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湖上正凉快
姜璃的提议,谢谕满口答应,比不成刀,比射箭也是可以的。
谢倾看着谢谕欲言又止,他话还没说出来,薛长临就笑道:“谢谕,你这光想着比,输了如何?”
谢谕笑道:“若臣输了,那任由陛下安排。”
薛长临大笑一声,说道:“你是输给太后,若是输了,那你任由太后差遣!”
谢倾的心头咯噔一下,随后看向姜璃,姜璃面色无异,像是没有反应过来薛长临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似的。
谢谕大笑:“臣遵旨!”
谢谕话落,姜璃从谢倾那儿拿了一把弓,一个箭袋。
她试了试手,随后笑道:“这弓很久没用了吧?”
谢谕笑道:“太后娘娘拿的这把是大哥的,他很少用。”
闻言姜璃看向了谢倾,她柔声说道:“谢大人放心,我会完璧归赵的。”
姜璃和小满阿宁说了一声就和谢谕一起进山了。
贵妃和薛长临说事儿,剩下谢倾带着薛满和阿宁玩。
他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薛长临刚才的那句话,谢谕给姜璃差遣?
薛长临什么意思?绝对不是公事的缘故,那就是私事,为何?
为何是谢谕?
谢倾深吸一口气,抬眸瞧见远处的贵妃和薛长临不知道说了什么,俩人相拥,贵妃好像还哭了。
谢倾的心里头生出了一丝不好的念头,偏生此刻谢谕和姜璃已经入山林了。
此时走在山林里的姜璃,眼眸渐渐地沉了下来,她与谢谕并肩而行,脚踩在了枯枝枯叶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俩人走了一阵之后,姜璃才开口问道:“朝中官员如何称呼你和你大哥?”
谢谕听到这个问题忽然笑了起来:“大家称呼大哥为谢大人。”
他说着顿了顿,半晌没说自己的,姜璃微微蹙眉,继续问:“那怎么称呼你?”
谢谕笑了笑:“娘娘猜猜?”
姜璃闻言说道:“在外面就喊我名字,或者姜娘子都可以。”
谢谕微微一顿,随后问姜璃:“敢问娘子闺名?”
姜璃挑了挑眉说道:“姜璃。”
谢谕笑道:“臣谢谕,字承和,娘娘叫臣名字即可。”
姜璃微微点头,瞧着这人收了那股子煞气之后,话还挺多?不似谢倾那般有点一板一眼。
她接着刚才的话问道:“大家伙称呼你小谢大人?”
谢谕顿住脚步,瞧着姜璃笑出了声,“我就猜你会这么说。”
“不是?”
谢谕笑道:“大家称呼大哥谢大人,称呼我嘛,谢二。”
姜璃微微蹙眉,随后柔声说道:“挺可爱的称呼。”
谢谕脸色微怔,可爱?在她眼里这毫无敬意的称呼,是可爱?
姜璃看着他失神的样子问道:“你不觉得吗?要是人家称呼你小谢大人,那多没意思啊,一辈子都多一个小字,谢二多有意思。”
“有意思吗?”
姜璃笑笑:“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如果有人在我面前这么说我会记住这个人。”
谢谕闻言轻笑了起来。
姜璃也随着笑了笑,她漫不经心的问道:“谢谕,你为何要和我比刀?”
“杨懿安的人头是我收的,那个切口平整得太让我震惊了,除了利落那还需要力气,回京后见到你这么瘦,我很难想象。”
姜璃笑了笑说道:“原来如此,那我就是力气大,其他的没什么。”
谢谕微微摇头,“娘子太谦虚了。”
说话间姜璃瞧见了旁边叶子上的鸡粪,说道:“这周围应该有野鸡,咱们注意点,别惊走了。”
谢谕点了点头,轻声应下:“好。”
俩人又往里面走了点,还是观察着周围的痕迹。
谢谕轻声问姜璃:“娘子今年几岁?”
姜璃回道:“十八。”
她反问谢谕:“你呢?”
谢谕笑了笑:“我十九,比大哥小着三几岁。”
姜璃眼帘渐渐的垂了下来,有意思,问她的年龄,不与她比年纪大小,却要和谢倾比。
正当姜璃想要开门见山的时候,谢谕一把拉住了姜璃的胳膊,直接把她扯了蹲下来,“那儿有只兔子。”
姜璃蹲下寻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见到一只棕色的肥兔子正躲在荆棘丛后,探头探脑的观察四周,姜璃微微勾唇,反手从箭袋里面取出一支箭来搭在了弓上,谢谕一把按下她的弓,笑道:“娘子,咱们可是比赛。”
姜璃瞧着他这样忽然就笑了起来,不知道是笑谢谕还是薛长临。
“好啊,我等你。”
姜璃说着,谢谕迅速的拿出箭羽搭在弓上,准备好后和姜璃说道:“好了。”
“那就开始吧。”
姜璃的话音刚落,谢谕弓上的箭就离了弦,姜璃迅速的跨出去一步,还是瞄准了兔子,射出了一箭,那箭羽弦打掉了谢谕的,最后落在了兔子腿上。
谢谕吞了吞口水,扭头不可置信的瞧着姜璃,只见姜璃朝着他笑了笑说道:“这我得多谢你提醒,咱们在比赛,你不说我都要忘了。”
谢谕微颔首,随后拱手说道:“我心服口服。”
姜璃摆了摆手笑道:“别呀,后面还有呢,万一你我打成平手可怎么办?”
姜璃一边说着一边走在前面去捡兔子,谢谕脚步一顿,只见姜璃捡了兔子回头看着他问道:“谢谕,我们会平手吗?”
谢谕微微拱手说道:“不会,娘子箭术了得,我必输。”
姜璃微微颔首,“今日打的猎物是要拿出去烤了吃的,所以比起来也没什么意思,等打到野鸡之后,我想到了个我们比射箭的法子,我可以陪你比一比。”
谢谕笑道:“那可太好了。”
说话间谢谕把兔子从姜璃手中接了过去,俩人继续往里面走了挺久才找到两只野鸡,又转了转找到了一只野兔,姜璃说道:“够了,咱们回吧。”
谢谕忙喊住姜璃:“娘子,咱们还没比箭呢。”
姜璃笑了笑说道:“差点忘了,我说的那个比法呢,就是找两片叶子,插在发髻上,然后我们一同放箭,谁头上的先掉谁就输。”
谢谕微微蹙眉:“娘娘,这不妥吧,臣万一伤到你万死难辞其罪。”
姜璃摇头说道:“伤到我?你想得有点多,比不比?”
谢谕挣扎一瞬,便迅速的答应了姜璃:“比!”
姜璃去摘了两片大一点的树叶,俩人把叶子固定在了发髻上,随后拉开弓搭上箭对准了对方。
谢谕瞧着姜璃严肃的眼神,也沉下心来,紧紧的盯着姜璃头上的那片叶子,林子的光线不够好,隐隐绰绰的阳光还影响视线,俩人拉开的距离不算远,但发髻上的那片叶子却变得小了很多。
谢谕稳住拉弓的手,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箭羽离了弦。
箭羽离弦的那一瞬间,他瞧见姜璃笑了,她漫不经心的笑着随后松手,箭羽飞了出来,擦着他的箭羽飞了过来,落在了身后的树干上,他猛然回头,只见那片叶子此时也贴在树干上。
而姜璃头上的那片叶子还在。
他深吸一口气,明明刚才射兔子的时候他就吃了一次亏了,这次他竟然还没记住。
这比的根本不是什么箭术。
“娘子厉害,我输得心服口服。”谢谕说道。
姜璃挑眉瞧着他:“真的心服口服?不觉得我有点像你那讨厌的大哥?”
谢谕唇角微动,沉声说道:“我不知道娘子说什么。”
姜璃笑道:“我也不是故意的,下一次,我跟你比刀,但事先说好了,我这个人拿武器是为了杀人,所以你们跟我切磋赢的可能性很小,对了,你认识穆岑吗?或许你可以和他讨论讨论。”
“穆岑?”谢谕问道。
姜璃点了点头,只听谢谕说道:“我当然知道,他和娘子比过?”
“嗯,比过,他输了。”姜璃说道。
谢谕闻言叹了口气:“那我还有比的必要吗?”
姜璃笑了笑:“当然啊,习武之人,各人所悟不同。”
“这倒也是。”谢谕赞同的点了点头。
胜负已分,俩人拎着野鸡野兔出了林子。
谢倾瞧着俩人有说有笑的回来,心渐渐沉了下去,只听薛长临问道:“谁赢了。”
谢谕回道:“娘娘赢了,臣输得心服口服。”
薛长临说道:“那你可就要任由太后差遣了。”
“是!”谢谕应下,姜璃只是笑笑也没说话。
谢倾瞧着姜璃的模样,再看了看谢谕,唇角微动,他说:“陛下,这野鸡和野兔在这儿不便处,不如回庄子上去烤吧。”
薛长临看了看天色说道:“回吧。”
打道回府,姜璃走一趟主要是为了看看林子里面落叶厚不厚,如今瞧见了,就可以安排人来把落叶弄回去沤肥。
他们回到庄子上,张嬷嬷把那两只野鸡野兔处了做晚食。
吃过晚食之后,谢谕送薛长临和贵妃回去了,谢倾留下给小满和阿宁授课。
待他们走远,小满和阿宁也在玩耍,姜璃伏在桌上看账册,谢倾从外面走了进来,背着夕阳,姜璃微微扭头看去,瞧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只听他柔声问道:“娘娘可会划船?”
姜璃挑了挑眉,随后说:“不会。”
谢倾说道:“臣会。”
“此时湖上正凉快。”他说。
第142章 落水
姜璃抬手托着腮抿了抿唇,眼底眸光流转,她柔柔的笑道:“谢倾,你这是邀请我傍晚泛舟?”
谢倾负于身后的手缓缓攥紧。
“嗯。”谢倾回道。
姜璃笑道:“好啊,我们不会落水吧?”
谢倾微笑着回道:“娘娘放心。”
姜璃闻言缓缓起身,她和谢倾说道:“你先过去,我马上来。”
姜璃去和赵嬷嬷说了一声,看着不要让人去后面池塘处,赵嬷嬷说道:“主子可以把后面那道门的插销插上,大家过不去到不了池塘那边。”
“那正好。”
姜璃到池塘边时谢倾已经站在那船的旁边了,见姜璃来,他拉过绳子扶着姜璃上了船,等姜璃坐稳之后,他才踏了上去。
俩人面对面的坐着,他双手摇着桨,小船缓缓的飘到了池塘中央,夕阳的余晖洒了下来,姜璃双手托着腮,定定的瞧着谢倾,上帝给某些人真的是又开窗又开门,给了他这副雌雄难辨的脸就罢了,还给他一个好脑子,真是容易让人嫉妒。
谢倾瞧着姜璃的眼神,心在不受控制的跳动着,且越来越快。
姜璃瞧着他说道:“别划了,在这儿歇会儿。”
谢倾停了下来,他回望着姜璃,攥紧的手指紧紧的抵着掌心。
在刚才回庄子的路上他就想清楚薛长临这么做的目的了。
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但薛长临必然是察觉了他对姜璃的心思。
所以,薛长临才把谢谕推了上来。
为什么是谢谕不是别人?因为谢谕与他是亲兄弟,他们生得相似。
薛长临为什么推了与他相似的谢谕出来,只有一个原因,在薛长临的心里,姜璃对他也有不可说的心思。
只是,姜璃是否有这个心思,他不敢笃定。
但不论如何,他必须趁着现在给自己找好先机。
这一次,他是孤身一人,不论是亲人还是薛长临都不可能支持他的。
从小到大,他不论做什么事情他都很少犹豫,也不会纠结,可此时此刻瞧着姜璃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他一颗心忽上忽下,定不下来。
“娘娘为何这么瞧着臣?”谢倾问。
姜璃笑而不语,谢倾也没有追问,就这么静静的等着答案。
良久之后,姜璃才开了口,说的却不是答案。
“你说为何?”她问他。
谢倾缓缓垂眸笑了起来,“臣不敢猜,还请娘娘直言相告。”
姜璃也笑了起来,她托着腮扭头瞧着夕阳的方向,淡淡道:“你不敢猜,却敢邀我来泛舟?”
“娘娘可以不来,但你还是来了。”
姜璃闻言缓缓的回过头瞧着他,深呼吸后漫不经心的说道:“所以这就是我瞧着你的原因啊。”
谢倾脸上的笑意渐渐的凝固,他紧紧的盯着姜璃,一双深邃的眼睛,像是能把人给吸进去。
“娘娘……”
“叫我名字。”姜璃说。
谢倾顿了顿柔声唤道:“姜……璃。”
话音落后,姜璃抿着唇笑了起来,瞧着他的眼睛似三月里的桃花,柔似水。
她说:“我听着。”
谢倾紧紧的攥着手,心中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我心悦你。”
看着谢倾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姜璃眉眼间都染上了笑意,她笑着说:“我知晓了。”
谢倾开口正想说话,就听姜璃问道:“谢倾,你会凫水吗?”
谢倾回道:“会。”
伴随着他的回答,只见姜璃恶作剧似的,猛踩了一下船边沿,船只侧翻她顺着船直接就掉入了水中。
谢倾惊慌失措的跟着下来,眼睁睁的瞧着姜璃坠了下去,他连忙游着追了下去,一把抓住姜璃的手,将人拉到了怀中,他搂着她的腰把人托了起来。
姜璃双手环住他的腰,刚浮出水面便直接吻了上去。
谢倾瞪大了眼睛,一颗心差点就从胸腔里蹦了出来,搂着姜璃的那手掌紧紧的按在了她的腰上。
姜璃瞧着谢倾这个反应,缓缓放开,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怎么了?这会儿不敢了?”
