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晚，睡的酒店？”
“emmm——”阮炘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低声说，“昨晚和江韵她们吃完饭有点晚了，就去酒店开了间房。”
阮苏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抬手替阮炘荑理了下衣领，又轻轻将她垂下来的鬓发别到耳后，语气稍缓：“实习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前几天面试了一个公司，这两天应该就要出结果了。”阮炘荑如实回道。
阮苏不是很赞同地拧了拧眉，红唇微张，却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妈妈~”阮炘荑亲昵地挽住阮苏的胳膊，企图用撒娇蒙混过关，“我也就去实习两个月，而且后面我导师还给我分了任务的。”
阮炘荑考的本校的研究生。
这件事阮苏是在她被录取之后才知道的。
对此阮苏也不好继续在这件事上说什么，“进去吃饭吧。”
末了又忍不住低声抱怨了句，“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宁愿去别的公司上班，也不愿回来帮她分担一点。
虽然只是随口一说，但阮炘荑还是听了个真切，再结合之前那通电话，心里对那个人的好奇不免又深了几分。
等菜上齐，阮苏用勺子给阮炘荑盛了点排骨汤，好看的眉梢微挑，状似不经意地问：“对了软软，你面试的是哪个职位？实习助理？还是销售那边的？”
阮炘荑咬着筷子，有些心虚地说：“妈妈要听实话吗？”
“嗯？”阮苏的神色变得微妙起来。
阮炘荑小声说：“我面试的是后勤部……”
阮苏姣好的脸上闪过丝错愕，但很快就被她掩了下去，淡声重复了遍：“后勤部？”
知女莫若母，几乎是在说完，阮苏就知道阮炘荑心里打的是什么小算盘。
“后勤部也是最基层嘛……”阮炘荑没什么说服力地说，“我要是去自家公司的，可能会被误会是有什么裙带关系。”
阮苏一针见血地戳穿道：“我看是后勤部最轻松吧。”
“咳咳。”阮炘荑低声反驳，“哪有，我还要花时间准备导师安排给我的论文哎。”
阮苏赏了阮炘荑一个白眼，让她自行体会。
在天蒙蒙亮时，戚璟宁就接到了温惜寒打来的电话。
没有多问，她快速将自己收拾好，驱车去了温惜寒下榻的酒店。
隔着老远，戚璟宁就看见了身着米白色长裙，外搭了件轻薄外套，拉着个行李箱站在酒店门口的温惜寒。
哪怕温惜寒戴了个能遮住大半张脸的□□镜，戚璟宁还是能一眼看出她的不对劲，整个人非常不在状态，出神出得特别明显。
打下转向灯，戚璟宁将车停靠过去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眼温惜寒穿的是什么鞋子。
虽然在来之前就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但在看见温惜寒脚上的平底鞋后，戚璟宁的心情依旧是形容不出的复杂。
深吸口气，戚璟宁解开安全带，勾着身子将副驾驶的门打开，又下车帮温惜寒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
“惜寒……”戚璟宁看向一言不发的温惜寒，眼神-欲言又止。
温惜寒扶着副驾驶的门，唇瓣泛着不自然的红润艳泽，就连唇角也轻微有些肿，她回头，好像是朝酒店方向望了一眼，沙着声音说：“先上车吧。这会过去把最后的手续办了，就可以交房了。”
戚璟宁点点头，目光却是一直放在温惜寒身上的。
特别是在注意到她缓缓抬起脚，准备上车时，周身那一瞬的僵硬和迟疑，精致的下颌微绷，转瞬就快速将所有不适影藏了下去，若无其事又一气呵成地坐进到副驾驶位上，戚璟宁的心情更复杂了。
重新将车启动，戚璟宁看了温惜寒好几眼，斟酌着开口：“惜寒，你……昨晚……”
素白的手腕一抬，温惜寒摘下墨镜，桃花眼下的那圈青色格外明显，唇角微勾，她语气很淡，晕着丝若有若无的自嘲，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嗯，就是你想的那样。”
“你……”戚璟宁攥紧方向盘，好半晌才说，“惜寒，你太冲动了。”
温惜寒将腰身后靠，揉着太阳穴，轻笑了声，不怎么在意地说：“阿宁，我觉得你昨晚上说的话挺有道理的。”
“这个坎一迈过去，好像就没有那么难接受了。”
瞳孔一震，戚璟宁直接一脚刹车踩到了底。
“吱——”沥青路被拖出两道黑色的刹车痕。
因为惯性，戚璟宁的身体猛地往前倾了些，她紧握着方向盘，咬着牙根说：“惜寒，我昨晚上和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开玩笑的。”
要是知道温惜寒会这么“行动派”，她打死都不会对对方说，要是接受不了，大不了今晚上找个顺眼还有点好感的人试试这种浑话！
