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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AD钙奶, 谢玦记得自己从小学毕业之后基本就没主动喝过这玩意儿了。

    上了高中喝过的几次都是于欣然买了一板搁那挨个发,自己闲得无聊才打开喝的。

    现在这个绿色的小瓶子能出现在自己桌子上,其中肯定少不了于欣然的手笔。

    傻子, 看不出来谁才是你真正的谢哥啊?这胳膊肘怎么就一个劲儿地往外拐?

    谢玦心里这么念叨, 想起来自己半梦半醒间听到的那几句对话。所以……池翰墨还真跟着于欣然下去买东西了……是为了给自己买道歉礼物?

    他保持原状坐了半天, 看上去是盯着那个纸条不动了。

    实际上是胳膊太麻了, 就算另外一只手好些,但是一动整个肩膀就跟着一起动, 那酸爽……应该只有枕着胳膊在桌子上睡过一觉把胳膊睡麻了的人能明白。

    等到那股麻酥酥的劲儿过去,谢玦才动了。

    他伸手拿起那瓶AD钙奶来, 用嘴扯开吸管上头的包装纸, 把吸管插进奶里喝了一口。

    还是冰的, 凉飕飕,有点儿爽。

    悄悄观察谢玦的池翰墨手里的笔动了动。

    等喝完AD钙奶,谢玦把巧克力也往兜里一揣, 然后把空了的奶瓶往池翰墨桌子上一放:“一会儿帮我扔一下,谢谢。”

    虽然但是, 谢玦承认, 自己的确是吃软不吃硬的类型。

    池翰墨这又是写纸条, 又是给道歉AD钙奶的,那他就勉为其难给个面子。

    ……

    下课,池翰墨果然没说什么,起身就把垃圾帮谢玦扔了。

    谢玦心里终于舒坦了点儿,觉得池翰墨这个人倒是也有几分可取之处。

    至少不是听不进去人话的榆木疙瘩。

    他伸了个懒腰, 把分数不到八十的理综卷子囫囵往桌兜里一塞, 扒拉出来个笔记本,从上面撕了一张纸下来, 拿起笔就开始写:

    “约定补充协议”。

    自习课铃响了,池翰墨正在订正理综卷子的最后一道大题,就见自己面前被人放了一张纸。

    黑色水笔写的六个字标题尤其醒目。

    谢玦的字……互换灵魂那一天,池翰墨就看过了。

    不能算是丑,一笔一划地很清晰,感觉这人刚开始学写字的时候应该还是有点儿底子的,至少每个字的结构很扎实。

    就是不连笔,显得有点儿幼稚。

    “这是?”

    “我想过了,这件事儿也不能算是单纯你错,一开始那份约定我写的的确不够详细,为了避免以后还出这样的事儿,也为了以后咱俩能和平相处,这个补充协议你看一下。”谢玦点了点这张纸:“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可以现在就问我。

    池翰墨朝着那张纸上的内容看过去。

    [1.上课不许好好听讲,也不能主动回答问题。要是不慎走了霉运被点起来回答问题,回答的内容要符合我的水准。(自己偷摸听课可以,别被别人看出来。)]

    这条其实挺好理解的。

    谢玦还在边上道:“知道你成绩好,愿意听课,我没不让你听啊,就是你上课的时候没必要一本正经坐那么直,老师一打眼就能看见你,那也太明显了。”

    他说着,目光放在前排的于欣然和屈子琪身上。

    “你看于欣然,他桌上的书堆得那么高,老师根本就看不见他在后头干什么,这就是掩耳盗铃,欲盖弥彰,是吧?你也可以这么干。这样老师只会觉得你……我在后头瞎玩,也懒得管,别的同学也看不见。”

    于欣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嘴里的怪味豆还没嚼完就转过头来:“叫我?”

    “夸你呢。”

    “啊?”于欣然觉得“池翰墨”的语气怪怪的。

    “没事儿,我俩商量点儿事。”谢玦笑眯眯对他道。

    “……哦,那你们吃怪味豆吗?”于欣然还把手里的零食袋往后递了递。

    “不吃,你自己吃,留着点儿肚子中午吃饭。”

    “放心,零食和正餐我都留着位置呢。”于欣然转回去了。

    “这一点明白了。”池翰墨道。

    “那你往下看。”

    [2.每周兄弟们的应酬要按时赴约。

    3.约架不能输,要是实力不行记得摇人,摇我过去也行。]

    “应酬是指?”池翰墨问。

    没听说过高中生有什么应酬。

    “就是应酬啊。”谢玦解释:“和我交好的有咱们班你知道于欣然和屈子琪,还有几个文科班的,都是分班之前我的好兄弟。文科班那三班离得远,有的时候不是我们拖堂就是他们拖堂,吃饭赶不到一块儿,但我们每周末差不多会约着一块儿吃饭。”

    谢玦想着:“另外的场就是我之前初中的兄弟,他们好多跟我不在一个学校,这个解释起来有点儿麻烦……没事儿,到时候他们约我,你提前空出来时间就行。”

    “我不认识怎么办?”池翰墨问。

    谢玦想了想:“要不到时候你把我带上吧,我帮你作弊,你就说我是你新认识的兄弟就完事儿。”

    说完,他越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嗯,就这么办!”

    池翰墨见他自说自话把解决方案给了,也就没说话。这“应酬”说得邪乎,也就是和自己之前认识的朋友出来约饭的意思。

    不过这个约架……

    “你们经常约架?”池翰墨问。

    “不经常。”谢玦道:“至少我很少主动约架,因为我战绩无双。”

    “……”

    “高一的时候找我约架的多,他们没摸清我底细,后来都被我打服了,最近没啥,这点儿你不用太在意。我就是写上让你知道有这么个事儿,别紧张,真要有人堵你,你赶紧给我打电话就行。”

    池翰墨看了他一眼:“你是要用我的身份来救场?”

    “对啊。”谢玦反应过来,道:“你要是不愿意露脸,大不了我戴个口罩帽子呗。”

    “……”

    谢玦之所以让班主任头疼,是因为从高一开始就参与各种打架事件,经常被拎到升旗仪式上做检讨。都是同一个班的,池翰墨当然也有所耳闻。

    印象里,自打上了高二,尤其是下半学期,谢玦确实很少因为打架被批评了。

    池翰墨继续往下看。

    [4.在家里写作业的时候不能被家里的人看见(包括我妈我爸阿姨叔叔和司机,要是别的亲戚来串门同样包括)

    5.我爸寻恤滋事时,不能顺从,要勇于反抗,不能有好脸色。]

    “寻恤滋事这个词应该不是这么用的,恤写错了,应该是一个血一个半。”池翰墨点了点纸上的这个成语。

    “知道了知道了。”谢玦拿着笔凑过来,快速把错别字改了,然后道:“那你说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池翰墨:“指的是无事生非、起哄闹事,在公共场所对他人威胁、恐吓以及打骂引起骚乱。”

    哪有这么用在自己父亲身上的?

    没想到谢玦听他说完:“没错,我这词没用错。”

    池翰墨:“……”

    他还没见过谢玦的父亲,昨天晚上匆匆一面也是见到对方直接进了书房。

    就那一面……谢玦的父亲面相看上去挺温和,人长得宽,和谢玦嘴里的形象好像不太相符。

    “你是还没和他接触呢,你也不用多和他接触,按照我写的来就行了。”谢玦道。

    听他这么说,池翰墨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6.后边的内容实时补充。]

    谢玦看了一眼池翰墨:“人家结婚还有个磨合期呢,咱俩之前又不熟,相处起来还是得……那句话怎么说?以事实发展为依据,当然,你那边也能实时补充,好吧。”

    说完谢玦就觉得自己这个比喻听着有点儿不对劲,什么怪话?

    反正话已经说出去了,见池翰墨点了头,谢玦也就不纠结了。

    “我没什么要补充的,就是希望你在我家里的时候能尽量当个透明人。”池翰墨道。

    “透明人?”

