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第 17 章(倒v开始)
PY那当然是不可能PY的。
游戏秩序还在建立中, 游戏也才刚刚开服两个多小时,下次发头盔怎么也得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情。
方觉虽没制作过游戏, 却也发现他上线游戏功能的速度太快了。
全息游戏本身就是卖点,即便什么功能都不上线,玩家进去里边玩泥巴都能玩几个小时。因缺乏经验,担心没有东西吸引玩家,才刚开服他就赶紧上线了日常任务不说,还连声望商都弄出来了。
就有那种——生怕玩家不玩他游戏的急迫。
当然, 他确实急迫,毕竟他要靠‘游戏’装神弄鬼最后回家。
但现在游戏已经铺展开,他可以稍稍放缓一下速度了。
目前玩家应该会短暂忙碌于找个合适且安全的地方住下,(这样下线之后安全才有保障)以及——肝日常任务赚钱买衣服、鞋子。
衣服鞋子已在声望商兔毛处上线,衣服是入乡随俗的兽皮衣,鞋子是十块钱一双的只有黑白配色的老布鞋(其实方觉想卖更便宜的拖鞋,只是良心发现拖鞋不适合长久走路, 这才换成了稍微贵一点的老布鞋)。
布鞋他统共准备了5双,一来限量更好卖, 二来他担心有玩家指不定会编草鞋,到时候草鞋比他卖的更便宜他卖不出就亏了。
他查看了一下现今的信任值。
经过今晚的篝火晚会后, 兽人们对他的信任值几乎也都到了200, 因此——
【信仰值达到10000,最高信任值提升】
惯例方觉先看了小徒弟和他保镖,尽管他不经常去傻徒弟面前刷存在感, 但信任值依旧在稳稳增长,上限提升后, 傻徒弟对他的信任值依旧达到了300(目前最高显示300)!
除此之外,兽人们对他的信任值大多徘徊在200~270之间, 只有狐啾、骆和兔毛对他的信任值达到了300.
只是,
“统!你这计算方式是不是有问题?”方觉看着玩家对他的信任值基本都停在了50多点,“你看他们在论坛那满意的样子,分明不可能不信任我,说,是不是你偷偷把信任值给吞掉了?”
阿金:“……”我是那样的统吗?
【宿主,玩家对你的信任值目前最高只会到50,其余的信任值累积依靠在线时间。因为‘游戏’由多方面构成,并非你一人功劳。】
“艹!”
方觉明白了,就是说信任值有两种上限:戴头盔进来的上限更低,之后得依靠玩家在线时间。
本土人上限更高。如果要快速提升信任值就只能从这片土生土长的原世界下手,让兽人或玩家们去寻找这片大陆上更多的幸存者,把那些人带回来,让那些人也为他提供信任值。
或者杀鸡取卵,一有信任值就买召唤券制作头盔,放玩家进来——
但那样游戏会完全失控,没有正常的游戏生态,玩家会真的成为第四天灾,对兽人大陆造成毁灭性打击。
“不对!”他突然发现一个漏洞,“那傻徒弟他们呢?他们也是戴头盔的,怎么他们的上限和玩家不一样?”
阿金:【玩家处于可生长性小世界时不受针对性的辖制。】
这下方觉明白了。
所以整个游戏的框架已经十分明显了——
目前蓝星的玩家只能召唤到兽人大陆,所以这片大陆一定不能毁灭,总从其他世界薅东西过来救济这个世界不是长久之计,得去寻找五行精元来充当他已经说出口的“星球之心”,让这片大陆重燃生机。
五行精元这玩意只有修真界才有,玩家还没开始学习技能,去修真界和去送菜没区别,他的身外化身倒是可以先去给大家探探路,不过现在也还早,至少要等玩家学了技能再说。
技能系统商城里确实有,然而,他学习免费,玩家要学,就得购买技能书才行。
商城里技能书很贵,便宜点的就三个,一个是持续时间30s的疾跑,另一个是直线飞起,约等于梯云纵,最后一个就是最最普通的攻击技能,简称普攻,但又比直接上手造成的伤害略微高一些。(这三个他已经买下教给燕星洲了)
至于其他技能,方觉也看情况买下了几个——
当然也是小徒弟先学会,到时候再教给玩家。
知道方觉贫穷,阿金还给他提供了另一种省钱大法。
【宿主可以进入修真界开疆扩土,和修真界本土宗门进行学习交流,借由其他宗门教给玩家技能】
理论是这么个理论。
但先不说去修真界开疆扩土有多难,就说——让玩家真的从头开始修真?
这和让玩家来游戏里读书有什么区别?
确实,总会有那么几个变态(bushi)可能真的会从游戏里豁尽心力从头开始学习另一种文化并把它当真,从而真的学会了修真,但那种人一开始注定只有极少数。
当然,这些都太遥远了。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先弄好游戏,勾着玩家继续玩游戏——
种田游戏受众稳定,地一种下去,照料起来需要很长时间,玩家又要盖房子,在土地大小不受限制的情况下,估计不少人都会预留出花园菜园来。
且不管是种花还是种菜,地(土)、种子、水,种植工具和肥料都是必须的。
以上东西兽人大陆上都没有,就一个肥料勉勉强强能弄出来,其他的都得等着他弄NPC出来开商店售卖。
林林散散的细碎事情一堆,已经够玩家们折腾三五天一个星期了,要是速度慢点的玩家,都够他们玩儿个一个月了。
但每天只做做日常容易消耗玩家耐心,还得弄点主线啥的、并布置些其他任务。
方觉把游戏接下来大致的方向敲定——
从阿金那边得知有幸存者正在靠近的消息后,方觉给从二测开始都没出现在青稞部落里的玩家——一只好鹅,他的好兄弟发了一个新的任务。
***
“兄弟!你体力还剩多少啊?还够吗?你可要计算着点啊!我看了系统公告,体力不会自然恢复,你可得看好了,还剩一半时候咱就必须返程!要不然我俩估计是第一对饿死在游戏里的玩家!”收回你廉价的爱朝一只好鹅聒噪着。
一只好鹅看了眼体力值,距离消耗一半还早得很。
“放心,不会把你抛尸荒野的。”
“好哥哥啊!我寻思着要做任务总得找人多的地吧,你到这荒郊野外的找啥呢?”
