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祝家现在过的日子远胜从前,但过了这三年的挥毫的生活,他们再也不想回归平凡。他们想让祝佩玉放放血,就算不能恢复从前挥霍无度的日子,可也要差不多才行。

    穷人乍富,挥霍无度,奢入简难。

    祝老二自打被小倌赶出门后感觉颜面无存,她在那小倌身上花了大半的银子,甚至还想将他赎回府,没想到他竟那么决绝。虽然生气,可连日见不到他的面,心里直痒痒,本想借酒消愁,但酒馆也将她轰出大门。

    祝老三虽对酒色兴趣泛泛,却对赌一事放不开手。几日没去赌桌前就心痒难耐,最后竟打起了夫郎的头面,和老爷子的私房钱。但不过两场,又输了精光。

    她不甘心,从而更加怨恨祝佩玉。

    如果她的赌资足够,她一定能翻盘。

    相较来说,两房夫郎与祝星光就省多了,只是好在成衣铺子与首饰铺子欠账罢了。

    衣服首饰只买贵的,不买对的,最后乱七八糟的堆了一柜子又一柜子,款式流行过去,便不愿再穿了。

    而祝父,年级大了喜好养生,一晃儿,已经快半个月没喝到人参汤了,于是感觉自己最近老的很快,导致他每日愁眉不展。

    众人各怀心事,到底是道歉还是施压一时拿不定主意,都等着有人开了口子,自己附和。

    气氛安静的诡异。

    所以不等祝家人开口,祝佩玉先打破沉默:“我最近需要用一大笔钱。”

    众人一愣,晦暗的目光里蓦地多出了一丝精光。

    祝佩玉知道他们想什么,于是安抚道:“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最多两个月就结束了。”

    因为钱攒够后,她就跑路啦。

    但祝家人并不知道,满眼精光后便是掩藏不住的喜悦与激动。

    祝佩喜更是一拍大腿:“我就说大姐另有打算,你们还不信。”

    众人神色齐齐一松,喜上心头。唯独祝老三眉头紧蹙:“大姐到底有什么打算,何不同我们商量?也好让我们知道,省的整日自己人胡乱猜忌,让外人看笑话!”

    她口中外人毫无意外指的是温心。

    祝父浑浊的眼睛一转,试探问:“你几次在温心面前下自家人脸面?难道你所谋之事……跟温心有关?”

    祝佩玉并不作答,咽了口茶,故作高深道:“京城。那里才是真的富贵地儿。”

    祝家人登时一片哗然,心中的贪婪不加掩饰的浮于面上,祝老二根本藏不住心中的惊喜:“大姐是说,温心在京城也有产业?”

    温心的确在京城有产业,虽然只是小铺面,却也是他死遁后逃至京城起家的根本。此事原主不知道,祝佩玉虽知道,却不感兴趣。

    如若祝家人能乖乖待在温宅,或许还能多活几年。可如果他们作死想去京城找温心的麻烦,那他们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

    因为温心很快就会和女主、也是皇太女产生牢不可破的合作关系。除掉祝家人,在皇太女眼里比除掉地上的杂草还要容易。

    这些便是温心与他们的因果了,祝佩玉不想掺和其中,她只想死遁跑路。

    “怎么做我自有打算,再此之前,我必须要重获温心的欢心。”祝佩玉含糊其辞道:“你们不知情最好,与我决裂,反而更能促成温心对我的信任。我这么说,你们能理解吧?”

    祝家众人点头如捣蒜。

    祝佩玉叹了口气,一脸的不耐道:“那贱人最近很是粘我,我必须得回去了,否则又哭又闹的很是难哄。”

    祝老二急忙起身:“大姐受委屈了。”

    祝老三也起身:“大姐快回去吧,别让他起疑。闲话等事成后再续不迟!”

    祝佩玉点点头,一脸赴死的神色起身离去。只留给众人一句:“等我的好消息吧。”

    祝佩玉逃也似的离开了前厅,回到梧桐院时,卧房的烛火已熄,于是熟门熟路的进了书房。

    今日,那位拦路男子脸上的浮粉和他那鲜红的唇色,又给了她灵感。她要制作粉底与口脂。

    同时,又一个拙劣的想法在她的脑海里生根。

    转盘眼影在现代虽然是分手套盒,但放在这里就不一定了,那么酷炫的一套化妆套盒,贵夫们不得被馋哭?

    抱着赚的盆满钵满的心情,祝佩玉奋战到深夜,直至鸡鸣破晓,她才堪堪收笔。

    祝佩玉也感谢她六七年的日化工作经验,成功让她在古代有了谋生之本。

    ‘叩叩’

    敲门声打破黎明的寂静,祝佩玉扭了扭酸涩的手腕去开门,让她意外的是,门外之人居然是温心。更让她意外的是,他竟还端着一盅汤过来。

    温心头也不抬,直接将汤盘递送到祝佩玉面前:“见书房的灯亮着,刚好熬了汤,分你一盅。”

    祝佩玉满是狐疑的接在手里,还未来得及道谢,温心已经转身离开。

    此时东方破晓,红日将夜幕扯开一线红,面对突如齐来的关切,祝佩玉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几点啊,就起来熬汤?”

