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项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他的温柔眼[重生] > 3、夜场皇后
    留在医院观察了一夜,又去警局做了一整天笔录,应晚最后还是跟于白青回了家。

    坐上吉普车的副驾驶,应晚一路看着车窗前晃来晃去的汽车摆件发呆,于白青也全程握着方向盘,一言不发。

    自从在学校门口的那一别,他和他哥已经整整两年半没见了。

    应晚没有主动问于白青,任务结束后回到繁市,他有没有试着找过自己的行踪。于白青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当年留下一封信后就人间蒸发了,过了那么久才回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重逢,他们之间好像也确实没什么可说的。

    吉普车沿着市区主干道一路往前,中途转了个弯,驶进一片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居民区。

    市局在警苑小区里专门建了几幢生活宿舍楼,邻里都是警察和队里同事,挺适合这帮整日奔波在现场,没什么私人生活的大龄单身青年居住。

    队里的大部分刑警都住宿舍楼,唯独于白青单独在外面租了套公寓,离市局远不说,房租也比住宿舍高出不少。

    大家伙都说于队脑子秀逗了,一个人住却租了套两居室。公寓有两间卧室,于白青一直住主卧,旁边的侧卧一直空着,门上着锁。

    直到今天,侧卧迎来了它的主人。

    放在桌上的相框,靠在墙角的盲杖,贴着缓冲胶块的桌椅床角,用七彩泡沫垫铺出的窄路一直延伸到房门口。

    入眼可见的房间布置,和两人从前住在一起的弄堂老屋几乎一模一样。

    默默注视着房间里的一切,应晚在于白青身后眨了下眼睛,没有说话。

    “卫生间在厨房对面,出门左转就是。”于白青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扔在应晚手边,“这是公寓的备用钥匙,白天我上班不在家,出门的时候记得锁门。”

    把该交待的事情全都交代完,于白青看起来也并不打算久留。晚上还要回局里写检讨,拎起挂在门把上的制服外套,他打开门就准备往外走。

    “哥,”在房门快要合上时,应晚突然开口,“他们说的那些事,我没做过。”

    听到应晚主动出声,于白青握着门把的手停滞在半空。

    回头看着坐在床边眉目温软的弟弟,于白青的语气有些不自然:“比如?”

    “今天在警局楼下,阮大哥和他朋友聊天的内容,我全听到了。”应晚面不改色地说,“他朋友说,我一晚上赚的钱能抵你们一个月工资,如果遇到舍得花钱的,陪着折腾一整晚,我还能赚得更多。阮大哥那时候听了很生气。”

    “他朋友还说,我这次回来,是因为睡我的那名富商移民国外,把我扔了。”

    没想到街头巷尾流传的这些话被应晚听了个一清二楚,于白青脸上的表情一时间精彩纷呈。

    倒也不能说是阮天杰的朋友嘴欠,自从自己半年前执行完机密任务,回到繁市的第一天,就经常听到港口的酒吧街上流传着各种版本关于自家弟弟的传闻。

    这些传闻出自不同人的口,各有各的信息途径,自然也渐渐传到了于白青的耳中。

    传闻说,应晚每周三都会在酒吧街的高档cb“leon”出台,每晚只跟出价最高的客户走,吊足了下九区公子哥们的胃口。

    有个和阮天杰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富二代迷了应晚很长一段时间,当初为了捧应晚的场,每周能在“leon”消费六位数,却一次都没有成功抱得美人归。

    后来,应晚离开繁市隐藏了踪影,那哥们还为此耿耿于怀了很久。

    看到于白青半天没说话,应晚知道他和自己想一块儿去了。

    “你刚走没几个月,奶奶生病了,要尽快做手术。”应晚语气轻松,仿佛所说的一切并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医保只能报销一半,那时候联系不上哥,阮大哥说借我点钱应急,我不好意思欠钱不还。”

    应晚口中的“奶奶”,是弄堂里住在他俩对门的独居老人。老人把他俩当亲儿子带,几乎将他和应晚从小拉扯到大。

    听到这里,于白青的眼皮重重一跳,他脑海里倏地冒出了一个非常荒唐的念头。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应晚在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去和那些有钱的衣冠禽兽——

    “奶奶住院那段时间,我白天在盲人学校上课,晚上会去酒吧做兼职赚钱,学习调酒。”应晚说,“就这些,没别的了。”

    “……这两年,你人在哪?”

    沉默了一会,于白青问。

    他原本想问应晚这两年过得好不好,转念一想,好像连阮天杰都比自己有资格问出这样的话。

    毕竟当初是自己先不告而别的。

    听到于白青的话,应晚微微偏过头,目光里带上了几分迷惑与不解:“这话不该我问哥吗?”

    他的这张脸迷惑性极强,文静乖巧却又不会给人留下柔弱的印象。尤其是那双眼,虽然瞳孔无法聚焦于一处,却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泉,眸光中带着两分认真八分温柔。

    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于白青的心口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一下。

    “那天我从学校回到家,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所有关于你的东西都消失了。我跑去局里问阮大哥,问刘警官,我问遍所有认识的人,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我你去了哪里,只说你要去执行一个很重要的任务,让我乖乖上学,等你回家。”

    “哥,这两年你去哪了?”

