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这个世界绝对不对劲
宗明收回手, 懒得再去看他,圣子的一番话在他耳中已经变为了败犬的哀嚎, 难怪他一直对律念念不忘。
原来是被律按在地上锤了之后心生怨怼,所以才会露出这副样子啊。
虽然这个理由听上去还有点不完美,但是对于宗明来说,这已经足够说服他了。
……这个冰冷的世界对一个直男来说,实在太危险了。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去深思了吧。
作为半神的圣子惨败于龙傲天之手,于是郁郁寡欢, 将其视为死敌, 日思夜想,恨不得生啖其肉,无法忍受如此屈辱, 最终走火入魔,陷入疯狂,才会在他的面前露出这副模样,叫嚣着想要看龙傲天惨死。
没错,这才是正常的逻辑, 这就是真相!
宗明越想, 就越觉得这样没错,然而他刚刚说服自己,圣子却突然伸出手, 朝着他的方向摇摇晃晃的冲了过来,接着直接半跪在了他的面前。
像一位对主人宣誓效忠的圣骑士般, 就那样抬起脸, 望向他的方向。
宗明惊了一瞬,他就那样看着圣子抬起头看向他, 像是浑浑噩噩,陷入了某种魔怔似的,对他说:
“我知道我比不上他。”圣子说:“但我想要一直看着你,一直一直看着你。”
他伸出手,像是要对宗明献上一切,向着他的方向伸出手:“——我只是,想要看着你。”
“那个深渊邪物迟早会死,等他死了,我也可以当您的狗……!”
“圣骑士!”宗明打断他的施法,直接开口说道:“把他拖走!”
教廷的人形机器如同幽灵一般出现,没有多说一个字,就直接伸出手,将圣子直接拖走。
但即使被圣骑士擒住,圣子也没有挣扎的意思,只是一直看着宗明,一直看着,一直在笑。
“他终究会死,”金发男人的声音在回响:“而您,会需要一位圣骑士!”
他的笑声一直在回荡,宗明只感觉魔音绕耳,圣子并未给他带来任何物理上的伤害,但他却感觉自己正在遭受持续性的精神污染。
他来到光明神殿后,似乎就一直在受到精神上的持续刺激。
这种感觉真的……糟透了。
圣子被拖走后,宗明再听不见他的声音,他很快就被宗明扔到了一边,他脑子里想的更多的还是律的事,蒂拉真的会来吗?她会对律做些什么?
宗明不知道的是,在他心中焦虑的时候,蒂拉的身影却已经出现在了地牢之中。
一头银发及腰,有着一双粉瞳的女人对着周围的信徒微笑,对所有人都温和有礼,她看上去几乎就像是纯粹的人类,除了一双略微发尖的耳朵和手臂上的细微魔纹。
蒂拉即使面对狱卒和罪犯时,唇边都仍然带着轻笑,直到她看见律的那一刻,女人脸上的笑意才骤然消失,变得极其冰冷起来。
她的目光复杂,看着牢笼中的深渊精灵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格外精致美丽的面孔。
那副姿态简直宛如一场狰狞的美梦,银发精灵的面容完美动人,一点绿到至极的瑰丽幽色在他的眼瞳中沉淀,晃出满眼的剔透,如两颗莹莹发亮的宝石,反射出极光般的绚烂光华,是足以令人叹息的美景。
但出现在深渊精灵下方的触手、尖刺、一根根附着着鳞片和金属纹路的触手却将这场幻境骤然打破,附上一层非人般的狰狞感。
律的脸看上去有多么美丽,他那昆虫节肢般的触须和蠕动的触手从体内探出时,看上去就有多么狰狞。
这恐怖的怪物仅仅是坐在那里,就足够让所有人陷入癫狂,律眯起眼看着她,正当她觉得律会对她说些什么的时候,银发精灵却直接闭上了眼睛,完全无视了她。
他看着她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
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蒂拉的表情仍然冰冷,心里却缓缓生出一丝疑惑。
和之前……不一样了。
她不知道是应该松口气,还是心中生出一丝莫名的遗憾,半精灵看着面前的深渊精灵,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律却未曾给她一个眼神。
女人沉默了,她决定先做正事,半精灵伸出手,手中握着教皇赐下的权杖,她的力量和权杖中传来的圣力混合在一起,要将律体内的‘王国’提取出来,但她咬牙坚持了一段时间,深渊精灵却始终毫无反应,‘王国’更是没有给她任何反馈。
她的动作不得不停顿下来,蒂拉皱起眉,想要看清律身上的情况,这和她所预料的完全不同,但她只是刚刚向前迈出一步,一双绿眸就骤然在她面前裂开,那绿色的瞳孔宛如无数聚集在一起的墨点般缓缓裂开,每一个墨点都映出不同的场景,每一个黢黑的场景中,都映出她的脸。
——映出她被什么力量掐住喉咙,拧断脖子的场景。
蒂拉的眼瞳紧缩,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她竟然将自己的手掐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她刚刚差点拧断了自己的脖子!