谢倾震惊的瞧着姜璃,他虽心悦于她,却绝不是轻薄之徒,她若有意,他必然也是要明媒正娶,怎可如此行事?
“我……”
“啰嗦。”
谢倾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姜璃堵上了。
她的唇很软也很热,谢倾心中天人交织,在推开和继续中徘徊不定。
由不得他决定,因为他正在被姜璃一点一点的吃掉。
他这个年纪,没吃过也见过,他全身酥酥麻麻不受控制,他的智也正在渐渐消散,他便知晓了心底的渴望,再继续下去他就控制不住了,咬了咬牙推开了姜璃,他声音嘶哑的说道:“我们去岸上。”
说着他搂着姜璃便朝岸边游了过去。
上了岸,微风吹过,有些冷意。
谢倾说:“进屋子,别着凉了。”
姜璃微微点头,俩人一同进了池塘旁边的阁楼里。
这阁楼前些日子刚打扫过,最上面的房间里是铺好床的,姜璃直接去了那间屋子。
进了屋子,谢倾已经渐渐清醒过来了,他想去柜子里找个干帕子来给姜璃把头发擦干。
姜璃一把拉住了他:“你做什么去?”
谢倾回头瞧着她,“把头发擦干,换身干衣裳,别着凉了。”
姜璃说道:“这里没有干衣裳也没有干帕子。”
“最暖和的地方就是那里。”
谢倾瞧着姜璃指的方向,是床上。
他愣住了,只见姜璃覆了上来,他深吸一口气后推开了她:“不该如此。”
姜璃微微蹙眉,心有不悦,“不如此,你要如何?”
“若两情相悦,当明媒正娶,再到洞房花烛。”
谢倾话落,姜璃微微抿唇,眉头紧锁的瞧着他,许久之后她才开口说道:“谢大人请回吧,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谢倾的神色一怔,不可相信的看着姜璃。
“为什么?”
姜璃没有说话,谢倾定定的瞧着姜璃,他恍然明白了过来姜璃是什么意思。
不知是愤怒还是耻辱填满了整个胸腔。
“你当我谢倾是什么人?”
姜璃没有回答,谢倾拂袖而去。
胡安在屋子里,见浑身湿透的谢倾回来连忙迎了上去,“公子,你这是掉池塘里了?”
谢倾微微颔首。
胡安忙着去拿了干的帕子来,才发现谢倾脸色惨白,眼圈通红。
他有些担忧的问道:“公子,是你怎么了?是不是凉到了?”
谢倾沉声说道:“去弄点热水来。”
胡安忙应下,“公子稍等,我马上回来。”
谢倾泡了个热水澡绞干头发才睡醒,他满脑子都是姜璃变脸后让他走的样子。
她亲了他,却又说什么都没发生。
她亲他,根本不是什么两情相悦,她亲他,亦不准备嫁给他。
她不过是把他当做楼里小倌一样,消遣一下罢了!
谢倾闭着眼睛,他明明是愤怒,可心口却异常到了酸涩,连嘴巴里都是苦的。
姜璃换了身干衣裳,站在阁楼上俯瞰整个院子,为此次翻车连叹了两声。
谢倾刚才那样子,应该是气疯了。
两情相悦,明媒正娶,再洞房花烛。
姜璃轻笑了一声,任由他谢倾是如何的足智多谋,他们一个是太后,一个是臣子,不被唾沫星子淹死,也要被御史骂死,还想明媒正娶,想屁吃呢?
若能够明媒正娶,薛长临何至于只有一点点苗头就把谢谕送了上来。
还不是因为不管是于谢家,还是于薛长临,谢谕都没有谢倾重要罢了。
若谢谕与姜璃生了情,谢家会说御史会骂,但只要谢谕坚持,那便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谢倾不一样,他是整个谢家的希望,他从生来时就不被允许身上有一丝污点,谢氏一族怎么可能容忍他和太后传出什么事情?
于薛长临来说,谢倾是将来的内相,又是与他一路走来的人,和他打天下的武官很多,可如今朝堂中正是文弱武强,他是不可能让谢倾出一丝差错的。
姜璃不明白,谢倾又不是什么蠢人,他应该能想到才对。
何至于那么生她的气?就这样恼了。
姜璃无奈的又叹了口气,这样也好吧,就是可惜了那张脸了,将来也不知落谁手里。
次日,太阳刚过升起,谢谕就来了。
姜璃今日是准备带着庄子上的人去弄枯叶子的,猛地瞧见这大早上出现在这里的谢谕,她沉声问:“谢二你来找你大哥?”
谢谕说道:“娘子忘了吗?我昨日输了,任娘子差遣,自然是要来寻娘子安排事做。”
姜璃闻言笑了笑:“我今日倒是真有事,昨日咱们去的那山里,枯叶很多,我得弄一些回来沤肥用,不然你带着庄子上的人去?”
谢谕问:“你不去?”
姜璃笑了笑:“你去就够了呀?”
谢谕:“……”
俩人在正院楼下说话,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谢谕,上来。”
姜璃和谢谕一同回头看去,只见一道身影从窗户后面闪过。
姜璃说:“上去吧。”
谢谕上了楼,推门而入,只见谢倾倚靠着坐在床榻上,唇色惨白但脸颊绯红,他微微蹙眉走过去摸了摸谢倾的额头,烫得吓人。
“你怎么发热了?”谢谕问道。
谢倾淡淡道:“无碍。”
谢谕冷嘶一声,皱起眉头:“你这还叫无碍,娘知道了得骂死我,怎么回事?气着了还是冻着了?”
谢倾抬眸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谢谕说道:“我这被选为弃子的都没气着,你气什么?真很喜欢啊?”
“你说说你心悦谁不好,你心悦她,且不说她乐不乐意了,就算她乐意,爹娘会乐意?族人会乐意?还是陛下会乐意?”
第143章 发烧
谢谕说得很直白。
谢倾冷冷的看着面前喋喋不休的谢谕,他脑海里回荡着昨日姜璃说的话,眉头紧蹙,“你来做什么?”
谢倾的声音很冷,似有怒意,谢谕怔了一下,有些不解的瞧着他。
“昨日陛下的话,大哥没听到吗?”谢谕反问道。
谢倾瞧着他,没有接这话,只是沉声问道:“陛下还跟你说什么?”
谢谕微微摇头,随后说道:“大哥,陛下爱惜你,这无需多说什么。”
谢倾看着这个弟弟,小时候调皮,长大后参军,参军后认识了薛长临,他也无当将军的志向,擅长暗杀,便给替薛长临组了个情报组织。
因为是家中的嫡次子,很多事情无需他扛,被爹娘族人忽视事常有的事,当时他只想证明自己不比哥哥差,不听劝。
但谢家所有人都知晓的,他们兄弟俩不可能一文一武都在朝中占重要位置,即便他们无叛逆之心,也难保帝王不会疑心忌惮,这对谢家来说不是好事,所以,将来必有一个人要退出去。
谢家还未做出选择,其实也不用想,被撤下去的肯定是谢谕。
只是因为谢倾对姜璃的心思,导致薛长临直接就把谢谕当做弃子推了出来。
他们兄弟是亲近的,可也是疏离的*,谢谕不会对谢倾敞开心扉,他觉得他嫉妒哥哥,不过是比他早出生几年,就什么都占尽了。
可他还不能说,因为谢倾平日里对他又是很好的,便只能在阴暗里爬行。
当薛长临把他推出来之后,他甚至想,推谢倾一把,直接把谢倾和姜璃推上前来,让薛长临和谢家都别无原则,谢倾必然要有取舍,谢家朝堂和姜璃。
但他不确定,真到那个份上,谢倾会选择什么。
若是谢倾选择了姜璃,那么他如愿以偿,若是谢倾选择了谢家,那么他就是众矢之的,大哥会恨他,谢家会怨他,薛长临也会弃了他。
“你心中不平。”谢倾说。
他的语气平静,直视着谢谕的眼睛。
谢谕瞧着虚弱的谢倾,沉默了很久才柔声说道:“若大哥是我,当如何?”
谢倾说:“我是我,若是我,想要什么当争取。”
“争不过呢?”谢谕又问。
谢倾沉默了片刻说道:“都未做,怎知争不过?”
“我的才学,比不过大哥。”谢谕说道。
谢倾微微摇头:“没有,你的才学也很好,不过是我挡住了你的锋芒,谢家需要我做年轻一代人的榜样。”
“你说的没错,我心悦她,首先是要看她是否也心悦我,若她心悦我,其他的事情我自会解决。”
谢谕听着他这话,微微蹙眉,他怎么从谢倾这话里听出了一丝难过?
“她可知晓你心思?”谢谕问。
谢倾没有回答,他只是淡淡道:“我心悦她,本想图图徐之。”
谢谕听出来了,他们打乱了谢倾的计划,但圣命难为。
“刚才太后娘娘让我带着庄子上的人去山上弄枯叶,大哥你回家中去吧,病好了再回来。”
谢谕话落,胡安已经去外买药回来了,他拎着药包走进来,恰好在院子里遇上姜璃。
姜璃瞧见他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药包,她微微蹙眉:“谢倾生病了?”
胡安微微颔首,随后说道:“回娘子,我家公子发烧了,我去城中抓了药。”
胡安说完话瞧着姜璃半晌没应声,他说道:“我家公子自小身子弱,昨晚应该是不小心掉进后面池塘里了,回来时脸都冻白了,眼圈通红通红的,这要是夫人知道他又糟践身子,指不定要被骂了。”
姜璃神色微变,柔声说道:“药给我吧。”
胡安笑道:“怎可劳烦娘子,我熬就行。”
姜璃道:“既是发烧了,那马虎不得,往日你家公子应该有固定的大夫吧?”
“有的。”胡安回道。
姜璃说:“那你把药给我去熬,你再回城里一趟,把那大夫请来。”
胡安听着姜璃这个安排,怔了一瞬,只听姜璃继续说道:“冻着了发热一天可能好不了,快去快回,你放心,我先帮你照料着。”
“嗳!那我们公子就劳烦娘子了。”胡安说完之后,便往外走去,到了门口心中闪过一事,回头和姜璃说道:“娘子,我家公子怕喝药,劳烦娘子准备点蜜。”
姜璃微微颔首,“知晓了。”
看着胡安走了,姜璃让赵嬷嬷去厨房拿了个炉子和瓦罐过来,姜璃亲自把药熬上。
楼上的谢谕劝谢倾回去,但谢倾说:“懒得回去,发个热两天就好了。”
谢谕无奈。
姜璃上楼敲响了谢倾的屋门,她喊谢谕:“谢二公子,庄子上的人已经等着了,你好了没?”
一门之隔,谢倾顿时间身子紧绷,双手攥紧了被子。
谢谕没有发觉他的紧张,只是扬声回道:“好了,娘子稍等,马上就来。”
谢谕还有些担心谢倾,谢倾淡淡道:“去吧,胡安去城中抓药了,马上就回来。”
“那我去了。”谢谕说,“你躺着休息。”
谢倾点了点头:“去吧。”
谢谕下楼,姜璃交代了一下事情,便让他带着庄子上的人去了,一群人牵着牛车,慢慢悠悠的离开。
赵嬷嬷温酒回来,姜璃找了条帕子,拎着一壶水,端着酒壶就上了楼。
她敲响了谢倾的屋门,谢倾以为是胡安回来了,他虚声说道:“进来吧,门闩没插。”
话落,姜璃推门而入。
谢倾虚弱的躺在床上,身上穿着单薄的亵衣。
他闭着眼睛,因为发烧,脸颊有些潮红,但嘴唇干且泛白,他柔声吩咐胡安:“你直接去厨房那边熬药,若有人问起,就说是你要喝的,不要和别人说我发烧之事。”
姜璃听着他这话,开口说道:“药已经熬上了,我让胡安回城里一趟,把常给你看病的大夫请来。”
听到姜璃的声音,谢倾惊得猛然睁开眼睛,手上的动作也没落下,抓着被褥往脖子处挡去。
“你来做什么?”
谢倾看着面前的姜璃,他的心砰砰直跳,昨日的气恼已经散去,但唇间的温度却像是烙印。
他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她,她就来了。
姜璃没有回答他的话,柔声问道:“不要和别人说我发烧的事,别人,是指我吗?”
谢倾抿了抿唇,不接她的话,只说道:“男女有别,娘娘请出去。”
姜璃没有会他,倒了一碗开水凉在一旁,把帕子用温酒给浸湿,随后把盆和酒都放在凳子上搬到他的床沿边。
没有体温计,姜璃并不知道他发烧发到多少度,只得用手去额头上摸一下。
她的手覆了下去,谢倾想躲但没来得及。
“男女授受不亲,娘娘这是做什么?”
他的嗓子有些沙哑,姜璃瞧着他红红的眼尾,这模样躺在床上,一副很好欺负的模样,没有了白日里那股子矜贵。
他的额头很烫,姜璃说道:“药还没好,但发热需要多喝热水,我给你温了点酒来,用酒擦一擦身子。”
说着姜璃转身拿起了帕子,往他的额头上盖了上去。
但手还未靠近,有了刚才那一下,这次他躲得很快,姜璃怔了一瞬,随后问道:“自己能擦?”
