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队免费的5a风景区,吸引了各大部门同事纷纷上前打卡留念。
支队长为了教训、也让他们两个长点记性,主动打开办公室大门,由人随意进入参观。
幸灾乐祸的偷笑声不绝于耳。
谢序宁侧身背对,头拧过去,又牵着方惜亭的手,心里酸成一团。
方惜亭烦他、不待见他……难道他就不委屈吗?
因为担心方惜亭肚子饿,所以一路狂奔买来那么多好吃的,他都想着对方的口味。
拿回来让方惜亭先挑,直到瞧人填饱肚子了,剩下的他才开始扫尾清理。
结果方惜亭一点没想着他,就追个涉毒人员的功夫,折返回来,家被偷了。
还有伤口那事儿,是他无理取闹吗?
人家女警伤的是膝盖,他帮忙包扎,深蓝色的裤腿卷起来,那么隐私亲密的部位,动手期间难免碰到。
仅仅只是手指接触,谢序宁就嫉妒地快要发疯。
就更别说包扎过程中,需要蹲下身来靠近,呼吸交递间,可能还会碰到大腿、小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谢序宁越想越伤心,尤其方惜亭的车,他第一次坐,都没敢乱动对方调好的位置和摆设。
自己好不容易得到了长期搭乘权,花时间把副驾驶调到了最适合自己的大小角度。
结果方惜亭为了别人,不顾他的感受,说动就动。
怕挤着人家,就要把他的位置往前挪。
那个小没良心的,之前自己坐下去连腿都伸不开,他怎么也不关心关心?
两人牵手半小时,市局内部打卡照满天飞。
朋友圈配图文案全是:“哈哈哈哈哈哈哈,爆笑如雷了家人们。”
支队工作忙,案情进展推动缓慢,支队长拿着文件双手负后,表情严肃地回来审查:“知道错了没有?”
“吵吵闹闹不成样子,让别人看笑话,丢我们刑侦支队的脸。”
“下次胆敢再犯,就给我站到市局门口去牵一整天的手。”
“滚回去办案。”
那时两人手才撒开,都像甩瘟神似得,丢完还拍了拍。
于恒等着方惜亭返回,迎上去问:“没事吧,副队。”
他能有什么事?除了丢脸……
于恒没主动邀功,告诉方惜亭是自己找到支队长,说案情办理有进展,但方副队不在他们做不了决定。
所以那两人才被临时中止惩罚,放了出来。
方惜亭是真被气得不轻,回到工位缓了十来分钟的劲儿,才问:“查到哪一步了?”
于恒坐下来:“技术部门没有查到手机里有所谓的监听装置。”
“但是根据提取到的通话记录,在我们警方联系到严尧女士后,有一串来自云京当地的号码,连续不间断地拨打了8次,且每次通话时长都在5-10分钟以内。”
连打8次?这么着急?方惜亭的视线落到那串号码上。
于恒告诉他:“号码已经发给谢副队组了,根据实名信息提取,此人名叫潘强,31岁,与严尧和许晴晴都是临江市三宝镇的老乡。”
“根据运营商查询到的ip地址确认,此人长期活动范围,正好在您和谢副队划出来的,2,3号垃圾车的行驶路线图中。”
方惜亭下意识拿起手机,想把这部分的信息告诉谢序宁。
通知对方立即带队前往西城区进行走访摸排。
可手机刚拿起来,慢半拍才想起他们半个小时前已经互删拉黑了。
还是当着办公室众人的面。
他当然不可能腆着脸,再主动把谢序宁给加回来,那时正咬牙恨着。
于恒一边发信息,一边和他说:“我已经把这些消息,都发到我们两组共同协办的工作群里了,谢副队说他马上带人过去。”
方惜亭扫一眼手机,发现自己也在群里。
他手贱点开谢序宁的头像放大,怕于恒看到,又急忙退了出来。
“副队,这是手机通话记录,这是微信聊天记录,这是浏览器搜索记录。”
于恒从自己的文件夹里,抽出几份资料放在方惜亭的办公桌上:“都是近半年的,您看了如果觉得不够,我再联系他们继续提取。”
“行。”方惜亭把资料收过来:“去忙你的吧。”
待于恒离开后,他才开始着手研究有关严尧和许晴晴之间的关系。
根据通话记录显示,严尧此人的社交圈十分有限,几乎不与外界联系,唯独拨打频繁的几个号码,也是老家奶奶的电话。
而微信聊天对象更是屈指可数,有两个工作群聊,开了免打扰被顶在最前。
除却应对一些加班安排,回复“好的”、“收到”外,也再没和别人交流了,甚至连主管发在群里的红包都懒得去抢。
其中有一个小猫头像的女生,根据聊天内容,方惜亭推断应该就是已经失联的许晴晴。
两人在这半年时间里,陆陆续续地保持着联系。
许晴晴:【尧尧,你今年回家吗?】
许晴晴:【能不能帮我给家里带个话,我真的不想活了。】
许晴晴:【尧尧,我又生病了,在医院里,医生们看我的表情都很……】
许晴晴:【但我不怪他们,我年纪轻轻得这种病,活该被人冷眼。】
许晴晴:【尧尧,今天潘强又带回来一个小姑娘,我偷偷告诉她快跑,结果她去告状,害我被打进医院了。】
严尧:【晴晴,要是实在不行,你报警吧。】
许晴晴:【我不能报警,我们一家人的命全在他手里。】
许晴晴:【我姐刚刚怀孕,潘强在这边有女人,我怕他对我姐姐不好。】
许晴晴:【我在这边挣的钱,全被潘强拿走了,上次我求他留给我一千块,想给姐姐的孩子包红包,结果他给了我两巴掌。】
诸如此类诉苦求救的信息,多不胜数。
方惜亭拿出手机,把这几份聊天记录截图发入工作群里:【查一下潘强在西城区是做什么工作的。】
那时顺手艾特了谢序宁,赶在发送之前反应过来,又点了取消。
方惜亭重新翻找,确认了一个跟着谢序宁出警的助手,重新点了艾特。
对方回复:【收到。】
他抽空休息几分钟,水杯都没来得及拿起,同事便敲门来喊:“亭亭,楼下有你快件,需要本人亲自签收。”
方惜亭累得睁不开眼:“来了。”
他按着太阳穴起身,困意席卷,却在楼下接警大厅遇见了等候自己的女民警。
对方见方惜亭下来,忙迎上去:“方副队,真不好意思,昨天害你和谢副队吵架,我是特意赶过来道歉的。”
方惜亭:“……”啊?
