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我跟个怨鬼似的失魂落魄漫步在陌生街头。

    夹道的牌匾夹杂着少量我能看懂的汉字,入耳快而含糊基本不明含义的对话让我本就混沌的脑子一阵胀痛。

    我穿越了。

    穿越前人还在华国,如今被空投到了霓虹一个不知名的街道。

    希望只是地点发生了错乱吧,我这么祈祷着,开始东张西望四处搜寻是否有看起来稍微友善一些的面孔,能够搭上话提供我通讯设备和霓虹这边的远亲联络的。

    “あの、すみません、携帯……(那个,不好意思,手机……)”

    还未等我操着从动漫里自学而来的蹩脚散装日语,走到一名抱着粉发小男孩的少妇前贸然开口

    【轰!!!——】

    爆炸的巨响猝不及防冲入我的双耳,险些没能将我脆弱的耳膜直接击穿。

    “……”

    同着嘈杂起来的人群一同扭头,我便看到大老远某个看起来尚在施工的建筑顶端正冒起滚滚白烟。

    啊,这浓重的非日常感……

    不是吧?

    我心底一阵没谱。

    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吗?

    不仅地点发生了变化,该不会直接就穿越到了异世界吧?

    最好不要和我说是柯南的世界,那样我真的会谢!

    虽说如此,还是有些好奇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巧的是刚才被我企图搭话那个头顶有个奇怪缝合纹身少妇(好潮哦)怀里的小男孩,此时正对着他脖子上挂着的望远镜往事发处张望。

    他好像真就借助那做得像玩具一样廉价感的道具看到了什么,回过头操着小奶音和他一脸淡定的母亲叽里呱啦一通描述。

    「すげぇ!!!かっこいい!!!」

    好厉害,超酷……

    呃,尽力了,我只听懂这两句。

    心里想着这粉毛小男孩莫不是看到了某个黑皮的秋名山车神驾驶着飞车从火海窜出,我满脸明视地直勾勾盯着那还在兴奋和妈咪比划的小孩。

    我:盯——

    小孩:……

    事实证明这小伙子能处,被我看了一会儿后,略微羞涩地缩了缩脖子,旋即乖乖巧巧朝我递出了手里的儿童望远镜。

    他笑着甜甜地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懂,大概是问大姐姐是不是也想看。

    我赶紧点点头一个劲地对他说着“害害害阿里嘎多”,然后不再客气接过那只望远镜,朝爆炸方向眼巴巴望去。

    “…”

    气死牛顿的黑皮帅哥倒是没有看到,进入我视野范围的赫然是俩瘦瘦高高、貌似穿着动漫里常见束领款黑色制服的男子高中生。

    一只白毛,一只黑毛

    他们如履平地在那裸露出钢筋的建筑高层上蹿下跳,抬腿勾拳,挥臂结印,正看起来相当激烈地……

    和空气斗智斗勇。

    我:……

    ???

    *

    被大量的问号淹没的一段时间后我总算开始冷静思考。

    如果排除霓虹本土的高中生中二到了会偶尔跑去几百米以上的施工建筑跳钢管舞这种情况,那么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没准这一回我真的穿越到了异世界。

    那两个暴打空气的怪人那会儿其实是在和我看不见的什么东西厮杀战斗。

    ……

    那么问题来了,我穿越到的是哪部漫画又或者动漫里?

    其实心底已经差不多有个模模糊糊的大方向了。

    之前有段时间大火的、基友总是强力对我安利但我始终都处于“下次一定”状态迟迟没有入坑的……

    “嘭。”

    啊,好痛。

    又怎么了?

    肩膀被撞了一下,我从失魂落魄的沉思状态回神。

    一抬眼发现自己正不知何时不知不觉远离了人群,走到了个稍微安静偏僻的小巷当中。

    「おいおい、この女!!!!」

    弹舌程度相当夸张的高声怒喝在我身边炸响的一刻,险些没把我吓得一个激灵。

    那句的意思好像是“喂喂,你这个女的”……记得是动漫里女主遇到不入流小混混找茬小混混经常会挂在嘴边的名台词。

    我战战兢兢偏头,果然和一张十分霓虹本土尖嘴猴腮的混混脸正对上。

    真可怕…

    随便道个歉绕开算了,虽然本来就是他自己先撞上来的……

    只是才一看清面前状况,我几乎是一下子惊恐地瞪大了眼。

    要是一个也就算了,几乎将我身前路尽数堵住的,是五六个丑得参差不齐的霓虹男性。

    救命啊!

    都异世界了你们就不能别长那么随意了行吗?

    “#$%!”

    那个率先碰瓷还先发制人的弹舌瘦猴看起来本想趁着气势再张嘴骂些什么,谁知他在对上我正脸时整个人微微一愣。

    我猜测可能是因为他对我一吓就哭这事感到疑惑。

    可没办法啊,我是严重泪失禁体质,什么人冲我大声吼话或者稍被磕着碰着就憋不住眼泪一直掉下来了,也不是我真的想哭的。

    就这么愣神的功夫,后路已经被围上来的人同样堵死了,那个最开始说话的猴男甚至抓住我的肩膀,一脸兴奋和着旁边的同伴说着什么。

    「うあっ、めちゃくちゃ可愛いっす!」*

    「ですよね!」*

    「確かに…」*

    对面好像说了什么简单的对话。

    但由于现在我大脑宕机已经什么都理解不了了,只知道拼命躲开一个看起来要摸到我脸的黄毛,瑟瑟发抖将自己缩成一团。

    “不、不要啊!我其实……”

    “我是男孩子来着!!你们不要过来!”

