱼图案又写道：“贵妃娘娘富贵延年，吉祥如意。”
清音看了几个，发现凤凰纸鸢上字迹大不相同，却是康熙的手笔，不由仔细去看。
只见上面用行书写着：“凤凰于飞，翙翙其羽——贺贵妃千秋。”
这是说夫妻琴瑟和鸣的句子，清音心中一惊，立即将望远镜拿下，看向身侧康熙。
“皇上怎么？”清音没想到他会写得这么露骨，几乎是明着示爱了。
皇后尚在，她一个贵妃哪里有资格和皇帝称夫妻。这件事若传出去，只怕引起一阵风波。
“你放心，这风筝朕会命人取走。”康熙接过她手中的望远镜朝天际看了看，似乎无意间说道，“在朕的心里，你就是那一只独一无二的凤凰。”
古代常用龙比作天子，用凤凰比作皇后。他一向是理智冷情的，此时却少有的感性。
清音低头笑了笑，转头无意间瞥见一抹明黄色的衣角，顿时心中一惊：“是谁？”
康熙顿时皱眉往身后看去，就见钮祜禄氏的身影从合欢树后走出来，她此时脸色苍白，目眦欲裂。
“皇上，你….”钮祜禄氏只觉得喉头微甜，牙龈几乎咬出血来。
皇上竟然说马佳氏才是他心里的皇后，他将自己置于何地？
“皇后，今日的话朕没有说过，你也没有听见。”康熙没想到皇后竟然会偷听，顿时看向不远处的梁九功。
梁九功表示自己也很冤枉，皇上没有交待要拦住皇后啊。况且他也没料到皇上会说不该说的话，还恰好被皇后听见。
“皇上说臣妾没有听见，那臣妾就没有听见……”别急，马佳氏就要死了，你不需要在意的。
钮祜禄氏这样安慰自己，却不知怎么的胸口气血翻涌，一股腥甜直冲喉头。
“噗”的一声，伴随着一口鲜红的血，钮祜禄氏摇摇晃晃地往前扑倒。
“扶住皇后。”康熙话毕，不知从哪冒出一个身影将钮祜禄氏拉住了。
今日的事情不能走漏半点风声，不然对清音的名声极为不利。康熙想到这里，看向梁九功：“今日的事若走漏半个字，提头来见。”
梁九功神色凝重，立即下去办了。
康熙回头看了清音一眼，安抚道：“朕先送皇后回去，你在宫里等着。”
他说着抱起昏迷的钮祜禄氏，快步离开了。
其他人远远看见皇上抱着人出来，还以为是贵妃怎么了。然后才发现好像是皇后昏迷了，纷纷前往清怀堂打听消息。
荣贵妃过生辰，皇后竟然气得晕倒，可真是一场大戏。
平妃看着好端端的荣贵妃，再看钮祜禄氏嘴角隐约露出的血迹，总觉得哪里不对。
出事的怎么会是皇后？
第052章 死到临头
康熙虽让人清音在宫里等着, 但她如果真的这么做，别人不定怎么议论。
况且钮祜禄氏应该已经中毒了，待会应该还有一场好戏要看, 因此清音跟着众妃嫔一起去了清怀堂。
清怀堂中此时一片肃穆，康熙坐在床边看太医诊脉。他以为皇后只是气急攻心才晕倒，此时见太医表情凝重，把了快一刻钟，心中有些不耐。
“皇后究竟如何？”他的语气带着些压迫。
太医擦了擦额角的汗，斟酌着回道：“皇上, 微臣才疏学浅，看不出皇后的脉象啊。”
从皇后的脉象来看, 十分虚弱, 怕是病体沉疴。但是吐出来的血却带着黑色, 有中毒之象。
事关宫廷秘闻, 他不敢擅专，还是让皇上多找几个太医来会诊才保险。
康熙见太医如此惶恐, 心中疑云渐起, 难道皇后晕倒之事还有什么隐情？
想到这里, 他立即催促太医：“只说你诊断的结果为何，朕恕你无罪。”
太医一听这话, 知道不能再搪塞过去, 顿时跪地道：“皇后娘娘的脉象，似是中毒之象。”
“你说什么？”康熙眼神暗沉, 转头看向梁九功, “去, 除了胤礽的太医，把能叫的太医都叫来。“
行宫之中竟然有人下毒, 简直匪夷所思。不把幕后之人揪出来严惩，难保不会朝其他人下毒。
外面的妃嫔们听说皇后是中毒，顿时表情各异。
惠嫔和宜嫔面露震惊，皇后竟然不是被荣贵妃气病的，而是被人下了毒。
究竟是什么人敢谋害皇后？
她们不由悄悄打量旁边坐着的荣贵妃和平妃。荣贵妃与皇后有恩怨，若要毒死皇后也说得过去。至于平妃，她一贯与世无争的，应该不至于。
所以，难道是荣贵妃要害死皇后，自己当皇后？
想到这里，她们有些不寒而栗。
清音接触到她们闪躲的目光，不由叹息道：“两位妹妹可是因为皇后娘娘中毒之事害怕？有皇上在，一定会找出凶手，还大家一个安宁的。”
黄鼠狼给鸡拜年什么感觉，宜嫔和惠嫔现在就什么感觉。荣贵妃竟如此有恃无恐，难道就不怕皇上查到她身上处置了她？
不过想到荣贵妃生育了皇上唯一的阿哥，本人又深受皇上宠爱，她们又能理解荣贵妃的感受了。
她就是仗着皇上宠她，不会把她怎么样。
【宜嫔凡尔赛+15】
【惠嫔凡尔赛+15】
只有旁边平妃心如明镜，心急如焚。
没想到中毒的会是皇后，肯定是荣贵妃发现了她们的谋划，将计就计给皇后下了毒。她手里只有皇后害人的证据，没有荣贵妃害人的证据。
计划都泡汤了。
钮祜禄氏如果死了，还有佟贵妃和荣贵妃挡在前面。皇后之位是没戏了，至于贵妃之位，也只能等她们之一当上皇后才有空缺。
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这和她原本的设想相差太远了，荣贵妃果然是个聪明人，竟然棋高一着。
如今只能等皇上的调查结果了，如果皇上查到皇后中毒和荣贵妃有关，只怕也会对她很失望吧。
殿内妃嫔心思各异，太医院当值的太医能来的都来了，康熙也得到了准确的结果。
副院判张太医汇报了会诊结果：“皇上，皇后娘娘应当是中了砒霜之毒。而且中毒日久，如今毒入肺腑，只怕于寿数有碍。”
“什么叫寿数有碍？”康熙眉头紧锁，钮祜禄氏刚刚才当皇后三个月，难道就要死了？
太医验证了他的的猜测，恭敬回道：“皇后娘娘中毒太深，臣等唯有尽力延长皇后娘娘的时间了。”
康熙闭目叹息一声：“还有多久？“
接连死了两个皇后，不知道还以为他克妻呢。
太医回道：“恐怕不超过三个月了。”
三个月已经是保守估计，事实上还能更短。
康熙挥手让太医尽力医治，想到钮祜禄氏是身中剧毒，但是凶手却毫无线索，不由问太医：“依你们看来，皇后是如何中的毒？”
太医们对视一眼，由张太医回道：“皇后娘娘早已身中剧毒，却此时才发作。应当是有人少量多次投毒，应当与皇后娘娘平日喜欢吃的和用的东西有关。”
康熙闻言，深觉有理，目光不由看向旁边默默流泪的宫女们。
“皇后平日里用的吃的，你们都拿来给太医瞧瞧。”
侍书侍画只觉得天都要塌了，中毒的怎么会是皇后娘娘？她们明明将鹤顶红毒下到了荣贵妃的香榧子中，最后中毒的却是皇后。
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此时皇上要查中毒来源，她们第一时间想到了皇后喜欢吃的酥酪。
可是若告诉皇上酥酪有问题，一定很快会查到有毒的香榧子，接着就会暴露了她们曾将香榧子取走的事。
她们不能说。
可是皇后娘娘病得突然，现在毁灭证据都来不及了，最后只怕还是会查到她们身上。
为今之计，只有拖延时间等皇后醒过来，再做打算了。
她们这么想着，就将皇后的日常用品和吃食都取出来检查，只除了那一样酥酪。
康熙让太医一边医治，一边检查皇后的饮食和日常用品，自己来到殿外等消息。
“皇上…”妃嫔们见他出来，都起身行礼。
康熙挥手让她们坐下，目光在清音身上停留片刻，眉头一皱：“今日是你生辰，不宜冲撞了血气，来这里做什么？”
清音目露担忧：“皇后娘娘出了这种事，臣妾怎么待得住？”
康熙想到今天也是自己失误，竟然让皇后在清音生辰宴上晕倒。若非查出皇后是因为中毒晕倒，不然清音就要落个气晕皇后的罪名了。
“也罢，还是早日查出中毒真相，还你一个公道。”康熙说完又看向其他人，“皇后是中了砒霜之毒，你们之中与皇后亲近的，可有什么线索？”
宜嫔和惠嫔都摇头表示不知道，平妃面色犹豫，康熙一下子注意到了她。
“平妃，你有线索？”康熙立即问。
平妃迟疑地回道：“皇上，臣妾也不知道算不算线索。皇后娘娘平日里吃的用的都是照规矩来，应当不会出差错。只有皇后娘娘最近喜欢吃的酥酪，是个新东西，也许宫女们会漏了这个。”
“酥酪？”康熙不喜欢吃甜食，对酥酪有些陌生。
清音闻言解释道：“酥酪是平妃按照秘方做出来的，近一个月来，姐妹们都很喜欢吃。”
康熙顿时眉头一皱，看向平妃：“这酥酪是你做的？”
平妃见荣贵妃将嫌疑引到自己身上，不由心下一惊，面上有些无奈道：“的确是臣妾想出来的吃食，不过姐妹们吃了都无事。只有皇后娘娘中毒，其中只怕别有内情。”
话虽如此，康熙却心中担忧。
“梁九功，让张太医过来给娘娘们把脉。”他担心中毒的不止皇后一人。
太医很快就出来了，率先给清音把脉。
“这….”太医面露难色，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康熙面色一紧，语气带着一丝急切：“贵妃怎么了？”
张太医有些纠结地回道：“贵妃娘娘疑似中毒，若要确诊需要银针刺血验毒。”
“吧嗒”一声，平妃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有些慌乱地去也捡。
康熙目光一暗，问道：“平妃这是怎么了？”
平妃勉强按下心绪，脸色有些苍白：“臣妾没想到贵妃娘娘也中了毒，不由有些担心自己…”
她这话倒是合情合理，事实上旁边的宜嫔和惠嫔也很害怕。没想到荣贵妃竟然也中毒了，她们未免对开始的猜测动摇起来。
难道是其他人要害皇后和贵妃，或者是想害她们所有妃嫔？
康熙扫过神色慌乱的妃嫔们，又回到开始的话题，皱眉问道：“何为银针刺血？”
张太医解释道：“皇上放心，只需用银针刺破手指，便能辨认又无毒素。对娘娘身体无碍。”
康熙听明白之后，转头看向清音，语气柔和下来：“如今为了你的身体，不得不确认一番，你且忍一忍。”
清音面上有些惧怕，毕竟古人对外科手术之类的东西是很忌讳的，就算是银针也很少用。
康熙见此，有些无奈：“你不是一直眼馋朕那副《清明上河图》，只要验了血，朕就把画赏给你。”
清音听了这话，顿时嘴角含笑确认道：“皇上说真的？”
康熙见她为了画连刺血都不怕了，顿时无奈道：“君无戏言。”
其他人见皇上哄荣贵妃的样子，不免心中妒恨。皇上平日里虽然说不上冷酷无情，却也不是温柔和善的性子，几人何时见过他做小伏低的样子？
皇上和荣贵妃相处的样子，和平日里大不相同。
听见有名画可拿，清音顿时笑道：“臣妾才不是怕扎针呢，臣妾只是觉得有些突然，所以才犹豫罢了。”
她这么说着，闭着眼睛伸出手指，迟疑地问：“太医，扎好了吗？”
康熙见她强装坚强的样子，不由低笑一声：“太医连银针都还没取出来。”
装作怕打针的样子已经耗尽了清音毕生的演技，她闭着眼装作忐忑地问：“太医，可以开始了吗？”
太医见皇上点点头，顿时眼疾手快地扎了一针，抽针后仔细打量银针的颜色。
“如何？”康熙催促道。
太医放下银针，脸色轻松：“皇上放心，贵妃娘娘中毒不深，喝两副药调养一下就好了。”
康熙面色轻松了些，又让太医给其他妃嫔诊脉。结果是只有皇后和贵妃中毒，其他人都无事。
惠嫔和宜嫔顿时松了一口气，平妃也装作放松下来。
清音适时开口：“原来只有皇后和臣妾中毒？难道真是平妃说的那样，是酥酪有毒？”
皇后和清音分别住在不同的宫殿，却同时中毒，可见应该接触了同样的东西。
两人都喜欢吃的酥酪非常有嫌疑。
“去，将膳房做酥酪的厨子传来，将做酥酪的材料都取来。”康熙面沉如水，一下毒到两位高位妃嫔，幕后之人实在胆大包天。
眼见皇上的确查到了酥酪，平妃却不如设想的那般开心。荣贵妃既然故意中毒，只怕早就想到办法撇清自己。
为今之计，只能洗清自己的嫌疑，再图其他了。
膳房做酥酪的厨子很快被传来，太医检查了做酥酪的牛乳和干果，单独拿出一个木盒，回禀道：“皇上，这盒香榧子有毒，此毒正是砒霜。”
