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张角目光深沉的看着自己这个弟弟,他当然明白对方的不甘心。
可是这世上的事情,从来就是这样艰难重重,无法尽如人意。
如今能够保存黄巾军大部分力量,这已经是他费尽全力获取的结果了。
不然若按照之前的计划来,继续固守在冀州几座城池,不过是最后死伤殆尽而已,于是张角对自己这个弟弟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三弟,你还记得我们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吗?”
最初的目的,那时候是什么呢?
张宝也没想到兄长会问这么久远的一个问题,那好像是太久之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和兄长传授道义,治病救人,然后发现这世上的病人根本治不完。
于是他们兄弟发现,问题的根源不是疑难杂症,而是在于所有人都不能吃口饱饭。
可为什么吃不了一口饱饭呢?三兄弟渐渐发现是这些官吏有问题,是天子昏庸,是这世道昏暗。
所以他们三兄弟立下了一个决心,那就是推翻这个昏暗的世道。
于是努力了十余年,这才聚集了这么多太平道信徒,然后组织起了一股庞大的势力,决定在这个甲子年造反,推翻这昏暗的朝廷。
可是现在兄长做的事情竟然是放弃。
“兄长,当然是推翻这个世道,这不是我们一直以来的愿望吗?我知道之前输了败仗,兄长对黄巾军接下来没有信心。
我也知道当时兄长的决定是对的,放弃对抗,这才能保住大部分人的命。
可是未来呢,难道我们就这样苟延残喘,就这样放弃推翻这个世道吗?”
这件事情之前一直没来得及和两个弟弟细谈,因为当时要忙着转移黄巾军,而当时汉军又在后面追杀。
所以这个过程之中他们一直在打仗,毕竟这样大面积的人转移,这一条路不可能平安顺遂。
如今大部队已经转移到深山里面,兄弟们这才可以坐下来细聊。
不能让弟弟误会自己的决定,于是张角看向了二队张梁。
“二弟,你也是作如此之想吗?”
张梁点头。
“兄长,我明白你的眼光能看得更远,做出这种决定,自然是因为这是当下最有利于我们的方案。
可是我们是活下来了,但未来怎么办?老弱妇孺可以转移到杨家军那里,我也希望他们能有一个安稳的日子可以过。
但我们这些黄巾军呢,难道以后就躲在大山里面,再也不敢和汉军正面对抗?
那我们的愿望岂不是再也没办法实现,留着这条命,到时候余生有何意义?”
看来不把未来的计划交代清楚,接下来岂不是要和两个弟弟们离心了。
于是张角拍手让弟弟们坐在旁边,接着说出了他和杨秋当时商量的计划。
“你们二位可知道子胥之谋?”
张宝和张梁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回想起了这位春秋人物,但还是有点没有理解张角的意思,于是张宝开口了。
“兄长,可否明说?”
“昔日,伍子胥献策于吴王,言楚国执政者不和,可乘此机,分兵三路,以一路扰敌,敌必出应,我出则彼归,彼出则我复,如此则楚军疲于道路,终至吴国之霸业成。此乃疲兵之策,亦游击战法。”
“汉高祖一统天下时,曾特设游击将军,行此游击战术。今我黄巾军势弱,若固守城池,与汉军正面相抗,败局则注定。
因此,退入大山,非为苟延残喘,实乃换法而战。此游击战法,更加具有主动性,战场之局,将由我辈掌控。
敌进我则退,敌驻我则扰,敌疲我则打,敌退我则缩,使汉军疲于奔命。
再令党人与宦官之徒自相争斗,削其力,则汉军之精锐,将为我等所耗!
“待党人与宦官之徒斗至两败俱伤,正是我黄巾军乘虚而入之时,届时吾等可率大军前去决战!”
当然,这属于理想情况,并不是那时候带着大军出去,就能一决胜负。
战争的时机要凭借局势来作决定的,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有什么局面发生?
当初杨秋对张角劝说的时候,就说了未来是不断变化的,不存在一场决战就能定胜负的局面,
最好是步步蚕食汉军的土地,然后一步步占领越来越多的地方,到时候让汉朝再也没有力量反抗,那时候才能一战定天下。
不过眼下劝说两个弟弟,倒也没必要把未来说得那么悲观。
所以张角这一番话术一说出来,张宝和张梁瞬间对视了一眼,这倒是个好方法。
原以为兄长是沮丧退缩了,原来是另有战术。
“兄长,是我目光短浅,原来兄长另有丘壑,这游击战听着倒是颇有道理。
我等黄巾军现在可以暗自积攒实力,然后不断袭扰汉军,时机成熟之时,那就是我等黄巾军推翻这个朝廷的时候了!”
张宝这番话一说出来,张角瞬间欣慰地笑了。
其实他能够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衰败。当初杨秋也对他明说过,他的寿命已经不长。
所以张角只希望能安排好黄巾军的退路,哪怕他隐隐察觉到,杨家军未来很有可能吞噬黄巾军,不过张角现在已经不介意了。
是叫黄巾军还是叫杨家军?这并不重要。
关键是他带领的这群人并没有死在汉军的刀锋下,反而可以暗中积攒实力,完成他最初的梦想。
他想,杨家军绝对能建立一个更好的世道,至少比他当初设想的未来要更好。
但两个弟弟们暂时也许无法理解,不过等他们未来和杨家军合作时日愈久,想必他们自然能发现,未来更光明的路到底是什么!
不过接下来,张角决定和井陉关负责看守的人谈判的计划暂时被搁置了。
因为杨秋这边突然传信过来,让他们留在原地驻守,而杨秋有另外的方法帮助他们通过井陉关。
此时此刻,杨秋带领着自己的部分军队来到了阳曲县。
之所以来这里,那是因为最开始的计划出现了问题!
原本计划是黄巾军是从井陉关通过,然后到达太原郡的阳曲县这边,之后再北上雁门郡。
当然,这个过程采取了利益交换的方式。
黄巾军那边给予钱财,然后负责看守关隘的人放人通过,毕竟之前已经和太原郡这群世家大族谈好这笔交易了。
到时候人到了给钱就行。
当然光给钱,这群人也不会干这么冒险的事情,主要是杨家军做出了南下的威胁。
若是不放人通过,杨秋就率领军队南下进攻,并且还用王泽和令狐邵的性命作威胁。
毕竟令狐家族和王氏家族在太原郡举足轻重,而另外几个其他家族都基本和这两个家族都有姻亲关系。
所以有些事情没那么难谈,虽然令狐邵已经效忠杨秋了,但谈判桌上又不用说实话,反正对方不知道真相。
所以最开始的计划是这样的,太原郡那边的世家大族遭受了威胁,不得不同意了这一个计划,然后杨秋让黄巾军路上给予钱财作为补充。
毕竟总不能让人白干,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带着几万人经过,总得给一些好处。
当然,黄巾军有几万人,若是这些世家大族不同意,到时候北边有杨家军攻击,然后黄巾军再从西面进攻,太原郡可没有实力抵抗。
所以这是他们不得不同意的选择,至少眼下这个方案还能让他们获得一些钱财。
但如今,这个方案之所以出现变动,并且让杨秋带着军队亲自南下,这是因为他们想要换一个方法。
“你们的意思是,还是得让杨家军和阳曲这边的汉军打一场?”
郭缊点头,他是阳曲郭氏出身,和王氏一直有联姻,并且王泽现在的妻子就是阳曲郭氏出身。
所以负责这件事情谈判的人就变成了郭缊,毕竟黄巾军要通过阳曲县,然后再北上雁门郡。
所以郭氏这边必然要插手解决这件事情。
“为何?”
按对方的意思,那肯定不是真的打一场,而是要做戏打一场,干嘛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杨秋可是想要低调做完这件事情的,于是郭缊无奈地开口了。
“阳曲县令温崇本是我郭氏内亲,所以之前由他主持阳曲县之事,自然可以放黄巾军通过。
但温崇前两日忽染重病,不幸辞世,现正密不发丧,以防新县令骤至,届时事态恐难料理!”
这倒是让杨秋意外了,她当然不希望这个计划出事儿,于是她纳闷地问了起来。
“这和杨家军南下有什么关系,你们的计划是?”
郭缊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出了太原郡几个世家大族做出来的决定,温崇既然已经死了,那就要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本身黄巾军这么多人通过,原本就有可能被人发现异常,虽然他们暂时能把消息压出来,但何不如换一个计划呢?
那就是变成杨家军攻打阳曲县,身为县令的温崇带着兵卒英勇抵抗,将杨家军阻于门外,然而深受重伤的温崇却在不久之后牺牲了。
于是杨家军这才率军先攻破阳曲县,接着和突然攻打过来的黄巾军会合。
太原郡这才意外被敌人攻破。
故事合情合理,还有大汉忠臣温崇英勇就义牺牲,这……这简直是算计到了骨子里吧。
“我是没意见,不过你们仅仅只是为了避免新的县令到来,只是这样?”
郭缊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咳咳……为国捐躯,天子必厚待忠臣家眷,届时温崇之子仕途定将更加顺畅。”
杨秋意味深长的看着眼前这个人,好家伙,忠臣之后啊!
天子不对忠臣之后优待,以后谁还愿意为他卖命办事儿,真是死了都要演。
“温崇临死之前答应了这事儿,温家没有问题?”
“将军放心,临死之前温崇已经写了一封信,到时候会快马加鞭上书到天子那里。”
很好,不过是大汉又添一位铁骨铮铮的忠臣而已,杨秋又没什么损失。
演戏这事又不是第一次了,北边和公綦稠那还在演戏呢,演多了也就熟练了。
如此,大家互相成就各自的美事儿,这何尝不是一种双赢呢?
反正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可,按你们的计划来!”
于是,几天之后,杨秋带领着杨家军南下进攻,然后在阳曲县这边遭遇到了阻碍,被迫停留了几天。
过几天之后,阳曲县令温崇因为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所以英勇牺牲。
接着,杨家军趁着这个时候率军攻破了阳曲县城。
再之后,众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冀州消失的黄巾军竟然已经越过太行山,来到了太原郡,然后和杨家军会合,然后几万的黄巾军北上到了雁门郡!
马上,这一个炸裂的消息传到了洛阳。
刘宏这边不只是知道了黄巾军的去向,还得到了大汉忠臣温崇临死之前写下的绝笔信。
“臣温崇,身受汉禄,杨家军南下之际,本应奋身报效朝廷,杀敌御侮。然臣不幸于战场身受重伤,性命垂危,特此向皇上请罪。
未能剿灭杨家军,实乃臣一生之最大遗憾……临终之际,臣恳请陛下宽宥臣之属下,彼等已竭尽全力,奈何贼人狡猾异常。
望陛下速派援兵,解救阳曲县之危,务使此辈贼人毙命于汉军刀锋之下,如此,臣虽死亦无憾矣。”
这一通感人肺腑的遗言让刘宏看了都觉得痛心,又有一个忠臣死了。
这天下的忠臣一个个都死在战场上,留下来的都是一群不忠不孝之徒。
但,眼下最棘手的事情是,这杨家军和冀州黄巾军怎么合流了?
据说连张角三兄弟都逃窜到了雁门郡,怎么,这是反贼要联合吗!
那董卓干什么吃的?去了冀州这么久,不仅没有剿灭一个黄巾军,还让黄巾军突然逃窜到了并州!
但刘宏也知道,这是只是董卓运气差,于是他立即令董卓为并州刺史,让其率军前往并州,然后前去平叛。
当然,董卓收到这番旨意已经是七天之后了。
于是他只能整顿大军,打算带着军队前往并州。
然而上万人的汉军刚刚往并州的路上行进不到十天,突然,冀州那边又派人过来疯狂求救,说黄巾军杀到冀州来了。
艹,董卓的心中此刻有无数的污言秽语想要骂出来!
这黄巾军到底在哪里?有没有搞错?不是说在并州吗?
怎么又袭击到冀州来了?现在到底听谁的!
第62章
雁门郡六月的天气已初露暑气,连田间劳作也变得颇为辛劳。
然而,此刻的农户们却正沉浸在丰收的狂热之中,因为马邑县去年播种的冬小麦终于迎来了成熟的季节。
这几日,天气晴朗,正是收割的黄金时机。
得益于今年春雨的滋润,又未遭遇干旱等自然灾害,所以粮食的收成异常喜人。
自前两日起,马邑县周边的农户们仿佛过年一般,他们惊喜地发现,一亩地的收成竟然平均达到了七石粮食,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
要知道,在雁门郡这个地方,一亩地能收三石粮食便已是好收成,多数时候仅有两石左右。
若遇小旱,可能连一石都难以保证。
至于一亩地四石或者五石,那都是传说中听过的事情,可是现在竟然达到了一亩地七石的粮食。
有些地还因为肥力较好,甚至能达到八石或者九石,这就让马邑县的人沸腾了起来。
如果这不叫奇迹,还有什么叫做奇迹呢?谁能不为这样的丰收感到激动呢?
所以不管是上面的官员还是下面的农户,所有人都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之中,他们热火朝天地收割着粮食,恨不得一天之内就将地里的粮食全部收回家中。
但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人一天的能力是有限的,所以粮食的丰收喜悦还在持续当中。
田野间,农户们忙碌的身影此起彼伏,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这样的丰收已经多年未见,即便顶着烈日,也没有人有丝毫的厌烦。
而杨秋此时也在和众人享受着丰收的喜悦,她带着张角来到了田地,让对方亲眼看看马邑县现在的粮食情况。
半个月前,冀州的黄巾军转移了五万多人来到雁门郡。
这里面主要是一些老弱妇孺,当然,还有一些壮年男丁和工匠。
之所以有一些壮年男丁,那是因为黄巾军把勇武的人留在了太行山里面继续打游击战。
而留下来的男丁实在是不擅长打仗,留在太行山也没什么意义,所以来到雁门郡这边,再次编户齐民成为了农户。
这个过程自然是庞大而又琐碎的,五万多人要重新编户齐民,还得给他们安排住的地方,那简直是让雁门郡上上下下忙翻了天。
工匠们要安排到工坊里面,农户们要分配到农庄,那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所以过去这半个月,张宝和张梁虽然离开了,但是张角留了下来。
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身体情况正在急速恶化,一方面是因为张角需要留下来安抚这些冀州的黄巾军。
这几万人贸然远离故土,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如果张角直接离开,恐怕随便有人在里面暴动一下都能闹起大事儿。
所以杨秋也需要张角留在这里。
至于这一群黄巾军的未来,因为精壮勇武的男子都已经被挑选到了太行山的游击队里面,所以这里面其实是挑不出什么兵卒的。
不过这并不让杨秋失望,她现在的兵力已经足够维护雁门郡的安全。
而这群老弱妇孺里面,那一万多的孩子才是未来的希望。
至于怎么让这五万人放心住下来,工匠们的事情好安排,全部都分配到了各个工坊那里。
而工坊旁边一直在修建屋子,所以让这些工匠家属到达之后就分配住所,这完全没问题。
因此,这五万多人里面的一千多工匠加上其几千家属,这些人很快就安定了下来。
而剩下的四万多人,那就要开始分民田了。
杨家军统治下的雁门郡,大部分都是农户。
工匠,商人,以及官员,那都是属于少部分人,所以杨家军现在目前制定的律法主要是针对农户。
农户里面又分两种,一种是军户家庭,一种就是普通农户。
而军户家庭从去年就已经定好了分田政策,只要有一个兵卒,那就分田一百亩。
至于家里面有几个兄弟参军的,那也不例外,毕竟这些人未来也会分家。
然而普通的农户,那自然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毕竟若是普通农户和军户家庭待遇一样,那些在战场上卖命的人怎么会甘心?
所以绝对的公平是最大的不公平。
军户的家庭待遇好,那是卖命获得的。
因此,普通的农户家庭,他们的分田走的是另一套政策。
从今年年初开始,杨秋和邓容一直就在试验普通农户如何分田。
首先,不可能对这些普通农户全部都平均分配,因为农户里面也分富农中农下农。
如果说直接一刀切,只要是普通农户,每家都分二十亩或者三十亩,那么那些富裕的只会更加富。
中下农虽然分了一点田地,但实际上还是很艰难。
但如果说专门扶持中下农,区别对待富农,那人家也不甘心。
所以在执行这种具体措施的时候,杨秋和邓容都不敢一开始就定下具体政策,而是在马邑县小心翼翼实验,看看究竟哪种分配最为合理。
到最后,两个人研究出了一个粗略的方案来。
首先,杨家军鼓励所有人去开荒。
凡是开荒出来的土地,都能享受一成田租的优惠政策,并且这种政策长达五年。
五年之内开垦的荒田都能归其名下所有,所以在开荒这件事情上,所有人都是公平的。
对于富农来说,他们当然有余力尽快去开垦荒田。
而对于中农和下农来说,开垦荒田自然是没有余力的,所以杨秋给中农和下农分别授田。
下农授田三十亩,中农授田二十亩,但这种田地在户主死亡之后要归还给官府,不可以进行转卖。
且这种受田每年要交三成田租。
而下农的标准是一户田地在五十亩以下,中农的标准是五十亩到一百亩之间。
所以他们虽然有田了,但田地不能转卖,依然归官府所有。
换言之,就是杨家军把田暂时租给农户们种植,只是这种租赁期限直到户主死亡,且田租要达到三成。
不过对于那些下农、中农来说,这也是一个非常有利的仁政了。
因为分了田就可以今年种地,三成田租其实并不算多。
所以这群人只要今年能丰收,明年开始他们就有能力去开垦荒田。
毕竟已经明说了这些田地以后要收归官府所有,所以开荒的积极性自然会被提高。
而富农的标准是每户一百亩以上,他们虽然没有被授田,但是有足够的余力来进行开荒。
所以倒是勉强能让上下满意,并没有闹出太多争端。
至于以后的麻田、桑田分配,这些细节还要继续完善。
但是杨家军目前还不需要分得这么细,首先是要把积极性调出来开垦荒地,再就是让底层的农户们暂且有田地可以耕种。
而对于刚刚到达的黄巾军来说,这群人连下农都算不上,所以杨秋和邓容又搞了一个新的措施。
那就是先给每户分二十亩永业田,这就是死后都不收回的恒定资产,直接分地。
至于租税,自然是和普通农户一样,田租两成。
而如果想开荒的话,跟前面人的措施一样,享受同等的优惠。
不过这群人现在自然没有精力开荒,夏季还可以赶紧种植黍这种粮食。所以黄巾军分田之后就开始分配种子种地。
而于这些人居住的房屋,暂时都还很粗糙,都搭着普通的茅草屋。
所以这群人是一边种地,一边开始修建房屋。
雁门郡这边,每个县现在都修建了一个工坊在烧砖,所以黄巾军现在正在进行大生产运动。
这样的仁政,对于失去了所有的黄巾军来说,来到这里又能分田地,又可以直接修建房子,这已经足够让他们安心住下来了。
当然,这群人现在都没钱,所以买砖造房子现在是借贷。
但凡是购买了官府砖修建房屋的,明年的田租也必须变成三成。
而多出来的田租收益,将归为工坊,然后工匠们来进行利益分配。
毕竟大家都在干活,不能只照顾农户,让工匠直接白干。
所以有任何优惠的措施,那都得从其他地方收回来。
就像是开荒一样,不可能让杨家军所有士兵去做这件事情,所以必然要鼓励众人开荒。
但一旦过了五年之后,田租就要恢复到两成。
如此庞大的工作,其实就连现在都还没有完善好细节。
并且执行的过程当中还会出各种小问题,所以邓容忙得黑眼圈都出来了。
而杨秋直接让邓容招人。
毕竟作为领导,最大的本领其实是要学会用人。
若是邓容觉得累,那就赶紧提拔越来越多的人上来帮她做这个工作,而不是大权独揽,所有事情都自己来干。
于是,邓容在黄巾军中发掘了一批识字之人,将他们纳入官吏体系,使得黄巾军中立刻就有了一批可以提拔成为官员的人才。
随后,由这批黄巾军出身的官员与雁门郡的原有官员共同进行管理,这样一来,双方的冲突也减少了许多。
毕竟有一个现实问题是,其实大家都方言不通,并州的方言和冀州的方言那就不是一回事儿。
杨秋等人虽然能学大汉官话,但对于底层的农户来说,仍然存在语言沟通上的障碍。
无论是为了让黄巾军更加安心地加入这个大家庭,从而提拔一部分人当官员。
还是为了让这部分官员能够顺畅地沟通和管理,这都是必须要实施的政策。
所以,在将大方向指挥完毕之后,杨秋亲自加入了马邑县的粮食丰收运动之中。
为了鼓舞黄巾军安心留下来,她还特意让张角提拔了一百多个代表,跟着他们一起考察马邑县的粮食收成情况。
让这群人亲眼见证马邑县现在能够做到平均每亩七石的粮食丰收。
这种实地考察、亲眼见证的效果绝对不是盖的,直接让黄巾军们更加热火朝天地种地,期待着年底也能有一番好收成。
“将军,此等高产粮食种子,若能普及天下,令众人皆得种植,想来世间再无饥馑之虞。”
张角这几日实地考察,心中亦是激动不已。
虽然身体越发虚弱,但是在张角看来,就算他看不到未来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他已经坚信杨家军在走一条正确的路。
而以前他所做的治病救人,虽然也能让一部分人不至于绝望,但如今看着田地里面农户们丰收的激动表情,张角觉得他简直就走错了路。
那时候他应该扎根于农田里面,研究如何驯化出高产种子,研究如何制作农家肥料,原来这才是正道。
“饿肚子这种事情,非纯由粮食高产所能解。若官吏横征暴敛,粮食再多亦无用。
但,若官员们个个都清正廉洁,可粮食的产量却依然稀少,所有人依然得饿肚子。
这就证明圣贤们说的道理有时候是没用的,不是所有人都遵从礼仪规矩,便能吃饱穿暖。
故提高粮食产量,实为重中之重!”