女人感到心惊肉跳,几乎从鬼门关手中逃了一回,但这并不是因为律手下留情,而是因为手中的权杖救下了她。
不一样了。
蒂拉看着面前的律,她说:“深渊精灵。”
一道劲风袭来,差点将她拍到墙上,蒂拉叹息一声,最后看了律一眼,转身离开。
她没能提取出‘王国’,也和律……无话可说。
甚至于连她的离去,都没能引起律的一丝波澜,没能杀死如愿杀死蒂拉的律无聊的想,之后有机会,再将她一巴掌拍死就好了。
她并不重要。
而现在,对于律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将独属于他的,只属于他,却被其他抢夺者强行夺走的宝物抢回来!
光是想到宗明和他被迫分离,律就感到一层又一层癫狂至极的情绪在心中不断翻涌,要让他恨不得撕碎眼前的一切,让他陷入疯魔。
宗明……宗明……
他好想见他。
好想舔/舐他的一切,好想要拥抱他,想要亲吻那张尝过无数遍的唇,想要亲吻他的眼睛、指尖,想要抚过他的每一寸皮肤。
宗明,宗明!
再看不见他,律就要发疯了。
随身携带的法神结晶突然传来一阵异动,律缓缓睁开眼,精神投入其中,就看见其中黑潮汹涌,一位位深渊精灵们的身影浮现而出,都陷入了某种愤怒之中。
“她是谁?不,这不可能!”
“半精灵?这是深渊精灵的耻辱!”
“叛徒!叛徒!”
深渊法神们罕见的露出一丝怒意,律微微眯起眼,就算是他经历了那么多,实际上律也并不完全清楚蒂拉的来历。
他只知道,蒂拉只将圣王视为自己的亲生父亲,对于另外一位父亲,则仇恨至极。
她是由当初的圣国亲手创造的人造产物,但这世上,也仅仅只有她一个半精灵。
律等待着精灵法神们冷静下来,才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你们或许知道些什么。”
这些形状各异,狰狞可怖的怪物,也并不是在说蒂拉是叛徒,实际上,祂们的愤怒,完全来自于另外一个人。
来自于当初的精灵王。
黑色的身影浮现,在这个时候,说出了律不知晓的隐秘:
在千年前,精灵王对光明帝国的圣王,一见钟情。
祂自然将对方掳进了巢穴之中,肆意的玩弄爱//抚。
直到深渊精灵即将灭族,所有想要和伴侣永远在一起的深渊精灵,都选择吞下了自己的伴侣,和对方融为一体。
但只有精灵王做了另外的选择。
祂说祂爱上了圣王,祂选择放自己的伴侣离开。
即使当祂死去时,圣王也会随之死去,但祂的爱人祈求祂,圣王想要回到自己的祖国,在那里度过最后的时间,精灵王即使不舍,却也选择将他放走。
但祂如何对待自己的伴侣,深渊精灵并不在乎,精灵王千不该万不该的,是答应了圣王,要将其他深渊精灵的伴侣也一同放走!