一只好鹅:“不找什么,就看看我们什么时候能碰见空气墙。”
“……”收回你廉价的爱欲哭无泪,“好伟大的想法!我等俗人实难理解。”
一只好鹅也问他:“今天开服上线换种族时你怎么不换成人形?”
收回你廉价的爱哭笑不得:“还不是因为接了神使的任务啊,现在来看,神使就是这世界的天了吧,而且不是还有NPC好感度嘛,我就怕万一把种青稞那任务放弃了,神使直接把我拉黑,那我在这游戏不是玩完了。”
一只好鹅考虑了一会:“神使再高也高不出游戏,系统既然给这个选项,应该会消除这方面的影响。”
“我当然也知道,其实还是……这世界的土地眼看是种不出东西了,我估计是唯一一块能种植的地……说出来还有点羞耻,就不细说了,反正就那么一点英雄主义作祟。”收回你廉价的爱略有几分尴尬地回答。
两人边聊边走,间或插入几句对这游戏的赞美。
眼看着光明消退,黑夜降临,月光莹润地照耀下来,为他们照亮着继续前进的路。
收回你廉价的爱唠嗑了几小时也困了,他打了个哈欠:“不行,今天开服我太激动一晚上没睡好,现在有点撑不住了,也玩了几个小时了,应该也是吃饭时间了,我先下线吃——”
【叮——
前方似有逃难者踪迹,他已奄奄一息。
青稞部落百废待兴,正需人手,神使大人希望你能将他带回部落。】
收回你廉价的爱浑身一激灵,马上清醒了!
“来任务了卧槽!”叫完他马上反应过来任务能不能做不掌握在他手里,他使劲在“花盆”里晃荡,“兄弟!好兄弟咱们去做做这个任务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一只好鹅还没说话,收回你廉价的爱的生怕他拒绝马上接着说:“而且这种荒山野岭的地方突然冒出的任务!一定是隐藏任务!奖励肯定无比丰厚!我们一定得去做这个!”
一只好鹅:“你不是饿了困了要下线了?”
“那哪能啊!我从来没有现在这么精神!我估计还没到饭点!我室友都还没叫我吃饭呢!”收回你廉价的爱见有机会马上改口。
一只好鹅“嗯”了一声,两人往四周找去。
***
而另一边,方觉收到一封来自傻徒弟的简短留信:“师傅,家中有事,暂离几日。”
有事?修仙对小徒弟多重要毋庸多言,能让他丢下修仙去忙的事情……
一定很严重。
傻徒弟可是方觉花费心思最多的“玩家”,他要是不上线了,方觉会怀疑人生的。
嗯,先去傻徒弟那里看看?
第018章 第 18 章
燕国, 王府。
守卫看着盛怒的燕星洲,低头恭敬将探得的消息说出:“王爷, 那异石之下却有可能被人动过手脚。”
事情要从燕星洲将寻土挖土一事交给管家去办开始说起。
这土既是师傅要的,便不能随意从哪掘一些去交差,燕星洲特地让管家寻了几处收成极佳的庄子,找人买些土回来。(他觉得庄稼收成好,应该和土也有些关系)
庄子上人多口杂,且自古以来买地的人多, 少有听说不买地要大量买土的。
不知怎地,燕小王爷要买土这事就这么传开来了。
燕星洲本就只想寻最好的土,加之他心善,便也没惩戒将消息泄露之人,总之知道的人越多,他越可能收到更好的土嘛。
别说,因为这样, 他还真收到了更为肥沃的土壤,他给开出了高价——一斗土一两银。
事情传开后, 谁见了这价格不心动啊,京城大半的闲人都挖土去了。
一时之间城外行人纷纷, 到处都是坑坑洞洞, 就连京城当中偏僻处,也多被人掘地三尺。
京城乱成一团,官府吃罪不起小王爷, 也无力多加约束,好在有御史弹劾, 这事才到了陛下面前。
陛下历来疼爱燕小王爷,倒也没多加惩戒, 只严令他停止收购,并将他禁足府中一月以示惩戒。
本来事情就该这么结束了。
可巧就巧在——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燕星洲土是收了不少,可不嫌多啊,反正师傅又没说上限是多少,那自是越多越好。
他不能收了,可还能挖。
于是乎,王府挖土人依旧还在继续工作着。
这事当今圣上也知道,却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去,王府那些人心里头有谱,不会搁哪都挖。
这下好了。
想讨好燕小王爷的人本就能从王府排到城门口,逮住这个机会,城中不少富商说什么家中花园扩建要收土的比比皆是,从五湖四海挖土运往京城,务必要找到那让小王爷心仪的土。
事情虽然透着一丝离谱,却也不至于再多加关注,可偏生,意外发生了——
就在前夜。
碎光万点长烛天,流星飒沓,天石陨落,城内城外多处生起祝融之祸,丧生天火之人不少,更有百姓家毁人亡。
当夜便有灵台郎夜间面圣,直言:“流星入紫宫,天下大凶。”
若仅如此,和燕小王爷也扯不上什么关联。
可那夜天降陨石,京郊一富商的庄子落了天石,引来天火将庄子烧得一干二净,庄上之人无一生还。
次日天明,也就是昨日晨间,邻近的人发现此庄惨事,匆忙报官,官府将那巨石挪开后,发现那地面竟有血字——亡燕者垠也。
巧了。
燕星洲,小字垠空。
燕国众皇子中,就他一个名字里带“垠”,加上最近他实在“声名在外”,着实让人容易联想。