杨秋这番话一说出来,张角想到这些年的经历,再想到杨家军这边观察到的从未见过的景象,他瞬间感慨万千。
“此言甚是,我观将军既重工匠之利,又重农桑之事,初时未觉其异。
然观将军工坊中之织布机,其速甚快;水碾脱壳,其效甚高;灌溉农田之水车,亦是种种巧妙。
我才明白,太平经其实对这个世道根本没用,将军走的这条路才是对的,以后太平道大约要消亡吧,虽然有些遗憾,但我不会为此感到痛心了。”
听着张角叹息的语气,杨秋倒是赶紧提出了一件正事儿。
她希望在张角死之前做一件大事儿,如今张角在这里修养身体,说不定还能再活个一年半载,而这件事情最好是交由张角来做。
“大贤良师,其实我并不愿太平道就此消亡。若太平道消逝,未来必有五斗米道、张氏道、李氏道,乃至南天师道、北天师道等纷纷崛起。
即便杨家军重建天下,亦难以根除这些道派。与其如此,我更愿大贤良师能重新审视并改变太平道的教义,使其蕴含劝人向善的深意。
若如此,大贤良师以后必将流芳百世,载入清史。难道大贤良师真愿太平道就此湮灭无踪?”
就目前这个生产条件,让这些人只相信科学,那简直就是在说笑话,所以思想这个领域必须要去占领。
当然,对于那群士子来说,不管是他们信法家儒家又或者是道家,那都是他们少部分人在争夺的思想领域。
而对于千千万万的底层百姓来说,不管是相信太平道还是五斗米道,他们一定会选择一种东西去相信。
若是杨秋把太平道直接消灭了,以后必定会有其他邪教过来占领底层百姓的思想领域。
到时候底层人就又会被煽动,这可不适合未来的统治。
但是太平道目前的思想肯定是要改进的,所以杨秋希望张角来完成这件事情。
首先他的身份地位足够,再就是张角的思想已经经历了蜕变,所以他能够写出更加适合太平道未来发展的教义。
而杨秋亦会给予一些引导指示,待新的太平经出世,除了引导信徒更加向善,杨秋肯定还要在里面掺杂一些私活儿。
那便是稍稍解放思想,引导庶民百姓建立勇于反抗的精神,正如那些神话传说中反抗天庭的故事一般。
她计划先从神话故事入手,再让太平经构建一个新的神仙世界。
这件事情当然会非常复杂,但若是不做,以后思想的领域就要被其他道派所占据了,甚至还会有外来的邪教过来蛊惑人心!
显然,杨秋的建议震惊到了张角。
“我还以为将军并不喜欢太平道,我以为我和将军的唯一共同之处,便是对底层庶民的怜悯。
都希望建立一个更加清明的世道,原来将军并不讨厌太平道吗?”
倒也不能用讨厌或者喜欢这种单调的词汇来形容,于是杨秋举了一个例子。
“大贤良师也知,我等祖先最初的统治方式并非如今这般。
那时是禅让制,而今则是世袭制。或许有些儒生妄言,那时的禅让才是大同之世,那时的世道才是真正的清明,但这种假话不必听。
古人有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人类的进步,亦如天道之行,从禅让至世袭,这其实是进步。
虽世袭之制,弊端诸多,如亲亲繁殖等,但在当时,不失为一种进步。未来之事,不可预知,若新制出世,取代世袭,亦属必然。
但我今日所欲言重点,非在于此。我欲言者,世道无常,故无绝对完美的太平经。
古人云,‘时移世易’,任何事情发展至一定程度,皆需顺应时势,制定新思,执政之措,亦需因时制宜,重新厘定。
一成不变,只会导致世道昏暗,如死水一潭,毫无生机。
故大贤良师,君应以进步发展的目光看待此事。即便汝今能制定新的太平经义,未来仍需有人继续改进,如此太平道方能顺应时势,长存于世。
古人云,‘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变化乃世道之永恒主题。无一成不变之制度,亦无万事不变之经义。”
此言一出,张角低头沉思了许久。
他之前从未认真思考过这种问题,可是杨秋这番话却突然让他有所领悟。
“那将军希望未来的太平经有哪些精髓呢?”
那这件事情说起来就复杂得很了,于是杨秋和张角在田地里面边走边聊。
杨秋建议,应引导人们向往科学,揭示微观与宏观世界的奥秘,让人们意识到世间存在细微的生物,以及星球之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
当然,这些观念需以道家的话语来阐述。
除此之外,还需构建一个神仙世界,其中神仙各司其职,犯错者将受惩罚。
同时,也要编造一些神仙的故事,比如他们如何以权谋私,最终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
更要创立一些人类反抗神仙的故事,当神仙不公时,人类亦有勇气奋起反抗,世间大道公正至极。
无论是神仙还是凡人,犯错者终将受到天道的惩罚。
而那些有勇气、为人类做出伟大贡献的人,也将受到天道的眷顾,得以成仙。
至于华夏大地以外的神仙,以及那些邪恶组织如何不断入侵,华夏大地的正神又是如何保护这片土地的故事,这些都需要细细商讨。
而现在,杨秋现在也没形成一个完美的逻辑闭环,还得和张角交流交流,看看怎样才能让新的太平经出现。
这个新的太平经义既要教导人们向善,又要稍稍解放思想,还要巧妙地融入杨秋所秉持的科学观念。
正当两人聊得热火朝天时,官道上,几架牛车缓缓驶向马邑县周边。
最前面的牛车上坐着一位美姿仪的文士,其气质宛若松柏之姿,挺拔而不失温文尔雅。
再上前细看,其人面容清癯,眉宇间透露出一股英气,却与那温文尔雅的气质相得益彰,宛如山川之秀美与松柏之坚韧并存。
令人见之忘俗。
而此人,正是荀谌之弟,荀彧。
第63章
牛车摇摇晃晃,荀彧的心也在不断上下起伏。
自从进入雁门关,踏进雁门郡这个由杨家军管控的地带之后,荀彧一直在观察着这周围的景象。
如果说之前那几个地方只能算做平常的话,那么靠近马邑县之后,荀彧就发现了异常的地方。
他当然看得出来,农户们这几天在忙着粮食的收割,显然是冬小麦成熟了。
这个在前汉武帝的时候,经过董仲舒推广的种植方法经过这么多年,基本已经推广到了大汉整个天下。
尤其是黄河流域容易发生水灾的地方,种植冬小麦能够减小损失!
可事实上,冬小麦虽然能够抗旱,但比粟还是更需要水。
而这些年旱灾频发,普通农户若没有官府组织修建水渠,其实小麦收成很不好。
所以其实大家又慢慢抛弃了小麦,重新种植粟。
之前雁门郡另外几个地方,荀彧并不觉得有什么特殊。
可是靠近马邑县之后,荀彧敏锐地注意到,这周边的土地上,大片大片地种植着冬小麦。
看得出来,今年的收成非常好。
仅仅是这一件事情就足够让荀彧确定,杨家军已经彻底控制了马邑县周边的乡里,并且他们的管理触角已经深入到了每一个角落。
否则,需要水的冬小麦不会如此大面积的被种植。
这也足以说明,杨家军不是普通的流寇,而是真的治理到了乡里。
能够组织起这样有效的农业生产,这杨将军绝不是寻常人。
“停车!”
太多的疑问堆积在心头,荀彧看到周边有许多农户正在忙着收割粮食,他决定亲自询问一下。
有些事情光靠看是没有用的,要自己听,自己判断,只有这样,他才能知道这杨家军到底做了什么?
“老翁,我看今年这田间的小麦长势喜人,收成定是不错吧?”
荀彧走到旁边休息的老翁身旁,目光掠过那片还有一半小麦待收割的田地询问。
同时,他拿出十文钱递给老翁,以示友好。
老翁见状,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连忙接过钱,语气中满是激动。
“哎呀,这位郎君真是慷慨!敢问郎君如何称呼?”
“吾姓荀,乃外地来的商队领队。”荀彧微笑着回答。
老翁点点头,抬起手指向旁边一块已经收割完的田地。
“荀郎君,你们是外地来的,可能不知道,今年我们马邑县的收成好得不得了!
看到那块地了吗?昨天刚刚收割完,一亩地竟然产出了八石的粮食!我这辈子第一次种出这么丰收的粮食,昨晚上都兴奋得睡不着觉。
这都要感谢我们的杨将军,她当初说种这种粮食能够高产,我们当时还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荀彧听着老翁激动的语气,眼神中满是震惊。
“八石粮食?老翁莫不是开玩笑?不会是你们这里的杨将军故意让你们对外来的商队夸大其词吧?”
此言一出,老翁突然转过头来愤怒地看着荀彧,并且将那十文钱还了回去。
“莫要乱说,这位荀郎君!你根本知道杨家军有多好,哪里知道杨将军对我们这些底层农户有多体恤!
我告诉你,以前我们这些地要是没有受到灾害,一亩地也就只有二石粮食。
可是现在就我周边的乡里,几乎每家的田地都平均达到了七石粮食。
而我家今年运气特别好,竟然达到了八石,这都是杨将军带来的功劳!要不是有杨将军关心我们这些底层农户,我们哪里能够吃饱饭?你不许说话中伤我们将军!”
荀彧见状,连忙道歉。
“是我鲁莽了,老翁莫要生气。只是我这个商队刚刚从外地来,从来没听说过如此高的产量,所以刚刚听到非常惊讶。”
这番道歉的话让老翁面上的表情再次恢复了喜气,他又笑着开口了。
“哈哈,是你们这些外地人没见识。也是,一亩地平均七石的粮食,那都是杨将军带来的成果,你们这些外人哪里见到过呢?”
这突然炫耀起来的语气倒是让人哑然失笑,荀彧眯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土地,他心中有了些许计较。
“老翁,今年的收成确实令人欣喜,但我心中仍有些疑惑。这杨家军每亩地收的田租是多少?我听老翁说,粮食种子都是他们提供的,恐怕田租不会少吧?”
荀彧此言说完,老翁闻言直接笑着摇头。
“荀郎君,你对我们杨将军似乎有些误会。粮食种子都是免费发放给我们的,而且今年的田租只需交两成。”
荀彧闻言,心中满是震惊,难道他们把赋税摊派在其他地方了?于是,他又继续试探了起来。
“那口赋、算赋一年要交多少?劳役又是如何安排的?”
“杨将军说了,以后我们农户不再交口赋、算赋那些苛捐杂税了。至于劳役,每个生产小队会根据自己地方的需要来规划。
就像我家附近的田地,修水渠的时候,队长都会组织大家一起来修。而附近的路,也是我们乡里负责维护的。”
那就是依然有劳役,只是换了一种方法来摊派,每个地方的人负责自己家附近的水渠和道路修建。
但荀彧依然不解,如此低的田租,又不收口赋、算赋,这杨家军是如何运作的呢?
一个政权若没有足够的赋税收入,即使再仁义,也难以负担官吏、军队的俸禄和粮食支出。
莫非这杨将军太过天真,还不知这样做的后果?
这一旦把田租定好了,以后要是想要多征收赋税,虽然也能征到,但到时候这杨家军肯定不会在老翁口里面称赞不停了。
于是荀彧又问了一下这位杨家军在马邑县做的其他事情,待知道参加杨家军的兵卒分田一百亩,这就更加让荀彧震惊了。
至于后面什么鼓励开荒的政策,以及不同等级的授田政策,那时候荀彧已经能够保持面色平静了。
但他心中依然觉得,这太疯狂了!
如此庞大的分田,怎么可能没有人阻挠呢?这杨家军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杨秋在这里,她肯定会说一句,阻挠的人都已经死了,自然就没有人反对了。
而想要反对的那批人,在前辈的尸首躺下后,自然也就老实了。
告别老翁,荀彧没有坐回牛车上面,而是走在这条官道上面缓缓前进。
看得出来,周边的农户们都带着喜悦的心情,那位老翁应该没有在言语当中夸大。
而这条官道,荀彧甚至弯下腰触摸了一下地面。
很显然,这条路修得不同于雁门郡之前的其他地方,道路非常平整,像是用一种特殊的东西修建而成,夯实得非常结实。
而道路上面只有薄薄的一层土,这是如何做到的?
荀彧的心中充满了疑惑,眼前的景象与他以往所见的截然不同,仿佛踏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自从来到了马邑县,他开始觉得自己的满腹经纶竟无法解释这里的种种奇异。
这位传说中的女将军的确非同凡响。
她治理下的地方与其他郡县相比,有着显著的差异。
荀彧搜肠刮肚,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这种独特之处。
他只觉得这里的农户与其他地方的农户不太一样,不是那种喜悦的心情,就好像是一种……
“汝是说他们没有尊卑,太过大胆是吧?”
荀谌一语道破荀彧心中的困惑。
荀彧闻言,略一迟疑,随即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此时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而他也来到了自己兄长住的地方,并且已经跪坐下来和兄长聊了些许时日。
荀彧之所以能够来,这是因为当初徐庶出现之后,杨秋同意了荀谌给家里送封信,而这封信自然到达了荀彧的手中。
虽然信里面的内容写得比较隐晦,但荀彧和家族里面的人都看出来了。
荀谌要留在这个反贼占据的雁门郡,这就让荀氏家族的人都非常惊愕。
没人能够理解荀谌的选择,长辈们也想逼迫荀谌回来,但远在千里之外,不是写封信就能让其转变心意的
所以荀氏家族在黄巾军平定之后,最后派了荀彧前往雁门郡这里。
而荀彧的目标当然是劝说兄长归家。
“文若,无需如此吞吐犹豫,绕弯试探,长辈们是否派汝来劝吾归家?”
荀彧面露难色,缓缓点头。先前的试探让他感觉到兄长心意已决,这话实在难以启齿。
他深知兄长性格坚定,外人难以撼动。
“兄长,父亲怒意难平,完全无法理解汝之选择,但吾观兄长在此地似乎颇为愉悦。”
他这个弟弟呀,明明也不赞同,但绝对不会在言语当中冒犯放肆,于是荀谌笑了。
“文若,汝方才也打听了杨家军的治下情况,亲眼目睹了田间的丰收。汝觉得,这样的杨家军,是否有席卷天下之力?”
荀彧闻言,惊愕之色溢于言表。
他本不想直言,但兄长却不给他含糊其辞的机会。
“兄长此言何意?此乃大汉天下,吾感激杨将军未对兄长为难,但这并不意味着荀氏家族要支持反贼夺取天下!”
荀彧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意和不解。
“更何况,黄巾军虽已暂且平定,但汉军随时可能挥师讨伐。兄长留在此地,岂不是自寻死路?”
荀谌并未在意荀彧的怒气,只是轻轻叹息一声,转而问道:“文若,你可曾研究过何邵公的三世说?”
何休的三世说源于《公羊传》,提出人类社会将经历据乱世、升平世、太平世三个阶段,这样的思想无疑是大逆不道的。
于是荀彧瞬间惊愕的看向了自己兄长。
“兄长此言何意?”
“其实吾不信谶纬之学。商亡而周兴,秦一统天下后再亡,高祖建立大汉,未来也必将经历这样的循环。
当初光武帝能重兴大汉,于是有了‘天命在刘家’的谶纬之说。但我不信这个。”
“黄巾军虽已平定,但这大汉天下已无出路。更何况黄巾军并未真正被平定,未来此类造反之事只会越来越多。”
“文若,世间并无可以万世太平的天下。吾曾问杨将军,若杨家军建立新朝,是否又要再次经历这种轮回,汝知道杨将军当时何言吗?”
荀彧自然不知,他此刻更惊愕的是兄长对那位杨将军的尊崇。
这意味着兄长可能要一意孤行留在这里,家族长辈的警告劝说都将无济于事。
“那时候将军曾对我言,有诞生必然就有灭亡,有清廉必然就有腐败,有矛就必定有盾,矛盾必定同时存在,这本就是世间常理,无人能逃脱这种规矩。
就像日升月落一般,这本就是世间的常态。天道至公,没人可以享万世太平!’”