“香榧子…”康熙打量了一下装干果的盒子，见上面标注了“坤宁宫”的字样，顿时觉得奇怪，“其他人的干果无事？”
若只有皇后的干果有毒，那清音是如何中毒的？
“其他干果是正常的。”太医说完后，众人都看跪在地上的厨子。
“召厨子来问话。”康熙眉头紧锁，梁九功立即让人押着厨子进来。
厨子跪在殿中瑟瑟发抖：“皇上，奴才不知道干果为何会有毒啊。这些东西平日里都锁在库房里，除了做酥酪时取用，平时甚少拿出来啊。”
“如此说来。是你向干果中下毒，谋害皇后和贵妃娘娘了？”梁九功代表康熙审问。
厨子自然明白不能担下毒害皇后和贵妃的罪名，急中生智道：“这干果虽然甚少拿出来，但是皇后娘娘曾经派人拿走过几日，说是要加些特殊香料。”
惠嫔听得好笑，不由骂道：“你这奴才糊涂了不成？难道皇后娘娘还能下毒害自己？”
厨子语塞，半晌想起什么：“那除此之外，就只有贵妃娘娘曾经派人来查看过厨房，干果也曾打开检查。”
“本宫派去的人去检查干果，却给本宫下毒？”清音说到这里，转头看向康熙，“皇上，这厨子糊涂，只怕审不出什么来。”
康熙听了半晌，问道：“除了皇后和贵妃，还有谁接触过干果？”
厨子回忆半晌，摇头道：“皇上，这些食材奴才都是锁起来的，应当没有人打开过。”
康熙看了看这些盒子里装的干果，除了盒子不同，干果都看不出区别。
“你每次做酥酪取用的干果都是分开的？可曾串用？”如果厨子将皇后的干果给了清音，就能解释清音为何会中毒了。
却不想厨子否定了这个猜测：“皇后娘娘身边的侍书姑姑特地交待过，说是皇后吃的干果放了特殊香料，不可将干果串用。”
厨子已经说了几次“香料”，康熙自然注意到了，问道：“干果里加了什么香料？”
厨子也觉得有些想不通，回道：“皇上恕罪，奴才没有看出里头加了什么香料。但是侍书姑姑这么说了，奴才就没问。”
连厨子都闻不出的香料，那得有多隐蔽？康熙顿时让人查看香榧子，看看可加了香料。
梁九功很快回禀：“皇上，香榧子里头并未加香料。”
清音顿时用帕子掩住了嘴角的笑意，皇后既然想让她不知不觉就吃下有毒的香榧子，自然不会加香料引起她的怀疑。
可是现在却成了最大的破绽。
康熙顿时有种被愚弄的愤怒，语气下沉：“将皇后身边的宫女押过来问话。”
想到这可能是一起奴才下毒谋害主子的案件，他就感到心惊。这种背主之奴，死一百遍都不为过。
内室的侍书一直在偷听外面问话，见果然查到自己身上，顿时六神无主。谋害皇后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她承担不起。
可是若招认是皇后娘娘指使她谋害贵妃，那皇后娘娘醒了也饶不了自己。
她死也不能招认。
康熙本以为事情很快就有结果，却不想皇后的宫女一直没有招认，事情陷入了僵局。
殿外是打板子的沉闷声响，殿内气氛紧绷。
“皇上，皇后娘娘醒了！”侍画喜极而泣地出来禀报。
皇后再不醒，只怕侍书就要被打死了。现在只要皇后娘娘力保侍书，一切就能过去了。
听见皇后苏醒，康熙立即带着妃嫔们进去探望。
钮祜禄氏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恍如隔世，她还在思索自己为何会晕倒时，就接连得到两个噩耗。
一个是皇上已经已经查到侍书在香榧子中下毒的事，让她心惊肉跳。
但和第二个噩耗比起来，第一个已经不值一提。她竟然中毒了，竟然是酥酪中的香榧子有毒。
虽然没人敢告诉她命不久矣的事实，但浑身无力的感觉太过清晰。她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只怕中毒极深。
这是她本来安排给荣贵妃的命运，如今竟然降临到自己身上。想到这里，她满心恐惧，她不想死。
因此清音跟着康熙进去时，看见的就是满脸惶恐不安的钮祜禄氏，她的眼中是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的渴望。
“皇上，臣妾的毒解了吗？”钮祜禄氏此时无暇他顾，只想得到肯定的答案。
也许她中毒的时日不长，也许她还有救。
康熙看着钮祜禄氏恐惧的脸，有些不忍：“皇后，朕会让太医尽力为你医治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上说“尽力医治”，那岂不是说自己已经治不好了？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皇上，救救臣妾，救救我。”钮祜禄氏伸出手，想够住康熙的衣袖，却发现自己浑身针扎一般疼，顿时哀嚎一声躺了回去。
“皇后好好修养。”康熙见她痛苦的样子，看向旁边的太医，“尽力为皇后减轻痛苦。”
“是。”太医拱手。
眼见皇上满脸同情的样子，钮祜禄氏更加恐惧，极端的恐惧之后是极端的愤怒。
她看见皇上身后的荣贵妃时，目眦欲裂：“皇上，是荣贵妃，一定是她给臣妾下毒。求皇上为臣妾做主，让马佳氏偿命。”
康熙神色一顿，看向皇后的目光冷了几分：“皇后不要胡乱攀扯，是你的贴身宫女以加香料的名义，在香榧子中投毒。你放心，朕会诛她三族给你偿命。”
虽然侍书还没有招认，但此事肯定和她脱不开关系。
钮祜禄氏听了这话，却满心不甘：“皇上，侍书怎么敢给臣妾投毒，一定是有人指使。一定是荣贵妃，她嫉恨臣妾是皇后，才指使侍书给臣妾下毒。”
眼见皇后不仅对康熙说的诛侍书三族视若无睹，还用她攀咬自己，清音不由心中暗笑。
她给身后绿芙使了个眼色，让她把消息透露给外面挨板子的侍书。
诛三族啊，再忠心的奴才，也经不起这种考验啊。
果然没一会，梁九功进来回禀：“皇上，侍书招了。”
他的神情有些古怪，继续道：“侍书说，是皇后娘娘指使她在香榧子中下了鹤顶红，再将皇后和贵妃的香榧子交换，意图谋害贵妃。”
钮祜禄氏听了这话，顿时否认道：“皇上，侍书一定是被收买了，才胡言乱语冤枉臣妾的。”
平妃此时也说：“皇上，侍书的供词有些奇怪。既然是谋害贵妃，怎么中毒的却是皇后？”
宜嫔此时却道：“这有何奇怪？肯定是厨子放香榧子的时候放错了地方，将贵妃的香榧子放在了皇后碗里，而皇后的给了贵妃。”
不得不说，宜嫔的猜测是最接近真相的。
如此一来，也能解释为何她也会中毒。厨子常常将香榧子放错地方，但是偶尔也会放对，就让她也中毒了。
清音想到这里，顿时取消了检查干果时放错盒子的解释。恰合太多，倒叫人起疑。
“皇上，一定是有人指使侍书做的。”钮祜禄氏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死也不改口。
“皇上，侍书还说。”梁九功看向皇后的眼神带着轻视，“鹤顶红没有用完，还有半瓶放在佛堂供桌之下。”
鹤顶红这种毒药在皇宫是禁物，自然不能四处乱扔。不过皇后将它藏在佛堂，真是丧心病狂，侮辱菩萨。
康熙想到这里，看向钮祜禄氏：“皇后，朕想给你留点体面。”
难道皇后非要人赃并获才认吗？她是一国皇后，让人搜她的房间可不好看。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钮祜禄氏也知道没有了转圜，她看着康熙流泪：“皇上，臣妾只是一时糊涂，如今也遭了报应。求皇上寻找神医，救救臣妾性命。”
皇后私□□药，谋害妃嫔，实在德不配位。不过看她如今凄惨的样子，康熙勉强忍下了废后的冲动。
这种宫闱阴私，传扬出去对皇室形象也不利。
想到这里，康熙面容冷淡道：“皇后，朕念在夫妻之情，会将你送回紫禁城养病。往后你就在坤宁宫安心修养，无旨不要出来。”
让她死在坤宁宫，是对她最后一丝仁慈。
第053章 皇后之位
钮祜禄氏被低调地送回了紫禁城, 对外只说年关将近，皇后回去处理宫务。
但是行宫里的人都知道，皇后被皇上厌弃, 才被独自送回紫禁城。
和钮祜禄氏一起到达皇宫的，还有康熙的一封书信。
慈宁宫太皇太后看了康熙写的信，稍加推测，就对前因后果明白得差不多了。没想到这个钮祜禄氏不仅善妒欺君，如今竟然沦落到投毒害人的地步了。
宫里投毒害人倒不稀奇，但是她害人不成反累己, 真是恶毒又无能。
“格格，皇后怎么就中了自己下的毒呢？”苏麻觉得有些奇怪。
太皇太后哼了一声, 拨弄了一下手中的南红玛瑙手串, 说道：“左不过是被荣贵妃抓住了马脚,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这个荣贵妃倒是个不简单的。
“那皇上知道是荣贵妃毒害了皇后？”苏麻给太皇太后倒了一杯热腾腾的奶茶, 一边问道。
太皇太后叹息一声：“他怎么会不知道，不过是装聋作哑罢了。”
苏麻略加思索, 笑道：“也是, 她毕竟是小阿哥的生母。看在阿哥的面子上, 皇上也会护住她。”
太皇太后喝了一口奶茶，随口道：“她倒是命好, 胤礽从她肚子里出来, 合该享福的命。”
但凡皇帝还能生，都不会让她坐上贵妃的位子。
“荣贵妃家世低微, 格格倒不必太过担心。”苏麻也知道太皇太后厌恶后宫专宠, 不由开解道。
荣贵妃虽然受宠, 父兄却才能平平，还是皇上看不过去给了个侍郎的职位。
不过凡事有利有弊, 荣贵妃家世不显，未来胤礽继位，就没有外戚之患。
“话虽如此，也需防患于未然。”太皇太后就怕荣贵妃野心上来，妄图插手朝政。
“那格格的意思？”苏麻似乎明白了什么。
果然听太皇太后说：“后宫还是要有一个制衡她的人才好。”
“格格中意谁？”
“佟佳氏倒是个心正的，有她做胤礽的嫡母，也多个照顾他的人。”太皇太后想到这里，越发觉得这个人选好。
佟佳氏毕竟是皇帝的亲表妹，血缘摆在这里，总有几分情面。若让佟佳氏做继后，也能制衡荣贵妃。
康熙不知道太皇太后已经给他定下了继后人选，他此时正在行宫，重新给荣贵妃办了个生辰小宴。对于那日生辰宴会半途而废的事，他一直耿耿于怀。
小宴就办在丽正楼旁边的兰亭，亭子亭外墨兰绽放，幽幽的香气袭卷鼻尖，沁人心脾。
清雅的乐声中，康熙带着众妃嫔进了兰亭就坐，宫女们将丰盛的膳食呈上，放在各自桌案上。
在徐徐升起的食物香气中，康熙看向众妃嫔：“那日贵妃生辰，你们尚未行礼恭贺，不如就趁今日补上。”
平妃闻言，当先起身走到中间下拜：“臣妾祝贵妃娘娘福寿康永，顺心如意。”
今日她穿了妃制金黄色吉服，妆容清淡一如往昔，脸色带着真诚的笑。
清音坐在上首，虚扶一把：“妹妹快快请起。”
平妃行礼后，惠嫔和宜嫔一同起身行礼，两人都穿着嫔位香色吉服，款款下拜：“嫔妾祝贵妃娘娘青春永驻，万事顺意。”
清音点头微笑，请她们起身。
不得不说，这种看人行礼拜贺的场景容易飘飘然。可惜现在是在行宫，带来的妃嫔太少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起身向康熙举杯：“臣妾多谢皇上赐宴，愿皇上福寿安康，长乐无极。”
康熙举杯回应，脸上带着笑意，缓缓饮下这杯酒。
清音浅浅饮了一口酒，又转身朝几个妃嫔举杯：“多谢各位妹妹的祝贺，愿姐妹们年年岁岁，花开不败。”
“多谢贵妃娘娘。”几个妃嫔起身回敬，缓缓喝下杯中水酒。
“今日为贵妃办宴，却无歌舞，朕便让侍卫们演一演武助兴。”康熙说着让身后几位侍卫出列，就在兰亭前的空地上摆出架势打一套拳。
平妃三人听了这话，心中十分讶异，不知道皇上这是演的哪一出。
不过侍卫也是外男，她们身为后宫妃嫔，自然不能大剌剌地去看其他男人，因此低垂着眼避开了。
清音听了这话，却往身后绿芙和香菱处看，示意她们注意看一看，这就是皇上圈出来的夫婿人选。
