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那一夜, 在温泉会馆的客房里，五条悟抱着他的生日礼物在嘿嘿嘿地乐呵中睡着了。
夏油杰翻身背对五条悟，脑后一滴汗, 心里默念爱情和酒精都是毒。对两样都上头的五条悟更是毒中毒。
卿鸟觉得自己的脑袋很吵。还以为是电视剧里接吻后脑袋会放烟花的后遗症, 于是蒙上被子心里默数一只脑花两只脑花……地睡着了。
实际情况是，奇怪的系统在她脑海里吵架，但她没发现。
那一年冬天，日本多地发生雪灾, 暴风雪侵袭下的城市，高速关闭、新干线降速、航班延误与取消……严重干扰了人类的正常生活。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响起的地震预警一起惊扰着人心。
五条悟被派去北海道长期出差，夏油杰留在东京，卿鸟则去了大阪。
出发那日五条悟背上小书包, 口中含着棒棒糖，一只大手无比自然地搭在卿鸟的肩头, 勾着她一起往校外走。
“东京就交给你啦，杰。”
莫名被塞一嘴狗粮的夏油杰额头青筋凸起, 他冲两人的背影挥挥手。“小心不要感冒哦。”
整个高专校园因为一鸟一猫的离开变得异常安静。好像这才是咒术界本来的面貌，沉闷与压力。留下的人日渐极端，受不了的人逐渐离开。
同去机场的五条悟和卿鸟一起坐进辅助监督的车。五条悟把Q版的自己塞到卿鸟手里。
“没办法，毕竟小鸟会想我吧。”白毛骄傲一笑。
卿鸟：“……”自恋是种病啊少年。
猜到卿鸟一定会是这样无语的表情, 又或者他就是想看她无语的样子。五条悟心满意足，拿回自己的生日礼物装进书包里。
而后无比自然道：“我肯定会想见小鸟哎。”
……
辅助监督险些闯了红灯。雪天行驶本就危险，他差一点点没能把车停下来。
——身后的对话是他可以听的吗？！五条大少爷你要不要回忆一下前两天出任务的时候，自己那拽到把身边人气死的模样？现在装什么摇尾巴的猫！
卿鸟眨巴一下大眼睛。“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嘛。”
……
十八岁的少年不需要大张旗鼓地表白, 不需要鲜花与烛光。他满心满眼都是她, 直白而热烈的喜欢。
铁树也能被撞开花。
飞机延误是一定的。两人航班不同, 登机口也不同。
卿鸟和五条悟在机场大厅挥别后往前走, 不过三步距离又停下。她转身看向一身橙红羽绒服的少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悟。”
五条悟应声停下步伐。
只见少女一袭白衣朝他的方向奔来，堪堪停在他面前后踮起脚尖，飞快在他的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然后头也不回地奔离。
人来人往的机场，满是对天气和延误的抱怨，还有商务人士不停电话开会的声音。
一头白发的少年在褪了色的热闹背景里，脸红得和身上的衣服一样。
卿鸟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坏事，心几乎快要跳到嗓子眼。她确定被调戏的五条悟没有追上来后，长吐一口气。
然后她清晰听到脑海里的电流声……不，是好几股电流声。
卿鸟：系统？
「您好宿主。系统这边还在打架，等打出一个结果就会联系您哦。」
……
就离谱！
系统还打架？怎么打？互丢代码还是互拔电源？
外派任务一去就是大半个月。日日夜夜，周而复始地与当地咒术师一起祓除日益滋生的咒灵。
这一天，夏油杰刚从帐里出来，放在校裤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一下。差不多时间，卿鸟和家入硝子的手机也响起短信的铃声。
发件人是五条悟。
「极光诶！」
夏油杰：……你倒是配张图啊喂。
不等他把抱怨发过去，第二条短信紧接着进来。
「不给你看。」
“……”这家伙在北海道把脑袋冻坏了吧。夏油杰唇角一勾，拨了通电话过去……
结果占线。
“嗯，重色轻友。”狐狸眼一弯，夏油杰收起手机坐进车里。
卿鸟连续两天没怎么好好睡，此刻正窝在暖暖的被窝里不想动。接到五条悟的电话也是整个人埋没在被子里。
她困得不行，说话也不怎么过脑子了。
“你那里声音怎么奇怪？”
“嗯，我在鸟巢里。”
五条悟：“……”
“大阪的雪停了。后勤组再巡逻一下我就能回去了。”
五条悟看着玻璃窗外仍然下着鹅毛大雪的天。他的任务不知什么时候才结束呢。
少年听着听筒对面的呼吸声，想起上一次有卿鸟在身边的雪夜。他眼神一亮。
“小鸟任务结束后来北海道玩吧！”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卿鸟已经睡着了。
除了没有温度，从听筒里传出的呼吸声好似卿鸟此刻就睡在他身侧。五条悟握着手机，听着听着……耳后根猛地红了一圈——
经过这次长期任务，卿鸟表示她三年内都不想再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了。明年冬天她说什么也要去夏威夷！去马尔代夫！
四季交替终有时，无论深冬有多严寒，总会迎来春暖花开的季节。
咒术高专也同样在这个时节，惯例告别毕业生，迎来崭新的面貌。
卿鸟起了个早，她叼着一片面包匆匆路过连接教学楼的长廊，与今年的新生擦肩而过。少女整个人一惊，面包掉到地上，她回过头看向那个无比熟悉的男人。
“……伊地知先生！”
伊地知被吓得手里的小包掉在地上。“……诶？先生？”
这就是为什么夏油杰和五条悟从宿舍出来，看到卿鸟再度上演失意体前屈跪在长廊边，整个人被打上阴影的原因。
伊地知怎么是五条悟的后辈呢！在那个世界卿鸟就一直以为他是五条悟的前辈啊！还是起码大了一轮的那种前辈哎！
弱爆了啊今年的新生。——来自五条悟看到伊地知后的感叹。
入学第一天就被吓到的伊地知：前辈们都好厉害啊。我要加倍努力！
是夜，不知是不是季节性原因，卿鸟居然罕见的失眠了。数脑花快把脑花想出术式实体来了，也还是毫无困意。于是她起身离开宿舍，想去食堂看看有没有夜宵。
“小鸟？”
走到一半被懒懒的少年音喊住。
卿鸟转头看向坐在树上惆怅人生的夏油杰。“杰？你也没睡吗？”
“嗯，有点睡不着。”
食堂没有开门，两人只能移步自动贩售机。一包薯片两罐可乐，并肩坐在朗月星稀的天空下。
夏油杰拉开一罐可乐递到卿鸟手边，再去开自己那罐。“小鸟想过毕业后要做什么吗？”
“没有想过。”事实上，毕业后如果她不赖在咒术高专，甚至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实在不行就一统咒术高层吧。”
……
这算什么“实在不行”？用如此勉强的口气说出那么可怕的话，也只有她卿鸟了。
夏油杰被逗笑了。“什么啊。”
“杰呢？毕业后和冥冥学姐一样，成为职业咒术师吗？”
夏油杰：……
少年沉默下来，而后被冰镇可乐贴到脸上狠狠冰了一下。卿鸟举着手里的易拉罐，三分威胁七分警告。“不许不说。”离毕业越近，卿鸟就越害怕夏油杰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可能不会继续下去了吧。”
卿鸟收回手。尝试反问：“过回普通人的生活吗？好像也不错。”
也没有办法去过非术师的生活吧，尤其是想到未来人生要和那群丑陋的家伙拉扯消磨。可继续成为咒术师，也是一直一直奔波于保护非术师的途中。
他或许需要一种“被需要”的状态，才能明朗自己想要做什么。
空间安静下来，两人没有再言语。
直到——
“你们两个偷腥猫！”
夏油杰和卿鸟同时背脊挺直。两人十分默契地回头去看说话的少年。
五条悟是随便披了外套就出来的。白毛睡得乱糟糟的，也没有戴墨镜。他看着夏油杰和卿鸟之间不过一包薯片的距离，抬步就要去手动制造点距离……
然后被卿鸟塞了一嘴的薯片。
“……唔。”五条悟咀嚼两口，不是他喜欢的那个口味。旋即继续炸毛：“我刷过牙了！”
夏油杰看着身边又开始闹腾不休的两人，笑着拎起手边的可乐朝宿舍的方向走了。
“杰你回去了？”五条悟抢了卿鸟的可乐，看着夏油杰的背影追问。
“嗯，明天一早还有任务呢。不和你们闹了。”丸子头少年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看她们，随意举了一下手中的易拉罐，算作告别。
五条悟和卿鸟把剩下的薯片分食。
白毛瞥了眼卿鸟随意放在椅子上的手，幼稚的心思被勾起。一只大手往她的手边挪一下，再挪一下，直到顺利用小指勾起她的小指。
“小鸟，明天和我去一个地方。”
“哪里？”
“去找一个小鬼！”
于是卿鸟在又一度的赏樱时节，见到了年仅4岁的伏黑惠。也终于明白五条悟怎么会斥巨资买下这个孩子。五条悟啊……一个嘴坏，心底却异常柔软善良的家伙。
经历与禅院家交涉，以及去京都本家进行最后一次面谈后，五条悟用十亿买下了伏黑惠的自由。
彼时已经是荷花开的季节了。
“我们家小惠啊，是值得十亿的好孩子！”趁伏黑惠还小，卿鸟使劲撸他的海胆头。
“我不养弱者哦。”五条悟故意恶劣的恐吓他，“如果不能好好练习十种影法术，就把你卖到海外去。”
伏黑惠：“……”年仅四岁，才觉醒术式6个月的伏黑小惠忽然觉得未来一片阴阳。
这一年的夏天，咒术界仍旧是忙到天翻地覆。气候原因，今年的荷花开得尤其好，电视里不止一次播放过某某公园里的荷花盛况。
然而，在荷花花期还未过的9月，夜蛾正道喊住才完成任务各自回来的卿鸟和五条悟。
“杰走了。”
“什么叫他走了？”五条悟没听明白。
“原本的村庄的调查案件，据当地居民描述，夏油杰在看到两位小女孩后，拒绝执行任务，带着她们离开了。下落不明。”
卿鸟整个人像被泼了一桶冰水。“他……杀人了？”
夜蛾正道：“……”她在说什么可怕的事？那可是好学生夏油杰。
“没有。只不过受到他咒力气息惊扰的咒灵，也就是任务祓除对象，在杰离开后重伤了两位居民。高层委派你们尽快找回夏油杰，接受无视任务的相应处罚。杰他……应该是有什么原因的吧。”
……
五条悟拨打了几次电话都是忙音。
这个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果夏油杰有心要远离咒术高专，远离曾经生活过的一切……他们又要去哪里找他呢？
五条悟烦闷地把手机丢到床上，随即整个人也呈大字型躺在床上。
他不是没有察觉夏油杰的不对劲。但五条悟认为夏油杰和他一样强大，一样可以……在一段时间后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与状态。
那可是夏油杰啊。任何时候都比所有人理智冷静的夏油杰！
卿鸟坐在夏油杰的宿舍里，指腹拂过课桌上一道被反复用利器剐蹭过的痕迹。上一个世界的这个宿舍里，也有这样相同的印记。那个男人的心里到底有多苦，为什么她还是没能留住他。
她收回手，把脸埋于掌心。
脑海里许久未曾叨扰过她的系统，终于再度响起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您好宿主。系统已经讨论出结果了。」
卿鸟：……
「宿主，当年您许的愿望，想要站在五条老师身边，现在还抱有这样的想法吗？」
卿鸟：为什么忽然这样问？
「如果宿主您依旧留有这样的想法，系统认为现在是时候了。如果您已经不再那样希望，那么，根据您在这个世界与五条悟的关系，系统将于三天后关闭，永远不会再来打扰您。」
……
为什么现在是时候了？
「……」
「那个世界的五条悟，于1个月前亲手杀了自己唯一的挚友，夏油杰。」
卿鸟埋于掌心的双眸，瞳孔骤缩。
「系统的一部分认为，任何世界的剧情都不归系统管辖，我们不该向宿主透露这样的信息，因为您在这个世界里很快乐。可系统的另一部分认为，宿主您不是偏安一隅的类型。那个世界会是你的遗憾。想要心底真正的圆满，需要您自己做出无悔的选择。」
五条悟走出宿舍，发现夏油杰的宿舍门开着。
即便六眼没有感知到任何夏油杰存在的咒力气息，他还是慌忙推开宿舍门……看到那个正捂着脸哭泣的少女。
“小鸟？你怎么坐在这里？”
“……我想杰能回来。”
五条悟：“……”
卿鸟对夏油杰的思念让他有一丝嫉妒，可他也打从心底希望他的挚友能回来。两种情绪同时涌上来，到底还是后者强烈压过了前者。
那是他的挚友啊。
五条悟不知道的是，卿鸟脑海里的机器音，还在不断播报。
「那个世界的未来没有受到宿主的改变与影响，会走向既定的结局。包括夜蛾正道、七海建人、五条悟的死亡。以及生死未卜、被敌人彻底击溃精神防线的伏黑惠。」
那些她熟悉的名字，熟悉的人，在那个世界一起度过快乐时光的同伴，一个一个，全部和可怕的字眼挂上了钩。
五条悟不知道怎么哄人，手忙脚乱，束手无策。结果卿鸟哭得更厉害了。
“可恶哎！我一定要把杰抓回来好好痛扁一顿！”
夜半。
卿鸟坐在几个月前和夏油杰一起喝可乐拆薯片的长廊边，望着天上圆而明亮的月。
明月何曾是两乡。但这个世界的月光无法触及另一个世界。
这里对前辈无语，对成为咒术师意愿不大的七海建人还在成长；那里和她一起看过忠犬八公，为她泡过茶煎过鸡蛋的七海建人已经进入人生倒计时。
这里对学生无比头疼的夜蛾正道还在想办法如何让他们变成靠谱的大人；那里为老师和学生共同犯愁的夜蛾校长就要离开他倾注热忱的校园了。
这里才获得自由，还把她和五条悟当做怪姐姐和怪哥哥的伏黑惠未来还有无限可能；那里曾经人小鬼大，半夜放了玉犬护她安全的小惠……
这里尚有同伴围绕，挚友也没有彻底踏上不归路的五条悟，还是咋咋呼呼的少年样；那个世界的五条老师……
系统说得没错。她不是偏安一隅的人。
卿鸟：我还能回去吗？
「您好宿主，系统能把您送来，也能送您回去哦。」
卿鸟：那这个世界怎么办？
「……」
「如果宿主问的是人与人之间情感与羁绊上的事，系统无法回答。如果是未来剧情，由于这个世界的因果定律被宿主破坏，危险等级已经降为三星。」
发呆的卿鸟眼前忽然一黑。紧接着是五条悟坐到身边的声音。
她摘下漆黑墨镜看向身侧的白毛。
再怎么缺心眼，卿鸟也不认为自己现在离开对这个五条悟不会产生影响。可他是五条悟，任何影响都不会打乱他继续前行的步伐。
“怎么？被帅气的脸蛋迷住了？”五条悟发现卿鸟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看，摆了一个自恋的pose。
“……”卿鸟笑了。“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比起咒术师你更适合做搞笑艺人？”
五条悟笑着将卿鸟揽入怀中抱住。“等我把杰找回来，把他定在原地让你打。”
……
那岂不是好不容易找回来，又要把人打跑了？
远在鸟取的夏油杰连打三个喷嚏。
“悟。”卿鸟靠在少年的胸膛。“我还有很多放不下的人。”殴打夏油杰的重任，可能只能靠你和硝子了。
她甚至没有办法告别。按照系统的说法，那个世界的危险等级已经在五颗星，她去了之后或许可以改变或许不能，也或许会把自己搭进去。
卿鸟：我要怎么回去呢？总不能在这个五条悟眼前再开一次领域吧？
「您好宿主，系统会为您随机抽取离开方式。包括但不限于……被UFO抓走，被鲨鱼叼走……等形式。」
“……”
我踏马。
卿鸟再次经历神奇系统的传送，短暂丧失意识。所以没听到系统那边响起的吵闹声，这一回还是没了电子音伪装的。
「啊啊啊完了！抽到下下签了！」
「我看看。啊咧你怎么抽到了死遁啊！小鸟绝对会生气的吧！比被鲨鱼叼走还生气！」——
五条悟第二天睡到中午才起来，他在教室与食堂晃了两圈，没有看到卿鸟。
“硝子。”五条悟逮住在秘密基地抽烟的家入硝子。“看到小鸟吗？”
“她上午有任务出去了。”
咦？
五条悟奇怪地一歪脑袋。昨天晚上也没听她说今天有任务啊。不过小鸟的话，一般都会很快解决任务回来的。
于是少年转身去找七海建人练手。
直至日落时分。井上友理匆匆跑去咒术高专，口里念着任务升级，请求支援。少女急得脸上几乎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五条悟从教室出来，看到女人那张涨红的脸。“小友理，你哭什么？表情很丑哎。”
没有人告诉五条悟任务升级的具体事态，也没有人告诉他这个任务最初的执行者是卿鸟。