女民警拿出手机,翻开朋友圈向他解释:“我真没想到会闯这么大的祸。”
手机屏幕被贴在自己眼前,方惜亭看到对方一连串的好友列表里,有各种角度拍摄他和谢序宁斗气,却又牵手站在墙角里“被迫和解”的照片。
“昨天谢副队一直追问,是谁把他微信推给我的。”
“我实在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要早知道会惹你俩生气,我肯定就不要了。”
那倒不是重点,方惜亭看一眼女民警:“你们还说什么了?”
“啊?”她反应过来:“噢,我就问谢副队有没有女朋友来着。”
方惜亭盯着她:“……”然后呢!然后呢!
女民警笑着:“他说暂时没有。”
“但是……”她又喘了口气儿:“但是目前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喜欢了很长时间。”
答案在意料之中,方惜亭悬着的心总算是死了:“……”
他狠狠咬牙,也不知道那混蛋王八蛋喜欢的究竟是谁。
难道是他们邻居家,刘爷爷的孙女娇娇?这不可能啊!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到高考前不久,人家姑娘虚心向他请教数学题,他还嫌对方怎么教都学不会,脑子笨不适合学理科呢。
那难道是他们的发小虎子?那更不可能了。
虎子埋汰成那模样,谢序宁一见他就皱眉头,怎么可能喜欢他。
方惜亭摇摇脑袋,正打算走,女民警又拦住他:“方副队是出来拿文件的吧。”
对方从身后掏出一份密封的文件袋来:“本来是其他同事送,但我寻思得过来道个歉,就拜托他把文件交给我了。”
倒也是小事,不必如此抱歉,方惜亭安抚对方几句后,又点头道谢。
随后接过文件袋,拆开,看到是受害人与许晴晴生父的dna鉴定结果。
他视线直接扫到最后一句:【两份样本系亲生父女关系。】
总算找到了,果然是她,那一瞬间欣喜若狂。
方惜亭立即拍照,把这份鉴定结果发送到了工作群中:【受害人就是许晴晴,核实无误。】
谢序宁收到信息时,人就蹲守在潘强所在住址处的单元楼下。
这附近都是居民自建房,加上楼顶天台共有八层,楼下穿行道路狭窄,仅供单车道行驶。
而潘强三年前,就从房东手中租走了整栋小楼。
向外宣称在做电商生意,需储存货物,平常进进出出的客户也多。
但一楼非法违建,搭了露天花园。
内里养着两条极其凶恶的狼狗,一有陌生人靠近便疯狂嘶吼……
根据谢序宁排查点位划分,此楼位居中部。
与其正面而立的,正好是他们昨夜排查到,曾闻见过死老鼠气味的商铺。
而楼道背面,不偏不倚,又是那段存疑视频,存在摄像头监控盲区的垃圾桶摆放点位。
谢序宁当机立断:“动手。”
拥有挺拔身姿、经过严密训练的黑衣警员迈着长腿飞身而入,与撕破宁静午后的狗吠声一起。
楼上住户被震天的狗叫惊动,瞬时陷入恐慌,楼板道间发出仓皇的逃跑声,以及无措的尖叫。
为避免人员趁乱逃走,物证信息被人刻意破坏,谢序宁带头破门,举枪而入。
分明白日里,却将窗帘紧紧拉闭的幽暗小房间中,烟雾缭绕,不少衣衫不整的年轻女性,在房间内四下乱窜。
男人提高音量喊道:“云京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办案,都抱头蹲下。”
根据办案经验得知,一眼就能瞧出这是什么不正经的地方。
客厅中部摆放的麻将机,大把赌资扔在桌上,都没来得及收起。
三居室的每间房里,都分别住着不同的男女,甚至还有多男多女。
几乎个个都是身着寸缕,衣不蔽体的模样,还酒气熏天……
控制住一个窝点,谢序宁继续往楼上追查。
到二楼时,有个小姑娘瑟瑟发抖,跪在床边和他说:“潘强昨晚没回来。”
她话音未落,后巷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