听到这句话时,即使是律,也不由得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个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想象到当时的深渊精灵们,究竟生出了何等恐怖的愤怒。
就算是在他面前的这几位法神,在现在回想起这件事时,也同样陷入了难以形容的愤懑之中。
这股怒意几乎要将这片小小的空间撕碎一般,律从法神结晶中退出时,耳边似乎也仍然残留着那恐怖的怒意。
“祂说祂的做法才是真正的爱,祂要求我们按照圣王的要求,将我们的伴侣都放回到圣国去!”
“祂想要强行夺走我的伴侣,就为了实现圣王的愿望!”
“祂说那才是爱,成全自己的伴侣,放他们离开才是真正的爱,为此,祂在圣王离开后将自己锁死在神殿里,独自一人死去。”
“祂算什么东西,祂的爱又算什么,所有深渊精灵,只有祂到最后孤独一人!没有深渊精灵愿意听从祂的指挥放走自己的伴侣,想要抢走深渊精灵的伴侣,就得先杀死那个深渊精灵,从祂的尸体上踏过去!”
因为被精灵王要夺走他们伴侣的所作所为刺激,导致有些深渊精灵几乎直接陷入了疯魔,做出了更加恐怖的事……
在那个时候,所有的深渊精灵,都一致认为精灵王是精灵族的叛徒,到最后,也只有圣国的圣王独自一人离开,带着深渊精灵的炼金术传承,回到了圣国。
律听着这段尘封千年的历史,也感到了一丝难以形容的情绪在胸膛中缓缓扩散,让他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爱?
因为圣王想要离开,所以就要放他走,然后独自一人迎接死亡?
因为伴侣想要离开自己,所以就任由对方消失,再也不见?
如此窝囊、废物、令人无法理解。
为了实现对方的心愿,所以放任自己心爱的人离开。
他才不可能认可这样的爱!
精灵王在他的眼中,也一瞬间变为了叛徒。
若是祂想要将宗明从他身边带走,那就算是律,都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精灵王究竟发了什么疯,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伴侣离开?
律想不通,也无法理解,他也不会认同这样的行为。
他一想到精灵王的所作所为,就心生巨大的排斥,律闭上眼睛不再去思考,将这件事抛在一边,心中却因为法神们的描述而生出一种设身处地般的巨大愤怒。
因为祂们的伴侣仍然留在祂们身边,日后如果律将深渊精灵复活,那么祂们的伴侣也会随之复活。
但宗明,却快要真的被其他人抢走了。
他必须得把宗明带回来,留在身边……然后,永远不再和他分开。
三天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光明神殿之外,无数的信徒聚集在一起,每一个角落每一处缝隙,似乎都塞满了满眼狂热的信徒,他们兴高采烈的准备着今日的庆典,不仅仅是因为今天是庆祝深渊之战的典礼,更因为……今日是天国之门大开,神祇降世的日子。
而在以往,就算是这样一个日子,也只是教皇出巡,接受信徒的朝拜后前往圣殿接受神的恩典。
而现在,却是有尊贵的神祇真的传下了神谕,祂要从天国来到人间,来接走自己尊贵的圣妻。
教皇的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其中装着一把形状奇特的钥匙,和一个精致的王冠。
那把钥匙是打开天国通道的天国之匙;而那顶王冠则是存放在光明神殿内的源质:‘Kether’。
拥有这顶王冠和天国之匙,那宗明就可以直接前往天国。
教皇的神色恭敬,圣子带着所有圣骑士半跪在地,等待这位尊贵的圣妻接过王冠。
宗明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的第十三条密纹还没有完全融合,但是最终BOSS已经杀到新手村了。
如果这是一个游戏,那么像这些连基本发育都不给时间的BOSS,一定会被人喷上热搜的。
求再多给一点时间吧!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一道七彩的虹光就落到了他的身上,宗明感到自己的手仿佛被另外一个人握在手中般,完全不顾他自身的意愿,操控着他的身体自行从盒子中取出了‘Kether’和天国之匙,在这个过程中,‘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手指移动到宗明的手掌上,就那样轻轻松松的拔下了宗明的戒指,将那枚宗明无论如何都无法摘下的戒指拿下,捏成碎片后随手扔到了一边。
宗明在那一刻瞪大了眼睛。
宝石戒指在他手中咔嚓咔嚓地化为金粉掉落,崩裂出的金芒耀眼至极,宗明几乎快要呕血,他所有的宝物,他的资产,都在里面!
