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突然的地震所造成的安全隐患,迹部景吾也考虑过要提前回国。
日本那边暂时看起来是很安静的,并没有人来催促什么,平静的水流下却有着酝酿的漩涡。
迹部笑了笑。
大洋彼岸,有的人看起来似乎依旧很有耐心,至少表面上仍在克制,不紧不慢的。
至于对方能忍到什么时候,迹部就不确定了。
莱莱对此一无所知。
迹部君是完美又体贴的,他早就给日本那边报了平安,手机也关机了,莱莱甚至都没看见来自赤司的那几通未接电话。
贪玩的少女只是一脸的遗憾。
“我们还没看澳洲腊梅和鲸鱼呢,迹部君。”
少女撑着脸,按照原本的计划,如果没有地震,昨天晚上看完魔术表演后,今天迹部会在白天训练结束以后再带他们坐船出海看鲸鱼。
她还没看过海里的鲸鱼呢,好遗憾。
迹部哈了一声。
“你不想家吗。”
其实是想的……地震后就更想了,这还是莱莱第一次出国。
可是澳大利亚也很好。
她在澳大利亚是这样的开心,莱莱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蓝色海洋,语气莫名伤感。
“下次什么时候还能和大家这样出来玩嘛。”
少女毛茸茸的脑袋触手可及,迹部没有客气,他直接把手放在了莱莱的头发上。
“你想来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
迹部君的语气好温柔啊,莱莱又高兴起来。
“那,这次训练怎么办。”
迹部点了点自己的泪痣。
“回日本训练,也勉勉强强能接受。”
那她是不是就不用再跟大家一起跑步跳绳了……还没来得及窃喜,莱莱的肩膀就被迹部从后面扶住了。
她怎么看起来永远这么懒洋洋的,站都站不稳。
“你也要一起。”
???
一起什么。
迹部君是魔鬼吗。
迹部对上女孩眼巴巴的样子,不动如山地微微点头,没有留给她拒绝的余地。
“啊嗯,不然呢?”
不要啊,她不要哇……
对上女孩圆溜溜、故意示弱的眼睛,迹部冷笑。
“才来几天就发烧两次,你很好。”
嗯她确实很弱鸡,可是跑步跳绳她真的达咩啊!累就算了,跑多了会有小腿肌肉的,那样就不漂亮了。
莱莱试图抱大腿撒娇。
要她长肌肉,不如让她去死啦。
可迹部的声音实在太像魔鬼了。
“你是想体育挂科吗,妹山莱。”
莱莱这才萎靡不振地低头。
“迹部君好严格,”
明明是她自己都不在意的事情……
虽然迹部内里温柔又包容,但他还是一个极其有原则的人,哪怕再怎么偏爱她,无论是妹山莱做错的表格、计划书,还是在学生会犯的错误,每一个都会被迹部严肃地指出来。
在迹部身边,莱莱学了太多东西。
这也是迹部景吾的魅力之一。
顺利和大家汇合后,顶着黑眼圈的少女果然遭到了友好的嘲笑。
“妹山莱你似乎变丑了。”
“学姐是没有睡好吗。”
“被吓到了吗。”
“可以拍照吗,发到论坛上给其他人看看好了。”
……好恶毒。
莱莱很郁愤。
“哈?”
说她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说她丑。
少女抓
狂跳脚,试图拉个垫背的,“迹部君不也是一样嘛!”
为什么就说她一个人。
忍足眼神暧昧地看着不远处似乎在打电话的迹部。
“所以你们昨天晚上干什么了。”
两个人的黑眼圈都这么重,很难不让人多想。
莱莱没好气。
提起这个她就无语,如果不是迹部君非要推醒她,她会睡得很好的。
“还能干什么。”
她狐疑地扫过忍足一脸古怪的表情。
“睡觉啊。”
就是没睡着嘛。
忍足还要问,迹部已经快要过来了,已经联系了车准备回去,莱莱一下子就看见了桦地手里拿着的芒果冰沙。
少女眼睛一亮,是昨天晚上她没吃到的那个耶!