谢序宁人靠过去,躲在墙后,伸手撩开一侧窗帘缝隙,看到有男人从一楼雨棚处滚下,站起来时还拎着裤子。
对方踉踉跄跄地爬起身,一瘸一拐朝远处逃跑。
谢序宁半分不迟疑,当即将枪塞进腰身,一把将窗帘全部拉开。
刺眼的阳光照进房间里来,男人单手撑住窗沿,翻身而下。
双腿借着雨棚的弹力,踩出声清脆的响,为避免受伤,侧身翻滚一圈后稳稳落地。
谢序宁喊:“站住。”
潘强当然不想被抓,腿下动作加速,跑得更快。
谢序宁嘴里骂他两句,狂追上去。
少年时期被方惜亭嗤之以鼻的跑酷技术,这时候完全派上了用场。
包括一些基本的钻栏杆、反猫扑、鱼跃翻滚等,姿态灵活纤巧,像鸟又像鱼。
对方明显感知谢序宁越靠越近,他跑不过,索性伸手捣乱,增加路障。
道路两旁的电瓶车、头顶伸出来晾衣服的竹竿、随手能甩起来往人身上砸过去垃圾桶……
谢序宁侧身躲避,走位灵巧,扑身而去,一脚踹中潘强背心。
潘强被人踢翻在地,挣扎着还没爬起,那飞人一样的家伙,强有力的大手就已经按住了他的头顶。
谢序宁:“跑啊,怎么不跑了?”男人呼吸的节奏甚至都没乱过拍子。
潘强脑袋被人按在地上反复摩擦,他嗷嗷喊了声疼:“错了,错了哥。”
自己与对方实力悬殊,甚至无需交手也知道这是个手法专业的练家子,腰骨被人拿膝盖抵着,险些折断了。
潘强一边求饶喊疼,两条手臂还被扯出来,让人反手扣住。
谢序宁从后腰扯出银手镯,将人押送回局。
几辆警车拉响胜利的警报,开回来时,支队上上下下集体沸腾。
大家都沉溺在破获案件,真相大白,成功在望的喜悦中,到处都是夸赞谢序宁的声音。
“不愧是谢副队,任何嫌疑犯,只要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出现过,就绝不可能逃得掉。”
“外勤王者、逃犯克星、时代飞人,实力两个字绝不可能是随便说说的。”
方惜亭那时躲进茶水间,听闻这消息,虽然也替谢序宁高兴。
但是一想到那家伙得意炫耀,眉毛能翘到天上去的表情,又不屑地“嘁”了声。
他早上着急走,摔伤膝盖,现在后知后觉才感到有些疼。
抽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裤腿挽起到大腿以上,手里的散淤喷雾正研究着怎么用的时候。
忽然,茶水间的门被人推开。
谢序宁拿着水杯火急火燎地赶进来。
与方惜亭对视的那一瞬,两人都怔住了。
方惜亭先挪开眼,还不忘把药瓶捏进手心,悄悄藏起。
谢序宁慢半拍记起两人还在冷战,差点脱口而出问他那伤怎么弄的。
那时双方都不太自在,尤其看方惜亭回避视线,谢序宁也只好将嘴紧闭。
他转头接了杯凉水,仰头两口吞咽入肚,又再接了半杯,才打算走。
方惜亭小心翼翼张望他的背影,确认谢序宁离开后,才把药瓶再掏出来。
但那时没拿稳,瓶子掉落在地,滚远了。
方惜亭无奈,正感叹祸不单行,挣扎着想站起来捡时。
男人又怒气冲冲的调头进来:“坐好。”
方惜亭没来得及反应,谢序宁就把自己的水杯重重搁置在餐台上,砸出“嗙”地声响。
他弯腰,捞起那瓶滚在角落处的药膏,过来时气势汹汹,一把就将站起一半的方惜亭,重新按回单人沙发里坐好。
方惜亭落进沙发垫子里,显得迟钝,神色还呆滞着。
自己的小腿腿弯就已经被人伸手捞了起来。
谢序宁掌心滚烫,双方肌肤相触时,温度险些将他烫伤。
男人低头,单膝跪地,让方惜亭的脚心更好踩在他的大腿上。
带着薄荷气味的散淤喷雾,轻缓浅淡的在整个房间里蔓延开来。
谢序宁神情专注、认真,两手紧紧握住方惜亭的腿间,大拇指贴在淤青处,轻轻将药液往外推开。
双方都沉默着,不敢直视对方。
方惜亭视线闪躲,心脏狂跳,谢序宁唇角紧抿,心无旁骛。
只有隐秘在浓密黑发之下的耳尖,一只、两只、三只、四只……都纷纷默契地泛起了三分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