    “不要和他们吵架,他们说什么话你不用往心里去,左耳进右耳出就行,不用非得言语上占上风。”

    谢玦听他这么说,问:“你觉得我那么说话是怼人啊?不是,你家里……”

    你家里偏心偏到南天门外了这句话已经到了嘴边,他倒是想起来,今天上午是自己先说的“管好自己,别管别人家怎么着”。

    于是话硬生生转了个弯:“我那是实话实说,又不是专门冲着找事儿去的。”

    讲道理,谢玦觉得自己在池翰墨家里已经很克制了。

    “明白。”池翰墨点了点头:“你和我家里经济水平、环境都不一样,你在我家肯定过得不那么舒服……”说到这,他顿了顿,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的意思是,能不和我家里人发生争端就尽量不要,你要是有什么要求可以叫我。”

    听完这句话,冷不丁的,谢玦脑袋里突然出现了个池翰墨顶着自己壳子半夜翻小区过来潜入房间给自己洗衣服的景象。

    这景象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都什么跟什么?

    “行了,知道了,我就纯当空气好吧?”

    谢玦不愿意细想,赶紧把那种诡异的场面从脑子里抹除,顺口答应下来,以免脑子里的东西变得更诡异。

    刚刚什么东西进入了自己脑子?

    怪事儿。

    第二十五章

    有了补充协议, 处于磨合期的两位一天过得还算顺利。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眼看着马上要下课了,边知推门进来。

    “马上下课了, 我说两句。”他道。

    “今天下发的月考卷子, 年级排名和班级排名都出来了, 一会儿让班长贴在前头黑板旁边。”

    谢玦看着前排有个小个子女生上去了, 捅了一下池翰墨:“我有个问题,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池翰墨:“什么?”

    谢玦问:“你成绩不是班里第一么, 怎么不要个班长啥的当当?”

    “为什么成绩好的人就要当班长?”池翰墨转过头来问。

    “我看别的班都是这样啊。”谢玦答。

    也不止是别的班,谢玦回忆了一下, 小学初中, 自己呆过的那些班里都是这样, 成绩好的同学不是班长就是课代表,总之都是班干部。

    “我也就是学习上稍好些,班长要管很多事, 我没有经验。”池翰墨答。

    这话听在谢玦耳朵里有别的理解:“噢,也是, 当初找你补个打篮球的空你都不愿意, 更不用说当班长啊, 班干部,课代表这种事儿了,那不是纯纯耽误你学习的时间么。”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别有内涵。

    池翰墨看着他的表情有点儿复杂:“谢玦。”

    “怎么?”

    “我是生物课代表。”

    “……啊?”谢玦一愣:“是吗?”

    “…………”

    谢玦仔细回想了一下今天生物课什么时候上的,为什么课代表发试卷的时候不记得是池翰墨去的。

    等等……他们理综现在好像是一整张卷子了,上午上物理化学的时候卷子就已经发下来了。

    这么一想……谢玦发现物理化学课的课代表是谁他也没咋关注过, 反正平时他也不怎么交作业, 更不用说上课听讲了,就算有时候课代表要上黑板留作业, 他也压根不关注。

    行吧。

    谢玦问:“那我刚才说你怎么不要个班干部当当的时候,你怎么也不反驳我?”

    池翰墨:“你刚才说的是班长。”

    谢玦:“是吗?”

    他顿了一下,又问:“所以生物这门学科到底是学什么的?”

    池翰墨写着手上的作业问了他一句:“完全没听过这门课?”

    谢玦:“听过一点吧,好像是教种豆芽的。”

    池翰墨:“。”

    ……

    俩人在底下嘀咕,边知在上面已经又强调了一遍马上高三,现在的学习时间有多重要。

    说完,他又道:“这次月考是高三之前倒数第二次月考,下一次就是放假前的考试了,那次考试会比这次更难,更接近高考难度!

    这次成绩今天已经全都发下来了,排名也贴出来了,一会儿下课了你们自己来看,还有,这次成绩务必要让家长知道,尤其是考得不好那些同学。”

    边知的目光环视教室一圈,继续道:

    “我知道有些同学拐弯抹角地打听什么时候放假,上个月高三的高考完,一拨人那心就已经一块儿跟着飞走了。是别人高考完不是你们高考完了,懂不懂?看看你们这次月考成绩,要是真要按照这种状态上高考考场,有多少人连二本线都上不了?”

    边知点了点黑板旁边的空当:“明天我就弄个倒计时,贴在这边,离你们上考场满打满算已经不到一年了,有些同学还吊儿郎当想着玩。高考是你们每个人人生重要的分岔路口,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要是自己还不上心,别人那是真的没有办法。”

    说完,他才继续捡起刚才放到一边的“放假”话题来:“我们刚开完会,再上一周课,高一的就放假了,你们起码还要再上一个月,考完最后一次月考,再拿着你们的成绩回家去。”

    这消息要是搁平时说,班里准保一片哀嚎声。

    偏偏今天是发月考成绩的日子,刚刚班主任还强调了一通学习啊高考啊之类的,底下也没多少人敢发出声音。

    边知说完这些话,正好下午的下课铃响了。

    他走了两步到教室门口,看了看没怎么动的班里学生,道:“都去吃饭吧,晚自习好好改改你们的月考试卷。”

    谢玦在底下问池翰墨:“知道老班这什么意思吗?”

    池翰墨不知道谢玦想说什么:“什么?”

    谢玦:“晚上他不在,今天周三,是教导主任去网吧巡查的日子。”

    池翰墨:“你了解得挺清楚。”

    谢玦:“你被抓几次,也能摸出来规律。”他站起身来道:“走吧,吃饭去了。”

    ……

    今天晚自习谢玦还真规规矩矩坐在座位上了。

    这里头有边知晚上查网吧的原因,可能也有刚和池翰墨约法三章完的缘故。

    晚自习第一节课,池翰墨在整理错题本。各科卷子错的题白天自习课已经改完了。白天上课每一科都在讲卷子,倒是没有留什么别的作业。

    他把这次错了的数学和理综题分门别类整理在不同科目的错题集中,还把相关的知识点总结在边上。

    边上的谢玦在用手机和于欣然开黑。

    连赢两把,于欣然一直激动地转身夸“池哥”牛逼,问“谢哥”今天晚上怎么不一起玩,还问“池哥”为什么登录的是“谢哥”的号。

    谢玦三言两语糊弄过去,池翰墨婉拒一起打游戏的邀请。

    晚自习第二节课,池翰墨拿出拓展的习题册,做了相关题型。

    谢玦和于欣然应该是输了,谢玦骂了两句队友菜,于欣然嘴里一直念叨“我的我的”,转过身再次恳求“谢哥”,跟池翰墨说要是谢哥在,三排一定能猛猛上分。

    池翰墨再次婉拒。

    晚自习第三节课,池翰墨开始看英语阅读,拓展相关词汇,顺带整理了一下语文科目中不常考但难度比较高的诗词。

    于欣然刚准备和谢玦双排,忽然意识到这是最后一节晚自习,扔了手机拎过自己的卷子来,哀嚎“改不完了改不完了”,顺带着转过身来求谢玦:“池哥能把你卷子借给我看看改改吗,我知道你错的少,应该是作业已经写完了吧?”

    谢玦看了一眼池翰墨,看对方点了头,接过各科卷子递给于欣然。

    于欣然如蒙大赦:“池哥你真是个好人。”

    然后转过身开始狂抄。

    谢玦自己开始单排。

    刚赢下一把,排下一把的时候听见池翰墨问他:“你的卷子改不改?”

    谢玦像是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我?我那是改卷子还是重新全做一遍啊?”