来到行宫不久后，清音就和康熙请示了一番，谁想身边的宫女年纪到了，问他身边可有侍卫未曾婚配。
康熙听了答应帮她问问，之后一直没有消息。没想到今天倒是直接把人带来了，还拿演武的幌子来了场相亲。
这些侍卫既然来演武，想必都有意娶她身边的宫女，如今就由绿芙和香菱来选了。
侍卫演完后，康熙就简单地介绍了一番：“左起第一个是二等侍卫狼瞫，镶黄旗人。第二个是三等侍卫青鳞，正白旗人。”
“第三个是三等侍卫纳兰容若，正黄旗人。第四个是三等侍卫葛禄，正蓝旗人。”
清音听到第三个名字的时候，因为太过惊讶，被康熙看见了。
“贵妃也知道容若？”康熙并不觉得奇怪，纳兰容若不仅是明珠的长子，还是十分有名的诗人，贵妃喜欢诗词歌赋，应该听过他的才名。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清音按下心头惊讶，“不想他也是皇上的侍卫？”
她只知道纳兰容若是纳兰明珠的儿子，写了著名的饮水词，小学还背过他写的“风一更雪一更”，没想到还当过康熙的侍卫。
康熙见她当真十分惊讶，有些好笑：“容若文武双全，当朕的侍卫有何奇怪？”
清音见康熙似乎很喜欢纳兰容若的样子，不免又看了场中的男子一眼。
只见他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肌肤白皙，身材消瘦，眉宇间似乎暗含愁绪。
“纳兰侍卫竟然还没有娶妻？”这种王公贵族成亲应该很早吧。
康熙轻咳一声，挥手让侍卫们退下，才说：“容若原配卢氏今年五月故去了，明珠见不得他整日低迷不振，才逼他续弦。”
竟然是明珠有意思让儿子娶妻。
“那纳兰侍卫自己无意娶妻？”清音身边的香菱家世最好，她父亲是江西总督，不过因为隶属上三旗包衣，才入宫做了宫女。
轮身份，香菱倒是勉强和纳兰容若相配。
康熙说道：“他既然来了，就是同意娶妻了。”
清音点点头，包办婚姻嘛，懂。
听了皇上和贵妃的话，平妃几人才隐约明白皇上的意图。皇宫大内，说起侍卫的亲事，那就是有意赐婚了。
皇上身边除了妃嫔就是宫女，能和侍卫成亲的自然就是宫女了。
没想到皇上竟然如此有心，愿意为贵妃身边的宫女赐婚。想到刚刚的阵仗，几人都有些眼红。
平妃却明白皇上这是在给胤礽铺路，可惜她并无子嗣，拉拢这些朝臣也无用。不然，谁身边还没个大龄当婚的宫女？
宜嫔此时笑道：“不想皇上还愿意当红娘，嫔妾身边也有几个宫女到了出宫的年龄，不知皇上可能安排？”
刚刚侍卫有四个，贵妃身边只有两个宫女要嫁人，还多出两个，正好配了她身边的宫女。
皇上身边的侍卫，出身就没有差的，先占了总归不会吃亏。
康熙听了宜嫔的话，有些模凌两可地笑道：“朕身边未婚的侍卫可不多，还是紧着贵妃身边的先挑。”
这几个侍卫身份都很特殊，婚事不能随便指。宜嫔身后势力已经很大，不能再增加了。
宜嫔不知听没听懂，转而笑着看向清音：“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贵妃娘娘的宫女们也能得一门好亲事。赶明儿，满宫里的宫女都去贵妃宫里献殷勤了。”
清音见她绵里藏针，也笑了：“凡事讲究先来后到的理儿，本宫来的早，自然就得了好的。”
这句话饱含深意，不仅指婚之事先来后到，还暗指贵妃的地位和宠爱是也是先来后到。
旁边惠嫔听了这话，心头暗恨。她们一道入的宫，如今地位已经是天壤之别，真是令人不快。
【惠嫔凡尔赛+15】
和原主早年入宫比起来，平妃和宜嫔的都是嫩瓜秧子。听了清音的话，心中憋闷。
只怪自己生的晚，不然今日做贵妃的还不定是谁呢。
【平妃凡尔赛+20】
【宜嫔凡尔赛+15】
康熙不知有没有听出几人话中的机锋，闻言赞同道：“贵妃说的不错，凡事要讲先来后到。宜嫔，你当谨记尊卑有别，不可冒犯尊位。”
宜嫔被皇上点名批评，顿时面红耳赤：“是，嫔妾知错了。”
康熙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宴过三巡，康熙率先离开：“时辰不早了，朕还有些政务要处理，你接着和她们玩。”
“臣妾恭送皇上。”清音起身目送他离去，才重新坐下了。
康熙一走，气氛有些沉寂。清音让人传了歌舞，场面才热闹些。
平妃几人见她兴致勃勃的样子，想到皇上刚刚说的“尊卑有别”，咬牙陪坐说笑。
清音看着一会歌舞，缓缓喝了一杯蜜水，笑道：“眼看就要到腊月，皇上让内务府送来好些衣料子。本宫晚些就让人送到妹妹们宫里，也好裁些新衣裳。”
惠嫔听她这么说，不由拍了一记马屁：“贵妃娘娘素来是周全妥帖的，往后要娘娘关照的日子长着呢。”
如今皇后命不久矣，后宫就是荣贵妃的天下，指不定她就是下一任皇后。只是两人以往有些矛盾，她还要设法消除荣贵妃的芥蒂才是。
清音见她一副狗腿的样子，有些好笑：“本宫有何好关照你的？妃嫔吃穿用度，一应是皇上供养，本宫不过是记个账罢了。”
荣贵妃管宫权叫“记个账”，古往今来有多少女人的终生目标就是帮皇上“记个账”？
【平妃凡尔赛+20】
【宜嫔凡尔赛+15】
【宜嫔凡尔赛+15】
惠嫔见荣贵妃装聋做哑，不免挑明了些：“如今后宫之中，就数贵妃娘娘你最受皇上宠爱，又有阿哥傍身。娘娘就不想更进一步？”
更近一步？
清音心下一惊，惠嫔怎么知道自己很想当太后？
不过她立即反应过来，惠嫔应该不至于这么胆大。她说的，莫非是皇后之位？
清音倒没想过要当皇后，她的目标一直是当太后。此时被惠嫔提起，她不由在脑海中思索了两秒。
皇后之位仿佛鸡肋。
清音迅速分析出了这个结果。以她如今的地位，其实和皇后也没什么两样，却不用承担皇后相关的责任。
若当了皇后，就会有诸多要求。万一孝庄让她劝康熙雨露均沾，她都不敢想象那副场景。就连康熙对她的态度都可能发生转变，这种转变她不想要。
而做贵妃，却只要等着康熙对她好就够了。有胤礽在，总不会叫她吃了亏去。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没有其他人当上皇后。若康熙又立新后，那情形对她也不利。
她不想当皇后很简单，但是让其他人也当不上皇后，就要好好谋划一番了。
心如电转间，清音面色严肃：“惠嫔慎言，本宫深受皇恩，并无不满，什么进一步的话往后切莫再提。”
后宫最有可能当皇后的，除了自己，就是佟贵妃。佟贵妃毕竟是皇上的亲表妹，本人又出身名门，佟家在朝中势力极大。
想到这里，清音心中一动。权势是把把双刃剑，既能给佟贵妃加分，也可能给她减分。
如果佟家表现出不该有的野心，康熙可能会顾及胤礽，选择压制佟家的势力，杜绝佟贵妃为后的可能性。
只是她的势力主要在宫内，佟家在宫外。要想不着痕迹的做到这件事，很难。
不过钮祜禄氏尚在人世，要册立新后也不会这么火急火燎。算上丧期什么的，时间还很宽裕，她还有时间转圜。
听荣贵妃满脸严肃的样子，惠嫔讨了个没趣，讪讪地闭嘴了。旁边平妃察觉到荣贵妃的确不像有野心的样子，心中惊讶。
从目前的形势来讲，荣贵妃和佟贵妃当皇后的几率不过是五五之数。如果荣贵妃没有这份心气，那后位岂不是要落在佟贵妃头上？
不过荣贵妃是个聪明人，她如此表现，莫非早已受到了皇上的暗示？皇上瞩意佟贵妃为新后？
想到这里，她的心就砰砰跳个不停。只要皇上立新后，她就有可能登上贵妃之位。
第054章 爬床
小宴结束后, 清音回到宫里，静静思索片刻，觉得此事还是要娘家帮忙。
她让小林子进来：“你去知会一声, 明日让我母亲和大嫂进宫一趟。”
“是，主子。”掌管宫权后，要见外命妇也方便了很多，再加上此时又在行宫，贵妃自己就可以做主。
小林子出去后，清音就让其他人出去, 独自留下绿芙和香菱。
“今日你们也瞧过了，可看中了？”
两个宫女顿时脸红了, 对贵妃娘娘十分感激。这年头盲婚哑嫁才是主流, 娘娘让她们先看过再决定, 实在是了不得的恩典。
见她们羞涩的样子, 清音就明白都看上了。
“这里也没有别人，说说都看中了谁？”
两人都有些害羞, 半晌绿芙道：“奴婢看中那个年纪大些的。”
香菱见此, 红着脸道：“奴婢觉得纳兰侍卫不错。”
绿芙看上了二等侍卫狼瞫, 清音有些意外，不免问道：“本宫见他长得有些凶悍, 你真的看中了？”
绿芙对此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她家世平平，和贵公子也不般配。不如选一个官职高些的, 往后也能襄助娘娘。
“奴婢见他颇为勇武, 应是皇上心腹之人, 前途可期。”绿芙担心娘娘不答应，故意说道。
清音听了这话, 果然点头答应了。
“香菱与纳兰侍卫门当户对，看着倒是般配。”清音说着不免提醒道，“只是有一点，纳兰侍卫对他的原配情深，嫁给他难免受些委屈。”
有白月光的男人最难搞了。
香菱知道自己就算出宫嫁人，也很难遇见这么好的亲事。况且嫁人哪有不委屈的，因此说道：“娘娘放心，奴婢有娘娘撑腰，谁也不敢明着给我委屈受。”
皇上为贵妃的宫女赐婚，就是在为阿哥笼络人心。她们嫁过去，就是贵妃的脸面，就算不喜，也会客客气气的。
两人都考虑清楚了，清音也不吝啬：“你们的嫁妆本宫早已准备好了，只是你们一个家里人丁单薄，一个离家千里，宫外出嫁难免不便。”
“本宫会向皇上请旨，让你们在宫里出嫁。”想必康熙也不会吝啬一份嫁妆，毕竟是笼络人心嘛。
“多谢娘娘恩典。”两人欢喜不尽，如此一来，内务府也会有一份嫁妆，既尊贵又体面。
【恭喜宿主，粉丝+1香菱，目前粉丝：胤礽，绿芙，香菱，小林子】
清音挑了挑眉，看来香菱是得了一门好亲事，心中感激之下，就晋升为粉丝了。
想到这里，她不免对香菱也上了心。毕竟往后这两个宫女都是她在宫外的代言人，她们生活得幸福，给她刷的凡尔赛也会更多。
既然定下了亲事，晚间康熙驾临的时候，清音就和他通了气。
康熙没想到清音眼光如此独到，到省了他许多事。
狼瞫是他斗鳌拜时的布库少年之一，这些年一直是他的心腹，暗中掌管了一支铁骑，往后他是必要教到胤礽手中的。
纳兰容若家世不凡，清音的宫女嫁了他，和纳兰明珠的联系就更紧密了。
“她们从宫中出嫁极好，朕会命内务府置办嫁妆，让她们风风光光出嫁，也给你做脸。”康熙觉得清音和自己心有灵犀，不需要多说就不谋而合。
“多谢皇上恩典。”清音笑靥如花，在柔和的灯光下犹如昙花初放般婀娜动人。
他含笑看了一眼，伸手将她拉入怀里：“只是你的心腹之人都出嫁了，往后可有贴心之人伺候？”
钮祜禄氏眼看年后就要去了，皇后国丧，王公大臣一年内不得嫁娶。因此这两个宫女要赶在年前出嫁，时间有些紧。
绿芙和香菱接连出嫁，她自然不会毫无准备。
清音轻声细语道：“臣妾身边的二等宫女尚且得用，稍加调理便可。若溪姑姑也十分稳重，可以辅佐臣妾。”
伴荷和漪莲也是她身边的老人了，这段时间就让绿芙和香菱带一带，应该问题不大。
清音这么想着，不料第二天就被打脸了。
晨光熹微之时，清音躺在雕花床上浑身微汗，呼吸也有些急促。半晌，康熙从旁边起身，唤人送水沐浴。
“皇上先去，臣妾缓一缓。”清音轻轻推了推他，有些不敢和他一起洗浴。
也许是对生子不报希望，康熙近来禁欲了许多。积攒下来的火气难免旺盛，她有些招架不住。
“那你先歇着。”康熙见她妩媚无力的娇态，眼中划过一丝笑意，起身去了浴房。
清音见他进了屏风，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睡梦间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一下子把她吓醒了。