更巧的是,糟了此事的富商也是挖土大户之一。
群情奋起,受灾的百姓们需要一个发泄的突破口。
他们直言是小王爷四处挖土惹怒了土地之神,这才引来了天罚之火。
于是,仅仅一日时间,这口亡国之锅就离谱而又自然迅速地背在了燕星洲身上。
燕国圣上虽非千古一帝,也时有昏聩作为,但对燕星洲的疼爱确是实打实的,众口铄金下,也只是派人将燕星洲囚禁王府,并严令事情未调查清楚前,府中众人一概不许离府。
是的。
这事情实在发生太快,当今圣上虽非明君,却也说不上昏君,他只是平庸一些、仁慈一些罢了。
天象无可作假,地上可就多有玄虚了。
圣上不信鬼神,是以也不信什么“流星入紫宫”的天象预兆。
可天上掉下来石头,这石头砸在地上还砸出血字来了,就不可能没有人作祟了。
显而易见,这必是有人想害他这傻孩子。
但为难的是,他不信,可燕国多的是人相信,人言可畏,他就是天子,也不能不顺民心。
况且便是朝中,也有不少迷信天象之人——其中便有三朝辅相怀鸿祯怀老相爷。
这位相爷早年不信鬼神,但那年他病重,其父为其四处求医,可药石罔效。
在病危之际,一云游的徐姓方士感念他们父子情深,施丹于他。
丹药一下去,疾厄全消。
初时他尚有怀疑,可那徐方士实是有真本事,不论有什么恶疾,但凡这方士愿意赐丹,丹药一出,百病全消。
自此怀老相爷便信了那徐姓方士,开始追寻养生之道,颇有成效,虽未成仙,可早不再如早年一般排斥,到了晚年更是痴迷此道。
因受怀老相爷影响,燕国境内迷信此道之人并不少,对天象一说更是痴迷,这天象预警的说法,信的人十有七八。
麻就麻烦在,这老相爷不仅仅是相爷,还是托孤大臣,手上拿着前任帝王赐下的尚方宝剑——上打昏君,下打奸臣。
当今圣上拿他没辙。
所以虽怀疑此事有人作假,明面上也不能拂了相爷面子,只能认了这说法,私下再派人去查。
可事情远不这么简单。
他这边才派人去查,立时就有方士伊仙出面仗义执言:“小王爷寻仙问道多年,未有出格行止,寻仙途中,更是有恩于百姓社稷,今日荒唐之举,必是受了奸人蒙蔽,只需这奸人伏法,万难可消。”
这下圣上哪还能不明白,搞了半天,这天灾下的阴谋其实是冲着他那傻孩子在流霞山遇见那“仙人”来的。
这伊仙三言两语将傻儿子买土行为定义为荒唐实属不可理喻,可偏生他还轻易动不得这伊仙。
这人不仅是他那傻孩子的好友,更是徐方士的小师弟,听闻此人得了其师尊真传,仙法更上一层楼,炼丹青出于蓝不说,更能沟通鬼神,召神唤仙。
只是可怜了他那孩子。
幸而这伊仙虽不知目的何在,却到底给燕星洲递了脱局之法,圣上为保燕星洲,将计就计,下旨召见伊仙口中欺骗燕小王爷的“仙人”。
可问题就出在了这——
燕星洲拒不接旨,并让传旨太监回话:“吾师本是仙人,又怎可长居凡尘,现下早已回返天上去了。再者说来,仙人不受凡间辖制,便是父皇乃是人间帝王,却也管不到天上去,这圣旨,垠空接不了。”
但凡说这话的不是燕星洲,便是十个都不够砍头的。
莫说受灾的百姓不信此话,就连当今圣上都难为此言辩解,这下事情陷入了僵局。
燕小王爷深陷其中难以脱身,又不想牵连师傅为他解忧,只好无奈向师傅告假,解决此事。
于是便有了开头那一幕。
可惜,那富商的庄子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庄子里的人也全都烧死,现场除了那块巨石,便只剩下巨石底下那血淋淋几个大字。
那异石沉重又巨大,非十数人之力不可撼动,自天上坠落之后,更是将地面砸出数米深坑,看起来不像人为。
可入手之处便只剩下那血字。
燕星洲随着师傅学习,自也学习了仙人文字,那文字虽与燕国文字相似,却不全然相同,书写也更为方便。
就此事他还问过师傅,师傅解释说:“仙人的文字嘛,自是要与人间有所不同。”
巧合的是——“亡燕者垠也”五字。
不论是仙文还是燕文,都是这样写,让燕星洲没了可切入之处。
燕星洲只能另谋思路。
他寻仙问道多年,不问朝政,自问不曾开罪于谁,谁会绕这么大的圈子来陷害他?若不是要害他,就只能是害师傅。
可师傅本是仙人,与人间并无纠葛,又怎会有人得知师傅之存在,还来陷害?
除非有人得知了师傅的存在,想逼师傅现身。
这是最有可能的思路。
可这世上,压根就无多少人知晓师傅的存在,又怎会有人针对于他。
咯噔一下。燕星洲悟了。
有内奸。
还未等他排查出是谁,方入京的道友伊仙得知他之困境,托人给他寄信,直言已得知是有人想要陷害,他会寻法子相救。
燕星洲还未来得及有所因应,伊仙就已找上老相爷,接着便传出小王爷遭受蒙蔽一说。
事情发展之快,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待燕星洲接到父皇旨意时,一切已成僵局,若再无线索,只怕圣上便是有心想护,燕小王爷也得受一番惩戒了。
方觉就是在这时出现在王府中。
王府早被各方监视,他方才出现,消息就已经传入宫中,传入有心人耳朵里。
燕星洲见师傅出现,又是心虚又是惊喜,小心翼翼地迎着师傅上座,并奉上了茶:“师傅,您怎么来了?”
