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嘀,闹铃响起,白琰伸手按掉了闹铃。
他躺在床上发呆了整整一分钟,脑袋里还在想昨天晚上的事,最后当然是什么也没有发生,看到那条简讯的白琰宛如被当头一棒,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他居然真的想要跟一个有夫之妇发生关系。
而与此同时,他还知道了尤加真正丈夫的下落。
就好像上帝要击碎他这个可笑的梦,时间不早不晚,卡得恰到好处。
就在愣神之际,已经穿戴整齐的尤加出现在了卧室门口,她温柔地注视着他,目光包容而温暖。
“要起来吃点早餐吗?我想你一定是饿了。”她说。
“我马上来……”白琰起身。
从尤加的表情上看不出丝毫异样,她像是根本没把昨晚的事放在心上。
……似乎松了口气。
挣扎着来到餐厅之后,白琰看向大门的位置,突然想起昨晚他回来的时候出现的那些异象,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尤加……她有没有害怕?
“昨天晚上你没有被吓到吧?你还好吗?”
正在厨房煮牛奶的尤加转身:“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亲爱的,你还好吗?”
她指的是昨晚白琰借口说自己肚子不舒服的事。尤加并没有怀疑,并且还又给他按摩了好久,最后相安无事,她回房睡觉了。
白琰脸热了一瞬,岔开了话题:“昨天晚上出现的那些东西……我会尽快查清的,你不要担心。”
他说完之后,却在尤加脸上看到一种疑惑的神情。
“你在说什么?亲爱的?”尤加将热牛奶端上了桌,不解地看着他。
白琰愣了愣,接着道:“就是那些水草一样缠着你的东西……”
他比划着低头,想看看尤加腿上那些淤青和伤痕怎么样了,可是令他吃惊的是,她的小腿光滑而白皙,上面什么也没有,没有一点点痕迹。
白琰僵住了。
“什么水草?”尤加的神情逐渐认真,“你想吃海产品了吗?亲爱的。”
幻觉?难道又是幻觉?
白琰的呼吸都缓慢了下来,他诧异地看着尤加,再次强调:“就是那些……”奇怪的东西啊。
尤加没有看到吗?
只有他一个人看到吗?
深呼吸之后,白琰换了个问法:“昨天晚上我回家之后,发生了什么?”
尤加回答:“好像也没什么……卧室里的窗帘掉下来了,我叫你帮忙放一下窗帘。”
“……然后呢?”白琰神情空白地问,他居然完全没有这样的印象。
“然后?”尤加温和地笑了笑,然后近前吻了他的脸颊,“然后我们就接吻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这部分的记忆是正确的,可是……窗帘!?放窗帘这种事是真的发生过的吗?
“你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太好,亲爱的。”尤加皱着眉,看上去她很担心。
白琰抿紧唇摆了摆手,飞快地找了个借口:“我忘记彻底关掉闹钟了,我去处理一下。”
说着,他快步进了房间,而且关上了门。
检查窗帘,这是白琰进入房间后做的第一件事,然后他惊奇地发现——窗帘真的有被动过的痕迹,其中的一个环扣松动了,而上面被紧紧缠了一圈线,显示是人为修复。
而这些东西,在之前是完全没有的,白琰很肯定。
他的表情更加古怪,也就是说,窗帘真的掉下来了,尤加说的是真的,他们真的一起放了窗帘,而他……
“那个…尤加。”白琰来到餐厅,“警局突然有个重要的案子,我要先去上班了,没办法享用你的早餐,真抱歉。”
尤加微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亲爱的。”
白琰出门,驱车出发。
他当然没有去警局,最近警局几乎什么事都没有,而是来到了兰铎的医院——那家救治过萨纱的黑诊所。
“这不是我们敬爱的白警官吗?又遇到什么案子了?”兰铎还是那个死样子。
白琰看见他就烦,揉了揉眉心开口:“你这儿有没有心理科?”
“啥?”兰铎顿了一下问。
“就是心理科,心理医生,懂吗?”白琰重复。
“怎么?上次那个跳楼的小姑娘心理出问题了?”
“是我!”白琰皱眉,“是我出现问题了。”
……
“不可能啊我的朋友。”在经过一系列精密的仪器检查以及专业的心理询问过后,兰铎给出了肯定的回复,“你的心理没有任何问题,数据显示,你很健康。”
“那我……经常看到的幻觉是什么东西?”白琰不解,“明明很真实,我觉得那就是真实发生的,可尤……可其他人看不到。”
兰铎靠在桌子上看着他,询问:“你确定,你看到的都是幻觉吗?”
白琰抬眸。
“我是说,万一那些是真的呢?”兰铎似笑非笑。
“可……”白琰犹豫,可是窗帘上的痕迹是真的,尤加的腿上本该有的痕迹全部消失了也是真的,似乎只是他出现了问题。
“你让我想起了,我结婚不久就英年早逝的舅舅。”兰铎在此时开口。
“什么?”白琰不明白。
“我的母亲告诉我,在我舅舅死前的一个月内,他总是反复梦见一些可怕的东西,类似于……鬼怪?而且他很确定那是梦。”
白琰快速眨了下眼睛,“后来呢?”