“怎么了？”清音撩开帐幔，就见康熙浑身湿漉漉地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怒意。
他走到床边，见清音满脸迷糊，神色稍缓：“你刚才可让人来伺候朕？”
清音立即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摇头：“臣妾睡得迷迷糊糊的，哪里顾得上？皇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康熙见不是清音安排的宫女，怒意渐消。他轻轻摸了摸她卷曲的睫毛，安抚道：“无事，只是那个背主的宫女不能留了。”
刚刚沐浴之时，从屏风外进来一个妖妖调调的宫女，说是奉贵妃之命来伺候皇上穿衣。
他还以为清音真的要推荐宫女给他，心中不觉得快乐，反而怒意渐起。
佟贵妃推荐宫女给他的时候，他不觉得如何。如何换成清音，他却十分不喜。
此时见清音的确不知，心头火气又莫名消散了。
他没有深思为何如此，交待了几句，就去了前头理政。三藩之中耿精忠投降后，暗地里和吴三桂藕断丝连，他需设法彻底分化他们。
康熙走了，清音却再也睡不着。
绿芙和香菱给她穿衣洗漱，其后就汇报了伴荷攀高枝未成的事。
“伴荷平日里文静大方，不想还有这份志向。”绿芙见伴荷拿着皇上些衣物到浴房，还以为是送到屏风外的太监手中，没想到她竟然进去了。
幸好皇上瞧不上她，将她扔出来了。
清音叹息一声，也许是近日宫女赐婚之事刺激了她，竟让她铤而走险。今天如果不是康熙不愿意，还真让她成功了。
清音不理解伴荷的选择，但不得不杀鸡儆猴：“伴荷就送到辛者库去吧。”
那是后宫最苦最累的地方，这辈子是难以翻身了。
“是。”绿芙答应下来，又问，“主子可要将此事按下，不叫外人议论？”
清音摇摇头，嘴角微勾：“就是要她们知道。”
如花似玉的宫女爬床，却被皇上拒绝，可见皇上对贵妃的看重。
想必妃嫔们应该会很嫉妒吧？
贵妃身边的宫女爬床未成，被贬到辛者库为奴的事，其他妃嫔都听到了风声。
午膳过后，几个妃嫔就如同约好一般，先后来了丽正楼。
第055章 贵妃语录
平妃和惠嫔几人给清音请了安后, 就坐着吃茶。
清音一身家常鹅黄色绣水仙衬衣，坐在上首，明知故问：“几位妹妹怎么有空过来？”
平妃没有直接问宫女的事, 而是问道：“方才在门口遇见两个眼生的妇人，可是贵妃娘娘的娘家人？”
清音刚刚见了继母和大嫂，交待她们转达一些消息给盖山，出去的时候恰好遇见了几个妃嫔。
“不错，正是本宫的母亲进宫看望。”清音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又“忧伤”地叹息道：“妃嫔自入宫日起, 难得见家人一面，相见后又凭添离愁。想来妹妹们都能理解本宫的感受吧？”
【平妃凡尔赛+20】
平妃表示自己不能理解, 入宫三年她从未见过家人, 就连嫡母那个面慈心恶的都未曾见过。
惠嫔更被别提了, 入宫太久, 都不记得家人的样子了。
【惠嫔凡尔赛+15】
【宜嫔凡尔赛+15】
宜嫔进宫也近一年了，自然也想念家人。不过她父母远在盛京, 此生也不知有没有机会相见了。
见几人都嫉妒不已, 清音笑道：“眼下正在行宫, 规矩松泛些。妹妹们若想见一见家人，不如去求一求皇上, 看可能开恩一见。”
听她这么说, 几人更加憋屈。
皇上一贯不喜欢妃嫔和宫外勾连，得有多大的脸才能让皇上开恩答应呢？
荣贵妃如今掌管宫权, 又备受皇上宠爱, 也不过是一年见两次家人罢了。她们去求皇上, 不过是留个不识大体的印象，也许还会触怒皇上。
看不过荣贵妃得意的样子, 惠嫔当先问道：“贵妃娘娘身边这个宫女倒是眼生，原来那个可是病了？”
清音看了一眼殿内的几个宫女，里头黛兰是新提拔上来代替伴荷的，以往都是在外间伺候。
至于惠嫔说的眼生，不过是借口罢了。
在她们幸灾乐祸的目光下，清音叹息道：“倒不是病了，皇上见她伺候的不好，叫贬到辛者库去了。”
这话一出，几人都有些不信。但凡宫女爬床，皇上有兴致便宠幸，无兴致便推拒，何曾处罚过宫女？
贵妃此举倒更像是恼羞成怒，莫非皇上对那个宫女有意？
平妃状似疑惑道：“皇上日理万机，还能管一个宫女的事？”
“是啊，贵妃娘娘不必藏着掖着。”宜嫔一副我都懂的样子，“满宫里想攀高枝的宫女多了去了，谁宫里还没个心大的宫女？”
肯定是宫女爬床被贵妃发现了，才贬到辛者库去的。贵妃看着是个大度的，不想如此善妒。
皇上既然对宫女有意，识相地都是洗干净送过去，哪里有贵妃这种把人送去做苦力的。
贵妃此举，不是善妒是什么？坏了皇上的兴致，何必呢？
清音见此，叹息一声：“本宫也不知皇上是怎么了。今早本宫正睡得迷迷糊糊呢，只听见皇上要去沐浴。再醒来皇上就教处置了宫女，想来是宫女伺候的不好之故。”
她这话信息量略大，几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皇上可没有一大早沐浴的习惯，可见一定是早上干了什么，荣贵妃真是个狐媚子。晚上不够，早上还缠着皇上。
再则，皇上起床她不去伺候，还在床上睡觉，可见是皇上疼爱她。
最后才注意到宫女之事。听贵妃的意思，宫女爬床发生在皇上沐浴之时，这可是最容易得手的时候。她们为了防止出事，都是严防死守的。
而荣贵妃这里，皇上在荣贵妃全然不知的情况下，竟然推拒了宫女。不是在意荣贵妃的感受，皇上怎么能克制住自己？
【平妃凡尔赛+20】
【惠嫔凡尔赛+18】
【宜嫔凡尔赛+15】
惠嫔宫里曾有宫女爬床成功的，当时真是恨的牙痒痒，此时不免酸道：“皇上真是看重贵妃，嫔妾自愧不如。”
清音笑道：“皇上何等天之骄子，怎么可能看得上那等庸脂俗粉？是皇上志趣高雅，和本宫干系不大。”
【惠嫔凡尔赛+10】
【宜嫔凡尔赛+10】
荣贵妃得了便宜还卖乖，几人却不得不跟着赞扬了皇上几句，不然就是不敬。
“是啊，皇上的确是志趣高雅。”惠嫔拾人牙慧。
“皇上是天子，自然与凡俗男子不同。”平妃寡淡地赞扬。
“皇上眼光独到，可瞧不上那些贱皮子。”宜嫔的语气略显辛辣，只因她宫里也有爬床的宫女，不过被她事先发现了。
几人闲聊间，小林子进来禀报：“主子，纳兰侍卫的母亲，觉罗氏夫人递牌子求见。”
纳兰明珠的妻子是爱新觉罗氏的宗女，身份尊贵，嫁给明珠后生有三子，长子就是纳兰容若。她此时进宫，应当是和纳兰容若是婚事有关。
想到这里，清音端茶送客：“让觉罗氏夫人到正殿相见。”
平妃几人见此，就起身告辞了。
觉罗氏夫人此时候在行宫大门外，心情十分复杂。此次到南苑围猎，她也跟随明珠随行，没想到顺便解决了儿子的婚事。
容若原配卢氏难产而亡，仿佛把容若的魂魄也带走了一半。他平日里照常当值，言行仿佛和从前无异。
但是知子莫若母，她知道容若是哀莫大于心死，长此以往，只怕情深不寿。
如今只希望继室是个知情识趣的，能开解他一二。再不济，也不要是那种嚣张跋扈惹是生非的，图惹容若心烦。
想到这里，觉罗氏叹了一口气。
如今皇上只有一个阿哥，贵妃往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就算继室上不了台面，也只能忍一忍了。
“夫人，丽正楼到了。”觉罗氏回过神，就见一汪碧绿的湖泊近在眼前，一座精巧的宫殿坐落在兰草之间，屋顶上的琉璃瓦在冬日暖阳下发着灿烂的光。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荣贵妃下榻之处，果然不同凡响。
清音听见觉罗氏夫人到了，就换了一身见客的外衣。浅绿色绣梅花衬衣外罩鹅黄色氅衣，头上插了几支海棠红色的花钗，清雅不失华贵。
“臣妾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吉祥。”觉罗氏夫人穿着诰命吉服，肌肤微丰，临近四十的样子。
“夫人免礼，赐座。”清音坐在上首，面上带着客套的微笑。
觉罗氏趁着行礼的功夫悄悄打量了上首一眼，心中惊讶。听闻贵妃是后妃中年纪最大的，怎么面容身段看起来就和少女一般？
不过此处是行宫丽正楼，没人敢开玩笑，这个女子肯定就是荣贵妃。荣贵妃竟是如此清丽脱俗的绝色佳人，怪不得皇上对她眷顾最深。
外貌如同神仙妃子，就是不知性情如何？
“臣妾得知皇上和贵妃赐婚，不胜欣喜，特地前来谢恩。”虽然是来商量婚事的，但也不能太直接，还是要婉转些。
清音摸不清觉罗氏性情，不免试探了一句：“此事都是皇上做主，本宫不过是调理了香菱几日，当不得夫人的谢。”
婚是皇上赐的，香菱是父母生的，她就是个躺赢的。
觉罗氏闻言，表情一顿，怎么觉得贵妃这话有些微妙？
她以为自己想多了，笑着说：“就是贵妃娘娘调理得当，皇上才会选中赐婚，这谢该当的。”
清音含笑点头，看来觉罗氏对她没有敌意，对这门婚事应该持正面态度。
想到这里，她不免谦虚了几句：“香菱在本宫身边几年，言行粗陋，也就比小门小户强些，夫人多加包涵。”
眼见贵妃言辞谦虚，觉罗氏心中多了几分好感。主子如此，奴婢应该也差不了。
这么想着，她不免对未来儿媳有些期待。况且贵妃受宠，儿媳耳濡目染，总归能学个一二分。
男人嘛，总归喜欢貌美知情趣的。不期望能和卢氏相比，只要能得到容若两分情谊，日子就不会差了。
“贵妃身边的只有好的，臣妾自然珍之爱之。”觉罗氏说着有些犹豫般，“不知娘娘可否让臣妾见见李佳氏？”
香菱在外是没有名字的，称呼李佳氏。
清音含笑不语，看了一眼绿芙，不一会绿芙就领着香菱进来。
“见过夫人。”香菱第一次见未来婆婆，心中忐忑，却不敢落了贵妃的面子，有些不卑不亢。
她表现出来的样子就是落落大方，加之长相清秀端庄，觉罗氏看得十分满意，问道：“可读过什么书？”
香菱愣了一下，回道：“贵主子说过，不识字就如同睁眼的瞎子，让奴婢学了些。”
竟然识字，和容若应该聊得来。
觉罗氏更满意了几分，又问：“可会针黹女工？”
香菱笑着道：“奴婢只会纳鞋底，不过贵主子说过，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求针线养活自己。要穿什么，让绣娘做便是了。”
这话也有理。
觉罗氏本该满意，却不知为何心里不大得劲。儿媳哪里都好，就是对贵妃十分依赖，三句话不离贵妃。
她按下这份酸意，又问：“容若原配难产，余下一子，你可能善待他？”
如果不行，她就只能抱到身边亲自抚养了。
香菱没想到觉罗氏夫人会这么问，有些为难，干脆老实回道：“贵主子叮嘱过，咱们是去当继母的，再好也不可能和亲娘一般。只需善良宽厚，不主动害人便是了。”
觉罗氏听了这话，虽然不大满意，却也无理可挑。
清音此时笑道：“香菱为人老实，不过胜在听话，夫人见笑了。”
【觉罗氏凡尔赛+10】
这儿媳妇哪里都好，就是太听贵妃的话，觉罗氏心中泛酸。
“娘娘待她好，她自然感激娘娘，听娘娘的话。”觉罗氏也明白贵妃对香菱恩重如山，不是贵妃，她也不会给容若娶香菱这种包衣之女。
两人聊了几句，觉罗氏忍不住道：“香菱极好，臣妾想早日迎回家去，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皇上的意思是年前就把婚事办了，稍微有些赶，要赶紧选定吉日迎亲。她今日进宫的目的，除了相看儿媳，也是商量迎亲事宜。
“夫人竟然如此着急？本宫还有许多东西未教给香菱。”清音矜持了一下。
觉罗氏夫人笑道：“往后成了亲，香菱再来蒙娘娘教诲不迟。”