直至少年入了账，看到那只完全吞了卿鸟咒力的咒灵，匍匐待进。
“是可以吞并咒术师进行同化的术式，不能接触。”最高监察面无表情地解释。“上午的咒术师大意……”
“你们，要我祓除谁？”
漂亮的蓝眼睛此刻没有一丝温度，冷得彻骨。咒力也因为少年此刻无法抑制的愤怒与恐惧肆意释放出来。
铁面冷血的监察下意识后退一步，想要离现在的五条悟远一点。
六眼可以清晰看到咒灵体内属于的卿鸟的咒力残秽，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五条悟能在瞬间祓除几百只眼前这样的咒灵。但他救不出卿鸟，他无法从咒灵体内剥离出她。
80%
50%
20%
……
她存在的气息快要完全消失殆尽。
整个东京陷入戒备状态。就连非术师的世界都感觉到一丝不寻常。仿佛有什么巨大的阴影笼罩着这座城市。
“什么叫他不许那只咒灵被祓除？！给我去找五条家的人！五条家的现任家主！再去找夜蛾正道！”
咒术高层挂了电话，直接砸了手里的手机。
三个麻烦精，一个走了一个死了，还剩下这个最最最麻烦的！
以五条悟和咒灵为中心点，辅助监察布了好几层帐。拒绝普通人进入的、拒绝咒灵出去的、拒绝五条悟突破的……
东京陷入无声混乱与对峙的第十六天。
许久不曾出现的少年穿过层层“帐”，在五条悟身边站定。
白毛落在膝盖上的手，手指轻颤了一下。
“小鸟已经不在这里了，悟。”他都能察觉的事，五条悟的六眼一定比他看得更清楚。
就那样清晰地看着属于她的存在，一点一点从眼前消失。
五条悟抬起头，一双总是明亮的蓝眸此刻布满了红血丝。
夏油杰的头发比离开时长了不少。换上一身休闲装，扎了半丸子头。不再是高专学生的模样。
他放出持有咒灵，降服五条悟守了大半个月的那只。
“回去吧，悟。”
第72章
2018年2月14日东京银座
虽然是充满粉色泡泡的季节, 但天公不作美。早晨出了一会儿太阳后就一直都是阴天的状态。
工作日的情人节，客流不减往日。来往shopping喝下午茶的都市丽人川流不息。驻足在咖啡店周围等待咖啡的女人们，频频看向对面新开不久的甜品店。
准确地说, 是看着甜品店外的男人。
“啊拉, 虽然脸上缠着奇怪的绷带，但感觉会是超级大帅哥呢。”
“这样的身高，是在东京可以见到的吗？”
“还是算了吧花梨酱，他身边还坐着一位少年呢。说不定是英年早婚哦。”
“诶？他怎么看都不像是可以生出那么大个孩子的年纪啊。说不定是亲戚家的弟弟啦。”
……
伏黑惠坐在甜品店外的蛋蛋椅上, 有点无语地看着眼前一下点了三份蛋糕的五条悟。
「情人节果然还是要约会的吧小惠。诶？没有人邀请你吗？那我真是来对了，走吧～」
一清早闯入他的宿舍内，这个浮夸的男人就说着这样不找边际的话，然后把他带去了任务地。
……和咒灵来了一场约会。
一点咒力没出……不对, 应该说把咒力都用在干扰他祓除咒灵上的男人，一出帐就把他带来了这里。
“我先回去了。”伏黑惠起身要走。
“不能因为没收到巧克力就胡乱撒娇嘛小惠。”五条悟咬着银勺看向伏黑惠。
啊对。伏黑惠想起来了, 这个男人一大早还炫耀了他收到很多巧克力那样的事。明明至今还是一个大光棍。
“回去了。”海胆头决定不再和五条悟啰嗦。
少年偶然一抬头。也不能说偶然，因为他感觉到阴沉了一上午的天, 好像漏了一丝光下来，所以抬眸看一眼。
……看到一个不明物体正疾速降落。
伏黑惠一惊，“那是什么？”
“UFO吧。这个季节很常见呢。”六眼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的咒力，五条悟依旧低头吃蛋糕。
居然说什么季节性UFO。伏黑惠眉头一颤, 还以为他是五岁的孩子那么好骗吗！
“喂喂。好像是个人啊！”
五条悟抬头扫一眼，举起银勺严肃讲解：“啊，是那个吧。城市蹦极。现在年轻人可是很会玩的呢。”
伏黑惠：“……”他多余和这个男人说话！
在空中呈自由落体的卿鸟此时正狂飙宽面泪，说不清是吓得还是气的。
“居然说什么还在传送过程中所以咒力和术式暂时无法使用啊啊啊啊——”
“其实从第一天绑定开始, 系统你就想谋杀我吧！”
眼看疾速下坠的人离地面越来越近, 而身边只要一抬手就能停住这场闹剧的男人还在一边研究黄桃味好吃还是草莓味的更好吃……
伏黑惠长叹一口气。
两手结印。
“鵺。”
巨型式神, 似猫头鹰也似雉兀地出现在空中。盘旋一圈后, 用利爪勾住少女的衣领，把人缓缓带到人烟相对稀少的商场后门的小道边。
“看，遇到突发事件，小惠也是可以有自己的判断的嘛。”
五条悟放下银勺看向伏黑惠，看到少年一张难以描述的，震惊的脸。
嗯？白毛歪头。
那么震惊，真的抓到外星人了？
同时间，鵺消失，被救下的“UFO”在落地瞬间恢复了咒力与术式。
五条悟霎时在原地怔住。
就像很多年前在远离东京百里之外的小城市里。这股咒力在不应该的地点与时间，骤然出现。
“什……”
五条悟握着银勺的手指倏尔收紧。他屏息转头。
那头熟悉又陌生的栗发在风中向后飞扬，少女掠过他的身侧，一把抱住愣在原地的伏黑惠。
“呜呜呜小惠，还得是你……”
卿鸟惊魂未定地抬起头，与身前的少年对视。伏黑惠长长的眼睫眨了一下。
没错，这张脸、这个表情，是曾经出现过又消失的家伙！是那个在津美纪身上落下保护罩，又随着她离开而消失的少女！
“……”
在周围人逐渐奇怪地打量中，卿鸟先收回一条手臂，再收回一条手臂，而后整个人向后退了一大步。
记忆里不过才十来岁的小男孩，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面部轮廓也褪去孩童的稚嫩，变得更加清秀，宛如少女漫里出场就会自带特效与BGM的主角。
……已经不再是那个想抱就能抱，想随意撸毛就撸毛的小惠了。
原先厚厚堆叠的云层像是被少女离奇地登场方式惊吓到，逐渐散开。金色的光芒透过缝隙，一丝一缕，重新照耀整座城市。一扫阴霾的天。
一道阳光落在五条悟的手背上。
卿鸟在明媚阳光中偏头，望向那个坐在阴影下的男人。视线自上而下，从竖起的白发、缠绕的绷带一直打量到那双噌亮的皮鞋。
五条悟也同样在打量她。
从面庞到咒力。
“五条老师。”卿鸟笑着打招呼。有了上一次穿越后的称呼事故，她这一次特地缓冲了一下才喊出口。
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随意敲两下，五条悟站起身，他霎时逼近眼前的少女。卿鸟能感受到五条悟的鼻息落在自己的鼻尖上，温暖又潮湿。
那么近的距离，如此熟悉的咒力气息，卿鸟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起手想要触碰他……但被无下限拦住。
“……”她都快忘了碰到无下限是什么感觉。整个人霎时回神。这是会精准防御她的五条老师，不是那个不长记性，总被她欺负的白毛少年。
两人安静片刻，五条悟从面无表情变为呲牙一笑。“是小鸟啊，好久不见。”
咖啡馆门口等待情人节限定咖啡的人群又换了一波。但阻挡不了人类同样的八卦心，大家都在围观对面的甜品店。
白头发的那位高大帅气，黑发少年秀气又漂亮。站在两人之间，一会儿拥抱黑发少年，一会儿又被白发男子贴脸说了什么的少女……倒是没看清什么模样。
“原来不是兄弟也不是父子。而是三人约会吗？”
“这就是青春啊。”被成为花梨的女人无限感慨。“现在的孩子吃得真好。”——
所以……
这是什么奇怪的叙旧方式？
监管室内，卿鸟坐在满是符咒封印的空间里与身前的男人对望。她身后的符咒对咒力与术式都有封印与压制的作用。烛火忽明忽暗，摇曳在无风漏进的室内。
几年前卿鸟忽然消失，该事件被定为术式事故。是卿鸟本人对自己术式的不理解与错误运用，导致术式反噬，使得自己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证据是属于她本人的一切咒力残秽都在顷刻间消散。
咒术师的正常死亡，不会带走自己在别处留下的咒力残秽。
报告是五条悟亲手写的。
咒术高层以为是这对师生在搞鬼，但寻了数月后，确实无法找到一丝一毫属于卿鸟的咒力，只得作罢。撤回那张荒唐的判决书，默认卿鸟已经“非自然死亡”。
五条悟卸下绷带坐在卿鸟身前，一双蓝眸在烛光下泛着光。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五条悟看了眼来电显示。
“夜蛾啊。嗯，是的哦，她回来了。还在审问呢。”
卿鸟：？
好家伙，她居然忘了这个无良教师的天性。
五条悟挂了电话，再度看向卿鸟。“那么，这些年小鸟去哪里了呢？”
……
去让你给我买可乐，给你吃芥末喜久福，让你踩香蕉皮，用铁锅砸你头，术式卡车撞飞你，拿你头撞钟……了。
想到自己还是报了不少仇的，卿鸟的仇恨值和心里那股气下降一半。
五条悟看着眼前莫名笑起来的少女：？
他差点忘了，这位叛逆的学生是有多奇怪。
可也只是很短的一个瞬间，卿鸟又收敛了表情。她怔愣片刻后抬起头看向眼前的男人，又好像不是在看他。
五条悟唇线抿起。
“老师。”卿鸟倏尔开口。“我知道你只是想搞笑一下。但别闹了，我是回来搞事业的！”
……
五条悟笑着敲她的头。“搞事业的你才是真的在搞笑吧。”
两人一前一后，一高一矮走在昏暗狭长的过道上。
“老师。我的术式反转有个副作用，消失的生物与非生物，会不定期不定点不随我心意的随机掉落。”
“所以小鸟今天才会从天而降吗？”
卿鸟想一笔带过自己消失又出现的意图，五条悟顺从了。事实是，他在甜品店门口感知到卿鸟咒力出现的刹那间，脑海里莫名闪过的一句话便是：不论理由，回来就好。
五条悟在距离出口处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下脚步。
他回眸看向暗色中的她。好像比离开时高了一点，又好像没有。咒力强了不少，不知想象力有没有提升。
卿鸟和从前一样，不贸然问别人的事，也不爱诉说自己。却意外是个很好的倾听对象。
“小鸟。”
“嗯？”
“我已经不是你的老师了哦。”
……
这是什么典型的日后惹了祸，别把为师供出来的既视感？
她还没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成绩”来呢，曾经的老师就不认她了？
两人回到咒术高专。
跨过校门的那刻，五条悟垂眸看向身边的少女。然而这样令人怀念的并肩同行并没有引起卿鸟的共鸣，她与他一起跨入校门，自然地仿佛过去几年的空白时光并不存在，她只是和往常一样与他一起出门完成任务，再一起回到学校。
这一届的一年级新生，卿鸟凑巧认识。
禅院真希还在操场上捣鼓自己的咒具，熊猫和狗卷棘小心翼翼避开她的袭击。决心自己找到活下去的自信，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特级咒术师的乙骨忧太……暂时还是4级水平，直接被真希一刀劈得原地倒下。
“怎么练了那么久还退步了呢，你到底有没有干劲。”扎着马尾辫的眼镜少女一脸恨铁不成钢地吐槽。
五条悟在操场外围停下步伐，冲几位学生拍拍手。
“真希手上的咒具可是有来头的呢，有瞬间降低敌人咒力的效果buff哦。”
啊？用了那么久，她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效果？
几人回头看向日常“忘记”说重点的老师。目光又顺着白毛落到他身边的少女。
“……啊咧。”熊猫仔细搜罗着自己的记忆。
“金枪鱼蛋黄酱！”狗卷棘已经越过他们跑到卿鸟眼前，两人的精神年龄瞬间被拉回五年前，像两个傻孩子抱在一起。
“小棘！你也那么大了呀！”
“鲑鱼！腌鱼子！芥菜！生筋子！”
真希扶了一下眼镜。认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狗卷棘那么高频地连续吐出名词。她用手肘推推身边的熊猫，接着问：“这个少女是开寿司店的吗？”
……
“啊！是她！”熊猫想起来了。
五年前离奇消失的咒术高专一年级生。
彼时禅院真希还在那个令人作呕的禅院家苟且生活，知道咒术高专东京校出过一场大事故，但没有听说细节。也是后来入学高专后，才把旧事听全了的。
“悟的第一届学生吗？”真希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卿鸟，一位外表简直可以用超可爱来形容的少女。“那个男人那时候肯定用了什么卑劣的手段逼人入学吧。”
坐在一边始终没有出声的伏黑惠：“……”不，他们是超合拍的师生。至于有多合拍，就要看他们有多想整你。
五条悟抱肘站在一边，看着卿鸟和他的一年级新生们，唇角勾起。还真有种电影里错位时空的感觉。
然而快乐时光短暂。总有些不速之客上赶着刷存在感。
咒术高层接到曾经消失的卿鸟再度出现的消息，立刻派了执行人员驱车围堵在咒术高专校门口。务必带卿鸟亲自去问话。
五条悟看向来“逮人”的工作人员。没有言语，但咒力威压极强，对方登时背后起了一层冷汗。
卿鸟正用想象出来的咒具和真希过招，一转头看到不远处的画面，心下了然。
“晚点再来找小真希玩！”
监督执行人员还在操场边沿处与五条悟“协商”，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位少女款款朝自己的反向走来。
“又要问话了吗？”卿鸟歪头一笑，“别看有些人老了，求知欲还是那么旺盛呢。”
执行人员：“……”他还站在这里呢！就这样当面吐槽最高总监吗！因为有五条悟撑腰吗？
“走吧。”卿鸟像招呼小弟那样招呼着执行人员。
五条悟不明所以。“小鸟？”
“我回来了，这件事必须亲口通知他们才能安心啊。”卿鸟不在意地笑笑。“要来围观吗，五条前辈？”
五条悟：“……”
他只是阐述一个自己不再是她的老师的事实，没想到这家伙直接把称呼都改了。
曾经臭名昭著的师生依次坐进车内。
副驾的1级术师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卿鸟和五条悟，内心轻叹一口气。居然让他1个1级术师来监管特级咒术师以及他当年就足以评定特级咒术师的学生……
卿鸟坐稳后瞥了一眼副驾。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寺岛昂。
这个世界已然三十好几的寺岛昂，虽然披着文质彬彬的外衣，但不如五条悟的冻龄那么逆天。一张脸还是可以看出岁月的流逝。
“怎么了卿鸟小姐？”寺岛昂察觉到卿鸟的视线。
“没什么。”
不幸中的万幸，车后座的两枚炸/弹一路相安无事没有爆炸。
卿鸟跟着工作人员走上三楼，走进一间小会议室。是专门为她准备的，限制了术式使用的狭小空间。
即便已经限制了咒力，限制了术式的使用，那些贪生怕死的鼠辈也没有真的出现在会议室里。而是在房间高挂的电子显示屏里。
“当初用什么手段从咒术高专消失的？”
“这五年你在哪里，又做了什么？”
“为什么选择在诅咒师夏油杰死亡后回来？是与那位诅咒师有什么勾结吗？”
……
一连串的质问引得卿鸟一阵发笑。
“你笑什么？”上了年纪的男人最受不了这样年轻的女孩挑战他的权利与尊严。
卿鸟坐在会议桌前，单手托腮看着屏幕。她另一手在桌面上随意打着节拍。“真是有点怀念，又有点不习惯。”
少女望向屏幕露出天真无邪的微笑，用像是在讨论哪件小裙子更可爱的语气问道。
“大家不是都已经答应永远做我的狗了吗？我喜欢温顺的呢。”
同一时间，卿鸟在进入建筑后就放出的术式猛兽寻着几人的咒力气息分别在私人休息室里找到他们。
五条悟坐在大厅的休息区玩手机游戏。
一抬头就听得正上方五六层高的地方，传来无比凄惨的吼叫声。
“搞事业啊……”白毛低笑一声。“看来她是说真的呢。”——
五条悟晚上还有任务，临行前给了卿鸟一把钥匙和一张离奇的地图。
“可以回高专，那间宿舍现在还空着。不想回高专就先住这间。不过嘛，要付租金哦~”
一切又好像回到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卿鸟看着五条悟那不着调的地图，迷路三次后总算找到了公寓所在地。
五条悟在东京不止一个住处。但他很忙，有限的时间里也会选择留在咒术高专的学校宿舍里。日常空关的公寓里几乎没有男人的咒力残秽与专属气息。