兰铎耸了下肩,“没人知道他后来会死,这些话从始至终都没有被任何人放在心上过,我跟他关系不算亲近,没有详细关心过,只是后来出席了他的葬礼。”
白琰叹气:“他的妻子一定很伤心。”
“恰恰相反。”兰铎挑眉,“她消失了,并且再也没有出现过。”
……
这听上去只是一个无厘头的故事,况且白琰不认为自己会死。
他开始有些怀疑兰铎的医术,“喂,你确定你有心理医生的资格证吗?”
被质疑的兰铎有些恼火地从终端调出所有相关证明以及获奖证书摔倒白琰面前。
“你在开玩笑吗?我可是出身医学世家的天才!”
“……”这些东西看上去都是真的,白琰无言以对。
他根本没有问题。
也许是看出白琰的茫然,兰铎再次开口:“你仔细想想,症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白琰开始认真回忆,他很快发现这并不难回忆,因为第一次“幻觉”就发生在他把尤加带回来的第二天晚上。
看他表情兰铎也知道白琰想到了。
“也许那个变量,才是你的问题。”兰铎似笑非笑。
离开医院后,白琰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警局打来的。
“少校,您的……妻子在您的办公室。”
白琰心里咯噔一下,还是很快回复:“知道了,我马上回来。”
他早上跟尤加说自己去警局了,可实际上他今天就没有去过,局里的人一定以为他今天休息了。
白琰心事重重地来到了警局,看到尤加坐在他的位置上,面前有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梁岳正在陪她。
她正微微侧着头,微笑着听梁岳说什么事。
白琰缓缓走近。
“您知道吗?当时那个弹片离少校只有这么一点!”梁岳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是非常锋利的a032号金属弹片,硬度绝对能够穿透人体的!真是凶险极了!”
“后来呢?”尤加问。
“少校的身手非常了得!千钧一发之际,他带着人质躲过了!那个弹片只在少校身上留下一点小伤!”梁岳的口吻中满是骄傲。
“他受伤了?”尤加的语气却充满了担忧。
“啊……其实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啦……”梁岳解释。
白琰在这个时候走了进去,他心里麻麻的,油然而生一股自己的妻子在通过他的同事关心他的过往的感觉。
这种感觉令他忍不住愉悦,但又伴随着酸楚。
尤加不是他的妻子。
“少校!您回来了!”梁岳笑着出去关上门,“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自从那天尤加第一次以他妻子的身份出现在警局的时候,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有人私下还建议他早点准备交接工作休产假。
白琰看着尤加,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尤加对他说:“我做了一些新鲜的便当。”
她从盒子里拿出一个粉色的漂亮餐盒,看上去是新买的。
“我担心你饿着肚子会不舒服,毕竟还有宝宝在。”她的靠近娴熟而自然,摸了一下白琰的脸颊,很快被白琰后退了半步躲开了。
“……谢谢。”他不太自然地说,然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不打开看看吗?”尤加说。
白琰于是打开餐盒,一股香味扑鼻,是很可口的食物香气,看上去非常有食欲。
白琰确实饿了,他忍不住尝了一口,味道好得令他惊讶。
简直和尤加之前的厨艺太不相像了。
“我担心你孕期会有些胃口不佳,就香煎了鸡胸肉,还有新鲜的小番茄,希望你能喜欢。”尤加语气温柔,“这样才不会白费那些钱。”
“什么钱?”白琰问。
“是烹饪课。”尤加道,“我用兼职打工赚的钱临时进修了一下,希望效果不错。”
白琰都要说不出话来了,尤加居然特地去学了……她是不是看出来他对她的饭菜不那么感兴趣了?可他每次都有好好吃完的,他的演技有那么差吗?
就在这时,尤加恰当地开口:“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我总觉得厨艺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但是现在……我越来越觉得照顾你是件幸福的事。”
说着她突然弯身抱住白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真奇怪,明明结婚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为什么我对你的感情没有趋于平淡,反而直线上升了呢?”
自从走进这个办公室,尤加所说的每句话几乎都是谎言,她当然没有去做什么愚蠢的兼职,更不会去上白痴的烹饪课。
厨艺的进阶,从一开始就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尤加的眼神在暗中紧紧盯着白琰,一边观察他的反应。
她希望这个小警官能尽快爱上自己,然后毫不保留地向她展示他所拥有的秘密。
白琰身形颤动,他从尤加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沉默了一会儿回答:“今天的饭菜真的很好吃。”
他真的很喜欢她,已经要达到爱了。
可他从尤加这里得到的一切,都是从她真正的丈夫那里偷来的,一想到这个,白琰就忍不住对她冷淡。
他们不能再更进一步了。
他已经找到她真正的丈夫了。
并且随时都能安排他们见面。
真相随时都能大白。
不知道尤加有没有察觉出他今天的冷淡……
“我回去了,亲爱的。”尤加拎起了包,“我会在家等你的。”
“…嗯。”白琰甚至都没抬眼看她,也不准备跟她说再见。
高跟鞋远去的声音,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来。
“白琰,你在害羞吗?”尤加站在门口,望着他问。
白琰的表情中挣扎出一丝慌乱,随后他连忙否认:“我没有!”