    空气静下来,房门被人合上了。

    他没有等到于白青的回答。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远去,应晚呼出一口气,张开双臂,缓缓倒在了床上。他伸出一只手,在昏暗台灯下舒展开五指,细细端详自己的手心手背。

    就像他不会告诉于白青自己恢复了视力一样,于白青也不会告诉他,两年前为什么只留下了一笔钱,就抛下他不辞而别。

    他们都有自己秘而不宣的秘密。

    然而于白青不知道的是,在刚进门的时候,自己已经看到了立在电视机上方的那幅相框。

    相框里放置着一枚金色勋章,一旁白底黑字的奖状上写着:

    【于白青警官,在打击跨国犯罪和开展境外追逃工作中|功绩显著,荣记一等功勋】

    --

    上交报告整整两周,于白青收到了局里对自己的处分结果。

    由于“7.13人质劫持案”造成的社会影响重大,经上级讨论,决定暂时解除他的队长职务。由原禁毒支队副支队长章昱调任刑侦支队,临时担任新队长。

    “八爪鱼”章昱走马上任的头一天,队里一众老油条纷纷觉醒了吃瓜之魂,早早溜回办公室等着看好戏。

    市局上下谁不知道,章昱和于白青以前是繁市警官学院侦查与警务指挥专业的同系同学,两人分别以一、二名的成绩从系内毕业,上大学的时候就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八爪鱼”这外号倒是名不虚传,用他们于队以前的话来说,就是章昱这人管得宽,什么事都能插上一脚。

    入了夜,刑侦支队全体收到“八爪鱼”通知,留下参加他上任后的第一次案情通报会。

    拿着资料大步走进办公室,章昱扫了圈会议室里的所有人,很快就将目光锁定在了坐在最后一排的于白青身上。

    像是故意为了挑话刺激老对头,章昱勾起唇角,意味深长地开口:“我刚才去小吃街拿夜宵,在巷子后面看到你家应晚了。”

    “老于啊,那么晚了,你就让人家小孩儿一个人在那破地方摆摊,不太好吧?”

    于白青懒得和章昱多废话,他将双臂抱在胸前,缓缓撩起眼皮:“有屁快放。”

    在外面摆摊是应晚自己的主意。他却不知道快入夜了,这家伙居然还在等着自己下班,没回家。

    自从他不让应晚再回cb那种声色场所工作,每天下班开着吉普回小区,他弟要么蹲在居民区楼下的大树旁,边舔冰棍边听一群大妈跳广场舞,要么坐在路边的文具店门口,跟着一群大爷听相声。

    渐渐地,于白青发现了一个问题。应晚在家待不住,就爱往人多的地方钻。

    就这样当了几天游手好闲的无业青年,应晚说他实地考察过了,拜托自己从批发市场进了一堆批发价五元零售价十元的卡通t恤,又让自己帮他申请了个摆摊许可证,就这么在市局后面的小吃街开了工。

    调侃老对头结束,章昱也没多说废话。他转身打开了投影仪,示意大家看投影屏幕:“案发地点在牧城时代二期,又是一起无目击证人谋杀。”

    投影画面是一段建筑工地的监控录像,右上角显示的时间是今日凌晨两点十四分。

    工地夜间运行的监控摄像头共有四个,分别对准了基坑、工人宿舍门口的停车场、施工安全通道和堆满积水泥钢筋的后门。

    短短几分钟后,四名工人戴着安全头盔出现在了画面中,几人站在原地聊了会天,其中三人指了指大门外的方向,接着便前后走出了摄像头的监视范围。

    留下的那名工人在原地站着玩了一会手机,似乎突然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将手机抬起来对准了夜空。

    正在这时,停在工人几米开外的装载机突然启动了。

    机器前方的金属大铲缓缓在工人背后抬高,犹如一只隐藏在黑夜里的巨兽,朝着刚转过头的建筑工张开了血盆大口。

    “被害人当场死亡,除了头部戴着安全头盔没有受伤,四肢和胸口都受高度挤压变形严重。现场的照片不太下饭,咱们等着法医出结果吧。”章昱说。

    “这本来是高新区的案子,怎么就转给咱们了?”看完手中资料,阮天杰抬头发问,“他们既然派人去现场做了痕检,为什么没锁定任何犯罪嫌疑人,之前出现的那三个人呢?”

    “问题就出在这里。”背靠在会议桌前,章昱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表情,“这几个人都有逻辑链完善的不在场证明,你们仔细看装载机内部。”

    他将监控录像放大数倍,画面聚焦在了装载机驾驶室的位置。

    经过清晰度处理的画面显示地非常清楚,驾驶座上空无一人。

    高新区刑侦大队找不到怀疑对象,选择求助市局进行深度技侦分析。毕竟根据监控来看,是这台机器自己杀了人。

    可是机器怎么会自主杀人?

    于白青微微蹙着眉头,半天没吭声。

    就在周围的刑警们转头开始议论纷纷时,他突然发话了:“凌晨两点十四分,无目击证人,这不是巧合。”

    “老于和我想到一块去了。”章昱赞许地点了点头,“去年下九区的那几起连环谋杀案,你们刑侦一定还有印象。犯罪分子同样挑准了这个时间点作案,也同样没有出现任何目击证人可以作证。我认为咱们可以往这个方向去查。”

    “……可是章队,去年连环谋杀案的犯罪嫌疑人不是已经被槟洲警方逮捕了吗?”坐在前排的一名警察举手发言。

    于白青:“也许是模仿杀人。”

    盯着墙壁上的监控投影,章昱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凝重:“是不是模仿作案,找那个人问一下不就知道了。”

    听到章昱的话,阮天杰张了张口。他转过头看了最后一排的于白青一眼,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那啥......老章。”

    “你刚调来咱们队不久,有些消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阮天杰顿了顿,语气有些微妙,“就在上周,咱们的线人从那头传来情报,说‘知更鸟’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