卿鸟打开客厅的灯，毫不意外在茶几上看到类似宾馆的配置——速食杯面、零食、饮料以及一些袋泡茶。
还有游戏机。只不过机器上积了薄薄一层灰。
虽然嘴上说着要卿鸟付租金，但那个男人离开时还是把钱包递给了她。
那到时候就和租金一起还吧，咒术师赚钱还是很快的。少女爽快地接下了。
卿鸟上楼时在附近的便利店里购买了一次性替换的内衣裤。她打算先睡一觉，明天再去置办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
系统这一次没有给她任何补给包了。偌大的衣橱里就只有五条悟的衣服。
「老师，衣橱里的新衬衫可以拆吗？」
手机也是五条悟的备用机，通讯录里就只有五条悟一个。
……
等了10分钟没有回信。人应该在帐里。
估摸着那个男人也不会计较这种事，卿鸟拆了崭新的白衬衫走进浴室。直到整个人没入温水中，才算彻底放松下来。
「系统检测到宿主好像有疑问。」
卿鸟：……
没有，谢谢，闭嘴。
「……」
问不问没有区别。
那个人是五条悟，是无论如何都会装做若无其事继续生活的男人。不用系统说，她也知道。
卿鸟感觉自己洗完澡后似乎睡了很久，结果被阳台上的声音吵醒的时候，床头柜上的闹钟显示现在才十一点。
这漫长的一天，居然还没过去。
窗外的声响还在。
卿鸟揉揉眼睛，拉开浅蓝色的窗帘，透过双开的玻璃门看到站在阳台上的男人。
悟？
不。
卿鸟掌心至于太阳穴处用力揉一揉，让自己清醒一些。她推开阳台门，看着高大的男人疑惑道：“五条前辈？”
“啊咧，吵醒你了？”
确实。但无所谓了，反正她也没睡好。
“有事吗？还是有任务要我一起去？”
搞事业的小鸟还真是敬业。
五条悟弯腰看向睡得迷糊的卿鸟，长发乱七八糟的，眼睛也有点肿。他的白衬衫一直罩到她的膝盖上方，当睡衣倒是还不错。
“没事。看你短信没回，电话没接，所以来看一眼。”
“睡觉就搁静音了。”卿鸟奇怪地看着五条悟。“来看什么？”
……
大手用力按下她的头顶。
男人不让她看到自己有些失态的神情。“看你还在不在。”
今天的任务原定计划是明天中午才能回东京。但五条悟出帐后看到卿鸟的短信，回信后迟迟没有收到消息。他甚至没有考虑过对面的家伙已经睡觉了的可能性，又拨了一通电话。
还是没人接。
五条悟匆忙离开任务地的模样只有伊地知一个人看到了。
失神又着急。
完全不像曾经的五条先生。
第73章
二月天里晚风凉如水。
小高层的阳台下是仍处于喧嚣中的城市。恰逢二月十四这样的日子, 随着风声一起灌入耳中的还有许许多多别样的人声。欢愉的、快乐的、落寞的、伤心的。
卿鸟罩在身上的宽大衬衫，衣摆在风中鼓起，凉意自裸/露的脚踝攀至大腿内侧, 她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五条悟把卿鸟推进房间, 自己跟着一起跨进卧室。
绷带后的视线掠过被少女躺过所以起了褶皱的床单以及掀开的被角，他径直穿过房间走到客厅，脱下外套随意放在沙发扶手上。
室内的暖气温度刚刚好，卿鸟从冻僵中缓过神。她发现五条悟并没有直接离开, 于是换回来时的高专校服推门而出。
……看到一个一米九的大男人穿着粉色围裙站在厨房里忙碌。
听到身后的开门声，五条悟拿着锅铲回头。“小鸟要煎蛋吗？”
“要！”
这个五条老师居然还会下厨房，一会儿不会端上来一盆典型二次元黑暗料理碳粉吧。
卿鸟坐到餐桌边，看见四杯已经拆开包装并注了开水的开杯乐。
“……”
毕竟是一顿晚饭要吃七八个汉堡的男人, 这点杯面的量还是保守了！
鸡蛋敲进油锅发出呲的声响。卿鸟托腮看着五条悟煎蛋的背影，粉色围裙固然违和, 但完美比例的身材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是赏心悦目的。绕过男人精壮的腰，此刻被花边围裙包裹住的方位……
餐盘被放到桌上。卿鸟的思绪被打断。
五条悟脱下那件恶搞性质与实用度持平的围裙。他坐到卿鸟对面, 发现少女居然在发呆。“哦呀？被前辈下厨房的伟岸身影震惊到了吗？”
……
卿鸟看一眼臭美的男人。她不再是以前只会腹语的“纯良少女了”。
“如果我说是，前辈会额外为我做一顿精美的料理吗？”
五条悟拌面的姿势一顿，他抬眸，顺着开杯乐浮起的白雾看向卿鸟。他的学生, 刚才是在调戏他吗？
但眼前的家伙已经夹走鸡蛋，拿了他最喜欢口味的开杯乐吃起来了。
护食的白毛：“……”换做平时他一定把杯面抢过来！不过今天就算了。
五条悟沉默一瞬。
“小鸟。”他用杯面自带的叉子叉起一坨面，放在唇边吹了吹，然后喊住卿鸟, 神情意义不明。
“嗯？”
卿鸟咬了一口煎蛋, 居然是她最喜欢的溏心, 顿时幸福感上涨两分。
“你身上的校服, 不是当年在高专读书的那套哦。”
被美食满足后上扬的唇角凝固住，卿鸟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
五条悟说出那样的话后，自己也愣在了原地。
咒术高专的校服大同小异，虽然支持学生自己定制改良，但卿鸟显然对服饰的精致度和美观度要求不高。两套校服的改变并不大，而他居然还记得五年前她穿校服的模样？
四目对视。
卿鸟看不见五条悟的眼神，但身前的男人却可以将她看得清清楚楚。显然这五年里有了很长一段故事的少女，此刻欲言又止。一双澄澈的大眼睛似躲非躲。
——要放过她吗？
五条悟抬起手中的叉子，飞速伸进卿鸟手边的开杯乐中，猛地挖走一大坨面塞进自己嘴里。
“怎么可以抢前辈最喜欢的快餐面呢。”白毛腮帮鼓起，一边咀嚼一边“责问”。
——今天姑且放过她吧。
卿鸟脑后一个惊叹号。怎么回事，这个缺德白毛就为了一口面随便找个理由转移她的注意力吗？
那也太一针见血了。
“五条前辈。你还记得之前那个'掀起头盖骨'的精神分裂患者吗。”
“嗯，记得。”这样神奇的描述他想忘记也难。
“我知道那是什么了！那是……”
五条悟停下捞面的动作看向卿鸟，打断她。“暂时不说这个。”
卿鸟：？
少女的目的性太强。就好像她急于完成什么任务，以便再次离开一样。他偏不让她如愿。
……
静音时钟无声走着，秒针一圈又一圈划过罗马数字十二。
吃过夜宵，五条悟还要再回任务地去。不然明天一大早伊地知肯定要哭丧着脸来找他。卿鸟起身去厨房收拾锅碗瓢盆。
毕竟吃了前辈的煎蛋，不付出一点劳动力是会被身后的家伙抓住把柄胡闹的！
五条悟拿起外套挽在手肘上，口袋里掉出一个四四方方的蓝色小盒子——傍晚时分从某位辅助监督那里拿到的巧克力。
他抬眸看向时钟，十一点五十分。距离情人节过去还有最后十分钟。
“前辈要走了吗？”卿鸟从厨房出来，看到拿起外套的五条悟。
“啊咧，小鸟如果害怕的话，也是可以试试开口让前辈留下的呢。”
卿鸟挥手，决绝道：“前辈一路走好。”
……
如果此刻还有第三人在，一定深刻认为“前辈”这个尊称快要被曾经的鬼见愁师生玩坏了。
五条悟拉开玄关边的大门，步伐稍作停顿后抬腿往前走。骨节分明的大手搭在门边，才走一步又退回来。
他回眸看向目送他的少女。
“嘛，小鸟还是一起去吧。”
卿鸟疑惑歪头。
这个五条前辈有点奇怪。虽然从前就很奇怪，但现在更怪了——
抵达任务地点的时候，伊地知还在和上级部门电话沟通。因为不确定五条悟还会不会回来，他希望能先增派一名咒术师过来……结果遭到上级的反对与批评。
伊地知握着手机捣头如蒜。“是、是……”
打工人哪有不胃疼的。伊地知掐断电话，一抬头，看到他此时此刻唯一的救星出现了。
“五条先生！”伊地知豁地站起身，然后看到走在五条悟身边的卿鸟。
这两天都在出差的伊地知还没听说离奇消失的学生又离奇回来了的消息，这下完全怔在原地。“咦？！”他推推眼镜，上下仔细看了一眼卿鸟。
“卿鸟同学？！”
“哦呀？我晚饭的时候没和伊地知说吗？”五条悟明知故问。“这家伙今天腾空再世了哦。”
日常废话颇多但永远避开重点的五条悟，收到自家叛逆学生鄙夷的眼神。五条悟不以为然，迈开自信的步伐继续去任务地勘察。
深夜几乎要降到0度以下的郊外，卿鸟与十分靠谱的成年男人一同坐在废弃的水泥管上。手边是伊地知才买来给卿鸟暖身暖手的热咖啡。甚至还有暖宝宝。
“卿鸟同学能在这个时候回来，真是太好了。”
虽然伊地知已经对这个学生的印象不深了，甚至忘了她的实力如何。但他们这些日常与五条悟关系密切的人都知道，当年自己的第一位学生被下判决书，后又消失，五条悟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云淡风轻。
只是他惯于隐藏。用连续不断的任务填充自己充满遗憾的人生。
就和去年12月的百鬼夜行事件发生后一样。五条先生几乎没有休息过。
卿鸟没有说话，有一下没一下捏着手里的暖宝宝。半晌，她开口问：“伊地知先生对现在咒术高层的内部结构了解吗？”
伊地知对现今咒术高层的结构不怎么了解，这样的高层机密不是他这样的小喽啰轻易可以接触到的。其实，甚至就连五条先生也不知道他们其中一些人的背景。
咒术高层这几年，微妙的和御三家之间也出现了抗争。他们想要凌驾于禅院、五条以及加茂之上，而不是互相牵制。
即便如此，伊地知表示自己会尽量帮卿鸟采集信息。
五条悟解决完手头的“疑难杂症”回到入口处，就看到卿鸟坐在清冷月光下发呆的模样。
一种奇怪的感觉攀上心头，如蔓藤般急速生长并依附缠绕。五条悟甚至自己都没有办法解释。
每一丝被理智强行压抑在深层的敏感神经，因为这个少女的忽然回归，被动撕开一道小口子。所有应该的、不应该的深层情绪在冰山下骤然疯长、燃起火苗。
但是……怎么会呢？
咒术师没有无悔的死亡。同伴的尸体与消失甚至成为咒术师不可避免的课程。五条悟比任何人都清楚，也比任何人都冷静理智。
他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感觉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喧嚣着提醒自己，原来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自己都如此怀念这份咒力气息。
卿鸟握着暖宝宝偶尔一抬头，恰巧与那位正看着自己的白毛对视。
做任务的五条悟暂时摘下了绷带，碎发耷拉下来，那双总是冷静的蓝眸依旧十分漂亮。
卿鸟一愣。
这样的天这样的夜，眼前的五条悟不会笑着蹭到她身边坐下，找一切合理与不合理的理由和她抱抱再贴贴。即便少年那样做之后会被她的术式袭击。
眼神因为回忆，片刻柔和下来。
五条悟在卿鸟的凝视下，一圈一圈重新缠好绷带。
——卿鸟从不会用那种眼神看向他，所以他曾经的学生到底在看什么？
任务最后是卿鸟和五条悟一起完成的，所以比原定时间提早了至少6个小时。
五条悟要去一趟咒术高专，卿鸟便回到那间公寓继续睡她的大觉。
一觉睡醒已是中午时分。
展开细说，卿鸟是被一股食物的香味引诱醒的。
哪来的菜香和饭香呢？卿鸟猛地坐起身，睡眼惺忪地看着面前的电视机，然后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走到门边拉开卧室门。
没了门的阻挡，那股食物香更是肆无忌惮地扑鼻而来。卿鸟的肚子几乎是立刻起了反应——咕噜一叫。
五条悟坐在沙发上打游戏，他背对着卧室门，但六眼还是能将少女看清。
“小鸟。”五条悟操控着手杆，没有回头，语调也没有起伏。“衣服的扣子没有扣好哦。”
……
卿鸟：！
这本就是五条悟的公寓，她甚至不能控诉他私闯民宅！
更何况这个男人还做了一桌佳肴！
卿鸟换下那套临时拿来当睡衣的衬衫，快速洗漱完毕后坐到餐桌边。但毕竟对面的家伙是五条悟，是她曾经的无良白毛教师，所以不能着急感动。
“前辈，吃完这顿，我会被你卖了吗？”
五条悟：“……”他在不靠谱后辈的眼里，就这样不可爱吗？
总而言之，两次「抓住男人的心要先抓住男人的胃」任务都失败的卿鸟，意外被白毛抓住了胃——
那个终年无休的男人，决定今天给自己放一天假。其实也没有一天，他一直忙到今天凌晨三点才在校长班办公室的沙发上躺了一会儿。
“五条前辈今天不去学校上课吗？”
“偶尔也要培养学生们的自主能动性嘛。”白毛夹起白米饭放进嘴里。
……神一般的自主能动性。
作为过来受害者的卿鸟横了五条悟一眼。
“小鸟下午陪我去一个地方。”
“哪里？”
“搞～事～业～”
卿鸟眉梢轻颤。怎么感觉这个事业那么不正经呢。
直到高耸入云的现代建筑映入眼帘，站在五条悟身侧的卿鸟才有了自己身处2018年的真实感。
玻璃镜面反射着蔚蓝的天空，稀疏流云在微风中缓缓移动。
五条悟单手插袋站在卿鸟斜前方的位置。是他一直习惯将学生护在身后的站位。卿鸟眉心微蹙，固执地往前跨了半步。
但那个男人已经抬步往建筑里走去。“走了哦小鸟。”
“……”
前脚跨进现代气息浓厚的建筑内部，卿鸟便感觉到一阵异样。她无法感受到自己的咒力，甚至也感觉不到身前男人的咒力。
五条悟有无下限隔绝，自身咒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偏头看向卿鸟：“这里发生过一起惨烈的诅咒师与咒灵联手袭击事件。重建后加固了防御，会干扰所有进入这里的咒术师以及咒灵的咒力。”
卿鸟点点头，难怪。
五条悟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又停下。
卿鸟在想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的咒力趋于稳定值，没注意看路，冷不防撞上了无下限。
“五条前辈？”
五条悟：“……”这家伙是在赌气自己说她不再是他的学生吗。分明是敬语的五条前辈四个字，五条悟感觉听到一丝反讽。
“我感受不到你的咒力。小鸟还是走在我视线可以看到的地方吧。”
……这个五条老师果然变得很奇怪。
电梯停在五楼，卿鸟跟着五条悟走进一间偌大的控制室。见到了他口中的“事业”。
「特别安全监视组」
“南酱～”
被称为小南的女人自监控台边回过身。一头酒红色长发一直落到腰间，狐狸眼勾了深色眼线，唇边一粒诱人的痣。
“今天怎么有空来。”
“很久没收到小南的报告了，看看是不是在偷懒。”五条悟随便挑了一张椅子坐下。
于是南彩的目光落到卿鸟身上，唇角一勾。
“哦呀？铁树开花了？”
“哈？”五条悟在操控台上随便按几下，没有触发警报，主打一个超lucky。他顺着南彩的眼神看向一边一脸懵的卿鸟。
“只是曾经超叛逆的学生而已啦。”
南彩随手撕了一张便签，写下一串数字和字母。“这样吗？那南宫前辈的侄女还有希望？”
“那是谁？”五条悟摸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而后以拳击掌：“啊，超可爱的那个吗！”
南彩把纸条递给五条悟。“这几个月的有效信息都在这里了，15楼保管室。”
五条悟接过纸条，转手递给卿鸟。“去吧小鸟。15楼哦。”
卿鸟：……
就知道这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少女接过纸条离开监视区，往电梯的方向走。
厚重的单向玻璃门缓缓合上后，五条悟调侃的表情稍有收敛。南彩说了一些话，但五条悟没有在听。
“怎么了吗？你在考验那位少女？”
五条悟抬头看向明晃晃的天花板。低声呢喃了一句：“这栋建筑干扰咒力的特殊设置，真烦人呢。”
南彩：？
这不是你五条大少爷的杰作吗？当年竣工后这个男人还两手叉腰甚是自豪自己能想出这样的概念。
南彩没有机会再追问，五条悟已经离开原位跟出去了。
以至于他也没能听到女人的吐槽：“只是超叛逆的后辈吗？”
繁忙的电梯上上下下，等了一会儿才在卿鸟眼前缓缓开门。
她走进电梯按下15。脑海里闪过方才五条悟随口说的那句“只是曾经超叛逆的学生而已啦”。
到底谁更叛逆啊喂！
银色电梯门缓缓合上，在即将完全闭合的瞬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拦下。
卿鸟狐疑抬眸：“五条前辈？”
五条悟没有应声，他走进电梯，按下最高的56层。
不是15楼吗？刚才在监视区的对话莫非是加密的？卿鸟努力回忆刚才的对话，自己有没有遗漏什么信息。
下一秒，她被不靠谱前辈推到电梯内壁上，一只手捏起下巴。
咦？
“五……”
余下的言语和声音都淹没在男人骤然落下的吻中。