    池翰墨:“。”

    这人倒是还挺有自知之明。

    谢玦伸手蹭了蹭耳朵:“你不用朝我示好,约定我会遵守,学习的事儿你也不用帮助我,反正我不交作业也不是一两天了,老师们应该已经习惯了。”

    说完排上了单排第二把,火速进了游戏。

    ……

    晚自习下课铃打响的时候,谢玦刚推到对方水晶高地。

    前排于欣然把卷子还回来他也没手接,就点了个头,示意放桌子上就行。

    反正也不是他的,池翰墨自己会收。

    最后一把不算是顺风局,谢玦打野一直在抓对面,但自己方的中单和ad也快被对面抓废了,对面打野也是个会玩的,支援一直很快。

    这波推上高地,是谢玦拿了波龙,抓住了个好机会开团,对面还剩下一个人守,他立刻发信号,带着三个活着的队友推上了高地。

    有机会拿下。

    这波要是推不下来,再等十几秒对方的人都活了,又是没完没了的拉锯战,所以得速速趁着这波优势拿下。

    好在后期的AD和打野还算争气,虽然前期被针对了,中后期倒是一直抱团走的,经济也上来了一些,还有个愿意主动抗塔的上单,这波高地塔被他们迅速拿下。

    眼看到水晶跟前了,对面AD活了,谢玦这个打野血剩下的不多,但此刻不能让对面AD把伤害全打在我方输出身上,他迅速用技能潜行过去,,用控控制了对方,闪了一个二技能,几下解决了对面的AD。

    水晶的血飞快下降,随之而来的是对面三个人的复活。

    谢玦看了一眼,自己大好了,能稍微拖一下,马上水晶就点完了。他一个大上去,直接控进了对面泉水,血条一下见了底。

    自己小人倒下的同时,对面水晶也终于被拿下了。

    “victory!”

    谢玦这才活动了一下脖子:“拿下。”

    最后这场高地站真是和时间赛跑,打得那叫一个胶着。

    等他抬起头来,才发现班里人走得七七八八,于欣然和屈子琪也早就没影了。

    倒是旁边位置上的人还在。

    见他打完游戏,池翰墨道:“稍微让一下,我收拾一下你书包。”

    打赢游戏心情不错的谢玦“噢”了一声,往后让了让。

    池翰墨把书包从谢玦桌兜里拽出来,还带了两本漫画掉在地上。

    打开书包看了一眼,里边还有两本小说和三本杂志,都没拆封,想必是谢玦准备好要上课看的。

    他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书拿出来,放进谢玦桌兜里。

    明天上课可能还要看,就别费劲儿背回去了。

    池翰墨摸了一下书包小兜,钥匙在里头。

    然后他把各科卷子叠好,拿了个塑料文件夹夹好,放进书包里,拉好拉链。

    把书包递给谢玦的时候迎面撞上对方的眼神。

    池翰墨还没说话呢,就听谢玦问:

    “你没走,就是等着给我收拾书包?”

    池翰墨:“嗯?”

    谢玦:“天生保姆圣体。”

    池翰墨:“?”

    第二十六章

    “开个玩笑, 最近网络上的热梗。”谢玦看见池翰墨的表情乐了一下:“你这装卷子干什么?”

    “班主任不是说了,要让家里人知道这次考试的成绩么。”

    谢玦一把抓住池翰墨的胳膊:“啊?什么时候说的?”

    池翰墨:“……下午放学前。”

    “说了吗?不是,他说的你还真听啊, 你别装我卷子, 也别跟家里人说我的成绩噢。老师说什么你听什么, 你这个人怎么就不知道拐弯呢?”谢玦见池翰墨这么说, 又想到他做事一直规规矩矩的,心里就“咯噔”一下。

    池翰墨问:“你不是不在乎成绩么?”

    谢玦:“两码事, 我家里……算了,一两句解释不清楚, 反正月考的事儿我也没跟他们说过, 你今天回去就把门一锁, 该干什么干什么。否则要是真把卷子拿出来,你挨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池翰墨见谢玦的表情挺认真的,点了头:“行。”

    他点了点自己的书包, 有点儿犹豫地道:“我的卷子……”

    谢玦:“你这好说,你这次考试不还是班里第一年级第一么, 就, 你爸会问吗?”

    他倒是有点儿怀疑, 毕竟那一家子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会关心这种事儿的人。

    池翰墨空调坏了没人修,晚上回家没人等,今天晚上回去八成另外俩屋的门还是关着的,说不定也没人会问成绩。

    更有可能他们压根不记得池翰墨参加月考了。

    虽然就在池翰墨家里住了两天,对他的家人不能说是十分了解, 但谢玦就是这么觉得的。

    池翰墨一边收拾“谢玦”的书包, 今天晚上要用到的书、笔袋之类的已经装进去了,他正在按照谢玦的要求把月考卷子往外拿。

    听见谢玦这么问, 他手上动作不停,嘴上道:“要是家里问了,就拿卷子出来给他们看。要是没问就算了。”

    谢玦应了声“好”,没忍住去观察池翰墨此时的表情。

    正对上对方收拾完书包抬起头来。

    池翰墨:“怎么了?”

    谢玦:“没事儿。”

    今天关系缓和了点儿,自己还补充了那么多条约定池翰墨都答应了,看对方这么配合的份儿上,他也实在没必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走吧。”-

    谢玦下了公交车,溜达回池翰墨家小区的路上心情不错。

    手机上的物流显示,下的床垫快递到了。

    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没给他打电话。

    他点开物流,看见床垫已经放在了……额,盛丰水果超市菜鸟驿站?

    不是,他明明是在东东上面买的,不应该直接送货上门么,怎么电话也不打直接给他放菜鸟驿站了?

    谢玦怒气冲冲点开自己的通话记录,发现了五个未接,还是一样的电话号码。

    额……好像就是快递员打的?

    那也不能在没接电话的情况下直接放在快递点儿吧!

    这边是老小区,怎么同一个平台的规矩还不一样?

    谢玦在投诉页面停了一会儿,脚步已经走到了快递点门口,看见里头灯还亮着,有人来来回回取快递,这才把投诉页面关了。

    算了,既然今天能取到,心情也不错,那就放快递员一马。

    搬着床垫艰难前行到池翰墨家门口的时候,谢玦已经后悔“不投诉快递员”这个行为了。

    这么沉的东西一开始在东东上下单就是为了让对方送货上门,现在自己这算什么?

    又累又热,平白无故出一身汗。

    刚扛起来快递的时候还觉得挺轻,但架不住扛着这个大家伙走那么长路绕过一圈进小区,还要爬楼梯啊!

    眼看到了家门口,谢玦把东西放下,长呼一口气,从书包里摸出钥匙来,打开池翰墨家门,再把床垫拖进去。

    嗯?

    今天倒是和昨天晚上不一样,客厅的灯是开着的。

    等他换完鞋,听见男声说了一句:“回来了?”

    是池翰墨他爹池宏。

    谢玦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心里想你人都在不赶紧过来帮把手,在那沙发上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嘴上却道:“嗯嗯回来了。”

    他记得池翰墨今天叮嘱给他的话,并且打算勉为其难遵守一下,压了压心里那股烦躁。

    “你拿的什么东西?”

    池宏看见了谢玦拉进家门里的快递。

    “床垫。”谢玦无师自通地找好了理由:“我那个床坏了,垫一下。”

    池宏“嗯”了一声,又问:“你脸上怎么回事儿?”

    谢玦昨天白天打了架,脸上留的伤口还没消呢,昨天晚上一大家子里估计就半夜出来的陶青看见了。

    “摔的。”

    “你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陶宏皱了皱眉头:“这伤口是摔的?昨天你陶姨看见了跟我说,还怕你跟那不好的学生学坏,我还说没事儿,没想到你跟我都不说实话。”

    谢玦顿了顿,觉得池翰墨这破烂爹和自己的有一拼。

    什么爹看见儿子脸上有伤不先问问怎么回事儿,倒是先听别人说话,定性“和不好的学生学坏”啊?