怎么形容呢,这种滋味,就像心头咻地一下放了个烟花,还是个草莓甜味的。
刚才还很郁闷的少女脸瞬间变得飞快。
呜呜呜,迹部君万岁。
其他人很无语。
总觉得妹山莱是会被别人用一杯芒果冰沙就轻易收买、拐走的类型。
日吉若和凤长太郎这样两个后辈不会对前辈说什么,所以宍户亮和向日岳人有些语重心长。
“如果是其他学校的人给你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吃的,尤其是陌生人,你都不能这样随便接受哦。”
“冰帝的家伙们递的东西,是没关系的。”
从澳大利亚回到家,妹山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房间窗台上的雏菊。
妹山塱和雪原吉世原本想女儿想的都快发愁的心,在看到莱莱红润又有光泽的脸蛋时,两个人默默相顾无言。
确实白担心了,女儿好的很,吃的好又睡得好,看起来依旧无忧无虑,小脸蛋比以前还漂亮了。
“莱莱,澳大利亚好玩吗。”
妹山莱想了想,对爸爸点头,大大的眼睛里隐含期待和渴望。
“好玩。”
下一次,她还想和爸爸妈妈一起去。
看着爸爸似乎有些吃醋的表情,莱莱聪明地撒娇。
“但是,还是家里最好了。”
妹山塱果然脸色稍缓。
女儿贪玩,前两年在家拘束着,一下子放出去就解放了天性,稍微有点收不回来。
妹山塱平地一声雷:“我和妈妈马上出门了,晚上赤司会来吃饭。”
他还不忘补充一句,“你们也好久没见了吧,正好。”
莱莱给雏菊松土的动作一顿。
“啊?”
她漂亮的小脸上有点茫然。
赤司要来家里吃饭…?爸爸妈妈刚才在电话里并没有说这个呀?
妹山塱没看见女儿莫名忧愁的表情,他摸了摸莱莱的头。
“想吃什么,爸爸自己给你做。”
一听见有好吃的,莱莱才勉强打起精神。
爸爸妈妈走了以后,她一个人在房间里把花盆搬了下来,少女就蹲在那看雏菊花晒太阳,花的叶子上有蚂蚁在爬,莱莱看的很入神。
分别半个月,今天晚上要见到赤司了,她心里莫名躁动。
就好突然啊,莱莱一点准备都没有,今天刚到家,她明明还没想出一个好办法去面对赤司征十郎,想着先缓两天再说吧,结果对方这么快就来了。
不过这也很赤司。
虽然对此感到很苦恼,甚至在刚刚都想找借口溜出门,但是莱莱知道逃避是不对的。
她已经逃避了很久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没有关上的门被人轻轻推开,少女身后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他仿佛是故意放轻声音,在慢慢靠近,像对待容易受惊飞走又不爱与人亲近的鸟雀,对方的动作里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克制和试探。
专心致志低头看蚂蚁的莱莱恍然未觉,直到她抬眼,就看见光洁的地板上她身后那道多出来、又交叠的人影。
莱莱呼吸一滞。
她猛地回头,少女果然对上了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赤司那一红一金的瞳孔。
赤司在安静地看着她。
?
太阳还没落山,看起来也才三四点的样子,赤司来这么早?他一般情况下不是很忙吗,天不黑是不会离开学校的。
所以莱莱一点准备都没有。
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回头,原本一直在身后默默看着她的赤司面色似乎有些怔忪。
其实也才几天,但莫名觉得好久不见了,赤司身上是熟悉的清冷气息,他这样不言不语的安静模样,莱莱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竟然有点不舍和难过。
她这才发现,其实自己是想念对方的。
赤司的眼睛克制又流连地逡巡过女孩朝气逢勃又娇嫩的脸蛋,带着他不太想表露出来的、压抑着的思念。
少年像是在确认着什么似的。
“你还好吗。”
莱莱下意识接话:“我很好,征十郎呢。”
赤司却没有回答她。
他垂眸。
女孩的头发似乎长长了一点,没有消瘦,反而更靓丽娇艳。
也不知道刚才赤司在背后看了她多久,莱莱不太自然地想站起来,结果糟糕,她腿蹲麻了:-i
赤司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她…所以莱莱觉得真丢脸。
她飞快地看了一眼赤司,却见少年早已朝她伸出手。
“慢一点。”
莱莱心头忽然涌起很多委屈来。
“嗯。”
他之前如果也这样,两个人就不会有任何争执了。她突然跑去澳大利亚,让赤司一个人在日本面对这些问题,其实也不对。
扶起女孩,赤司轻轻上前一步,看了看地上的花盆,两个人并排站的有些近,彼此的袖子擦着袖子。
不过谁也没有挪开,而是站在原地。
这样就算是默认和好了吧,莱莱想。
“刚才在看什么?”