捏起少女下巴的手绕到她的后颈，五条悟圈住她纤细的腰，肆无忌惮侵入她口中的柔软与潮湿。
与少年青涩需要回应的亲吻不同，此刻的男人更像一个侵略与掠夺者，完全顺着自己的心意肆意翻搅舔/弄吮吸。
即便这样也还是不够。卿鸟感觉那只扶在自己腰部的大手，正一下一下掐捏着她腰间的痒肉。
“……唔。”
说不清是痒还是什么感觉。
电梯匀速上升。直至56楼，发出清脆的“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五条悟喘息离开卿鸟的气息。
大手轻抚过少女被吸到泛红的唇，他一点一点擦去自己落下的透明涎水。
五条悟唇角一弯，看着卿鸟泛着光又疑惑的眼，自言自语道：“嗯，这样就对了。原来我对小鸟是这样的感情。”
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懵，且咒力难以控制的卿鸟在原地愣住。
电梯门再度关上，五条悟似乎没准备就这样结束，按下15楼后又一次逼近她。
没有什么能比这样确认她的存在，更令他心安了。
第74章
卿鸟眼角的余光瞥见再度缓缓合上的银色金属门。
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五条悟没有克制的咒力气息。男人按电梯楼层的手收回来, 又一次攀上她的腰际，拇指隔着厚厚的衣服布料揉捏着她完全没有赘肉的腰线。
看来离开这几年，身前的少女也在时刻保持体术练习。
她去了哪里, 是在混沌中茫然还是在另一个世界生活？她遇见过谁, 经历了什么……像现在这样的事，有经历过吗？
但看她现在紧张又绷直的样子，好像不是很有经验。
五条悟这一回没有再长驱直入强硬撬开卿鸟的嘴。他在被少女围绕的气息中想一些奇怪的事，微凉的鼻尖蹭着她的, 然后细细密密，一下又一下轻咬着她的唇。
五年前第一次在七海的公寓里抱着她休息，五条悟的心思就踩在了警戒线上。
五条悟察觉到自己真的很怕卿鸟因为那件事一蹶不振，但没有时间去细想为什么。学生们的集体死亡、高层的诡计和判决书等等事情搞得他焦头烂额。
而她, 就在那样混乱的时刻，骤然消失不见。带走所有的咒力残秽与存在过的痕迹。
他这一路走来, 身边同伴来来去去，有生离有死别, 有遗憾有不舍，但最后都能接受。咒术师的人生嘛，往前走，就那样。
但这只鸟不同。
他对她的消失产生了“拒绝”的念头。拒绝, 并诅咒。
要不是刚才南彩调侃的言语歪打正着，五条悟或许还要晚一点反应过来。他陷入“师生”的桎梏里走不通，但其实他对她的感情和“师生”和“前辈后辈”完全没有关系。
与五条悟身边大多仰仗他需要他的人不同，这个自身能量不一定很强, 但始终照耀他人的少女, 反而让他油然而生一股依赖的情绪。
是一种更隐私也更扭曲的占有。
电梯的电子显示屏上, 数字还在随着楼层下降不断减少。
卿鸟垂于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 重复了三次这样的动作后，她在五条悟的沉重的鼻息和呼吸间开口。
“五条前辈。”
“我拿你当前辈，你怎么能忽然变态呢！”
言毕，巨石雕刻的“变态”二字，呈术式实体出现在狭隘的空间里。咚——咚——两下砸在收起无下限的五条悟的头顶上。
直接连带男人一起把电梯的地面砸出一个大窟窿，五条悟咻地一下笔直掉到电梯最低处。躺平了。
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在耳边响起，被损坏的电梯停在17与18楼的中间，不上不下。
同时间，看起来就很贵的现代建筑里响起警报声。
短暂集中咒力对五条悟严厉打击后，卿鸟再度陷入咒力起伏的烦恼中，只得等待大楼安保人员拉开电梯门把她捞上去。
南彩抱肘看一眼被严重破坏的电梯。皮笑肉不笑望着眼前各怀心思的男人和少女。
“那么，赔偿金找谁？”
两人同时举手指向对方。
“哈？是小鸟的术式破坏电梯的吧。”五条悟顶着一头超搞笑的包，幼稚抱怨。
“是前辈先变态的。”
周围顿时围了一圈人屏息凝神，想听听他们会不会把“前辈变态”的细节抖出来。
南彩：“……”
“前辈是如何变态的，电梯里有监控。大家还是先回岗位好好工作吧。”
……
哈。
五条悟和卿鸟同时在原地石化——
卿鸟还要去买一些日用品，出了建筑就拿手机查路线。
五条悟晚一分钟出来，手里拿着15楼的部分资料。“南酱的术式可以通过摄像头定向追踪咒力轨迹。”
卿鸟合上手机抬眼看向五条悟。
「原来我对小鸟是这样的感情。」
……
少女沉痛地闭上眼。冷静片刻后转身朝地铁口走去，没入人群中，没有和无良白毛多说一句话。
“啊咧。生气了？”
五条悟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随即迈开步子跟上卿鸟。
这个时间点的地铁依旧拥挤。五条悟傲人的身高站在门边，瞬间吸引车厢与隔壁车厢所有人的目光。
开了无下限的五条悟在拥挤车厢里游刃有余。眼前还在“生气”的小不点就完全不行，她站在那里，一会儿被挤过来一会儿又被挤过去。
几个逃学出来的男高生原本在高声聊天，讨论着班级里的优等生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内裤，还有体育课上热身弯腰时翘起的屁股。
卿鸟的视线不由从手机转移到他们身上。
“看什么看。”
“找死吗你。”离卿鸟最近的男高生直接抬脚踹向她的小腿。
然后消音了。他觉得自己仿佛踢到钢板，脚趾都要断了。
五条悟转了一个方向，想要站到卿鸟身侧去。结果就见那位少女看着不良少年灿烂一笑。
一般她露出这样“无害”的笑容，就是要害人了。
“看看你们的内裤什么颜色。”
少女话音落下，原本坐在地铁位上横七竖八，校服也不好好穿的男高生们忽然觉得身体一凉。
五条悟：！
车厢上的群众：！！！
红色平角的、深蓝三角的、黑色三角的。裸到只剩内裤的男高生惊呼着抱起自己的书包。原本大大咧咧极其不礼貌的坐姿也瞬间变得无比“端正”。
“好丑。”卿鸟露出嫌弃的表情，低头继续玩手机。
她之前的同期男高生啊，身材都是一级棒的。
还是原来那只睚眦必报的鸟没有变。五条悟笑出声……然后觉得脖子一凉。
是卿鸟横了他一眼。
嗯……刚才在电梯里的事，小鸟要怎么报仇呢？亲回来的话，他是没有意见的哦——白毛用这样充满故事性的神情看向卿鸟。
“……”
真诚是必杀，皮厚是绝杀。
已经习惯高专校服的卿鸟决定找伊地知先生再去给她定两套，所以卿鸟只购置了一些替换的贴身衣物。
五条悟坐在甜品区等。倒不是他不想陪，而是现在的小鸟一碰就炸，贴身衣物区又全是“雷”，他决定先不惹她。
卿鸟用最高效率完成买买买，走回五条悟身边的时候，步伐停在甜品区外。
白发男人点了一杯草莓巴菲，他坐在那里翻阅手中的资料。默不作声，却频频吸引过路人的目光。
曾经她和庵歌姬、家入硝子周末一起逛街，夏油杰和五条悟偶尔也会跟着一起。两位少年就坐在甜品区玩掌上游戏机。
吵闹声会引来周围人的目光。偶尔也会遇到搭讪的少女。
五条悟一早就感知到卿鸟站在距离自己十米开外的地方。但迟迟不见她过来。于是他合上手里的资料，转头托腮看向卿鸟。
怎么，想亲老师性感的薄唇吗？可以哦，过来。——然后用唇语传递了这样的信息。
卿鸟：“……”
对付十八岁的白毛，还能用反调戏让他羞涩然后闭嘴。可眼前这个二十好几快要奔三的人精，反调戏100%会把自己推入深渊。
晚饭选了就近的居酒屋。
下班后的白领们褪去白日的伪装，喝着酒在吵闹一片的氛围中抱怨自己的人生。也有将非正式工作洽谈带到此处来的西装革履人士。
“那么，小鸟昨天要说什么？”五条悟一手拿着烧鸟串，一手做了一个摘礼帽的动作。
这家伙闹了24个小时，终于准备听她说话了吗。卿鸟流下不存在的，感动的泪水。
“一坨可以移植到别人大脑里的脑花。”
并且在挖出来之前，五条悟的六眼也分辨不出一具躯体里有两种咒力。
“祂可能以任何人的模样存在在我们身边。和那个扰乱市场竞价的千年诅咒有束缚契约，是个不知道换过多少具身体的老古董了。”
“一坨脑花？”五条悟喝下一大口可乐。
为了让敌人的模样在五条悟脑海里更生动一点，卿鸟深吸一口气，把那玩意儿想象出来。
哐——
一坨长了嘴巴还有一口牙的脑花砸到五条悟的餐盘里。
……
噗——
五条悟瞬间喷了口中的可乐。
卿鸟猜到这样的节目效果，熟练地拿起一边的木盘挡在身前。
“我最后一次见到祂作恶多端，是占据了一个短发女人的身体。”
五条悟单手支着下巴，一手在餐桌上随意敲了两下。笑意不明。“小鸟在哪里见到的？”
……
“我……”
卿鸟短时间内想不到什么更好的表述，但那也不重要了。因为五条悟接了紧急任务先行离开。
卿鸟看着身边空空如也的座位长叹一口气。
五条悟把资料交给卿鸟保管。是几个他觉得最近有些可疑的高层人员，托南彩帮忙监视。
巧的是那三位卿鸟都见过……在高专那次大闹高层的时候。时间不饶人，三人脸上都有了岁月的烙印。
眼珠飞速在眼眶里转一圈，卿鸟心下有了主意——改天去找他们玩玩、谈谈心！
卿鸟睡至第二日凌晨，忽然感觉身边的床铺凹陷下去。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撞见一双蓝眸。
五条悟不知什么时候完成任务回来的，此时正躺在她身侧与她对视。
从前的五条先生完成任务后会随便找个地方，又或者直接在车上稍作休息就立刻赶往下一个任务地。没有任务就回咒术高专。
像今天这样表示任务结束了他要回家休息睡觉……还是头一遭。
拿了毛毯准备给五条悟休息用的伊地知疑惑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咦？”
公寓内。
被吵醒的卿鸟现在醒了八分。
“不要胡思乱想哦，休息一会儿。”五条悟说了和五年前相同的话语。
但卿鸟已经不是五年前的卿鸟了。这个昨天白天忽然变态的五条悟也不是曾经的五条老师了！
五条悟摘了绷带与卿鸟对视，目光落到她的唇上。男人抬手，指腹在她的唇上摩挲。七分打趣地问：“之前做过这样的事吗？”
卿鸟：“……”
……
五条悟不是有初吻情结的男人。但眼前的家伙不论是表情还是眼神都在告诉他——她做过，并且还在回忆。
就很不爽。
“这样啊。”
毕竟小鸟的模样在同龄人里属于超可爱那一挂的，也会遇到坏男人想要拐骗她。手长脚长的男人把卿鸟揽进自己的怀里束缚住，隔着薄被。
“以后不允许了哦。”
两人的距离霎时变得很近。卿鸟一抬眸就见五条悟阖眼入睡的脸。似乎真的很疲倦。
想要推开他的念头被心软取代，眼神也柔和下来。
“你是蜘蛛侠吗。干嘛让自己那么累呢。”
五条悟弯了弯唇角，揽着卿鸟的手捏捏她的后颈。“小鸟还想睡觉的话，就不要再勾引前辈了。”
“……”卿鸟瞬间闭了嘴。
第75章
待卿鸟睡醒, 身边的五条悟早就不见了踪影。不用细想也知道，又赶任务去了。
五条前辈一如既往发了很多短信留言，有用的信息几乎没有。其中脑花以及用冰属性术式的诅咒师他会找人调查, 勉强算一条。
卿鸟切换到通讯录, 面无表情，毅然决然把五条悟的名字改成最强社畜。
「对了，高专一年级生就拜托小鸟照看两天啦。PS.还有小惠哦！」——最强社畜。
……
这合理吗！师德呢！
卿鸟看着浴室里猫爪形状的镜子刷牙，脑海里忽然响起一阵电子音。
卿鸟：不是吧, 又要发布任务？
「您好宿主，很遗憾，系统这边已经没有任务可供您玩耍了哦。」
卿鸟：你管这叫遗憾？
「是系统的遗憾。」
得，不讲武德的系统现在是装都不装了。
「宿主, 系统检测到您几次都想询问另一个世界五条悟的状况，但始终没有开口。」
卿鸟：……
就算问了也是好坏不明, 但他的生活照旧吧。毕竟是适应能力自洽能力超强的五条悟。
「……」
「他还在找你哦，宿主。在那个已经没有你存在的世界里, 每天都想见你。」
……
默认自己是被鲨鱼叼走或者UFO抓走的的卿鸟，脑海里顿时浮现两个画面。
一个是五条悟追着鲨鱼游遍太平洋。一个是五条悟追着UFO跑出了夸父追日的神勇。
她喷了口中的牙膏，笑着笑着，眼底闪过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难过。
从市中心去到咒术高专, 有很长一段路程。卿鸟抵达那座自己两次入学的学府，正巧遇到并肩走出来的夜蛾正道和家入硝子。
“硝子！”少女深吸一口气，立马改口：“前辈！夜蛾校长早～”
啊……
夜蛾正道感觉自己太阳穴的神经突突跳了两下。
“早啊小鸟。来找五条吗？”家入硝子则十分淡定。
“五条前辈托我帮忙管理一年级新生。”卿鸟扼腕。
夜蛾：……
好的，这下他是真的头疼了。
一堂老师温和学生配合的基础文化课结束, 熊猫和狗卷棘先一步走出教室, 看到坐在石桌边逗鸟的卿鸟。
“木鱼花。”“小鸟～”
“悟那家伙, 对做老师到底有没有干劲啊。”禅院真希无情吐槽。为什么不用老师的身份拒绝一些任务呢。
“因为不想意外导致咒术师死亡吧。”卿鸟托腮看着眼前使用咒具的少女。
以一人之力尽可能多解决一些任务, 降低同伴遇到危险的概率。十八岁的五条悟说自己是最强的，那是一种骄傲与自信，二十八岁的五条悟再说这样的话，就变成了一种责任和枷锁。
卿鸟的指尖在石桌上轻敲两下。
“哟西。今天大家就在老师的音容笑貌中先跑一万米吧！”
什么叫老师的音容笑貌？什么叫一万米？
四位学生各有各的震惊，背后电闪雷鸣。
然后就被长着五条悟脑袋的火柴人追在身后飞奔于操场上。
“这是什么东西啊！”禅院真希怒喊。
“为什么五年过去了还是这样的精神打击！”熊猫不理解。
“鲣鱼干！”
乙骨忧太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一脸惶恐地跑着，甚至觉得肠胃隐隐作痛。
那个长着五条悟脸蛋的火柴人还在后面追，一边追一边喊：不要偷懒啊你们啊哈哈哈，被老师抓住要去校门口跳草裙舞哦。
熊猫有一瞬放弃的念头：如果是panda的话，在校门口跳个草裙舞也不丢脸吧，毕竟是panda呢。
岂料身后的“五条悟”话锋一转：如果是panda的话就拔光你的毛做熊猫毯哦。
熊猫：！
伏黑惠还在想今天的学校为什么那么吵。跑至操场一看就全明白了。混世魔王回来了。
“小惠～”
卿鸟坐在双杠上冲少年招招手。伏黑惠偏头长叹一口气，然后认命地走到卿鸟身边。
“不是不做咒术师吗？怎么还提前入校了呢？”
伏黑惠：“……”
“津美纪呢，还好吗？是不是快要考大学了？”
……
卿鸟看着伏黑惠骤然变化的神情，心底咯噔一下。
高端私人医院，单人病房。
陷入昏迷的少女躺在病床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但就是无法醒来。
伏黑惠倚墙而立，低着头。三言两语概括了津美纪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不是他不愿多说，而是更多情况他不知道也不清楚。
“被诅咒陷入昏迷。这样的结论也太宽泛了吧？”卿鸟坐在病床边。“什么样的诅咒？怎么诅咒的？”
“和全国多地因不明诅咒陷入昏迷的案例相似。”男人不知道卿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并不想和她多言语。
“不明就努力弄明白。咒术届是冤大头养废物的生态链吗？”
“……”负责看护的男人被派来这里看着一个昏迷的小姑娘本就有怨气。“五条悟的六眼也看不出原因……”
伊地知接到消息匆忙赶到医院，就听得病房里传来卿鸟带着怒气的质问声。
“五条悟的眼分辨不了，五条悟的大脑思考不出，你们的眼睛和大脑就是摆设吗？五条悟祓除不了的咒灵，这个世界就一起等死了吗？”
伊地知：！
这个少女原来有那么凶的吗？
伏黑惠抬起头看向卿鸟。是啊，为什么五条悟来看过并表示无能为力后，大家就放弃了呢？
男人霎时怔在原地。“你！”
卿鸟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我不为难打工人，我去擒王。”
咒术最高总监会。
本该是普普通通的一个阴天。
掌权的老人还在欣赏自己硕果累累的业绩，高层各部门信息流转，正在讨论接下去有哪几个新秀咒术师需要提点。
骤然间，灰暗一上午的窗外被刺目的阳光映亮。正在吸烟区吸烟的男人差点被这“夺目”、真正意义上夺走双目的阳光崩瞎了。