    也是,池翰墨发烧那两天也没见这人有多关心过,不过是发了点儿钱打发了事。

    谢玦把钥匙往兜里一揣,鞋也换完了,道:“是,不是摔的,是在学校被人欺负了,有坏学生把我堵厕所里打我伤的,您问清楚了,是打算帮我出头吗?”

    池宏习惯了自己大儿子“恭敬顺从”,以前他批评两句,池翰墨也会默默听了说好。这大儿子向来是省心的,成绩好,学习上的事儿没让他操心过,他也就习惯了不管。

    没想到这两天……池宏突然察觉出儿子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不太一样的方向还是让他非常不喜的。

    这不,说话还学会顶嘴了。

    池宏眉头皱得更紧:“你怎么跟你爸说话呢,你少跟你妈联系,把那些不好的习性带到我家里来。”

    陶青说得果然没错。

    我家里?

    谢玦听得一乐。

    “在学校里被欺负,别人怎么不被欺负?你得先端正你自己的态度,别觉得你自己学习好就怎么样,还得学会怎么和别人相处。”池宏那边又说上了。

    谢玦听见这种“苍蝇不叮无缝蛋”的话就烦,他见过多少被欺负的学生?那被堵在厕所里的薛泽,是因为不会和别人相处么?

    嫌麻烦又不想管,在外头受了气就回家把气都撒在自己大儿子身上是吧。

    池翰墨他爸还没有秃头老边拎得清呢。

    谢玦真是懒得听。

    他忍了又忍,知道刚才自己那句话池翰墨听见了肯定不让他说。

    左右这打架的事儿是谢玦自己惹出来的,这么一想算是他给池翰墨添得麻烦。

    谢玦又想起池翰墨今天在学校叮嘱他的话来,决定暂时平缓一下自己的烦躁和怒气,这毕竟不是他自己家。

    “学习是一方面,也要和身边的同学打好交道,等你以后进了社会,他们都是你的人脉。受欺负这种事儿无非是同学间闹着玩,还能真怎么样?你们一整天都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别觉得是你自己受了欺负。真要怎么样,老师会管的。”

    那边儿池宏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谢玦敷衍地“嗯嗯”了两声。

    见“池翰墨”听话地应了好,池宏这才从桌子上拎起自己的小茶杯来抿了一口,想起自己大晚上等在这的正题。

    “你性子冷僻,在学校应该改改,在家里也应该改改。”池宏一口喝完,把白瓷小茶杯往桌子上一撂:“昨天晚上你怎么跟你陶姨说话呢?她是长辈,让你动静小点儿,你说得什么?真不像话!”

    谢玦:“我?”

    “说你弟弟是纯混日子的学生?你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和谁是一家人吗?平时陶青跟我说你那个妈给你灌输乱七八糟的我没多在意,现在我倒是真觉得他说得对了!

    别觉得你妈偶尔给你两个钱就是对你好了,现在我是你爸!我和你陶姨是你抚养人,池想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别因为外姓人给了你两个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谢玦心道好家伙,封建王朝结束多少年了?这就开始本姓外姓了,这套吹枕边风争宠的戏码没想到就在自己身边。

    池翰墨过得这是什么日子?

    他从池翰墨文档里知道池翰墨还有个亲妈,离婚后不知道去哪了,互换这几天他是见也没见过听也没听说过,谢玦没拿着池翰墨手机,不知道有没有联系。

    但无论怎么样,池宏这话说得也有点儿太难听了。

    你们之间婚姻破裂,大人的恩怨总往孩子身上撒什么气呢?

    谢玦听见池宏已经开始说“池想才是你亲弟弟,他马上初三要考高中了,没事儿多辅导辅导他成绩”的时候,问了一句:“池想最近一次考试什么成绩?”

    池宏以为是他开始关心弟弟成绩了,答道:“刚开了家长会,他能考400以上了,也进了年级前一千,开始上进了。”

    谢玦“啧”了一声:“您知道他这么清楚,知道我也刚月考完吗?知道我马上高三了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问我成绩?不才,区区年级第一。各科都将近满分。”

    “池翰墨,你想说什么?”池宏刚平缓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没想说什么,就是觉得让准高考生浪费时间辅导一个好高中都考不上的学渣这事儿,有点儿荒谬。”

    谢玦笑了笑,看着池宏瞪起来的眼睛道:“这么糟蹋人,我还以为您不知道我也姓池呢。”

    第二十七章

    谢玦怼得池宏说不出话来。

    旁观者清, 谢玦不知道池翰墨自己怎么想,就他来看,池翰墨在家里的处境绝对不是一个人造成的。

    就算有人吹枕边风, 也得有人往心里听, 那就是明摆着偏心。

    想想就火大。

    谢玦觉得, 自己从交朋友的角度上来看, 虽然和池翰墨聊不到一起去,也不觉得池翰墨和自己能成为关系多好的朋友——他们就不是一路人。

    他理解不了考试几近满分还在猛猛做题的池翰墨, 池翰墨应该也了解不了三百分都考不到还在乐哈哈的他。

    但谢玦觉得,池翰墨毋庸置疑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自律, 成绩又好, 脾气……脾气也还行吧, 连老班都那么喜欢他。

    这样的人,在家里成天被一家三口苛待,真是不懂得珍惜人。

    所以话说了也就说了, 谢玦忍无可忍的时候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更何况一个“约定”。

    更何况, 谢玦也不觉得像池翰墨这样在家里一味忍让就能让他的处境好一些。

    池宏听完这句话整个人都瞪大了眼, 使劲把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 站起身来。

    “反了你了?你说的什么话?”

    谢玦倒是完全不怕,他见过的这种场面多了去了,池宏生气起来的样子威慑力甚至不如谢宝海五分之一。

    就算是对上经常动手打他的谢宝海,他嘴上也从来没有虚过,更何况面前这人有点儿色厉内荏那劲儿。

    “你真是翅膀硬了, 你别忘了, 当初我和你妈离婚,是她攀高枝儿去了不愿意要你, 这才过去了几年啊,怎么,人家给了点儿好处,你就又开始感恩戴德了?”

    谢玦面色一沉。

    他没想到这种话能从一个父亲口中说出来。

    此刻站在这里的是自己,尚且觉得这话难听得不行,要是池翰墨站在这听这些话心里会怎么想?

    他无意了解别人的家事,白天在学校也没问,也不想了解。

    谢玦平时混了些,不代表他不明白事理。父母之间的恩怨纠葛,哪怕恨急了拔刀相向,跟孩子有什么关系?

    这个池宏真是个好样的,有气了朝自己儿子撒,什么话难听说什么话。

    “哎呀,这是怎么了?”

    听见客厅砸东西的动静,陶青打开主卧门出来,面上一副担忧的样子:“你们父子俩有话好好说,摔什么东西?”

    谢玦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我马上高三了,想多用点儿时间在自己的学习上,不知道为什么我爸就发火了。”

    “这……”

    “还扯上我妈了,从进门开始我可一个字都没提过,不知道为什么老往那边儿想。”

    心里有鬼的人自己能听明白。

    谢玦觉得目前这情况都是自己惹出来的,无论是昨天晚上的争端,还是今天这出——他是口无遮拦,忍不了就怼。

    待在家里的要是池翰墨自己,今天应该也不会有这种场面。

    了解了池翰墨的处境,谢玦也不想给他找麻烦——在学校的时候找麻烦那纯粹是他俩之间的事儿,小打小闹和家里带来的痛苦终归不同,他不是拎不清的人。

    只是面对眼前这两个人,谢玦也不愿意就这么忍气吞声的算了。

    他强压下心里的烦躁和火气,对着怒气冲冲的池宏道:“您怎么这么大火气?学习这种事儿主要看的还是个人,至于您说的别的,我一点儿也不知道,您应该是多想了。已经很晚了,两位赶紧睡吧,我还得学习呢。”

    谢玦边说边在门口把床垫的包装拆了扔外头,说完拎着床垫往自己屋里走,目光还打量了一下池想那间关着的房门:“毕竟学习成绩是日日夜夜埋头苦读出来的,对吧?”