    紧张之下我扯谎都忘记了要切换成散装日语,搞得面前所有人全部面面相觑一脸困惑。

    “%#&她刚刚说了啥?”“*不知道……”“&@#华国人?”

    ↑混混们好像大致讨论了一下这样的内容,又说了点什么,几张凑近的脸便忽然朝我齐刷刷露出诡异的笑容,然后……

    “你滴,大妹砸!不要怕滴干活!”

    “我们,很友好滴,喝一杯滴干活!”

    “哈依哈依!一杯,就一杯滴干活!”

    我:……

    神经病啊!

    这些人有毒吗??

    显然是瘫上事了,毕竟是这个国家,搞不好会被拉到奇怪的地方干奇怪的事,我才不要!

    崩溃之下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暴起一脚便就往最近一人的下三路猛蹬而去。

    “!!!”

    被我偷袭的家伙“嗷呜”一声捂住裤子猛一深蹲。

    看着高度刚好,我直接一脚踩上他的背部,借力跳下,趁所有人没反应过来前飞快从人墙钻空脱逃,直往小巷外头冲去。

    背后一片暴怒的骚乱。

    听不懂那些家伙喊了些什么,不过估计是“该死的”、“快追”、“别让她跑了”之类的。

    不管了!

    我一边使上800米最末冲刺的速度一个劲迎风落泪夺路狂奔,绝望的是脚步声还是离我越来越近……

    我真的觉得我这穿越穿得真是糟糕透了!

    连个世界观都没搞清就要栽在炮灰、还是最低级的炮灰手里了!

    ……

    没一会儿,就有个跑得最快的家伙逼至近前,一把抓散了我一只扎成团子的头发。

    发丝被拉扯到生疼,散开的发带飘落掉到脏污地面。

    眼看着一只抬起的掌面正要朝我脸颊落下,在这一瞬我的心底不知为何升起一阵失控的怨恨。

    我的发带……

    那是我从别人那处收到的…重要礼物!

    太过分、太欺负人了!

    只是区区一群看着活不过三集的路人脸角色而已……

    既然这样就赶紧识相地去死别出现在我面前啊!

    【叮铃…】

    而就在我毫无意义地发泄着内心一刹那汹涌的负面情绪时,一道突兀的铃音自着空旷的巷中清脆回响。

    它这出现的时机过于诡异,差点都叫我以为只是高度紧张下产生的某种幻觉。

    可是周遭的温度确实在一瞬间不正常地冰冷了下来,一阵叫人直起鸡皮疙瘩的阴风从我脚踝穿过。

    “噗嗤”几声,我听到从背后传来什么东西插入皮肉的声响。

    紧接着是后颈感受到的、如同雨滴坠落下时的触感……

    我猛地停下脚步,忽然就这么中断了逃跑的举动。

    违和,如同潮水涌来的违和将我裹满了。

    雨滴,不可能是温热的。

    而且,我原本嘈杂怒骂声不断的身边、身后——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得如此寂静?

    寂静得……

    令人不安。

    好奇令我无法再迈前一步。

    鬼使神差地便这么回过了头。

    而下一刻,一声无法抑制的惊叫几乎从我痉挛着的喉咙倾泻而出。

    “啊!!!——”

    在一叠不知从哪飘来的鲜红盖头将我的脑袋乃至视线整个遮蔽以前,我看到了……

    口鼻被密密麻麻符纸封住、四肢被金簪以巫蛊小人一般的姿势钉死在小巷左右皲裂墙壁上的那几人

    他们目眦欲裂、满脸惊恐,失焦的双目紧盯自己肚子上像是被什么野兽利爪掏出的大洞,尚在蠕动的内脏自豁口流出,红红白白的液体洒了一地。

    阻抗我和他们之间的,无数根交织勾缠像组成隔离带般将他们围住的血红色细线上坠着无数只细小的黄色铃铛。

    那些铃铛无风自动,就那么诡异地不断泄出一连串叫人头脑胀痛的密集铃音——

    【叮铃】【叮铃】【叮铃】…

    “救——”

    “救命呜啊啊!!”

    刚刚那是……

    什么东西啊!!

    都不知道自己是乱入了是什么片场,我拼了命地扒拉开罩在我脸上的绸缎质感的红布,再不敢回顾眼前场景一眼,连滚带爬站起来就往巷子外边跑。

    “嘭!”

    “呜啊!”

    不幸的是,才没跑几步便埋头撞上一个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人影。

    我吓得半死,哆嗦地抬起已经哭湿成一片的脸,好在对视上的只是一个脸色处于惊异和困惑之间的金发少年。

    他那端正的长相让我第一时间感觉他是好人,条件反射拽住人有些眼熟的制服想要呼救——

    “有有有有鬼鬼鬼鬼鬼…救救救救救!呜!啊啊啊啊啊!!!”

    没等我成功驯服打结成一团嘴里掉链子的舌头,这时,巷口尽头一个喊着“等等我啊娜娜明”还是什么奇怪名字的锅盖头少年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等出现在巷口,那人先是抬眼看了一下巷子里血呼啦擦的血腥场景,又看看死拽住他同伴袖口不放看着像是在碰瓷的我,略显憨憨地歪一歪头:

    “啊咧?”

    “■■前辈和■■前辈又忘记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