尤加又走了进来,还顺便关上了门,白琰听见了反锁的声音。
她一步一步走近,手指摸向白琰办公桌上的按钮,透明玻璃墙降下隔音板,将他们两个安静地圈在了办公室里。
“哇哦!”同事们忍不住捂着嘴小声惊呼。
白琰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可尤加比他更快,她用双手托住了他的腰,阻止了他的再次远离,然后用微微沙哑的嗓音带着升调问:“真的没有吗?”
“……”白琰别开了眼,“嗯。”
“那……让我看看你受伤的地方,好吗?”尤加说。
白琰停滞了一秒,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从梁岳那里听来的那个。
“并不严重。”他拒绝着,“已经几乎看不见了。”
“让我看看。”尤加更近一步,将他关在了她与办公桌之间,语调温柔,举动强硬。
白琰知道她非看不可了。
他认命地开始解扣子,一颗一颗,脱着自己身上的警官制服。
尤加在欣赏。
欣赏每一个细节。
外套被脱了下来,下面只是白色的衬衫,白琰没有再脱下去,而是掀起后腰处的衬衫,他垂着眼,示意尤加自己去看。
尤加微微弯身。
她在白琰腰侧往下两分的地方看见一个浅色的疤,诚如白琰所说的那样,伤口不大,也几乎要完全恢复了,疤痕也很浅。
她在那晚观察白琰洗澡的时候就已经看到这个疤了。
可她今天才知道了它的来历,而且……她还没有吻过它。
尤加低头,淡淡的呼吸扫过腰侧,白琰呼吸一滞。
也许有个浅色的唇印落在了上面,没有人去在意,因为白琰想要低头说话的时候,尤加吻住了他,深入的吻在进行着。
呼吸很乱,白琰觉得自己的嘴唇在发麻。
尤加感觉到这个吻一开始时白琰的迟滞,但是这种迟滞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他就投入了进来,而且比以往每次的接吻都要热情。
就好像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接吻。
接吻进行了很久之后,尤加点着他的胸口询问:“你想要在这里来一次吗?”
昨夜也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孕期按摩之后,尤加合理地讨要了补偿——像上次那样,管白琰要吸吸。
痕迹并没有消退,都是由尤加留下来的,其实数量并不多,但每一个都很深刻。
白琰犹豫了,他知道自己应该直接拒绝的,他是警官,他不应该这样。
就算现在这条法律根本不限制beta的行动,甚至在许多不为人知的灰色地带被利用着,可事实就是事实。
就算白琰能够将这件事掩盖过去,可他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去做那种勾引人妻成为第三者的下流之事。
“一次的话,也没有什么关系吧?”尤加在这时开口,她在尝试左右白琰的思想。
白琰没有出声,尤加又慢吞吞说出后面的话:“你的身体很强壮,只要我也足够注意,我们可以试一次的”
没错,只要一次。
在她的徐徐引诱之下,白琰脑中又忍不住浮现出那些画面,他们接吻,他们接吻了很多次,后来变成了尤加吻他。
他很多地方。
很多个瞬间,他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他们就是夫妻。
“可以吗?”尤加温柔地询问,她忽视了白琰脸上已经渐趋明显的酸涩神情,她没有去在意,只是紧紧握着白琰的腰。
如果他们能在这里,那么不管白琰是在家还是警局,都会不受控制地想起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尤加其实并不是在征求白琰的意见,她只是在循序渐进自己的意图,她意图达到——只要她提出的要求,白琰都会答应下来。
在此之前,尤加从来没有像这样在自己的任务目标上耗费精力过,因为她很讨厌靠近他们时,那些人身上或浓或淡的气味。
很讨人厌的气味,人类管那个叫信息素,尤加只觉得是刺鼻的香水。
“尤加,我……”白琰迟疑着,他在犹豫要不要现在把真相说出来,可一边他又在晕头转向。
一种侵占的欲.望在膨胀着,他克制不住地去想——也许只要他不说,就永远没有人知道真相。
也许,尤加永远都不会想起她真正的丈夫是谁。
也许,他可以真的为她生下一个孩子。
也许,这个孩子还可以做将她留下的筹码……
虽然,仅有一次的受孕率是很低的。何况他还是个beta。但这种低概率不代表没有。
或许他可以求助天意。
松动、摇曳、犹豫、徘徊……尤加清楚地看着它们在这位年轻警员的眼中跳动着,他显然不像是个拥有恋爱经验的人类,连一点点藏匿心思的技巧都不懂。
这怎么行呢?
“尤加。”白琰再次叫了她的名字,与此同时,他身体后靠,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
偌大的一个办公桌,上面堆放着一些公文和案件卷宗,从被创造出来的一刻起就在被这位警官用作努力工作的工具。
然而现在,他打开了自己。
“好的。”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