谢倾咬着牙槽,他不能,他全身酸痛得碰都不能碰了,要擦身子也得等胡安回来,可惜胡安被姜璃使唤出去了。
他望着姜璃问道:“你故意的?”
姜璃微微蹙眉,反问道:“什么?”
“把胡安支走。”
这事儿,姜璃可以派她的人去办,确实存了支开胡安的心思,不过更多的是因为胡安对他之前的大夫熟悉,胡安去可以免一堆解释。
“这没有,我只是觉得他认识你之前的大夫,更方便而已。”
谢倾瞧着姜璃的神色,他瞧着这张脸,他忽然有些恍惚,觉得自己之前太过自负了,他以为自己能够看透人心,殊不知他就没看透姜璃。
他知道姜璃与别的女子不同。
他知道历史上那些公主太后养面首,他从未想过,姜璃也会是这样想。
也不对,那些人养面首也是有名分的。
姜璃连名分都没准备给他,大概只想把他藏在暗处,像是圈养在笼子中的金丝雀。
见不得光。
他的心中有她,他是想明媒正娶的与她做俗世夫妻。
她吻他时,他满心悸动,他以为她也心悦他。
可惜,一句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把他击得粉碎。
这一夜,身子不适,外加那个吻,让他翻来覆去夜不能寐。
可面前的姜璃,却是把一切都揭过去了,真如她所说的一样,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既如此,娘娘请离开。”
姜璃瞧着谢倾的姿势,抓着被子,一副怕她吃了他的模样。
她柔声说道:“我离开也可以,你能自己擦吗?”
谢倾面色一滞,垂下了眼帘,他想说他能,这样就能给姜璃出去的借口,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见他没说话,姜璃直接在床榻上坐了下去。
谢倾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看了看床,又看了看姜璃,却见姜璃面不改色的样子,丝毫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不妥。
他知道,姜璃这副泰然的模样,最会骗人。
“娘娘可知,男子的床榻,只有妻子可坐?”
第144章 那你们,是要成亲?
他说这话时候,眼睛静静地瞧着姜璃,他心底的不甘慢慢的爬了上来,他想看姜璃的反应,无论是自如继续坐着,还是起身划清界限。
可姜璃没有动,只是抿着唇眸光转动,随后轻轻一叹。
她什么话都没说,可他的心却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攥着,让他动弹不得。
沉默了许久,姜璃才开口问他:“你很介意?”
谢倾怔了一瞬,不确定她话里的意思:“什么?”
姜璃又问:“你要是替你未来的妻子介意,那我可以起来。”
谢倾闻言勾了勾唇角,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感情里,他小心翼翼试探,姜璃游刃有余的应付。
昨晚仔仔细细的想了,他禀明心意时,姜璃并未回答他是否心悦他。
她或许只是看上了自己的这副皮囊而已。
谢倾心一沉,随后说道:“我希望我未来的妻子是你。”
姜璃听着他这话,她不得不接。
“不可能。”姜璃说道。
谢倾闻言后直接就坐直了身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姜璃,他没有问为什么,他只是很好奇。
“你什么时候觉得不可能?”
姜璃说道:“昨日之前就这么觉得。”
“那你为何还要……”
谢倾的眼神闪躲,姜璃轻柔的笑着说道:“因为你说你心悦我。”
“而我,对你也还算喜欢。”
“我想要拥有喜欢的人应该不足为奇吧?”姜璃问道。
她说想拥有他……谢倾想到昨日水中的吻,以及阁楼屋里的话,他想,如果他放肆一些,那么他已经是姜璃的掌中之物了。
他紧紧的攥着手,沉声问姜璃:“拥有之后呢?”
姜璃说道:“我是不可能成亲的,但你将来应该会成亲,在你我都没有成亲对象的时候,可以保持这个关系,若有了成亲的对象,那就和平分开。”
谢倾满眼不可置信的瞧着姜璃,他不明白,姜璃为何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
姜璃看着他那双眼睛,他的心思他的情绪皆从眼眸里露了出来,姜璃想她这个行为,或许给了谢倾不小的冲击。
但她恶劣,乘胜追击。
“谢大人,不想试试吗?”
“胡安说你身子骨弱,从小体弱多病,想来你应该没有做过什么离经叛道的事。”
姜璃蛊惑着他,谢倾良久没有说话,不知是无话可说还是在思索。
姜璃笑道:“你得给我个答案,你要是不乐意我就……”
“你就什么?选择谢谕?”谢倾冷声问道。
姜璃笑了笑:“谢大人心中都知道,我就不说了。”
她话音刚落,人就被谢倾扯入了怀中,他一气呵成翻了个身将她压在了下面。
一上一下四目相对,姜璃的唇角噙着得意的笑,谢倾吞咽着,他穿的少,姜璃的手隔着薄薄的亵衣,抚在他的腰间,让他浑身颤栗。
被她激了一下冲动了,此时才反应过来他生着病,怕传染病气给她。
姜璃瞧着他半晌没动,微微蹙眉,“怎么了?又后悔了?”
谢倾沉声说道:“怕病气传染给你。”
“我不怕。”姜璃说着就抬起头,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谢倾身子僵硬,他艰难的忍耐着说道:“等我好了。”
姜璃想着他病着虚弱,笑着应道:“好。”
“不许喜欢谢谕。”谢倾说。
姜璃说:“这得看你。”
谢倾抬眸看着她,半晌后幽幽吐出一字:“好。”
话落他才爬了起来,姜璃要给他用酒擦一下身子他不让,只得让他自己来,擦完酒之后,刚才倒出来的水已经温了,姜璃端过来给他喝下。
“你睡着,我下去看一看药熬好了没有。”
“对了,你胳膊上碰到痛吗?”姜璃问。
谢倾点了点头:“有点。”
“我知道了,你先睡着我一会儿回来。”
她说着推门离开。
谢倾听着走远了的脚步声,想到刚才答应之事,心情复杂得无处可说。
他中了她的圈套,这么简单的激将法都能让他溃不成军。
心中千回百转,谢倾想着既然姜璃喜欢这样,那他答应她,又何尝不是换了个法子徐徐图之?
姜璃下去之后先看了看药,还没有好,随后用盐和汤兑了一碗水端上来给谢倾喝了下去。
谢倾喝完之后问她:“我们这算什么关系?”
姜璃笑了笑低声说道:“我们这也不能让人知晓,算是秘密恋人吧。”
“秘密恋人。”谢倾呢喃地重复了一遍,“倒是很贴切。”
药熬好时,胡安还没回来,姜璃看着谢倾喝完,又给了他卷了一串麦芽糖,他看着姜璃拿着的那一串麦芽糖时深吸了一口气,姜璃说道:“胡安跟我说了。”
谢倾:“……”
大夫来了,姜璃让赵嬷嬷安排了住下,谢倾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天,谢谕傍晚时分才带着庄子上的人拉了满满当当的几牛车枯叶杂草回来。
姜璃笑道:“辛苦谢二公子了。”
谢谕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说道:“谢某应该的,娘子太客气了,今日弄的还没有拉完,明日再去拉吧,卸完我就回去了。”
姜璃笑道:“那怎么行,用完晚食再回去。”
谢谕摆了摆手,他干了一天的活,得先回去沐浴后才能吃晚食,在这里沐浴也不方便,他也没有带干净的衣裳来。
姜璃也没有留他,只是说道:“二公子回去之后,陛下若问起,还请如实相告。”
谢谕回道:“娘子放心,我会的。”
薛长临得知谢谕被姜璃安排着干了一天的活,而姜璃根本没和她一起去时,有些恨铁不成钢。
贵妃在旁边说道:“我觉得这样有些不妥。”
薛长临微微蹙眉,只听贵妃柔声说道:“谢倾不好说,这个年纪就像是老房子着火不好劝,但依母后的为人,你直接说她会解,这么做万一母后心里有了隔阂,反而不好。”
“而且,你都不确定母后是否动了心思。”
贵妃说完之后,薛长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谢倾这一病,过了五六天才好,谢谕休沐了几日比没休沐还累,带着人搂光了整个山头的枯叶,杂草也搞了不少来。
姜璃瞧着那些枯叶子感觉够了,让赵嬷嬷联系了城中卖粪肥的人,拉了几车过去,姜璃带着人挖了坑,把枯叶杂草混在一起堆好,浇上粪肥铺上土捂上。
谢谕回了城中,向薛长临汇报了事情,顺带说了沤肥一事。
薛长临问道:“太后可让你带什么话?”
谢谕回道:“太后娘娘让臣明日不要去了,活做完了……”
贵妃坐在旁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薛长临深吸一口气说道:“回去吧,忙你的事儿去。”
待谢谕走后,贵妃才放声笑了起来。
“母后肯定是故意的。”
薛长临微微蹙眉,他看着贵妃无奈问道:“那你说,母后和谢倾,到底有没有事儿?”
贵妃笑道:“你这么担心,不如开门见山的问母后。”
薛长临摇摇头:“我怎好开口?”
贵妃微微挑眉笑道:“那我问?”
“那下次见面,你委婉的问一问。”
贵妃说道:“成,不过母后不承认还好,万一她承认了你要怎么办?阻止她还是直接说不能是谢倾?”
薛长临沉沉一叹,回头无奈的看着贵妃说道:“罢了,再看看吧。”
贵妃瞧着薛长临愁的样子,有些好笑,“你只想着怕母后带走了谢倾,怎么没想过谢倾把母后留下来?也就是母后喜欢田园生活,不然母后可是难得的人才啊,你想想刚才谢谕说的事情,咱们关注一下明年母后庄子的收成。”
薛长临当然知道姜璃身怀宝藏,不过早就允诺给她的,不可更改。
而且相处这些日子,他算是有一点点了解姜璃,谢倾能把姜璃留下来?他觉得不可能。
此时的庄子上,大家伙忙活完都早早睡下了。
姜璃避开人迅速的上了楼,轻轻叩响了屋门,谢倾以为是胡安,起身前来拔插销,屋门打开瞧见姜璃站在门口,谢倾震惊得忘记让她进屋。
姜璃看着他笑了起来,低声问道:“你好了吗?”
谢倾顿时间面红耳赤,怕被人瞧见,他急忙把她拉了进来,插上门闩。
瞧着他这个举动,姜璃打趣道:“你不会反悔了吧?”
“没有。”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清幽的月光从未关上的的窗户处洒了进来,姜璃靠在门上,谢倾的手还在姜璃的腰间,她的腰很细,谢倾一颗心跳得极快,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娘娘。”谢倾轻唤了一声。
姜璃抬眸看向他,应道:“嗯。”
“你当真考虑清楚了?”谢倾问道。
姜璃微微蹙眉,她必然是想清楚了的,只是谢倾这么问倒像是他没决定好,姜璃沉默了片刻说道:“若你没有……”
话还没说完,就被谢倾堵住了。
他病好了,也不似那日在水中被她打得措手不及,他似早在心中演练了无数遍,姜璃有些喘不上气来,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裳。
他穿着丝绸纱衣,薄如蝉翼,相贴的肌肤有些烫人。
俩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他们从门后到窗下,月光洒在姜璃的脸上,她的眼尾潮红,眼珠水汪汪的,谢倾心下发狂,热流在身体中乱窜找不到出口。
他的手抚上她的眼尾,声音沙哑的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
姜璃嫌弃他啰嗦,扯开了他纱衣的系带,露出的胸膛在月光下白得有些晃眼。
谢倾瞧着她,哑声说道:“去榻上。”
话落,姜璃双腿悬空,人已经在谢倾怀中,他把她放在塌上之后拉下床帐,覆身吻了下去,姜璃双手环着他的腰,手指在他的脊椎线上游离,他骤然抱紧了她,浑身一抖,唇间溢出一丝微弱的呻-吟。
姜璃今夜穿的衣裳不繁复,谢倾很快就解开了她的衣襟。
屋内呼吸相融,屋外春风刮过,卷席着树叶紧紧交缠。
不知是动情的缘故还是身体的渴求,亦或许是谢倾起初的克制与温柔,姜璃以为的剧痛并没有来来临。
倒是谢倾缠着她折腾得有些腿软。
次日清晨,谢倾床榻时才发现上面的嫣红印迹,他抓着褥子的手缓缓攥紧。
他以为她不是了,至少从她的行为言辞上来说不像。
可她什么也没说。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应该说一声的。
正思索着,胡安从外面进来了,“公子,要更换被褥套子吗?我来吧。”
谢倾忙把床单给收了起来,沉声说道:“不用。”
胡安走近,谢倾已经把床单给叠起来了,瞧着今日的谢倾,胡安微微蹙眉:“公子,你今日很不一样。”
谢倾的心头一顿,回头问道:“哪里不一样?”
胡安抿着唇沉默了许久才说道:“这不好说,你还记得二房的大公子成亲后的第二天是什么样子吗?你今日与他那日很像。”
谢倾回过头,沉声道:“胡说八道!”
他把那条床单收到了箱子里,还压到了换洗的衣裳下。
更衣洗漱后下楼准备去吃早膳,在院子里遇到了刚起来的姜璃,她的眸光潋滟,散漫的撑了个懒腰,瞧见他时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淡淡的招呼道:“谢大人,早。”
谢倾微微颔首:“娘子早。”
小满和阿宁也起来之后,姜璃让人上了早食。
谢倾和姜璃面对面坐着,似往日一般。
上午给小满和阿宁上完课,谢倾要回城中,他拎着箱子,姜璃送他出门时问道:“怎么带着箱子?”