开小差的清洁工偶尔一转眸，感慨一句：“啊，太阳掉下来了。”
……
等会儿！什么掉下来了！
一颗巨型术式星球包裹着刺目的光与灼人的烫笼罩这片土地。
“test～test～”卿鸟握着术式喇叭站在足以容纳百人的大会堂里播报。
“请所有废物和人渣于五分钟内到大会堂来集合，少一个人或者多用一秒这颗'太阳'就会砸下来哦。”
“试图逃走的话小鸟牌专属流星将为你服务，砸到你满地找牙。”
慌乱与匆忙的脚步声，裹挟着众人的怒气抵达大会堂。
“又是你！”
“你将会为自己的荒唐和以下犯上付出代价！”
“你以为你是谁！背后有谁撑腰！”
卿鸟坐在讲台上托腮一笑。那个笑脸与某个白毛男人一样令人厌恶，但瞬间让年轻人闭上了嘴。
这个死丫头的背后是谁在撑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
“戾气不要那么重嘛。我是来给大家安排工作，带领你们从废物变成有用的人耶。”
卿鸟翻身站到讲台上，俯视底下乌泱泱的人头。
恐吓的星球还在头顶悬挂。
“关于伏黑津美纪被不明诅咒袭击陷入昏迷的事件，请大家拼死去找出缘由吧。腿脚麻利的年轻人可以外出收集信息调查诅咒来源，腿脚不便的老东西……啊不、老人们可以在这里翻阅以往历史记载。你们不是最爱倚老卖老嘛？动动生锈的脑袋好好想想以前有没有类似案件。”
会堂里的老人气到牙齿发颤。还有人想说什么，凌空被不明术式物体一巴掌扇到墙上。
“没有无下限就不要挑战我的术式嘛。我头脑超灵活的诶。”
……
“总而言之，一个月内如果伏黑津美纪没有醒来……啊，我想想这句话要怎么说来着。”卿鸟挠了挠头。“嗯，如果津美纪醒不来，你们就在我的诅咒中陷入昏迷吧。”
卿鸟原本完成了自己的发言，可跳下讲台的那瞬间觉得还不够解气。于是又重新站上去。
“突然想起来，你们很爱写调查报告，也很爱编判决书是不是？给你们定个KPI吧。每日上报调查方向，每周总结调查结果……嗯，以电子文档形式汇总到寺岛先生处，由他统一发给我。”
忽然被提起大名的寺岛昂在原地一愣。诶？！诶——？！
“自信点嘛，你年轻的时候超会总结汇报的哦。”
寺岛昂：……
不自信，想自/杀。
少女站在高处望向下面一张张扭曲丑陋的脸。和再也回不来也无法长大的少年少女相比，他们这些已然度过大半奢华人生的家伙，死一百次都不够。
同时间，卿鸟大闹咒术高层的消息传回咒术高专，传至夜蛾正道耳中。
男人面无表情推推墨镜。
“她已经不是高专的学生了，管不了。”
卿鸟跳下讲台径直离开会堂。
还没走几步就被一股强劲咒力甩到一边，肩膀狠狠撞在墙上。彪形大汉闪至她身前，徒手就要去掐她的脖子。
男人的体格想要掐死卿鸟这样的少女简直易如反掌，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解决不了你的术式，杀掉你就行了吧。”
但他的手堪堪停在半空中，无法继续向前。一股比他更强，强百倍千倍的力量桎梏住了他。
“敢动她一下试试。”
卿鸟与众人同时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是五条悟抱肘斜倚在门边。
第76章
泛着寒光的千手观音自卿鸟身后消失, 若是五条悟不来，莽撞朝卿鸟下手的男人结局会更惨。
“咦？五条前辈不是出差了吗？”卿鸟有点奇怪居然能在这个时间点见到五条悟。
五条悟单手插袋走进会堂，身侧的人自动后退一步。即便知道这个男人拥有无下限根本碰不到他, 也还是害怕离他太近。尤其是在感受过他咒力施压之后。
“伊地知啦。急急忙忙打了电话过来。”五条悟模仿着电视里大人逗小孩时摆出的大怪兽姿势, 夸张地描述着伊地知电话里的内容。“说天塌了东京要爆\炸了。小鸟生气了，一个人闯去咒术总监会了。”
一米九的大高个旁若无人地停在卿鸟眼前，他抬脚踢开那个被苍定在原地动弹不得的男人，像扫开什么垃圾一样, 嫌弃又随意。
五条悟看着卿鸟笑道：“愤怒的小鸟啊，很想看看是什么可爱的样子呢。所以就轰平任务地回来啦。”
……
某偏远任务地的监督迎风落泪中。
“……”神尼玛愤怒的小鸟。卿鸟现在满脑子都是一只红色和一只蓝色的鸟在飞。“那回都回来了……不如去吃个小蛋糕吧。”
五条悟面露喜色：“赞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往外走，把咒术界的“权威们”晾在一边。
“肩膀没事吧？”五条悟的余光瞥向卿鸟的肩膀。男人的咒力和术式没有伤到她，但撞墙那一下是结结实实挨了的。
“嗯……”卿鸟动了动肩膀。“大问题没有, 骨头也没断。就是肌肉估计要疼两天。这个没法用反转术式治疗呢……”
卿鸟话未说完，那个被五条悟一脚扫开的男人再度被术式「苍」吸引住, 一秒后，惨烈地撞在会堂一侧的钢板上。回声巨响, 会堂里的人甚至可以听到他身上骨头断裂的声音。
一高一矮两个魔鬼走出会堂，把男人无比凄惨的叫声抛在身后。
五条悟完全走出建筑外，回眸看向卿鸟的术式行星。他拉下单边绷带仔细端详，发现这个恐吓的术式星球就真的只是恐吓用的, 并没有耗费很多咒力。
“小鸟，你最近在看科幻片吗？”
“是呢。”
……
待两人离开，那颗火红星球还是砸在了建筑上。但效果就和泡泡炸开差不多，闷声一下：啵。
没了。
吓得差点尿失禁的众人：……
靠！被骗了！
临近午饭时间, 两个显眼包走进有巨型草莓装饰的蛋糕店。
五条悟在柜台选甜品和饮料, 卿鸟支着下巴看向巨大的草莓发呆。
这个时间商场客流不多, 更别说是甜品店。空闲的店员根据五条悟的选择去拿小蛋糕, 一边还不忘打趣：“来约会吗？女朋友很可爱呢。”
还在研究饮品的五条悟闻言，抬头一笑，无比自豪：“是啊。超可爱的。”你都不知道她站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的模样有多可爱。
店员：“……”
嗯，不但是小情侣，还是看对方哪儿哪儿都好的热恋期。
五条悟在卿鸟对面坐下，发现少女还在盯着那颗巨大的草莓看。他眉梢轻挑，挖了一勺奶油一下戳到少女的脸上。
卿鸟：……
幼稚就算了还浪费粮食！
卿鸟从呆愣中回神，拿起纸巾想要把五条悟的恶作剧擦掉。结果对面的男人动作更快。
没有明媚阳光的正午，站在沿街偷懒的打工人偶然一转头。就见贴了可爱墙纸的甜品屋玻璃墙内，一个身长的男人忽然起身弯腰，凑头舔掉了对面少女脸上的奶油。
“……”做什么摸个鱼还要被喂狗粮啊。
五条悟心满意足地坐下继续吃。
卿鸟顶着额头暴起的青筋，面无表情拿起纸巾擦掉五条悟的口水。并想象一只红色的愤怒小鸟咻地朝他发射。
……但被无下限挡住。
“小鸟怎么突然就冲去总监会了呢。”
“想到就去做嘛。”卿鸟拿起小勺挖了一口草莓蛋糕。“毕竟前辈放过他们太多次了。”
五条悟歪头，脑边一个问号。
“五条前辈你啊，总是雷声大雨点小。久而久之反而被那些家伙拿捏。又出力又出钱还要受气。不过现在不一样啦，我回来了！”
——没错，她必须回来。
卿鸟咬住银勺，看着五条悟的目光亮亮的。她严肃又激昂道：“以后你负责打雷我负责下雨，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敬畏！”
——没错，是她曾经许愿要站在这个男人身边的。
越说越激动的少女不知此刻自己在五条悟眼里是何种模样。
男人掩藏在绷带后的眼睛，望着她一眨不眨。嘴里的小蛋糕好像变得没那么好吃诱人了，他的唇与舌更想尝点别的。
但卿鸟没有注意到五条悟微妙的表情变化。
“还有就是……那坨脑花现在不知道在谁的身体里，多少有点不安。那个家伙好像对我的术式很感兴趣，闹一闹，看看能不能引蛇出洞。”
根据系统提示，这个世界的反派已经完成基本布局，扎根了。坐以待毙让他们继续成熟不是好方法。
五条悟眉心微蹙，霎时收起自己要对卿鸟做点什么的想法。
“这样会很危险。”
“有前辈在嘛。”卿鸟不在意那些危机。比起系统播报的一长串死亡名单，任何危险都不足以令她害怕了。
五条悟握着小勺的手动了动。“有五条悟在嘛”，“反正五条悟会来解决嘛”……类似这样的话语他听过太多太多次。
但从卿鸟口中说出来，感觉却是不同。那不是一种寄生，而是共存。
短暂的“约会”时间结束，五条悟下午预备回咒术高专关爱他的学生们。卿鸟表示她上午给那些孩子们留下了些许心理阴影，所以就不去了。
五条悟看穿不揭穿，随她一个人散心去。
“小鸟。”鲜有人往来的街头，五条悟喊住转身离开的卿鸟。
长腿三步并两步走到她身边。男人揽着她另一边没有受伤的肩，垂首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注意安全哦。”
“……好。”
这座城就像正在火上烧的水，冰凉、平静、临近放学与下班的时间点，才会像煮开的水一样沸腾起来。卿鸟没入人群中给伊地知发消息。
「伊地知先生，有什么任务可以让我打发一下时间吗？」
「诶？」
「毕竟我是要交房租的女人！」
「……」
伊地知手头确实有两个任务在申请增派咒术师。他挑了一个任务地点就在东京的给卿鸟发去。
一个不算太难的一级任务。卿鸟偏偏和帐里的咒灵耗了很久，浪费了大半咒力才将其祓除。
足够疲劳的她，回到公寓后随便啃了一个面包倒头就睡。
「他在没有你存在的世界里。」
「每天都想见你。」
系统的言语就像是极深的诅咒，搅得她一整天心神不宁。情绪起起伏伏。
五条悟忙完手头紧急的任务回到公寓，已是深夜。他推门而入的时候，卿鸟在床上蜷成一团，打了个惊颤。似梦非梦，好像睡着了又好像醒着。
他看出她今天有心事。情绪不稳定，不仅仅是因为津美纪昏迷的问题。
但卿鸟不爱倾诉，于是五条悟便没有问。
带着一身寒气的男人盘腿坐在床边。五条悟摘下绷带随手丢在床头柜上，他托腮看着卿鸟不算安稳的睡颜，片刻后，抬手拨开落到她唇边的碎发。
少女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指尖。
五条悟动作一顿，而后用指腹摩挲着她的唇。蓝眸若有所思——要不要吵醒她呢。
被疲劳与困倦侵袭的卿鸟，半梦半醒间感受到唇瓣上的温度，于是睁了睁眼……撞见一双蓝眸。白色短发耷拉着，有一股少年气。
“……”
四目无声地对望几秒。
五条悟仿佛在卿鸟的眼底看到一丝少女娇俏的笑意，他落在她唇间的手指停住动作。
卿鸟分不清此刻是醒着还是在梦里。她握住五条悟准备收回的手，轻声道：“……悟。”带着尚未睡醒的撒娇尾音。
暗色中的蓝眸微动，五条悟霎时屏住了呼吸。原来狗卷没有说错，有时候，单单一个名字念出口也会触发强烈的“诅咒”效果。
五条悟反握住卿鸟的手凑近她。鼻尖蹭过她的额头。然后好笑地勾了勾唇。
他刚才居然有那么一瞬间，以为小鸟会喊出别人的名字。怎么可能呢……
带着男人独特气息与咒力的唇自额头亲吻至眼睛，再到鼻梁、鼻尖……最后落到她柔软的双唇间。五条悟圈着卿鸟的腰，舌尖舔过她的唇，一点一点往里探去。
这瞬间，男人没了上一回的焦躁与不安。吻得温柔且耐心。
咒力消耗极大的卿鸟累得睁不开眼，但她熟悉这个令人心安的气息。在缱绻交织中，回应着身前的人。
消失五年后回来的叛逆学生，似乎对他的防备少了很多。也有一些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亲密小动作，虽然大多都被无下限挡住了。
五条悟张口包裹住少女整张嘴，近乎贪婪地一吸。再松开任由她轻咬住自己的唇。安静的空间被沉重的呼吸声侵占。
“小鸟。”
在升温的鼻息与潮湿的触碰间，他用自己一贯逗人的语气喊她的名字。大手顺着草莓花纹的睡衣衣摆探入，扶着她的腰继续加深这个吻。
怎么办呢。
越触碰，就越觉得还不够多。但继续下去，就真的要彻底闹醒她了吧。
翌日醒来的卿鸟，觉得自己的腰很沉重，不止是腰，腿也很沉重。
怎么可能呢？她昨天逗咒灵玩确实狠狠浪费了一把咒力，但没有动用体术啊，不至于对肌肉产生影响。
与此同时，她还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心跳与鼻息正贴着她的背。
“……”
竟然是无良前辈钻进被子抱着她睡，还把自己逆天长的手臂和腿全压她身上了！
等一下。
卿鸟瞳孔地震看着眼前尚未拉开的窗帘。
她昨晚梦到自己和那个爱炸毛的白毛接吻……其实不是梦吗？
五条悟哪里知道怀里的鸟在想什么，感觉到她动了，于是手脚一收又把人抱得更紧了。“休息天再睡会儿嘛。”
……
休息天你个头！今天周五好吧！
五条悟顶着被术式闹钟砸出大包的脑袋刷牙，卿鸟在一边烤吐司。
“明明昨天晚上还不是这样的。小鸟原来是吃完就翻脸不认人的type吗？”
“……”卿鸟狠狠抹了一坨巧克力酱在吐司上。“昨晚我没意识！”
“哦？”五条悟咬下一口吐司，含糊不清地调侃道：“那现在有意识，我帮助小鸟情景再现一下？没关系哦，前辈就是要这样耐心，一遍一遍教导后辈哦。”
五条悟拍拍自己的大腿，示意卿鸟可以坐下。
结果和一个抱着咒怨娃的贞子来了个面对面的交流。
五条悟：“……”
他开了无下限，所以贞子没能真的坐到他腿上。但从远处看，这副画面就是五条悟腿上坐着贞子，贞子怀里抱着娃。
卿鸟猛灌了一口牛奶，笑眼弯弯。
“是的，你们有一个孩子。”
第77章
吃过早饭, 五条悟和卿鸟搭上伊地知的顺风车去咒术高专。
一男一女一板一眼地坐在那里……中间隔了一个抱着孩子的贞子。两人同时托腮看着车窗外，各怀心思。
尤其是气定神闲的五条老师，好像出门前缠着卿鸟厮磨过的不是他一样, 无辜又纯良的模样。
战战兢兢的伊地知推推眼镜, 他原本在思考这两位现在难道是“同居”的关系，结果冷不防和后视镜里，贞子怀中瞪着眼的咒怨boy对视一眼。
伊地知：！
要出车祸啊喂，你们这样play我没法好好开车了啊！
虽然摊上日常不在校的老师, 但这届靠谱的一年级生还是自强不息、奋发图强的好学生。禅院真希和乙骨忧太在前，熊猫和狗卷棘在中间，最后是伏黑惠。
四人一熊猫惯例在晨跑。
跑着跑着……乙骨忧太觉得自己身边好像又多了一个人。长头发的。
可是……除了真希之外，学校里没有长头发的同学了啊。乙骨忧太抱着这样的疑惑, 稍稍回了个头。
就看到长发贞子撩起那头秀发，和他对了一眼。
……
“咦？！咦——？！”
乙骨忧太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原本规整的跑步阵型被彻底打乱。昨天才被火柴五条悟追了一万米的学生, 一大早又被贞子追了半条街。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禅院真希一个急停, 拿起放在一边的咒具把贞子劈了。
卿鸟捂住胸口，吐了一口不存在的血。“是前辈的心血啊。”
一年级学生们：“……”
“嗨嗨——集合哦。”五条悟站在卿鸟身侧拍手集合学生。“老师不在的这一周大家有没有微小的进步呢～撒～今天就由辍学五年的前辈来检验吧！”
“辍学？”
“五年？”
“前辈？”
被奇怪标签戳满身的卿鸟灿烂一笑比了一个耶。转头暗地里飞了五条悟一记眼刀。
“说起来，这位少女姓禅院……是那个禅院吗？”卿鸟身体朝五条悟的方向倾斜，小声问。
“就是那个阴暗的禅院哦。”五条悟弯腰凑近卿鸟的耳根, 同样小声回答。两人像在窃窃私语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但是小真希很讨厌那个姓，小鸟喊她真希就可以了。”
“这样啊。”卿鸟点点头，眼角的余光瞥见伏黑惠。“诶，那她是小惠的？”
“姑姑。”
……
对战形式不限术式不限咒具, 于是禅院真希短暂热身后拿出自己惯用的招牌咒具——长矛。
“喂喂、真希。”熊猫凑到禅院真希身边, 制止了她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你感受不到嘛。”
真希：？
“小鸟前辈的这里, 还有这里啊。”熊猫举起爪子指指自己的嘴, 又指指自己不存在的脖子。“都是五条悟的咒力残秽哎。这不是一般的前辈啊！”
真希：？？
“这是师母啊！”熊猫厉色道。
“鲑鱼。”狗卷棘点头。
乙骨忧太是几人中第一个发现的，但他以为是卿鸟和五条悟老师来之前切磋过，所以才会留下那些残秽……就完全没往另一个层面上想。