这个答案让荀彧瞬间惊讶。
“这位杨将军举事造反,难道不希望创立一个万世升平的天下?”
荀谌笑着摇头,他当时得知此事时也颇为惊讶。
“杨将军此人,洒脱通透,兼具吞吐天下的豪气。文若见了就会知道,吾为何愿意留于此地。”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今,杨家军在雁门郡的分田之事已近尾声,如此政策竟能得以执行,若杨家军挥师南下,试问还有谁可抵挡?”
荀彧没想到兄长对那位女将军评价如此之高,这倒是让他愈发好奇了。
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被兄长劝说在此地暂住一阵。
荀谌告诉他,有些道理口说无凭,只有亲眼去看、亲耳去听,方能明白他留在这里的原因。
于是荀彧不再强求,然后就此在兄长旁边住下。
接下来的几天,荀彧在兄长荀谌的带领下,见识了杨家军在此地主导的各种新奇工具:水车、水碾、水转大纺车……这些都是他未曾见过的景象。
随后,他还前往了周围建立的学堂,翻阅了那些幼童们学习的书籍。
令他惊讶的是,其中竟有许多他未曾读过的书籍,里面的生物、物理、化学知识让他有些看不明白。
不仅如此,荀谌还特意带着荀彧见识了显微镜下的微观世界。
那一刻,荀彧仿佛稍稍明白了兄长留在这里的原因。
他的世界观瞬间被拓展,这里所有新奇的东西都仿佛代表着未来。
这大汉天下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其实所有人都明白,汉家天下的统治已经摇摇欲坠了。
无数的人都在迷茫,未来的世道该是何种样子?
无数的人也想建立一个更加清明公正的世道,然前路茫茫,无人知晓该如何行进。
昔日荀彧以为,欲建清明之世,必须由天子任命贤明之士治理天下,严刑峻法,驱逐贪暴之徒。
其间,须先强军备,再励农桑,待君主掌握足够之权,方可开启变法。
至少荀彧还不希望这世道彻底乱起来,乱世开启,这可不意味着是好事儿,但兄长好像已经笃定这汉家天下没有出路了。
出于对杨将军的好奇,也是荀谌自己想要介绍杨秋的原因。
所以五天之后,荀彧被荀谌带到了杨秋的面前。
见面的地点依然是荀谌住着的坞堡,毕竟这兄弟俩的身份还需要低调,所以不能去人多的地方见面详谈。
两个人见面的第一眼,都对彼此有些许惊讶。
杨秋的惊讶是,这真的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见到的最俊美的一个人,果然养眼。
难怪是史书上都留名的美男子。
而荀彧惊讶的原因则是,杨将军的长相和传言当中完全不同,当然他也知道外界的传言肯定是过于夸大了。
但荀彧也觉得能够以一女子之身建立杨家军,且多次击败汉军,此女子必定异于常人。
或许如世间那些勇猛武将一般,其身材必定魁梧壮硕,颇具勇力。
因此,荀彧先前所想的杨秋,乃是一勇猛壮士的形象。
但眼前之人有着一张英气勃勃的五官,其身材虽依然高大,但绝对不是那种臃肿的壮硕身材。
如果要用更准确的话来形容,那就是猛将和儒将之间,这位女将军更像一个儒将。
“友若,汝弟果然被我的样貌震惊到了。”
见荀彧一时沉默,杨秋转头就对着荀谌笑了起来。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颇为轻松,能够互相打趣说笑,这让荀彧在一旁都颇为惊讶。
“将军确实出人意料,吾之前确实见识浅薄。”
看看,又是一个体面的人,不管人家心里怎么想,杨秋就喜欢这种把话说得周到的人。
其实她对荀彧也有很多好奇,这可是历史上的名人,曹操后方的大管家。
这人将曹操后方治理得井井有条,让曹操能够安心在前面率军作战,这绝对是一个治理大才。
但可惜的是,对方的政治理想颇为顽固,最后和曹老板分道扬镳了。
所以杨秋和荀彧的这一次见面,其实杨秋更多是抱着好奇之心,而不是自信觉得,自己能够收拢眼前的人。
那实在太过异想天开了。
她可是大汉朝的钦定的反贼,荀彧见面之后没有对她怒斥,这已经算是非常有礼了。
“荀郎君见笑了,友若之前被我强留在马邑县做客,恐怕友若家人甚是担忧,还累得荀郎君亲自前来,实乃我之过,应先向荀郎君致歉。”
如此宽厚的态度,令荀彧颇感意外,其实他有诸多疑问,只是不知道该从哪一个角度开启。
荀谌见状,知道自己留在此地使弟弟感到拘谨,便笑着告辞。
有些问题由自己说出,效果或许不佳,或许让弟弟亲自与杨将军交谈,方能明白他留在此地的原因。
待荀谌离去后,杨秋笑而言道。
“荀郎君有何疑问,尽管直言,我能解答的,必当坦诚相告。”
荀彧闻言,心中一动,遂问出自己心中最大的疑问。
“将军举事至今,赋税定得如此之低,何以维持这样庞大的军队和官吏体系?
吾观察许久,仍未得其解,望杨将军能为吾解惑。”
谈钱虽然很俗,但这世道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荀彧其实是一个很务实的人。
他还有其他诸多疑问,但这个疑问在眼下最为重要。
毕竟就连天子都在卖官鬻爵,仅仅是因为贪钱吗?其实大家也都明白,天子也缺钱。
所以一个政权体系要正常运转,赋税体系一定要非常完整,可是杨将军治下的赋税体系,倒让人觉得仿佛似在倒贴做好事儿,这样的体系焉能长久?
只是有些话不能直说,所以荀彧也问得有些拐弯抹角。
总不能直言你赋税定得这样低,以后肯定会完蛋吧,所以先试探询问,看看这位杨将军会怎么解释。
第64章
这个问题有点出人意料,但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按照荀彧历史上的经历,能管理曹老板后方那么多年,那肯定是一个务实的人。
所以他不会去关注一些空泛的大道理,只会一开始就关注到一个政权最基本的东西。
那就是赋税体系,这关系着这个政权能否正常运转。
不过这一个问题也不是第一次被人问,尤其是邓容邓广,这姐弟俩本来就是商人阶级出身,对金钱数字尤其敏感。
所以当初初步定下这样的赋税体系之后,这两个人都觉得这么搞要崩盘,还极力劝说她不要这样做。
理论上,这么干确实不行。
如果是一亩地最高三石的粮食水准,那么平均就是两石的粮食产量,只取平均数字来计算。
大约有四万户雁门郡人口,按照平均每户有五十亩地,所以一年大约有田租八十万石粮食。
注意,这都只是取的中间数字,不是实际情况,但大概只会在这个数字上下起伏。
而现在有一万的兵,就不算那些高阶军官的待遇,就按照最普通的兵卒每年消耗粮食来计算。
一个月的平均水准是每人两石,一年就是二十四石,就只按照一万的整数来算,光是粮食就要吃二十四万石。
这么算起来还有剩余,但是杨秋现在占据整个雁门郡,那又不是只有兵卒,还有上上下下的负责管理的官吏,那都是要发工资的。
总不可能比东汉的工资还要低,因为斗食小吏的东汉水准就是一百石,而一百石相当于五口之家一年的粮食需求。
目前雁门郡有上千多个官吏,一旦发完工资,到时候肯定入不敷出。
更何况每个月都还要给士兵发军饷,除此之外,这个计算体系甚至还没包括各个工坊的工匠俸禄。
所以在铜钱数量不够的情况下,杨家军发工资有时候就会用布匹和粮食代替,按照市价来折算。
这在大汉朝也不算稀奇,说是两千石的官吏,其实不是都发粮食的,有时候会折算成其他等价物。
在这个时代,粮食,食盐,布匹,那都算是硬通货。
所以即使换个方式发军饷,那倒也不会被人拒绝。
甚至这种东西有时候比钱还要有用一些。
所以按照平均两石的水准每年收两成田租,并且还免除其他口赋算赋,这种玩法是真的会失败。
当然,邓容他们也知道当时杨家军可以提供更加高产的粮食。
只是在他们商人的本性里面,天生就觉得还是要多收一点赋税,保证更多的盈余,这才是最稳妥的方法。
所以他们当初其实是建议免除口赋,少收一点算赋。
这样杨家军已经免除了苛捐杂税和大部分劳役,其实已经让人很轻松了。
但杨秋自己算了一笔账,按照平均7石的水准,这不算未来开垦出的荒田。
就按照每户五十亩地来算,当然以前很多人没有这么多田地,可是如今加上授田,其实平均下来差不多了。
所以平均每亩地七石,这一年的田租直接变成了二百八十多万石左右,比八十万石的基础上翻了几倍。
等到更多的荒田开垦出来,再加上新加入的五万多冀州黄巾军,这数据还要继续往上增加。
所以粮食自给自足现在是没问题的,但这样就收不上钱币,这才是当初众人犹豫的原因,只收粮食怎么运转这个体系?
其实,这只是邓容邓广他们姐弟俩的固有思维作祟而已。
事实上,杨家军控制了盐矿铁矿茶叶,这几大挣钱的行业全部都专营了。
在雁门郡的豪强不是死亡就是逃出去之后,这个空白的市场已经完全让杨家军占据了。
所以收少量的田租,保证体系运转,而杨家军售卖的各种东西,直接促进这群有多余的粮食的人可以把粮食卖到市场上。
然后可以购买铁制农具、布匹,食盐,肉类等物品。
如此,这个经济市场就能活起来,如果农户们每年不止没有剩余,还要倒欠一笔贷款,那整个经济市场都是一潭死水。
而古代的统治者喜欢疲民弱民。
那就是让农户们一年到头都在种地,交完赋税之后就只剩下那点儿粮食可以吃,并且还吃不饱,就连造反都没有一副健康的身体。
而统治者的理想状态是,庶民们没有时间思考任何事情,只要一辈子老老实实种地就行了。
所以,要改变这种状况,一定要让他们每年粮食有剩余。
只有在吃饱穿暖的情况下,庶民们才敢送孩子读书,出钱继续把房子修得结实一点,购买耕牛农具开荒等。
如此,经济才能发展起来。
当然,这种制度依然有弊端,雁门郡现在几乎是杨家军这个寡头在控制经济民生军事,所以未来必定要随着地盘扩大改变政策。
但至少眼下这个体系还玩得转,也适合当前杨将军积攒实力。
更何况,杨秋其实私底下还在挖掘金矿和铜矿。
私铸钱币现在不算啥,这都是反贼了,还守啥规矩。
而且,杨秋有一个更加远大的规划,那就是大汉朝诸侯并起之时,她要将天下的铸币权抢到自己手里面。
眼下她正在让工匠们试验如何提高铸钱技术,力求做出更加精美高质量的钱币,让未来的诸侯们无法模仿。
至于怎么流通,只要占的地盘够大,手下的商业足够繁荣,那时就由不得别人接不接受了。
不过这个规划还太远,眼下也不适合告诉荀彧,毕竟谁知道荀彧以后为谁办事儿?
因此,杨秋换了另一个角度回答荀彧这个问题。
“君以为,何以民富国强?”
“施政以仁,重农抑商以固国本,轻徭薄赋以养民力,崇礼尚德以化万民,明法度以维秩序。如此,则国家富强、民众富裕可期也。”
嗯,很官方的答案,杨秋笑着又问了另一个问题。
“何谓财富?”
“财富之事,古人亦有深论。‘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此言道出生财之根本,在于众人共力创造,而消耗者少,勤勉治事,使用得当,则财富自然充盈。
“故吾以为,财富非独金银珠玉,乃国家之资粮丰足,百姓之家给人足,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此乃真正之财富。
施政者当以养民为本,使百姓安于耕织,商贾之利归于公家,国用充盈而民不困乏,如此则国家之财富可保。”
在经学上,杨秋和这些人是绝对辩不赢的,所以把这个开胃菜问出之后,杨秋再出一问。
“若君主贤明,重视农桑,轻徭薄赋,崇礼尚德,明法度,朝廷官员皆为君子。
然天有不测风云,旱灾洪涝瘟疫频发,庶民吃不饱穿不暖,即使朝廷存储粮食分发亦不够,当如何是好?”
荀彧觉得此言似乎是在刻意为难,不过他还是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
“此乃天灾人祸,非人力所能完全抗拒。既君主与官员既皆为君子,当以民为本,共克时艰。
首先,需开仓放粮,救济灾民,以解燃眉之急。同时,组织百姓修缮水利,改良耕作技术,提高抗灾能力。”
“再者,朝廷应鼓励商贾捐赠物资,以补充官府之不足。同时,派遣医术高明之士前往灾区,救治病患,防止瘟疫蔓延。
此外,还应减免灾区赋税,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
总之,面对天灾人祸,君主与官员需以身作则,带领百姓共同应对。如此,即使遭遇困境,国家亦能逐渐恢复元气。”
到了这一步,杨秋终于开始了自己的驳斥。
“君此言错了。”
“错了?”
荀彧不解,杨秋随即作答。
“当国家内忧外患之际,外敌必乘虚而入。若粮食匮乏,无法均分给百姓,那么得不到粮食的民众定会聚众起事。
到那时,边疆受敌寇侵扰,兵卒军粮不足,边疆必失守;而国内,民众因饥饿而暴乱,纵使有贤明的君主和君子在世,亦难以解决此等困局。
所以此等困局,天下必将大乱,野心家会趁机崛起。若此时天灾继续频发,抢粮食杀人之事将层出不穷,君子在世亦无法解救,除非能变出足够多的粮食。”
荀彧闻言,心中一凛,他听出了杨秋的弦外之音,这是在谈论朝廷的未来。
更糟糕的是,天子和官员还并不贤明。
“将军何意?”
“君莫要误会,我并非在谈论杨家军的未来。我只是想告诉君,战争实为资源掠夺。
当天下百姓无法吃饱穿暖,天灾频发粮食产量锐减时,只有一部分人死亡,才意味着另一部分人能够吃饱活下来。
此乃弱肉强食之道,君子贤人亦无法改变此等局面。”
此言一出,荀彧立即沉默了下来。
他倒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对他们士子来说,有些话不会说得那么直白。
施以仁政,对民众进行教化,教化失败的那一部分,自然直接进行叛乱压制。
“若按将军之意,杨家军起义造反,乃是为了抢夺粮食资源?”
这总结倒也不能说没有道理,本质上当然是为了吃饱穿暖。
只是人吃饱穿暖了,当然还会向往更加美好的东西,想要一直吃饱穿暖,那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所以杨秋笑着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我等庶民追求饱饭暖衣,这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粮食、桑麻,皆出自我等之手,躬耕力作,织布成衣,而后何以不得饱暖?
这又不是不劳而获,而是吾辈辛勤耕耘,然世道之艰,竟不予人生存希望。
荀郎君,汝刚刚说要君子贤人治理天下,如此天下吏治清明,横征暴敛之途将会被驱赶出去。
可是据我所知,即使没有苛捐杂税,没有人在其中中饱私囊,每年交完赋税之后,我等小民依然无法吃饱穿暖。
如果再加上天灾频繁,易子而食的事情甚至会是普遍现象,荀郎君,问题出在哪里?
君子不是已经在治理这个天下了吗,为何还是不能让小民休养生息?”
这一个问题瞬间让荀彧哑然。
荀氏是一个大家族,族人们有些生活优渥,有些则生活贫寒,他倒不是不知道。
身为荀氏家族的族人,其实也不会受到太多胥吏为难,毕竟家族有这样的声望,不至于被残暴之徒强征苛捐杂税。
可即使如此,每年交完赋税之后,许多族人依然吃饱穿暖困难,需要宗族出面给予帮助。
所以真要细说治理问题,贤明的君主治理天下,其实只是能让底层人吃口饭不饿死而已。
但这已经是仁政了,因为现实是昏暗的世道更加残酷,直接逼得万千庶民饥饿致死。
“将军之问,吾也无法解答。”
这一刻,荀彧无奈地回答了杨秋的质问。
无论是现实当中观察到的小民景象,还是上古先贤说的各种道理。
都没有说过,即使君子贤人治理天下之后,小民依然吃不饱该怎么办?
他们士子追求的只能是吏治清明,君主有德,那样的世道好像已经是最好的世道了。
“昔日我家曾有田二十亩,天时顺遂之时,一年可得粮食约四十石。
然田租之后,仅剩三十六石,时有强征,又需孝敬里正乡老。算赋口赋一缴,我等小民已无力饱腹暖身,故多有农户丢弃婴儿。
汝等常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然曾否议及此事之解?”
“或许应开垦荒田,修渠引水,提高耕作之术,如杨家军之所为。闻将军已使一亩之地出粮七石,是否为此道?”
倒是引导到了她想要说的方向,于是杨秋问道。
“当然需借百工之力,提耕作之术,扩粮食之产,驯化高产之种。然有一问,种植粮食皆需水,何故有些粮食作物更能抗旱?
又有何法可驯化出更抗旱之种?何故有些土壤肥力较高,有些则否?这肥力究竟是何物?
仅凭经验总结,此道并不能使粮食生产大增。若不能明其根源,技术何以进步?”
荀彧闻此言,面露疑惑。
“将军此言,令我困惑。能否再明言一二?”
莫非这就是杨家军能提高粮食的原因?在杨家军这里见到的东西,很多都能让荀彧耳目一新,所以他也想听一听杨秋的见解。
“若仅论粮食,君恐怕均经验不足,我换一种说法,君或许便能明了。
若父母身材高大,子女亦多身材高大,然亦有两矮小之人生出高大之子,这似乎并非固定之规。
至于父母与子女之间五官相似,皆有诸多异同,此乃生活中最普遍的现象,然有人能知其所以然?
难道仅以血缘关系解释?子女何以遗传父母的相似特征,如粮食种子,何以有些能驯化出越来越抗旱之特性?
此等知识难道不值得我们人类探究学习?”
“至于土地的肥力,我们除了能判其松软易于种植之外,是否能明其何以种植菽后能增强肥力,这肥力究竟是何物?难道不应试验探究之出来吗?”
杨秋的这一番言论,让荀彧想起了杨家军学堂里面那些幼童同所学的书籍。
似曾讲过遗传之理,然进一步的解释则未明言。
这些在生活当中最普遍的现象,好像无人能探究最具体的原因。
“这就是将军在学堂里面开设那些生物物理化学教学的原因吗?吾虽没有全然理解那些书籍。
但按将军之意,学习此等知识方能探究许多事情之本源?”