谢倾说道:“带衣裳回去更换。”
姜璃微微点头,谢倾走到马儿旁边,他低声问道:“你可有不适?”
姜璃震惊四处看了一下,随后定定的瞧着谢倾:“一点点。”
“晚上给我留个窗。”
“嗯。”
谢倾翻身上马,姜璃还在原地,他心口像是被什么填满,有些庆幸自己被她的激将法套住。
回到京中,他先回了趟府,把那床单给藏了起来,随后去找了大夫,拿了两瓶药膏,而后才入宫去见薛长临,汇报完事情之后去了官署,处了一下事务。
忙完后已是傍晚,他没在城中用晚食就赶着回了庄子。
到庄子上时,已是暮色。
姜璃听说他还未吃晚食,让厨房给他热了点吃的。
吃过晚食之后回屋沐浴更衣。
待众人宿下之后,谢倾才翻窗而入。
姜璃瞧着进来的他,勾着唇角缓缓的笑了,这要是说谢倾翻窗进女人屋子,谁会信啊?
谢倾走到床边,只见姜璃坐在床榻上,衣裳松松垮垮,半个肩头露在外面,笑意吟吟的望着他。
他没忍住,覆身吻了上去,她的唇瓣微凉,似蜜,甜津津的,让人无法自拔。
漫长的吻结束,二人的衣衫半褪,谢倾双手捧着她的脸,眼神迷离火热,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还难受吗?”
姜璃微微一怔,随后才反应过来,低声回道:“好多了。”
谢倾浑身发热,感觉整个人都要被撑爆了,可他也听说女子刚经事儿之后是会很不舒服的,他便是想继续也得征求姜璃同意。
“娘娘,臣可以继续吗?”
他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祈求,这个称呼这句话,姜璃像是触电了似的,头皮一阵发麻,要死了,这是来索命的妖精。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还没等她用力,这人已经含住了她的耳垂。
窗外打了一道春雷,随后便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情动的声音在屋内回荡,却又淹没在这一场春雨里。
姜璃的心情很好,她瘫软的靠在谢倾的臂弯里,捻了一缕他的青丝在指尖玩着。
谢倾瞧着她,满脑子都是她动情时候的模样,他唇角微勾,心中生出些许轻柔蜜意。
“现在还有不适吗?”
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姜璃回过头亲了亲声音来处,随后才说道:“现在还好。”
谢倾闻言竟生出了再来一次的念头,他深吸了一口气,他向来能忍能克制,却接二连三的在姜璃面前溃不成军,古人诚不欺他,牡丹花下死,他想要时时刻刻都与她在一处。
瞧着谢倾问完之后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盯着他,姜璃知晓他这情起了。
“天快亮了……”一会儿丫鬟嬷嬷们就起来了,他也该回去了。
可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抱着她的人就已经换了姿势,欺了上来。
姜璃的想法很简单,能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她也不扭捏,难得他与她身心契合,彼此快乐。
窗外的雨下了很久都没停,谢倾眷恋的将脸埋在她的锁骨处,他轻轻的舔舐。
直至姜璃提醒他:“丫鬟嬷嬷们快起了。”
谢倾深吸一口气缓缓直起身子,柔声说道:“我给你上个药就走。”
“什么药?”姜璃问道。
“消肿用的药膏,女子成亲前都会备上两瓶,大夫说很好用。”
姜璃猛然反应过来,这是擦**的,她笑道:“你把药膏给我吧。”
“我来吧。”
姜璃现在不难受,她瞧着谢倾这模样,微微挑眉:“我怕谢大人擦着擦着药就走不了。”
谢倾双手捧着她的脸,低声说道:“那臣就不走了。”
姜璃轻笑出声,推了推他:“快回去吧。”
谢倾微微颔首,开始更衣,他和姜璃说道:“你不要喝药,我吃了。”
姜璃微微蹙眉,“避孕?”
“嗯。”
姜璃说道:“我没喝药。”
“我月事很久没来了,不会有孕。”
谢倾回头看向她,眉头紧蹙,担忧的问道:“可看过大夫?”
姜璃摇了摇头:“没有,不用看大夫。”
谢倾想到她之前被姜家的人丢下,后一个人活下来必然是受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心口密密麻麻的疼,像是被针扎似的,但此时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姜璃没有留丫头嬷嬷们在她屋外歇,外面现在也无人,谢倾直接从门里出去的,天还未亮,胡安已经起来了,刚打开门就瞧见回廊里的谢倾。
胡安没多想其他,只是问道:“公子怎么起这么早?”
谢倾淡淡道:“下雨吵醒了,天还没亮回屋继续睡吧。”
胡安哦了一声,转回屋内。
谢倾走过长长的回廊,进了屋子。
第一场春雨过后,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四月,若是在南方,此时可能春种到一半了,北方气温偏冷,春种也偏晚一些,不过四月后也要慢慢准备开始了。
这一个月来,先是谢夫人徐氏发现谢倾归家的日子少了,后是薛长临发现谢倾来去匆匆,在官署处公务结束之后连晚膳都不在京中吃就往庄子赶去了。
他心头生出一丝险兆。
与贵妃相约着,天黑后去庄子上看小满和阿宁。
可惜他们到时,小满和阿宁已经睡下了。
姜璃询问薛长临和贵妃:“今夜不回去了吧?”
贵妃看向薛长临,只见他点了点头:“明早回。”
姜璃笑道:“那要不要喝两盏?”
“可以。”
薛长临和贵妃在,姜璃让丫头们都回了自己屋子休息,只留了赵嬷嬷在旁边,闻言后她去给取了酒坛和酒盏来,又让张嬷嬷炸了点干货端了过去。
姜璃和赵嬷嬷说道:“嬷嬷也去歇着吧。”
赵嬷嬷领了姜璃的话,也回屋去了。
今夜的气氛有些许不同,是因为她们对即将要说的事情心知肚明。
长方形的矮几,按以往的座位,必然是贵妃和姜璃同坐,谢倾坐在薛长临的下首。
但今日姜璃和贵妃说道:“贵妃和陛下一同坐吧。”
话落后看向谢倾,“谢大人坐这边来。”
座位变成了两两相对,姜璃面前是薛长临,谢倾的面前是贵妃。
姜璃这举动无疑是在告诉薛长临,她喜欢谢倾。
薛长临感觉心都死了,只是他也不愤怒不恼怒,谢倾是陪他一路走来的人,姜璃是养活他弟弟妹妹还给他把传国玉玺带回来的人,二人于他都很重要。
他自然希望二人好,只是他们俩若在一起,那便好不了。
贵妃抬眸瞧着姜璃,一个月没见,她感觉姜璃有些不一样了,身上似乎多了一些东西。
宛如一株挂满了晨露的幽兰。
她有些震惊,以她对谢倾的了解,没想到他们二人的进展会这么快。
她深吸一口气,侧眸看向薛长临,他应该还没看出这个端倪。
只见薛长临拧着眉头,良久后抬眸看向姜璃,“母后,我有点事情想单独与你谈谈。”
姜璃微微颔首,“那咱们出去走走。”
俩人同时起身朝屋外走去,留下谢倾和贵妃面面相觑。
虽说一个是外臣一个是后妃,但往日情分在,也与寻常人不同。
出了屋门,走了一段路,薛长临开门见山的说道:“是我考虑不周,你还年轻,还会遇见心仪之人。”
姜璃柔声说道:“陛下忧虑挺久了吧,不然也不会让谢谕前来。”
被姜璃直言戳破,薛长临轻叹一声:“谢谕无用,入不了你的眼。”
姜璃微微摇头,只问道:“陛下担忧什么?谢倾的名声和皇室的名声?”
“都有,你应该知道谢倾将来会是朝中肱骨,是我的左膀右臂。”
“知道。”
“可他说他心悦我。”
薛长临眉头紧锁,只听姜璃继续说道:“我对他也还算喜欢。”
这一瞬间,薛长临感觉半边天都塌了。
他问姜璃:“他何时说的?”
姜璃笑了笑,“如果不是陛下把谢谕送来,他或许还能憋一段时日。”
薛长临感觉他的世界在下暴雨,他没想到自己还在其中做了推手。
他看着坦诚的姜璃,深呼吸后沉声问道:“那你们……是要成亲?”
第145章 这些日子你不开心吗?
姜璃瞧着薛长临艰难的说出这句话,无奈的笑了笑。
“我说过不成亲的。”
她话落下,薛长临的眉头紧锁,他道:“那是你*安抚小满和阿宁的话,怎可当真?你若要成亲,我不会反对,想来小满和阿宁也不会,只是这成亲之人……”
“我知道,这人不能是谢倾,其实你多虑了,我便是喜欢谁,也不一定就想要嫁给他,即便这个人是谢倾。”
她说得风轻云淡,话里话外没有一丝作假。
薛长临反而有些疑惑,“为什么?”
姜璃看着薛长临笑道:“你就权当我喜欢太后这个身份好了,我何需去嫁人?你我的相处时日不算多,但我们都爱着小满和阿宁,你是他们俩的哥哥,在你们需要的时候,我必然会义无反顾的站在你们这边。”
“我这么说,陛下能否安心了?”
薛长临面色平静,心底却生出一丝感动,他在这一刻真真切切的明白了阿宁为何在他与姜璃之间选择了姜璃。
她这样的人,相处久了,不喜欢很难。
“那谢倾……他知道你的想法吗?”薛长临问道。
“知道,我同他说了,我不可能成亲。”
薛长临想到谢倾那常把礼法挂嘴边的模样,都能想象到当时会是什么样子,可这一段时日里,很明显谢倾的一颗心都在姜璃身上,他实在好奇。
“我很好奇,他现在这样……”
姜璃笑了笑:“这个,我就不能告诉你了。”
“我们说好了的,他若没有成亲对象,那么我们就维持这样的关系,若他有了成亲的娘子,那么他去成亲,我们分开。”
薛长临闻言看着姜璃说道:“但这事儿若被人知晓,于你的名声不利。”
姜璃想了想说道:“我不在乎这些,这事儿也不会到明面上,而且谢家急着催他成亲,也不会很久的,他若成亲我们也便结束了,你放心,我有分寸。”
薛长临相信姜璃,但他现在有些不放心谢倾,就凭他能答应姜璃这荒唐的要求,就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此时屋内的贵妃,也问了谢倾一个同样的问题,是否要成亲。
谢倾看着贵妃说道:“我当然是想的。”
“但这要看阿璃的意思。”
贵妃微微蹙眉,“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有些不可思议。”
谢倾轻笑着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贵妃寻思了片刻说道:“可你总要成亲的,到时候她不答应,你要如何?”
谢倾闻言沉默了许久,随后直视着贵妃说道:“我也不一定要成亲吧?”
贵妃冷嘶了一声,姜璃不成亲因为她没什么世俗责任,她是太后,她有小满和阿宁俩孩子,虽说是继子继女,但她们感情深厚,与亲生的没多大区别。
但谢倾说不成亲,他便要和整个谢家抗争,他若无子,整个谢家都会给他想法子。
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她想劝一劝谢倾,但千言万语涌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
沉默了许久她说道:“祝福你们。”
谢倾有些惊讶,他看了看贵妃,知晓贵妃这是以朋友的身份说的祝福,他心生暖意,柔声说道:“谢谢。”
谢倾的话音刚落,姜璃和薛长临就回来了。
他们的神色自然,说明聊得很好。
谢倾几乎都料到了姜璃会和薛长临说什么,他的心情变得不是很好。
姜璃和薛长临坐下之后,没再提这事儿,四人只喝酒,喝到了半夜,姜璃送薛长临和贵妃去了之前就留好的屋子里,她回来时谢倾还没回屋,他喝了不少,脸颊有些绯红,眼神迷离。
姜璃在他旁边坐下柔声问道:“醉了?”
他抓过姜璃的手,微微摇头:“没有。”
姜璃看着他这样,明显就是有些醉了,她浅笑着说道:“那我送你回屋。”
“不想回。”
姜璃刚想说话,就见谢倾瞧着她说道:“去你屋。”
姜璃:“……”
她想说薛长临和贵妃还在呢。
谢倾瞧着她问道:“难道你没和陛下说我们的关系吗?”
姜璃笑了笑:“说了。”
“那他们都知道了,我们为何还要躲躲藏藏?”
姜璃轻叹了一声,不和喝醉的人讲道,她道:“那起来吧,回我屋。”
谢倾起身牵着姜璃的手一同回了屋子,他的心里快怄死了,姜璃必然和薛长临说他们不成亲,甚至可能还和薛长临保证了,不用问他都能想象到,在姜璃和薛长临的谈话中,他是被她舍弃的那一个。
可这些话他还不能宣之于口,这事儿姜璃早就和他说过的,她没有强迫他,是他心甘情愿以这样的形式在一起。
但人心贪婪,他想要的会越来越多。
他不求成亲,但他希望姜璃也爱着他,不会轻易舍弃他。
这一晚的谢倾,沉默寡言,但或许是喝多了酒,缠得姜璃有些招架不住。
几番下来酒也醒了大半,他侧身躺着,把姜璃圈在了怀中,他紧紧的按着她的腰,与自己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姜璃感知到了他的情绪,低声问道:“怎么了?”