这个败家儿子!
祂把他的全部家产,都捏没了!
宗明几乎要脑溢血的犹如提线木偶一般被人摆布,圣律在这个时候,根本不可能允许他有任何小动作,他被迫穿上一身精致的华服,被迫被塞到了一辆豪华大马车上,被背生双翼的天马托起,飞在空中,接受所有人的朝拜。
然后在所有信徒的目光下,落到圣殿之中,打开天国之门,被迎接到天国。
宗明只感觉自己的生命已经开始倒计时。
他坐在马车上,看不见下方的场景,所以看不见下方的信徒们在他路过时排山倒海地跪了下去,抬起脸看着他,空气中的狂热近乎要凝聚成实质,所有人都想要瞻仰圣妻的容貌,而混在人群之中,头戴兜帽,露出一缕蓝发的男人也恰好在那个时候抬起头,顺便看了一眼。
他被一个非常离谱的传闻吸引而来,但却始终无法进入光明神殿,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要看看那个什么圣妻到底是谁。
但飞在空中的马车离得太远了,再加上圣力太过耀眼,以至于即使是他,也难以看清其中的身影。
但男人仍然细心看着。
片刻后,空中的天马转身,大风吹起帘子,轿中的人露出半张侧脸,没有露出清晰的容貌,也让下方的信徒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
而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蓝发男人——首相,眼角一抽。
他绝不会看错。
但他希望自己看错了。
许久未见的首相穿着一身长袍,看着自己身旁狂热的人群,再回想着自己听说的那个传闻,片刻后,首相痛苦的闭上眼睛,一双红瞳都变得格外痛苦起来。
宗明只是去了一趟迷雾森林而已,但在那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幅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模样!
他一定、是、看错了吧!
第062章 我的名字……叫做顾明宗
天马的羽翼破开层层叠叠的云层, 掀起阵阵云浪,让云层中映射而出的圣光被无数细小的水滴折射迭转, 浅金折为虹光,虹光一路延伸,便透出一幅绚烂至极的华美景色。
无数道虹光依次折射,再互相覆盖,浅金与七彩交相辉映,又彼此重叠出新的色彩,仿佛天国之景就在眼前。
即使是现在心情郁闷的宗明, 在看见这一幕景色时, 都在那一瞬间被这副美景震撼。
车厢内的一切都被纯金点缀,他坐在这里,脑中的密纹录仍然在努力调动身旁的法则之力, 从宗明身上延伸而出的密纹犹如一条条细小的触须般,在和周围的虹光做着最后的抵抗,但空中的虹光突然凝聚成型,时间的指针一闪而过,七彩的绚烂光辉落到那些正在竭力挣扎的密纹上时, 就让这片车厢内的法则之力都陷入了沉寂。
仿佛有人点了点他的额头, 温暖的触感在额间一闪而过,有什么人轻声说:
‘真调皮。’
宗明的所有挣扎在那一瞬间都停顿下来,他抿着唇一言不发, 遭受到了难以形容的打击。
太恶劣了,这个家伙。
简直就是倒反天罡。
而天空中的圣光从云层中落下后, 就化为点点金芒落入了信徒之中, 仿佛一团烈火点燃了油锅,所有的信徒都伸出手, 争先恐后地去拾取那些圣光结晶,一团又一团的圣光在空中炸开,让此地的狂热被点燃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
他们高呼着圣妻和天国之主的名讳,跟随着天马移动的方向前进,狂热到了极致的信仰只要稍微摩擦,就足以将整个圣国点燃。
而在天马的尽头,一道从天而降的巨大光柱在所有人的仰望中落下,信徒随之一一跪伏在地,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在此刻犹如被按下暂停键般消失,所有人在没有任何商量的情况下同时闭上了嘴,空气中的死寂却是比刚刚的欢呼更加刺耳的狂热。