还是赶紧娶回家，再教下去怕是更听贵妃的话，到时候儿媳妇成天都是贵妃语录，她会受不了的。
第056章 坐御驾
时间很快进入腊月, 气温骤降。
清音这日正在监督胤礽喝药，就见康熙一身明黄色常服进来。
“给皇上请安。”
“给汗阿玛请安。”
康熙挥手免礼，看了看胤礽, 对清音说道：“太医说胤礽的腿恢复得极好，应该可以回宫调养。”
本来计划围猎半个月，因为胤礽盘桓了一个多月。现在刚刚降温，若再迟几日，就怕天降大雪，车马更不好走。
过年事物繁忙, 还是要回紫禁城处理。
清音自然明白轻重，只是有些担心：“胤礽还没有完全恢复, 马车会不会颠着他？”
虽然有大还丹护持, 胤礽已经可以起身站立, 但是离行走还有点距离。现在的马车减震效果很差, 万一一个颠簸，只怕前功尽弃。
康熙听了这话, 眉头微皱, 看向半躺在榻上听他们说话的胤礽。这段时间不能出门, 这小子又胖了点，眼珠子咕噜噜地转, 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有何见解？”康熙问胤礽。
胤礽笑嘻嘻地说：“汗阿玛, 不如您回宫去，儿子和额娘在行宫过年。”
这样行宫里就他和额娘两个主子, 更加自在了。
康熙一听这话, 断然拒绝：“你额娘是贵妃, 怎么能在宫外过年？况且太皇太后十分挂念你，你不回宫, 老祖宗也过不好年。”
胤礽没有气馁，状似担忧道：“可儿子的腿还没好，万一有个什么，老祖宗岂不是更加难过？”
康熙一听这话，却笑了：“你放心，颠不着你。”
于是第二日圣驾启程时，王公大臣都看见胤礽阿哥被抬上了皇上的马车。马车不仅设计精巧，还专门用皮革包裹了车轮，行驶中十分平稳。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阿哥坐的是皇上的马车，意义非凡。大臣们交换了一下视线，在心里琢磨是不是该上奏立太子。
旁边几个妃嫔见了，更是羡慕得眼睛都红了。若胤礽是自己的儿子，那该有多好？
清音站在妃嫔前面，感觉到几到火热的视线，回头笑了笑：“胤礽这孩子就是娇贵，皇上也太宠着了。”
【平妃凡尔赛+20】
【惠嫔凡尔赛+18】
【宜嫔凡尔赛+15】
皇上唯一的阿哥，能不娇贵吗？就这一根独苗，不宠着还能怎么样？
当谁听不出她在炫耀似的，可恶。
几位妃嫔心头暗恨，面上却笑着说：“应当的。”
平妃和宜嫔没有过也就罢了，惠嫔却想到自己早夭的承庆。如果他长大了，今日这份荣耀就是自己的。
想到这里，她恨不得将死去的赫舍里皇后拉起来鞭尸。视线划过旁边一身香色棉袍的平妃时，有些迁怒。
“贵妃娘娘的好福气，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惠嫔嘲讽地看着平妃，赫舍里连着送两个女儿进宫，可惜皇位却被马佳氏捡了漏子，真是可笑。
平妃感受到惠嫔的敌意，垂眸笑了笑：“是啊，贵妃娘娘的福气，是后宫独一份。”
她没有，惠嫔也好不到哪里去。
惠嫔只觉得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不知想到了什么笑道：“嫔妾虽然没有贵妃娘娘的福气，却也比那些吃白饭的强些。算来琪琪格也有一个月没见额娘了，应该十分想念。”
她还有一个女儿，皇上子嗣稀少，女儿也比常人金贵。总好过赫舍里家的，颗粒无收。
平妃被惠嫔讽刺吃白饭，侧头看了她一眼，垂眸笑了笑：“妹妹这句话骂的人可多了，不知道佟贵妃听了作何感想？”
惠嫔一听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后悔。佟贵妃掌管宫权，得罪她没有好处。
她的目光划过前面荣贵妃时，眼睛一亮：“天气冷，贵妃娘娘今日的斗篷倒是十分特别。”
清音见胤礽已经安置好了，回头笑道：“这斗篷是蓝虎皮做成的，虽有些笨拙，却当真十分暖和。”
竟然是那张蓝虎皮做成的斗篷，几个妃嫔纷纷打量起来。只见贵妃今日穿着淡紫色绣梅花氅衣，外面的斗篷以金黄色蜀绣绣着水仙，露出的皮毛却透着淡淡的蓝。
这一身穿着真是华贵典雅，那件御赐的蓝虎皮斗篷更是独一无二，令人艳羡。
听荣贵妃嘴里嫌弃它笨拙，却矫情地摸了摸上面的蓝色皮毛，哪里不明白这是说的反话？
【平妃凡尔赛+15】
【惠嫔凡尔赛+10】
【宜嫔凡尔赛+10】
清音今日收获满满，扶着绿芙的手上了马车：“天气冷，妹妹们还是快些上车，当心吹了风着凉。”
说的好像她不上车，其他人能上车似的。
刚刚站在这里吹冷风，还不是因为荣贵妃迟迟不上车？她穿了皇上赏赐的蓝虎皮斗篷不怕冷，其他人早就受不了了。
这时皇上御前的太监也来催促娘娘们上车，御驾就要出行，几人连忙扶着宫女的手上了各自的马车。
车外冷风嗖嗖，车内温暖如春。
漪莲被绿芙教着煮奶茶，黛兰跟着香菱调弄脂粉。清音在旁边吃着鲜枣，一边看书。
“主子，喝奶茶。”绿芙将奶茶放在清音手边，情绪有些低落。
出嫁时间定在半个月后，她总觉得太过匆忙，好有许多事没教给漪莲。
清音放下手中的书，端起奶茶尝了一口，赞叹道：“果然是绿芙调教出来的徒弟，口感一模一样。”
绿芙闻言露出一丝浅笑，忍不住道：“等嫁了人，主子想喝奴婢煮的奶茶可怎么办？”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有些伤感。
人非草木，六年朝夕相处，清音对她们也有感情，闻言叹息道：“就算想念这份滋味，也只能等到年节时见面再喝了。”
宫廷生活就如同坐牢，想见自己的亲人尚且不易，何况是出嫁的宫女？
年节时也只是宴会上匆匆一见，想像现在一样坐下喝茶怕是不能了。
香菱却道：“那却未必，若主子不在紫禁城，咱们相见的机会不就多了？”
听了这话，绿芙顿时高兴了些：“是了，咱们嫁的都是侍卫，都是跟着皇上走的。咱们若能跟着出来，就能见到主子了。”
清音见她一会晴一会阴，有些好笑：“那你可要好好讨好夫婿，小心他不高兴，不带你出来。”
说到这里，两个准新娘都有些脸红。这段时间被清音传授了一肚子的相夫之术，她们都有些羞涩。
几人说说笑笑间，车队缓缓驶入了紫禁城。
车驾在乾清门停下后，清音从马车上下来，就听见前面一阵莺莺燕燕的声音传来。
抬头一看，就见她佟贵妃带着几个贵人常在围在康熙身边，表情看起来颇有些如饥似渴。
看来，久违的修罗场又要开始了。
第057章 佟贵妃侍寝（修）
“见过荣贵妃娘娘。”妃嫔们看见清音过去, 稀稀落落地请安。
清音颔首微笑，转头看向康熙：“皇上，胤礽还没下来？”
康熙笑道：“朕见他睡得香, 吩咐不准叫醒。等会用软塌把他抬到阿哥所去。”
多睡觉伤口好得快。
康熙对着胤礽时，总是一副严肃的样子。背着他时，却毫不掩饰的疼爱。
清音对此习以为常，其他妃嫔却看得眼热。可惜入宫日久，她们无一人有孕，如今只能着看荣贵妃风光。
佟贵妃见他们旁若无人的样子, 眼神微暗，笑道：“皇上别光顾着疼阿哥, 太皇太后和太后已经在宫里候着, 等着见皇上呢。”
康熙听了这话, 顿时看向佟贵妃：“这段日子太皇太后和太后可还好？”
他虽然和宫里虽然时常通信, 但难保太皇太后报喜不报忧。
果然听佟贵妃说：“入冬时太皇太后小病了一场，不过没几天就好了。太皇太后交待不准惹而皇上担心, 便没有写信。”
康熙听到这里, 再也待不住, 挥手让妃嫔们回宫：“朕去给太皇太后和太后请安，你们回去歇着吧。”
他说着转头看向清音几人：“你们到行宫一个多月, 也许久没有见老祖宗, 明日一道去慈宁宫请安。”
“是。”妃嫔们齐齐应了，看着康熙的背影消失在红墙之后。
康熙走了, 妃嫔们对视一眼, 一时都没有说话。
还是佟贵妃打破了寂静, 笑着说：“本以为半个月就能回来，没想到去了一个多月。想来行宫中发生了许多事, 姐妹们不如到长春宫坐一坐？聊聊天？”
钮祜禄氏半途被送了回来，至今关在坤宁宫不得出。说是养病，但谁也不信。
皇后一定是做了什么事惹怒了皇上，才遭了皇上厌弃，禁足在坤宁宫了。
只是行宫和紫禁城相隔几十里，消息不灵通，妃嫔们都弄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眼见佟贵妃和敬嫔等人八卦的眼神，清音哪有不明白的，当即笑道：“本宫也十分想念各位姐妹，可惜胤礽还在御驾之中，多待未免僭越，本宫要送他回去。”
都已经在里头睡觉了，这时候说什么僭越，不过是炫耀皇上恩宠罢了。
【佟贵妃凡尔赛+20】
【敬嫔凡尔赛+15】
【戴佳常在+5】
【万毓哈常在+6】
佟贵妃心头暗恨，当即道：“那有什么，臣妾和贵妃娘娘一同送阿哥回去。”
清音闻言摸了摸自己的斗篷，叹息一声：“本宫有这虎皮斗篷御寒，尚且能坚持。妹妹们衣衫单薄，只怕会着凉。”
妃嫔们为了争奇斗艳，穿得一个比一个单薄，戴佳氏和万毓哈氏竟然还穿着单薄的秋装。
佟贵妃等人这才看见这件十分独特的斗篷，不免赞叹道：“这斗篷倒是特别。”
宜嫔顿时笑道：“这可是皇上围猎所得，满宫里就只有这一件呢。”
清音谦虚道：“只是颜色特别些，看着鲜艳罢了。”
但凡皮子颜色都不大好看，就这“鲜艳”二字就让人艳羡了。更何况是宫里独一份，意义何止一件斗篷？
【佟贵妃凡尔赛+15】
【敬嫔凡尔赛+10】
【戴佳常在+4】
【万毓哈常在+5】
佟贵妃发现自己没去成行宫，简直错失了一座宝山。可恨那日因卫氏之事惹怒皇上，才让她留在皇宫。
这都是因为荣贵妃。
想到这里，她转头看向平妃几人：“荣贵妃娘娘不能去，几位妹妹应当可以？”
却不想平妃笑着说：“佟贵妃姐姐恕罪。路途劳累，臣妾想先去歇一歇，改日再到姐姐宫中赔罪。”
对于皇后下毒一事，皇上早已下了封口令。荣贵妃不去，她们去了。万一泄露了消息，谁也说不清楚。
荣贵妃和平妃都不去，惠嫔和宜嫔自然也找借口拒绝。佟贵妃更觉得古怪了，总觉得这件事十分重要，她一定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几个妃嫔不说，她就不信行宫里的所有人都不说。
佟贵妃想到这里，也无心在这里吹冷风，对清音福了福身：“臣妾还有些宫务要处理，就先回宫了。”
清音颔首：“妹妹慢走。”
佟贵妃走了，其他妃嫔也相继告退。
清音看着佟贵妃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思索之色。
宫里最不能保密的就是消息，皇后中毒之事不可能一直掩盖，佟贵妃总会知道皇后将死之事。一旦她知道了，只怕又要掀起一阵风浪。
只希望原主的娘家人给力一点，给她来个助攻，抹去佟贵妃成为皇后的可能性。不然，以后就有得头疼了。
“主子，外头冷，不如早些把阿哥送回住处？”小林子在旁边说。
清音回过神，走到马车旁边掀开帘子看了看，就见胤礽睡在厚厚的褥子上，旁边两个小太监在旁边护住他的脚，防止他睡着了乱动把脚伤了。
“贵主子，软榻来了。”小德子找了几个有力气的太监抬着软榻，上面垫了厚厚的褥子和棉被。
清音点点头：“将阿哥抬到软榻上，动作轻些。”
小孩子睡觉都是雷打不动的，胤礽放到软榻上时，迷迷糊糊挥了挥手又睡了。
清音看着胤礽抬回阿哥所安置好，才回了钟粹宫休息。
离开时院中的玉兰树翠绿的叶子，此时已经剥落干净，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树干。