谢倾良久没有回答,姜璃仰头去看他,只见他目光灼灼的瞧着她,盯得她心口发热。
姜璃是很喜欢他这张脸,她从他的怀中钻出来,将他推平吻了上去。
灵活的舌尖扫过他的喉结,谢倾浑身颤栗,他双臂骤然紧缩,抱紧了姜璃。
“这些日子你不开心吗?”姜璃问他。
谢倾大脑一片空白,“开心。”
姜璃笑了笑:“既然开心为何要想东想西?只要你不成亲,我不和你分开。”
谢倾眼神回笼,静静地瞧着姜璃,良久没说话。
姜璃的手游离在下,她轻轻的捏了捏,调笑道:“这还不满意?”
谢倾颤抖着,嘴角溢出细碎的呻-吟。
姜璃看着他这反应满意的笑了笑:“下次再这样小心我把你绑起来。”
谢倾听着姜璃的话,脑海中浮想联翩,他翻身把姜璃压到了身下,附到她耳边低声说道:“臣是你的,娘娘要如何臣便如何。”
姜璃侧眸看到他脖子都红了,仰头吻了过去,在他锁骨处留下了个浅浅的印记。
薛长临他们昨晚来得晚,都没见到小满和阿宁,第二天也没急着赶回去。
清晨起来时候谢倾已经起来了,他在后面亭子里给小满和阿宁授课。
姜璃还在睡觉没有起来。
快到午食时辰了姜璃才起来,小满和阿宁已经上课结束,喊着肚子饿了。
谢倾瞧着薛长临和贵妃如往常那般见礼,对着姜璃也是疏离有礼,贵妃还怔了一瞬,再瞧姜璃亦是。
小孩子不在,贵妃低声和薛长临说道:“演得像真的似的。”
薛长临看了看贵妃笑道:“你没瞧见谢大人今日心情已经变好了吗?昨晚我们回屋时他可不是这副模样。”
贵妃微微挑眉,“有吗?”
薛长临弯了弯唇,谢倾不蠢,他和姜璃谈话后还心平气和,那说了什么也大概能猜出来。
所以他觉得谢倾昨夜不高兴便是如此。
至于为何半夜过后就好呢?
那肯定是姜璃哄好了的,薛长临微微摇头,爱使人盲目,再甜的蜜语也是哄人开心的,他不信姜璃会说嫁给谢倾之类的话。
若是没有这样的允诺都能哄好,只能说谢倾无可救药了。
大家伙一起吃过午食之后,谢倾跟着薛长临他们一起回城里,他要骑马,却被薛长临喊上了马车。
上车没多大会儿,薛长临就和谢倾说道:“谢卿,你好像有些日子没回府了,还是得抽空回去一趟。”
谢倾轻声回道:“多谢陛下提醒,臣一会儿回去。”
今日谢倾先去了官署,处了一下事务,事情不多他准备回府吃完晚膳再去庄子上。
回府的路上还遇见了谢逡,想到他之前说过他那儿有京中少见的首饰这些,他率先喊住了谢逡。
“你这是去何处?”
谢逡回道:“去东门寺那边,大哥你这是回府?”
“嗯,去东门寺做什么?”
谢逡笑道:“今日有个关系不错的胡商商队来了,我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我同你去吧。”谢倾主动说。
谢逡笑问:“今日不忙吗?我听大伯娘念叨好几次了,说你这个月回家不到三五次。”
谢倾笑道:“刚忙完,我跟你去看看,万一买到个讨喜的东西,少挨几句骂。”
此话一出,谢逡没忍住笑出声。
“大哥还是赶紧娶个妻子,这样大伯娘会看媳妇的面儿就少骂了,嫂子必然舍不得骂大哥。”谢逡打趣,谢倾的脑海中浮现出姜璃的面容,若她是他的妻,她与他有家,那他可能都不想去官署处公务。
他不知不觉的勾了勾唇角,谢逡见谢倾没说话,还一个人笑了,他瞪大了眼睛,歪着头打量着谢倾,“大哥,你这个月都在忙公务吗?”
谢倾猛然回神,收敛了嘴角的笑。
“是啊。”
谢逡不信:“真的?”
“你莫不是借着公务之名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谢逡话落,谢倾冷嘶了一声,“少胡说八道。”
谢逡打哈哈回道:“大哥勿恼,弟弟开玩笑。”
谢逡走南闯北最擅长察言观色,谢倾刚才那神情,必然是因为他的那句话想到了谁,开心的笑了。
只是家中长辈一直催着谢倾成亲,他若有喜欢的娘子,这满京城不管是谁,只要说一声,谢家应该都有能力说成这门亲事,满足谢倾。
谢倾为何瞒着大家?
谢逡微微抿唇,脑海中想过无数个可能性,那娘子身份不一般,可能家族不同意,他可是听说谢倾在给小王爷和小公主授课,而这俩和太后住在庄子上,谢倾也去了庄子上……
再想到上次一起吃烤羊肉,谢逡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146章 准备春种
他觉得他窥到了真相。
去东门寺的一路上,他都有意无意的打量着谢倾。
虽然他觉得这就是真相,但仔细想想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这太过于荒唐了。
谢倾从小到大,不论何事,都是遵着那死死的礼法,几乎没犯过错误,他就是立在家中小辈面前的一棵竹竿,不折不移。
姜璃虽然年轻,但可是太后。
谢倾身为臣子,若真和姜璃在一起了,那谢家的天都要被谢倾给掀了。
谢逡猛地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压了下去。
东门寺街,因为东门寺的香火旺盛,所以这条街道行人很多,这边也有不少客栈,商队们入城后很多都在这里落脚,住宿方便不说,还能卖出去不少东西。
绫罗绸缎,玻璃玉器,各类猎奇香料首饰都很多。
谢逡主要挑了一些玉器和香料和玻璃盏。
谢倾看了半天只挑到了两支羊脂玉簪,很简约的款式,一眼看上去并不出奇。
但在簪尾上雕了玲珑雪山,仔细看还能瞧见山脚的雪水流动,细致之处有点意思。
谢逡没仔细看,瞧着谢倾问价,他笑道:“大哥怎么挑这么两支簪子,大伯娘肯定不喜欢。”
胡商掌柜正要说话,谢倾便打断了:“别听他胡说,我很喜欢。”
那胡商掌柜笑道:“公子是识货之人,这俩玉簪还配了个东西,我给你拿。”
谢倾点了点头,等着胡商去拿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他拿出来了俩平安扣,只见那胡商轻轻一按,那平安扣中间的玉便掉了下来,剩下一个指环,指环串了线,还能与玉簪扣在一起,简约的簪子上瞬间多了一丝点缀。
倒是一点点巧思,胡商瞧着谢倾低声说道:“公子,这指环,在西域象征着永恒的承诺。”
谢倾微微颔首,随后付了钱。
谢逡让人把东西拉回商行,自己和谢倾一同回府。
徐氏听说谢倾回来,起身就去了他的院子,本以为谢倾可能因为太忙而疲惫憔悴,谁料瞧着他神采奕奕,容光焕发的。
“还以为你这忙得都不知道家在何处了呢?”
谢倾听见母亲的声音,回头笑了笑。
“儿子最近太忙,让母亲担忧了。”
谢倾话落,徐氏嘶了一声,“你忙我有什么可担忧,但你何时成亲?你之前不是说有心悦之人吗?你跟我说说是谁,我和你父亲也好张罗下替你下聘求娶去。”
谢倾听着徐氏这话,转念想起了姜璃,垂眸寻思了片刻说道:“我未成亲这事儿,就让父亲母亲这么着急吗?”
徐氏愣了一瞬,随后说道:“那你就看看,满京城像你这么大的,还有几个未成亲的?”
“若我这一辈子都不成亲,父亲和母亲就要一直发愁吗?”
徐氏瞧着他正经的模样,心下有些不安,试探着问道:“你什么意思?”
谢倾垂眸,淡淡道:“儿子只是想万一一辈子遇不到成亲的人,那便不成亲了。”
徐氏:“……你疯了不成?这说的是什么话?”
徐氏的脑子乱哄哄的,她看着谢倾质问道:“你不是说自己有心仪的人吗?”
谢倾蹙眉看向徐氏:“谁说的?”
徐氏怔住,她有些震惊的看着谢倾:“你再说一遍?”
谢倾笑了笑,扶着徐氏坐下后奉上茶,最后自己也在对面坐下。
姜璃总说,他若是成亲了,那她们就分开让他去成亲。
他的一颗心,他的整个人都给了她,怎么可能去和其他女人成亲。
那他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家中催他成亲。
他总不能上来就说他不成亲了,瞧着刚才徐氏那神色,不得气晕过去。
“儿子说笑,儿子有心仪之人,只是目前成亲也不现实。”
“因何?”徐氏问。
谢倾说道:“儿子还是非常的忙碌,不得闲。”
徐氏:“……”
“对了母亲,你对儿媳的期许是什么样的?”谢倾忽然问道,徐氏沉声说道:“你喜欢的,喜欢你的,你们小两口能把日子过好,就是我的期许。”
“其他的没了?”
徐氏皱眉问他:“其他的什么?家世,性情?”
谢倾笑了笑,徐氏说道:“你的眼光为娘的放心。”
谢倾微微颔首,随后说道:“母亲既然放心儿子,那便给儿子点时间。”
徐氏蹙着眉头,定定的瞧了谢倾半天:“那你总得告诉我们心仪之人是谁,我和你父亲好为你安排吧?你忙你的,婚仪之事我们可以操办啊。”
谢倾笑道:“这事儿您和父亲帮不上忙,儿子心仪之人不喜儿子,再等等。”
徐氏打量着谢倾这张脸,越发的好奇了。
“到底是谁家女娘,让我有些好奇了。”
谢倾笑了笑:“等以后母亲就知晓了。”
徐氏被他胜券在握的样子给忽悠了,以为真有这么回事儿。
接下来的几日,徐氏让府中的人盯了谢倾,他每日除了在官署,就是去庄子上给薛满和阿宁授课,而且因为春闱时辰改到了四月,谢倾和礼部的人都要忙春闱之事,薛满和阿宁被接到了宫里。
谢府的人跟了谢倾好几天,连个女人的影子都没见到。
徐氏和丈夫谢国公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谢国公笑道:“你这是被他忽悠了,他这性子要有心仪的人必然早就让咱们请媒人张罗了。”
徐氏说:“亏我还真信了他的话,真以为他心仪的娘子不喜欢他呢,这个臭小子!”
夫妻说起儿子亲事,也是惆怅。
谢国公说道:“如今他正得陛下信重,忙碌也是常事,还是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娘子,让他赶紧先成亲吧。”
徐氏说道:“我也想,可是这人选不好选,陈萱就很合适,可被他亲口给回绝了。”
谢国公皱着眉头寻思了片刻说道:“红缨,可有定下亲事?”
徐氏听到娘家侄女的名字,意外的看了丈夫一眼,随后说道:“应该没有,若是有的话,她们肯定早来信儿了。”
谢国公说:“我记得这个小丫头很稳重。”
徐氏回道:“红缨是很懂事,夫君的意思是,撮合红缨和安儿?”
“也不是不行,夫人安排吧。”
夫妻夜话,就这样把事情给定了下来,次日徐氏就带信回娘家,说想念侄女,让来京中住一段日子。
谢倾忙着不知此事,姜璃也恰好查看了之前沤着的那些粪肥,都已经成功,让庄子上的人都弄到了田地里去。
准备着春种。
朱管庄喊着庄子上的所有人一起说了话,“咱们马上要开始春种,主子说了,春种的这些日子各家不用自己做吃食,主子会安排人给大家做,到时候干完活回来就可以吃。”
“咱们的耕种顺序还是如往常一样,先种麦子,明日开始晒种,晒种期间咱们可以先种两日的红薯。”
“对了,主子还说了,今年春种结束之后,因为沤肥成功,省去了不少粪肥钱,大家有赏,今晚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打起精神好好干活!”
听到有赏,大家心情不错,其实最近一段日子大家心情都还不错,虽说还是在这里,还是为奴为婢,但姜璃在做福黎生意,各家都有个妇人在姜璃那儿做福黎,隔几日姜璃会给大家发一次福黎,还有一些豆饼,半个月姜璃还会一家割点肉,而且月银也比以前多。
钱多了,但姜璃事儿也不多,她也不会恶意欺辱他们,倒是事情做好了,大家都和和气气的。
不少人心中都在庆幸,来了一个好主子。
管庄说完话之后,大家各自回家。
虽说接下来要累一些日子了,但大家的情绪都还好,只有林家,林老婆子和儿子四目相对,气氛低沉。
“明日就要晒种了,娘,被发现了怎么办?”
林老婆子瞧着儿子,沉着脸不说话:“抵死不认!”
林三皱着眉说道:“万一主子非要查,查到我们呢?”
“不然我入城一趟,买回来补上吧?”
林婆子想到自己出钱买来补就觉得亏得慌,她们拿了那麦种喂鸡了,这买来补上不就变成了用自家的麦种喂鸡了吗?
“不行!”老婆子一口打断,林三深吸一口气,沉默了许久忐忑提议:“不如我们去给主子认错,就说当时是穷得揭不开锅了,所以才拿了麦种,以主子的性子,应该会放过我们这一次的。”
老太太看着儿子,竟真的在思考可行性。
相处了这么些日子,她们自以为有些了解姜璃的性子了。
娘俩四目相对,最终决定找姜璃认错,但不归还偷走的东西。
朱管庄带着她们母子来的时候是黄昏,姜璃正好散步消食回来,赵嬷嬷上前说道:“主子,偷麦种的人自己来了,管庄带着在外面,说是要来给主子请罪。”
姜璃微微蹙眉,“什么意思?是抓到了?”