方觉一看他这心虚样就知道果然出事了,他也不问什么事,只觑了小王爷一眼,问:“我若不来,你待如何解决?”
燕星洲声音更小声了:“先查查看,实在查不出来,就只能认罚了。”
“出息。”方觉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出去不要说是我弟子。”
燕星洲脸色一白:“是,师傅。”
“把事情从头到尾给我讲一遍。”方觉这才借机了解事情始末。
燕星洲也不敢隐瞒,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全说了一遍,就连他买了哪几家人的土都没放过。
方觉:“……”
早知道弄个土会惹出这麻烦,还不如直接拼夕夕买呢!
“这伊仙……和你很熟?”方觉问。
没什么,直觉觉得这人出面太急又太巧合。
伊仙的出现不仅没把星洲这傻子救出火坑,反让他背上抗旨不接的罪责。
换句话说,原先燕星洲最多就是——你未来可能会犯罪,所以我们要多监视着你一点。
现在好了。
为了保护师傅,燕小王爷直接抗旨不尊,被人扣上藐视皇权的帽子,这可比原先的罪名严重多了!要不是燕星洲也算皇权一员,直接over.
燕星洲道:“他是青天观现任观主,天资卓越,不仅精通丹道,幼时就已得仙人眷顾,传授沟通鬼神之法。八年前我途经泰宁县,当地盗匪横行,百姓水深火热,是他引来天雷,惊退匪徒,救黎民于水火。”
“我与他一见如故,引为知己。”
“你为何没与他一道去修仙?”方觉问。
燕星洲难更心虚了,他小小瞥了一眼方觉:“我去了,只是伊仙走的是丹道,其余手段只略学了皮毛,可我对炼丹……没什么天分。”
“丹道啊……”方觉起身,侧着身子,上颌微收,神情俾睨,“救几个凡人,哪需要吃什么丹药。”
“师傅?”燕星洲一扫眉间颓色,小心试探:“你要去见父皇?”
方觉将手放至小徒弟肩膀:“那是自然。为师既来了,接下来的事情就由我来处理,敢算计到为师头上,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我们一起看看这伊仙玩什么呢。”
燕星洲正高兴,又觉奇怪:“伊仙?关伊仙什么事?”
第019章 第 19 章
伊仙其实也挺无辜——
在他看来, 所谓仙术其实只是骗术罢了,归根结底扬言自己会仙术的人, 不外乎为名为利而来。
所以他此番举动,实是贴心无比,直接给那人面圣之机,但凡这人真有几分本事,这可是大好的一步登天的机会。
他想一举压下这骗子不假,但可从未真想害过燕小王爷。
哪知不过才短短时日, 小王爷就中毒已深,竟说出皇权管不了天上这番大不敬的话来。
伊仙想为这小王爷说话,都不知怎么开口。
好在抗旨不过几个时辰,就传来那骗子同意面圣的消息,若否,这事情要收尾,就远没有那么好看了。
这厢, 怀鸿祯老相爷也在询问伊仙打算如何揭穿那骗子真面目。
伊仙一挥拂尘,“伊仙资质驽钝, 只堪堪学了三俩技艺,到时便与这仙人交流一二, 若对方是仙人, 伊仙甘拜下方,自愿认罪。若否,对方肆意冒充仙人, 此番拆穿,也实为燕国解决一桩祸事。”
老相爷满含热泪:“道友高义。”
伊仙略一垂首:“此乃伊仙分所当为。”
老相爷感念他为国为民之大义, 很快进宫面圣,提议让两位进行比试, 以验证仙人真假。
若真,流言不攻自破。
若假,则将骗子缉拿归案,小王爷也可安然无事。
圣上自是答应下来,又拟旨将“二仙斗法”一事昭告天下,并将斗法时间定在明日午时,地点是大相国寺前的空地上。
这是天下人都可前往观看的意思。
旨意一下,京城的百姓险险都忘了陨石灾害一事,几乎都忙着到相国寺前抢位置去了!
仙人斗法欸!
他们之前可从未见过!
历来那寻仙问道之人展示仙法可从来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仙人也是挑人的,那仙法权贵能看,可自降身价展示给百姓们瞧的,几乎没有。
***
而另一边。
方觉主动提出想外出走走,燕星洲被禁足不能外出,只好叫来友人带师傅去四处转转。
钱姓友人带着人走出王府,正要请对方上马车,却被对方拒绝了。
只听对方说:“随意走走就好。”
钱嘉悦也不好多说,只带着一小厮与两护卫一起开始压马路,走着走着他就觉得不对劲。
大街上人员行色匆匆,收摊的收摊、到处都是忙着呼朋唤友一起去大相国寺看仙人的行人。
便是那一家家店铺,也在顾客离开店铺后三三两两地关上了门。
钱嘉悦本还想引导着贵客去几个他无意中发现的藏在巷子深处吃食小店。
结果去了两家,两家都关门了。
他难掩尴尬,好在方觉本也不是冲着这些来的,反过来安慰他:“无须在意这些,本就是随便走走。”
钱嘉悦擦了擦额上虚汗,心道:看燕小王爷对这人那嘘寒问暖的态度,怕是心肝都比不上,要是没招待好,小王爷能扒了他的皮。
好在这贵客脾气大好,若否,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有了方觉这话,两人也不挑地方,挑了个僻静点的街道随意走着,却见远处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钱嘉悦眼前一亮,排队在往常常见,在今日可就是稀奇事了。
小厮上去一问才知,大家都在排队等看病。
“看病?”钱嘉悦大惊,“京城何时有这么多病人?”
