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从墙壁上滚动而来的未知怪物像个长满触手的大型黑海胆,它那柔软如泥的触手快速地攀爬,瞬间就来到两个孩子面前,连带那飞扬的触手,让人眼前一黑。
横宽起码有两米。果果嫌弃的眼神,没有一点尊重对方。
而完全经受不住刺激的细川优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直面掉san值的爬行怪物来到面前后,发疯一般地失去理智大叫着:“啊——”
好像除了这最原始的本能,他什么都不会了一般。忘记了逃跑,忘记了哭泣,脑海中只剩下对恐惧的情绪。
被恐惧占据全部心神的细川优紧紧握住可以攥住的一切。他的身体不受控制,那稚嫩脆弱的手紧握果果的手不放,他的指甲死死地抠进去,尖锐刺耳的声音堪比声波攻击着果果的耳膜。
丘比捂脸,走开。
顾忌着死抓自己不放的人类幼崽,反而失去了最佳反击的时机。虽然什么时候都差不多,但本可以大打出手的果果在这时只能束手束脚。
他在那丑陋的怪物来到面前时攻击的前一秒,震碎了脚下的石板,被红芒包裹的大大小小石块裹挟着巨大冲击力砸向怪物。
“轰”声连连,一阵巨响。伴随着玻璃阵亡时清脆的破裂声,还有怪物嘶吼尖锐的哀嚎,凄惨地回荡。
细川优瞪大眼睛看着,久久无法回神。
更多的石块在果果脚下形成,随着他雪白的足划过而漂浮,又快速地砸向鬼哭狼嚎的怪物,直到那家伙暂时被石头和泥块压着无法动弹。
空气中弥漫的灰尘一下子多了起来,果果拉着身边急促喘息的细川优后退,他们像一阵风一样轻盈地飘到了离灾祸十几米的空地。
果果低头看自己被掐的手背。他带着十足的无语,去掰开那一根根僵硬的手指。
察觉到自己手上的力道,细川优收回激荡的心神,目光呆滞,小脸煞白得很,口齿不清地说着:“你……你…又…是…什么…吗?你……是神明吗?”
鸡同鸭讲,“……”听不懂啊!果果挽救回自己的手,轻声呼唤道:“丘比。”
有着大尾巴的毛茸茸跳动到对面受惊过度的男孩手臂上,极尽所能地安抚,“放心,丘比和果果都在哦!你不要怕,一切都会好,那个怪物马上就会消失了,没事的,你的妈妈也会没事的,大家都会没事的。”
黑发男孩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直愣愣地看着自己面前像童话里一样美丽的人。
冷静、强大、优雅、精致,漂亮…明明比他要小,可却能轻而易举地击败可怕的怪兽,而他什么都做不了,除了添麻烦……他好没用,没有那么勇敢,不能保护其他人,也没有像妈妈说的厉害。他是个懦弱的胆小鬼。
酸涩难掩,细川优哽咽着说,“果果,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眼泪决堤了,像小溪一样流淌,哇哇哇地嚎啕大哭像是在诉说着自己的无能和软弱。
…哭了,怎么又哭了啊?果果不知道丘比说了什么让男孩哭得撕心裂肺,毫无保留。
他有些头大,提溜起趴在男孩手臂的添乱者,天蓝色的眸子冷冷地盯着它,“丘比,看你干的好事,他被你弄哭了,现在怎么办。”语速超快,和平时大不相同。
丘比委屈地叫嚷着,“冤枉啊!我没有弄哭他好嘛!是他自己承受能力太差了。”
挣扎一会后,丘比不再挣扎了,平静地解释道:“哭了其实是件好事,说明他没被那东西把脑子吓坏。哭能发泄情绪的,他现在发泄掉,以后少点心理阴影,人类的抗压能力可是很强的。”
“希望如你所说的吧。”
果果把丘比塞进细川优的怀中,十分强硬地迫使他抱着丘比。
对方那泪眼婆娑的模样真是狼狈,给他一个毛茸茸,堵住他的嘴巴好了。
“人类真脆弱。”果果语气轻柔地说着细川优听不懂的优美语调,“丘比,你看住他不要乱走。”
丘比信心百倍地挥动小爪子,“没问题哦!果果,你加油哦!好好教训那个东西。”
果果迷糊地说道:“加油?那又是什么吗?”他摇了摇头表示莫名其妙,转身向着目标而去。
哭哭啼啼的细川优不安得很,他想拦被丘比制止了,并且言明:保护自己就是他能做的最该做的事。
他乖乖的,心里却忧心忡忡地担心着,看着果果的背影更是一阵惆怅,但他记得丘比的话,惶惶不安地在原地等待。
长满触手的怪物也从废墟中挣扎出来发泄自己的怒火。简单的思维,粗暴的行为。它是被那石头上附着的力量伤到了,也发怒了。
目前来看,它已经断肢残骸,好不凄惨。
可它那愚钝的神经还没有意识危机,反而滚动着身子,不断地生长出更多淤泥般的肢体,贴合着地面,试图吞下伤害自己的敌人。
破坏——胡乱挥舞的触手发出“咻咻咻”的破空声。
杀机——地面平铺一层会行动的黏糊糊污渍,延展着身子捕捉猎物。
它之前轻视的戏耍让自己受伤,现在它改变攻击策略,虽然依旧愚蠢,但起码威慑十足。
果果也不胆怯这从未见过的丑东西,他轻松就避开了空中挥舞着进攻的触手,甚至直接踩在地面,一跃踩着它的身体上,通过超级加倍的重力控制住脚下的玩意。
脚下传来黏腻的触感,怪恶心的,果果思索着如何抹除更彻底干净。
而它自以为抓住了敌人,打算顺着猎物的落脚处开始延伸触角,它又生气又兴奋地想要进食。吞噬那具充满力量的身体,吃掉!吃掉!……
丑东西!