    虽然但是,那池翰墨每天学习到那么晚,写完学校留的作业又写自己给自己布置的,就像是个做题机器人,这个池想吊儿郎当的,脾气差看不清事儿,还没礼貌。

    谢玦觉得这是块比自己还扶不上墙的烂泥。

    都初中了,怎么也该有点儿自己的判断。要是真跟着一起勾心斗角,或者耳朵一捂只想着拿好处,那也挺完蛋的。

    他拎着床垫进了门,把门一关。

    池宏当然不干,在客厅又嚷嚷了一大堆,谢玦全当听不见。

    进门之后顺手掏过耳机来,一边一个,装起自己的床垫来-

    池翰墨晚上被谢玦妈妈韩一兰叫出来吃夜宵的时候,谢玦的父亲也在。

    谢玦说过他父亲叫谢宝海。

    互换这些天,池翰墨还是第一次和谢玦父亲打交道。

    谢玦描述不多,但能从描述里感觉到这位父亲凶神恶煞,武力了得。

    池翰墨默不作声地观察着谢玦他爸,插着兜站在一边等谢玦家阿姨把谢玦妈妈做好的银耳羹端到桌子上,才跟着坐下。

    谢宝海瞥了他一眼,点了根烟。

    池翰墨没说话,沉默地喝银耳羹。

    他不知道谢玦平时是什么反应,但应该不是自己现在这个反应。就像在今天谢玦告诉自己他平时都不咋喝他妈送过来的补品之前,池翰墨也不知道。

    只是当时感觉不接不太礼貌。

    可就算他知道谢玦平时一定不是这样,也没什么办法。

    “你就别理他”这句话说得简单,“逆着来、反抗”的关键词给了,池翰墨依旧不知道怎么演,他又不是演员。

    把握不好尺度反而容易过火,显得离谱。

    谢宝海一根烟抽完,池翰墨碗里的东西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碗不大,也不是为了充饥的。

    “你今天有没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池翰墨听见谢宝海开了口。

    池翰墨拿捏着谢玦那股不服的劲头开口:“没有。”

    然后就听谢宝海冷哼一声,拍了桌子:“你们班老师都发消息了,今天学校发月考成绩!”

    池翰墨“嗯”了一声。

    “考试不说发成绩也不说,我看你还是挨打挨少了,成心气老子?”谢宝海又把桌子拍得震天响。

    池翰墨有点儿明白谢玦口里地父亲形象是怎么来的了。

    不发火的时候看起来有几分慈祥,一生起气来身上倒是带上了威严气场,看上去就不好惹。

    谢玦他妈开口了:“急什么,儿子这两天都知道好好学习了,昨天晚上快十二点了还在书桌前认真做题呢。”

    谢玦母亲是位看起来就温和的人,白且圆润,不高,但说话很温柔。

    “而且老师发消息过来不是说了么?这次儿子月考比上次多考了二十多分呢!”

    “多二十多分?连三百都上不了,多了少了有什么区别?总分七百五啊!一般都考不到,你怎么就这么废物!”

    谢宝海没被宽慰道,反而更生气地骂道。

    ‘儿子肖父,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池翰墨猜谢玦可能会挂着挑衅的笑来这么一句。

    但他骨子里的教养没法让他把这种话说出口,即使已经模拟出了谢玦可能有的反应来。

    池翰墨依旧什么都没说。

    谢玦母亲坐在一边拍了拍谢宝海的肩膀:“哎呀,学习哪能那么快见到成效呢,刚开始,那以后不就慢慢涨上来了?我问过他们老师了,还有一年呢,儿子只要好好学习分就能涨上去。对了,他们班主任还跟我说,你们班级第一调过去跟你当同桌辅导你学习了是不是?”

    最后一句话是冲着池翰墨问的。

    “慈母多败儿!”谢宝海冷哼一声:“他能这么不声不吭地服软?还学习,指不定猫在那屋里干什么呢。”

    池翰墨发现,每次谢玦父亲骂些什么的时候,谢玦母亲总是第一时间担忧地看向自己,像是……担心自己随时暴起反抗骂起来。

    嗯,这种猜测也挺合理的,从谢玦口中描述的行为也很符合他平时的行为逻辑。

    更符合自己对谢玦的刻板印象。

    只不过自己毕竟不是谢玦,就算得了嘱咐,有些举动和话也实在说不出来。

    用沉默反抗,已经是池翰墨能做出的最大程度了。

    他碗里的银耳羹吃得差不多,推开凳子站起身来,没打招呼就回了屋。

    池翰墨觉得这种“没礼貌”也算是完成了谢玦的嘱托。

    “混小子,一点儿教养都没有,我和你妈话说完了吗?”

    身后传来谢宝海骂骂咧咧的声音。

    “哎呀,儿子今天都没跟你顶嘴,已经很好了……”

    这是谢玦母亲在小声劝。

    “你别老帮着他说话,看看你把他惯成什么样子了?不争气的玩意儿。”谢宝海倒是完全没压低声音。

    这是池翰墨关门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进门后,他长呼一口气。

    很多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扮演另外一个人就是这样。

    池翰墨也没想到谢玦的家庭氛围是这样的。

    吃顿夜宵的功夫就这么……火药味十足。

    他拿起手机,想给谢玦说一下刚才的情况,发现对方刚才已经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了。

    【谢玦】:“嘿,哥们,你还写日记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玦】:“看看我翻到了什么好东西?[图片][图片][图片]”

    池翰墨:“?!!”

    他不是写过了不要随便翻他的东西吗!

    拳头硬了。

    第二十八章

    谢玦其实也不是故意去翻池翰墨隐私的。

    他要换床垫, 就要把池翰墨床单褥子都掀起来,然后把新买的床垫折腾上去。

    池翰墨这床果然就是个木板床,上面铺了几层褥子, 能软到哪里去?

    这种活儿谢玦之前都不用自己亲手干, 做起来自然不得要领, 苦哈哈地折腾了一通。

    要命的是他从网上定的床垫和池翰墨这床还不是严丝合缝的, 床垫稍微大出来那么一点点,好在这床边上没有围栏, 就床头有板板,倒也不是不能用, 挤一挤就差不多放下了。

    麻烦就麻烦在……池翰墨这屋子小, 床、书桌、以及书柜衣柜放得都很紧凑, 床边上就是个贴着的书柜,谢玦折腾了半天,把那书柜先给挪出来, 床垫挤进去,再把书柜挪进去才完成。

    等到大功告成, 谢玦拍了拍手, 忽然听见“咚”地一声, 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他顺着声音去找,发现似乎是自己刚才挪来挪去的书柜后面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池翰墨屋里这个书柜啊……看上去就是那种淘来的或者是便宜买的,用工极为节省——没有背板,也不算高,也就是上面的书放得够多, 互相给个支撑力, 否则很容易从前面后面的缝隙中溜出去。

    好在平时是靠着墙放的——背面和一个侧面靠着墙,另一个侧面抵着床, 让书架卡在角落里死死的,动不了。

    刚才他挪的时候就很小心谨慎,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这个本来就不太稳的书架离开了墙,上头的书把自己砸到。

    没想到书架挪回去,上头还是有东西掉下来了。

    谢玦跑到床上往书架后头看过去,是有个不薄的本子卡在缝里。

    这什么书啊,池翰墨放得这么靠后,要不然也不会第一个掉下去。

    他小心地把书架往外挪出去一点点,把这本掉出来的书捡出来,再把书架往回推。这回书架的位置恢复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这么看着,本来想顺手把调出来的这本书塞回书架上,谢玦闲着没事儿顺手一翻,发现本以为这是本书,翻开看见了手写的一大堆字。

    嗯?