    她揭开盖子,浓郁的香味扑鼻,汤面金黄,零星枸杞点缀增添颜色,看起来十分诱人。

    如果没有看到那条鸡腿的话……

    祝佩玉犹豫再三,还是端盅喝了个精光。

    只是看到那条鸡腿,不由面漏难色,这鸡腿你就吃吧,一吃一个不吱声。

    祝佩玉睡了个回笼觉,起身时早已日上三竿。起身收拾一番准备出门,得知温心早已出府,便不紧不慢的奔着于琪的店面走去。

    于琪见她瞬间喜笑颜开。

    洗护套盒远比之前更加畅销,消息很快传至了周边的州县,祝佩玉信心大涨,将昨夜奋战的结果拿出粉底那部分,并指点于琪道:做出后先不急着卖,先送老顾客一点小样试试水花。

    因为她不确定这里的郎君能不能接受。

    洗护套盒的成功,让于琪对祝佩玉大有改关,怒夸她是个人才。

    “哎呀,祝娘子真不愧是流连花丛的高手,就是懂男人需要什么。这男人的钱啊,就活该你挣!”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呢?祝佩玉正色道:“我懂男人,是因为我曾是女人。”

    于琪愣了愣,又大笑:“祝娘子真会说笑,你现在也是女人呐。”

    祝佩玉心知解释不清,便也懒的再说。

    于琪见她把算盘打的啪啪作响:“祝娘子最近很缺银子吗?”

    祝佩玉随口道:“我家夫郎要去京城开店,我得多给他攒些体己。”

    于琪‘哦’了一声,不再多做打扰,默默退了出去。

    一转眼夕阳西下,祝佩玉扭了扭手腕,准备起身去接温心回家。

    两人近来关系和缓,所以常常一同外出,她来寻于琪算营收;温心去济世堂寻刘清山。她从不过问温心的目的,温心亦然。

    虽说和缓,但也仅限于和颜悦色,没有更逾越的举动。她总感觉温心对自己若即若离,让祝佩玉十分摸不着头脑。

    穿越前,祝佩玉母胎单身二十几年,对男人的了解还不如日化产品的配料表清楚。

    所以面对仇视自己的温心,祝佩玉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同样的,她依旧不能理解温心突然改变对自己的态度。

    虽然她吃鸡都快吃吐了,但至少都是温心亲自下厨后的心血,她应该有来有回才对。路边的糕点铺子的糖糕出炉,氤氲热气飘向大街,引得祝佩玉驻足,她想了想,跨上了台阶。

    节后长街依旧热闹,天色刚暗下,酒馆外的大灯笼已高高挂起,孩童们围在灯笼下玩着祝佩玉看不懂的游戏,叽叽喳喳,好不吵闹,酒馆的小二一甩肩头上的手巾,将孩童们驱散。不过片刻,孩童们又聚在了下一家店的灯笼下。

    济世堂前没有灯笼,白小只能坐在台阶上伸头去看热闹。祝佩玉走上前挨着她坐下:“想看,就过去大大方方的看。”

    白小收回视线,倔强道:“我才不去看呢,那些都是小孩子玩的。”

    祝佩玉嘴角微勾,也不戳破她孩子心性,只将刚买的糖糕分给她一个。

    白小双手捧着,被祝佩玉催促趁热吃后,忽闪的眼睛突然蓄满眼泪:“妻主,你对我太好了。”

    祝佩玉直呼你别搞我,这里人来人往的,搞不清楚状况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不承想白小哭的越来越厉害,温心就在此事跨出了济世堂的药房,瞧见哽咽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白小,不满的眼刀直接落在了祝佩玉的脸上。

    祝佩玉:“……”

    很好,那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回程的马车上沉默无声,但祝佩玉爱死了这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主场,端坐发呆,放空自己。

    她实在不懂如何与温心‘亲近’,也不懂如何与温心攀谈,因为潜意识中,她明白自己注定会与温心分道扬镳。作为一个合格的过客,不应该同其他过客有更多的情感纠葛,这是对自己以及对他人的负责。

    你来,我不一定往。

    你送鸡汤,我也不是必须要还上一份糖糕。

    所以,进了梧桐院后,两人默契的偏转视线,互不理睬,各自回房,而那份糖糕尽数都送给了白小。

    白小红肿的眼里写满了莫名其妙,只能手捧着糖糕踏在了楚河汉界的线上,一会儿望一望卧房,一会儿瞧一瞧书房。最后咬了一大口糖糕,鼓着腮帮子说了句:“真好吃。”

    待祝佩玉后悔时,白小已经将糖糕吃了个精光。

    夜半,温心端着祝佩玉历经一个时辰的煮出来的面坨坨,发出了灵魂一问:“这是面……片汤?”

    祝佩玉满头黑线:“这是清汤拉面。”

    温心:“……”

    既不清汤,也不‘拉‘面,合理怀疑祝佩玉想毒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