果果将一条触手切割粉碎后,异能力的红芒在脚下蔓延,瞬间爬满它的全身。甚至来不及惨叫,来不及逃跑,还沉浸在自己欲望里的家伙就已经死掉了。
就像碾碎泥土一样,碾杀死了妄想吞噬一切的怪物。也只剩淤泥一般的尸体,证明它来过这世界。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果果嫌弃地看着脚下的一大滩液体,他足尖轻点越过它的尸体,轻飘飘地落在了另一片干净的地面。
重力可以让果果踩在地面之上,却不必接触灰尘,他想自己果然还是不习惯鞋子,虽然舒适,可也碍事。
不过兰波不喜欢他光脚,也不喜欢他用重力,但在这种万不得已的情况一定不会介意的。
果果环顾四周的一片狼藉,还有那些隐约的视线,他顿感无措,可能又给兰波惹出麻烦了。
可转念一想,这次可不是他的错,是那个丑东西的错,兰波地方没选好。
果果握着小拳头捶手掌,可爱又无辜地甩掉一身多余问题。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不会被抱怨的,就是对方要头疼一下,再换个地方,或者解释一下啦!
杀了这个未知家伙,公寓内接二连三地传出惊惶失措的叫喊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大概他们先前没死,只是被困住了。
不远处,丘比嬉笑着男孩说道:“你看,这结束了哦!”
它在男孩的怀里扭了扭,趁着松懈的片刻工夫,动作灵巧地跳到地面,迈着猫步优雅走向不远处的幼小身影。
细川优一直注视着果果,幼小心灵心生向往,也拦不住丘比的动作,紧跟上去。
在此之前,他那颗小心脏随着果果的一举一动而变动情绪,时而慌张,时而担心,时而喜悦……复杂得很,焦急得很。
果果告诉丘比,“我们先回去再打一个电话给兰波告诉他这件事。”
“嗯嗯!”丘比点头附和。
它回头和细川优说:“公寓里面已经安全,小朋友,你可以去回家了。”算是尽职尽责了。
听到这话,细川优稚嫩的脸上浮现出惊喜,“真的吗!”
可当他听到那些惊叫的声音后,他又害怕着自己的妈妈是否还是安然无恙的。
这个逃出虎口的孩子颤抖着哀求道:“果果,能麻烦你们陪我去找我妈妈吗?我……一个人很害怕。”他看向丘比苦求着。
果果虽然听不懂他的语言,但也看出他是有事相求。
细川优的视线触及果果那冷清淡漠的眼神时,一腔的希冀化作了歉意,“对不起,是我过分了,我自己去就行了。”瘦小的身板如同霜打茄子,变得萎靡不振。
丘比和果果复述,果果听完确信自己没错,心下了然地看向走了几步远的孩子。
“这就是孩子吗?”果果心情略复杂地说道:“…我可模仿不了。”
悄然尾随着,果果跟在细川优身后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而男孩若有所感地回头,便又一次忍不住感动的情绪。
热泪盈眶打湿了眼睫,他擦了擦脸继续前进,心中的恐惧被驱散大半。即使依旧不安,可不再暗自神伤畏怯。
他们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两个孩子既突兀又和谐。
不少的人从公寓跑出来,他们看到黑发的男孩左顾右盼不停寻觅什么,另一个披着华美的浅金色长发的孩子就很冷静,白得发光,也精致得过分,默默地在男孩的身后,静静地注视他。
有些惊魂未定的人看到他们还往里面走便和他们对话,劝说他们先不要进去了。
可惜一个要找母亲执意进去,一个好像根本不在乎,忽视所有的好意。
拦不住就不拦了,被一系列惊魂操作吓坏了的人没胆子回去。
果果就这么跟着细川优,直到对方和自己的母亲在楼道相遇拥抱在一起,哭着亲着说那些担忧彼此的话,他才默默离开。
回到兰波的房子,把门关上。
果果回想着那对母子在生死危机后相逢的喜极而泣,不由感叹:“血缘能做到的事情超越想象和预料。”
他们是担忧彼此的,他们是爱着彼此的,甚至不计回报。
那种纯粹的感情是血缘情深,是任何人都无法插足的爱。
没人会无畏地爱比怪物还可怕的他,他也没法无私地爱变化无常的人。
——可那又怎样呢!
果果按住自己平稳跳动的心脏,他说:“到底是无根源的生命,只要忠于自己的欲望就足够了。”
丘比舔舐着肚子的软毛,眸底闪过意味不明的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