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苏徐行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蒙面男的做法,“那大侠便在此待上三日吧……”
苏徐行没见过货真价实的剑,忍不住好奇地摸了摸那剑鞘上的花纹,心中啧啧感叹:这就是传说中的剑啊……
赵峋见他对着霄凌剑上下其手,心中厌恶顿生,不由得眯起眼:“再敢乱摸……”
小心你的手。
这后半句话还没未出口,就见苏徐行像被烫到了一般,唰地收回双手,接着恭恭敬敬地将剑端放于胸前。
“大侠放心!”苏徐行低眉顺眼地承诺道,“我定会像供奉自家牌位那般尊敬您的剑!”
“……”
赵峋闻言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压下心中燥怒。这小孩得感谢他出现的时机不对,否则就凭他这扰人的嘴,他定会一剑送他重新投胎。
见蒙面男闭着眼不说话,苏徐行也不敢再多话,匆忙撂了一句“大侠,我先进去了”便转身往竹屋走。
几步之后,身后也传来了脚步声。
苏徐行侧头偷偷瞄了一眼,见是蒙面男跟着自己,有些不解地停下脚步:“大侠……”
却听蒙面男淡淡开口:“我既允你三日之期,这三日我便跟在你左右,确保你不会死。”
“更不会死于假的‘噬心丹’。”
“霄凌剑在你手,你该放心。”
这是苏徐行被挟持以来,见蒙面男说过最长的一段话。
可……
三日都跟在他左右?合着“我在此待上三日”的“此”指的不是篱笆外的墙根处,指的是他苏徐行?!
苏徐行抽抽嘴角,却不敢反驳,默不作声地继续向前走。
他抱着长剑推开竹屋的门,秦郎中见他全须全尾地进来了,脸上露出放松的表情:“少爷,那……”
“歹人”二字还没有说出口,只见苏徐行尴尬一笑,让开身子,露出身后一身血气的黑衣男子。
见那黑衣人正眼神不善地盯着自己,秦郎中咽下到嘴边的其他话,看向苏徐行。
苏徐行很为难,他刚才光顾着高兴这蒙面男没跑,完全没想到他在这留三日的意思是要跟在自己后面三天啊!
但事已至此,他后悔也没用了。
不留吧,这人解药又没给,苏徐行怕自己噶了;留下吧,这等危险人物要时刻跟着自己,苏徐行的小命依旧不保。
只能说,他今日出门时应当看看黄历。
赵峋没空搭理两人的眉来眼去,他进屋后自觉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下,继续运功。
苏徐行见他没有为难秦郎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将那沉重的长剑放至一旁,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到秦郎中身前,低声道:“这歹……嗯,这位说给我吃的不是毒药,见我不放心,同意留下来三天,让我放心后再离去……”
“不是毒药?”秦郎中眉头一皱,那倒怪了。
他摸摸胡须,示意苏徐行伸出手,再给他细细把脉确认没有其他中毒迹象之后,秦郎中心中一颗大石悄然落地。
看来不是那人派来的人。
确认苏徐行无事,秦郎中冲他点点头:“没有中毒。”
苏徐行忐忑不安的心暂时舒缓了。
当着蒙面男的面,两人都不敢说太多。苏徐行默默地喝完药,做好针灸,这才从榻上起身,向秦郎中告辞:“秦郎中,今日多有叨扰,我便先回去了。”
秦郎中闻言点点头:“无需客气。少爷快些回去吧,被那宋麽麽发觉了便不好了。”
“嗯。”
苏徐行拜过秦郎中,这才看向角落里的蒙面男。不过不等他开口叫人,只见蒙面男已经起身,几步便跨到了自己跟前。
腿长就是好,苏徐行酸溜溜地想,但他面上依旧一副谄媚的笑模样:“大侠,那咱们先走吧?”
危险跟着自己总比跟着秦郎中好,秦郎中已经帮他这么多了,他不好再给他生事端。
赵峋没搭腔,他看了眼门外,示意苏徐行带路。
苏徐行假笑一番,捡起剑,顺从地往外走。
赵峋经过两番调息,内伤已经大有好转,走路也不再像先前那般有气无力。他盯着前方快步的苏徐行,眼神里满是探究。
这小孩……怪异得很。从住的院子到穿着打扮明明就是普通人家,怎的会半夜钻狗洞偷跑出来看病?而且与那郎中不似普通病患与郎中,喝的药也不是治寻常病症的。最重要的是……被自己这般威胁挟持,他虽有惊慌,却无恐惧,这份心性也不同常人。
他究竟是何人?
苏徐行当然不知道蒙面男已经对自己的行为起了疑心,他只是抱着剑埋头往回赶。今天被这蒙面男耽误一番,他连药澡都没泡。要是还被醒来的宋麽麽发觉了异样,那他就亏大发了!