“给主子请安，主子万福。”宫里留下的太监宫女都跪在院中迎接，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
“大家都起来吧。”清音看向为首的若溪，“近日宫里可还好？”
若溪起身回道：“咱们宫里一切都好，只是主子不在，大家都有些无精打采的。如今主子回来了，大家伙都很高兴。”
清音听了这话，笑着说：“这段时间你们都辛苦了，一人赏一个月的例银，让大家都打起精神来。“
一听这话，院子里顿时响起了异口同声的谢恩声，院子里顿时弥漫着喜气。
“见过贵妃姐姐，姐姐万福。”兆佳常在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听着有些虚弱。
清音转头去看，就见兆佳氏一身素色小袄，脸色没什么血色。
“妹妹这是怎么了？”清音看她有些可怜，顿时问道。
兆佳氏捂住嘴咳嗽了两声：“妾无事，入冬后有些受寒，没有前去迎接姐姐回宫。望姐姐见谅。”
原来是病了，清音刚刚还觉得奇怪，怎么没在乾清宫看见她。
“既然病了，妹妹快回去休息，本宫晚些来看你。”清音说着进了正殿，坐下后不免多问了一句，“兆佳常在什么时候病的？”
“也有半个月了，拖拖拉拉地总不见好。”若溪说着，脸上带着几分郁闷，“主子去行宫后，佟贵妃掌管宫权，兆佳常在请个太医都推三阻四。后来来了个医术不精的医士，这才好得慢些。”
医士是太医院最底层的医者，一般给太监宫女看病。佟贵妃让医士给兆佳氏看病开方，无疑是折辱。
佟贵妃这次没跟着去行宫，就是因为卫氏当众跳舞之事惹怒康熙。看来她是将账算在了自己头上，趁自己不在宫里，把气撒在了兆佳氏身上。
兆佳氏这是遭了池鱼之殃，有些冤枉。
清音叹息一声：“去太医院再请个太医给她看看，再从库房里取些好药材送去配殿。”
绿芙听了，就带着漪莲去了库房取东西。
若溪见此，有些奇怪：“主子，漪莲怎么管起库房来了？”
清音将皇上赐婚一事说了，若溪顿时喜笑颜开：“皇上这是看重娘娘，连娘娘身边的宫女都贵重几分。”
清音没有解释赐婚的政治意义，交待道：“往后殿中的事就交给你，贴身伺候的事就归漪莲和黛兰。“
若溪听了这话，顿时满眼感激地谢恩：“多谢主子看重。“
清音静静等待了一会，没有听见粉丝增加的通知，不免打量了若溪一眼。
若溪似乎有些奇怪，轻声问：“主子有何吩咐？”
清音回过神，笑道：“无事，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想要问一问你。”
若溪顿时说：“主子有何疑惑，奴婢必定尽力解答。”
清音沉吟了一会，挥手让殿内的宫人出去候着，这才问道：“本宫有些好奇，你为何没有出宫去，反而留在了钟粹宫？”
据她观察，若溪应该对她没有敌意，不然早就露出了马脚。
若溪听了这话，顿时明白荣贵妃在怀疑自己。
她眼神有些挣扎，半晌跪在地上说：“奴婢有一事要禀告娘娘。”
清音见若溪真有故事的样子，顿时有些好奇：“你说说是什么事。”
若溪咬咬牙，决定赌一把，说道：“奴婢是已故孝章康皇后的人，之所以没有出宫，是有一心愿未了。”
清音一听这话，顿时心下一凛。孝章康皇后可是康熙的生母，和她有关的事肯定非同小可。
似乎感觉到清音的犹豫，若溪一鼓作气道：“奴婢觉得康皇后是被人害死的。”
清音呼出一口气，低声问：“为何这么说？”
康皇后死时已经是太后，谁能害死一国太后？
若溪说道：“康皇后死前一日，奴婢还见过她。当时康皇后看着十分健康，并不像是染病的样子。可是第二天，宫里就宣布康皇后病死了，奴婢觉得十分奇怪。”
“后来，奴婢偷偷看过康皇后的尸身，发现康皇后是中毒死的。奴婢受过康皇后大恩，发誓一定要找出真相，还康皇后一个公道。”
若溪这些年追查许久，也只是捕捉到些许疑影，根本没有什么证据。
清音听了这话，有些头痛：“你竟然有如此心愿，只怕惹祸上身。”
她的第一想法，是立即换了若溪这个主事。不管害死一国太后的是谁，都是她惹不起的人。万一泄露了这件事，只怕自己惹祸上身。
若溪听了这话，却笑着说：“奴婢这条命是康皇后救的，就是舍给她也无事。”
她说到这里，又安慰清音：“娘娘放心，此事除了奴婢并无第三人知道，若有万一奴婢也绝不拖累娘娘。”
她也没想到钟粹宫娘娘竟然会生下康皇后唯一的孙子，贵妃娘娘延续了康皇后的血脉，就是对自己有恩。若她害了胤礽阿哥的生母，岂不是恩将仇报？
清音思虑再三，叹息道：“你是义士，本宫无法阻拦你，却也不能帮你。往后就当不知此事，你还是钟粹宫的主事姑姑。”
就算换了人，也不一定就有若溪能干。她追查了这么多年都没结果，往后只怕更没希望了，也许一辈子也找不到什么线索。
不过这话清音没有说出来，人嘛，总要有些盼头的。
【恭喜宿主获得粉丝+1若溪】
清音愣了一下，看来她没有看错人，若溪心里是真心敬服她。
冬天昼短夜长，很快就临近黄昏。
“主子，皇上翻了长春宫娘娘的牌子。”小林子小心翼翼进来禀报。
清音愣了一下，微微笑了笑：“许久未见，应该的。”
佟贵妃在宫里操劳了一个月，也独守空闺一个月，于情于理康熙都应该去看她。
只是行宫专宠一个月，今日一个人睡，就怕会不习惯。
不过这种担忧很快就消失了。
清音在自己豪华的紫檀雕花床上打了个滚，一个人睡，真香。
冬日的第一缕阳光照在钟粹宫的琉璃瓦上时，清音起床穿衣洗漱，就着香喷喷的玫瑰露吃了两块糕点，就到了请安的时辰了。
毕竟是去慈宁宫见太皇太后，她穿了金黄色贵妃吉服，外面罩着淡蓝色绣梅花狐狸皮斗篷，低调奢华地上了玉辇。
到慈宁宫时，已经天光微亮，门口等着好些低位妃嫔。看见清音的仪仗，妃嫔们纷纷福身请安，声音清脆悦耳。
清音扶着绿芙和漪莲的手下了玉辇，抬手示意她们起身，稍微打量了一下，发现只有佟贵妃不在。
不过她立即想到昨晚是长春宫侍寝，应该是春宵帐暖起迟了。不知道如果佟贵妃请安迟到，太皇太后会不会整治她。
她这么想着，慈宁宫的嬷嬷就让妃嫔们进去。清音当先进了大殿，她在右边上首坐下。
干坐着无聊，她稍微打量了一下四周。大殿还是老样子，装饰雍容华贵，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檀香，仿佛置身佛堂。
如果就此将太皇太后看做潜心礼佛的老太太，那就大错特错了。她可是辅佐三代帝王的女人，手上一定沾了血。
就是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情况下谋害太后呢？
想到这里，上首就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太皇太后驾到。”
清音收敛心神，起身行礼：“臣妾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万福金安。”
蹲身的过程中，清音无意间发现佟贵妃竟然已经在了，她是扶着太皇太后出来的。
昨晚才伺候了康熙，这么早就来伺候太皇太后，佟贵妃竟然这么拼？
似乎有哪里不对。
第058章 夺宠
“给太皇太后请安, 老祖宗吉祥。”清音按下心头不好的预感，带着妃嫔们起身行礼。
“都起磕吧。”太皇太后日前小病了一场，有些前没精神, “赐座。”
“谢老祖宗。“一屋子的莺莺燕燕福了福身坐下，目光若有若无地在佟贵妃身上打量。
太皇太后的目光扫过穿红着绿的妃嫔们，在下首荣贵妃处停住。
“荣贵妃，胤礽如何了？”太皇太后脸上带着一丝关切。
被太皇太后点名，清音立即收敛心神，起身回道：“胤礽这些日子好了许多, 过些天就能来给老祖宗请安了。”
太皇太后点点头，这事昨天皇帝已经告诉她了。只是如今皇后病重, 未免荣贵妃心大, 她还是要敲打几句。
想到这里, 她微笑道：“胤礽的身子关乎大清国本, 不可马虎。你需精心照料胤礽，不要太过分心。”
胤礽重伤在床, 她照料之余, 还有精力让皇后溃败, 当真了不得。
清音心中一凛，老太太这是在警告自己。莫非是皇后的事被她知道了？
她按下心绪, 立即应下：“谨遵老祖宗教诲, 臣妾必定精心照料胤礽，不敢有丝毫马虎。”
听了这话, 太皇太后状似满意, 目光放在佟贵妃身上, 叮嘱道：“荣贵妃要照料阿哥，又要打理宫务, 分身乏术。年关劳累，你要多关心皇帝。”
这话无疑是在警告自己，不能太过争宠，不然宫权就保不住了。清音心头发凉，太皇太后竟然对自己如此忌惮。
“谨遵太皇太后教诲。”佟贵妃此时却心花怒放，起身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十分灿烂。
皇后之位，她也能争一争。
她昨日打听到皇后命不久矣，瞬间就心潮澎湃。皇后之下，就是她和荣贵妃位份最高。
比起荣贵妃包衣出身，她的出身更加尊贵，还是皇上的亲表妹。若她能当皇后，必定再延续佟家百年光辉。
可惜皇上看重荣贵妃，荣贵妃又有阿哥傍身，胜负尚在五五之数。想到皇上一向孝顺，她便打起了太皇太后的主意。
若太皇太后喜欢她，当皇后的机会就大了。
因此今日她早早起身来到慈宁宫请安，没想到嬷嬷竟然让她进去伺候，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此时太皇太后又明着打压荣贵妃，其中含义简直令人心潮澎湃。
这么想着，她不由看向对面荣贵妃。昨日她还洋洋得意地炫耀胤礽，今日在太皇太后这里，她也该看清自己的位置。
清音感觉到佟贵妃眼中的得意，面上示弱般垂眸，心中却在猜测太皇太后的意图。
太皇太后打压自己，却对佟贵妃亲近。
难道想让佟贵妃当继后？
康熙对太皇太后一向孝顺，颇有些言听计从的意思。若太皇太后支持佟贵妃，那原本的计划就不够了。
若有办法分化她们就好了。
思索之间，佟贵妃说了几句俏皮话，殿内气氛十分融洽。
不知怎么的，佟贵妃就提起腊八节：“老祖宗，过几日就是腊八。今年如何安排，还请老祖宗示下。”
清朝的腊八节十分隆重，不仅宫中会设宴庆祝，就连康熙也会在这一天，将腊八粥赏赐给有功之臣。
不过佟贵妃提起此事，却并不简单，只怕和腊八祭祀有关。
祭祀向来是皇后主持，如今皇后病重，就要在妃嫔之中择选领头的。按例都是位份最高的，也就是清音主持。
佟贵妃这话，无疑是想争夺这个祭祀资格。
果然是步步紧逼啊。
不过太皇太后既然意瞩佟贵妃为继后，只怕也不会吝啬一次祭祀。
果然听太皇太后说：“腊八祭祀就由你主持，记得将腊八粥供奉在佛前，不可怠慢。”
“臣妾谨记。”佟贵妃更加欣喜，转头看向清音时有些忘形，“荣姐姐事物繁忙，应该不介意妹妹为你分忧？”
“姐姐自然不介意。”清音一脸宽容地说，“祭祀是国之大事，妹妹记得祷告祖宗，保佑大清风调雨顺，子孙繁茂。”
这话听着没说什么问题，却让佟贵妃脸色一僵。
大清再怎么子孙繁茂，也与她无关。以后大清的江山，还是马佳氏的子孙继承。
想到这里，佟贵妃心头暗恨。
【佟贵妃凡尔赛+30】
旁边敬嫔王佳氏一直追随佟贵妃，见她不悦，立即笑道：“佟贵妃姐姐出身高贵，又和先太后有血缘之亲，想必祈祷比常人灵验些。”
这话无疑是拍了佟贵妃的马屁，她一直以这份和皇上的血缘为傲，闻言顿时舒展了眉头。
敬嫔光顾着佟贵妃高兴，却没有留意上首太皇太后的神色变化。
清音见她们一无所知的样子，叹息道：“佟妹妹血缘尊贵，姐姐自愧不如，满宫里也没几个比得上这姑表之亲了。”
佟贵妃笑脸微顿，不明白荣贵妃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也吹捧她。
