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颂声从庆贤身后出现,低头扫了眼在沙发上乖乖坐着的安酒,莫名想起上个剧组里女主角养的那只长毛布偶猫。
“简,简……”庆贤张着唇,被简颂声周身那股气势压的话也说不顺畅,磕巴道,“我只是给……给安酒一点人生建议。”
“你的阅历有多丰厚,可以给别人的人生做建议。”简颂声走出,望着安酒,“不是要去吃饭?”
安酒双手撑着沙发垫,起身又坐下去,撅着唇道:“我腿睡麻了,等等。”
他瘸着腿走,不小心拌住茶几脚,立刻伸手要抓,竟然顺利地被一股温和的力道扶住手臂。
简颂声搀着他站稳。
距离拉近,安酒反握住简颂声的手腕,肩虚虚依着简颂声的肩,非常自然地说:“你力气真大。”
他往右边歪了歪脑袋,看向后头瞠目结舌的庆贤,狡猾地眨了眨眼睛。
气得那没脑子的差点当场晕过去。
虽然今日试镜,剧组将大厅也清了场,但简颂声出现总是引人注目的,安酒没有蹭太久他的便宜就站好了,说:“走吧,没那么麻了。”
他们结伴离开,简颂声问他:“你一定要吃饭,是有什么事?”
“我今天试镜结果怎么样啊?”安酒开门见山。
简颂声冷心冷面的:“不知道。”
“你是男主角都不知道啊,”安酒黏着他,“你悄悄告诉我行不行嘛,就说一个字。”
简颂声:“不。”
安酒:“……”
你个二愣子!
他缠了简颂声一会儿,无果以后跟着他上保姆车。
这次安酒见到了简颂声的助理,不过不知道叫啥。
他闷头跟着进去,里头座位明显只剩下一个,安酒用目光向简颂声求助,简颂声就将目光转移到了助理身上,助理愣了愣,随后不知因何缘故露出个笑来,改坐到了副驾驶。
“咱们去哪儿?”安酒问。
“吃客家菜吗。”
安酒从善如流:“没问题。”他给自己扣好安全带,继续纠缠,“那不然你点评一下我的表演吧。”
简颂声偏头看他,唇是平直的,表情不像是赞赏,安酒盯着他这个表情看了十来秒,默默懂了。
“不行就不行呗,刚才那个人说了,我不是科班的,还是选秀出身,”安酒妄自菲薄,“水平就只能去拍短剧。”
简颂声锐评:“短剧也需要演技。”
安酒:“……”
你个二柱子!
前头一直沉默的助理开口了:“简大影帝,饿着肚子还不忘记挖苦别人啊。”他回过头来打招呼,“安酒。”
他认识安酒,但安酒不认识他,“诶”了两声,憋出句:“您好。”
“叫德哥就行。”德哥人精似的瞥简颂声,“导演后来不是说了句话吗,你不传达给人家?”
安酒顺藤摸瓜地巴着简颂声:“导演说话了?是关于我的吗?”他拽拽简颂声的袖子,“你说一句嘛。”
简颂声垂眸将视线落在他自己的袖子上,等安酒灰溜溜地扯回袖子,他才用四平八稳的语气,实话实说:“导演说你扮女装很好看。”
女装好看?
安酒托腮沉思了几秒,说:“那不就做到了你说的符合人设?”他眼睛亮亮的,“我觉得导演这句话是对我的认可,我感觉我很有希望呢!”
简颂声不置可否,将话题拉回来:“你还有其他事找我吗?”
“没有了,就是谢谢你给我找的试镜机会。”安酒点点手指,卖乖,“要是能和你一个剧组就好了。”
简颂声不搭腔,倒是德哥笑了。
“我哪里说错了吗?”安酒请教他。
德哥跟只修炼了前年的王八似的,老神在在:“没有说错,我是笑简大影帝太无趣了。”
安酒在心里默默点赞。
确实太无趣了!
他们抵达饭馆,本来说好是安酒请客,但翻开菜单以后安酒就明白这顿饭他是请不了了。
饭菜很好吃,安酒一时间也忘记要勾搭简颂声,埋头库库炫饭。
“你倒是吃的香,头都不抬啊。”德哥说他,
安酒咽下嘴里的饭菜,诚心诚意感谢简颂声:“我真的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饭了。”
自从离开现实世界以后。
简颂声把菜单给他:“想吃什么自己点。”
安酒摆摆手:“不用啦,这些已经够吃了。”他咽下嘴里的东西,脑瓜子在血糖上升之中转动飞快,主动发问,“简颂……简老师,我感觉你今天好像对我很客气。”
“下药的人找到了,已经报警取证了,之后会走法律途径解决,”简颂声说,“很抱歉,之前是我误会了你。”
“谢谢简老师终于还我清白之身,”安酒顿了顿,“也不是,我清白之身半个多月前就没了。”
简颂声突然一口汤呛住,低低咳了几声,随后立刻用帕子礼貌地掩住口鼻,目光垂在安酒的手上。
他握着勺子在浓汤里打转,一圈又一圈,像是某种意味不明的暗示。
“不好意思,我又提起那天的事了。”安酒没什么诚意地道歉。
简颂声放下手帕:“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所谓提不提起。”
不知道简颂声如何,反正安酒这一餐饭吃的极其满足,跟着简颂声离开时,都不忘小声说:“实在不愿意包养我的话,不如先收我做助理啊,每天吃这饭也不错。”
德哥去结账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这工作竟然已经和包养的情人比肩。
司机来的慢,安酒和简颂声在酒店门口等着,两厢无话,安酒正要找个话题,简颂声先开口了:“其实你的底子不差,为什么不愿意一步一个脚印,非要走旁门左道。”
“啊?”
安酒重复咀嚼简颂声这句话,不明他说这句话是不是对自己生了厌意。
正准备叫二狗出来看看好感度,简颂声又说:“这个圈子里不择手段上位的人如过江之鲫,你只看到人前风光,没有看到人后受罪,将来一定会后悔。”
难道简颂声这是……想给他指条明路?
安酒也想走条明路,奈何这世界给他拨的任务就是个野路子。
简颂声这人,正直和古朽几乎同时刻进了骨子里,简直比那王羲之的书法都还要入木三分,压根不吃这卖萌撒娇耍横的三件套,安酒思前想后,看来也只能用上最后一招。
“如果对象是你,我应该不会后悔的吧。”安酒平静地说,“我相信,爱你和爱过你,都会很值得。”
春季的夜晚总是洇着层雾气,虽然不朦胧,但却让人觉得湿润。
简颂声觉得有点像安酒给他的感觉。
“和你告白的人一定很多,但我觉得我是最特别的一个,”安酒偏头看他,“是吗。”
最特别的。
是吗。
简颂声不想将他认定为特殊,可偏偏他又一次次凑上来,反复提醒自己,他就是最特殊的。
春夜的雨毫无征兆地落下,细小如毫毛地飘散着,彻底创造出暧昧不明的意境,安酒伸手触了触凉湿的雨气,轻轻笑了笑,偏头看简颂声:“我没告诉你吧。”
“我是为了喜欢你,才来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