几人大彻大悟，向卿鸟投去注目礼——难怪想个火柴人都是五条悟的形状。这都是爱啊。
被莫名围观的卿鸟：？
“不要轻敌哦。”故意留下自己印记的五条悟语调轻快，尾音欠揍。
禅院真希握住长矛摆出战斗姿势，与卿鸟拉开一个身位的战线。眼前的前辈看起来就是体术很弱的样子，真希并不打算拿出和乙骨忧太对战的模式与她切磋。
倒不是顾忌熊猫说的她和五条悟之间暧昧不清的关系。
岂料对面的少女压根没想和她用体术堂堂正正地切磋。只见她架起一把简笔画术式炮筒，拿咒力当激光炮一下轰过来。
……
“就说不要轻敌了嘛。”五条悟做眺望状看向远处的真希。“小鸟的术式可是很邪恶的呢。”
卿鸟脑后贴上一个红色十字路口。
“请……请多多指教！”乙骨忧太觉得肠胃一阵抽搐，胆怯片刻后目光又变得坚定起来。
卿鸟看着对面的黑发男孩掏出一枚戒指，戴在手上。她正疑惑这是什么操作，美少女战士变身？
结果双手被自身后骤然出现的庞然大物捉住。
“什么东西！”卿鸟瞪大双目偏过头去。庞然巨物长得像咒灵，但没有触发学校警报。
连续两天用想象力惊到学生的卿鸟这回被反将一军。
五条悟看向突然出现的“里香”，摸着下巴用夸张的口吻赞叹道：“哦——忧太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吗。”
“啊对了，刚才忘记说了。小鸟，忧太和我一样是特级哦特级。”虽然暂时掉回四级，但从眼前的场景来看，重回特级最多也就一周的事。
卿鸟：“……”有些话既然忘记了，就不用再说了！
乙骨忧太握紧手里的长武士刀，抬头对卿鸟身后的里香说：“小心不要弄伤她，里香。”
“哦呀？被看扁了呢小鸟！”五条悟继续“摇旗呐喊”。
“……”
咒术高专的操场刹那间地动山摇起来，一只巨型石怪自里香身后出现，反质住她。
卿鸟脱离桎梏，翻身闪过乙骨忧太横扫过来的刀锋。
“这少年咒力那么逆天的吗？”
身后的巨石怪快要压制不住被称为里香的式神。她低估了乙骨忧太的上限。毕竟这位男孩的外表看起来超没有攻击性。
“毕竟是我的远亲呢。小鸟要认输吗？”
认你个头！
她也是有过挣扎和放弃才重新回到这里的。回来了，就绝不再认输。
熊猫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战斗画面。“阿诺……忧太是不知道师母的含义，还是想抢坐师母的位子？”
真希：“……”重重敲了熊猫后脑勺一下。
原因不明，但陷入对战中的两人都变得认真起来。五条悟弯起的唇角落下，也不再开两人的玩笑，他在心里计算。
忧太召唤里香有条件，想必也有时效。小鸟想象的巨石人消失条件应该是「祈本里香」的消失。这一波属于完全的咒力牵制。
小鸟不擅体术，也不爱用咒具。相较而言，忧太手里的武士刀与更富足的咒力用以强化身体是绝大的优势。
关键在于那个少女如何弥补这个差距。
里香的召唤时间已到，两具庞然大物同时从操场上消失。
乙骨忧太两手握刀，踩着卿鸟想象出来的障碍横刀劈去，他在半空中翻转了握刀的姿势，这样就算击中卿鸟，也只是刀柄而已。
岂料下一秒，手里的长刀霎时消失不见。
武士刀只是普通咒具，乙骨没有注入更多的咒力，对卿鸟而言使用术式反转将其抹掉就和抹掉一个花瓶一样简单。
失去咒具的刹那间，乙骨忧太已经摆出横劈姿势的身体失衡，卿鸟在这个间隙想象一双阿童木的红靴子穿在少年的脚上，咻——
乙骨忧太发射。
“诶？”
围观人群同时三十度倾斜身体，石化了。
被发射的乙骨忧太掉在后山里，他坐在地上一脸懵。
上一秒还在担心的五条悟，这一秒又笑弯了腰，他一边拍膝盖一边大笑。“就和你们说了小鸟的术式很邪恶嘛。”
尚未回温的天，卿鸟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早知道今天要和怪力少年打架，她昨天就不浪费那么多咒力了。
“忧太很强吧？”五条悟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卿鸟身边。“我准备让他去海外进修一段时间。”
……
“进修为什么要去海外？东京这个大毒/窟……啊不，咒灵老本巢不够这位少年练手的吗？”
卿鸟长吐一口气，停止攻击才发现身体的疲倦。她抬眸看向五条悟继续道：“怕那群老家伙从中作梗吗？他们可忙着呢，津美纪一天没醒，他们没时间欺负学生。”
五条悟：……
“差点忘了。”男人抬手揉了揉少女的脑袋，半分调笑半分宠溺。“你现在才是咒术界的首领。”
五条悟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莫西莫西。嗯、嗯，我知道了。”
五条悟掐断手机看向卿鸟。“樱岛火山附近的工作人员。他们没有在附近岩洞里发现任何两面宿傩的踪迹与气息。”
卿鸟点点头。现在的时间点距离2006年有12年之久，两面宿傩的尸身被转移也是很正常的事。
“不过嘛，我还是亲自去确认一下。”五条悟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不排除敌人藏得更深，或是樱岛火山附近的窗已经被敌人深入掌控了。”
他们已经向五条悟汇报过情况，如果有猫腻，此刻也是半分松懈的状态了。
“我也去。”
……
五条悟看着卿鸟一瞬亮起的眸。他当然想带着她，时刻感受到她的咒力和气息是和吃甜品一样美妙的体验。不过……
“小鸟留在这里吧。可爱的学生就交给你了哦。”
“……”——
五条悟在鹿儿岛停留了两天，亦如窗汇报的那样，没有任何关于两面宿傩的咒力残秽与气息，更别提他的肉/身。
返回东京的途中又接到青森的临时任务，兜兜转转忙了一圈，再回到东京已经是一周以后的事了。
他总是深夜而归，小心翼翼躺到卿鸟身边。若是从前，他是不会浪费时间回来这间公寓的。但现在心里有了落脚点，哪怕很多时候只有两三个小时的间隙也要赶回来看一眼。
这一晚卿鸟并没有睡着。
她闭眼等待五条悟的呼吸声趋于均匀平静，指尖描摹着他大手的形状，确定男人关了无下限。和五年前一样，她想象这个男人能够好好睡上一觉。
床头柜上的手机亮起。
卿鸟顺手点开，无比自然地输入开屏密码0401。
……
然后发现手中这台不是五条悟给自己的备用机。
电话还在震，卿鸟没再思考更多，她拿着手机走至客厅接起。“伊地知先生？”
“五……咦？卿鸟小姐？”
“嗯。五条前辈刚睡下，有紧急任务吗？”
“是、是！”
卿鸟看一眼半开的房门。中了她术式的五条悟估计能一觉睡到天亮。
“地址发给我吧，我来。”
五条悟很少能一觉睡到超过五个小时，夜间匆匆路过死寂的城，白天穿过人潮拥挤的街。这一回，在卿鸟术式的影响下，男人深夜合眼，醒来时外面的城市已然吵闹起来了。
“……”五条悟看着身前空无一人的床铺，霎时坐起身。
稍有麻痹的感官霎时回笼。有电视机的声音，卿鸟的咒力气息也不远。
他拉开房门，看到正在看超级英雄电影的卿鸟。
可以，不久的将来，他看到超人小鸟在天上飞也不会觉得奇怪了。五条悟被自己的想象逗乐。
“前辈不要站在人家背后偷笑嘛，感觉很变态哎。”卿鸟抱着分享装超大包薯片转过头看向五条悟。
“用术式让前辈昏睡，趁机做坏事的小鸟才是变态吧。”
五条悟抬步走到卿鸟身侧坐下。明明旁边的沙发空着，他却偏偏和卿鸟挤在一张单人沙发里。白毛凑近卿鸟的模样带了点撒娇，一点没有前辈的“威严”。
随即被卿鸟嫌弃。
“请前辈刷牙洗脸注意个人卫生。”
五条悟眉头微颤：“……”
浴室里传出花洒柔和的水声。
卿鸟放下薯片。她走进厨房想找找有什么食材能做个午餐，结果翻了一圈，发现除了快餐面加个蛋也没什么可以煮的。
五条悟迅速冲一把澡，刷了牙出来，就看到卿鸟站在厨房捣鼓厨具的背影。一看就十分生疏。
男人用干毛巾擦擦还在滴水的头发，缓步走到卿鸟身后。
“这样煎蛋形状不好看哦。”
卿鸟想说反正吃进肚子里是一样的，结果被身后的五条悟抱了个满怀。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才洗完澡，并没有穿上衣。身上甚至还挂着水珠。
沾湿了她绵薄的外衣。
五条悟握着卿鸟的手去关火，然后揽住她的肩把人转过来。
男人精壮的体格一览无遗。二十八岁的五条悟不论是肩颈线还是臂膀，又或是再往下的肌肉线条，都比十八岁的他更壮硕、结实。
卿鸟愣住。眼睑下霎时沾了粉。
五条悟逗她的目的达成，笑着凑头吻上她的唇。“小鸟。”
“嗯？”
卿鸟想推他，一抬手就摸到洗完澡后带着湿气的皮肤，又瞬间把手收回来。这位少女不是一惊一乍的个性，此刻的不自然与忐忑，只能说明她尚未经历过这样的场景。
“叫我的名字嘛。”
他完全掌控着卿鸟周围的空间，连哄带撒娇。咬咬她的鼻尖，再咬住她的上唇，最后用滚烫的唇磨蹭她微凉的脸颊。
卿鸟：“……”
倒也不是非听到不可的任性少年了。卿鸟没出声，五条悟便不再说，他扶着她后腰的曲线，灵活的舌探进她口中的柔软与温热。
是那支草莓牙膏的香甜味。
身前人起先吻得温柔缠绵，似调情也似试探，随后在一次又一次用力吮吸她的唇与舌后逐渐失控。
卿鸟靠在灶台前，身后没有支撑。五条悟扶着她后腰的手，掌心滚烫，另一只手不停揉捏着她的耳垂。
这样不行。她快要站不住了。
念头一闪而过，五条悟像是听到了卿鸟的心声似的，两手一下将她抱起，让她坐到一边干净的料理台上。
这样的高度比刚才更好。
“唔！”
卿鸟感觉整个人从脑袋一直酥麻到脚尖，她抬手要去推五条悟，被男人一下握住手腕，掌心贴在他的胸口。
男人的心跳声很快。和她同频。
她几乎只能感受到五条悟的气息他舌尖的触感了，还有涎水沿着唇角流下时皮肤传来的细微痒感。舌根发麻的卿鸟放弃抵抗。
身前的白毛好像疯了很久。他离开卿鸟的气息，喘着粗气，又去舔她唇角边的透明液体。
“小鸟。”些许放纵后的五条悟，声音也嘶哑了几分。
卿鸟看着五条悟潋滟的眸色，没有出声。随即整个人被他按进胸膛圈住。
“不许再逃跑了哦。”
为什么，他就是那么不安呢。分明她没有拒绝这样的亲昵，看着他的眼神里也有情绪。
“五条前辈。”卿鸟在男人的怀里缓缓开口，她抬手，指尖在他的腰侧轻挠一下。“先吃饭好不好，很饿哎。”
五条悟：……
饿吗？他刚才吃得挺饱的呀——
卿鸟并不总是有机会让五条悟短暂休息。尤其是在这个晚樱盛开的季节，咒术界忽然平地一声雷：宫城县出现了两面宿傩的容器。
具体原因不详，五条悟在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往宫城县。
“是个普通高中生，很神奇。”五条悟短暂和卿鸟通了电话。
宿傩的容器在平行世界并未找到，卿鸟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必然。“……那前辈预备怎么办？”
“不知道呢。我还要三天才能回东京。”
五条悟挂了电话，又投入没日没夜的007中。
卿鸟长叹一口气，仰天感慨：十八岁的五条悟要是看到自己二十八岁劳模成这样，不知道作何感想。
「……」
短暂的电流声划过卿鸟的脑海，但系统没有说话。
没有了奇怪的任务，卿鸟几乎快忘了自己脑袋里还有这样一个神奇的东西存在。它不说话，她也不唤醒它。
三天后，是五条悟约定回东京休息的日子。
白毛大清早就编辑了一长串料理食材给卿鸟，说晚上回到公寓要好好做一顿晚饭。
卿鸟从大商超出来，五条悟正好抵达东京站。他迈着大长腿穿越人潮，一手插袋一手拿着手机打电话。
“都买好了吗？酱料也买了吗？”
“都买了都买了。我现在就像什么不得了的采购员，都快拎不下了！”
五条悟噗嗤笑出声。
“……前辈，你故意的？”
“阿拉，怎么会~”
卿鸟还想声讨这个白毛怎么那么幼稚，结果整个人被人往前推了一下，而后后背撞近谁的怀中。
诧异不过片刻，卿鸟立刻辨认出是五条悟的咒力气息。这家伙真是有够无聊，在身后还打电话。
“前……”
“你有很多放不下的人。所以就能放下我吗。”少年清冷的嗓音自身后响起。卿鸟兀的睁大眼睛，指尖一松，手机落到地上。
“小鸟？莫西莫西？小鸟？”吵闹的白毛还在电话那头说话，但一句回答都没有。
卿鸟深吸一口气，偏头看向身后的人。
还是那头碎发白毛，但蓝眸里少了很多年少轻狂。
“……悟？”
六眼将眼前的少女看得清清楚楚。是卿鸟的模样，是卿鸟的咒力。是他日夜想见，又见不到的少女。
少年一把抱住她，额头埋在她的颈间，又气又急。“我好生气啊！”
……
“……对不起。”
“只许这一次！下次绝不原谅你！”
人来人往的热闹街头，寻寻觅觅的少年终于再次见到他的少女。即便他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时间静止片刻。
两人身后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啊咧……你们在干什么？”
第78章
少年紧紧怀抱住卿鸟, 感受她颈侧跳动的脉搏，曾经在视野里一点一点消失的咒力气息，此刻又重新回到他的世界。街头的吵闹与人声全似耳旁风, 他听不见也不想听。
身后忽然冒出来的强大咒力十分熟悉, 但管他是谁呢？五条小少爷一点不在意。
他找到了他的鸟，这就是此刻全部的意义。
可五条悟感觉怀里的少女好像愣住了。身体变得僵硬，心跳也徒然剧烈起来。
“怎么了？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也很想我吗？”五条悟自卿鸟的颈窝抬起头，像个好奇宝宝。“话说回来……小鸟你是不是长高了？之前这样抱你腰要再弯下去一点诶。”
卿鸟五官皱在一起, 面对少年一环接一环的问题完全不敢抬头。她在想哆啦A梦的口袋里有什么工具可以拯救眼下的画面。
直到身后那股强大的气息瞬时逼近两人身侧。
五条悟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卿鸟，他有点烦那个企图介入他们之间的家伙。少年抬手护住卿鸟，神情不爽地偏过头，一双蓝眸凶神恶煞的……
看到另一只白毛。
咦？！
少年瞳孔微缩, 对视的刹那，戴着眼罩的男人笑容微妙, 抬手比了一个手枪的姿势，直接对准他的眉心发动「赫」。
「赫」的冲击力极强, 五条悟在发动术式的同时，伸长手臂揽住卿鸟的腰际，将人拉至自己身侧以防误伤。
宁静美好的午后，东京繁华的街, 轰地一声炸开了。人群惊叫着四散开来，一时间鸣笛声与慌乱的人声充斥整个空间，成为吵闹的背景音。
爆裂声惊醒了想逃避现实的卿鸟。“……等一下！”
男人哪里会让她有等一下的功夫。五条悟盯着眼前的“偷腥”少女。
“再想念前辈也不能在大街上随便找替身嘛。”五条悟抬手拍拍卿鸟才被少年搂过的肩膀，像拂去脏东西一样。他俯下身, 鼻尖在她的颈侧嗅了嗅。“难道小鸟想进小黑屋吗。”
……
五条悟话音落下, 眉心微蹙。他抬手抚过卿鸟被少年贴过的肌肤。
不是错觉。刚才那个白毛不仅长得和他一样, 连咒力残秽都一模一样。
“诅咒师的恶作剧吗？”五条悟扯下眼罩, 直起腰看向少年被弹飞的方向。什么障眼法那么厉害，连他的六眼都能骗过？
被「赫」弹飞的白毛并未受伤，冲击波震飞了他，但无下限挡住了袭击和伤害。少年五条悟同样感受到对方咒力残秽与自己100%相似的惊奇事件，但他暂不做任何分析与考虑。
四散开的人群碰巧让了一条捷径通道出来。
五条悟脚掌落地后一个急停，直接瞬移回原来的位置，同时将咒力集中在右拳上朝那个摘下眼罩的白毛挥去。
咒术界里鲜少有人能承受住这位少年的拳头，更别提他还在千钧一发之际，于扭曲空间中碰巧施展出了「黑闪」。
裹挟着血影的黑色光芒在空间里炸裂开，有着毁灭一切的威压。
路面被震出几道极深极长的裂缝。
那个男人却站在原地歪头一笑。所有的攻击都被拦截在距离他一厘米以外的空间。
“无下限？”五条悟后退半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家伙。
不止是那头白毛和咒力残秽，甚至连术式都一样。还有那双特殊的眼睛。
“你这家伙——”
两个弄不清眼前究竟是什么情况，但都无比想杀掉对方的白毛，被骤然间从天而降的猩猩牢笼罩住，牢笼扎根于地面形成闭环，只能打破无法抬起。
“……”
卿鸟在两人针锋相对的半分钟内，同时完成发送SOS短信给伊地知并布帐的艰巨任务，这才有空隙制止眼前这两位“轰炸机”。
少女想象的牢笼如果替换成数值，可能只用了1-5的咒力值，连一只4级咒灵都关不住，此时却老老实实关住了两个特级。