小厮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心地看了一眼钱嘉悦,发现他是真不知道,这才犹犹豫豫说:“那陨石之灾,京中受伤之人不在少数,可京城的医者就那些,一时半会……”
钱嘉悦也知道自己问错问题了,急忙打断小厮,道:“先生,前方路被堵了,我们到别处看看去吧。”
方觉摇头:“不必,过去瞧瞧。”
还未靠近,人群中“哎哟”的痛叫声、倒吸冷气的“嘶”声、苦叫呻·吟声不绝。
排队的人三两成组,多是一家几口一道来的,讲究些的自己带了小板凳坐着,受伤严重的便只能躺在自制的担架上,阳光虽不炽盛,却也经不住人长久待在下头。
一个个满身血污,汗流滚滚,受伤轻一些的家属更是双眼红肿,想来都快哭得没有眼泪了。
钱嘉悦还是第一次见此等惨状,叫来小厮问过后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京中虽不缺大夫,可太医只为宫里人服务,没有旨意,不可能纡尊降贵来给老百姓诊治。
像他们这些家境良好的,家中养着专门请脉的大夫,这些大夫也基本只给各自府上的人医治,所以京里京外的普通百姓们,就只能找一般的大夫们,可历来大夫都不多,哪怕是京城也不例外,平常还好,大夫勉强够用,可若是如此次一般遭了天灾,老百姓大多就只能硬熬了,熬不过去就是死。
其实本来状况还不会这么糟糕。
京城遭了陨石之灾,常理都会下旨赈灾,可此次偏生出了什么仙人警示,转移了所有人的关注点。
若仅仅如此便也罢了,突然又冒出什么指认仙人是奸人的事情。
这下好了,除了这些受灾之人,哪还有人记得陨石造成了灾害啊。
瞧瞧那些匆匆从队列旁经过,赶着往大相国寺去的行人,就能知道京都也不是什么人间天堂。
钱嘉悦想了想,说:“你回去,让府医来给大家看看。”
小厮领了令,小跑着离开了。
突然。
队列中传出一声恸叫。
循着声音望去,却见一个满头血污的男人似已没有动静,不知是晕厥还是已然死亡。
发出那哀痛欲绝叫声的,正是男人那简易担架旁的老母亲,老母亲不敢碰儿子伤体,只攥着担架在失声痛哭,剖肝泣血地嚎叫喊儿子。
“担架”边上的小孩一把抹掉眼泪,挤进队列中、冲最前方的医馆跑去——
很快,一位老先生便穿过人群,与那小孩一同出来了。
来人正是他们排队这医馆,仁春堂的张老大夫。
老大夫头发花白,精神头虽还好,可也难掩满身疲惫,走过来之际险些摔了两次,还是身后跟着的小童急忙将人搀住了。
老大夫一到来就急忙翻病人眼皮,又给人把脉。
老母亲停下哭泣,望向老大夫那无声的眼神里写着期待。
张老大夫仔仔细细看了几次,形色间更见疲倦,最终只闭了闭眼,面有遗憾不忍:“老夫……无能为力。”
“啊——我的儿啊!”
老母亲攥住了那男子衣服,整个人扑到了男子胸怀中,放声痛哭,哭得肝肠寸断,怆天呼地。
小孩也紧紧抓着老大夫衣袖不放,一个劲的哭叫磕头:“大夫你救救我爹!呜呜救救我爹!我求求你救救我爹!”
周遭的病人颇为感同身受,一时间心绪难平,面有不忍。
张老大夫唉了一声,拍了拍小孩的手,便要起身,可一口气实在没缓过来,眼前发黑,险险晕了过去。
周围排队的病人家属都吓了一跳,急急涌了过去,见老大夫被那小童扶住之后,才吁出了一口气,可心中的不安却怎么也放不下去了。
老大夫在小童怀中悠悠转醒。
小童也满脸泪花:“师傅,您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您得休息!不然下一个倒下的就是您了!”
张老大夫摆摆手:“还有这么多病人,总不能看着他们去死,扶我起来吧,能治一个是一个。”
老大夫说着,坚持要起来。
小童无奈,只能扶他起来,又搀着他重新往医馆去。
一众伤患心中沉重。
突然有人好声喝道:“老大夫医者仁心啊!”
“医者仁心!”
……
张老大夫听着这一声声称赞,挺直的脊背却弯了下来。
病人堆里也在商量:“不然,伤的没那没严重的,就……”
这话他们实在说不出口。
总不能为了自己就医,就让别人放弃就医的机会。
大家心里都明白。
还在这里排队的,伤情多少都有点不轻不重,比他们严重的都死了,不是当场死亡,就是没熬过昨晚。
伤得轻一些的,基本也都自愈了。
在这排队的,是这病好不了,但确实一时半会也死不了的。
譬如说胳膊腿被倒塌的房屋砸断、砸变形的,不治不会死,可往后就得落下残疾,做瘸子、跛子了。
这搁谁谁愿意啊。
耳边是老妇人撕心裂肺的嚎哭,到底还是有心慈之人,默默从排队队列中离开,满脸悲伤。
就在这时——
老妇人的哭声戛然而止。
众人忍不住回身望去,却见老妇人一脸鼻涕眼泪,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不知何时来到“担架”旁的白衣公子,似是不敢确认一般,全身都在颤抖:“您、您说什么?”
那白衣公子却也不见怪,又温声重复了一遍:“可以让我试试吗?”
老妇人险些上手抓住了白衣公子,却发现自己手上尽是血污,连忙又缩了回来:“可以!可以!您快给我家柱子看看!”
钱嘉悦也掩着鼻子跟了过来,低声问:“先生,您也会治病炼丹吗?”