赤司似乎已经飞快地把视线从花移到了她的脸上。
莱莱有些不好意思说。
“看到了一只蚂蚁,觉得很有趣。”
“有趣?”
“是的。看它移动的方向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那边有石头挡着它还要过去,面包屑都掉了好几次了…明明绕一下就好了,这样看还有些笨笨的可爱。”
莱莱蹲下去,又把花盆抱了起来。
“不过一想到蚂蚁在显微镜下面的脸,我就不想看它了……”
不过是一只蚂蚁,妹山莱却也能说这么多话,赤司嘴角带着一丝习惯了的笑,极轻。
“对蚂蚁来说,平地或丘壑,都是一条可行走的直线。”
他垂下来的眼睛有些莫名。
“明明可以绕行,二维生物的它们还是会选择一直朝着那个有阻碍的方向爬行前进,在做某件事之前完全出于身体本能,因为它们是不需要思维的。”
赤司的声音带着些柔和又不太真实、不易察觉的哀切。
“你觉得,它们可怜吗。”
莱莱皱眉。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
赤司脸上的表情她看不懂,莱莱下意识瞄了一眼赤司身上的运动服,忍不住好奇。
“从篮球部过来吗。”
这么赶,
头发上似乎都还有汗。
原本想说赤司现在是队长,这样突然过来是不是不太好,结果一想到帝光篮球部的现状,莱莱硬生生把这句话给憋了下去。
赤司的脸上缓缓有了一个笑,带着一些少见的轻快语气,听起来有些稀奇。
“是的,最近有新的篮球赛。”
明白他们篮球部如今的状况,莱莱不太愿意多谈这些,怕刚回来又要和对方有什么不愉快。她唔了一声,正要转移话题,赤司却破天荒地主动提起了。
在赤司的第二人格出现后,这实在是很罕见的事情。
“是和某所高中的比赛。”
对方这样主动提起已经是稀奇事,初中对高中更是奇怪。
莱莱微微讶异。
“这是什么……”
赤司垂眸看着女孩纤细的手指,不过几毫的距离,他克制着想去牵的冲动。
“东京和京都有几所高校的篮球是很强的,所以约了比赛。”
“不过他们倒是很不屑于和我们初中生比,”
莱莱一头雾水。
帝光篮球部不是对这种类型的都不感兴趣了吗,可以说他们会主动去找高校比赛,本身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的事情。
所以为什么?
赤司看着莱莱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说。
“他们一开始确实不愿意,花了点钱才答应了邀约。”
赤司都这么说了,那么这个一点钱,应该绝对不止一点。
买比赛?
莱莱心底渐渐有了答案,“为什么……”
赤司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虽然知道这可能是过分聪明的对方又在故作的姿态,可莱莱还是没有移开眼睛,她别扭地盯着赤司的异瞳,下一刻又移开。
“因为,想你不生气。”
听到他的答案,女孩沉默着,没有看他的眼睛和脸,想起管家从私人侦探那里收集来的照片,他心里的妒忌和哀切交织,赤司轻轻地说。
“你是在惩罚我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
莱莱睁大眼睛,当然下意识就反驳他。
“哈,我才没有这么坏……”
赤司克制着情绪,依旧不紧不慢地:“那你为什么不看着我,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好不容易见到了却无法触碰,只要目光相接就会移开,仅仅只是这样,对赤司来说就已经是无法忍受的惩罚。
“不,我也不对。”
莱莱不想去看赤司的眼睛说这些话,所以她轻轻转过脸。
“明明是两个人之间的问题,结果我把征十郎丢在了东京一个人去面对。”
会很难过吧。
女孩绞着手指,语气莫名,“所以,不要再说什么惩罚了。”
身后的赤司似乎有些迟疑,想要抱她。
不过他居然破天荒地征询起莱莱的意见,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直接又强势。
这其实不太像那个第二人格,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
“可以抱你吗。”
“我想抱你,现在,很想。”
这种语气,让人怎么拒绝啊。
少女毛茸茸的后脑勺对着他,她半天没有说话,赤司会心一笑,光线攀着少年日渐修长的身姿,在他眼睛那里折射出一种莫名的色彩。
渐渐地,地上的两个影子交叠在了一起,抱了以后,赤司就没有再动了,正要斟酌着说什么,他听见下巴下方传来莱莱气呼呼的声音。
“以后不可以再那样了,如果再有下一次的话……”
赤司轻柔地贴了贴她的脸,语调动人。
“你就惩罚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