赵嬷嬷摇摇头:“不是,是自己来承认偷了麦种。”
“那就带进来吧。”
林婆子姜璃认识,之前就是在她家买过鸡子,她这个儿子姜璃见过两面,不记得名字。
朱卫带着人跪在下首,姜璃淡淡道:“都是什么事儿,起来说话。”
朱卫缓缓起身,回头看着林家母子说道:“主子在这里,有什么话你们自己说吧。”
林老婆子拉着儿子还跪在地上没起来,她猛地磕了下去,哭喊着说道:“老奴来给主子请罪,是老奴头脑昏聩,前段日子家中实在是没粮下锅了,这才拿了仓中的麦种,老奴一直惶恐不安,而今已经知罪,要打要骂请主子治罪!”
第147章 全家送走
暮色四合,因为刚散步回来,屋内还未燃灯。
屋内昏沉沉的,姜璃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瞧着正在磕头的母子二人,她没喊停,也没让她们起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朱卫有些忐忑的吞了吞口水,自姜璃来庄子上,他们还没见过姜璃动怒,对他们这些人也宽和。
带着林婆子她们来时,朱卫还想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姜璃应该不会太动怒。
但此时姜璃沉默着,他却有些拿不准了。
“拿了多少你们还记得吧?”姜璃幽幽问道。
老婆子回道:“三石麦种,三石红薯。”
姜璃微微抬眸看了朱卫一眼,朱卫心头咯噔一下,就听姜璃淡淡道:“既知道错了,补上就行,怎么还找到我跟前来。”
这话让朱卫都愣了一下,老婆子和林三也怔住了。
姜璃不是刻薄之人,若真是饭都吃不起了,把这几石种子拿去吃了姜璃也不会说什么。
可她心里清楚,她们不是拿回去吃了,是拿回去喂鸡。
饥荒时候一个搜了的野菜饼都得分成几天吃,就为了活着。
如今她们都不缺钱不缺粮了,可姜璃从不会浪费一口吃的。
新朝刚建立,其实很多人都还是过得苦巴巴的,她都不不敢想说拿粮食去喂鸡。
这老婆子必然是觉得没花钱的东西,白得来的可以糟践。
姜璃最厌恶这种人。
老婆子看了一眼儿子又看了一眼朱卫,朱卫不敢开口,林三也有些茫然的看向老娘。
姜璃瞧着她们这神色,淡淡道:“既然自己承认,那便把拿走的东西补上。”
“另外,朱管庄,偷窃者如何处置?”姜璃询问朱卫。
朱卫愣了一下说道:“回主子,偷窃者要送官。”
姜璃还没说话,老婆子就惊了,猛地往下磕:“主子,老奴知错,老奴一定补上!请主子饶了老奴这一次!”
她说得急,磕得也急,嘣嘣响,姜璃沉声说道:“别磕了。”
“我且问你,那些粮你都是拿去吃了?你们家真到了没米下锅才去偷了种子?”
老婆子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良久没有回话。
姜璃看向朱卫,沉声说道:“看在主动认错的份上,就不送官府了,但我这儿也容不了手脚不干净的人。”
朱管庄微微颔首,老婆子这才抬头看向姜璃。
“主子,婆子我知道错了,主子饶我这一次,绝不再犯!”
她连连求饶,姜璃却没有丝毫动容,若她们母子是真心认错,她还会给他们一次机会,可很明显,她们不是真心悔过,只是觉得她这个人好说话宽和可欺。
“拉走。”
姜璃话落,从外面进来了俩人,把这对母子拉走,赵嬷嬷跟着朱管庄出了屋门,朱管庄看着她询问道:“嬷嬷,林婆子这是一家都送走,还是……”
赵嬷嬷冷声说道:“一家都送走。”
人是连夜送走的,整个庄子上的人都知晓了林婆子一家偷麦种喂鸡,或许偷东西大家还没觉得那么可恶,但听到用麦子喂鸡,大家的脸色就变了。
糟践粮食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一个很小的插曲,庄子上这些人第一次见姜璃动怒,便是直接发卖。
好说话,但不代表她软弱可欺。
赵嬷嬷回来后询问姜璃:“主子,春种人少了很多,咱们再买些人吧?”
姜璃微微摇头,她的想法是不再买卖奴婢了,直接招工,可以包食宿等,提供月银。
和赵嬷嬷说了之后,赵嬷嬷微微摇头:“主子,急用人的话可能不太好招。”
姜璃说道:“先招工,要实在招不够,那你再看着安排。”
赵嬷嬷应下,次日早庄子上的人晒种,赵嬷嬷入城去办找人之事。
朱管庄带着人把麦种晒好之后,又把农具也拿了出来。
姜璃跟着看到了抬出来的犁,微微蹙眉,竟不是曲辕犁。
原来在村子里的时候大家太穷都没牛,全靠人挖,她都不知晓这犁还是直辕犁,有些笨重,而且因为构造问题很不方便转弯不说,地还耕不深。
曲辕犁她小时候在奶奶家见过,奶奶家有,大部分都是木头做的,有两个部分需要铁片。
她寻着记忆,勉勉强强的画了出来。
赵嬷嬷还没回来,庄子上没有木工,姜璃和朱管庄交代了一下事情之后,牵了匹马儿出来,骑着马入城了。
这算她的私事,可若大家都使用直辕犁,那么她这曲辕犁便可以推广出去,让大家都使用,省力,方便。
思索了片刻之后她直接去了六部的官署。
农事耕种没有细分的话应该就还是户部的人在管,官署大门口有侍卫,姜璃拿出了令牌,两个守卫瞧着姜璃都怔了一下,太后……
听说过太后年轻,没想到这么年轻。
“太后娘娘请进。”
姜璃踏入大门,里面的人很多,也没挂牌匾,这找谁去哪一个屋子姜璃还得问,正当她准备抓一个人问路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太后娘娘,您怎么来了?”
是谢倾身边的胡安,姜璃回头笑道:“是你啊,我来找户部的人,他们在哪一个屋子?”
胡安笑道:“娘娘请随我来,户部尚书穆大人现在就在官署里。”
姜璃跟着换,穿过两道拱门,进了一个院子,这院子里人就少了许多,也安静很多。
屋门窗户都敞开着,姜璃随着胡安进去才发现,里面是没有隔间的,官员们各人一个桌椅,桌上堆着厚厚的文件,有一瞬间,姜璃感觉回到办公室里了。
姜璃的出现,让正在埋头奋笔疾书的人都忽然停下来了。
谢倾感受到了大家的异样,探出头来一看,就看到了姜璃。
姜璃抬眸也看到了他,笑着招呼道:“谢大人。”
谢倾起身就要走过来,“太后娘娘,您怎么来了?”
姜璃回道:“找户部尚书,一点点小事。”
被点到名字的穆正脩缓缓起身招了招手:“臣穆正脩见过太后娘娘。”
姜璃瞧着人笑道:“大人您就是户部尚书。”
“正是。”
“大人快快起身,无需多礼,今日晒种收拾农具准备春种时,我瞧见大家用的还是直辕犁,我有个想法,画了一个粗略的图纸,想请大人给看看。”
姜璃说着就把图纸拿了出来递给穆正脩。
他接过图纸一看,随后和姜璃说道:“娘娘请入座。”
姜璃坐下,谢倾倒了一盏茶端过来递给姜璃,随后加入一起看图纸。
姜璃说道:“制作起来或许会比直辕犁麻烦一些,但使用起来应该更方便,而且犁床短,配上犁铲,耕地时候可以提着犁梢立起来一些,这样耕地会深一些。”
姜璃这一说,穆正脩就明白了,他有些意外的抬眸看了一眼姜璃。
“娘娘真是巧思啊。”
姜璃笑了笑说道:“我们已经要春种了,不知道今年还能不能做出来推广给大家用,即便没办法让所有人用上,少部分人用,也会口口相传。”
站在一侧的谢倾闻言忽然抿唇笑了笑。
姜璃这是找穆正脩干活来了。
此时的穆正脩也反应了过来,看着姜璃说道:“娘娘放心,两日左右必做出来。”
姜璃闻言笑道:“真的?”
穆正脩回道:“当然。”
姜璃看着穆正脩说道:“那便麻烦尚书大人了,我的建议是木工部分和犁铲部分一起安排下去做,犁铲是套在犁床上的,所以在做之前,得把具体大小固定好,做出来才能更相合。”
穆正脩见过,但也没做过,他当即说道:“娘娘若是不忙,不如就在咱们官署吃午膳,臣把木匠和铁匠都喊来,娘娘也可以亲自盯着。”
姜璃不经意的抬眸看了一眼谢倾,随即应下:“成啊。”
穆正脩放下手中的文书,收拾好桌面,随后喊来了木匠和铁匠,几人一同商量着如何做这东西。
大家心中有数之后,姜璃重新按着尺寸画了两幅图。
根据标准的尺寸开始刨木头,铁匠则回了铺子。
李晋桓忙完回来时候瞧着姜璃在都惊了一下,随后忙着打招呼,才知道姜璃是来找户部的人做东西。
他和穆正脩正在琢磨物价监管之事,穆正脩愁着财政。
齐刘两家抄家流放,所有财产都充了国库,薛长临可是允诺了免农民三年赋税的。
第一年或许还能撑着,后面两年户部没有入账,各类支出也不可能少,至少兵部的粮草必然都是一大笔开销,总不能靠抄家没收来入账。
物价监管是姜璃提出来的,穆正脩看了看李晋桓,俩人四目相对,心有灵犀,都想问问姜璃还有没有什么想法。
但屋内人多,不方便讨论,便喊着姜璃去楼上的藏书阁。
临走时候姜璃回头看谢倾,“谢大人一同吧。”
李晋桓才忙说道:“对,谢大人不忙的话也帮我们想想折。”
谢倾闻言嗯了一声,便跟了上来。
李晋桓是客套话,他没想到谢倾会跟来,心里还有些意外。
四人刚入藏书阁坐下,谢倾亲自给倒茶,李晋桓急忙去接:“怎能让谢大人斟茶,微臣来!”
但谢倾已经倒好了一盏,递给了姜璃。
穆正脩不会这些细枝末节,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字,钱。
刚坐定他就开始哭穷。
谢倾听完后柔声说道:“免了三年赋税,所以后续户部入账是个大问题。”
穆正脩说道:“正*是,但陛下免税就是为了让百姓休养生息,咱们也不能换个名头继续收税。”
姜璃说道:“以前税主要是人丁税和地税,这两处不能动,那能动的便只有商人。”
她的话一出,李晋桓和穆正脩都微微蹙眉。
姜璃知道,古代重农抑商,或许他们也想到了,只不过顾虑重重。
第148章 游湖
重农抑商其中一个原因是为了保证朝廷的财政收入,怕大家看着从商的回报率太高吸引农民舍本逐利。
威胁是到国本,所以统治者都是把发展农业当做是立国之本。
以及还有助于维护社会稳定,农业可以让农民安居乐业,防止农田荒废,保证国家税收,商业活动会导致农民放弃土地,不利于管。
现在这个时代的粮食产量远远比不过现代社会,需要大家都种地才能保证朝廷的税收,这个姜璃也明白。
她看着几人柔声说道:“一路看下来,从商的人也不是什么普通百姓,小摊小贩养家糊口这些在实际意义上我觉得不算是商人,要从这些人身上也是征不到什么钱的,我有个想法,但实际操作上有没有可行性,你们参考一下。”
“假设对一家酒楼征税,按照每月所赚金额的份额征收。”
姜璃还没说完,李晋桓就问道:“那我们防止不了酒楼隐瞒收入。”
姜璃笑了笑说道:“这就涉及到了成本,那他酒楼必然是要买东西,买二十斤的猪肉多少钱,肉铺收银子出是条子,酒楼入账也需要以此为据,甚至我去酒楼吃饭,花了三两银子,我付了钱,那么酒楼必须给我一个条子,而这个条子,由官府统一分发,各行各类的掌柜,月收入达到多少的必须去官府领取登记,每个月用了多少剩下多少,下个月领多少,完成一个闭环,要想隐瞒还是能做,不过也还好。”
姜璃说完之后,这三人静静地瞧着姜璃,姜璃想了想这操作好像是有些困难,笑道:“仅供参考,具体还是要考虑到日常操作困不困难。”
谢倾蹙着眉头轻轻的敲着桌面,他沉声说道:“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不用单独对某一项东西收税,我们只需要一个税目名头。”
姜璃回道:“是这个儿,不过特殊的东西有单独税种,也是必要的。”
“大概是这样的一个思路,再者,陛下说的是对农民免税三年,可没有说对所有种地的人都免税三年。”
姜璃这话一出,穆正脩微微蹙眉,姜璃笑道:“这其中也包括我,几个庄子上的那些粮食,收起来卖掉都是钱,可我不是农民吧,超过农民所能拥有的土地、粮食,拿出来售卖的,都应该按额交税。”
“以及,这三年的时间,大家应该想法子研究如何提高粮食产量,这样民能吃饱,国能富强。”
“我就这一说,剩下的你们琢磨吧。”
李晋桓说道:“多谢娘娘出谋。”
姜璃看着他和穆正脩笑了笑:“希望能帮到你们。”
四人坐着喝茶,姜璃在期待着她的曲辕犁能否做出来,他们三人在思索着她刚才说的事情,以及可行性。
两盏茶过后,穆正脩叹了口气说道:“娘娘这法子确实能给我们弄到钱,不过……”
“动的都是世家的利益。”姜璃说。
李晋桓和穆正脩都看向了谢倾,世家代表。
姜璃笑了笑说道:“动多动少,要看你们的税率制定,世家的商铺庄子粮食处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假设是一百两收取三两,大家应该不会特别排斥吧,要的是缴税的人多,并不是从某一家里面直接砍一半出来,讲究的是可持续发展。”
穆正脩闻言忽而一笑,“再次谢过娘娘,微臣以茶代酒,敬娘娘一杯。”
姜璃端起茶盏喝下,随后又笑了笑:“我还有个补充你们要不要听一听?”