至少能引导大家走向一条探究科学的道路。
“人力有限,虽可制越来越多的农具,购足够多的耕牛,开垦越来越多的荒田,这些也都能促进粮食的增产。
但要如杨家军这般翻倍提升粮食产量,甚至未来亩产达十石二十石,此非靠贤明的君主和有德的官员治理所能行。
而需培养农学方面之人才,此非一两人所能为,而需诸多人投入此研究之中。
而驯化高产粮食种子,甚至需十年数十年方能见效。”
“除农学外,这世上尚有许多知识需我们人类去了解清楚。如太阳距离我们有多远?月亮与太阳之间之距离又是多少?我们人类能否去往月球?研究此等东西其实亦有必要。”
这些事情,荀彧小时候大概疑惑过,可是后来就觉得这些事情不值得探究了,好像变得毫不重要。
但眼下这位女将军却说,这些事情非常重要。
“将军所走之道是我未曾想过之道,只是是否会有些异想天开?我们人类真能去往月亮?”
“仅凭我们自身之力,自然难以企及,然而我们可以借助工匠之智。如今我们已能借牛车之力,以载货物快速前行,日后必然有更精妙之工具,可使行进之速更胜往昔。
君是否知晓,术士炼丹之时,偶有炸炉之变故?若能深究此现象,借火焰爆发之巨力,推一物直上云霄,又何愁不能抵达月宫呢?
正如荀子也曾言,‘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
君亦曾目睹我们此处众多利用水力所制工具,如水碾、水转大纺车等。
若能进一步巧用水力,制作出更为迅捷的工具,则抵达月宫之事,岂非指日可待?”
第65章
这道理荀彧这几天也明白了,利用百工之力,许多事情能够事半功倍。
只是杨将军更强调一点,那就是弄清楚具体的缘由,而不仅仅只是经验总结,工匠技术熟练。
“将军所言令我豁然开朗,只是,将军好像还没有回答吾最初的问题?”
荀彧此言一出,杨秋顿感尴尬,倒是把话扯远了不是,都忘了回答正经问题了。
确实,利用百工之力,古人又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们好像不太习惯更进一步的研究具体原因,又或者不重视。
所以工匠的技术传承只能变成私人家族传承,农学的研究只能变成小部分范围的传播,而不是大肆培养这方面的人才,彻底变成技术革新。
“其实此问题我方才已作答。我重视农学与工匠,故虽免除了其他苛捐杂税,仅留田租,但实际上吾收得田租却比以前官府收得更多,皆因总产量提高之故。
因此,有时欲使民富国强,仅着眼于吏治清明是无用的,还需解决最根本的问题。如何提高粮食产量?如何让土地拥有肥力?
如何驯化出抗寒抗旱粮食种子?再如,如何提高炼铁技术,使农具更加锋利?此皆是促使民富国强。”
“当然,若杨家军仅依赖这些田租,自然不够。目前杨家军自己在开采盐矿,设有工坊炼铁,此外还有其他各种工坊,皆在促进工匠之力便利生活。
而吃饱穿暖的百姓们一旦有余钱,自然会购买各种工具,此乃良性循环。”
“世间财富之道,许多人都说要开源节流。节流之方法固然简单,然而要如何开源,实际上方法多种多样。
吾辈之人,自然要想出更多方法来开源,而非在仅有粮食产量下研究如何让众人吃饱,那根本无法实现,饥饿必然导致混乱!”
简而言之,那就是提高生产力,只是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两个人会沟通不良,所以杨秋只能用各种例子来举例。
荀彧听完默然无言许久,他再一次问了一个问题。
“吾在此间数日,闻将军有神秘师承,故将军所言此等学识,莫非皆出自将军之师传授?”荀彧试探着问道。
那自然也只能有这一个答案了,杨秋笑着点头,并且又说了一些话来震撼眼前人的世界观。
“其实吾师还曾言,于大海之彼岸,尚有广袤的土地,居有其他肤色、文字皆异的人类。
而我们所居之地,实为一巨大的球体,若一直沿同一方向行进,终将回归原点。
“而若一直向南行,彼处并无四季之分,终年炎热如夏,彼处亦有诸多国家,此等事宜,荀郎君或已知之。”
汉朝与周边国家素有交流,故对周边情况,士子们皆略有所知。
只是杨秋说的距离要再远一点。
“若再向南行,跨越浩瀚的海域,便可抵达更南的土地。而彼处之季节,与我们正好相反。
当我们处夏季之时,他们可能正是冬季。而两边季节相反的缘由,又与我们所居之地球如何绕太阳转动息息相关。”
“至于南北季节差异,乃因与太阳距离不同所致,此等皆可作为一门单独的学问研究学习。
“而天空中的云层,为何会变成雨水降落?风为何会刮到这边来?为何有些地方降雨量多一些,有些地方降雨量少一些?
又为何有些地方有盐矿,有些地方没有?此等皆非巧合,而是皆可探究的知识。”
“在吾看来,天灾频繁并非上苍警示。君主贤明与否,皆不能违背自然之规律。此等事宜,也许与我们头顶之太阳息息相关。
就如日升月落一般,太阳之远近、活动的过程,皆可能导致我们人类之生产活动受到影响。”
话说至此,荀彧一时无语,因为这些皆是他不曾涉猎的领域。
但他又觉得眼前的人好像说得颇有道理,让他无法反驳。
事实上到了今时今日,对历法稍稍有研究的人也都明白,所谓的日食,其实都能总结出具体的时间规律,并不是君主是否有问题。
所以荀彧这样一个务实的人,不会刻意胡搅蛮缠,然后断章取义来辩论眼前人的言论谬误。
事实上他觉得这位杨将军确实所言颇有道理。
但荀彧还没有明白杨秋刻意绕这些话题的原因,那自然是因为大家的知识体系不一样。
在经学上面,杨秋是绝对辩不过这些古人的,哪怕她也进行过深入学习,但学习和擅长差距很大。
所以当不能在别人擅长的领域打败他之时,那要把他拉到你擅长的领域,然后击败他。
直接来降维打击了不是。
毕竟荀彧是个务实讲理的人,若是遇到一个杠精,说再多的道理,人家都能引经据典的反驳你,那种人沟通起来自然毫无意义。
但显然荀彧是一个会思考的人,只要会思考,那自然会有进步。
因此,把话说到这个程度,杨秋已经没有再多的赘言叙述,不过都是类似的重复言论而已。
而荀彧想要了解,想要思考,甚至认同,那都需要他自己领悟,旁人说再多,此时已无作用。
而杨秋之所以愿意对荀彧说这么多,大概是觉得眼前之人可以寻找一条更为理想的道路看待这个天下吧。
困在固有思维里面,只图谋贤人君子管理这个天下,那是远远不够的。
因此说完此话之后,杨秋告别离去,留下荀彧在原地自己思考。
出了坞堡之后,远处的田地间有人正在劳作,而杨秋见到了两个熟悉的人,此人正是田冲和徐庶,这俩人似乎在说什么。
杨秋笑着走了过去。
此时,徐庶和田冲两个人在做什么呢?
还是在斗嘴,这两个人的经历,想让彼此当做好友,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想要就此仇恨彼此,又都有救命之恩,所以这两人每次见面必掐。
“听说你现在做了什么博士,好好的大儒弟子,现在在反贼这里做事儿,你可真是自甘堕落?”
徐庶的挑衅完全没有让田冲大怒,他反而直接反击了回来。
“于洛阳研习术数,或于马邑探究术数,于我而言,皆同一事。学问之道,无处不在,皆可研究。
反观足下,近日闻君日日端坐于学堂之中,与幼童共学,学问之浅,竟至如斯地步,与幼童无异,令人讶异。”
徐庶听出田冲话中嘲讽,却并未羞赧,坦然言道。
“你把我丢到这个地方,我无法逃离,想要求学就只能跟着那些幼童一起学习。
但杨将军治下的书籍都是我从未见过之书,倒也还好,到了今日,我方才觉得以前自己确实是个无知之人。”
竟然还有这种觉悟,田冲忍不住笑了。
“徐元直,你现在倒是好学,之前看着像个游侠草莽之徒,现在竟然身上多了一点点书生气质,变化倒是很挺大。
不过我的仇也报够了,当初是你先绑架我,我不过是小小报复回来,如今过了这么久,我倒也不想再为难你了。
所以我已经跟杨将军言明,你可随时离去,无人再能限制你的行踪,君可以归家了。”
听着田冲这一番大方的语气,徐庶都震惊了,按理来说,这应该是让他高兴的事情,他之前一直都想离开这里。
可是从不情愿的待在这里,到开始慢慢了解杨家军的情况,再到学堂里面求学。
徐庶觉得书籍里面的知识好像才是他最向往的世界,他觉得自己还没学够。
“其实不必如此急切,或许你可稍后再放我离开?”徐庶试探着说道。
此言一出,田冲顿时笑喷。
“难道你不想回家一趟吗?太平军暂无骚乱,你在此已久,难道不想回家见见亲人吗?”
徐庶闻言无语,当初他想离开时,田冲非要捉弄报复他;如今他想留下来多求学,这小子反而用亲人孝道来压他。
所以这是来故意看他笑话的吧。
“田孟举,你今日来此,莫非故意捉弄于我?”
田冲立即正色了起来。
“非也,你曾救过我,亦曾害过我,但总体而言,救命之恩更多。因此我真的不打算限制你的自由了。
若你想留下来,当然可以,只要你不后悔就行!但留下来多久呢?如何向亲人交代呢?
像我这种情况自然自由自在,但你的亲人是否仍在担忧?这些都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
这话瞬间让徐庶不由得深思。
确实,离开这么久了,这一段时间又没有往家里去信,母亲肯定是会担忧的。
可是就这么离去,断绝了自己的求学之路,徐庶又有些不甘心。
恰好这个时候杨秋走了过来,徐庶突然就主动开口了。
“杨将军,若我离开雁门郡之后,以后还能来吗?我想在雁门郡这里继续求学。”
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正式交谈,杨秋都有些意外。
她看了田冲一眼,田冲点头,说出了自己刚刚同意徐庶放行的举动,于是徐庶才有刚刚这一番言论。
当然,限制徐庶自由的确实不是杨秋,所以这件事情一直都是由田冲做主。
因此,对于徐庶此问,杨秋并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另置一问。
“君是否清楚,杨家军是汉朝反贼,目前君被困于此处,实属被迫。
但若离开之后再主动前来,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变了,汝是否想明白了后果?”
后果吗?那就是和反贼牵扯不清,甚至可能被直接归类为反贼,这件事情的性质很严重。
没有深思熟虑,最好不要做冲动之举。
而荀谌和令狐邵,那都是想明白了,要跟着杨家军一条路走到黑。
至于荀彧,人家也不是来投奔的,是来探望自己兄长,并且还意图把兄长带走。
而徐庶还想去而复返,那这件事情意义就相当不同了,所以杨秋想让眼前人考虑清楚。
她不会因为此人是历史上的名人就会强留对方于此处,有时候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人,强行流于自己不喜之处,到时候反而是对自己杨家军官吏体系的破坏。
说不定人家就勾结外贼,来一个替天行道呢?这事儿可说不清楚。
果然,此问让徐庶沉默了下来,他还不够沉稳,对未来的思考不够长远。
杨秋宽容一笑,田冲这一刻更是劝说了起来。
“不要冲动行事,我来此地并非因为我阿姊在这里,而是深思熟虑了自己未来想要走怎样的道。
徐元直,求学有很多种路径,但自己未来想走什么道得你自己思考明白,不要被任何事情裹挟。”
田冲说得大义凛然,杨秋在旁边都想笑了,这家伙可是留了一封信就跑了,都不知道蔡邕和刘洪现在作何感想?
说起来田冲的其中一位师傅蔡邕,历史上最后的结局可是不太好。
临死之前还求王允,砍掉双腿也让他把汉史修完,可惜王允不给这个机会。
若是以后能帮一把,杨秋也需要点笔杆子给前朝修史,不过这事儿太遥远,以后再说。
又过了十天,除了那些秘密的工坊不能让人观看,荀彧又在荀谌的带领下去了许多地方。
于是荀彧离开之时没有再劝说兄长,反而是认认真真和杨秋进行道别。
“将军所做之事,许乃开天辟地之举,兄长有大抱负,吾会归家劝说亲长,只是未来之事,无人能够预测,望下次见面之时,天下无灾无祸。”
这话倒是说得有些模棱两可了,到底是期望世道平稳,杨家军不成气候。
还是希望这世道的灾祸少一点,大家都能喘口气讨生活,这可是两种不同的想法。
不过杨秋没有探究,也许连荀彧自己都不一定能想明白呢,他到底希望未来是何种世界?
更何况这种世家大族,有时候要考虑许多宗族利益的,荀谌此举已经颇为任性了,而荀彧必定不能再让亲族长辈担忧。
所以按照此人的性子,必定要留在长辈身边尽孝,并且要考虑家族前途。
而接下来除了黄巾军开始转而打游击战,还有很多周边的地方也都会发生各种叛乱。
就在前不久,巴郡的五斗米道叛乱了。
原本负责豫州剿匪的曹操孙坚,都被朱儁带着去平叛了。
于是同样的事情再次上演了,波才带领着的黄巾军又出来搞事儿。
就像是当初董卓大军一离开,张宝张梁就出来搞事儿这样,玩的就是这一场游击战玩法,就是让你汉军疲乏,难以应付。
所以曹操孙坚那边估计也都等待着,朝廷接下来会怎么指挥他们,毕竟巴郡的叛乱也还没有解决呢。
至于董卓,在刘宏的指挥下,他带着一肚子郁闷之气又回到了冀州,然后开始和张梁张宝打起了游击战。
由于董卓的亲信精兵都是西凉铁骑,虽然悍武勇猛,但是和打游击战躲进山里面的黄巾军来说,那就根本不是一个赛道了。
所以董卓打得颇为辛苦,根本就没办法伤害黄巾军。
毕竟人家一打不过就直接躲进大山里面,搞得董卓颇为苦恼。
为此,现在董卓正在筹划一件事情,他想去打杨家军,至少可以正面战场对决吧,他的西凉铁骑肯定能够赢。
所以董卓言辞诚恳地给天子刘宏上书了一封认罪之书,毕竟这种游击战打法他实在是受不了了,赶紧给他换个位置吧。
他真的不想和一群黄巾军打你追我逃的游戏了。
而杨秋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消息呢?那自然是太原郡的几个世家大族过来报信。
不仅如此,这一次,这些家伙们还给杨秋准备了大量的香料丝绸玉石黄金等贵重东西。
之所以没有粮食,那是因为这些家伙们也听到了雁门郡丰收的传言。
亩产平均七石粮食,这怎么能让这些家族们毫无想法?
所以个个都在摩拳擦掌,想要通过这种交好的方式,获取粮食高产的方法,用各种手段来交好杨秋这一边。
如果仅仅只是这种贵重东西,其实倒也实属平常,杨秋听完都不会觉得意外。
政治是政治,生意是生意,这怎么能够混为一谈呢?
就连公綦稠都在和杨秋私底下做一些食盐、茶叶生意呢,杨秋估计就算董卓过来,时间久了,都能跟她悄悄做起生意。
只要这艘船不翻,大家都不想破坏这场利益。
但是这一次,太原郡的这群世家大族还是稍稍惊到了杨秋。
因为他们不只是送了贵重东西,还送来了数位美男子。
“噗!”
当时杨秋就在令狐邵的面前笑喷了,这是给她送美男吗?
令狐邵当时却回答得很正经。
“将军可以挑选一些柔顺听话的好好教导,待将军成年了,也应该有人在身边伺候。”
“噗,哈哈哈……”
杨秋至今都记得自己笑得有多大声,当时倒是让令狐邵还有些不解。
这多正常啊,只要拥有了权势,世家大族什么都能给你送。
更何况到了将军这种地位,难道还要忍受欲望吗。
于是听完令狐邵的解释,杨秋笑得更加大声了。
第66章
洛阳皇宫。
刘宏觉得自己今年运气非常不好,先是黄巾军造反,然后烽火燃遍了大汉朝大半个天下。
好不容易黄巾军消失了,看起来大汉朝好像恢复了平静,结果现在这黄巾军又出来了,还时不时的骚扰周围县城。
反正刘宏挺烦,非常烦。
派出去的军队都没办法讨伐这群叛军,直接给躲在大山里面让人无所适从,而现在巴郡的五斗米道又造反了。
这一群老道士是想干什么?
一个二个的都带着自己的信徒造反,真是无法无天了,刘宏现在气得想要灭道!
更让刘宏生气的是,那董卓干什么吃的?都在冀州呆了一两个月了,结果现在一场胜仗都没有打出来。
如今,豫州的黄巾军也冒出来了,然后和冀州黄巾军搞一个玩法,大军一来就直接躲起来,大军一走就马上出来骚扰。
驻守着的大军每天吃喝要那么多钱,结果这黄巾军就这么躲起来,等到大军一走又冒出来,让人疲于应战,防不胜防。
这是在故意恶心人吧?
眼看着自己小金库当中的钱都要花出一小半了,刘宏心疼得无以复加。
不能再任凭黄巾军搞这种玩法了,那不是要耗死人吗?
所以尽管防备皇甫嵩和卢植这两个人,但现在也没有其他人可以用了。
没办法,刘宏把这两个人召集到了皇宫里面,商讨如何解决黄巾军的问题。
“汝等看看,这黄巾军到底想要做什么?是想要耗死汉军吗?若是这种打法,汉军岂能胜利?
都给朕想想办法,不能再让这些黄巾军肆意出来骚乱惹事儿了,不然大汉的威严何在?”
皇甫嵩和卢植看了一下军报,虽然之前也听到过这方面的传闻,但如今看到更详细的军报,两个人都非常吃惊。
颍川,南阳,汝南的黄巾军,几乎是在同时又起事儿。
而汉军的军队到达之后,这黄巾军又直接躲起来了,也不知道在大山哪个角落里面躲着。
而就在这两天,刚刚传来的军报说,兖州和青州的黄巾军也突然出来闹事儿了,还杀了一个宦官的宗族,当然还包括一些贪官污吏。
也就是说南边消停了,北边这边又不消停了。
就好像商量好一般,汉军来了人家就躲起来,然后没有汉军的地方,这黄巾军又冒出来闹事,让人看着都觉得头疼。
不过从这简略的军报当中,皇甫嵩还是发现了一件让他警惕的事情。
“陛下,臣有一言,愿为陛下陈之。观此群黄巾贼寇,其消停之态,非为别的,乃是欲合军一处也。
臣细观军报的时序,又察黄巾军活动范围,显而易见,汝南、颍川、南阳之地的黄巾军,正络绎不绝地向中心地带汇聚。
正如兵法所云,‘合则势张,散则力弱’。一旦彼等合军成功,其势必将如虎添翼,对汉军恐将大为不利!”