不怪钱嘉悦会有此一问,实在是会被燕小王爷这么敬重的,多是与小王爷一般寻仙问道的道友。
而这些道人们,大多又都会炼丹——
不巧。
托燕小王爷的福,钱嘉悦还吃过几次那丹药……
嗯……那味道,大概就是地上直接捧一把土,也比那丹药好吃。
但良药苦口嘛,难吃还挺正常。
可钱嘉悦几次吃了丹药后又拉又吐、其中一次甚至突然全身无力、眼前发黑直接晕厥险些一命呜呼。
自此,他对所谓丹药就敬谢不敏了。
所以看见眼前的人突然又要给人看病,他心里头就直犯嘀咕,这不会把要死的人直接给看死了吧?
可嘴上还是说:“可需要丹炉?若是需要,我这就差人去取来。”
却听眼前的人道:“何须这么复杂。”
说着右手伸出,虚虚浮在那不知是死是活、满头血污的男人脸上空,手掌似乎轻轻沿着一定弧度在画圈,指头也在灵活地动作。
隐约间,像有一道金绿之光从白净的掌心冒出——
钱嘉悦以为自己眼花了,连忙揉了揉眼睛,却发现离得近的人都张大了嘴、瞪着一双眼睛,俨然做目瞪口呆状,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那微微带着金色的绿光沿着掌心钻入满脸血污的男子额头。
像做梦一样,他们亲眼看见——
男子额头上那狰狞凸起的血疤在一点点缩小,直至最后完全消失了。
老妇人被惊得说不出话。
而刚用完一个基础治疗技能的身外化身方觉也发现了,对这类重伤的人,一个基础的治疗术虽然能把命救回来,但要想完全恢复,还得给他们挂几个Hot,让他们慢慢复原。
钱嘉悦只看见这尊贵的白衣先生略略挑了下眉,手浮在男子身体半尺之上,朝着对方下半身位置挥动了一下手。
那绿光也便将这病人虚虚包裹住。
病人脸上痛苦之意尽消,呼吸也平稳起来。
那小孩已全然忘记了其他,只高兴地指着方觉叫了出来:“仙人!你是仙人!”
方觉朝小孩竖起食指,示意对方噤声。
小孩便捂住嘴巴,不吭声了,只用眼睛表示他一定会听话的。
方觉查看了一下这病人状况,基本上已经没问题了,只是精神上还有些虚耗,所以还没清醒。
本着救人救到底的原则,他奢侈地给对方回了个蓝。
左手一挥,这曾经濒危的病人倏倏然转醒,一时间还有些茫然,问:“这……我这是……”
话没说完,记忆回笼。
“我……我不是受伤”他摸着自己的额头,血污还在脸上,可伤疤已经消失。
他又急忙摸往胸口,一丁丁点的疼痛也没有了,就像受伤只是做梦一样,而且,他怎么感觉自己的身体,比还没受伤之时都好,他满脸惊异地望着自己的母亲:“这……这是?”
这下周围所有的人都反应过来了!
仙人!
他们真的遇见仙人了!
老妇人激动得在地上咚咚磕头!还不忘拉着他刚醒过来的儿子一起磕。
其他人也激动得想要叫出声,却见仙人朝他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们哪还敢出声,就连那些痛得神志不清的人都激动得停止了哀叫,全齐刷刷跪在了地上,求仙人救救他们。
“都起来吧。我既然来了,便不会见死不救。”方觉温声说。
可百姓们哪里见过仙人——
在他们心里,见到高官要跪,见到皇族要跪,那见了仙人可不就更得跪下了!
他们不能为仙人做些什么,下跪是他们唯一能做到的了!
方觉见大家都不起来,只好道:“若是不起身,我这便走了。”
百姓们这才稀稀疏疏、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方觉这才道:“我们有言在先,今日治疗大家一事,望大家不可告知他人。”
老百姓哪有不应的,全都答应了下来。
见那伤者确实无事了,方觉便也放下心来——他学到的技能除了他土生土长那世界以外,其他世界都能使用。
方觉见人多,便也不再使用单加技能,而是直接使用范围群加,就这样,治疗完绝大多数伤患,他心理上还是累得够呛。
很简单——
使用技能可不是和玩游戏一样按个按键就完事,它是有配备动作的。
哪怕基础的技能动作只需要用手波浪似的比划几下,次数多了也是会累的。
这时候方觉就不免感叹,还好他这不是某世纪佳缘三的某紫色和粉色门派,要真是某紫色门派的群加——好了,他不仅要当场尬舞,要是需要救治的人很多,他估计腰都得扭断了。
要是某粉色门派,扇子武器可能都得多备几把,没什么,怕扇子摇得起火烧坏了有替换的。
虽然说好了不让跪,可当一个个伤患恢复健康后,他们还是朝着方觉跪下了。
方觉见状突然有了个主意,对众人说:“大家若真心想谢我,今日回去之后便都帮忙做个东西。”
老百姓哪有不答应的,纷纷答应下来,哪怕不会做手工的,也表示自己一定认真去学。
等小厮带着府医过来之时,仁春堂门口都已经没剩下什么人了。
方觉也已经带着已经傻了的钱嘉悦离开现场,重新回到了王府。
钱嘉悦哪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摆明了!这不就是燕小王爷那仙人师傅嘛!
虽然没直说……不过,嗯,钱嘉悦原本是认为这人又是一个骗子,谁曾想!
这哪里是骗子,这是求爷爷告奶奶都求不来的真仙人欸!
这要是骗子,那请骗子多来几个!
燕星洲见钱嘉悦出门一趟回来眼睛都恨不能拴在师傅身上,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钱嘉悦精神恍惚地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越说越觉得自己像精神错乱还在做梦,还使劲掐了自己脸几下,痛得嗷嗷直叫,这才更加飘忽地看了一眼方觉,又悄声问燕星洲:“这……你这师傅他……”
他本来想问还收不收徒,可想起来自己一开始就把人家当骗子。
虽说行为上也没什么怠慢,可到底有些心虚,不好意思把话问出口。
倒是燕星洲秒懂他的意思,把他想问的话说了出来:“你是想问师傅还收不收徒?”