每一位信徒都抬起脸,看向了面前的那道光柱。
圣力化为一朵朵金色的玫瑰绽放后又破碎,再被此地的时间倒退回重新刚刚盛开的那一刻,此地的时间因某种力量而陷入了混乱,时间的指针不断摇摆,层层叠叠的金色花瓣在这一刻覆盖了大半个圣国,映出一张又一张相似的面孔。
所有的信徒看着这一幕,脸上都露出完全一致的微笑。
谁若是在这一刻打扰此地的盛景,谁就会被狂热到极致的信徒直接撕碎。
宗明的心头发寒,他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空气中的寂静令人恐惧。
天马带着他直接落在了圣力构建出的高台上,所有信徒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宗明只感觉有人拉起他的手,对他说:
“你的时间到了。”
他被人拉起,宗明只感觉身旁传来的力度极大,大到他无法拒绝,他张嘴拒绝,声音干哑:“我不想去天国。”
宗明说:“但我也有很多话想要问你。”
对方只是将他擒在手中,听见他的话,也回答他:“我知道。”
这短短的三个字,让宗明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被无形的力量推进了光柱之中。
所有的信徒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看着教廷的圣妻走到光柱前,周身被圣力所环绕,面容俊美,眼眸是如圣光般澄澈金色的蓝发男人似尊贵至极,应当被接引去天国供奉的圣妻;又似被献祭的祭品,他在最后一刻,回过头看了某个方向一眼,却被光柱中伸出的一只手抓紧,被无法反抗的扯入其中。
所有人看见这一幕,同时发出了排山倒海般的欢呼,他们都激动到近乎昏死过去,在刚刚,他们看见了他们至高无上的神祇!
只有一个人冲了出来,似乎想要做些什么,但却被周围的信徒拦住,他们只认为这家伙是情绪过于激动,想要觐见主人,却没想过有个人是在为那位圣妻而担忧。
“宗明——!”
首相高喊着宗明的名字,但他的声音混在人群之中,没有一人注意到他。
“时间到了。”
地牢内,圣女缓缓走来,手中拿着教皇赐下的权杖,他们要将这位囚徒运往法场,由圣子作为行刑者,将这位亵渎圣光的深渊精灵当场处决。
而在地牢之中,深渊精灵的一头银发垂落在地,他双目闭合,对其他人的到来毫无反应,一缕银发稳稳的停留在他的唇上,他的面容如沉睡中的美人像,即使静止不动也给人一种择人而噬般的美感,他就那样漂浮在空中,从他的腹部延伸而出的节肢、触须掩盖着大量密密麻麻似肉茧似眼珠的结构,如蛛网般蔓延到了地牢的每一处,遮天蔽日般的吞噬了牢笼内的一切。
圣女睁眼望去,发现所有牢笼中的罪犯都被这些深黑色的触须包裹在内,他们皮肤惨白,身上覆盖着大量魔纹,在圣女的目光触及这些近乎失去声息的罪犯时,她却骤然对上了一双双漆黑的眼珠:所有的罪犯都一言不发,整个眼球都变为了黑色,他们看似还活着,实际上却已经变为了一个个傀儡。
圣女将手中的权杖举起,对准面前的怪物,这一举动仿佛点爆了整个牢笼,牢房的大门在那一刻齐齐打开,一个个罪犯从茧内冲了出来。他们都已经彻底畸变,这里仿佛是一场畸形的仪式,而圣女和圣骑士们便是闯入此处的外来者,将被面前的怪物撕碎。
就算是狱卒,都也已经被此地的气息污染,圣女却似乎并没有及时发现这件事,以至于圣子和教皇们还在刑场等待,并未察觉到异样。
现在,她要为自己的大意付出代价,一位位畸变怪物抓住她的手脚,就要将她彻底撕碎,阻止它们的是一道落在地上的脚步声,一头黑发嘶嘶作响,眼眸比起之前变得更加殷红,手指上的红宝石越发耀眼的深渊魔神缓缓上前,在不知不觉中,祂的境界已经晋升为了……半神。
但这还不够。
还不够!