皇甫嵩这一猜测瞬间惊愕到了刘宏,虽然对汉军来说,出兵多方也有些分散实力的影响。
但汉军实力强大,装备齐全,所以灭掉黄巾军还是具有优势的。
可是若这些黄巾军汇合到一起,到时候要凑个几万人的精兵队伍,恐怕亦不算困难。
哪怕算刘宏没那么懂军事,他也马上意识到了这种情况很棘手,而卢植在旁边做出的猜测更是让刘宏恐惧担忧。
“若黄巾贼图谋会合,则青州、兖州之黄巾亦可能聚众一处。
臣斗胆推测,鉴于冀州黄巾军率众前往雁门郡,此辈的目的或许亦在于此。彼等先汇聚,而后北上,此策略若成,其势难挡。
陛下,切不可使此辈贼寇得逞,否则叛贼联合,日后将更难平定!”
这种猜测完全合情合理,之前所有人都不明白黄巾军突然消失的原因。
甚至在黄巾军突然打出旗号,说要为党人报仇的时候,那时候谣言传得沸沸腾腾,说黄巾军是党人扶持起来的。
可是看着黄巾军目前做的事情,就连刘宏也不得不承认,就算太平道最开始是党人扶持的,那么现在黄巾军也不会听党人的话了。
因此黄巾军现在已经成为了大汉朝的毒瘤,若不能尽快解决这些反贼,未来恐怕会贻害无穷。
“难道朕不想讨伐他们吗?然彼等狡猾之徒,藏匿于崇山峻岭之间,汉军一至,则如风吹云散,无影无踪;汉军甫离,则又如蝗虫复出
朕又不是没派汉军去讨伐,你们两个现在说说,朕还能怎么办?如果有谁能够想出解决办法,朕一定重重有赏!”
皇甫嵩和卢植也知道他们两个之前被调回来的原因,那时候谣言传的沸沸扬扬,两个人也不能说他们和党人没有关系。
事实上他们一直在为党人求情,这事儿根本就洗不干净,所以两个人就只能留在洛阳坐冷板凳。
如今黄巾军再次出来闹事儿,刘宏这才重新把他们召集过来议事儿。
所以两个人也想抓住这次机会,皇甫嵩最先开口。
“陛下,臣有一策,或可解此困局。这群黄巾贼寇,匿于山中数月,虽各关隘有兵防守,然彼等总能寻机觅食,而人非草木,岂能无食盐粮食之需?
然汉军屡寻不获其踪迹,臣疑其已与周边商人豪强勾结。彼等或在这些家族帮助下,秘密购得生存物资,故汉军难以觅其行踪。
若陛下赐臣机会,领兵前去征讨,则汉军的任务,非寻黄巾贼踪,而是揪出那些与黄巾勾结的商人豪强。臣请先斩此辈,以示震慑。
如此,则无人再敢为黄巾贼提供粮食食盐,彼等自不能久匿于山中。届时,黄巾贼必出与汉军正面决战,则平定之期不远矣!”
这倒确实是个方法,刘宏甚至怒气冲冲地开口了。
“把这群和黄巾军勾结的人都给朕夷三族,一个都别放过。”
“诺!”
皇甫嵩瞬间兴奋的开口了,他这两个月可谓是过得相当艰难。
如今终于有机会再次率大军出征,皇甫嵩绝对不会再浪费这一次机会。
他已经五十多岁了,若是这次机会又丧失,以后他就没机会再建功立业了。
至于一旁的卢植,他倒是突然提到了另一件事情。
“陛下,臣另有一计,或可永绝后患。若如我等所料,这群黄巾贼的意图为先汇合,再图并州雁门郡,则臣有一策,可破其谋。
那就是先行剿灭雁门郡的反贼杨家军,使黄巾贼失去依托。如此,则彼等计划自乱,虽或能另谋他策,但必陷于困境之中,难以作为。
此乃一举两得之策,既可除杨家军之患,又可破黄巾贼之谋,望陛下明察。”
“好方法!”
刘宏瞬间赞叹了起来,他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个方法呢?
卢植说得太对了,这群反贼想要汇合到一起,黄巾军现在分散不好动手,并且喜欢躲在大山里面,可是雁门郡不一样啊。
只要带着大军包围,难道还解决不了一个小小的反贼吗?
只是想到之前那几次失败的结果,刘宏又有些犹豫,到底是之前那几个人没能力,还是这反贼真的实力强大?
这两个不同的原因,自然要制定不同的战略计划。
若是贼子强大,那就直接派大军包围,若只是之前那几个官员能力不行,那就再换一个人过去就是,于是刘宏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这一下子,卢植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将自己听到的传闻说了出来。
“王柔、张懿率军讨伐失利,臣尚未得其详因,或许杨家军当时实力强盛,又或王、张二将过于轻敌,故中其诡计!
至于护乌桓校尉公綦稠之事,臣在幽州的弟子曾闻些许传言。据说双方仅是屯兵边境,实则未尝交锋。
因此,臣的弟子疑心,护乌桓校尉与杨家军叛贼或有勾结。请陛下遣人详查,以明真相!”
卢植所说的弟子自然就是刘备了,原本因为黄巾军造反的事情,刘备带着兄弟们前去见建功立业。
结果没想到这仗还没打多久,这黄巾军先玩消失了。
此时,因为党人和黄巾军勾结的传言,卢植又被调回到了洛阳,刘备没办法,只能带着兄弟们回老家。
但是刘备和兄弟们自然是不甘心的,所以他们想要投奔到护乌桓校尉这边,参加这边的汉军讨伐反贼杨家军。
不管是杨家军还是黄巾军,只要能够平叛,那都是建功立业。
所以刘备和兄弟们想得很好,结果没想到人家校尉根本就不再征召兵卒了。
哪怕他们投奔了上千人,但人家就根本不带理会的,刘备等人大失所望,原本是灰心要离开的。
结果,他们却听到了一些传言,那就是幽州的汉军其实根本就没有和杨家军打仗,于是刘备等人起了一些疑心,经过一番调查。
刘备等人可以肯定,这校尉肯定和反贼杨家军勾结了,两边根本就没有怎么打仗,而是一直在给朝廷演戏。
这就让刘备非常愤怒了,所以他迅速给自己老师卢植写了一封信,并说明了幽州的情况。
果然,在听完卢植的这番说法之后,刘宏简直大怒!
“简直是荒谬至极,公綦稠竟敢欺瞒于朕!卿速速率军前往幽州,若此言属实,即刻将公綦稠等人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想到自己过去两个月竟然还对公綦稠大加赞赏,甚至认为对方是汉朝的栋梁之材,刘宏简直觉得自己被狠狠地打脸了。
真是破防了呀,家人们,这群大汉的官员中还有几个是忠臣?刘宏的心中不由得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事实上,这种疑问并非空穴来风,因为刘宏这边刚刚商量好接下来的出兵方向,很快这条消息就泄密了。
皇宫的消息渠道简直已经漏成了一个筛子!
消息先是被传到了太原郡的几个世家大族那里,接着杨秋便用高产种子和这群世家大族做了利益交换,从而得知了汉军的出兵方向、计划人数。
当然,杨秋也坑了一把这群太原郡的世家大族,她卖的确实是高产种子,就是从他们今年收的粮食中直接拿出一部分来卖的。
然而,杨秋的粮食能够高产,其实肥料起了一半的作用。
而太原郡的世家大族也在防着她弄虚作假,所以也是派人来仓库里面亲自挑选的。
两边都有小心思,但杨秋的秘密现在还没有被这些人看透。
若是明年收成有问题,但应该也能达到四石的平均水平,杨秋到时候完全可以说他们不会种植,反正甩锅的方法多的是,明年再说。
更何况按照杨秋的计划,明年她的实力还会更加强大,这群人有意见估计也不敢再说。
鉴于卢植这个聪明人已经看透了北边的局势,刘宏又生气地派遣了军队来北方想要打她,所以杨秋必须得做出反击措施。
这场仗当然要打,但不能就这么简单地打呆仗。
如果真让汉军带着数万人围攻,那这一场会打得非常吃力,杨秋可不会让自己处于这样不利的境地之中。
于是,杨秋决定见一见黑狼羌的首领东芒。
两边之前合作良好,东芒预定了许多青储饲料,所以目前两边利益共同。
那么接下来再和其他羌胡人见面谈谈合作,这事儿就很简单了。
按照原本历史上的轨迹,这一年的冬天,北地郡、安定郡以及金城郡、陇西郡,还有河关等地的羌人都会进行举事叛乱。
而现在时间已经到了八月初,距离年底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所以想要鼓动他们提前乱起来,这倒也没那么麻烦。
带着一堆准备好交易的东西,杨秋迅速和东芒见面了,并且提前让东芒邀请了几个羌族酋豪。
一个就是历史上留名的反贼北宫伯玉,一个则是先零羌的首领唐枸,还有一个则是钟羌的首领狼葛。
双方见面的地点依然是在朔方郡。
和东芒的气质稍稍有些不同,东芒的气质看起来比较沉稳,很多时候好像不善言语,看着沉默寡言,甚至就连身上都没有多少锋芒。
而北宫伯玉、唐枸以及狼葛,这三人身上都带着一种浓浓的桀骜不驯之感。
要按照汉人这边的气质来区分,那就是浓浓的草莽气质。他们身上野蛮生长的样子,带着一种天生不服从规矩的野蛮感。
所以双方虽然见面了,但是这三个人见到杨秋本人之后,都露出了轻视的表情。
好像都没能想到,这个在汉朝造反的女将军,竟长得如此瘦弱。
“这汉军都是一群没用的东西吗,女将军是靠什么手段赢的?”
在介绍了彼此的身份之后,率先开口的人是狼葛。
此人身高有九尺,腹部非常肥胖,估计有两百多斤,整个人都有一种臃肿的气质,但不是那种纯胖子的肉感,而是一种粗犷勇武的力量感。
杨秋知道这话是在轻视她,并且还在言语中暗示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好像她是一个女人,就用了一些特殊手段才打赢了战争。
杨秋心中呵呵了两声,然后看了旁边几个人一眼。
除了东芒,那位唐枸和北宫伯玉也露出了轻视的神情。
于是,杨秋笑了。
“倒不是汉军没用,而是我杨家军的实力太强大了。你们看看这个石头做成的凳子,我们杨家军轻轻一锤就能碎了!”
当着这几个人的面,杨秋的拳头一锤下去,原本用石头做的凳子瞬间四分五裂。
这一下子,包括东芒在内的四个人,瞬间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然后,杨秋又笑着把面前的一只杯子给捏碎了。
“见笑了,力气控制不好,有时候常常会误伤人。我想诸位今天来这里见面,不是为了聊闲话吧?”
“如果想要切磋一下,其实我的时间也是够的。要不大家比试比试?我会控制好力气,最多只是骨头断掉,其实休养几个月也就能好了。”
此言一出,那另外三个人互相看了彼此几眼,然后北宫伯玉瞬间打圆场笑了起来。
“将军真是爱开玩笑,大家都是朋友,我们羌人最是热情好客。朋友之间见面,当然不能切磋比试。
来,摆上好吃的好喝的,让将军来尝一尝我们羌人的美酒和美食!”
此言一出,唐枸和狼葛赶紧在一旁点头,东芒也立即开口了。
“来者是客,今日诸位能来我黑狼羌这里,不要伤了和气。有什么事情坐下来谈,如果谈好了,这岂不是美事。”
杨秋冷哼了一声,然后笑着和众人坐下去。
于是,黑狼羌的人开始摆上了做好的羊肉和牛肉。
平日里其实他们不轻易杀牛和羊的,不过今日这种情况,黑狼羌这边还是安排人杀了一只羊和一只牛来招待客人。
“将军约我们见面,之前听说是要做一些交易,不知现在可否明说?”
开口的人是唐枸。此时,大家已经坐下闲聊吃喝了一会儿。
到了此刻,这位叫做唐枸的人忍不住提到了正题。
沉不住气的人,就会率先落入下风。
杨秋并没有笑着直接提到正事儿,反而转移了话题。
“今天来见诸位,其实我还准备了一些把戏,让大家看看乐子。诸位别着急,有什么事情等会儿再谈。
这种小把戏以后可没有机会再见,若是再见到,说不定大家立场就不一样了,那到时候多尴尬。”
第67章
此言一出,几个人都露出了不解的神情,东芒也不知道杨秋要干什么。
事实上,他只是个中间联系人,两边暂时合作良好。
但杨秋要和这些人具体谈什么,东芒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而另外几个羌族豪帅自然也非常好奇,他们随着杨秋走出了门外。
张辽见到杨秋出来之后,便指挥人把东西放到了一处空地那里。
那是一个巨大的抛石机,昨天才刚刚组装好。
众人感到意外,不明白这个庞大的机器是做什么用的,而杨秋对着张辽开口了。
“文远,给这些远道而来的朋友表演一下。”
张辽颔首点头,他拿出了一个巨大的黑色铁球,然后让旁边烧红的烙铁将其点燃。
众人还没看明白,这火球就被放进了抛石机中,瞬间抛射到了几百米远的地方,然后突然一声巨大的爆炸响彻云霄。
即使隔得这么远,那爆炸声依然穿透到了几个人的耳边。
这一下子,所有人的面色都阴晴不定。北宫伯玉尚能保持平静,但唐枸和狼葛已经血色尽褪!
这两人之前都没有将杨秋放在眼里,都觉得这位女将军可能用了什么不干净的手段才打赢汉军。
后来,杨秋一拳头捶碎那个石凳之后,这几个人才稍稍正视了这位女将军的实力,态度也好了一些。
但依然也没有觉得这杨家军有多厉害。
可是这一刻,羌人的这几位首领都感受到了一种恐惧。
这是汉人什么时候发明的武器?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几个人只觉得头皮发麻,刚刚那爆炸的感觉,若是直接炸到他们身上,岂不是会让他们粉身碎骨?
最先开口的人是东芒,连他都没有想到,杨家军竟然有这么厉害的武器。
这一刻,他甚至不由得庆幸当初选择了和杨家军合作,若是当时刻意激怒了对方,那杨家军岂不是可能用这么厉害的武器来攻击?
他们黑狼羌的儿郎们虽然都勇猛善战,可是谁能抵抗这种厉害的武器呢?
“将军就是用这种武器击败汉军的吗?”
东芒这句话说完,其他几个人也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杨秋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用了一种含糊的言语回答这个问题。
“不只是这种武器,还有其他诸多厉害的武器。所以,为什么汉军一打过来就直接被我杀了?不就是因为他们完全反抗不了吗?
诸位,其实我特别爱交朋友。一般来说,我也不想多树立几个敌人。
今天大家远道而来,恐怕都是想当朋友,不想当敌人吧?”
这话一说出来,另外几个人都觉得嗓子开始干涩了起来。
这女人简直让人恐惧!
“当然当然,大家都是来交朋友的。”
“没错,我们和杨家军又不是敌人,将军刚刚真是爱开玩笑……”
北宫伯玉的目光暗了一下,他也笑言赞叹了起来。
“将军率领的杨家军果然厉害,我等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
众人把那一丝丝恐惧压回去,然后又回到了大帐里面坐下聊天。杨秋直接笑着给大家敬了一杯酒。
“诸位,其实我知道了大家年底要举事的事情。”
此言一出,这三个人都露出了惊愕的神情。唯独东芒完全不知道,毕竟他把族人迁徙到了更远的地方。
“将军真爱开玩笑,这恐怕有什么误会吧?”
北宫伯玉此言说完,杨秋嗤笑了一声。
“吾师传授了我诸多本领,有一项本领就是预测未来。所以我最近算了一个卦,刚好预测到这几位要在年底要做的事情。
诸位也不用隐瞒,这种事情又能隐瞒多久呢?”
几人露出了惊骇的神色,到底是被泄密了还是这个诡异的女将军真的有这种本领?
众人猜不透杨秋的意图,北宫伯玉赶紧试探着问了起来。
“将军这是何意?我等和将军没有任何冲突,将军不会是想要告发我们吧?”
“自然不是。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诸位,何不提前举事呢?到时候,大家同时将这大汉朝的烽火燃烧起来。
我也联系了黄巾军那边。到时候,汉军四面八方都会有人举事,朝廷他们又能派出多少兵来平叛呢?
诸位难道想要错过这个难得的时机,然后让汉军集中精力来对付各位?”
此言一出,北宫伯玉、唐枸以及狼葛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暂时没办法作出决定,但又觉得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接下来的下半场宴席,大家开始沉默地喝酒,杨秋也没有继续劝说,反而是让这些人当天晚上回去之后休息谈一谈。
毕竟,这三个人肯定要私下再商量商量。
夜晚,杨秋和张辽站在宽阔的空地上面聊天。
“将军,羌人不像匈奴那样聚居到一起,反而各自为政,恐怕这些人心思不齐,到时候会内部生乱。”
张辽的判断是对的,后来这群人互相内斗,你杀我,我杀你,最后谁都没成什么气候。
但是杨秋希望这些人团结一致吗?开什么玩笑。
混乱分裂的羌人,那才是最好合作的羌人。
“文远,难道你希望一个强大的羌人部落团结在一起,就像曾经的檀石槐那样,将所有鲜卑部落联合在一起吗?那将会是我们巨大的麻烦!”
此言一出,张辽瞬间明白了杨秋的心意,他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倒是他想差了,羌人这样面和心不合的样子,这反倒有利于他们。
就像现在的鲜卑部落一样,这几年在边境惹事的情况少了许多,因为这群人在檀石槐死后还在内斗呢。
第二天早上,几个人脸上都是黑眼圈,显然讨论了一晚上。
不过在早上见面的时候,几个人都面露喜色,因为杨秋将几十个牛车的茶砖还有食盐取下了一部分给这几个人观看。
和这种不讲信用的人合作,必须得先威慑一顿,接下来才能给点好处。
不然只给好处,人家会当你是个软柿子,转头先把你给抢劫了。
所以杨秋的效果不错,至少众人觉得他们不是被威胁的敌人,这不是良好合作吗?大家都能拿到各自的利益。
至于和黑狼羌合作的青储饲料,没必要再给这些人,这不是资敌吗?
杨秋暂时可不想让这些人继续强大起来,以后说不定大家还有得一战呢,临时性合作就行了。
所以最后大家谈拢了一起举事的时间,九月之初,他们会立即随同杨家军一起举事。
而杨秋答应,以后会跟他们开立一个榷市来继续交易。
谈拢了交易,杨秋也决定回程。
而此时此刻,雁门郡也有一件大事儿,因为邓容正悄悄接见了公綦稠。
由于有太原郡那群大汉忠臣泄密,所以杨秋他们已经提前一步知道了朝廷的动向,这也意味着杨秋和公綦稠的合作翻船了。
这种时候,杨秋他们不会有什么事儿,无非是再重新面对一个敌人,打一仗就行。
然而公綦稠就不一样了,他要是被捉了,自己还有家族都得给灭族。
这种时候当然要发挥传统的助人为乐,得把这件事情告诉对方啊。
不然眼睁睁的看着公綦稠被杀吗,那也实在太对不起盟友了。
但是和羌人豪帅谈判的事情对杨秋更重要,而且只有她亲自出马,这件事情才有可能谈成。
所以负责和公綦稠谈判的人就变成了邓容。
杨秋也想把自己的人给培养起来,总不可能以后这些谈判的事情还全都要她亲自出马。
杨家军成长到这个地步,也该让手下的人锻炼起来了。
“汝是否在开玩笑,朝廷那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汝等是想故意恐吓我吗?”
