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死死盯着何意,只见从前在何家时穿着粗布麻衣吃不饱穿不暖的小东西,如今嫁了人,衣裳穿的好看了,连洗衣做饭这种粗活都不用做,还顿顿有肉吃,却丁点不知道孝敬家里!
何家是收了十两银子的聘礼,可那十两银子对整个何家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吃穿用那都是一大家子一起,何况还有在镇上读书的何礼,处处都是使银子的地方。
那十两银子压根就不够花,如今何曼都说亲了,找何意这个做哥哥的要一两银子当嫁妆可不算过分!
“我不找谢潇澜,你是我儿子我就找你!曼姐儿定亲了,你拿一两银子出来当嫁妆,要不然就把你扯的红布拿来!”何氏向来看不上何意,说话也是趾高气扬的。
“您做事难看,想的倒美。”何意张口阴阳怪气,“我是您儿子就该死吗?哪有妹妹定亲,嫁出去的哥哥要给嫁妆的?我嫁人也没见您给嫁妆,要我拿夫家的银子贴补娘家,您也不怕我在夫家被苛待?”
这要是原主听到何氏这些不讲理的话,估计再木讷都要被气哭,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竟也分高低贵贱了。
糟粕思想害死人。
何氏还欲再说些什么,住得近的李婶子来凑热闹了:“何家的,那曼姐儿是你闺女,又不是意哥儿的,你自己给点嫁妆就行了,跟嫁出去的哥儿要银子,里子面子你是一点都不要了。”
“意哥儿都嫁出去了,你再跟人要银子这不是打他婆家脸吗?”
谢母最不喜欢有人围在家门口,她本想给一两银子把何氏打发走,可见何意的态度是分文不想给,便打消了这念头。
让何意冲在前也不能解决问题,她便做出恶婆婆的架势,哼了一声:“我们谢家的银子可不是什么人都给的!当初十两银子买了意哥儿可是说好的,竟还敢伸手朝我们要银子!你自己姐儿自己养,赶紧走!”
何家在杏桃村也算的上是大姓,其他村民本想着帮说几句,可一听是十两银子买走的,哪里还敢说话?
就是嫁姐儿也没有收这么贵聘礼的,谢家都把人买了,那何意就算有银子也不能随意给何家。
家长里短都是些鸡毛蒜皮,清官都难断家务事,旁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买了他也是我儿子!孝敬他老娘就是天经地义!今天要是不把银子给我,我——”
“你这个臭婆娘!”闻讯赶来的何爹拽着何氏就给了他一巴掌,怒不可遏,“我上次怎么跟你说的,不许再找意哥儿的麻烦!”
何氏嫁到何家几十年,一直都是她管着里里外外,就连婆婆偶尔都要看她脸色,挨打更是没有的事,当下愣了片刻就张牙舞爪的往何柱脸上抓挠。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这俩人一招呼,看热闹的就更多了,谢母气的脸都涨红了。
何意微微蹙眉:“爹还是带她回家里吧,曼姐儿都定亲了,这事传到王家也太没脸了。”
何柱老脸也是一红,顶着满脸的抓痕,拽着何氏的头发就把人拉走了。
闹事的都走了,围观的自然也该散了。
何意却叫住了李婶子,笑说:“多谢婶子让李大哥喊我爹过来。”
“就看不惯他们那德行,行了,以后有需要帮忙的来找婶子,我得赶紧去何家看看热闹去!”李婶子说着脸上乐开花,颠颠儿的就跟着人群走了。
只是何家关起门做事,外人连门都进不去也只能在外面听个响,多没意思的事儿,干脆都各回各家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在村口坐着闲聊的,冷不丁就瞧见蓄着长胡子的男人带着配着长刀的官差进了村,可把那些老太太们给吓够呛,当下就往村里跑。
“出大事了!村里来官差了!”
“陶叔呢?快去找他啊!找里正!”
官差还没正式进村子就被嚷嚷的全村都知道了,这可比何家打架还有看头,正值过了忙季,家家户户闲的没事便都跟去了。
在村民的带领下管事和官差成功找到了里正家。
陶家原本正在家里数铜板,他们也没想到只是去卖了趟药草居然能赚好几百文,各个欢天喜地的,想着以后要多挖一些,药铺里跟他们说了,婆婆丁那些也收呢!
“陶叔!有官差来了!”
陶正一听这话忙收拾好铜板往外走:“怎么回事?”