更让她慌乱的是，太皇太后突然神色不悦：“好了，今日请安就到这里，跪安吧。”
佟贵妃和敬嫔顿时有些慌乱，弄不明白哪里惹得太皇太后不悦。
“臣（嫔）妾告退。”
妃嫔们个个神色茫然，起身行礼。清音保持和众人一样的茫然，退出了慈宁宫。
“佟姐姐，嫔妾不是有意的。”宫门外敬嫔小心翼翼地道歉。
“滚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佟贵妃十分恼火，眼看着太皇太后对她有些看重，却被敬嫔破坏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妹妹何必这么大的火气？”清音扶着绿芙的手回头，“须知祭祀之前三天，都需持斋清心，心如止水，望妹妹谨记。”
不仅要吃斋，还不能侍寝，清心寡欲。
【佟贵妃凡尔赛+20】
清音有些惊讶，这句话不知道哪里刺到了佟贵妃的心，竟然有这么多凡尔赛。
佟贵妃昨夜被皇上翻了牌子，本来满心欢喜，却不想皇上来是来了，却倒头就睡，根本没有叫水。
听闻在行宫之中，荣贵妃身边出了个爬床的宫女，那天皇上大清早沐浴，荣贵妃那日肯定侍寝了。
这个狐媚子，明明比她大几岁，却偏偏比她更得皇上喜欢。此时说什么持斋清心，她听得心头更恨，皇上不主动她也只能清心了。
佟贵妃想到这里，顿时心情更差，草草福了福身就上了玉辇：“回宫。”
平妃在旁边看了一出好戏，心情不错地说：“佟贵妃的火气的确是大了许多，不过她是皇上的亲表妹，荣姐姐多包涵。”
平妃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现在还在拱火。
清音自然听出其中挑拨之意，闻言笑着看了她一眼：“佟贵妃是皇上表妹，平妃妹妹却是皇后亲妹，出身差不到哪里去。却为人宽厚，想来必有后福。”
平妃闻言，心下一惊，以为被荣贵妃发现了自己的心思。抬头却见荣贵妃一如既往地温婉，似乎并无他意。
她镇定心神，笑道：“雷霆雨露，结为君恩，臣妾不敢奢望。”
可惜钮祜禄氏没有成功毒死她，不然今日竞争皇后之位的，也有她一个。如今只有让佟贵妃和荣贵妃尽快决出胜负，她也能图谋贵妃之位。
清音叹息道：“是啊，就如同本宫一般默默付出，皇上自会看见，荣耀加身，恩荫家族。”
【平妃凡尔赛+20】
平妃听见她说的“恩荫家族”，眼中瞬间划过一丝嫉恨。
荣贵妃素来嚣张，哪里有什么“默默付出”？不过是素来狐媚，又生了一个阿哥，才坐上了贵妃之位。
确定平妃还是那么有野心，清音心中暗叹。若佟贵妃坐上皇后之位，以平妃的出身，只怕就会晋为贵妃。
平妃素来心机深沉，又有手段，到那时她只怕腹背受敌。关键还在佟贵妃身上，只要她当不了皇后，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该从何处入手呢？
第059章 抬入正黄旗
不知是不是孝庄说了什么, 其后的几天康熙没怎么来后宫，只有两夜宣了佟贵妃侍寝，其他时候都是独寝。
时间很快到了腊八节, 这日满宫里都弥漫着腊八粥的味道。
前朝康熙忙着给大臣赐粥，后妃们开始梳妆打扮，准备到慈宁宫参加腊八宴。
“主子，可要披蓝虎皮斗篷？”黛兰给她插好发钗，一边轻声问。
绿芙和香菱婚期临近，要绣嫁衣, 近来伺候的少了。
“披那件紫貂皮的。”衣柜里还有许多皮毛斗篷还未临幸，蓝虎皮斗篷有点穿腻了, 还是换一件吧。
“是。”黛兰从衣柜里取出斗篷给她披上。
清音穿好衣服后, 站在西洋镜前照了照, 满意地点点头。
今天是腊八节, 她里头穿了海棠红衬衣外加金黄色吉服，再加上浅紫色绣桃实貂皮斗篷, 头上戴着点翠花钿, 既喜庆又雅致。
清音来到慈宁宫的时候, 殿中已经有许多妃嫔和宗室福晋在了。
“见过荣贵妃娘娘，娘娘万安。”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姿态都十分优美。
“免礼。”清音扶着黛兰的手自己的位置坐下, 抬头果然见佟贵妃的位置空着。
看来佟贵妃又到太皇太后面前献殷勤了，眼看钮祜禄氏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 这种局势还真让人有些紧张。
可惜她能想到分化佟贵妃和太皇太后的办法, 竟然是反复提起康皇后和佟贵妃之间的关系。可惜只是言语上的挑拨, 终究不够一针见血。
如今只能徐徐图之，等待一个好时机了。
旁边平妃见清音看着对面的空位, 便笑着说：“太皇太后果然喜欢佟贵妃，真是片刻也离不得。”
清音微笑不语，对面的敬嫔便意味深长地说：“佟贵妃娘娘生来就与我们这些人不同，她啊，天生命贵。”
惠嫔听她似有所指，忍不住问道：“敬嫔这话的意思，是佟贵妃她….”
她说着指了指旁边柱子上的彩凤图案，表情有些吃惊。
凤凰一向代表皇后，惠嫔是在问佟贵妃是不是有皇后命。
敬嫔见此，与有荣焉地说：“这几日佟贵妃日日给太皇太后请安，其余妃嫔哪有这份殊荣？”
太皇太后嫌弃后妃们吵闹，一向是初一十五才让她们来。如今独独让佟贵妃日日请安，无形之中就让她区别于普通妃嫔。
众人听了这话，目光不由看向上首的荣贵妃。荣贵妃的位份比佟贵妃高，却被后来居上，想必很难受吧？
旁边端嫔不由道：“人的命是天注定的，不管开始多么风光，生了多少子嗣，依旧斗不过天命。”
听端嫔有感而发，其他人却露出些许嘲讽的笑意。这嘲讽隐晦，但大家都知道是在嘲笑荣贵妃。
端嫔生的格格早夭也就罢了，荣贵妃的阿哥却是皇上唯一的子嗣，还不是与后位无缘？
可见平日里再风光，也改不了卑微的出身。
别看皇上对荣贵妃宠爱有加，但到了立后的时候，还不是选择出身高贵的佟贵妃？
清音感觉到众人隐晦的恶意，正要说话，就听太监通报：“太皇太后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肃穆行礼：“见过太皇太后，太后娘娘，太皇太后万福金安，太后娘娘吉祥。”
“免礼，都坐吧。”太皇太后被佟贵妃扶着坐在上首，面上笑呵呵的，“今日是腊八，哀家就请你们这些小辈喝碗腊八粥，也请佛祖赐福给你们。”
腊八粥也称佛粥，每年第一碗都要供奉佛祖，传闻佛祖也会赐福给他的信徒。
“多谢太皇太后赐粥。”众人起身谢恩，坐下后就有宫女将五颜六色的腊八粥送上，摸着还有余温，应该刚出锅不久。
大家慢慢喝了一碗粥，又吃了些小菜，基本就饱了。
太皇太后在佟贵妃的服侍下喝了半碗粥，就笑着推拒：“这几日你辛苦了，也去吃些佛粥。”
佟贵妃笑着给她夹菜：“多谢老祖宗体恤，臣妾不累。”
太皇太后见此，便对众人笑道：“哀家这些晚辈里，最贴心的还要数佟佳氏。”
听了这话，前面恭亲王福晋当即笑道：“老祖宗这话倒让孙媳无地自容，可见有了新媳妇，就嫌弃咱们这些老人了。”
她这话无疑有些不妥当，直接用“新媳妇”称呼佟贵妃，把坤宁宫里头的钮祜禄氏放在何处？
太皇太后听了这话，却只是顿笑骂：“你这个泼猴儿，嘴上没有把门的。哀家的孙媳妇在坤宁宫里，这里哪来的新媳妇？”
见太皇太后态度和软，众妃嫔就都明白了，看来佟贵妃的确是太皇太后选定的继后。
“哀家老啦，先回去歇着，你们玩。”太皇太后吃完腊八粥，就扶着苏麻的手起身。
太皇太后一走，太后自然也离开了。
殿内众人顿时放松了许多，纷纷向佟贵妃示好。
“佟贵妃娘娘果然生来高贵，往后可要多关照嫔妾啊。”禧嫔年岁大了，几乎无宠，第一个投靠准皇后。
惠嫔也紧随其后，笑道：“近来琪琪格会绣荷包了，改日给佟贵妃娘娘也绣一个。”
惠嫔这是拿孩子投诚，堪称无耻。但是佟贵妃还真吃这一招，对于毕生无子的她来说，一个格格也是十分珍贵的。
“那本宫就等着格格的荷包了。”佟贵妃说到这里，转头志得意满地看向清音，“荣姐姐今日倒是安静，可是心情不佳？”
敬嫔当即笑道：“荣贵妃娘娘今日一直沉默不语，可是在担忧什么事？”
她说着做作地用帕子捂住嘴，十足的小人得志。
端嫔不等清音说话，抢先道：“敬嫔妹妹不要胡言，荣贵妃虽然出身不及佟贵妃，但是生育了皇上唯一的阿哥，有何可担忧的？”
这话无疑是反讽，讽刺荣贵妃虽然生育了阿哥，却出身卑微，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
眼见这几个嫔位仿佛吃了枪药般突突个不停，清音哪里不明白她们是投靠了佟贵妃的。
她当即放下茶盏，话语中带着一丝冷意：“各位妹妹若是被粥泡坏了脑子，本宫不介意动用宫规，让大家醒醒神。”
不管佟贵妃要不要当皇后，现在她才是后宫位份最高的妃嫔。
敬嫔和端嫔见她发怒，顿时偃旗息鼓，纷纷看向佟贵妃。
佟贵妃可不怕清音，她也是贵妃，还是太皇太后瞩意的皇后，也用不着怕谁。
“荣贵妃好大的威风，做给谁看呢？”佟贵妃说话间，恰好旁边添茶的宫女手抖了抖，将水洒出了几滴。
她顿时抬手扇了宫女一巴掌：“区区包衣奴婢，也敢冒犯本宫？”
她这句“包衣奴婢”无疑是在指桑骂槐，清音哪里不明白这是在说自己。
可惜出身是无法选择的，就是再高的位份也改变不了这一点。清音正要设法还击，就见胤礽身边的小德子满脸喜色地进来。
小德子面色激动，跪在清音面前说：“贵主子，皇上刚刚下旨册封咱们阿哥为太子，已经让礼部官员告祭太庙，让钦天监择吉日册封。”
小德子说完喘了一口气，又满脸喜色地说：
“内务府奏请将贵主子全族抬入上三旗，皇上准了，往后贵主子就是正黄旗人了。”
正黄旗是八旗之首，旗主就是皇上，再尊贵没有了。
小德子话刚说完，殿内众人神色大变。
特别是佟贵妃一伙，刚刚还在嘲讽荣贵妃出身包衣，这下人家全族抬旗。荣贵妃全族因她脱胎换骨，这得多大的荣耀啊。
清音听了这话，顿时喜笑颜开。等了这么久终于踏出了这一步，真是不容易。
胤礽已经是太子了，她离太后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眼看目标完成，凡尔赛却差了很多。
想到这里，她喜色稍减，转头看向众妃嫔，不由叹息：“可见命真是天定的，皇上就是这个天。本宫虽出身包衣，却能居于上三旗，上天待本宫不薄。”
她明着是夸赞皇上，但谁都听得出来既是回击刚刚的嘲讽，也是在炫耀皇上对她的恩宠，众妃嫔嫉妒得眼睛发红。
荣贵妃的命，真是好得让人妒恨。
【佟贵妃凡尔赛+35】
【平妃凡尔赛+25】
【端嫔凡尔赛+18】
【惠嫔凡尔赛+15】
【禧嫔凡尔赛+15】
【宜嫔凡尔赛+10】
在座的妃嫔之中，包衣出身的何止荣贵妃一个？刚刚佟贵妃嘲讽时，几人都敢怒不敢言。这时见荣贵妃全族抬了旗，心中既解气又羡慕。
可惜，得此殊荣的不是自己。
宜嫔想到这里，当先笑道：“嫔妾恭喜荣贵妃娘娘，往后就是八旗贵女了。”
清音听了这话，只觉得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当即叹息道：“本宫是不是八旗贵女有什么要紧？只要没人嘲笑胤礽有一个包衣额娘就好。”
胤礽如今是太子，任是在胆大包天的人也不敢嘲笑他。荣贵妃这话，是反话无疑了。
【佟贵妃凡尔赛+30】
【平妃凡尔赛+20】
【端嫔凡尔赛+15】
【惠嫔凡尔赛+10】
【禧嫔凡尔赛+10】
【宜嫔凡尔赛+8】
惠嫔没想到今天形势变得这么快，她有些猝不及防。现在皇上给荣贵妃抬了旗，做皇后的还不定是谁呢。
想到这里，她立即当了墙头草，对清音笑道：“荣贵妃娘娘多虑了，阿哥如今是太子，何人敢嘲笑？”
禧嫔也自打嘴巴笑道：“是啊，贵妃娘娘身份高贵，脑子被粥泡坏了才敢嘲笑您。”