律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那张神祇般满面慈悲,一双红眸殷红至极的脸庞望向她,轻声说:“时间到了。”
下一秒,他便猛得伸出手,一掌捏住了圣女的头颅,圣女挣扎中只能对上魔神冷酷的视线,“啪”地一下,是圣女的脸上的面具掉到了地上破碎开来,律高高在上的俯视着面前的圣女,手掌不断用力,在圣骑士们赶来之前,祂捏碎了圣女那半张炼金化的脸庞,将一整块炼金造物从她体内扯出,连接炼金造物的灵虫也被一齐拉出,在空中不断蠕动着,金色的圣光从中涌出,他残暴的举动同时带出了她体内的圣力来源。
女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身体遭受到了无比沉重的打击,以至于她痛苦的仰起脸,满头金发都在不断黯淡下来,变为一开始她没有成为圣女前的红色。
“‘Daat’在你的身上吧。”律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轻声说:“把它交给我。”
‘Daat’是无形之源质,它没有形态,只能寄存在某个人的体内,是和‘Kether’一同伴生的源质,也正是因为有它,圣女才可以感应到‘王国’。
这是圣殿最重要的两颗源质,圣女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律的眼底浮现出一片橙光,‘Daat’感应到深渊精灵的呼唤,便从圣女的体内探出头,几根透明色的无色触须涌动,如一团雾气漂浮,组成一个透明水母般的形状。
在确认面前的人为真正的深渊精灵后,这半透明的灵雾就毫不犹豫地抛弃了现在的寄体,乖顺的漂浮到了律的手掌上。
圣骑士们赶来时,就刚刚好看见那位深渊精灵随手将失去作用的圣女扔到一边的场景,对方高大的身影钻入阴影之中,和牢笼中的本体融为一体,在那一刻,律紧闭的眼眸骤然睁开,所有的罪犯都跪伏在他的面前,主动割下了自己的头颅,为自己主人的晋升献上祭品。
在吸收宗明所带来的宝物、夺走Daat、并将此地的所有罪犯献祭后,律缓缓勾起唇,从祂腹部延伸而出的大片触须猛得收缩起来,即使面对圣力的侵蚀,也并没有任何退却的意思,反而还显得势均力敌,针锋相对。
无比深邃的暗黑气息从他身上散发而出,即使是作为半神的圣骑士,在现在的律面前,也显得毫无反抗之力。
他们的一双双蓝眸落在面前怪物的身上,在那一刻,这些没有感情的机器也似乎控制不住的后退一步。
他们齐齐对视一眼后,看着面前的这一幕,眼中露出一丝惊愕:
“……深渊魔神?”
所有跪伏在地,双手捧着自己头颅的罪犯被黑暗完全吞噬,又重塑而出,它们睁开一双双复眼,身形完全扭曲,化为了律手下的仆从。
而他们每一个人的境界……都是半神。
从前的异教教主,现在的魔神仆从从黑暗中探出身,看着面前的圣骑士笑了起来:“欢迎各位的到来,为吾主的诞生献上新的祭品。”
这股浓郁至极的深渊之力顷刻间冲破了整个牢笼,将圣光形成的花瓣撕扯成了碎片,犹如黑洞般吞噬着空中的圣力,将其迅速同化,因两者同源,以至于深渊之力以极速膨胀起来,像是遇到了一顿珍馐美味,这一幕几乎犹如地狱之景,法场上,因为律迟迟未到,所以被关在笼子里即将被圣子斩首的魔狼魔神一个哆嗦,震惊的看着远处传来的波动:“……同族?!”
不,这副场景,面前这犹如天灾般的景象是低位魔神无法做到的,面前的这位深渊魔神已经不仅仅是法神,实力几乎已经直逼下位神!
一位真身降临到人间的下位魔神?!
魔狼眸光闪烁了一瞬,它挣扎着怒吼起来,想要吸引同族的注意,圣子却在这个时候将它从笼子里拖出来,用圣力凝聚而成的圣刃将它的头颅斩下!