跟在他身后的陶家三兄妹看见为首的胡子管事愣了愣。
管事却是眼睛一瞪:“就是他们!官差老爷就是他们卖到铺子里的药草!”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出什么事了?”陶又年有些愣,明明他们去卖药草时这管事还笑意满满的,眨眼的功夫怎么就带着官老爷来了?
“你们送去的药草吃坏了人,我们奉命来带你们去衙门,带走!”官差虎着脸,让人把说话的陶又年给捉走了。
任凭陶家如何恳求哀嚎都没有用。
唯一的根被官差带走,陶氏疯了似的对着陶又清拳打脚踢:“你个小畜生!都怪你要带你大哥挖药草!都是你害的!”
“行了!清哥儿你说,到底怎么回事?”陶正看向这个怯懦的哥儿,忍着厌烦好声问着。
陶又清哪里知道,他挖的药草根本不会有问题,要真有问题肯定也是大哥和妹妹的问题,可他不敢说,只能说自己不知道。
陶双双却突然喊道:“二哥你是不是挖错药草了?”
“不、不是我!那些药草都是谢夫郎教的……不可能认错!”陶又清看着妹妹那心虚的样子瞬间明白了,“是不是你挖了不该挖的进去!”
陶家吵的不可开交,但他们都想找个能背锅的把陶又年给换出来,一来二去竟然将过错踢给了何意,陶正便带着族里的人找上门去了。
谢家今日不可谓不热闹,送走了闹事的何氏,又来了气势汹汹的陶家,何意就奇了怪了,怎么乱七八糟的事全堆今天了。
他站在门口听着陶正对他高声谴责,将陶家人眼神尽收眼底,他淡声问道:“卖草药赚了多少铜板?最少五百文吧?不用出苦力就赚了成年汉子数月的钱,开心吗?”
何意这话惊的众人眼睛都瞪大了,就采了一日的药草居然能卖这么多?!
瞬间,所有人看何意的眼神都热络起来,恨不得也想让他带着挖药草。
陶正故作痛心疾首:“你也别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你没好好教!害的我儿遭牢狱之灾!”
“你们陶家求上门,让我带着挖药草赚银子,我想着都是邻里乡亲便帮忙了,如今你们挖错药草出了事,就要害到我头上,这错我可不认,里正既然无法分是非黑白,那我就要报官了。”何意冷声,丝毫不惧。
说罢,他看向躲在人群里的陶双双:“双姐儿不如说说,那日我都教了你们什么药草?我也听听,看看是教了你们什么毒草,才把人给吃坏!”
陶双双哪里敢说话,她那日生气随便揪了几株看着好看的草,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如今吃出病了,八成就是因为她那几株,她早就被吓坏了,哪里还敢说话。
她满额头的汗,脸上神情慌张的厉害,典型的心虚,其他人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陶氏见状立刻一巴掌甩给陶双双:“你怎么连你大哥都害啊!你要死啊!去给我把你大哥换回来!”
“娘!娘您不能这么对我!我一个姐儿要是去了牢里怎么活啊!”陶双双吓坏了,跪在地上开始哭。
陶家族人看着眼前乱七八糟的一幕不禁有些失望,几个老头摇摇头离开了。
陶又清却突然走到何意面前,声泪俱下:“意哥儿,求求你行吗?就这一次!”
“……我会去药铺看看,但县衙那边我无能为力。”他只能做到这地步了,还是看在陶又清可怜的份上。
只是,他以后都不会再可怜这样的人了。
何意同谢母打过招呼就和陶家一起去了镇上。
陶家卖药草的铺子是普济药堂,陶又年被关到牢里接受审问,管事老乔便回了药铺按照东家的吩咐给吃坏肚子的李府少爷送好些补品过去。
管事一脚迈出去就看见了陶家人,脸瞬间拉下来:“你们来做什么?”
“他!就是他带着我们挖药草的!”陶氏将何意推上前,恨不得立刻把何意推进牢里。
何意点点头:“乔管事。”
“谢夫郎怎么和他们一起来?真是您带着他们?”谢潇澜每次都会带着何意转悠,老乔自然是认识他的,当下有点狐疑。
何意勾勾唇:“他们求着我来看看病人。”
“要是真有大事早被抄家了!”乔管事看陶家人没好脸色,“李家少爷原是头风发作,谁知道吃了他们给的药草,上吐下泻,好在已经无大事了。”
何意本就是来了解情况的,那李家少爷没事,陶又年自然也没事,他便和陶家别过要回村。
谁知,陶又清再次拦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