越想越着急,苏徐行的步伐也越来越快,他根本顾不上身后的“伤员”,只一个劲往前走,终于在天亮之前赶回了小院。
撑着墙喘了几口粗气,苏徐行这才有空去看蒙面男有没有跟上。
转头见对方正定定地站在身旁,他忙将长剑递了过去:“大侠……拿一下。”
赵峋没有动作。
“我拿着没办法过去呀。”苏徐行指了指墙角处被杂草枯叶掩盖住的狗洞,开始解释。
赵峋:“要进去?”
苏徐行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点点头,这不明知故问嘛……这是他家他当然要进……欸?
身后衣领突然被人拽住,下一秒,苏徐行整个人腾空而起,不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成功落地,进了院子。
苏徐行:“……”
他光顾着胳肢窝被衣物勒住的异样,根本没注意方才是自己第一次“起飞”!都没好好看看脚下是什么情况!
失!策!了!
虽然有点懊恼,但苏徐行更多的却是兴奋,继传说中的剑之外,他又见识了一把“轻功”!果然跟小说描写的一样,很刺激。
赵峋不知道苏徐行居然在回味这些,他扫了眼这四方小院,默默记下了最易逃跑的路线,这才问道:“哪间?”
“啊?”苏徐行愣了下,反应过来蒙面男的意思后,忙将他往东厢房领,“这边。”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厢房门口,敲了三下,顿了下后又敲了两下。没过多会儿,房门悄悄打开一个缝。
房内的阿冬见是苏徐行回来了,忙打开门、让开身子。
“少爷,快进来。”
苏徐行没进去,转而看向身后的蒙面男:“大侠,先进去吧。”
大侠?阿冬愣了下,就见一个蒙面黑衣人走了进来,对方浑身血气,吓得阿冬往后退了一步。等人绕过自己走进去后,他忙跑到苏徐行身边,低声问道:“少爷,那人……”
“额……”苏徐行顿了下,开始睁眼说瞎话,“这是我的救命恩人。”
“今日在路上遇到了劫匪,幸得这位大侠相救。”
“阿冬!大侠为救我受了伤,我们一定要报答人家,切不可让麽麽知晓,懂吗?”苏徐行嘱咐道。
阿冬闻言重重地点点头:“知道了,少爷!”
“少爷的救命恩人也是阿冬的恩人!”
看着阿冬那单纯乖巧的模样,苏徐行不忍地拍拍他的肩膀。为了阿冬的安全着想,还是不让他知道真相为好。
安抚好阿冬后,苏徐行这才看向桌边的蒙面男:“我这家里只有这小仆还有一位麽麽。”
“小仆您不用担心,只是麽麽……”
“若她进屋,还得委屈您躲一躲。”
“哦。”赵峋不咸不淡地点了下头。
见他答应,苏徐行放下心来,忙指挥着阿冬将床下打扫干净,再铺了被褥进去,好让蒙面男躲得舒服一点。
“大侠,我给您铺上被子,这样……”苏徐行抱着被子转身,却见刚才一直坐在桌边喝茶的人不见了。
什么鬼?!
“这边。”淡淡一声从头顶传来,苏徐行应声抬头,接着调整角度,就见那躺在横梁上只露出一点黑色衣角的人不是蒙面男又是谁?!
我去……什么时候上去的……
不过,躲上面应该比躲床下安全。
苏徐行也不再纠结了,将被子塞回柜子后,他吩咐了阿冬几句,这才将沾了血的脏衣脱去,又将头发抓乱,然后忙不迭地爬上了床。
方才鸡叫过了,天色渐亮,估摸着宋麽麽也要起床了,他得赶快让阿冬把这脏衣服藏起来。
如苏徐行所料,阿冬刚藏了脏衣服回来一会儿,就听宋麽麽的声音出现在门口。
“少爷……该起了。”
“扣扣”几声敲门声后,宋麽麽十分自觉地推门而入。
门一开,一丝血腥味儿飘来,宋麽麽下意识皱起眉头:“怎得有血腥味儿。”
横梁上的赵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咳咳咳——”正当此时,床上的苏徐行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一旁的阿冬见状忙过去帮他拍背,然后才看着宋麽麽说道:“少爷昨夜里咳了好多血……”
“阿冬!”一道虚弱的嗓音打断了阿冬的话,苏徐行不悦道,“就你话多,回头又累得麽麽为我担忧。”
“少爷……您这可怎么办呀!”宋麽麽听闻他夜里咳血,当下一拍大腿又嚎叫起来,“这药怎吃得不见好!”
“麽麽——”
见她做戏,床上的苏徐行也不甘示弱,他眼睛一眨,泪水瞬间浸满了眼眶,接着有气无力地回道,“怕是……娘亲想与我团圆了吧……”
再次听到他提及故去的旧主,宋麽麽一怔,戏忘做了,假哭的表情也僵在了脸上。
厢房内一时安静下来。
赵峋冷眼看着苏徐行在那装模作样,眼中一丝兴味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