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看你挨打吗?

    林鹤压着喻凛的脑袋往下一按,捞着人一起去缴费处先帮谢知让垫付医药费。

    十几分钟后,谢知让奶奶的情况稳定,转入了普通病房。老人家还在昏迷着,针管穿透松弛苍老的皮肤埋入乌青的血管,从外表看去并没有大伤,唯一不幸的是那一摔让她盲了眼,想要恢复自理估计还要习惯很久。

    林鹤让助理拟好了合同,第二天谢知让签署完成后,就有专车前来把人接去了疗养院。

    老人家恢复得不错,没几天就已经可以下床行走,并且心态良好地接受了自己失明的事实。

    因为有了专人的照料,谢知让平日的压力一下子小了许多,疗养院里也有同龄的老人陪奶奶聊天,他再也不用向先前那般奔波忙碌,但仍旧在每天兼职结束后赶去疗养院待到晚上才会回去。

    当冬日的寒意渐渐消退,春风忽来之时,喻凛在这个世界度过了第一个除夕。

    阿姨前几天就被放了假回家,林家一大家子除了林鹤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年夜饭的工作自然也落在了他的头上。

    喻凛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进了厨房,说是打下手,但实际上是想做只偷腥的猫。林鹤早料到他不安好心,直接把洗好的菜堆在他的面前,让他处理干净。

    林母本来还担心自家小儿子笨手笨脚握不来菜刀伤了自己,担忧地站在厨房门口随时都准备上前阻止。却不想喻凛只是歪着头稍微思考了一下,手起刀落,一根萝卜都要被他切出了花。

    喻凛一边漫不经心地把菜板上的萝卜黄瓜都切成了细丝,一边让007调出了后台数据。

    经过这几个月中旬的积累,深情值点已经积累了一百多点,如果按照原本的要求,他要等到谢知让和许泽安彻底在一起后才能“功成身退”,但现在所有剧情打乱,不知道要攒到什么程度才算完成任务。

    【我记得原本的世界线上,是不是还有谢知让发|情期的剧情。】

    谢知让人生最重要的两次转折点,一次是奶奶的意外,一次就是与许泽安重逢后的那次发|情期。前者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让他本就坎坷的路途一下从悬崖边跌至谷底,后者则让他永远地与许泽安绑定在了一起,即使逃到天涯海角,身上也仍带着他的印记。

    既然第一次转折无法避免,那第二次是否也会如期上演?

    007对重回世界线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是的,真难为你还在乎这个。】

    喻凛没有在意他的情绪,而是问道:【既然谢知让奶奶的事提前了,他的发|情期是不是也会提前?】

    【我不知道。】007凉凉回答,【剧情都被你崩成了这样,我哪里会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

    【……唔。】喻凛若有所思,【那我要什么时候才能达到足够的深情值。】

    007说:【至少现在还不够,后台有自己的判定判准,我也没办法回答。】

    喻凛:【那你还知道什么?】

    007:【……】

    喻凛明白了。自他决定违背原剧情开始,007手上的信息基本就和他差不多了,看来这个系统的权限也不怎么高。

    不一会,林鹤一早煲下去的麻辣牛腩出锅,他从里面夹了一小块放进碗里,示意喻凛尝尝味道。

    喻凛晃了晃手上的菜刀,微微张开嘴巴,眼睛无辜又直白地对上林鹤的目光。

    林鹤的脸上出现了瞬间的僵硬,随后似是极不情愿地用筷子将牛腩从碗里夹起,递到喻凛的嘴边。

    喻凛一口含下,嫣红柔软的唇在筷尖留下一道晶莹的水痕,牛腩的酱汁沾在了他的唇角,喻凛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蹭了一下。

    林鹤尴尬地挪开了视线,声音微哑:“味道怎么样。”

    喻凛:“……唔,好吃。哥你真是一个贤惠的alpha。”

    林鹤无奈:“别乱用词。”

    临近四点,年夜饭的菜备得差不多了,林鹤洗了手走出厨房去喊林父林母,喻凛趁机又偷偷尝了一块牛腩,软烂的肉质在犬牙下撕开,如果有机会,喻凛真想带着林鹤一起去下个世界。

    但这个想法只是昙花一现,很快就被他遗忘在了脑后。

    除夕夜,团圆日,林父拿出珍藏的好酒,斟在了每个人的高脚杯里,林鹤拦都拦不及,喻凛便眼疾手快地接了过去,小鸡啄米似的嘬了一小口。

    “小昼这么大一个男孩子,喝点酒没事的。”林父随性地说道。

    林鹤偏着头觑向喻凛很快便漫上红意的耳垂,把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喻凛俨然没察觉到他哥警告的目光,还在小口小口地喝着酒,偷偷瞄着林母不断朝他的碗里添菜,堆出了一个小山包。