清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众人的吹捧下神清气爽。想到凡尔赛最高的佟贵妃，转头看了一眼。
就见她咬牙切齿地坐在原地，手中的帕子被扯得稀烂，可见心头恨意有多深。
清音在心头暗叹一声，康熙虽然给她抬了旗，主要却是因为要抬高胤礽的身份，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就能当皇后。
只要太皇太后不改变主意，佟贵妃依旧是皇后的第一人选。
外面这么大的动静，太皇太后肯定也听见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所表示。
果然，没过一会，苏麻就出来请佟贵妃进去伺候太皇太后。
众妃嫔终于明白了什么，对清音的热度又降了下来。清音对此早有预料，见宴会进行得差不多了，当先起身回了钟粹宫。
太皇太后似乎觉得暗示得不够，接下来十几日接连对长春宫赏赐不断，后宫妃嫔又渐渐朝佟贵妃靠拢。
但是奇怪的是，康熙一直没有表态。
他似乎没有感受到后宫的波谲云诡，照常临幸后宫。钟粹宫和长春宫的恩宠平分秋色，让众人更加琢磨不透。
清音作为最受宠的妃嫔，自然又许多办法探得康熙的心意。
那日康熙翻了她的牌子，夜深人静之时两人私语，清音状似无意般说：“近来皇上似乎喜欢佟贵妃，不大来臣妾这里了。”
她这话当然是夸张，康熙虽然减少了临幸钟粹宫的概率，也称不上冷落了她。
听她话中带着醋意，康熙脸上带着一丝笑，闭着眼道：“太皇太后喜欢佟贵妃，朕不好拂了她的意。你知道，朕心里最喜欢你。”
他还真是孝顺，为了太皇太后去睡女人，清音心中暗嘲。
犹豫片刻，她脸上带着一丝忐忑道：“大家都在议论佟贵妃要做皇后，是真的吗？”
康熙叹息一声，睁开眼睛看着她，眼神十分幽深：“后宫之中，最忌一家独大。佟贵妃做皇后，对你也有好处。”
这样皇祖母就不会担心他的后宫出乱子，总是盯着清音。
原来如此，这是帝王心术，一家独大会坏了平衡。清音终于明白，太皇太后为何坚持立佟贵妃为皇后。
明白之后，她却不打算接受。皇后之位太过超然，皇贵妃之位就很适合佟贵妃来坐。
十日后就是孝章康皇后的冥诞，满宫妃嫔都会到景仁宫念经祈福，倒是个出手的好时机。
第060章 喜事
转眼间就到了十五, 又是倒慈宁宫请安的日子。
“主子，全福太太和梳头嬷嬷都已经到了。”黛兰给她梳妆的时候，漪莲掀开帘子进来, 脸上带着喜气的笑容。
今日是绿芙和香菱出嫁的日子，新娘子天蒙蒙亮就要起床。光是开脸和梳妆打扮就要花费两个时辰，今天也得磨了。
清音扶了扶鬓边的花钗，问道：“偏殿是谁在招待？”
新人要梳妆打扮，万一有个什么，还是要有人招呼。
“若溪姑姑让碧云在招待, 主子放心。”碧云是钟粹宫二等宫女，性情沉稳。
“让她们先梳妆打扮, 等本宫请安回来再去看她们。”清音扶着漪莲的手起身, 走到西洋镜前打量了一眼。
今天也见到的妃嫔很多, 自然不能错过刷凡尔赛的机会。不过去慈宁宫穿得太张扬也不是好事, 因此她今天玩了一点小心机。
整体以红色为主，正映衬今天的喜庆。一身朱砂红紫貂皮绣梅花氅衣, 头上戴着紫色和朱砂红宝石发钗, 外面的蓝色斗篷上绣着一支红艳艳的石榴花。
看见这一身, 任谁都会想起钟粹宫今天有喜事。贵妃的两个宫女都被赐婚，这可是满宫里独一份, 不信她们不羡慕妒忌恨。
“主子, 小心脚下。”清音扶着漪莲的手出了门，被扑面而来的寒风吹得打来个寒战。
进了冬日, 是一天比一天冷, 这几天院中的水缸也开始结冰。
不过冬日的寒冷掩盖不了宫中的喜气。
今天有两场喜事要办, 清音早已交待在宫里挂上彩绸，将偏殿收拾出来做绿芙和香菱出嫁的闺房。
钟粹宫的灯笼都换成了红色的, 此时满宫灯火通明，红色的彩带在微风下轻轻飘动，偏殿里传来全福太太喜庆的祝贺声。
清音看了片刻，惆怅地叹了一口气，扶着漪莲的手上了玉辇。
绿芙和香菱一直陪着自己，如今也要出嫁了。她们今后会有自己的家，而她的家却隔着满天星河，遥不可及。
“主子可是舍不得绿芙姐姐和香菱姐姐？”漪莲跟在玉辇旁边走，见她情绪低落，不由问道。
清音扶着玉辇的把手，微微笑了笑：“是有一些。”
也只能这样说，穿越是她最隐秘的秘密。
漪莲听了这话，顿时笑道：“主子不必忧伤，往后奴婢会一直陪着主子，一辈子不嫁。”
清音见她一张圆圆的脸一脸坚定，不由笑道：“那本宫可不希望你为了本宫失了终生，只要大家都好好的，本宫就满足了。”
漪莲听了眼眶微红：“主子对奴婢们真好。”
荣贵妃娘娘看着张扬肆意，实则十分善良，很会体谅她们这些奴婢。如果能一辈子留在娘娘身边，那才是求不来的福气。
旁边跟着出来的二等宫女碧柳见此，说道：“主子对咱们好是早就知道的，姐姐怎么还感动得哭了？”
在宫里可不能随便掉眼泪，不知道的还以为主子虐待宫女。漪莲想到这里，立即擦了擦眼角：“主子恕罪，奴婢失态了。”
“好了，快到慈宁宫了，收拾一下吧。”清音原本的忧伤被这个感性的宫女弄得稀碎，看来今天不是个适合伤感的好日子。
仪仗来到慈宁宫时，清音的脚已经有些发凉。虽然穿着兔毛靴子，依旧抵抗不住寒风的侵蚀。
天气如此寒冷，太皇太后当然不会让妃嫔们在廊下等候，因此清音进了慈宁宫才看见众妃嫔。
“给荣贵妃娘娘请安。”妃嫔们都穿着厚厚的冬装，却搭配得各有特色，并不显得臃肿难看。
清音扶着漪莲的手缓缓走到首位坐下，才轻声细语地说：“妹妹们起来吧。”
妃嫔们被她刻意放缓的动作吸引，不由悄悄打量，立即注意到她今日的打扮与往日不同。
敬嫔不知道荣贵妃的宫女被赐婚的事，见她穿红着绿，意味不明地说：“荣贵妃娘娘今日穿得倒是喜庆，看起来倒和新娘子一般。”
她们这些人，名为天子妃嫔，实则却是侧室。除了正宫皇后，都没有资格穿正红。
敬嫔说的“新娘子”自然是明媒正娶的正室，这是意指荣贵妃图谋皇后之位。
清音笑着不说话，佟贵妃有敬嫔这个狗腿子，她就没有么？
只听宜嫔“爽朗”地笑了一声：“敬嫔姐姐只怕不知，今日贵妃娘娘宫里有喜事。”
因为佟贵妃看不惯她性情张扬，又十分受宠，宜嫔坚定地选择了荣贵妃追随，并没有像惠嫔一样在佟贵妃和荣贵妃之间反复横跳。
见宜嫔卖关子的样子，旁边端嫔不免有些好奇：“是什么喜事？”
这宫里已经许久不办喜事了。
旁边惠嫔忍不住道：“皇上给贵妃的两个宫女赐婚，这事你不知道？”
没去行宫的妃嫔都茫然地摇头，这两个宫女的婚事都是内务府办的。她们又不掌管宫务，自然没有得到消息。
宜嫔见此，笑着对首位的清音道：“皇上给贵妃娘娘的宫女赐婚，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嫔妾恭喜贵妃娘娘。”
不得不说，宜嫔这个捧哏真是深得我心。
清音这么想着，笑着道：“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喜事，不过是将李佳氏赐婚给纳兰大学士嫡长子，将索绰罗氏赐婚给了御前二等侍卫为妻。”
众妃嫔闻言，又惊又羡。
本以为宫女赐婚也就是普通人家，不想还有纳兰大学士的嫡长子，真是求不来的好亲事。
皇上对贵妃真是面面俱到，体贴至极。有这种好事，怪不得贵妃要得意地炫耀一番。
【敬嫔凡尔赛+12】
【端嫔凡尔赛+10】
【禧嫔凡尔赛+10】
【乌雅贵人凡尔赛+8】
这段时间康熙时常临幸长春宫，提拔了乌雅氏为贵人，如今也有资格来慈宁宫请安了。
清音见她一身淡蓝色氅衣，低眉顺眼的样子，真看不出是个善于争宠的。不过她素来低调，很少发言，看来是个闷声发大财的。
敬嫔好不容易压下心头嫉恨，察觉到清音的目光，顿时笑道：“这是前几日才晋升的乌雅贵人，很擅长讨皇上欢心。她也是包衣出身，贵妃娘娘可还记得？”
她这话无疑是用乌雅氏做筏子，在嘲讽包衣女子都很狐媚。
送上来的人头岂有放过的道理，清音微微笑了笑：“乌雅妹妹清丽可人，本宫自然记得。不过比起乌雅妹妹，本宫更记得敬嫔妹妹为贵人的时候，那时候本宫也是贵人，时常在一起说笑。”
“可如今，物是人非啊。”她说着轻轻摸了摸耳边的长流苏，这可是妃子才能佩戴的首饰，顿时让敬嫔脸色发青。
敬嫔出身不凡，严格来说有皇室血脉，因此一直瞧不起清音这种包衣出身。
可是大家当时都为贵人，这时却一个为嫔，一个为贵妃，堪称天上地下。一句“物是人非”，就是对她最大的嘲讽。
【敬嫔凡尔赛+18】
见敬嫔吃瘪，坐在最末端的乌雅氏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佟贵妃看着贤惠，实则十分善妒，她在长春宫的日子并不好过。
敬嫔早已无宠，更是时常搬弄是非，她早已暗恨在心。此时荣贵妃给她出了一口气，真是大快人心。
几人说话间，内殿传来几声清咳，太监尖细的声音随之传来：“太皇太后驾到。”
“见过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万福金安。”妃嫔们起身行礼，上首果然是佟贵妃扶着太皇太后出来。
“免礼。”太皇太后今日一身灰色氅衣，脸色看起来也有些暗沉，似乎心情不佳。
众妃嫔面面相觑，目光放在佟贵妃身上。
佟贵妃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一身银红色氅衣趁得脸色十分娇艳。
只听她笑着说：“三日后就是康皇后的冥诞，本宫请示过太皇太后，从今日起妃嫔们各自斋戒，明日起到景仁宫念经祈福。”
听了这话，清音眼中闪过一丝波光。原以为要三日后祈福，没想到佟贵妃竟然提前了。
看来康熙给她抬旗终究刺激到了她，竟然想出这种法子讨康熙的欢心。
不过她只顾着太好康熙，却忘记了关注太皇太后。对于太皇太后来说，康皇后除了是她儿媳，也是孙子的生母。
所谓做贼心虚，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毒死康皇后，都不会喜欢一直有人提起这个人的。
面对佟贵妃一无所知的脸，清音在心中暗叹。太皇太后当真是能忍的，为了平衡后宫，竟然能忍受佟贵妃一直在跟前伺候。
不过这只是表面的和平，清音要做的，就是往上面添上一把火，彻底撕开这种和平的假象。
佟贵妃要给自己挣政治资本，却要众妃嫔都吃斋念佛，众人心中当然会有怨气。
但是给皇上的生母祈福属于政治正确，谁也不敢反对。毕竟大清以孝治天下，给皇上的生母祈福就是孝道的体现。
因此众妃嫔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一副十分荣幸的样子，纷纷附和：“给康皇后念经祈福，我等义不容辞。”
“佟贵妃真是有孝心，是我辈楷模。”清音微笑着附和了一句，心中却在琢磨明天该怎么行动。
佟贵妃见清音不得不听从自己的调配，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她要当皇后，但是这个皇后不仅要太皇太后喜欢，更要皇上喜欢。
如果皇上只是出于孝道立她为皇后，终归美中不足。
她是皇上的表妹，天生就有一份缘。这一份缘会帮助她得到皇上的心，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后。
到时候，不论是贵妃也好，太子也罢，都要恭恭敬敬地称她为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