他们只需要踹一脚就能毁灭这个术式牢笼，但相应的，那一脚会像是踢在卿鸟身上。
“小鸟？”直觉告诉五条悟，卿鸟可能知道眼下是什么状况。
卿鸟伸出尔康手：“先让我冷静一分钟，五条前辈。”
“……”
被关在马路另一侧的少年五条悟眉梢一挑。“五条前辈？”这家伙居然连姓氏都和自己一样？
卿鸟表情扭曲，在心底呐喊：系统！！！
「您好宿主，我在。」
卿鸟：现在是什么情况！？另一个世界的五条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这样的宿主，您于三天前许愿想让十八岁的五条悟见一见二十八岁的五条悟。介于您最近的良好表现，系统做了调试与升级后，把他送来了。」
卿鸟：我……那只是随便一想！
「抱歉宿主，系统有时候不太懂人类的‘随便一想’和‘真实愿望’呢。不过您放心，这样破坏世界线的行为是有时效的，十八岁的五条悟至多只能在这个世界存在六个月，就会被强制遣回。」
……
卿鸟看看左手边不知为何换回眼罩的五条前辈，又看看右手边连墨镜都没戴的五条悟。两双蓝眸同时看着自己。
“……”
少女一脸生无可恋：遣不遣回已经不重要了。随便找个世界把我送走吧，哪怕是蜡笔小新我也会乖乖听话好好攻略的。
「您好宿主，请打起精神来哦！和您绑定之后，我也没想到居然能有这样一天，对宿主您由衷感叹一句——真是个罪恶的女人呢。」
……
“总而言之……”卿鸟沉痛闭上双眼。这才继续和眼前的白毛们说话：“夜蛾校长那里，你们谁去勇敢认错？”
帐外的非术师世界已经是兵荒马乱的状态了。这骤然间的斗殴和天崩地裂，咒术界的公关部接到电话后直接躺平，表示再也不想干了。
五条悟括号老师：……
五条悟括号三年级学生：……
伊地知收到卿鸟的求救信号，打起12分精神，猛地一脚油门踩下，一路狂飙至定位点。他想象了无数可怕的画面，甚至是远远超越他认知的恐怖！俗话说得好，只要把事情往最坏的方面想，就不会被震惊到手忙脚乱。
认为此时的自己精神世界已经升华，踏上新高度的伊地知，看到五条悟一脸不爽地走出帐。
……嗯，问题不大。五条先生生气也是常有的事，但成熟的男人几乎不会真的干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跟在五条悟身后出来的是卿鸟。
卿鸟小姐看起来没有受伤的样子，那问题就更不大了。刚才可能只是遇到了突发事件所以……
伊地知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落下，原来是虚惊一场。他长吐一口气……
然后看到又一个五条悟从帐里走出来。
“……”
嗯？
嗯——？！
什么玩意儿——！？
伊地知觉得自己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想不到！这样恐怖的画面他做梦都不敢梦！
重新戴上眼罩的五条悟走到熟悉的黑色轿车边，他拉开后座车门等卿鸟，笃定且理所当然。至于那个白毛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等安静下来他会好好问小鸟。
一阵风刮过身边。
少年白毛无比自然勾着卿鸟的肩准备坐进车后座。这是肯定的吧？他一直都是这样和卿鸟一起坐辅助监督的车的。
准备坐进驾驶位发动汽车的伊地知，瞥向在后门僵持不下的两个五条悟。
车门感觉都快要被他们的术式挤压变形。
卿鸟在无下限与无下限的对峙间，矮身退出。拉开副驾的门坐进去。
“回咒术高专，辛苦伊地知先生了。”
“伊地知？”五条悟跟着坐进车里，探头看向驾驶位。“真的是你啊哈哈。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老了那么多。”
伊地知：？
没戴眼罩也没戴墨镜的五条先生怎么可以说话那么扎心！不是谁都和你一样完全看不出年龄的啊！
卿鸟觉得自己要解释的事情好多，她在心里把系统千刀万剐。深吸一口气，再长吐一口气。“这里是2018年的东京，悟。”
五条悟抿起猫咪嘴：？
咦？他这是来到未来的世界了？
从另一侧坐进车后座的五条悟动作一顿，太阳穴边的神经突突跳了两下。他看一眼副驾的卿鸟，再看一眼副驾后面的少年。
——悟？
夜蛾正道接到临时任务报告的时候，还以为是新来的实习生打印报告过于粗心，才会写出“五条悟和五条悟在街边打起来”这样荒唐的文字。
直到两个五条悟同时坐进校长办公室，并且相互嫌弃，一脸恨不得原地跳起把对面消灭的样子真实出现在视野里。
……
不是，他现在递辞呈还来得及吗？
内心慌乱如麻，表面还是维持住校长的淡定与严肃。夜蛾正道额头青筋暴起，能造成眼前这种离谱至极画面的人……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那个人了！
“卿鸟！”
被点名的少女坐到两个五条悟中间，像竞拍会的主持人一般，面带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夜蛾校长，这位是陪伴你至今的五条悟，这位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十八岁的五条悟。请问您想先批评哪一个？”
夜蛾正道眉头连颤三下，愣是没想到要怎么回答。
站在夜蛾正道身侧的伊地知，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太逆天了，卿鸟小姐的术式太逆天了，整天大变活人。一会儿变出来一会儿变没有。
两个五条悟同时被卿鸟逗老师的模样可爱到，两人步调一致，伸出手臂想要揽住她的肩膀。
……
两双六眼对视那一秒，校长室爆发出一阵巨响。
轰——
正在食堂吃饭的学生们被突如其来的爆裂声吓到，有咒具的拿咒具，没有咒具的集中精力随时准备使用术式。他们冲到爆裂声持续的操场边……
“啊咧……”
“诶多……”
“木……鱼花……”
“panda如果要看眼科的话，可以去人类的医院吗。”熊猫揉揉眼睛。“我怎么好像看到两个悟在打架？”
禅院真希摘下咒具眼镜，面无表情用衣角擦擦，再戴上。眼前的场景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于是少女的身后劈过一道惊雷。
伏黑惠：“……”头也不回地往宿舍的方向走。看不见看不见，只要他看不见事情就没有发生。
夜蛾正道从坍塌的校长室废墟下爬起。怒吼：“卿鸟！”
卿鸟把伊地知从废墟下捞出，学着夜蛾正道的样子扭头对着操场大吼：“五条悟！”
冤有头债有主！破坏校舍的人是他们！
两个最强的攻击都被隔绝在彼此的无下限之外，他们打得和玩似的，遭殃的是周遭环境。
少年白毛挑衅：“小鸟在叫你呢。”
“小鸟那么有礼貌，不会直接喊前辈全名的呢。她在吼你啦。”五条悟背对少年而立，笑得漫不经心。
少年偏头，眉梢微扬。“嗯？她都是喊我悟的哦。”
……
五条前辈上扬的唇角瞬间落下。
少年白毛知道自己赢了这一局，于是两手叉腰仰天长笑——
然后被迎面而来的术式钟摆撞飞了。
五条悟脑后冒出一个惊叹号：！
怎么……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无下限的自动选择完全没有防御小鸟术式吗？
第79章
肇事五条悟一号——咒术高专一年级负责人, 被夜蛾校长就地制裁；肇事五条悟二号——另一个世界的咒术高专三年级生，顶着额头上的大包走回操场。
放荡不羁的少年路过禅院真希等人面前，脚步稍停。他一个转身, 凑近几人仔细看了一眼。
“我看看, 这个世界的学生吗……嗯，你弱爆了，这里为什么会有宠物？咦？咒言师吗有点意思，诶, 你好像不错诶。”蓝眸最终落到乙骨忧太身上。“为什么一脸‘我不行’表情？扮猪吃老虎吗你？”
乙骨忧太面对少年五条悟忽然的质问和凑上来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接话，脑袋尴尬地往后退了一点。“我……”
卿鸟闻言，随口吐槽：“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 整天把我很强写在脸上吓唬小孩子吗？”
少年五条悟直起身，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卿鸟呲牙一笑。他也很想念她的声音和话语, 所以哪怕是在吐槽他，也听得很开心。少年两手插袋继续往她的方向走, “自信也是强者的重要素质之一嘛！”
被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五条悟“检阅”了一番的学生们：“……”
性格讨人厌的家伙，居然又多了一个！
另一边，夜蛾正道一手勒住另一个五条悟的脖子，一手接电话, 片刻后恢复往日成年人的稳重感。
“悟，两面宿傩的容器被软禁在总监会。恐怕要你亲自跑一趟了。”
“真伤脑筋呢。”五条悟挠挠头。他看向弯腰和卿鸟聊天的白毛少年，对比自己又累压力又大的模样，那家伙居然笑得明媚又灿烂。
于是稍作思考后, 五条悟心里有了主意。男人单手至于唇边做扩音状, 夸张又欠扁地冲十八岁的自己喊道：“哟~悟~夜蛾校长派你去总监会接两面宿傩的容器哦！”
少年闻言, 抬手用小指挖挖耳朵, 然后轻轻一弹，权当没听见。
假装没听见之余，他还熟练地搭上卿鸟的肩，凑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两人贴得很近，看在周围人眼里是十分暧昧的姿势。
五条悟额头青筋徒然暴起。
卿鸟习惯了粘人精的小动作，不会特别惊讶或诧异。她面无表情地拍开少年，然后回眸——看见五条前辈正与十八岁的自己用眼神和表情吵架。
差了10岁的两个家伙，幼稚程度却是不相上下。
“两面宿傩的容器在总监会吗？我去接吧。”正巧卿鸟也有段时间没去那些老家伙面前刷存在感了。
卿鸟话音落下，身边装傻的白毛少年忽然高举手臂，冲不远处那位和自己一点不熟的夜蛾正道大喊：“好的夜蛾校长，我马上就去高层根据地接容器！”
夜蛾正道：……
好奇怪啊。有两个五条悟的世界真的变得好奇怪啊喂。
这种微妙的，让他回忆起十年前五条悟放荡不羁学生时代的感觉……太糟糕了！
东京忽然出现两个五条悟的事，众人并不准备声张。毕竟术式能够长距离移动的五条悟，一下出现在这里，一会儿出现在那里……也不算太奇怪。
但一个世界同时拥有了两名六眼，这极其打破因果定律的事，夜蛾正道需要去找天元大人沟通一下——
三人又一次坐上伊地知的车。深受学生们喜爱的成年人推推自己的眼镜，忽然觉得自己这台车何德何能……居然能载着两个最强在城市中穿梭。
气质稍显成熟一点点的五条前辈，坐在伊地知座位后方，男人眼角的余光先瞥向斜前方的卿鸟，然后是身边的白毛少年——那个咋咋呼呼不安分的家伙，没一会儿就闭眼把额头抵在了卿鸟的椅背上。
卿鸟感受到身后不算大的动静。
“怎么了？”
“……眼睛很吵。”没有墨镜没有任何遮挡的少年安静下来，他感受到眼睛和大脑的双重疲劳。换做平时，这位要强的少年五条悟不会说出来，但此时此刻就是想要撒娇。
卿鸟回过头去看他。“没戴墨镜吗？”
“掉了。”
说起来，今天在街边见到他的时候，就是一脸很疲倦的样子了。意气风发的少年鲜少有过那样的状态。卿鸟想起系统说的，他一直在那个世界里找她，精准被戳到了心软的点。
于是，一副术式墨镜落到少年五条悟的掌心。
“先戴这个吧。”
卿鸟戴过五条悟的墨镜，想象出一副差不多的不是难事。
少年坏心思得逞，得意洋洋地戴起满是卿鸟咒力气息的墨镜。亲近得就像是她的手掌捂着他的眼。少年转头看向身边的眼罩男，露出闪亮的大白牙。
五条前辈：“……”
他拥有过卿鸟的术式绷带，深刻了解那是一种无比亲密的接触。是仿佛被少女吻过双眸的亲昵。
卿鸟本人并不知道这微妙的感官，她纯粹为了方便而想象。
“小鸟。”五条悟扯下眼罩看向卿鸟，明示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卿鸟：“……”怎么，她是幼儿园发糖的班主任吗？
“成熟点嘛五条前辈。”少女拒绝给已经拥有眼罩的他，再想象一个眼罩。
被拒的五条悟感觉身边的白毛少年，那口闪亮大白牙又一次反射出得意的光芒，所以眉头狠狠一颤。
“还有新年礼物，生日礼物也没了……”身边的少年乘胜追击。
如果卿鸟再次满足恶劣少年的撒娇，五条悟就要喊伊地知停车了！成熟的前辈要让得寸进尺的少年知道，为什么世界上只能有一个六眼！
结果没有新年礼物也没有生日礼物，只有一只术式猴自卿鸟肩膀站起，眼冒红光看着他们。
……
两位五条悟同时：！
闭嘴了。
别人可能只是恐吓威胁，卿鸟真的会让术式猴丢出马赛克！
伊地知瞄一眼后视镜。不由对卿鸟肃然起敬。
能制服一个五条悟已经是骇人听闻的消息了，她居然能同时降服两个。从某种层面上来看，卿鸟小姐才是当代最强吧！
咒术高层的软禁室离他们的大本营有几百米的距离。和虎杖悠仁接触过的五条前辈负责去软禁室把他带出来，卿鸟则与另一位少年一起去总监会“大冒险”。
2018年的总监会大本营比十几年前气派得多，但依旧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恶臭。不论多么金玉其表，都改不了败絮其中的事实。
“对了，这个世界的杰呢？为什么不喊他一起来玩？”
少年五条悟想起他们上一次大闹咒术高层的模样，猛地发现身边还少一个人。刚才在咒术高专也没见到夏油杰，是正好有任务吗？他还挺想看看杰十年后会是什么样诶。
卿鸟：“……”
五条悟没有等到回答，于是转眸看向卿鸟……看到她的表情忽然变得有点复杂。少年疑惑地歪头：“小鸟？”
“这个世界的夏油杰已经死了。”
“什么？！”五条悟在原地震惊。“怎么会……谁干的？”
……
“我。”冰冷没有温度的语气。
卿鸟和震惊中的少年同时回头。说话的男人就站在他们身后几米的位置，旁边还站着一个状况外的粉毛少年。虎杖悠仁想打招呼，但插不进话。
“为……”
“你已经十八岁了吧，难道还要问为什么？”五条前辈的眼被眼罩遮住，没人能知晓他此刻是什么眼神。杰的叛变，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成人礼”。
眼前这个十八岁的五条悟，可能真的不能理解为什么。但现在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
卿鸟岔开话题：“前辈不是应该带这位少年先回高专吗？”
按计划是这样没错。
男人单手插袋往前走，掠过那个十八岁的自己，停在卿鸟眼前。“还是不太放心这边呢。”
眼罩后的蓝眸瞥向少年五条悟。他清楚知道自己十八岁的时候是什么模样，炸场一流，可有突发情况的话不一定能控场。
当然，这都是借口。他单纯不想让那只炸毛撒娇怪和卿鸟独处。表面上小鸟好像对那位少年很凶，可事实是，她对他有一种宠而不自知的纵容。
少年五条悟从“未来的自己亲手杀了杰”的震惊中缓过来，就见那个恶劣的男人与卿鸟十分亲近的模样。
其实五条前辈和卿鸟保持了礼貌的社交距离，但两人交谈的模样却像是有特殊磁场，隔离了周遭的人与事。亲密又自然。
少年眸色一暗，咬紧后槽牙，抬手用「苍」将卿鸟拉回自己身边。
他两手扶住卿鸟的肩：“这个羽毛球脑袋不是真的我诶！”
羽毛球脑袋：？
麻鸡？这家伙以为自己才是先来的那个？
卿鸟：“……”
世界毁灭吧。不想救了。
“诶多……阿诺……”
沉默间，虎杖悠仁乖巧举手。虽然做个吃瓜群众也不错，但他和他身体里的家伙，看戏都看不太明白。怎么还能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呢？
五条悟这才想起自己跑这一趟的最初目的。“嘛，还是先给乱吃东西的少年延缓死刑吧。”
延缓？
卿鸟歪头看向大五条悟。“前辈，你有没有听过曾经有只猴子勇闯地府从生死簿上划掉自己名字的故事？”
“……”这是什么故事？而且为什么又是猴子？五条悟愣了一秒，而后笑着拍拍卿鸟的头顶。“小鸟还真是喜欢猴子呢。”
就在男人触碰到卿鸟的瞬间，少年白毛脑袋上的雷达突然竖起。他想要把卿鸟扯到自己另一侧，挤在两人中间。