公綦稠虽然语气带着质问,但是从他踏进雁门郡之后,其实他心中就已经相信了这件事情。
毕竟杨家军也没必要拿这件事情来恐吓他,可是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更何况在这种时候更不能示弱。
直接痛哭流涕求助,那他还有什么筹码谈判?
所以邓容只是微微一笑。
“校尉亦知,秋收之时将至,杨家军实不愿此刻生乱。田中谷物尚需时日以成熟,倘若战事骤起,恐今年秋收无望。
但朝廷已遣卢植率军前来,彼等虽暂无实据,可一旦察觉你我双方合作之事,校尉以为朝廷会轻易放过你吗?”
这话瞬间让公綦稠心头恐惧,谈生意的时候是挣得很爽,但真的被发现了,那可没有无所谓的勇气。
谁不怕死呢,更何况连家人都可能全部被连累致死。
“尔等意欲何为?莫非是想要看我的笑话?”
“校尉真是误会了,近来你我双方合作愉快,吾等皆希望校尉能继续驻守此地。然无奈之事已生,有人泄密幽州之事,校尉此刻亟需设法自保。
若校尉以为跪地乞降,天子便会饶恕于你,岂非太过天真?
而那些乌桓人,校尉与之相处多年,岂能不善加利用,借其力而占据幽州?还是校尉想要站着等死?”
邓容的意思很明显,反正都是要死了,还不如提前自立为王,先行和汉军打起来。
难道乖乖投降吗?那是最蠢的招数。
可要自己先乱起来,公綦稠也明白,他是不一定能够打赢汉军的,也许只是将死亡的时间拖延。
更何况杨家军的目的也很明显,推他到前台那里造反惹事儿,到时候汉军就无法全力对杨家军平叛。
这杨家军分明是想推他去前面抵挡汉军。
公綦稠也不傻,他直接冷笑了起来。
“你们杨家军想利用我来挡住汉军的攻势,真是笑话!我确实不想等死,但这世上又不是只有率军反抗这一种方法。
我对自己的实力很清楚,卢植率领的可都是精兵强将,再说乌桓人也不是一条心,随时都有可能背叛我。
在此等情势之下,与其留下来做无谓的抵抗,不如速速带领族人远走高飞。
尔等欲使我在前面抵挡汉军之锋,我岂会如此愚钝,任人摆布!”
把逃跑说得这么理直气壮,邓容都想笑了,这确实也是方法之一,她也不能说对方的想法错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校尉自然有权选择投降,以求苟延残喘,保全一家人的性命。
然而,若因此而过上东躲西藏、如野人般的生活,日日为柴米油盐所困,校尉可曾甘心?”
此言一出,公綦稠面色顿显不悦。
他岂能愿意余生如此度过?那简直比死还要难受。
然而,若轻易成为他人的炮灰,他亦心有不甘。
邓容也大约看明白了对方的心理,她赶紧换了一套话术劝说了起来。
“校尉的忧虑,我都能理解。此刻汉军大军压境,若抵抗无果,岂不是生死族亡?然校尉实则想错了!
若校尉败退,汉军必将转而进攻杨家军,难道这是我等杨家军愿意看到的结果吗?故若汉军前来平叛,校尉抵抗失利,我杨家军必全力支援。
若战事持续不利,校尉大可携亲友撤退至雁门郡。
雁门郡乃我杨家军的根基,生死存亡之际,我杨家军必奋力抵抗,绝不让汉军攻破此地!”
这番说法终于让公綦稠稍稍心动了,如果有退路,那肯定要先试着抵抗一番,谁愿意东躲西藏。
而且万一赢了呢?也不是没这种可能,也不能对自己的实力估计得太低了。
公綦稠心中的信心瞬间暴涨了回来,大不了到时候逃到雁门郡就是,万一杨家军再失败了,再逃就是。
只要退路够多,那就无所畏惧!
属实是掌握了一句至理名言,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于是邓容顺利劝说成功了公綦稠,毕竟只短短一面接触,谁都看得出来,对方爱惜这条小命,只要有弱点,这事儿就非常好谈了。
等到杨秋回来的时候,她自然也知道了这一个好消息。
“盛嘉现在是越来越有气势了,我看你下面的人都怕你。”
“将军不要开我玩笑,大家最怕的是将军,但最敬爱的也是将军,如今已经是八月中旬了。
将军是否还有什么布置需要准备一下?毕竟汉军现在肯定要围困我等。”
该做的已经都做了,现在无非是继续用力操练士兵而已。
练了这么久,总得在战场上见真章,没有在战场上打过一场,那是无法训练出精兵强将的,于是杨秋笑着摇头。
“没什么事情需要做了,反正以盛嘉的能力,粮草这些东西已经调配好了,所以我只需要去兵营里面操练一番士兵,再训练一下他们的战阵就行。”
确定没什么大事儿,于是邓容提出了一件小事儿。
“虽当前应以大局为重,不过关于那十余名男子,彼等已在地里劳作一个多月。
我已派人考察这些人的本性,发现其中有几人颇为踏实,而另有几人则显得轻浮滑头,将军欲如何安排这些人呢?”
哦,那十多个人啊,杨秋虽然没有忘记,但也没有重视。
毕竟她只看重有能力的人,长得好,在她这里用处不是很大。
更何况,她也想考验一下这些人的本领,所以通通都赶到了地里去种地,并且还由吕布管理。
“既然已经种地种了一个月,我去和田冲商量一下,准备几张试卷,考一考他们的才学,有能力的人到时候我再来进行安排。”
此言一出,邓容忍不住笑了。
“将军就不打算留几个人在身边吗?”
这一刻,杨秋瞬间正色了起来。
“我非饥不择食之人,留在我身边的人,必须有才学。若想在此白吃白喝,仅凭美貌便想日日享受美食佳肴,岂非笑话!
盛嘉,雁门郡现今正缺人手,这群人若有能力,我自然会重用他们。但若想留在我身边,亦须有才学。
洗衣做饭写字,这些总得会吧?至少也能替我处理一些文书之事。否则,我岂会专为他们修建院子,让他们日日享乐?”
这话说得颇有道理,邓容每天忙得团团转,她最大的一个感想就是怎么这么缺人呢?
为什么不能多有几个人才呢?
于是邓容突然忍不住提出了一个建议。
“将军,以我现今在杨家军的地位,若于日后与那群世家大族谈判时,稍作透露,言及亦欲得一些美男子,想必应无不可吧?”
此言一出,杨秋意味深长的看着眼前的人,她差点笑出声。
“准了,吾同意你接下来被他们贿赂一次!”
此言一出,邓容莫名被杨秋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将军,我是真的缺人,不是想要徇私。”
“盛嘉无需紧张,我并未误会。不过,日后你若想要成婚嫁人,亦是你的自由。我们杨家军可是不阻止婚嫁的。”
然而这话瞬间让邓容露出了悲凉的神情。
“将军,嫁人实非佳事。一旦嫁人,便如同成为他家之物,可随意受欺辱、被贩卖。此等遭遇,我实不愿再历!”
邓容的这番想法倒是让杨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婚假是你的自由,但是我觉得有一件事情需要准备准备了。”
邓容不解,杨秋笑的开口了。
“待我等地盘再扩大一些,务必修订律法。关于婚嫁之律法,或可从女户着手。
盛嘉,日后你亦将培养更多女性官吏,但并非人人皆愿不嫁。
然则,昔日汉家律法恐不适于杨家军。修订律法至关重要,不过这事儿到时候得抓几个专业的人来,再等一等吧。”
此言一出,邓容瞬间就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
没错,有几个女性掌握权力拥有官职,这件事情现在已经不稀奇。
所以修订新的律法,那才能改变未来的形势,而且杨家军的首领就是女性,总不可能还按照汉律那一套来管理吧,名不正言不顺的。
不过修订律法这事儿时间漫长,这是一件重大工程,所以现在也只能先做个心理准备。
于是八月份,卢植和皇甫嵩都在召集着各个郡的郡兵前来聚集,而朝廷的其他官衙也都在准备着粮草。
毕竟说要打仗,不是今天下令,明天就能直接出征的。
征调兵卒,准备粮草,那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准备。
而刘宏这一次还准备打一场大仗,所以也不是几千的汉军小打小闹。
因此,这一准备就准备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
等到所有人都准备好之后,卢植朝着北边幽州出发,皇甫嵩则朝着冀州出发了。
然而,随着九月初的到来,朝廷的将领率领着大军想要平叛,结果汉家天下的四面八方都燃烧起了风火。
首先当然是西北边的羌人又突然作乱了起来,并且直接杀了护羌校尉,然后攻占了数个州郡。
而南边,汝南,颍川,南阳的黄巾军彻底合军到了一起,于是也开始闹事儿。
东边则是青州和兖州的黄巾军也在作乱。
而北边自然是公綦稠突然联合乌桓直接反叛朝廷,对抗卢植带来的朝廷大军。
于是九月的烽火瞬间从四面八方包围了汉廷洛阳。
第68章
在东汉这个天下,有那种沽名钓誉的人,当然也有真才实学的人。
卢植就是那种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全才。
年少的时候师从大儒,成为了一代名士,朝廷征辟之后,又数次平定蛮族叛乱,可谓是一个文武全才。
当然,卢植的名气除了他本人的能力,还因为他有两个著名的弟子。
一个就是刘备,一个就是公孙攒。
这两人在后来的诸侯争霸中都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事迹,尤其是刘备。
如今,卢植直接受朝廷的命令,带领着三万大军前往了幽州,刘备和公孙瓒自然带着自己手下的兄弟们过来投奔了。
这等建功立业的时机,当然要跟着自己师傅混,至少师傅会提携他们,不会在奏书之中抹去他们的战功。
只是,原本的护乌桓校尉公綦稠突然就撺掇了乌桓人一起叛乱,所以幽州这里直接连绵起了战火。
大军现在完全不能进入幽州,反而屯兵在了河间国。
倒不是说幽州完全被乌桓人还有公綦稠占领了,主要是现在没法判断这些反贼大军驻扎在哪里?有没有埋伏?
三万的大军贸然前进,很有可能会受到埋伏攻击。
而卢植这个人打仗从来不会用冒险用奇策,向来喜欢稳扎稳打,步步前进。
所以汉军就暂时驻扎在了这里,然后开始派遣斥候调查幽州的情况,操练士兵,修整兵器,似乎完全不着急。
但其实了解卢植风格的人都明白,不动则已,一动则雷霆之势。
此时已经是九月中旬,汉军和公綦稠带领的乌桓兵以及反贼已经交手了两三次,都是小规模试探,两边各有胜负。
在这个过程之中,刘备和公孙瓒都陆陆续续赶到了大军这里,两个人也都参与了一两次小规模的战争。
而这种小试探无法歼灭太多敌人,所以汉军自然无法前进,不过这两天突然得到了一个新的进展。
所以刘备公孙瓒都被卢植叫到了大帐里面议事。
“师兄,你可知道师傅唤我等前来所为何事?听闻近日有些新的进展,然而这两日并未见刀兵相向,却不知是何缘故。”
两个人在路上碰到会合,前往大帐的过程之中,刘备率先问了起来,公孙瓒瞬间神秘一笑。
“玄德,若我所料不差,此番师傅召我等前来,应与乌桓之事有关。先前,我等不是擒获几名乌桓人么?师傅似以此为契机,暗中与乌桓首领取得联系。今日看来,想必是此事有所进展。
刘备神色瞬间一喜,如今大汉四处都点燃了战火的烽烟,如果靠正面战场步步推进,那恐怕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赢得这次战争。
但若能找到内部突破口,又或者能断了对方的粮道,这才有可能迅速获胜。
因此,若能让乌桓人内部分裂,那这场战争胜利的时间就会迅速提前了。
毕竟现在已经是九月,如果接下来这两个月取不到进展,到时候就是严寒的冬日。
那样的季节不管是乌桓人还是汉人,打起仗来都是异常困难,到时候大军就得停滞逗留,在原地就消耗大量军粮。
一旦军粮供应不足,到那时候,内部就会率先溃乱,所以刘备带着喜色跟着公孙瓒进入到了卢植的大帐里面。
“玄德,伯圭,都坐下来,吾有件事情吩咐你们!”
卢植此言一说,刘备和公孙瓒皆恭敬地跪坐在了卢植的两边,于是卢植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原来之前那场战争当中俘虏下来的乌桓人是辽西乌桓大人丘力居部落的人。
卢植当然知道这些胡人反复无常不值得信任,但他还是要搞清楚这些乌桓人跟着公綦稠一起叛乱的原因。
是公綦稠许诺了什么好处?还是两边有什么误会?
所以一番审问下来之后,卢植倒是搞清楚了乌桓人跟着一起叛乱的原因。
之前黄巾起义的时候,朝廷征调了许多乌桓兵去跟汉军一起平叛,虽然后来结束得很快,但也是参加了一个多月的战争的。
结果乌桓人从头到尾都没得到军饷,事后也没有什么赏赐,这自然就让这群乌桓人不满意了。
战场上给你卖命,结果一点好处都没有,这谁忍得了?
所以公綦稠一撺掇,一群人就跟着举事了。
这些乌桓人见小利而无大义,但恰恰也是这个缺点,最容易被人利用,所以卢植心中迅速有了计较。
和幽州这么多乌桓人对抗,时间拖得越长,双方越可能打成苦战,彼此都会损失惨重。
若能够联合其中些许人合作,到时候直接将剩下的公綦稠和乌桓人剿灭,那么这场战争接下来速胜的几率就会很高了。
而现在幽州主要有四个乌桓部落,一个就是目前取得联系的辽西乌桓大人丘力居,下面有五千多个部落民众。
一个是辽东属国乌桓大人苏仆延,拥有一千多个部落的民众,再有一个就是右北平乌桓大人乌延,拥有八百多个部落民众。
最后有一个就是上谷乌桓大人难楼,拥有九千多个部落民众。
虽然都是乌桓人,平时的时候大家也都团结一心,但一旦受到利益斗争的时候,什么人都能够反目成仇。
公綦稠目前最看重的人就是上谷乌桓大人难楼,毕竟对方下面拥有的人数最多,征召的兵卒现在也是最多,得到的利益也是最多。
理论上这也合情合理,毕竟人家出的人多,得到的利益当然要多一点。
但如果人都这么讲道理的话,为何还会有不断的冲突和战争。
所以丘力居等其他部落的人当然觉得他们得到的利益少了,虽然这种不满还没有爆发,但若是有人挑拨离间并且以利诱之,那这件事情就很好办了。
所以卢植决定让刘备带着重金利益前去和丘力居谈判,让乌桓内部自己分裂生乱。
到时候前后夹击,自然就能打赢这一场仗了。
“玄德,你可愿担此出使重任?”
“为大汉社稷,弟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师傅但请宽心,弟子定当竭尽全力,不辱使命,圆满完成此次任务!”
卢植欣慰的点头,接着,他又对着公孙瓒开口了。
“伯圭,你素以勇猛著称于战场,吾今有另一要事需托付于你。
我等原计围歼杨家军,却不料那公綦稠反贼勾结乌桓人滋事,虽缘由尚未明晰,然此举已使我军难以接近雁门郡。
此事定与杨家军有莫大干系。更为蹊跷的是,九月初,不仅幽州的公綦稠联合乌桓人作乱,西北羌人亦同时起事。朝廷已遣董卓与傅燮前往平叛。
而在冀州巨鹿郡,太行山黄巾军亦出山骚扰,汝南、颍川、南阳之黄巾军亦合兵北上,更有青州、兖州黄巾同时起事,此中定非巧合。
唯独雁门郡安然无恙,故吾今有要务须你亲力亲为……”
卢植怀疑目前的情况和杨家军脱不了关系,所以他决定让公孙瓒先去巨鹿郡那边见皇甫嵩,然后两边悄悄出兵去并州,最后秘密进攻杨家军。
总不能在烽火燃遍天下的时候,这杨家军置身事外吧?
所以卢植决定和皇甫嵩联合,来一个出其不意。
至少从目前这些黄巾军的路线来看,他们一定是要北上的,但暂时没办法剿灭所有黄巾军,那就先把雁门郡的杨家军剿灭,阻止他们汇合到一起。
皇甫嵩那边肯定明白他这个计划的意图,所以公孙瓒带着秘密队伍前去会合之后,两个人一定能够将这场偷袭战配合好。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月,刘备带着几个兄弟们秘密去见了丘力居,两边达成了合作。
公孙瓒则在和皇甫嵩见面之后,然后带着一群兵卒秘密前往了并州太原郡。
而雁门郡现在正在做什么呢?其实整个九月份都是在忙着秋收,冬小麦是夏收,但春天种植的粮食也终于成熟了。
所以收割粮食成为了雁门郡最重要的事情。
如今汉军正在带着大军前来围剿,虽然暂时让公綦稠带着一群乌桓人挡在了前面,但这不意味着雁门郡就安全了,目前的情况只是拖延时间而已。
但杨秋觉得还好,至少拖延到了秋收结束,所以九月底,雁门郡的粮食再一次获得了丰收。
杨秋他们这边自然立即征收了今年的田租,以做粮草之用。
如果没估计错的话,恐怕汉军很快就要打过来了,至少杨秋是这么判断的。
只是对方具体怎么打,杨秋也判断不了皇甫嵩和卢植这些聪明人会采用何种策略?
不过这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影响,因为她直接开启了雁门郡周围的地图形式,但凡哪里人多一点,她能很快察觉到情况。
这一天,杨秋正在和张辽,张杨,马青,秦峰,邓勇商量接下来的军事布置。
因为她已经察觉到了些许暗流涌动,所以现在必须要布置军力防守。
只是这会开到一半,杨秋也没有想到,吕布竟然主动找了过来,看起来还有些焦急。
种地种了这么久,杨秋一直没管吕布的心理状态。
但鉴于对方现在神色焦急,所以杨秋暂停了会议,然后邀请了吕布去另外一个屋子里面详谈。
“奉先,你说有十万火急的事儿找我,不妨直说,现在雁门郡需要抵御外敌,其实我并没有多少时间和你详谈,你最好长话短说。”
这话一说出来,吕布就焦灼的问了起来。
“魏续告诉我,公綦稠那边最近打了一个败仗,据说乌桓人丘力居直接背叛了,然后和汉军联合围剿了公綦稠和难楼的军队。
今汉军已进逼渔阳郡,而公綦稠引军退守上谷郡,此事当真?”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这确实是真的,杨秋点头。
“没错,汉军联合丘力居及其另外几个乌桓部落打了一场胜仗,公綦稠现在只有难楼这一个盟友了,目前退守在了上谷郡,而汉军则驻扎在了渔阳郡。”
此言一出,吕布先是愤怒地骂了一句。
“我就知这些胡人狡诈无比,不讲信用!”