“我知道。”温惜寒撩了撩微卷的长发，指尖在不经意间落到脖颈深处绯红的吻痕上，似被灼伤般快速收回手。
眉心微不可察地拧了下，温惜寒偏眸看向窗外，眉眼清远，声音寡淡：“阿宁，你要知道爱情和承诺这两样东西是最靠不住的。”
戚璟宁将车速放到最慢，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惜寒，那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真的喜欢傅方柏吗？”
几秒后，温惜寒说出了昨晚一样的答案：“只是合适罢了。”
“阿宁，到了现在这个年纪，无非就是结婚、生子。虽然姐从没和我提过这些事情，但我也不想让她为我太多的操心。”
“回国前，傅方柏向我求婚了。”
戚璟宁蹙眉问：“那你答应了？”
在外人看来，傅方柏温文尔雅、礼貌体贴、事业有成、家世还好，和温惜寒在一起简直就是郎才女貌，般配极了。
可戚璟宁作为她的好闺蜜，看得非常清楚，温惜寒和傅方柏在一起并不开心，与其说两人是情侣，倒不如说他们是保有一定距离的普通朋友。
当然这个距离是温惜寒单方面在保持，而傅方柏只能绅士的选择尊重，尽量不去越界。
可这世界上真的有这么绅士还好脾气的男人吗？戚璟宁是一点都信的。
“没有。”温惜寒将车窗降了大半下来，任由风灌进来吹乱自己的长发，语气格外冷静，“我说想考虑考虑。”
“他妈妈倒是很希望我们能赶紧定下来。”
“惜寒。”戚璟宁抿唇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温惜寒低声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傅方柏昨天和我说，他在市中心买了套房子，希望我搬过去和他一起住。”
搬过去一起住，更深一层的意思便是同居，而同居会发生些什么，大概是个成年人都懂。
重重地捏了下眉心，戚璟宁又问：“那你……？”
“我拒绝了。”温惜寒很坦诚地说，“母亲在世时就一直希望能看到我能像姐那样成家立业。前几年或许还憧憬着能遇到一个相互喜欢的人，把谈恋爱该做的事情都做一遍。但现在，年龄上去了，哪里还能有这么多憧憬、幻想。能遇到一个合适的人就很不错了。”
“喜欢终究会败给合适。”
说着温惜寒笑了一声，语气带了些自嘲：“虽然我还没有遇到喜欢的人。”
戚璟宁张了张唇，嗫嚅道：“合适，可你姐最后还不是离婚了……”
她偏眸看向温惜寒，很认真地说：“惜寒，没必要勉强自己，你是为自己而活的。”
“再说吧。”温惜寒晃了晃响铃的手机，转移话题道，“看样子我们得快一点，那边在催了。”
交房手续办理得很快，没多久中介就将房产证和钥匙一起递给了温惜寒。
一套三室两厅的公寓，简单的偏欧式装修，虽然不是很满意，但胜在家具齐全，完全可以拎包入住。
等中介走后，戚璟宁一点都不见外地坐到沙发上，翘着条腿，大大咧咧地问：“惜寒，公司有回你多久入职吗？”
温惜寒将行李箱拖进卧室，传到客厅的声音不是很清晰：“下周一。”
“说起来，你怎么不去你姐公司？”
温惜寒捏着手机走到卧室门口，听不出是什么语气：“阿宁，我姓温。”
戚璟宁拍了拍裤子，站起身，话里有话地说：“惜寒啊，也就这个时候，你脑子是最清楚的了。”
知道她在拐着弯说傅方柏的事情，温惜寒敛眉转移话题道：“我该和我姐打个电话了。”
戚璟宁耸肩，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温惜寒这通电话打了近十分钟才结束，期间戚璟宁也没闲着，不仅把每个房间逛了个遍，还将需要采购的东西在备忘录里列了个清单出来。
“看看，还缺点什么？”
温惜寒快速扫了一眼，煞有其事地说：“还缺辆通行工具。”
戚璟宁：“……”
“那个放最后，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住的地方给收拾出来。”
“嗯。”温惜寒心不在地应了声，敷衍味浓得都快溢出来了。
“嘿，在想什么呢？”戚璟宁曲起手肘碰了碰温惜寒的胳膊，“这么敷衍。”
温惜寒回神，桃花眼里掠过丝笑意:“在想我姐的女儿。”
戚璟宁回忆了下，“就那个小你八岁，穿个纸尿裤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死活都要跟着你小鬼头？”
“……”温惜寒一本正经地纠正道，“不是小鬼头。那是我小外甥女。”
戚璟宁忍不住吐槽:“还小外甥女？现在该叫大外甥女了。”
温惜寒没好气地睇了她一眼，又说:“我姐说她今年大学毕业，阿宁你帮我参谋参谋，送她什么毕业礼物比较好。”
“礼物？”戚璟宁摸着下颌很中肯地说，“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知道那小鬼头变成什么样了，惜寒，我觉得你还是等见过她之后再决定送什么礼物吧，免得对方不喜欢，惊喜变惊吓了。”
不曾想这句话在不久之后，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