结果动作被游刃有余的眼罩男轻松看穿。
于是上一秒还好好的卿鸟，下一秒夹在两股「苍」之力中间。她感觉自己霎时看见了走马灯。
“……”
大小悟同时松手，两眼变成等号……虽然别人看不见他们的眼睛。
虎杖悠仁走在他们后面，就见三人脚步骤停的瞬间，一只巨型巴掌凭空出现，啪一下打飞了墨镜少年。
虎杖悠仁：“……”那么大一个巴掌是真实存在的吗。咒术界是这样一个违背常理的世界吗？
被打飞的墨镜少年在空中化作一个闪光点，不一会儿又回到原位。这一回，他捂着额头大声冲卿鸟抱怨：“你为什么只打我！”
“因为我打不到他！”
“……”
五条悟括号十八岁，嘴巴呈三角形呆住了：可以，不愧是他的鸟，理不直气也壮——
当五条悟和卿鸟领着虎杖悠仁去“拜访”总监会的时候，那群老人不知为何忽然有种恶霸父母带着孩子来算账的可怕既视感，眼皮不安地突突跳了两下。
“伏黑津美纪还没醒来，留给你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哦。顺便，这个孩子的死刑麻烦撤销了。虽然你们的死刑判决在我这里从来不算数，但会影响一个小少年的心理健康。”
“……”这是可以顺便的事吗？！还有什么叫在你这里不算数？
“这是千年诅咒！不是一般的儿戏！”
卿鸟充耳不闻，她从不被对面的家伙影响自己的节奏，只说自己想说的。“你们知道的吧？春天是精神病高发期哦。”
五条悟站在卿鸟身侧，轻抚下巴笑出声。
“所以最近稍微——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象力呢。”
高层：稍微？
就在他们不明白五条悟笑什么，也不理解卿鸟想干嘛的当口。一个不明物体破墙而入。
伴随着轰隆声的，是一位少年轻快的言语。
“噢耶。”墨镜少年两手插袋，笑容张扬，明明有门却还是要踹翻门边的砖墙。
整个空间骤然变得窒息起来。上一秒还在生气，想要制裁少女的当权者，这一秒倒吸一口冷气身体后仰三十度。
只见两个五条悟一左一右站在卿鸟身侧，两人摆出一模一样、欠揍的姿势。并露出那双漂亮又危险的蓝眼睛。
“就是这样。”三人异口同声，凹出奇怪造型，像宠物小精灵里的火箭队：“不撤销就杀掉你们哦。”
高层：…………
卿鸟：“两个不够吗？我再想一个出来陪你们搓盘麻将？”
“……不必了！”
早就忘了被忤逆是什么滋味的他们，现在急需要一个没有卿鸟存在的世界！
三个恶霸带着粉毛离开压抑的空间——一个曾经对五条悟来说压抑，现在反而是高层那群家伙压抑的空间。
一跨出建筑，两位笑容满面的白毛骤然变脸，互瞪一眼。
“那么，虎杖同学将来要怎么办呢？”回程车上，伊地知试探询问。虽然他也不赞成死刑，可虎杖体内毕竟有骇人听闻的两面宿傩。
“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卿鸟坐在副驾上。“如果杀死这位少年就能杀死两面宿傩，那自然老死也可以吧。”
“老了或许会压制不住……”
……
卿鸟回头，看向夹在两个五条悟中间的虎杖悠仁，面带微笑。“不许老！”
虎杖悠仁：！
做不到啊喂！
关于虎杖悠仁为何会“误吞”两面宿傩的手指，少年表示自己丧失了那段记忆。五条悟猜测少年被人定下了束缚，又让他忘记。
出差一周，原本打算今天好好和卿鸟吃顿饭，再看部电影放松一下的五条悟，计划被全部打乱。买好的食材和调味料也在冲突中阵亡。
这都不算。
竟然还莫名其妙多出一个炸毛少年抱着他的鸟，想据为己有。
伊地知负责把虎杖悠仁带回高专。气氛微妙的三人则在五条悟的公寓附近下了车。
卿鸟终于得以有时间和相对私密的空间，和身边的幼稚家伙们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单独谈话时间内，另一个五条悟不许出现捣乱，这是规则。
于是炸毛少年被安置在沙发上，并发配了2018年的新款游戏机和游戏卡。
他蹲坐在沙发上看着超大电视屏幕，警告身后二十八岁的自己：“我的眼睛都能看到哦，你不要趁谈话的时候对小鸟做什么奇怪的事。”
收到警告的五条悟：“……”就真的很想殴打他。
傍晚的余晖落到阳台上，金灿灿的光芒晕了一层边悬挂在半山腰的位置。已经是昼长夜短的春天了。
卿鸟靠在阳台的围栏边，垂眸看着马路边来来往往的人和车。
“当时在前辈眼前开领域，许愿想要变得足够强大，和你一起并肩作战。而不是永远跟在你的身后，像其他人一样等待被保护被救。”
五条悟随意放在身侧的手微动。他看向卿鸟。
“然后一睁眼就到了平行世界2005年的东京。认识了高专一年级的你。嗯，就是此刻在厅里打游戏并监督我们的那位……”
卿鸟忽略奇怪的系统，把大变活人的功力推给无法解释的术式。反正结局没有差别。
五条前辈忽然就对客厅里的炸毛少年是何来历丧失兴趣。他不曾想，眼前这位基本不会流露心底真实情感的少女，居然有过那样的愿望。
“小鸟。”
“你不需要变得强大才能站在我身边。”那么说着，男人朝身边的少女伸出手，示意她把手掌贴上来。
卿鸟望着那只大手轻眨了一下双眸，眼前这位五条前辈的无下限，除非是他主动触碰她，不然她永远破解不了。
但这一次，尝试伸出手掌的少女，毫无阻碍地碰到了他，触摸到他温热的掌心。
五条悟笑着分开卿鸟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他把她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接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难得温言细语。
“术式的自动选择没办法瞬间适应小鸟的咒力，需要一点时间磨合。但无下限不会再成为我们之间的距离了哦。”
“毕竟我对小鸟，是这样的感情。”
卿鸟感受掌心传来的男人的体温。与五年前一样，意外让人有安全感。
但是……她许愿的在他身边，是这种意义上的“在身边”吗？
客厅里。
时刻关注阳台上动静的少年，在两人十指相扣的瞬间从沙发上蹦起。
第80章
少年炸毛跃起, 那厢卿鸟和五条悟已经走回客厅。一高一矮，一前一后。
暴怒的脚步骤停。
不知道两人在阳台上说了什么，但那种隔开世界上其他人与事的亲近感与磁场, 比方才更强烈了。
少年曾经虎视眈眈围绕在卿鸟身边才能拥有的“特殊”, 这个男人只是站在她身侧，就行了。
“你们聊，我去买吃的。小鸟要鳗鱼饭吗？”
相比少年每分每秒地监视与敏感，成熟男人此刻的松弛有度更彰显了他的绝对自信——在拥有卿鸟这件事上。
少女那句轻描淡写, 自然吐露的“想要站在他身边”，给了男人底气。
五条悟随手按一下卿鸟的头顶，半分宠溺半分好玩。长腿走过她身侧，掠过浑身充满攻击性的少年。然后脚步一顿, 他笑得一脸欠扁：“不带你的哦，肚子饿就回自己的世界去吃。”
少年五条悟：“……”
卿鸟：“……”看着自己十八岁的脸也能使坏, 这家伙真不是一般人。
五条悟离开公寓关上大门，门锁发出清脆的相扣声。擦的噌亮的皮鞋在门口驻足片刻, 这才抬步往电梯的方向走。
因为对方一句话获得极大的满足感，又因为短暂的分开油然而生失落感。
爱，果然是世间最扭曲的诅咒。
卿鸟从冰箱里拿了草莓牛奶和布丁。相比在前辈面前的“听话”，她在少年这边反而是游刃有余的那个。
二十八岁的五条悟不再轻易显露炸毛的样子, 外热内冷，需要揣测。是想要伸手触及又唯恐自己还不够资格。
十八岁的五条悟还是被宠坏的神子，情绪写在脸上。但一哄就好。
卿鸟想找个相对轻松点的话题。因为少年此刻的表情不太美丽。
墨镜后的蓝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
少女的掌心与额头上有他的气息，但又不是他的。五条悟一言不发在卿鸟身边坐下, 没有拿布丁也没有喝草莓牛奶, 他握住卿鸟的手腕, 直接把人揽进怀里圈住。
“你死掉了, 在那个世界。”
卿鸟挣脱的动作一滞。“什么？”
“我的眼睛超级厉害的诶。就一直看着小鸟的咒力气息变得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理智告诉卿鸟，此时下巴搁在她头顶的少年是在装可怜。他是故意这样表达的。可她依旧在五条悟平静说出那句话之后，心疼不已。
她甚至可以想象五条悟当时的神情和模样。
五条悟松开她，盘腿坐在沙发上将少女看了个仔细。好不容易找到她，结果吵吵闹闹一整天。
骨节分明的手指撩过那头栗发，五条悟把落在卿鸟脸颊上的碎发挽至她的耳后。单手捧起她的脸。
少年忽然呲牙一笑。“我诅咒那个没有你的世界，也诅咒救不了你的自己。所以现在连接我们的，是比爱还要深刻的诅咒哦。”
居然说什么比爱还要深刻诅咒……
其实之后还发生了一些事，包括杰的归来。但五条悟不想说了。他有点分不清卿鸟唇边的咒力残秽是自己的，还是刚才那个讨人厌的羽毛球精的。
没人能碰他的鸟，管他是平行世界还是未来世界的自己，也不行！
少年骤然变脸，他收起龇牙咧嘴的笑，一下将卿鸟推倒在沙发上赌气地咬住她的上唇。
“嘶——”
一丝血腥味在两人唇间蔓延开。
如果不是少年刚才装可怜的效力还在，现在铁定已经成为夕阳下最夺目的流星。
“你是我的。”
五条悟舔去卿鸟嘴上渗出的血丝，见身下的人好像没有生气，便得寸进尺地顺势一点一点亲过她的唇。
“悟。”她喊他。
少年没有回应，拥着她，把脸埋进她的颈窝。半晌，五条悟闷闷地开口道：“我好想你。”
卿鸟试图推开少年的动作一滞。她甚至在那瞬间差一点没忍住，回抱他，安抚他。
直到门锁松开的声音传入耳内。卿鸟打了一个激灵，一下推开身前的少年坐起身。
身穿教师服的五条悟泰然自若走进客厅，手里打包的便当随手往玄关处的柜子上一放。果真如他所说，只打包了两盒，没有少年的份。
男人神色自若，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一样穿过客厅，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洗手。但六眼怎么可能没有发现沙发上依旧保持糟糕姿势的两人呢？
水流声戛然而止。
绷带后的目光精准停留在卿鸟破了皮的嘴唇上。
“趁谈话的时间对小鸟做奇怪的事的家伙，到底是谁啊？”五条前辈不怒反笑，他转过身倚在洗手台边，一手撑着边柜。高大的身影懒洋洋地靠在那里，目光投向沙发处。
若是换做伊地知或是别的什么人在这里，此刻就该感到害怕了。比起咋咋呼呼大吵大闹，阴晴难辨的五条悟才是最可怕的时候。
但少年五条悟不是别人，他完全不在怕的，甚至还当着男人的面，把卿鸟往自己身后带了带。
“嗯，想激怒我做出让小鸟生气的事吗？我才不是十八岁的可悲少年嘞。”五条前辈那么说着，转身去拿洗脸巾。
卿鸟看着自诩成熟的前辈，手中的动作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她眉头一颤，皮笑肉不笑。“五条前辈，你在洗脸巾上抹那么多洗面奶，是想把我的五官一起擦掉吗？”
“……”
卿鸟将鳗鱼饭分了一大半给十八岁的五条悟，结果遭到二十八岁那位强烈抗议。
“今天应该是小鸟和前辈久违的烛光晚餐诶。”
卿鸟：……
什么久违的烛光晚餐，这种东西从来没有过吧前辈！
少年咬了一口鳗鱼，嫌弃不太好吃。凡是羽毛球脑袋碰过的，他都不喜欢。想到这里，少年握住卿鸟的手臂一下把她拉过来，远离坏男人。
“我们出去吃啦小鸟。这家伙很影响食欲哎。”
五条前辈眉头一颤，脑后暴起一个红色十字路口。手中的筷子注入咒力，飞向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少年太清楚自己习以为常的攻击方式，一手接住一根筷子。刚想嘲笑男人十年也没什么长进，就被迎面飞来的餐盘砸个正着。
哐嘡——
一声巨响。
卿鸟满头青筋凸起，她微笑：“你们不想被关在笼子里吃饭吧？”
五条悟and五条悟：“……”
三人在狭小的餐桌边坐下，“安静”吃饭。
两只六眼在空气里沉默对峙。卿鸟在脑海里与系统激烈交战。
卿鸟：这个世界很危险啊喂！大地震颤的时候系统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您好宿主，系统没有良心。」
卿鸟：……
「平行世界的五条悟在这个世界只能逗留六个月。不论宿主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这一次，请好好告别哦。」
……怎么无良系统还文艺起来了呢？
“悟。”卿鸟忽然开口。
两位五条悟同时抬头看向她。
卿鸟：“……”
少年知道卿鸟在叫自己，所以理所当然抬头看她；男人知道卿鸟喊得不是自己，所以抬头用一种微妙又危险的目光看向她。
卿鸟感觉自己后背一凉。真真切切感觉到什么叫“自己要凉了”。
但没关系，她是坚强的小鸟。卿鸟硬着头皮把问题问下去。
“你到这里来，那个世界要怎么办？”
少年得意的表情稍稍收敛。“嗯。不管了。”语气是轻描淡写的，但眼神显然没那么洒脱。
旁边的五条前辈怔愣了一下。在少年说出“不管了”之后。
五条小少爷放下手里的筷子。墨镜退至鼻梁处，苍蓝的瞳孔捉住卿鸟的目光。他与她对视：“等小鸟完成这个世界的遗憾，我们一起回去。”
“……”
五条前辈握着汤勺的手一僵，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凸出。少年短短一句话，分别传递了两条信息。
一个条是，卿鸟是为了这个世界更多的同伴而回来的，不单单是为他一人；一条是，他会抢走他的叛逆后辈。再度把卿鸟带去他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地方。
能精准打击到五条悟的，果然还得是五条悟本人。
但卿鸟没有回话。
她回到这个世界以后，有太多事情发展都是她没有料到的。
客厅里，无人观看却一直在播放的超级英雄电影以经典胜利作为收尾。卿鸟看着荧幕上忽然变黑的背景以及滚动的字幕发呆。
然后想起一件无比恐怖的事。
睡觉！
这间公寓虽然是两室一厅的构造，但另一间卧室作为储物间，堆积了很多杂物，完全不能睡。
“我和小鸟，一直一直都是睡一起的哦。”五条前辈如是所说。全然不顾身前的少年闻言后几乎浸泡在醋缸里的模样。“你？睡马路边吧。”
少年的墨镜落至鼻尖，一双蓝眸难以置信地看向卿鸟。
卿鸟低头扶额。
卿鸟：系统，不但世界危险，我也好危险啊喂！
「且看破碎的宿主如何拯救一个破碎的世界吧。」
……
卿鸟在脑内骂出一串消音文字。
最终，两个吵闹的五条悟被卿鸟用术式关在了卧室里，她自己拿了毛毯睡在客厅沙发上。
“你们两个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重要。”少女最终总结，打了个哈欠，砰地一下关上房门。
卿鸟起初是怕在高专的回忆太多，一不留神分不清这个世界和另一个世界，所以留在这间陌生的公寓。
眼下既然那个世界的五条悟都出现了，也就没有这些顾虑。她决定明天就搬回高专。
狭小卧室内，六眼瞪六眼。
少年的目光落到床上，一边有卿鸟的咒力残秽，一边有五条悟的咒力残秽。不论两人是否还做了什么更亲密的事，他们的的确确躺在一起过。
也是看过一些漫画和影视作品的五条悟，不可控地想起一些画面。少年心里的小人，三百六十度炸了。
无下限的术式自动选择，不会防御自己的咒力。于是深夜时分，小睡片刻的五条前辈，一头秀丽的白发被少年狠狠一拔——
轰——
房间里最终还是传来了无与伦比的斗殴声。
卿鸟想象一副耳塞，然后把整颗脑袋都裹进了毛毯里。
翌日
三人顶着黑眼圈回到咒术高专。
卿鸟和少年五条悟各自整理了一间学生宿舍出来，平息这场风波。索性咒术高专是一所地大学生少的学校，空余的学生宿舍有很多。
昨天的不堪留给昨天，卿鸟决定继续开启自己征服反派的旅程。男人只会影响她搞事业的步伐！
搞事业第一站——
千年诅咒排出计划。
“悠仁同学！从今天开始我会努力想象你吃坏肚子后不小心把诅咒之王拉出来的画面！”
咒术高专众人：……
两个五条悟：……
两面宿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