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项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难逃 > 12、第 12 章
    “嗯?”青年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单音表示疑问。徐微与眼形好看,情绪浅,无奈又欲言又止地看着谁时跟奶猫用爪子挠人心尖似的,让人心脏毛毛地发紧。

    徐微与懒得理他。李忌以前脑子就有问题,现在看起来更严重了些,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避过青年,走到供桌前皱眉跪下。猪没刮毛,皮上绒绒的一层。隔着一层布料,徐微与首先感觉到的是柔韧,继而是冰凉,再然后,是底下活鸡突然悲戚起来的哀叫。

    徐微与心头一颤,下意识重心向后,指尖撑住脚踝边的地板。

    这座小庙的地面也是用原木劈开的木板拼就的,树形问题,很多地方没有办法恰好贴合,留着不少空荡。徐微与不察,食指与中指指尖恰好按进一条缝隙中。

    立刻,柔韧温暖同时还带着些许弹性的触感自指尖的触觉神经反馈给了大脑,像是被小狗伸舌头舔了一下似得。

    ——?

    站在徐微与前方的青年眸光微移,看向缝隙处。

    挤在下方的漆黑蛇状生物感觉到了触碰,用灵巧的网状触肢轻裹了下那两根白皙的手指。意识到这是鲜活的血肉之物以后,它发出了一声人类听不见的欢快嘶鸣。

    【来……吃……】

    喑哑古怪的声音让徐微与瞳孔微缩。

    是他听错了吗?有东西在说话?

    漆黑涌动着,不出意外的话,它的同类们将在几分钟之内聚集过来。但就在这时,空气中有什么轻轻颤了一下。

    【滚远点。】

    蛇状生物一顿——迟疑着抬起触肢,片刻后缓缓敛了回去。

    同一时间,徐微与一点一点回过头,他不知道自己感受到的怪异裹缠感和听到的声音来自什么,但直觉不是什么正常东西。

    心脏狂跳,带着胸腔一齐共振。

    然而——徐微与看到的是一个空荡荡的缝隙。

    ……

    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有吧,比岩石高了十几寸的木板下方萦绕着一些温暖的水汽,是雨林的蒸腾作用导致的。

    徐微与脊背微僵,几秒后才回过神。他轻轻吸了口气,闭眼转回头。

    又产生了幻觉。

    回去安顿好李忌以后就去医院吧,精神类疾病越早治疗越容易控制。

    青年抱臂看着徐微与眉眼低敛举香长拜,见他站起来,接过他手中的香侧身插进香炉,“两只鸡而已,怎么吓成这样?你也太娇生惯养了吧。”

    “你、话、也、太、多、了、吧。”

    徐微与还没出声,杨朵就从后面走上来,她没好气地拿过一束香熟练地点燃,“我们老板哪里得罪你了吗?”

    徐微与无声地落了一眼给她,杨朵皱皱鼻子,显然是心里憋着事,怎么看青年怎么不顺眼。但徐微与和郭大河都在这里,她只得闭上嘴走到供桌前跪下。

    青年哼笑了一声,不轻不重地扫过杨朵的脸,唇边的笑意略微有些发凉。

    即使以他的标准来看,这个叫杨朵的女人也是个很优秀的人类雌性。年轻、健康、美丽、适合生育,每一条都符合人类对于伴侣的选择。

    ……适合的让人生厌。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念头,也懒得去细究。厌恶靠近徐微与的人就像狮子天生知道鹿是食物一样,是他的本能教会他的。

    杨朵拜完起身,狠狠瞪了青年一眼,转身抓住徐微与的手,“这儿太挤了,咱们出去等吧。”

    “嗯。”徐微与知道杨朵这是有话要说的意思,跟着她走出门。

    他没注意到的是,身后有道视线一直冷冷地坠在他身上。青年看着他走到门口,看着他反手带上木门,白皙指节在深色木板边缘一扶即分。他透过两扇木门间的缝隙看着徐微与和杨朵一步一步并肩走下台阶,好半晌没有收回目光。

    如果这样的注视能够化为实质,徐微与必然会被无数漆黑的触肢裹缠着拖进深渊。

    有东西会捂住他的眼睛不许他看,捂住他的耳朵不许他听,塞住他的口舌不许他发出声音,然后捆住他的四肢,居高临下地欣赏他挣扎的样子。

    那一定很漂亮,想想就让人心动。

    虽然有能力实现这个想法的东西其实并不清楚这样做能让他得到什么。

    这种冲动源于他还算人类的那一部分,因为太微弱了,所以细节并不是很清晰。

    而徐微与对此,一无所知。

    ……

    “他说的阴鬼是怎么回事?”徐微与走下石阶轻声问道。

    杨朵抱臂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借由这个动作压下心中的恐惧。

    “阴鬼就是怨魂,是惨死的人怨气不散所化的。能让人建庙喂血食镇压的怨鬼,一般都杀了十个人以上。”

    “怨鬼杀人不是随机的,它只杀害它惨死的人和那些人的后代。本来跟咱们无关,但陈南和陈老五让我们上供,怨鬼吃了这趟血食会以为我们也是这村子的后人。不发作还好,要是发作了,咱们就是那些人的替死鬼。”

    杨朵暴躁地捏了捏胸口的狐仙牌,“一老一小两个狗娘养的,坏的要死。”

    空气安静了下来,徐微与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杨朵这番话,属实有些超过无神论者的理解范畴了。但在生意场上混久了的好处就在于什么样的人徐微与都见过,也都能接受。

    他略作思索,而后平静且纵容地问道,“那怎么办,回去找个庙给你驱驱邪,费用我出?”

    杨朵:……

    “你是不是不信?”杨朵面无表情问道。

    徐微与看看她胸口那个据说要价三万的,用玻璃封装的绒毛狐狸挂坠,想了想,越过她看向一旁缠在树干上的兰花,不知为何突然对其起了点兴趣。

    杨朵气笑了,轻轻打了下徐微与的手臂嗔怒道,“我说的是真的,我老家就有人被怨鬼缠上的,死的可惨了。”

    徐微与无奈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杨朵前倾上半身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而且怨鬼好多都是女鬼,你这样的,人家先|奸后杀。前几年……”

    眼看着话题要奔下三|路去,徐微与做出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别闹,不想听。”

    杨朵哼了一声。

    可能徐微与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他会不自觉地对亲近的人提高容忍度。像是那种很漂亮很冷淡的猫,平时会站在高处冷冰冰地俯视着一切,叫也不叫一声,摸也不给人摸一下。但如果有谁被它划到了自己人的范畴里,他就会对那个人的行为采用另一套接受标准。

    招人的很。

    也——恼人的很。

    落叶层厚重,像是黏菌一般探在其上的漆黑细网与叶脉无疑。它们轻轻颤动着,收集着空气中的声音和细小的情绪分子。如同无数异化的眼耳,监视着被盯上的猎物。

    庙里,青年终于将目光从两扇木门中间的缝隙上收了回来,看向了站起身的郭大河。

    虽然直觉这人有古怪,但碍于对方的身份,郭大河还是热情地挂上了笑,走到旁边搭话,“陈小哥,这样拜完就没事了吧。”

    “嗯。”青年淡淡应了一声。

    “抽烟。”郭大河又给他敬了一根烟,拿出打火机用手笼着给青年点火。

    青年没拒绝,但也没抽。郭大河心说这人是不是嫌烟不够好,正想问,对方的声音就先他一步响了起来。

    “——徐老板和他女朋友在一起多久了?”

    郭大河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青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用屈指夹着烟的手示意了一下庙门外,“来我们这种地方找人都不分开,亲亲蜜蜜的……真让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