咔地一下,魔神的体型收缩一圈,身体再次凝聚,圣子迎上它怨恨至极的眸光,脸上却只露出明媚的笑容:
“深渊生物,就应该被圣光所制裁。”
这股浓郁至极的深渊之力带着祂的眷属,在顷刻间席卷了大半个圣国,并将此地的圣光同化,信徒们接二连三的惊呼起来,教皇在此刻出手,毫不犹豫的和风暴中心的魔神交战。
宗明完全不知道龙傲天已经超神爆种了。
他被拖进光柱之中,手中的天国之匙摇晃起来,让他可以通过此地,走入其中时,他没有见到其他神祇,甚至于没有见到其他活物。
这一切都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宗明的一头蓝发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发丝吹起,他看见了一头头巨龙的骸骨,那些巨龙在死前摆出咆哮的姿态,即使只余下一具枯骨,也仿佛要从胸膛中吐出不屈的龙焰;他看见塞壬残破的尸体;看见一个个侏儒化为石像被永远封印;看见魔族和天族的翅膀被作为艺术品收藏。
他一路走过,在最后的最后,看见了矗立在最高处,铭刻着所有神祇的神核,通体由神骨所铸,上方的一颗颗宝石绽放出惊人光彩的神座。
而在神座之上,坐着一位一头金粉长发,面容绝美无暇的深渊精灵,祂的眉眼间尽是温和笑意,那温色如刀,刀刀见血,要人性命。
一轮不断摇摆的天平在祂的右眼中上下摇晃,在对上宗明视线的那一刻,天平的摇晃在此刻停止,整个世界仿佛在此刻安静下来,祂坐在神座之上,望着下方的宗明,形状优美的薄唇勾出一缕不含半分杀意,温和的让人发憷的弧度。
祂看着宗明,对他做下了宣判:
“你有罪。”
这一句话,仿佛是跨越了无数时间,带着难以形容的恨意向着宗明袭来,祂所经历的一切、所有的不解、怨恨、所有的苦痛终于找到了源头,在此刻化为真实的铡刀落下,仅三个字便凝聚为一把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将下方的宗明刺穿。
让宗明在化为法场上的罪人,被面前男人手中的天国之刃裁决。
他想要惊声尖叫,又或是为自己辩解,对上圣律的目光,却口不能言,无法自辩。
——从前有一个龙傲天,最后成为了至高神。
祂把所有神祇的神核取下作为王冠的点缀,将整片大陆一手毁灭。
那个龙傲天的名字叫做律。
写出这本书的作者,叫做宗明。
而现在,这位至高神穿越时空,跨越了次元的距离,把祂的造物主拽进了自己的世界之中,和祂的亲生父亲,线下对线了。
祂好像有很多话,要和自己的造物主好好聊聊。
宗明对上那双漂亮澄澈的金眸,望着祂的目光,面对着这位真正意义上的至高神,宗明张了张嘴,艰难的咽着口水,最后,他犹犹豫豫地吐出了一句话:
“我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件事,是你做的?”
宗明在这一刻,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真相。
那被蒙蔽的真相。
圣律却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的笑着:“这就是你的遗言吗?”
“我的……”祂顿了顿,深渊精灵一头金粉相间的美丽长发流光溢彩,绚烂的虹光在上方跳跃,如凝成实质的阳光,却只是为祂的面容增添了一丝美色,祂明明和律的模样一致,祂的姿态、性格却和律截然不同,圣律似乎思考了一会,才用吟唱般的语气说道:“父亲大人。”
宗明只感觉一口气堵到了喉咙里,他说:“这是报复吗?”
“这是你对我的报复吗?”宗明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和手脚上的镣铐,感到无法理解:“你想要报复我,可以杀了我,也可以折磨我,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宗明感到不解,圣律却没有回答他的意思,这位高高在上的神祇只是看着他,圣律在此刻像是要跟闲聊一般,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残酷的话:
“你没有资格说这些事。”
“整个世界,所有人,只有你,没有资格向我质问。”
金发的神祇坐在神座上,金眸如此耀眼,其中的情绪却晦涩难辨:
“我想对你做什么,你都只能接受,你只能成为我的圣妻,永远的留在我身边,因为这就是我对你的审判。”
他像是手握判决书的法官般,对着宗明下了无期徒刑,圣律微微勾起唇笑起来,那笑意如此耀眼明媚,却让宗明无法呼吸:“准备好在我身边被我圈养,度过余生了吗?”
