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祉还是不够了解帝王之心,帝王防备子嗣,害怕士子归心,害怕兵将归心,却并不害怕黔首归心,尤其这些黔首还远在江西,若是民间有人得黔首归心,或许还能造个反,皇阿哥赈济灾民得到的民心,那也是为皇室和朝廷增光添彩,没什么威胁,毕竟老三能在那里待多久。
康熙收到老三的折子后,高兴到午膳多用了一碗饭,锻炼儿子的目的达到了,使唤儿子的方式也学到了。
还真别说,虽是误打误撞,但靳辅和彭鹏还真是摸准了老三的脉,老三不差银子,上进心不强,却是个怜悯弱小的,长这么大就没对宫人动过刑,若非老三能压得住底下人,没出过什么乱子,他早就去提点荣妃了,不会放任不管。
康熙大笔一挥,批复了老三和彭巡抚的折子,非但允许老三在山西帮着发放第二批赈济粮,还让老三多待些日子,后续那几批赈灾粮也帮着发一发。
想来有老三的名声在,后续几批的赈灾粮,应当没几个人敢插手。
原本半个月就能完成的差事,经过靳辅大人和彭巡抚两位出手,两三个月才完成。
皇阿玛一道旨意下来,得嘞,他恐怕年前都很难赶回去了。
不只错过了球星的诞生,连除夕夜怕是都要在山西过了,早知道……早知道他也不可能把福晋带来,更不可能拒绝靳辅大人和彭巡抚。
他年都不能在家过了,这几批救灾粮要是有人敢动手,他非得把人逮起来就地正法了不可。
钱帛虽动人心,但诚亲王的过往事迹,大清没几个官员是不知道的,他在山西发放救灾粮一事,也早已被山西巡抚彭鹏宣扬了出去。
大老虎没捉着,在山西发放救灾粮时,倒是逮着了几只苍蝇,其中品级最高的是一位正六品通判。
这不抓还好,抓起来一审就是一群,上到知府,下到知府辖下的几个知县,竟没有一个清白的。
这人并非青口白牙的冤枉人,而是留有确凿的证据,胤祉和彭巡抚也亲自安排人做了调查,刘通判咬出来的这一群人这次没有动手,罪证都是以前的,这些人不止一次动过救灾粮,也不只是救灾粮。
胤祉能抓一个通判,但不能把这一群人都抓了,否则这整个宁武府的朝廷机构都要停摆了。
往年的贪官先不动,今年敢在救灾粮上动手的,有一个算一个,绝不姑息。
往年那些被揪出来的,胤祉写折子给朝廷,而并不是直接上呈皇阿玛,这折子按照流程会先交到内阁,等内阁的大学士们看过了,才会依据重要程度转给皇阿玛。
皇阿玛不是让他办差吗,他就这脾气,见不得这些蝇营狗苟。
不能当下便把所有的贪官都惩处了,胤祉一肚子的气,他不好过,这些人也别想好过。
根据查出来的贪污数额,但凡是贪污过救灾粮的,胤祉挨个上门,当初吃进去多少,如今就再吐出来多少。
“有粮食拿粮食,没粮食掏银子,按照如今山西的粮价计算就成。”
不拿,那就逮起来好了,能做贪官的,骨头能有多硬,他不能把人全抓了,还不能抓两个杀鸡儆猴吗。
要出来的粮食充做救灾粮,银子并未换成粮食,而是作为资金,雇佣灾民修建水利。
直到三月份,胤祉才办完差事,风尘仆仆赶回京城时,迎接的不是赏赐,而是多封弹劾他的折子。
什么专权跋扈、恣意妄为、有辱国体……
胤祉直接在大朝会上请辞:“儿臣能力不足、性格莽撞,不过是出了一趟京城,便犯下这么多的罪行,儿臣有负皇恩,自请闭门思过,卸去在户部的差事,日后也不来这大朝会上碍诸位大人的眼了。”
秦桧尚且都有三个好友,胤祉在朝堂上也并非孤家寡人,有人弹劾他,也有人为他说话。
五阿哥是最先站出来的:“皇阿玛,三哥此次惩处的皆是贪官污吏,且有确凿的证据在手,也向朝廷上了折子,而且三哥既没将这些人抄家,也没让这些人吃牢饭打板子,不过是让这些人把吃进去的又吐出来,何罪之有!这些弹劾三哥的大臣们,该不会是自己心虚吧,儿臣奏请皇阿玛好好查查这些人,是不是和山西的那些贪官污吏有关系,又或者他们自己的手便不干净。”
上朝参政至今,这是五阿哥在朝堂上说过最长的一段话。
他一个没什么大追求的皇阿哥,不怕得罪朝堂上的哪位官员,必是要护着三哥的。
出人意料的是,第二位站出来为胤祉说话的,不再是皇阿哥,也并非户部官员,而是大学士马齐。
“诚亲王嫉恶如仇,处理的方式或许有些不当,但意在为朝廷清除蛀虫,为山西百姓谋福祉,臣认为诚亲王不当罚,当赏。”
第三位是勇勤公,第四位是户部左侍郎,第五位是四阿哥,第六位是户部右侍郎,第七位是户部去年新上任的尚书。
至此,再无人出面求情。
大朝会上的户部官员,唯有明珠不曾开口。
上首坐在龙椅上的康熙,差不多心中有数了,弹劾老三的这些人很是杂乱,有太子的人,有老大的人,也有保持中立的人,出面为老三求情的人,除了老三福晋的阿玛勇勤公,剩下的都来自于户部。
康熙驳回了那些对老三的弹劾,在赏庄子和赏字画之间,选择了后者,老三不缺庄子,也不缺银钱,打个马球都弄出来那么大的阵仗,搞得半个大清的人都跟着议论。
胤祉以前收过皇阿玛的旧书,也收过皇阿玛以前用过的小物件,还是头一次收到皇阿玛的书画作品,是一幅骏马图,上面还有皇阿玛提的诗,盖着皇阿玛的私人印章。
又是一个要好好供起来的物件,虽价值连城,可却不能流于市场。
被一幅字画打发了的胤祉,很遗憾,又是没能顺利请辞的一天。
出去小半年,硬生生错过了球星的诞生,也错过了一代名妓的诞生。
大哥这命,委实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做皇长子的时候,有一岁多便被封为太子的嫡子在,打马球的时候,身手、相貌、出身无一不是顶尖,二姐姐还特意出书为大哥的爆红做了预热,然而,大哥红是红了,却被中场休息时上台表演的雅妓抢了风头。
雅妓,卖艺不卖身的女子,并不全都出自青楼。
在京城爆红的这位雅妓云箬便不是,她出自扬州梨园,乃是一位梨园女妓,色艺双绝,据说在扬州一带便极为有名,她来京城,来马球场做表演,实是机缘巧合、命运弄人。
云箬如今已是双十年华,虽说卖艺不卖身,可早在十五岁那年,便被梨园卖给了扬州的大盐商,那盐商家业败落,连全身镜的尾款都付不起,便拿云箬来抵债。
这人从扬州一路被送到京城,一开始被安排到皇庄上教书,后来马球场开始营业,请了舞狮队和戏班子过来热场,云箬也曾和皇庄的其他人一块来这里看球赛,球赛没能吸引到她,戏班子吸引到了。
大阿哥首秀那天,刚好也是云箬在京城的首秀。
皇子出场打马球,相貌英俊又技术非凡,固然让人津津乐道,但曲艺的群众基础远比马球好得多,而且美人向来是比美男更让人追捧,毕竟美男只有女子欣赏,美人却能让女子和男子都为之倾倒。
时也,命也,大哥这运气简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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