钱嘉悦点头如捣蒜。
燕星洲压低了声音说:“本来我可以帮你问问,现在还是先等等吧,因为挖土这件事我给师傅惹了麻烦,一时半会……”
钱嘉悦连忙捂着他的嘴巴往一边走,见周围没人影了才说:“前段时间闹得满城风雨的土是仙人要的?”
燕星洲连连点头,回答说:“是啊,虽然我不确认你能不能拜师,但是……青云,就是我的守卫虽然没拜师,但也能和我一同到仙境跟着师傅学习,只是我天资不够、学艺不精,在仙境学了东西回来之后还用不出来。”
钱嘉悦激动得都快吸不上气了。
“你……你竟然真的学到法术了?”
“算学了吧。”燕星洲不好意思地说。
钱嘉悦深深喘了几口气:“那你刚才的意思,你说青云也能跟着你去……?”
“嗯。”燕星洲把挖土和头盔一事说了。
“你不早说!那还等什么!”他说着拔腿就往外走,俨然准备挖土去了。
燕星洲都来不及把他叫停。
只好重新回到师傅身边卖乖去了。
第020章 第 20 章
第二日。
燕星洲方一醒来便问:“师傅起了没?”
青萝伺候着燕小王爷穿衣, 答道:“尚未。”
“吩咐下去,朝食等师傅醒了再上。”燕星洲用帕子擦过脸, 道。
青萝却略有几分难色,迟疑地答:“喏。”
燕星洲察觉有异,问:“有何为难之处?”
青萝跪下身来,“今日晨间宫里头来人了,是……”
她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燕星洲脸色,才低声说:“是、是和寿公公。”
“和寿?”燕星洲疑惑, “父皇身边那个?”
青萝点头:“是的,王爷。”
“他来做什么?”燕星洲问。
青萝不敢吱声了。
还是一旁在整理被褥的丫鬟胆子大些:“昨夜府外便来了许多铁甲骑士,将府里团团围住,管家派人去问过……”
燕星洲不等她说完,便道:“都起来吧,去叫管家过来。”
管家就没这么多顾忌了:“昨夜王爷刚睡下,便来了数百个铁甲骑士将府里团团围住, 老奴出去询问,也没人给个答案, 只推辞说是担心王爷安危,派人来保护的。”
管家让一行丫鬟退下后, 才说:“老奴差人去问了问, 听说是上头那位担心、担心王爷的师傅连夜逃跑后给王爷惹麻烦,所以差人来守着。”
“所以和寿公公今天也是来监视的?”燕星洲又怒又无奈。
管家道:“差不离是了。今日一大早,府上的门都还没开, 和寿公公就带着人来了,朝我问过仙人在哪歇息后, 便带着人往那边去了,怎么拦也拦不住。”
燕星洲一听哪里还待得住, 一把推开管家直往那边去:“他们没吵着师傅吧?”
管家急忙跟上:“放心吧王爷,他们就守在屋子外头,没发出什么声响。”
燕星洲这才“唉”了一声,“父皇这真是……”
后面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显而易见,当今圣上这么做说到底还是为了他,“骗子”跑了,他就难以脱身了。
父皇是一心为他好,可偏生师傅他真的是仙人。
但愿师傅不计较吧。
***
方觉难得地睡了个好觉。
王府不是白叫的,睡觉那床都快能躺十个他了。
现在这方世界还是夏天,热得不行,可屋里的温度却维持得刚好,不冷不热,在没空调的世界,也不知是放了多少冰盆才能有这样的效果。
这还是燕星洲是个不骄奢淫逸的主。
方觉都有点想不透,像燕星洲这样的,父疼母爱身份也尊贵,前前后后伺候的人少说也有几十个,要算整个府里头,哪怕不包括侍卫,也能拉出几百个人来。
这小王爷还能到处趴趴走,各种吃苦,就为了寻仙问道,也算是道心坚定了。
一边乱七八糟地想着,一边从床上麻溜地爬了起来。
大约是听见屋里头有响动,屋外头立时有丫鬟问:“先生,您醒了吗?是否现在梳洗?”
方觉没有让人伺候的习惯,便暂时没吱声,三两下换了套新衣服,就听敲门的声音突然急了,说话人也换了个稍显尖细、一听就是太监的:“请问先生醒了没有?现在可以进来吗?”
他正奇怪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便往门口走去,哪知还没走到,屋门不知被什么人直接推撞开,一窝太监打扮的人齐刷刷冲了进来,眼看着就要往房间里四处搜索,正好看见了他,于是——
大家一起来了个目瞪口呆,狗眼看狗眼。
对方人多,且一看就来者不善,方觉第一时间就想溜。
好在多少还有点理智,想起来这里是王府,这才维持着仙人的基本仪态问:“这是?”
被派来伺候的小丫鬟吓得半死,早跟进来跪下,泪眼婆娑:“仙人,这、和寿公公是宫里头派来的,奴家实在拦不住。”
哦,悟了。
大概是怕他跑路派来盯梢的。
一群太监的领头大太监不慌不忙地甩了甩拂尘,朝着他微微行了个礼,道:“见过仙人,咱家是陛下派来的,这不,小王爷原先被禁足府上,陛下叫咱家带着手令过来给殿下解禁,并保护王爷和仙人一同到相国寺去。”
放屁吧你就。
方觉心里MMP,嘴上笑嘻嘻:“那就谢过陛下了。”
“陛下有几句话让我带给‘仙人’。”老太监说着一挥手,屋里头小王爷派来伺候方觉的人就被其他小太监请走了。
和寿公公凑得离方觉近了些。
方觉瞟了一眼,看起来不太像要动手的样子。
“什么话?”