    这回仔细看了看。

    每一页的内容上还有日期天气,字迹……这个本子前几页的字迹看着就稚嫩,跟池翰墨现在的字很不一样。

    日记啊?

    谢玦兴趣来了——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那可不得赶紧看看!

    “2015.5.11,天气晴。”

    他翻开了日记本前几页的内容,这时候笔迹看起来还很稚嫩,一笔一划的。

    “今天上学迟到了,老师让我拿抹布把前面的门擦干净。我擦干净了。美术课上老师让我和文艺委员一起画黑板报,我写大字,我不想写,因为办黑板报要放学之后留在学校里,我想放学和许丰他们一起玩。”

    这日记把谢玦看得一乐,没想到高岭之花小时候还迟到,放学之后还想着和小伙伴一起玩。

    他还以为池翰墨从娘胎里生下来就是现在这样的冷淡学霸呢。

    2015年……谢玦摆着手指头算了算,那时候池翰墨应该是小学三四年级。

    “2015.5.13,小雨。

    今天放学之后和许丰、牛宇宙一起去了小花园,还有两个我不熟的人,许丰说他们是隔壁班的,和他住在同一个小区。我们一块玩了摔卡片。其实我不喜欢摔卡片,感觉赢那么多别人的卡他们不高兴,我也没多喜欢,但是他们想玩就玩一会儿。

    我还是更喜欢玩打仗,许丰他们都有会发光能发子弹的手枪,我也快攒够钱了,早餐钱我都没用,一天两块钱,马上就攒够四十五了。”

    谢玦趴在床上,托着下巴笑了笑。摔卡,多么熟悉又陌生的词汇。

    童年的记忆回笼,他想起自己小学的时候也经常玩摔卡,赢了好多沓。课间就十分钟也能玩好几局,放学后更是赶紧写完作业,叫上人去外头玩。

    后来好像五六年级就不玩了,赢回来的摔卡放在铁盒子里,现在已经不知道被收到哪里去了。

    不过池翰墨这说得什么话?经常赢还凡尔赛是吧?

    打仗游戏是什么?谢玦想了想,觉得八成是那种小学生拿着枪一拨攻一拨守的乱跑游戏。

    看不出来啊,池翰墨现在这个性子,小时候居然喜欢举着枪瞎跑!

    “2015.5.29,晴天。

    难过的一天。

    昨天数学考试的时候许丰叫我,挤眉弄眼让我给他传个纸条。那卷子挺简单的,我都做完了,就撕了个纸条给他写了答案,放学之后他很高兴,带着我去吃了炸鸡翅。

    今天数学成绩发下来,老师生气地问我和许丰是不是作弊,为什么分数一模一样,他还说他要去看监控。许丰跟老师说是他威胁我给他传答案,老师问我是不是,我点了点头。

    好后悔,许丰对我挺好的,我不应该这么说,我应该和他一起承担,因为我俩都做错了。

    许丰被老师叫起来罚站了,老师还给我爸打电话了。

    晚上回家之后爸爸骂了我一顿,让我以后别跟这种人一起玩,可是许丰人挺好的。

    他给我买的鸡翅很香。”

    谢玦乐死了,什么小孩被骂了还念着鸡翅好吃呢?

    想到池翰墨现在的样子,他越发觉得日记里的小池翰墨有意思。

    那时候不像现在,还没有入无情道呢。

    不行,这笑话不能自己看,得让池翰墨也看一看。

    谢玦拿过手机来,“咔咔”把这张和前几章都拍了图片,给池翰墨微信上发过去。

    并且附赠消息:“嘿,哥们,你还写日记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看我翻到了什么好东西?[图片][图片][图片]”

    他发完消息,乐着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往后翻了几页。

    这日记看样子不是每天都写的,每一页都是因为当天发生了一些事件。

    不是流水账,是小时候池翰墨的视角,这玩意儿是真有意思。

    谢玦一边翻,边上的手机“蹭蹭蹭”往外蹦消息。

    他又乐了会儿,拿起手机来看。

    【池翰墨】:“我不是说过不要随便翻我东西吗?”

    【池翰墨】:“请你现在立刻把我的日记本放回去,立刻,马上。”

    谢玦正看到有意思的,怎么可能听池翰墨的?

    再说了,他之前几乎没见过池翰墨情绪波动这么大的时候,好不容易手上有个对方的把柄,要是就这么轻轻松松放过去那才奇了怪了。

    他把手机放在一边儿,把日记本往后翻了一大截,直接翻到了2020年。

    池翰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上高中了,字迹明显好看又成熟,无限接近于他现在的字体。

    “2020.2.23,晴。

    过年的时候给妈妈发了消息,整个正月都没有收到回复。

    过年的时候回去看了爷爷,爷爷问我过得怎么样,我说不错,爸跟爷爷说我成绩很好,陶姨带着池想在爷爷面前拜年,我们都收到了红包。

    池想不老实,说话满嘴脏话,不知道跟谁学的,当着叔叔婶婶爷爷的面在饭桌上瞎说,被爸爸训了。

    小时候住在爷爷奶奶家很长一段时间,爷爷对我很好,临走前拉着我又悄悄给我塞了个红包,没推掉。想在爷爷家多住两天,可是爸和陶姨不肯,说回市里还有事。我想自己住下多陪陪爷爷,奶奶前两年去世之后爷爷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虽然叔叔婶婶离得稍近一点,但他们也都有自己的工作。

    我跟爸说我跟爷爷呆几天,到时候自己去车站坐车回市里,爸一开始答应了,等我跟爷爷说完话出来,他和陶姨又不让我呆了。

    心里憋闷,他们可能有自己的考量,只好跟爷爷说一声,只说我作业多,马上要上高中了,得抓紧时间。”

    谢玦看着看着脸上的笑容淡了。

    这本日记从慢慢长大开始,记录的频次便减少了,但每一篇日记变得更长。

    内容也不再像小时候那般欢乐有趣。

    看热闹的心思淡了,谢玦又随便翻了一下,瞥见后头有一页写着“我要是能一直拿年级第一,是不是爸会更关注我”的字样。

    手指尖一烫,谢玦心里颤了下,把日记本扣上了。

    不看了。

    看前面那些小学生记事还好,欢乐有趣,后边这些……确实是池翰墨自己的隐私。

    谢玦摸过手机来,见对话框里池翰墨发完那两条消息后就没了下文,刚才自己也没回。

    心里突然生出了几分难言的情绪,说不清是愧疚还是尴尬。

    他确实没正形惯了,但也没想到随手看个别人的糗事就能一头撞进池翰墨经年的苦痛纪事里。

    换位思考,谢玦自己要是有这么一本日记,被和自己不太对付的临时对手捏在手上,自己……肯定要比池翰墨刚才发的消息更愤怒。

    不过,他也从来没有什么写日记的习惯就是了。

    谢玦对着和池翰墨的对话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消息。

    说自己不看了,池翰墨心思那么敏感,说不定一下就猜出来自己已经往后翻了。

    继续拿童年小孩儿的记录打趣……谢玦现在是真没心情这么干了。

    混不吝的学渣头一次举棋不定,居然是因为不好意思。

    有心道歉,但“对不起”三个字太烫手,可能同时灼伤两个人。

    他对着对话框头脑风暴,池翰墨的消息倒是先一步蹦出来了。

    【池翰墨】:“好了。”

    【谢玦】:“?”

    【池翰墨】:“是你先违反约定的,所以别怪我。”

    【谢玦】:“???”

    【池翰墨】:“也没什么,我刚才去客厅跟你爸保证,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学习。”

    【谢玦】:“???不是,你这么干是真过分,谢宝海他……草!”

    谢玦看到消息是真急了。

    他又不是纯和他爸对着干图一时意气,谢玦自己有决不能低头的理由。

    但池翰墨这么干似乎是自己逼出来的,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家是什么情况。

    ……靠,这算是什么事儿?