“娘娘请说。”
姜璃笑道:“一年过完,所有该花的钱都花了,赚了多少也有个定数,你们要是觉得钱收的不够,那还有个名头,年收入超过多少的再缴一个份额。”
穆正脩一脸惊愕的瞧着姜璃,姜璃竟在他眼中瞧出了一丝崇拜之色。
姜璃笑了笑,“还是刚才那句话,琢磨如何提高粮食产量,如何让百姓过得更好才是重中之重。”
穆正脩回道:“微臣忙过这两日就安排。”
大家坐了一会儿,谢倾本想说去酒楼里吃午膳,但姜璃说想尝尝官署食堂的饭菜,就留在了官署里吃。
他的脑海中回荡着姜璃的话,姜璃身为姜家的庶女,因为和家族走失流落在到了关山县。
在她到大邱村之前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
所以她身上有很多解释不清楚的东西,从何而来的一身好武艺,真是随便琢磨就琢磨出来的福黎?以及从未下过厨房的世家小姐,这么快就能够做那么多美味菜肴。
再到刚才她的那一席话。
好似这些事情都不是她的灵光一现,而是她曾经经历过做过。
还有,她对感情的态度。
谢倾感觉面前的姜璃就像是一团雾,可偏偏又是一团发着光的雾,让他心甘情愿的沉溺其中,即便是存不到出炉,也甘之如饴。
第二天的下午,曲辕犁做好了,木匠和铁匠都拿着自己的东西前来,在官署里面组装好。
姜璃看着成品,心中赞叹。
她扶着犁梢提了一下,很轻,她看了看喊了谢倾:“谢大人,试一试重量如何?”
谢倾走过去拎了拎说道:“这个重量大家都能够使用。
姜璃笑着感谢制作的这二人,穆正脩询问姜璃:“娘娘可要试犁?”
姜璃看了看他们说道:“是需要试,但应该不是我试。”
“这两把我留一把给你们,其他事情你们安排,我就不参与了。”姜璃说完穆正脩连连感谢,姜璃笑了笑回头和木匠铁匠下单了九把。
他们加急做,不用几天,姜璃也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姜璃准备带着这把曲辕犁回庄子,人刚出官署拐了个弯,谢倾就追上来了。
“吃个晚膳再回去吧。”
“吃什么?”姜璃问道。
“晚上的西平湖上有船,可以在船中一边吃晚膳一边赏夜景。”谢倾说完,姜璃微微挑眉:“还有这么有情调的地儿?”
谢倾微微勾唇,“他家的炖鹿筋味道不错,玉莲糕也好吃。”
姜璃点了点头,“行呀,那得换身衣裳吧?”
谢倾眉宇微挑,姜璃笑道:“你说的那地儿认识你的人应该不少,我们去这一趟,明日会不会就传出你我的闲话?”
谢倾想说掌柜的也不敢胡说,但是架不住出现意外。
姜璃去成衣店里挑了一身男装换上,又束了头发,背薄腰细,她没画浓妆,一张清秀的脸配着这装扮,竟是有几分英气。
谢倾看得有些呆了。
姜璃瞧着他的眼神笑道:“怎么了?不好看?”
谢倾回道:“很好看。”
临近黄昏,谢倾所说的那地儿外面街道很热闹,湖面上已经有船飘在上面了。
进了酒楼点了菜,俩人穿过酒楼的后院上了船。
这位置也是有点意思,湖边有竹林,岸上的人看湖里隐隐绰绰的看不清。
每一条船上有一个船夫在外掌舵,若是不想要被打扰,也可以不要,酒家会有一条船在湖面上划动,里面是酒楼的船夫,若是需要回去便可招呼,不需要人家也待在船内不打扰。
谢倾便没有要掌舵的船夫,姜璃问道:“上菜也是酒楼的人坐船送过来?”
“嗯。”
姜璃想了想笑道:“这倒是一个约会圣地。”
谢倾闻言眼眸微变,瞧着姜璃的眼神有些炙热,半晌姜璃才反应过来他的变化。
“怎么了?”姜璃问道。
谢倾恢复了两分思绪,他静静地瞧着姜璃,见她神色无异,柔声说道:“看来是我想岔了。”
姜璃微微蹙眉,抓着他问道:“你想岔什么了?”
谢倾抿了抿唇,低声解释。
姜璃听完脸都红了,原来约会之意在诗中有写,不过却不是现代的吃饭看电影逛街这种约会,而是女子邀请男子去野外。
“我并无此意,只怪读书太少,让谢郎会错了意。”
姜璃话落,谢倾的脸颊微红,“你喊我什么……”
姜璃窃笑着,眼眸亮晶晶的,谢倾知道她嘴上说会错意,实际上她也不在意。
“谢郎,不喜欢吗?”
“喜欢。”
他说着缓缓凑近,双手环着姜璃纤细的腰,下颚枕在姜璃的肩上,他轻轻的含住她的耳垂舔舐,声音沙哑。
“我想你了。”
姜璃抿了抿唇清浅的笑了笑。
瞧着她不回话,谢倾缠着她问:“你有没有想我?”
姜璃没有回答,她扭过头亲了亲他。
谢倾一点就着,他一把扣住姜璃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到后面情难自禁,俩人的衣带都不知何时被扯开了。
天色暗了,湖边上挂着的各色灯笼忽然亮了起来。
姜璃的思绪回笼,她推了推谢倾:“一会儿人家上菜来了。”
谢倾没有起来,他沉声说道:“咱们不喊她们不会上菜的。”
姜璃挑眉打量着谢倾,“原来谢郎领我来此地是打的这个主意。”
谢倾神色微变,眼神也清明了几分,他发誓说:“绝无此意。”
姜璃笑着轻轻的推了推他:“这里不合适,先上菜吃晚食。”
谢倾微微点头,自己解开的衣袋又亲手给系上。
俩人游了一会儿湖,谢倾才喊了一声上菜,这酒楼的味道不错。
小船儿在湖面上轻轻的摇晃,也别有一番滋味。
第149章 十八岁以后再议亲
胡商要离京回去了,谢逡宴请。
原没定在这里吃,但那胡商经常往返京城,其实吃食上大多都尝过了,听闻这里泛舟游湖颇有些小趣味,便想体验一番,故而把晚膳定在了此处。
他们吃完晚膳又天南地北的聊了一阵,下船时夜已深。
他与胡商就此分别,送胡商上了马离开之后,他回去结账,结完账欲要离开时,无意间回头是一看,就瞧见了谢倾的身影,因为有竹林,外面视线昏暗,他伸长了脖子眯着眼睛瞧了半晌。
终于看清了谢倾下船后温柔的伸手去牵同行之人,而他模模糊糊的瞧见了那同行之人是个男子!
男子!!
谢逡吞了吞口水,瞧见谢倾牵着人过来,他忙躲到了一侧的屏风后面。
谢倾过来付钱,那男子立在他的身侧,好歹是没再牵着手了。
付了钱二人离去,谢逡听见谢倾同那人低声说:“明早再回吧。”
谢逡瞧着那人的背影,身材苗条,腰也有些细,个子比谢倾稍矮一点点,这应该还是个未及冠的小郎君啊。
谢逡不死心,他跟了上去。
眼见着谢倾把人带到了自己的私宅里面,没再出来。
谢逡蹲在外墙角下,感觉自己头顶悬着六月天雷。
他那不喜女子也不成亲的大哥,有着断袖之癖。
他仔细想了想,好像比上次的推更合一些,不近女色,这更符合谢倾的人设。
晚间谢逡和妻子萧氏夜谈,他忽然问妻子:“你说,大哥一直不成亲,是不是心中有人?”
话题起得很突兀,萧氏回头看了一眼谢逡,随后开始被褥。
“若有心上人,那大伯娘或许便不发愁了。”
谢逡心想那倒也不一定。
他忙拉过妻子的手,“你坐下先别忙活了,我今儿个瞧见了个了不得的事情,不能与外人道,只能同你说,但你不能往外去说。”
瞧着谢逡这神秘兮兮的模样,萧氏上了榻,将枕垫在腰下靠着,准备听丈夫说。
“你瞧见什么了?”萧氏问。
谢逡抿了抿唇,似是有些纠结,但他也憋不住了。
上一次猜测谢逡喜欢姜璃,臣子太后虽说有些不合适,但那还在他的接受范围内,对于他个人来说完全可以支持大哥。
可这次不一样,谢家,谢逡,有断袖之癖。
这要是传出去,谢家所有的人都会在一瞬间碎掉。
他一个人担不住,得和妻子说一说,一起扛。
心一横,谢逡说道:“我今晚宴请那胡商,你猜我遇见了谁?”
萧氏接过话头:“大哥?”
谢逡点了点头,又问萧氏:“你知道大哥和谁在一起吗?”
萧氏不解的瞧着他拧了他腰一把,嘟囔道:“烦人,你就不能直接说?非要断气!”
“我瞧见大哥和一个男子在一起,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特别温柔,下船时还牵那人手,这便罢了,他还把人带到自己私宅去了,我蹲了一个时辰都没把人送出来,必然是留下过夜了!”
萧氏:“……”
“你蹲大哥墙角?什么玩意儿……”
谢逡看妻子这个关注角度,蹙起了眉头。
“我跟你说大事呢,你关注我蹲墙角,我那还不是无可奈何。”
萧氏瞧着他笑了笑:“这有什么奇怪的,大哥也不会荒唐到把这事儿抬到明面上,他总不会来和大伯娘他们说要和那小郎君成亲吧?”
谢逡:“……”
“你就一点儿也不惊讶?”
萧氏笑了笑:“有一点,但还能接受。”
谢倾和姜璃不知道谢逡和萧氏的这一夜聊。
次日天未亮姜璃就离开了,城门一开就出城回了庄子。
谢倾则入了宫门。
姜璃带回去的曲辕犁给庄子上的人看了看,朱卫甚是好奇,牵着牛要去试一试。
试完之后大喜,他拎着那把曲辕犁爱不释手。
“主子,这还有吗?”
姜璃说道:“正在做,我定了十把,过几日我再去拿几把回来。”
朱卫乐呵呵的点头,围观的几个男子跃跃欲试,朱卫喊道:“要试的过来试,比老的那个省力,还扎得深。”
几人轮番上去试了,试完之后满心欢喜。
姜璃站在田埂上,瞧着他们的笑容,感受到了他们对土地浓厚的情绪。
她由衷的希望有生之年能够见到所有农民都能有地,人人都能够安居乐业。
过了几日姜璃去了城里,她定下的曲辕犁早已经做好了,他们还在赶工做其他的,甚至还有人在排队定做姜太后曲辕犁。
姜璃这才知晓穆正脩他们速度快,那日之后他们迅速的把这曲辕犁送到了朝堂之上,君臣还组织了一场试犁,京郊外有无数百姓围观。
由于这名声出来,那些原先对姜璃住在宫外的人悄悄的闭上了嘴巴。
恰逢学子在京赶考,谢倾他们异常忙碌,姜璃也跟着庄子上的人一起下地春种。
有足够的牛和农具,所以大家伙三到四人一组进行栽种。
十来组人浩浩荡荡的下了地,四处都是人。
有些没有安排到活计的女人,跟着张嬷嬷一起准备午食,吃饭的人多,做的量也多,姜璃给的标准是两荤两素一个汤,张嬷嬷她们细安排下来便是一个炖肉一个小炒,鸡子汤,保证油水足够,能吃下的也不限量,大家白日里也有力气干活。
经过送走了林家之事,其实大家都警醒了一些,该干的活大家也认认真真做,没有敷衍了事。
干完活大家都来院子这边吃饭,明显有些拥挤混乱,主要还是因为做豆腐那一趴事,挤占了不少空间。
或许她应该把做豆腐这事儿重新找一个地儿,弄成一个豆腐坊,庄子上还是伺农养一下牲畜这些最好。
姜璃跟着耕种了几日之后,她回了京城,带着赵嬷嬷去周边看。
把豆腐坊安置在京中,那日后不论是她们几家,还是扩张后其他来进货的人,都方便许多。
而且如果要成立豆腐坊,那么她也要为以后自己放手做准备,她在想着如果她离开京城,找谁来管她这个豆腐坊,京中她能信任的人不多,可能也就是赵家秀。
恍惚的想起了村里的赵阿婆她们,自来京后就没她们的消息了,也不知道大家伙如何了。
她转了转并没有直接定下来。
转而去逛铺子,她买了一些布匹,又买了一些首饰,还有一些京中的新鲜玩意儿,分成了三份之后全部装入箱子里,随后去了镖行,询问有没有经过关山县的镖,有的话可以帮她把这几箱东西送过去。
掌柜的看了看近期的单子,又查看了个路线,说有一个会从旁边的县城经过,倒是可以给顺带。
确定可以送之后,姜璃在掌柜这里给箱子贴了条,给了地址,付了银钱,随后和掌柜的说道:“若是镖局的兄弟们回来,劳烦掌柜的派人到瑞王府说一声。”
那掌柜闻言抬眸细看了一眼姜璃,随后再看了看这地址,想到皇帝的老家便是此处,他回道:“贵人放心,一定安全送到。”
姜璃微微颔首:“那便辛苦镖局的兄弟们了。”
事情办完,姜璃好久没见小满和阿宁,入宫去看了看他俩。
皇后听闻姜璃回来,带着妃嫔们就来请安了。
谭舟来说让姜璃在宫中歇一晚,晚膳在寿康宫中吃时,姜璃差人把贵妃也给喊了过来。
姜璃才发现皇后与贵妃的气氛有些不对。
吃过晚膳之后,大家散去,皇后回了自己宫里,贵妃和薛长临出去消食儿,姜璃和小满阿宁在廊下闲话。
小满和姜璃说:“娘,我听说皇后娘娘想给阿宁定一门亲事。”
姜璃闻言脸色骤变,她沉声问道:“什么时候说的?她想把阿宁定给谁?”