和寿公公清了清嗓子,大概是学着陛下的口吻在复述:“朕没见过什么仙人手段,但我儿无辜,此番比试也不知‘仙人’有谱没有,要是有,朕就不多说什么了,要是没有,朕手下还有那么几个不得力的,‘仙人’尽管吩咐他们,想来安排妥善了,也能增添几分胜算。”
方觉:“???”
这圣上对燕星洲真是真爱啊!
搞了半天,其实是安排人来帮他作弊的。
“多谢和寿公公,替我……吾、咳,替吾谢过陛下好意。”方觉倒不是不识好歹,而是假的本来就容易拆穿不说,他现在有阿金加阿金商店,作起弊来比人为帮助厉害多了。
和寿却是不知他的情况,只是听闻对方此话心里头纳了闷了。
陛下难得愿意‘相信’甚至伪造这世上有仙人,还刻意让他们来帮这骗子装神弄鬼。
他倒好,还不领情。
伊仙能行骗多年不被拆穿,自然有几分本事,想赢过对方并不容易。
这骗子生得人模人样,只是看起来太年轻了,又没蓄须,少了几分仙风道骨——坦白说就是,不管打哪看,都不像神仙。
和那长眉蓄须的伊仙一比,容貌上能赢,可感觉上就输了。
虽说比试不比谁长得像神仙,可往往第一印象极其重要,一旦百姓先入为主觉得伊仙更像神仙,那不管伊仙说什么做什么,那都是仙家行为。
而像眼前的‘仙人’这样的,因为少了仙气,很容易被当成人,倒也不是像人不好,只是同样的骗术,伊仙被人当神仙,用仙术,到他这里,就真只是骗术了。
和寿也算是苦口婆心了:“‘仙人’真不需要咱家手下那几个不成器的提供点帮助?”
方觉一下子看眼前的公公都觉得可爱起来,说:“不用,还请公公回去禀告陛下,星洲既是吾徒,吾自不会让他陷入危难之中。”
和寿无奈叹气:“那咱家就在外头候着,‘仙人’若是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告知咱家。”
方觉点点头。
和寿正要退下,却突然听眼前的仙人道:“等一下。”
和寿心头一喜:“‘仙人’有事?”
“吾却有事需要尔等帮忙。”方觉低声把事情说了。
和寿面色古怪,忍不住道:“‘仙人’确定?”
方觉点点头。
***
朝食过后,管家就已备好车马,准备前往大相国寺。
出了王府大门,方觉才发现府外竟来了这么多铁甲骑士——
别说,单个拎出来就帅,放一起更是气势凛然!一看就很能唬人。
只是,当他一转眼看见马车,又看见马车车轮时,突然想起件事情——
他会晕车!
事情稍微有点严重。
要坐马车他晕车了,他这仙人形象还要不要了。
至于骑马……
嗯,穷人方觉没这种经验,估计是骑不来的,和人同骑,同样的,仙人形象还要不要了?
所以——
方觉不得不对和寿公公说:“仙界突然有事唤吾,吾须去一趟,你们先过去吧,吾届时直接到相国寺去。”
燕星洲一脸担心:“师傅你快去吧,我在相国寺等你。”
和寿防备了一夜,就怕人跑路了。
今早更是自己亲身过来盯梢,好不容易等到对方上马车,就要万事大吉了,对方竟然要跑路!
更无奈的是,小王爷丝毫不怀疑,直接同意放人走……
真是被陛下宠傻了。
和寿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主动出来当了这坏人,说:“听闻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仙人这一去,不知人间过去多少岁月。若事情不紧急,不若先到相国寺去,与陛下说明缘由,这在天上,应也只是眨眼的功夫吧?”
方觉哪里不知道和寿这是什么意思,只挑开了说:“和寿公公请放心,若吾真要借机逃跑,一开始就不用出现。”
和寿:“‘仙人’这是哪里的话,陛下和咱家这都是为小王爷考虑——”
话还没说完,燕星洲打断了他:“师傅,你有事就快去吧,父皇那里我来说。”
方觉:“……”
确认了。傻徒弟真的是地主家的傻儿子plus版。
和寿没张口,他带着来的十几个小太监便不退,当然,那数百个铁甲骑士也在外边,名曰保护,实际就是看守加拦截。
可惜。
方觉虽然的确是骗子,却又不是众人理解中的骗子。
在燕星洲与和寿对峙,喝令对方让铁甲退开时,一眨不眨眼神从未离开过方觉的和寿因惊讶过度,失态了。
他嘴巴不受控制地睁大,眼睛更是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和手下几百人眼睁睁看着那被他们当做骗子的‘仙人’,竟突然之间一挥衣袖,便在原地直接……
飞起来了?!!
和寿直觉这是假的,使劲闭了闭眼又睁开,死死盯着那身影,眼见对方确实越飞越高,他不受控制地喃喃自语:“陛下,快来看神仙……”
话出口才想起他现在不在陛下身边。
他以及身旁的太监和铁甲骑士们也在努力判断,试图从中找出一丝作假的痕迹。
他们这时代也有轻功,几个小太监更是当中翘楚,所以才能被陛下派来帮助方觉装神弄鬼。
可是……
轻功能让人身轻如燕,在檐间如履平地、飞速移动,某些时刻看起来的确像在飞。
但那终究只是轻功。
既是轻功,就需要借力。
哪怕经过练习加上有些人姿态极佳,以至于借力时看起来举重若轻,和没借力一样,但只要是行家,一看还是能知道的。
但现在。
这人直噔噔平地直起还不落下,半空还能旋身飞得更高,更甚至……
人在半空中,几百双眼睛盯着下,身影淡化——消失了。
和寿仰着头,目瞪口呆的表情与周围所有人一样。
他哪怕意识遭受冲击,三观正在重塑,也还记得他的陛下:“快,去告诉陛下……这世上、好像真的有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