    【池翰墨】:“过分?彼此彼此。”

    第二十九章

    池翰墨说的是真的假的?

    不是, 这小子不会玩真的吧?

    谢玦第一反应是不可能,池翰墨这么遵纪守法的好学生怎么会违反这种自己已经和他商量好的“约定”?

    可他又转念一想,看了池翰墨的日记里有什么之后, 池翰墨做出这种狗急跳墙的行为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不是, 到底是真的假的?

    池翰墨说不定只是威胁自己呢?

    谢玦看了看两人对话框里那段空着的时间又犹豫了, 他啃了两下手指甲, 索性直接给池翰墨弹过去一个语音通话。

    响了不到两声,对面就接了。

    谢玦上来就问:“你不会真去找我爸了吧?”

    池翰墨在电话那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嗯。”

    “你真是那么说的?说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学习, 还是当着他面保证的?”谢玦加快了语速。

    池翰墨:“对。”

    听见池翰墨这个反应,谢玦又觉得不太确定了——池翰墨要真这么说, 那他爸反应一定很精彩, 池翰墨不会这么平淡地回复自己吧?

    于是谢玦又问:“那我爸怎么说?”

    池翰墨:“他说你要是犯了疯病就去找个医生看看, 别在他面前撒这种没用的谎。三百分都考不到的人好好学习也就是进厂计件的时候数得快一点,估计连坑人的合同都看不明白。”

    “……”

    “还说你要是有这个存心气他的功夫,还不如真去看两眼课本, 省得以后干混事儿被抓起来都不知道找谁救你。”

    谢玦:“……”

    完了,本来觉得池翰墨是骗人的, 这么一听应该是真去找谢宝海投诚了。

    这种话谢宝海当然能说出来, 谢玦和他斗智斗勇这些年还不了解他么, 但这种话无论如何池翰墨都说不出来。

    谢玦:“我爸没动手?”

    池翰墨:“没有,我打算一会儿拿着英语单词去他面前背。”

    谢玦:“不是,哥们,你也就赶上我爸心情好了……不是,你别去, 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池翰墨:“不然呢?”

    谢玦听见池翰墨继续道:“把我的日记放回去, 否则我还能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放了,放了, 刚才我就放回去了好吧?你不信我给你拍照。”

    谢玦电话都没挂,把池翰墨的日记本塞进书架最里层去,切到照相机拍了张照片迅速给池翰墨发过去了。

    “看见没?”谢玦道。

    “……”池翰墨那头没声音了,直接挂了电话。

    这哥什么意思?不继续了吧?

    谢玦捏不准池翰墨的态度了。

    他想了想日记里面的内容,虽然他现在心情也不咋好,知道池翰墨用他的身份向谢宝海低头这件事后,谢玦身上像是有一百只蚂蚁在爬。

    但莫名其妙地也能理解池翰墨的立场,毕竟那日记里的内容……真的很隐私。

    要是换做是他,也不愿意让别人看见。

    不是……他自己的事儿还没解决呢,怎么又开始理解别人了?发现自己有这种想法,谢玦又在心里唾弃自己,现在是理解别人的时候吗?

    越想越烦,偏偏看了日记后,谢玦还真没办法直接说太难听的话。

    他烦躁地揪了一把头发,想,要是没看池翰墨的日记本就好了,这样还不用老想着会不会说话的时候碰到对方的痛处。

    至于之前想的,什么有了把柄可以拿捏一下……那前头几页还行,后边的就有点儿沉重了。谢玦是混,但他还真没办法拿这种原生家庭的事开玩笑。

    ……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扭了半天,才给池翰墨发了条消息:

    “我没怎么看,真的。”

    对面没回。

    谢玦又打字“明天咱们聊一下?”

    打出来又删了。

    怎么说都不对劲。

    对,他是不该随便看别人日记,但心里也生气池翰墨不了解他的情况就随便去找谢宝海啊!

    谢玦知道是自己做错在先,但小少爷长这么大还没向谁低过头,打出来的话对方也没回,这就更让人不舒服了。

    烦死了!-

    第二天一早,谢玦拖着半死不活地身体出了门,去学校赶早自习。

    对谢玦来说,今天早上绝对已经突破了早起记录,他甚至吸取了昨天早上没赶上早自习的教训,特地又起早了些。

    自己这做的好一些,也能有个好表现和池翰墨好好谈一谈对吧。

    谢玦是这么想的。

    他觉得自己到教室已经很早了,进班里的时候离早自习还有六分钟。

    早饭都没吃。

    从教室后门进来的时候却看见池翰墨已经坐在位置上了。

    ……行。

    谢玦背着书包在池翰墨身边坐下,放下书包,然后塞进桌斗里。

    他这一路上其实一直在想,怎么开口和池翰墨说昨天的事情。坐下这段功夫在犹豫什么说辞能和池翰墨达成一致。

    谢玦现在算是明白了,他们俩人拜这灵魂互换所赐,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想拿池翰墨把柄,池翰墨那边也能随时置他于死地。

    那位大师的手串灵验,他们要七七四十九天天才能换回来,眼下才过去几天?算上今天,后头还有四十六天,且熬着呢。

    谢玦瞥了眼池翰墨,十分做作地拿了本数学书摊开放在自己面前,又从桌斗里摸了半天找了根笔,拿在手里,对着面前的书轻咳了两下。

    吸引池翰墨的注意。

    对方看见自己今天没看漫画也没玩手机,早自习上居然在看数学书一定觉得很奇怪,只要池翰墨开口问一句他怎么了,谢玦就能顺利接上话,把话题往后展开。

    说他昨天晚上一开始找到本子的时候不知道那是日记,也不知道里面的内容对池翰墨很重要,他只不过看了前面几页就放回去了,发消息就是跟池翰墨开个玩笑。

    看,他现在都能好好摆出看书的样子来,之后他也能按照池翰墨写的注意事项认真做,每天装作认真学习的样子,甚至能比昨天做的还要好——昨天伪装对方一天,可没出什么岔子。

    有了前面这一层保证,也好继续聊昨晚的后续,和池翰墨商量一下以后不要在谢宝海面前服软这件事具体怎么做。

    ……这是谢玦的预想。

    事实上,他轻咳两声咳了个寂寞,池翰墨头也没抬,更不用说注意他在干什么了。

    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也没台阶下,那他准备好的一肚子腹稿怎么办?

    谢玦皱了皱眉,觉得可能是池翰墨看书认真,没发现他。

    于是他踢了踢前面已经趴下睡觉的于欣然。

    于欣然早上离魂状态还没接触,趁着一大早过来正趴在桌子上美美补觉,凳子被人踢了两下,朦胧睁开眼朝着后面看过来:“怎么了池哥?”

    谢玦大声打招呼:“早啊。”

    “早……”

    这下池翰墨总能注意到他了吧?

    可直到于欣然趴回去,池翰墨还是没抬头。

    谢玦看了一眼,这人正认真写着什么东西。

    刚才他那么大声,池翰墨不可能没听到。

    那就是故意的。

    故意不理他。

    谢玦气性也上来了,昨天晚上那情况明明是双方各掉半管血,他还发了消息,池翰墨也不回。

    现在自己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池翰墨都不理他,后边儿的戏根本唱不下去。

    说个不恰当的比喻,谁愿意一直拿热脸贴冷屁股?

    越往下想谢玦越不乐意。

    这灵魂互换的事儿又不是他愿意的,明明都是受害者。

    他游手好闲的日记过得好好的,现在生活质量下降了不说,睡眠时间更是无限缩短,回池翰墨家还要受三个人的气,他又招谁惹谁了?

    谢玦冷哼一声,直接趴桌子上了。

    这么早起来他都要困死了,不理他他就睡觉!