    喻凛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感觉,一家子围坐在饭桌前,抬头时总能对上女人慈爱温柔的目光,不善言辞的父亲只会给他倒酒,然后又在他哥的阻拦下故作置气,蹭到老婆身边得到一个安抚的吻。

    酒过三巡,窗外的夜空中迸发出一道巨大的烟花。林父携着林母起身,每年的除夕夜晚他们二人都会去江边看一场烟花秀,今年也不例外。

    喻凛目送着他们出门,回过头扯了扯林鹤的袖子,酒意浸染的眼珠里尽是水光,里面清晰地倒映出林鹤冷淡的面容。

    林鹤动作一顿,问:“在想什么?”

    喻凛一不小心就把内心的想法脱口而出,喃喃道:“原来,这就是家吗……”

    林鹤回答:“嗯,这就是家,你喜欢吗?”

    喻凛歪了歪头,轻轻地点了点,然后说:“我也想出去玩了。”

    ·

    谢知让刚从疗养院回来。

    今天是除夕,他一大早就做好了菜,到疗养院里陪着奶奶吃过了年夜饭,又聊了会话,才在老人家的催促下迫不得已的离开。

    却没想到刚走到巷口,就撞上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许泽安身上穿着一件短款棉袄,上面的logo他在喻凛的衣柜里见过,一件三千,价值不菲。他嘴上叼着烟,但没有点燃,呼出的白气散在空气里。

    喻凛最喜欢的那只流浪大橘在他脚下两米外严阵以待,竖起的眼溜溜地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许泽安很早就知道谢知让的住处,但他从前从来不会来这种地方,因为嫌它脏乱。

    谢知让本想装作没看见径直拐进巷子里,但没想到许泽安先一步注意到了他,一把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我以为我们已经说明白了。”

    “我听说你奶奶出事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许泽安闻言脸色一暗。

    谢知让也没想到他居然是为了自己奶奶的事来的。

    “我临时到附近取了点钱,不多,你先拿着。”许泽安从棉袄地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递到谢知让的面前。

    谢知让退后一步,推拒道:“谢谢你的好意,但已经解决了。”

    许泽安皱了皱眉,很快又强迫自己松开,继续说道:“我知道,是林昼他哥帮你解决的吧——你既然能接受他的好意,为什么不能接受我的?”

    谢知让淡淡地回道:“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甚至会比他给的更好……”许泽安的语气急促了起来,逐渐带上了一点咄咄逼人的味道,“我这段日子一直在想你说的话,但我没明白林昼和我有什么不同。难道在他那里,你就……”

    “因为他尊重我。”谢知让打断了他的话,他低下头看着路灯照耀下自己的影子,“他们尊重我,给了我很多我从来不敢奢求的选择。他们给的不是施舍,是交易。”

    “好,就算是这样。”许泽安不耐地摸了把脸,拍了拍手里的信封,“你也可以把我的当成交易,以后有钱了再还给我就是了。而且即使林昼他哥帮你解决了你奶奶的问题,但你平时总有吃穿用度吧,不都要钱?”

    谢知让心知没法和许泽安继续讲道理,避开许泽安伸来的手,打算离开。

    不想余光黑影一晃,一个身形佝偻的男人突然从黑暗中窜出,在两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抢了信封就跑!

    “操!”许泽安骂了一声,第一反应就是拔腿去追,但谢知让的速度却比他更快,他甚至没看清他的影子,就见人追着那个男人奔出了一个街口。

    饶是他心里明白现在的谢知让和以前的谢知让已经截然不同,但还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他的巨大变化。

    alpha和omega的体力悬殊,谢知让一个omega怎么会有比他还要矫捷的身手!

    然而更另他惊讶地还在后头。抢钱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附近的熟客,对弯绕的小路了如指掌,许泽安都险些被他们甩开。

    谢知让一路死死紧咬追了那个男人跑了三条街,最后在一个红绿灯路口抓住了他的胳膊,一个擒拿反摔,便将个头还比他高上一截的男人压在地下。

    匆匆追来的许泽安在他身后看清了他熟练有力的一举一动,脸上诧异难掩。

    许泽安目瞪口呆:“你——”这还是他认识的谢知让吗?!

    就听见身旁传来一声吊儿郎当的生硬口哨。

    “谢知让,你今晚是约了这货出来看烟花?”

    许泽安看见先前还冷淡对待自己的谢知让,脸上突然露出了欣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