接着,吕布又着急地开口了。
“将军,你都不着急吗?汉军都打到渔阳郡来了,一旦公綦稠他们再次失败,到时候上谷郡失守,雁门郡就危险了!”
就算焦急也不能表现在自己的脸上啊,更何况杨秋有其他的计划,所以她笑着问起了眼前的人。
“奉先现在是希望杨家军赢还是输?”
这个问题让吕布皱起了眉头,他这么着急,当然是不想杨家军输啊,于是吕布理所当然地开口了。
“将军在开什么玩笑,我要是希望杨家军输,我又何必来此?如今这种危急时刻,将军应该赶紧出击,联合公綦稠将汉军击退,这样才能保证雁门郡的安全!”
“噗……”
杨秋忍不住笑出了声,吕布的脸色瞬间变得有点难看。
“我是真的担忧杨家军,将军缘何发笑?难道觉得我此等行为很可笑?”
杨秋赶紧摇头,她的目光瞬间正色了起来。
“奉先,莫误会我意。我在想,你如今是否已明了自己要守护的珍宝?
先前,我曾迫使你下田耕作,亦曾许下诺言,年底之时,你可自由选择未来之路。时至今日,你可已下定决心?”
此话一问出来,吕布沉默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严肃地回应了这个问题。
“我也不知这世间是否还有公道正义,只是此刻我心中觉得,这片土地上有我耕耘的田野,有我栽种的五谷,我绝不容许任何人损毁它们!”
年少的时候好像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土地家人,拿起刀的那一刻,一开始就是为了守护。
建功立业这种事情,好像后来才在心中慢慢成为一个固执的念头。
只是从一个寒门底层人往上爬,爬了一个高峰,上面还有一个高峰,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完全找不到目的地在哪里,好像根本就没有尽头。
所以只有不断地往上爬,把上面的绊脚石全部都给打倒,好像这就是一条正确的路了。
可是经历了这一年的下田种地,吕布也没想明白自己究竟想要怎样的未来,但他现在有了一个执念。
他绝对不会允许外人破坏他的土地,伤害他的朋友,更不会允许外人抢走他辛辛苦苦种植出来的粮食。
花了一年多的时间辛辛苦苦开荒种地,又经过大半年的时间辛苦浇水除草。
这才好不容易收割了粮食,这丰收的喜悦才刚刚享受。
只要一想到这些粮食有可能被人抢走,吕布就觉得心痛极了。
所以魏续过来说雁门郡周边形势的时候,他自然大感焦急,怎么能让外人踏进雁门郡呢?绝对不行。
“我明白了。”
杨秋这一刻终于放下了心,吕布在历史上的反复无常,其实很多时候是没有一个坚定的信念。
你要一直往上爬,不择手段,那也没关系,你要坚定的守护某种东西,至死不渝,那也没关系。
可是吕布经常做出一种决定之后后悔,反抗了之后又可能投降,又或者杀了对方。
这种反复无常的性质,一定会导致一个人的毁灭。
而且吕布这个人还耳根子软,经常容易被周边人反复劝说,其实这种人就是没想好自己究竟想要怎样的未来。
“奉先,我自然不会让雁门郡受到攻击,不过你知道我为什么现在没有出兵去帮助公綦稠吗?”
吕布摇头,杨秋笑而问了一句。
“奉先,不管是匈奴人鲜卑人,还是乌桓人,你觉得他们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凶残好杀,反复无常,野蛮难驯,此等人绝不可施加信任,我听说将军和一些胡人在合作,但这些人随时都可能背叛将军,所以将军一定要小心防范他们。”
杨秋点头,和这些胡人合作,从一开始杨秋就没有施予全部的信任。
而这一次乌桓人也根本就没有和杨秋合作,一直都是公綦稠在其中联合反抗,杨秋根本就没插手到公綦稠大军和汉军的对抗之中。
之所以如此,并且坐视乌桓人内部生乱,眼睁睁看着公綦稠大败,其实杨秋就是为了消耗他们自己的实力。
“故而,倘若我先前助公綦稠一臂之力,岂非让那群乌桓人保存了实力?
今其内部生变,自相攻伐,而汉军尚未兵临上谷,我何不坐观其变,任其自相残杀。
唯其死伤惨重,届时我杨家军方可迅速占领代郡与上谷。奉先不会以为,我们杨家军要一直固守在雁门郡吧?”
此言一出,吕布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将军好手段,只是万一汉军攻破了上谷郡呢?”
若真是如此,杨秋到时候就直接烧了汉军的粮草。
毕竟对她来说,找到敌人的粮草储存地那实在是不算困难,当然正面决战也可以打,但如果有更捷径的方法,干嘛不用呢?
到时候任凭汉军有多厉害,如果没有粮食吃,都得老老实实撤军。
但是现在还没有威胁到雁门郡的安全,所以杨秋就希望汉军和公綦稠以及乌桓人继续互相消耗实力下去。
不管两边谁死得多一点,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害处,杨秋希望的是两边最后的结局是惨胜。
“届时,我自然将亲率大军出征。但眼前尚有一场恶战在即。我们的威胁现在不是幽州的汉军,而是并州有一只秘密聚集起来的汉军队伍。
彼等将从太原郡发难,奉先,你是想继续耕作,还是愿随我挥师,迅速夺取太原郡?”
此话一问出来,吕布不过是思考了一瞬间,他便笑着开口了。
“倘若再不提起这把刀,我身上的赘肉恐怕要让我变成步履蹒跚的胖子了!我,吕奉先,可是并州的飞将,九原的猛虎,怎能如此颓废下去!
这把刀生来就是为了守护自己想要的东西而生,将军若是再也不让我出征,我自己都会拿着一把刀冲到战场上那里去杀敌!”
此言一出,杨秋抚掌而笑。
“奉先好志向!好,吾今拜你为军司马。先前随你出征的士兵,现皆于军营中待命,你可速将他们召回。
接下来杨家军将有一场大战,奉先,你若能立下战功,校尉之位指日可待,我等着你这次给我带来好消息!”
接下来,杨秋直接带着吕布去了军事堂里面开会,其他几个人都很意外吕布的突然转变。
而吕布作为一个猛将,若是现在能够为杨家军效力,这自然一件好事儿,所以众人都对吕布的到来表示欢迎。
在有外部压力的情况下,暂时还没有多少抱团现象,都希望杨家军实力再强大一点。
也许也是因为目前大家都是并州人,所以还没有感觉到有外部团队加入的排斥感。
而眼下,杨秋需要商量的是怎么进攻太原郡。
没错,在卢植率领的汉军还在和公綦稠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杨秋已经决定另辟蹊径,直接迅速出兵南下,这是最好的时机。
更何况,就算杨秋不出兵,汉军也已经秘密集结了一批队伍来到了太原郡。
杨秋甚至知道这个队伍的领头人是谁,反正地图上一看就知道了,公孙瓒秘密集结了一万人的队伍,此时已经驻扎在了太原郡附近。
而为什么这个消息不是太原郡的世家告密的呢?当然是因为两边的合作崩盘了。
不是杨秋和他们崩盘,而是这群太原郡的世家大族起了异心。
大概是因为卢植带领的大军节节胜利,已经打到了渔阳郡,又或者是这群太原郡的世家大族难以忍受杨秋在头顶上一直对他们颐指气使。
再加上雁门郡现在发展得如此之好,有了让人想要占据的高产粮食种子,所以利益太大,野心家自然想要夺取。
虽然之前两边做了利益交换,但那只是获得了少部分种子,这对贪婪的世家豪强来说远远不够。
所以,如果这群汉军能够占领雁门郡,那岂不是能将杨家军手下所有的高产粮食种子都能占据?
这种生意想想都更加划算,所以太原郡的世家大族隐瞒了公孙瓒这群汉军到达的消息。
大概他们觉得,杨家军这一次大几率会惨败而亡。
到那时,这群太原郡的世家大族可以立即占据雁门郡的土地了。
毕竟之前那群雁门郡的世家豪强都已经被赶走了,如今这么大一片土地,若是能够占据下来,谁能不心动?
利益足够让人心动的时候,自然就会有各种野心了。
杨秋也毫不意外这群人的反复无常,若是他们有忠诚,那将会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不过是有利益的时候就合作,利益不均的时候就敌对而已。
而杨秋本来也会南下,这是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所以杨秋现在和众人开会就是在讨论怎么从四面出兵,用最快的速度攻下太原郡,占领晋阳县。
第69章
杨秋所处的并州,未来的大半区域将会被命名为山西,一个山河环绕、地势险要的地方。
这里的地形,人们常用“表里山河”来形容。
外围有太行山和吕梁山作为天然屏障,西面黄河环绕,内部则山脉交错,形成了多个险要的关隘,进而将山西分割成多个盆地。
如今,杨秋他们所在的地方,未来会被称为大同盆地,而现在的平城,就是未来的大同。
如果想要夺取太原郡,那么他们必须从雁门关南下,先占领忻州盆地,然后再进军太原盆地。
这条路,由于已经控制了雁门关,所以南下的道路并不艰难。
但现在的问题是,公孙瓒的军队正驻扎在此处。
因此,想要南下,就必须与公孙瓒的一万大军展开一场激战。
即使这场战斗胜利了,接下来继续南下攻打太原郡的治所晋阳,也是一项极其艰巨的任务。
晋阳这个地方,东、北、西三面都被高山环绕,形成了天然的防线,易守难攻。
所以打完硬仗又是一场硬仗,还很有可能损失重大,杨秋不想采取这样的方案。
因此,她决定另辟蹊径。
此时已是十月上旬,天气逐渐转寒。
在过去的半个月里,卢植率领的汉军步步紧逼,再次将公綦稠和难楼的军队逼退至代郡。
目前,公綦稠的大军驻守在高柳县,距离平城县不远。
所以,公綦稠急切地派人向杨家军求救,声称如果杨家军再不出手相助,一旦高柳县失守,汉军将长驱直入,攻打雁门郡。
因此,面对公綦稠这一次的求救,杨家军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拖延,而是立即承诺出兵援助。
按照之前商定的计划,张辽和秦峰将率领军队在平城防守,然后再率领部分军队前往高柳县支援。
这是杨秋他们商定的第一条路线,旨在拖延时间,让汉军暂时无法攻打到雁门郡。
同时,在卢植带领的大军驻扎在广宁县后,杨秋直接给秦峰提供了一份汉军粮仓的位置图。
她让秦峰率领一支秘密部队潜入附近的山中隐藏起来。
之所以选择隐藏,是因为杨秋的计划并不是现在就烧毁粮仓,时机还未到。
此外,杨家军还有另外两支军队正在从不同的路线进军。
其中一支是由张杨和吕布率领的五千人大军,他们直接从雁门关出发,挥师南下,与阳曲县的公孙瓒大军会合,双方展开了一场激战。
当然,之所以公孙瓒这边也出兵了,那是因为他得知了卢植那边的情况。
按照汉军的计划,他们意图让杨家军同时防备南面的公孙瓒大军和东面的卢植大军,形成一种围剿策略。
所以杨秋他们自然将计就计,然后率领着一部分杨家军挥师南下,和公孙瓒打得有来有回。
如此,杨家军就已经在两个防线防守了,一个是东面的平城,一个是南面正在进攻的阳曲县。
看起来,杨家军仿佛已经出动了所有的兵卒,两线作战非常吃力。
然而实际上,杨秋还率领了一支秘密小队,一千多人军队正在悄悄拦下。
当然,杨秋南下的路线并非从雁门关出发,而是从楼烦县一步步南下,秘密接近太原郡。
历史上,匈奴人曾经经常用这条路线悄悄南下,所以这一条路线没什么问题。
但因为不是官道,所以在这条路上行军,必然是不能带着大军前进的。
而为了不惊动中间经过的小县城,杨秋甚至还让自己的军队绕道走,这实际上非常有风险。
那么,为什么古代打仗时通常选择攻城而不是绕路呢?
这是因为县城往往建立在交通要塞上,要想继续前进,必须通过这些城池。
如果大军选择绕路,尤其是穿越山林小道,将会面临一个巨大的问题:辎重和粮草无法运送。
因为这些车辆只能在宽敞的官道上行驶,一旦决定绕路穿越山林,粮食补给线就会彻底崩溃。
没有粮食吃的军队,下面的兵卒们通通都会造反闹事儿,没人会跟你混。
所以,打仗其实打的是后勤战。
除了那种流寇式的游击战之外,真正的军队都需要驻扎在原地步步推进。
没有打上几个月的时间,那都不算是一场大仗。
而这几个月的粮草并不是一开始就运送到战场来,而是需要源源不断的后续补给。
因此要想打一场大战役,后方必须有一条安全的粮食补给线。
一旦敌人切断了这条补给线,那么这场战争就注定会失败。
历史上那种被围困断绝粮食的军队,基本上过个二十多天就会内部反叛了。
所以想要绕路走,那必定不能带着大部队前进,这是累赘。
那么杨秋为什么要冒险尝试这样的行军方式呢?
因为晋阳县太难攻打了,所以他们商定的战略是南北夹攻,届时将公孙瓒的军队困死。
而杨秋带的一千多人自然没有带辎重粮草,他们在山间小道里面穿行。
虽然依靠着杨秋自己在脑海里面的地图不会迷路,但总不可能直接变出吃的吧,所以杨秋参考了蒙古人当年的打法。
那就是直接带着大批母马前进,当初蒙古骑兵能够纵横天下,不只是因为他们从小就在马背上锻炼起来,有着极强的骑术和箭术。
更主要的是,蒙古骑兵使用的蒙古马耐力非常强,吃什么都行,根本不挑剔食物,还有着极强的机动性。
而这种蒙古马其实并不是道蒙古骑兵出现的时候才有的,早几千年就有了。
所以杨秋专门为他们这支军队挑选了足够多的蒙古马。
至于为什么要带大量母马呢?那自然是为了保证食物供给。
毕竟都没有带粮草了,总不可能饿着前进吧,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众人饿了就直接喝马奶,当然还做了一些压缩的肉饼,路上也会打猎,但主要还是靠马奶。
靠着这一种食物补给手段,杨秋带着的一千多人正在不断南下。
“将军,明日我们就能抵达晋阳县周边了。”
这天晚上,众人驻扎在一处山谷休息,令狐邵在夜色中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轻松的笑意。
这些日子,一千多人在山间小道上穿梭行军,实在是让人疲惫不堪。
对令狐邵而言,过去的七天简直如同炼狱,比他在田间劳作还要艰辛。
日日骑马行军,腰酸背痛,此刻能望见胜利的曙光,他仿佛重获新生。
或许有人疑惑,令狐邵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太原郡的世家大族不是和杨秋翻脸了吗?
没错,确实是这样。
但汉朝有个非常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一旦这些士子效忠了不同的主公,到时候万一同族的人成为敌对势力。
族人之间可不会有什么手下留情之举,直接战场上打就是,这在汉朝不算啥。
至于会不会有勾结?会不会不留情?
不同时候有不同的结果。
令狐家族是一个大宗族,在令狐邵不能做主族长做的决定之后,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杨家军放过令狐家族的其他人。
事实上这也没什么,世家大族虽然厉害,但其实核心人物就那么几个,其他人一样要老老实实搬砖挣钱。
比如当一些胥吏、亭长,又或者直接变为农户,这都极其常见。
不可能上千个族人,个个都富贵有权势,这种家族,那叫逆天!
毕竟就连刘氏皇族都不可能做到这个程度,比如说刘备。
虽然是刘姓出身,但父亲死之后家族也败落了。
当然,家族后来支持了刘备读书,但也只能到这个程度,主要还是因为刘备自己争气。
若是一点天赋都没有,没人会投资你。
所以哪怕主家是响当当的世家大族,但其实和旁支族人没啥关系。
因此,杨秋之后就算要清算,那也不可能因为人家跟那些世家大族一个姓,几百年前是一个祖宗就杀人,开玩笑吗?
这么杀人,那还有几个是清白的。
因此,令狐邵完全没这方面的烦恼。
并且还打算到时候秘密联合自己的亲信,帮助杨秋攻占晋阳县。
那么荀谌现在在哪里呢?他正在平城那里协助张辽布局。
按照杨秋他们制定的计划,既要拖延汉军,又不能让他们轻易退去。
这其中的度,确实难以把握。
所以杨秋觉得张辽这边有荀谌帮忙,他们的计划会保险一点。
“孔叔,接下来方为真正的硬战,你竟还以为现在就可以轻松了?我们现在可是要攻城。”
此言一出,令狐邵顿时失笑。
“太原郡的那群蠢货,已将精锐悉数遣至阳曲战场,如今晋阳县的守军,不满千人。
恐怕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我等竟能绕山而过,自南面北上突袭。”
在杨家军待了这么久,虽然没有见识到杨家军的所有秘密武器.
但制定这一个攻城计划的时候,令狐邵也算是见了一些秘密武器。
如果这样都还不能攻城,那他们杨家军就是个废物。
翌日,修整好的一千多人大军用最快的速度行进到了晋阳城外。
当然不是直接攻城,一千多人的大军,直接攻击坚硬的墙壁,那是不可能有胜算的.
守城的人从来都占据优势。
更何况这一千多大军根本没带几个工匠,也就是说他们根本没有多少攻城的武器。
一直带着的,那是身上穿着的精锐铠甲和武器.
所以杨秋的攻城方法是另辟蹊径。
没错,杨秋正在带领着自己的人挖地道。
有时候打仗就是要有一个出其不意,如今他们已经秘密来到了晋阳城外,若是惊动了晋阳城内的人,这对他们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即使他们现在只有一千多人守城,那也没必要惊动敌人。
至于挖地道,虽要花费一些时间,但这是伤亡最小的方式。
毕竟杨秋之后还要带着一部大军继续北上,
当然,挖地道有两种方法。
一种是直接挖地道进城,但这种容易冒出头来被人发现,很可能出头就被砍。
所以很多攻城挖地道的方法其实是挖到城墙那里,然后开始放火挖掘地基,通过各种方法逼迫城墙垮塌。
这样就可以带着大军攻城。
然而杨秋没有考虑第二种方法,她直接考虑了第一种风险更大的方法。
那就是直接挖地道进城。
之所以选择这种方法,主要是因为杨秋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
一方面是没人能够打败她,另一方面是她可以确定哪个出口没有人。
所以在晋阳县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有一只秘密部队在不断挖地道前进,并且很快就要挖到城内。
大约花了四天,这条狭窄的地下通道已经即将接近了晋阳城内,而杨秋并没有让人心急,因为此时正在白天。
这种时候突然挖个地道出来,总是会有人发现的。
所以攻城时间得安排在晚上,那种时候才不会引人注意。
这一天的黑夜,晋阳城陷入一片寂静,只有少数士兵在城墙上巡逻,大部分人已沉入梦乡
杨秋指挥着前面的人往她需要的方向继续挖,因为她知道自己头顶哪个方向安全,也知道哪个出口周围没人。
众人虽然不解,将军为何这么肯定挖掘的方向?