    ……

    快下早自习的时候,谢玦感觉到有人推了推自己的胳膊。

    他坐起身来,眼神都没聚焦,就见池翰墨冷着脸把一张纸推到两人中间,开口道:“这是我在网上各种资料中搜集整理好的,关于两人灵魂互换的可能诱因。”

    什么玩意儿?

    睡得昏沉的谢玦伸过头去看。

    只见那张纸上方方正正被画好了表格,左边一列宽度窄些,右边一列宽些,最右边的最窄,留下只能写一个字的宽度。

    从左到右分别是“外界因素、人为举动、是否可行”。

    池翰墨又开口了:“我已经把不同天气和行为排列组合,按照可能性从上到下列好,需要你配合我进行尝试,尽早换回来。”

    谢玦看了眼,排在最上面一行的是“雷雨天气、同时入睡(一人发烧)”,基本上完全还原了两人当时的情况。

    后边还有什么……雨天两人同时跳河、晴天在灵性较大的媒介上滴血这种东西,写了挺多行。看上去觉得有的靠谱有的不靠谱,确实如池翰墨所说,越靠上感觉可能性越高。

    嗯?

    谢玦目光往下,看见了最后一行。

    这行没有格子分开,像是备注栏。

    前头写的是“其他可能产生交换的行为(暂搁置)”,后面的字……

    “接吻。”

    没看其他的,这两个字直接给谢玦看清醒了。

    第三十章

    “你那是什么表情?”

    “我?你这写的才出大问题吧!”谢玦震惊地指着纸上那两个字:“你要辱我清白?”

    池翰墨:“?”

    他长吸一口气:“首先, 这是从各种资料中找到的交换方式,其次,你没看到暂搁置三个字吗?”

    谢玦:“暂搁置, 暂时啊!不是, 你从什么资料里找的?”

    池翰墨:“网上的各种小说、漫画、偶像剧、都市传说和杂谈。接吻这种交换方式多出现在各种言情纯爱偶像剧中, 所以参考价值排在最后。”

    谢玦用一种看呆子的眼神嫌弃道:“小说漫画有什么可信度?一点儿也不科学吧。”

    闻言, 池翰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回去:“你是觉得我们俩目前这个状态科学?”

    “……”

    “还是你觉得上山求来的手串更科学?”

    “你说话怎么夹枪带棒的?”谢玦不爽了。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张脸冷下来看起来那么不顺眼——不,也有可能是因为在这副皮囊里的灵魂让他不顺眼。

    “实话实说, 真话劝不醒被骗的人。”池翰墨道。

    谢玦冷哼一声:“你想说的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吧?怎么,你就这么笃定你是对的, 我就是被骗了?说话还拐弯抹角的, 要骂我就直接骂, 没必要那么伪善。”

    “我伪善?”池翰墨本来就烦他,因为昨天的事儿现在火也压不住了,一早自习不理人想冷静顾正事儿的心绪被谢玦三两句破了功:“随便翻别人日记又是多高尚的行为?”

    谢玦一噎, 心想——得,池翰墨果然一直记恨这件事儿呢。

    不直说不发火, 这种隐而不发的性子他最应付不来, 偏偏这件事儿还真是他自己不对在先。

    可池翰墨昨天晚上不是也已经报复回来了吗?

    谢玦从小到大挨过的打不少, 可以算得上是频繁,偏偏他天不怕地不怕,嘴上从来没吃过亏,就算谢宝海拿棍子揍他,他也能一边哀嚎一边怒骂莽夫。

    现在接连在池翰墨这栽跟头, 饶是泥人也生气了——更何况谢玦又不是泥人。

    于是他捏着故意的劲头嬉皮笑脸道:“不就是看了你两页童年糗事么, 要不我也跟你说点儿我的童年糗事听听?”

    他看了不该看的那是另外一码事,见了池翰墨家里的情况, 再同情那也不是他造成的。

    谢玦想着尊重他人命运,可他人现在根本不放过他。

    这事儿甚至没法儿摊开聊。

    那谢玦就另外找个办法。

    ……

    池翰墨看了他几秒,不知道心里此时是在想什么。

    那边儿谢玦已经开始了:“你那点儿被老师说的事根本不算什么,没听说过我小时候在家里摸出来老鼠药尝了一口觉得挺甜,然后冲了一大壶带着准备去给小伙伴们分享的光荣事迹吧?”

    只不过还没出门就被家里阿姨拦下来了,阿姨掀开盖子一闻就变了脸色,谢玦喜提谢宝海一顿狂揍和整晚的催吐吊水。

    池翰墨听谢玦如此插科打诨,表情变都没变评价道:“从小找死的技能就登峰造极。”

    话不好听,表情也很明白——做这事儿你到底有什么可骄傲的?

    “你看,谁小时候还没点儿混账事儿了,我看了你日记是我不对,就看了那么几页,得,我跟你道歉成吗?你要是不解气我再给你磕三个响头。”

    谢玦说着就站起身来。

    池翰墨眉头一皱把谢玦拽回去:“用我的身体给你自己磕头?”

    被戳穿的谢玦:“不愿意就算了。”

    眼看池翰墨的脸色更不好看,他找补道:“那换回来再磕也行。”

    口头支票而已,到时候真换回来谁还搭理谁啊?

    谢玦算是明白了,他和池翰墨本就不好的关系现在雪上加霜,要不是还有互换灵魂这事儿强行把他俩扯在一块,俩人早就老死不相往来了,真是看一眼就嫌烦。

    “不必,我没有喜欢看别人磕头的嗜好。”池翰墨深呼吸,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

    他真是不知道,怎么正说着互换的方法,就被谢玦把话题扯这么偏的。

    池翰墨冷眼问:“你到底还想不想换回来?”

    “当然想啊。”

    这怕是两人目前唯一的共识了。

    池翰墨昨晚被谢玦激到,一大早用早自习的时间重新罗列互换可行方案,也是因为互换灵魂带来的连锁效应带来的麻烦,受不了了。

    谢玦这边自然也不用说。

    “最有可能的互换方式是同样条件,也就是暴雨打雷的时候我们都正在睡觉,且最好你在发烧,在没有什么隐藏条件加持的情况下,就已经满足了上次我们互换的情况。”池翰墨把话题拽回来,道:“但最近一周天气预报显示,都没雨。”

    谢玦扬了扬眉头,意思是然后呢?

    “所以我们先尝试别的方式。”

    “其他方式一看就不靠谱吧?”谢玦道。

    “做实验本来就是要尝试所有变量,要是第一种方式我们还原后还是换不回去呢?”池翰墨道:“就和物理化学中的很多元素、定理发现一样,如果提前预设,结果很可能有偏差,实验本来就是……”

    他话说到一半,发现谢玦眼神已经开始飘了。

    “……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行,还是你讽刺别人没文化用的手段高级。”谢玦对这话没什么反应,问:“那你倒是能说点儿我能听懂的?您不是成绩好么,教人也说点儿别人能理解的出来。”

    “不用理解,照我说的做。”

    ……

    离上课还有两分钟,看着边知已经走进教室,于欣然还觉得自己没醒。

    他掐了一把自己的脸,小声问同桌屈子琪:“我是不是在做梦?刚才谢哥说什么了?”

    屈子琪一脸兴奋,一种身负重任的使命感油然而生,顺便给于欣然又交代了一遍任务:“刚才谢哥和池哥说,让咱们俩腰杆挺直给他们打掩护,他们要在数学课上睡一觉。”

    “不是……谢哥我能理解,池哥……学霸上课也睡觉啊?”

    屈子琪耸了耸肩:“这重要吗?”

    “那什么重要?”

    屈子琪一脸严肃:“任务,使命和伙伴的重托。”

    于欣然:“……”

    屈子琪已经开始布置战壕了:“快,把你的书堆高。”

    于欣然一百句话憋在心里,眼看着边知开始翻书了,手下也不得不加快了速度。

    不是,他还是不明白,后边儿这两位在搞什么。

    非要在老班的课上同床共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