“她最小的弟弟。”
姜璃:“……”
“跟你哥哥说的?你哥哥怎么说?”
阿宁瞧着姜璃不高兴,急忙安慰道:“娘别生气,哥哥说我还小,再等等什么的,总之就是搪塞过去了。”
姜璃看着他们沉声说道:“你们俩,十八岁之前不定亲不成亲。”
兄妹俩微微颔首,只听姜璃沉声说道:“这事儿我会和你们哥哥说,小小年纪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成亲做什么?”
姜璃和薛长临说起这事的时候,一脸的不高兴。
薛长临说道:“他俩的亲事,必然是以后慢慢考虑的,这事儿你不用担心。”
姜璃也不客气,淡淡说道:“就怕你心里这么想,但她们遭人算计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俩还是搬回去跟我住,最近春种结束之后,我要把豆腐坊搬到城中来,也就住京中。”
薛长临想到皇后和贵妃,点了点头。
随后寻思了片刻说道:“只是十八岁后议亲会不会有些晚了点?”
“京中大家几乎都是十三四岁议亲,十六岁左右成亲。”
姜璃看着薛长临想了想说道:“小满十六岁议亲也成,但阿宁必须十八岁以后。”
“我不想她那么早的就去嫁人生子。”
薛长临瞧着姜璃,她也才十八岁,谢倾还比她大一些,可她在感情的事情上很有主见,想来她所有的考虑也都是为了阿宁好。
薛长临沉声应下,“我知晓了。”
小满和阿宁的事情说定,俩人静坐了一会儿,薛长临以为姜璃还会说他的事情呢,但等了又等,姜璃并未开口。
薛长临自己主动说了起来。
“她们跟着你住也好,后宫里最近可能不太平。”
姜璃微微挑眉问道:“怎么了?”
“我亏欠贵妃良多,自是想要弥补。”
薛长临说得委婉,姜璃却想到了点事情,她低声问道:“想废后?”
“目前不适合,但我不想贵妃居于人下。”
“当年贵妃心中本不愿我娶霍氏,是霍氏妇人拿着她不能生育的弱点威胁她,贵妃能不能生育我不介意,但她却耿耿于怀,我厌恶有人竟拿这事儿欺她。”
姜璃闻言轻轻一叹,柔声说道:“置东西两宫皇后应该也有旧例可寻,但你想清楚了,霍家不可能接受,定会起风波的。”
“我有准备,这事儿也得等春闱之后过了。”
姜璃微微颔首,只道:“若有需要我做什么派人来说一声就行。”
姜璃第二天就直接带着小满和阿宁出了宫门。
四月十四,会试还有最后一天。
谢夫人徐氏无意间听到了谢倾带着小郎君夜间泛舟游湖,随后又共度良宵之事,她直接就晕了过去。
醒来时候把谢逡和萧氏喊了来,俩人面对谢国公和徐氏的问询,只得全盘托出。
徐氏急急忙忙的要让人去把谢倾喊回来。
谢国公忙道:“等明日春闱结束,这事儿不急着一天两天。”
说完又问谢逡:“你可看清那小郎君长的什么样子?”
谢逡回道:“靠得不是很近,只能大概画一下。”
第150章 选址
谢国公让人去取了笔墨纸砚来,要谢逡把人像画下来。
谢逡寻着记忆开始画,他先画的头发,随后画的眉眼。
等眼睛画出来之后,他盯着面前的这双眼睛,忽然感觉有些眼熟。
他停了下来,谢国公和徐氏还有萧氏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他。
“怎么了?继续画呀?”
谢逡仔细的想了又想,他终于想起来这是谁了!
他抬头看了看围着他的三人,无奈地瘫坐在地。
“记不起来了……”他说着放下了笔,把那画了一半的纸抓起来揉成了一团。
谢国公眉头紧蹙,他看着谢逡说道:“到现在了,你还要给你大哥遮掩吗?这事儿你遮掩不过去!赶紧画。”
谢逡瞧着面前的大伯,他抿了抿唇讪讪道:“大伯,大伯娘,对不住,是我看错了,那人不是小郎君,是女扮男装……”
萧氏:“……”
谢国公:“……”
徐氏:“女子你也画下来,让我瞧瞧是谁家娘子,事情都进展到这个地步了,得去提亲啊!”
谢逡哭笑不得,他想他死定了,他得被谢倾打死。
“我真不记得那人长啥样了。”
谢国公眉头紧蹙:“到现在你还扯谎?不记得长相你怎么知道那是女娘穿了男子装?你必然见过且认识,是谁家的?”
谢逡欲哭无泪,埋头不说。
谢谕站在屋外偷听着他们盘问谢逡,无奈的推门进来,“你们盘问他也没用,等着问我大哥不就好了?”
谢国公看着谢谕神态自若的模样,他深吸一口气。
“你是不是知晓?”
这一问,萧氏和徐氏都同时看了过去,只见谢谕慢条斯的在椅子上坐下,随后瞧着他们说道:“我有猜测,但不知道。”
“是谁?”徐氏问道。
谢谕垂眸轻轻的笑了笑:“爹娘怎么不想想,大哥喜欢的若是个普通娘子,怎么会瞒着你们?”
“既然瞒着,那就说明他不想说,或许也不着急成亲?”
徐氏皱起了眉头,她不知道自己解的对不对?
“不是普通娘子……什么意思?那女子不可为妻?”
徐氏其实想说得更直白一点,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只见谢谕微微摇头:“母亲想岔了,不是什么不清不白的人。”
谢谕打哑谜,徐氏急得抓心挠肝的。
谢国公也浑身不舒服。
谢逡瞧着谢谕眼底隐隐的喜,他抿了抿唇,很想扇自己两巴掌,让他嘴贱。
他趁着谢国公和徐氏盯着谢谕的时候,偷溜了。
他得趁谢倾还不知道,负荆请罪去。
最后一天会试结束,谢倾他们全部回了官署,谢逡紧张的在官署外面转了一圈又一圈,路过的官员不少都识得他,还以为是谢倾不在官署呢,进去一看谢倾在,便就替谢逡传话了。
谢倾出来时就见谢逡在垂着头握着手,来来回回的走动,嘴里还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念叨啥。
“谢逡,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听到谢倾的声音,谢逡被吓得抖了一下,猛然回头看着谢倾,皮笑肉不笑的唤道:“大哥,你在呢。”
谢倾瞧着他这样,眉宇微蹙,心中浮上一丝不好的预感,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谢逡差点就跪下去了,他缩着头跑到了谢倾身边,拉着他的胳膊往前走了走。
“大哥,上马车,我们找一个无人的地儿说。”
谢倾跟着他上了马车,离他商行后面的院子也不远,谢逡让马夫直接回商行。
到了商行,进了后院,入了屋子,谢逡还吩咐下人不许打扰,插上门闩。
“大哥,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不该多嘴,你原谅我吧。”
谢倾深吸一口气:“直接说什么事?我听听再决定要不要就地处决你。”
“你们泛舟游湖那日,我也在那儿,我看见了,但我误以为你喜欢小郎君,回去没忍住和你弟媳说了……”
谢逡话还没说完,谢倾的脸色是变了又变。
谢逡言简意赅的说道:“这件事情被大伯和大伯娘知晓了,他们让我画画像,我画着画着才觉得眼熟,所以就没画了,这个时候谢谕回来了,他暗示了大伯娘他们你喜欢的娘子不是一般人,我也不知道他们猜到没有,大伯说的是等会试结束之后就要喊你回去问个清楚。”
谢逡的话落,他以为暴风雨没有来,见谢倾若有所思的瞧着他,随后说道:“坐着说吧。”
谢逡:“……”
他战战兢兢的坐下,看着坐在对面的谢倾,他面色平静的打量着他。
“你一会儿回去后去告诉你大伯娘和大伯,你说你想起来那是谁了。”
谢逡眉头一皱,有些警惕的看着谢倾。
“大哥,你什么意思?”
谢倾想到了姜璃,垂眸轻笑了一声,谢逡瞧着他眉眼上都染了笑意,抿着唇静待下文。
“没什么意思,他们着急,那就告诉他们。”
谢逡:“……”
他左思右想才轻声问道:“你…你们是认真的吗?”
谢倾微微一笑:“当然是认真的,我从未这么认真过,怎么?你觉得我们逢场作戏?”
他明明是笑着的,语气也平淡,可谢逡却听出了不快。
他忙摆摆手:“没有大哥,你肯定是会负责到底的人。”
谢倾没有会他的话,只淡淡说道:“你再顺便告诉他们,为了大家平安无事,我与阿璃不准成亲。”
谢逡:“……”
“为什么呀?虽说有点困难吧,但对大哥来说肯定不是事儿。”
“我错了大哥,我就不该嘴贱,这事儿只要你不说,大伯他们肯定还是不知道的。”
谢逡疯了才敢去传这个话。
谢倾想着谢谕暗示了俩人,他们可能会猜测得七七八八。
后面连着有小半个月谢倾都没有回府,徐氏他们也没找来。
大概是还没想好法子吧。
姜璃在城中找到了一处宅子,原先是做织坊的,掌柜的换地儿所以这儿空出来了,织布机这些都已经搬走了,里面空荡荡的,姜璃去转了一圈之后觉得很合适,她让赵嬷嬷去周围问了问没出过什么事儿,确实是因为掌柜的要扩张嫌这儿小了不够,所以才转卖。
姜璃想着这位置还不错,直接买了下来。
在搬迁之前,姜璃寻了之前做的几家人一起在豆腐坊开了个小会。
奚氏不是第一次见赵家秀她们,之前武安侯老夫人生辰她们见过,不过那会儿不算相熟。
这次因着姜璃的缘故,大家聚在一起这才热情起来。
大家伙做了这一阵子,除了大市集里,周边她们也有扩张好摆放好了摊子,但大家人力精力毕竟有限,就凭她们四五家人把整个京城铺开是不太可能的。
姜璃看着她们说道:“福黎坊我准备搬到京中来,宅子我都买好了,现在就等瞧个吉日搬迁,我拿了一张京城舆图来,大家指一下你们摆了摊子的位置,我标一下,还有什么位置是你们想要去但还没去的,也可以先标下来,后续豆腐坊搬来之后,京中其他人想要做这个买卖的,我也会放开了,当然位置还是像之前说的,不可能让大家挤在一起去,我的目的是京中里里外外的人都能就近买得到,那样最好。”
奚氏瞧着姜璃标记的舆图笑道:“我就目前这九个点,多的也没精力啦。”
奚氏后入场,可比起赵家秀她们,她还是熟练很多很多,迅速的挑好位置,安排下去,赵家秀弄了七个点,氏她们目前还只弄了五六个地儿。
姜璃看着奚氏笑问道:“娘子最近没有亲力亲为了吧?”
奚氏笑道:“隔几日我去转一圈,府中的事情也多,我没法子一直在外呆着。”
姜璃微微颔首,随后又了解了一下赵家秀她们的情况。
大家目前都还好,*姜璃想了想问道:“若是摊子上能放手,不知道奚娘子和小朵娘你们俩有没有空?”
俩人有些不解的看向她,奚氏笑道:“娘子有事尽管开口。”
姜璃笑了笑:“如果有空的话,你们俩跟我一起管一管福黎坊吧。”
闻言几人都是一惊,奚氏和赵家秀双双抬眸看向她。
“娘子你这是?”
姜璃笑道:“目前我还在京中,万一我要是有事离开京城,那这福黎坊肯定需要个主事的人。”
赵家秀说道:“我这边没啥问题。”
奚氏笑道:“我也可以,但得回去问一问夫君。”
姜璃笑了笑说道:“那奚娘子你确定后和我说一说。”
周氏和邱桃姜璃没安排事情,邱桃有孩子,她也不算熟练,该铺开的点儿都没弄好,周氏也是,姜璃和她俩后商量着又圈了几处,让她们安排人去准备铺开。
几人商量结束之后,姜璃留了她们吃饭,姜璃炖了新鲜的猪脚,准备吃酸菜猪脚火锅。
赵家秀是吃过的,奚氏和周氏她们都是第一次这么吃。
有了辣椒之后,姜璃做的蘸料都更好吃了,奚氏吃完就笑道:“娘子,你这手艺,可以去开酒楼了。”
姜璃笑道:“奚娘子莫夸我,不然我会当真的。”
几人一哄而笑,姜璃说道:“真的,我原先被小满和阿宁夸,还真有过这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