不过杨家军的人早就知道了将军的耳朵异于常人,所以没人对杨秋的指挥有意义。
而且军队里面规矩就是军令如山,杨秋又是最高指挥人,所以这些人一直按着杨秋的指示办事儿。
终于,在这一天的子时,他们的地道挖到了晋阳城内。
不过,杨秋并没有立即带人进攻,而是让地道里面的人不断出来。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来地道了。
就那么狭窄的地道,大家都在里面挤,氧气都不够用。
所以跟随杨秋穿越地道的人就只有一百多个人,另外八百多个人正守在城外等候杨秋他们的信号。
一旦城门打开,这些人就会骑着马冲进来!
丑时,夜色依旧昏暗,然而杨秋已经带着一百多个人杀到了城楼之上!
第70章
城楼上的兵卒大概是安逸太久了,事实上有些人都站着在睡觉了。
毕竟也没有人想到,这个时候会突然有人挖地道攻到城楼上来。
而杨秋带着的一百多名士兵,身上都穿着杨家军特别打造的重甲,这种重甲直接达到三十公斤,是杨秋参考后面的唐宋打造出来的铠甲。
所以跟着杨秋秘密突袭的这一百个多人,他们都是杨家军的精锐。
而为了让他们有能力穿上这种重甲,挥舞手中的大刀,所以这些人连每天吃的都要比普通的士兵多一顿,尤其是饭菜里面的肉食,那更是要超越常人。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发挥出极限的力量,拥有以一当百的战斗力。
随着一群人秘密来到城楼上,杨秋一声令下,这一百多个人就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拿着手中锋利无比的大刀开始挥舞。
黑夜之中,鲜血的颜色是看不到的,甚至为了一击毙命,就连惨叫声几乎都听不到。
随着城楼上的士兵一个个倒下去,终于有其他地方的人被惊醒。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一群人开始逃命,惨叫。
此时逃命反而是唯一的活路,杨秋的目的不是杀了这些人,而是让城门打开,控制这座晋阳城。
因此,随着越来越多的士兵逃离,这做晋阳城的南门已经没有了士兵把守。
杨秋他们立即在城楼上面直接燃起了烽烟,给外面等候的杨家军做信号。
城外,杨家军剩下的八百多名士兵早就已经等候多时。
于是在看到信号之后,他们直接骑着战马冲入了城内,然后直接和杨秋的重甲兵会合。
然而这一场战斗还没有完,这晋阳城的四个大门都必须要牢牢控制。
所以杨秋让一半的人去剩下几个城门攻占,另一半人则直接去了晋阳城的世家大族那里。
若有反抗就直接杀了,若是投降就先行关起来。
于是下半夜,整个晋阳城都是一片烽火,有些世家大族因为有强大的部曲开始拼命反抗,这自然倒在了杨家军的大刀之下。
而老老实实投降的,在令狐邵的安排下,所有人都直接捆绑着丢在了一个地方。
这群人里面,有一大部分都是和令狐邵认识的,于是有一部分人对人令狐邵痛骂了起来。
“汝这竖子,竟与反贼为伍!何其愚蠢!”王公愤然斥责道。
令狐邵闻言,只是淡淡一笑,眼神之中带着些许讥讽。
“王公,昔日王家与杨家军不也携手合作,共谋大事吗?如今怎说得好似王家与杨家军从无瓜葛一般?朝廷的机密,难道不是王家泄露的吗?”
王公一噎,这小子把这种事情抬到明面上说做什么。
他强辩道:“胡说八道!分明是杨家军绑架了我王家子弟,我王氏家族为了救回子弟,才不得已为他们传递消息。你这黄口小儿,又能懂得什么!”
“王公可知季道尚且安好?如今,王公当深思熟虑,是欲令全族赴死,还是保全家族性命?”
令狐邵此言一出,旁边一个人眉眼一动,温氏家族的族长开口了,也就是之前那个死了都要演的温氏家族。
“孔叔,你的意思是,杨家军不打算对我们赶尽杀绝?”
“将军宅心仁厚,昔日诸位与杨家军亦曾有过合作,那时不是甚为融洽吗?如今杨家军急需粮草与兵械,若有人能慷慨解囊,杨家军自然会网开一面。”
这话说完,众人还来不及惊喜,令狐邵又话锋一转。
“然而,将军亦曾言明,诸位先前曾在背后对杨家军下黑手。杨家军赏罚分明,有过必罚,有功必赏。
如今杨家军欲北上征讨公孙瓒,但狼孟、孟县两地尚为阻碍。若有人能助杨家军迷惑这两县之人,使杨家军顺利通过,将军定会酌情减轻诸位的罪责。”
此言一出,温家族长立即开口了。
“我早已看出,杨家军乃仁义之师。孔叔,晋阳一直负责为汉军筹措粮草,明日再送一批粮草过去便是。
届时,杨家军可趁机北上,我等定当全力相助!”
这么积极,一旁的王公愤怒地开口了。
这速度比他还快,搞得他现在都下不来台。
“温公,你还当自己是大汉的忠臣吗?如今竟助反贼行事!”
温家族长皱着眉头看了眼前的王公一眼,话说得这么好听,等会儿还不是要跟他一样投降。
鉴于两家多年的交情和姻亲关系,温族长立即认真劝说了起来。
“王公,我等身为汉臣,理应为朝廷尽忠。但如今天子失德,朝廷昏暗,杨家军乃是为了天下苍生而起,我等岂能再助纣为虐?
更何况,身为族长,我岂能不为家族兴衰着想?全族上下几千口人,王公希望因你一句拒不从命,而令所有人人头落地吗?”
“难道族人们没资格活着?王公何必如此残忍!”
此言一出,王公终于找到了台阶下,他叹息道。
“温公所言极是,我岂能因一时义愤而累及全族?”
说完这话,王公就大义凛然的看向了令狐邵。
“孔叔,我本不应该为了这条小命投降于杨家军,然而族人们的性命我却不能不考虑。
你去告诉杨家军,我等同意为杨家军运送粮食武器,助其顺利抵达阳曲县!”
令狐邵默默看完了这两个人的表演,然后又问了一下其他人的意见,众人纷纷点头,愿意为了杨家军提供粮食武器。
于是经过了一晚上的奋战,整个晋阳城都已经在杨家军的控制之下。
想反抗的人都已经死了,活下来的世家大族现在全部都关在一块儿,目前正吩咐家族里面的下人去筹备粮草武器。
而杨秋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正是清晨。
经过了一晚上的奋战,此刻杨秋正在命令厨子们做一顿丰盛的美食。
饿了一晚上,之前行军路上一直都是吃的干粮,喝的马奶,如今总算可以吃一顿热腾腾的饭了。
所以,在听到令狐邵说完太原郡的世家大族表现之后,杨秋立即下达了另一个通知。
“速遣人通知张宝的黄巾军,令其向阳曲县进发,而我等明日即启程北上!”
没错,杨秋他们一开始的计划就是对着公孙瓒的大军三面围攻。
至于另一面那已经是大山了,不需要考虑派军来围攻,只需要考虑南北两边,以及从东边突围过来的黄巾军。
这一支黄巾军一直躲在大山里面,然后由张宝指挥。
当然,在冀州的战场上面,张梁在指挥着黄巾军。
兄弟俩各自领军了一万人,然后配合着杨家军的全局计划,完全让皇甫嵩脱不开身,只能一直在冀州的战场上和张梁打游击战。
当初皇甫嵩想得很好,只要断了黄巾军的粮草食盐,这黄巾军自然会被迫出现,到时候他就能带着汉军剿灭。
如果这个计划长达一年,确实是会实现的。
但杨秋当初给冀州的黄巾军准备了一年的粮草食盐,所以他们这一年完全不用下山被迫购买粮食和食盐。
反而可以轻轻松松躲在山里面,按照计划打游击战。
而为了配合杨家军这边的计划,张梁还不能直接玩消失,让皇甫嵩带着大军去其他地方征战。
所以就像是钓鱼一样,不断出来袭扰一下,让皇甫嵩都有些烦不胜烦了。
更要命的是,从豫州汇合的黄巾军正在一步步北上,很快也要到达冀州,所以南面的黄巾军正在一步步逼近。
当然,这个战场上也有汉军在征战,那就是朱儁。
可是这一次大汉朝燃起的烽烟太多了,汉军根本没有足够多的人数可以分散作战。
卢植那里有三万大军,皇甫嵩这里有一万大军,朱儁自然也是一万大军。
因为还分散着西羌的战场,董卓那边也带着两万多人在征战,然后还有青州兖州的战场上也分布着一万人,这里是由曹操在征战。
当然还有巴郡那边的战场,孙坚带着几千人在征战,那已经是最少的人数了。
这么多个战场分散着,没有人能够集中实力御敌。
唯一集中实力的就是卢植,因为他们的大战略就是先行把杨家军剿灭。
可是眼下,杨秋他们的计划快要成功了。
所以很快,卢植这边也会出大问题,然而此时,汉军还不知道。
代郡的战场上,这十多天的战争可谓是打得异常焦灼。
汉军不能进一步逼退反贼,而杨家军协助的公綦稠大军也没有取得多大的进展。
两边陷入了苦战,谁都没有讨到好处。
这一天,刘备率领的军队从战场上撤退下来,有四十多个人立即去了军营里面包扎伤口。
而刘关张三兄弟直接坐在了帐篷里面大口大口吃饭,三个人面色都有些凝重。
“我此生未曾历经如此棘手之战,此战真是打得人极不痛快,拖泥带水,好生难受!”
张飞一边狠狠地撕咬着手中的肉,一边愤然抱怨。
之前汉军屡战屡胜,众将士本以为胜利指日可待。
然而,自战场推进至高柳县后,张飞方才惊觉,世间竟有如此棘手之战。
虽未明显落败,却也未曾真正取胜,这种胶着状态令人感到极为憋屈。
关羽也被近日战场的胶着状态搅得心烦意乱。他向来喜欢痛快淋漓的战斗,而非这种纠缠不清的局面。
于是,他也忍不住开口了。
“兄长,自从杨家军协助公綦稠大军以来,某便觉得战事变得愈发诡异。
每每他们即将取胜之际,却匆匆撤回城内;而当我们占据上风时,他们亦如是,贼子究竟在施展何等诡计?”
无人能洞悉敌军的意图,刘备亦感困惑,他就是觉得,这群反贼好像根本就没打算把他们逼退,所以就这么凑合打着。
“或许是他们兵力不足,故而只能全力防守,无力全面进攻。加之杨家军主力现正于南面战场鏖战,因此只能采取此等策略?”
此言一出,张飞愈发郁闷。
“如此说来,接下来岂不是还要陷入这种纠缠不清的战斗?将军那边可有新的战术来迅速攻城?”
刘备摇头,这几天战场上的焦灼,连汉军的士气都开始变得有些低迷了起来。
而且天气越来越寒冷,如果再到十一月,到时候恐怕两方都没有士气作战,反而有可能延长到明年春天。
这样的结果对汉军来说,那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冬天运送粮草的速度会更慢,万一断了粮草,那汉军不用打了,自己都可以滚回家了。
而刘备之前也和自己的师傅商量过,接下来能不能采取一些其他招数?尽快获得进展。
但卢植摇头,对方的防守非常严密,暂时根本找不到可以彻底攻城的方法
所以,卢植还是将希望寄托于公孙瓒那边。
如果在南面取得突破,让杨家军到时候南北被夹击,到时候杨家军要么被困死,要么就率众逃亡。
到那时,他们汉军自然能够获得胜利了。
然而,卢植的想法马上就要落空了,因为杨秋他们已经穿过狼孟县和孟县,此刻他们已经到达了阳曲县周围。
不过杨秋并没有马上带着杨家军进攻,而是立即派人绕道山间小路,先去通知北面的张杨和吕布,然后又去通知东边的张宝。
到时候三方一起出军,到那时才会有最大的效果。
于是,张杨和吕布这边马上得到了杨秋下达的指示,吕布瞬间笑出了声。
“日日与公孙瓒那小子周旋,我都玩腻了,今日终可痛痛快快地战一场了!”吕布豪情满怀地说道。
过去半个多月里,吕布常领兄弟们与公孙瓒的骑兵交锋,双方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
公孙瓒自觉并未落败,甚至信心满满地打算继续挥师北上。
而杨家军则一直未动用那些秘密武器,只是与敌军周旋,静待杨秋等人成功北上。
终于,在这一天通知三方军队之后,南北两面的杨家军以及东面的黄巾军都已整装待发。
次日,天刚破晓,晨雾还未完全散去。
公孙瓒仍在甜美的梦乡之中,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瞬间撼动了整个军营。
吕布目睹了张杨指挥炮兵使用投石机将一颗铁球狠狠砸向阳曲县的城墙。
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城墙直接砸穿了一个大洞,吕布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忍不住赞叹道。
“此物威力惊人!日后若以此攻城,何人能挡!”
这倒是没错,张杨也觉得有这种铁球,以后攻城方便多了。
只是他现在进入了核心阶层,也知道这种东西产量不高。
就算把城墙炸开,到时候两边大军依然要真刀实枪地来比拼,所以光靠这些东西,其实也只是个辅助作用。
战场上面还是要靠勇猛才能杀退敌军。
所以接下来,产量不高的几个铁球都集中在了一个地方进攻,只为了把那一个城墙炸得垮塌。
这样的进攻自然惊呆了守城的汉军,公孙瓒这一边被吵醒之后,他迅速穿好铠甲来到帐篷外面,已经有亲兵上前跪着哭喊了起来。
“将军,那杨家军使用了奇怪的物事炸毁了我们的城门,城门即将垮塌!”士兵慌张地报告道。
“慌什么慌!这些天他们不是一直在攻城吗?杨家军不过是群乌合之众,你们何必自己吓自己!”
其实公孙瓒也在奇怪这种神秘的武器是什么,之前几天都没有这种爆炸声,就像是打雷一般,只让人觉得诡异。
由于没有亲眼见到那个场面,所以公孙瓒依然不觉得害怕,然而旁边的士兵都快要哭了。
哪里是他自己想要丧失志气,亲眼看到城门被炸得垮塌,看着守在那里的士兵被炸得粉身碎骨,这谁能不害怕?
至少此刻守在城门的那群士兵已经吓得想要跑了!
只是军队里面军令如山,面对攻击如果想要逃跑,到时候也是死,所以众人才强行守在那里。
而公孙瓒带领着一群士兵朝着城墙那里前进之后,又一个爆炸声袭击到了城墙,那块城墙已经摇摇欲坠得快要彻底垮塌了。
这一次,公孙瓒终于亲眼见证了杨家军这一个武器的威力,他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这是什么武器?”
他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
一旁的副将已经焦急地开口了。
“将军,城墙即将崩塌,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是否应该出击?”
毕竟现在继续防守已经没有意义,人家都已经快把城墙炸得塌陷了,到时候完全可以从这一块地方冲过来。
所以汉军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率军主动攻击,要么就赶紧往后撤退。
公孙瓒天生具有一股勇猛之气,面对此情此景,他的目光反而变得更加坚定和亢奋。
在这种时候,他绝不认输。
“他们杨家军今天想要全面进攻,我们汉军也不是什么孬种,都给我准备好,打开城门,随我出战!”
很快,城墙上的战鼓被擂响。
“万胜!万胜!”
士气高昂的汉军骑兵们如潮水般从城门涌出。吕布见状,兴奋地向旁边的张杨请求出战。
“让我去迎战他们!”
张杨点头,于是并州狼骑与幽州突骑之间的激战瞬间爆发。
而此时此刻,在公孙瓒带领着大军对抗张杨吕布这一行人军队的时候。
城墙的南面,杨秋他们一行人在听到爆炸声之后,他们也开始了攻击。
不过,杨秋这一行人可没有铁球这种武器爆炸城墙,毕竟他们当初是秘密行军,没办法带这些东西。
可是这一次,他们带了晋阳的各种攻城武器,还带了一些工匠过来。
如今南面的城墙根本就没有多少人守城,重心都全部放在了北面。
因此杨秋一下令攻击,攻城机,投石机,以及云梯都全部架了出来。
城墙上的士兵也想要防守,然而此时此刻,东面突然也有人开始进攻了,张宝的黄巾军也在爆炸响起之后率军攻击。
虽然他们的攻城武器没有那么多,但几架云梯还是做得出来的。
因此在主力大军都在北面迎战的时候,南面和东面两个城墙根本都没有多少士兵守城。
即使他们防守有优势,可是在没有将援军到达之前,这两面的汉军守得异常辛苦。
当公孙瓒得知这一消息时,他惊愕不已,南面和东面的军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难道也是杨家军吗?他们是如何绕过来的?
公孙瓒此刻愤怒不已,他当然可以派援军去北面和东面援救,可是如今杨家军正带领着军队在往前冲刺。
如果这边少了人,那么杨家军就可以直接冲到县城里面来。
所以眼下公孙瓒也在焦灼为难,到底是抵抗眼前的杨家军,还是尽力防备东面和北面攻击过来的敌人。
但老天爷可没有给公孙瓒思考的机会,因为吕布率领着大军已经步步逼近,直接将公孙瓒下面的那群精锐骑兵打得步步败退。
眼看着这群杨家军贼子就要接近城墙了,公孙瓒只能命令城墙上的弓弩兵迅速射箭,逼退杨家军。
然而弓弩兵一开始射箭,张杨那边就直接挥旗,指挥炮兵开始投放铁球炸弹,于是新一轮的爆炸又开始了。
此刻公孙瓒都不敢在城墙上继续躲着了,因为对方几乎朝着他的方向瞄准,随时都有可能让他粉身碎骨。
不仅如此,城墙上射箭的弓弩兵也开始不断倒下去。
接下来,除了炸弹袭击,杨家军那边似乎还开始架起了巨弩车。
明明隔得那么远,也不知道这巨弩车怎么做的,竟然直接将箭矢射到城墙上。
这样恐怖的攻击力,再加上那诡异的炸弹,汉军的士气彻底低迷了起来,一群士兵们开始恐惧得想要逃跑。
公孙瓒见状气坏了,他直接将一个害怕发抖的士兵一刀杀了,然后对着周围的人恐吓了起来。
“谁敢后退,就如此人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