“不……”宗明刚刚吐出一个字,就感到圣律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只感觉肩头一重,无形的压力落了下来,宗明摇着头说:“你不明白,你不知道。”
他怎么还敢在祂的面前撒谎!就如同所有犯了罪,却还要在他面前为自己辩护,面对铁证如山,却还要垂死挣扎的罪人般,宗明的行为显得如此可笑。
圣律垂下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我不是故意想要伤害你的,我也不知道我写的文会成真!”宗明的瞳孔收缩,眼睛瞪大了些,因咬着牙说话,声音显得有些颤抖:“如果早知道我写的东西会变为真实的人,我又怎么可能会去那样对待你!”
知道律会因他写的文字而受苦;和并不知道自己的文字会成真,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宗明并不是要为自己脱罪,只是想为自己申述,想要辩解:“就算是一开始……我想要发泄,所以写了那些东西。”
“在那之后,我也没有再写虐文。”他开始同情起自己书里的主角,想要写爽文,所以在最后他才让律成为了至高神。
“你说的这些事,我都知道。”
宗明的声音一顿,接着,他狐疑的看着面前的人,祂都知道?
祂知道什么?
他有些不安起来,仿佛即将知晓一件秘密,关于他如何来到这里、为什么会成为现在这副模样的始终。
圣律缓缓抬起手,他的手中多了一本书。
下一秒,这本自行朝着宗明飞来,漂浮在他的面前,无风自动地微微扇动着书页,蓝发男人的目光落在这上面,像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他咬了咬牙,伸出手,将其直接翻开。
【第一章:这样的开局是不是有些地狱了。
作为大陆上仅存的最后一位深渊精灵,律已经孤身一人在精灵遗迹内生活了一百多年,而今天,是他准备好炼金术材料,晋升传奇的日子,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今天,会有这样一群不速之客冲入迷雾森林内,甚至于破坏了他的晋级仪式。
因这群人的打断,他在与深渊之孔连接的过程中遭到了反噬,不仅身受重伤,还面容俱毁,被一群人类抓了起来,带到了属于人类的帝国中。】
宗明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右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这上方的一行行字,一句句话,都熟悉的让人心惊肉跳,宗明想要把这本书放下,圣律的声音却在这时传来:“不打算再欣赏一下你的‘杰作’吗?”
宗明恰好在此时翻到了第十章的末尾,最无语的一件事是,这本书居然自带段评!就仿佛在宗明阅读的时候,他还可以点开这些评价,和其他人一起观赏主角的命运。
而在那一章的结尾,有人喷了宗明,说这种虐主的东西你也敢写,而宗明那个时候的回答是:
【宗明:这可是我呕心沥血,在加班时间一个字一个字敲打出来的杰作啊!】
宗明几乎眼前一黑。
而下方的段评则是:【ihh:哈哈哈哈,作者管他干什么,难道小说里的男主还能冲出来跟你对线吗?写,继续写!】
而现在,宗明真的遭了报应。
他小说里的那位男主角,真的从书里冲了出来,和他这个作者对线了。
宗明一页页的翻着,铁证如山,他再重新回头去看自己曾经写下的东西时,却已经是和从前完全不同的感受,他看着律被人折磨折辱、看着他们将他扔进地牢、看着半精灵蒂拉出现,将律体内的精血提取而出,尝试替代律进入精灵遗迹;再到后来,律触底反弹,开启复仇副本,一个个的手刃仇敌,手段残忍疯狂到了极点,以至于那个时候的段评里开始出现一个个戏称:例如吃人魔头,异界汉尼拔,偷窥狂魔。
一行行一字字都触目惊心,宗明却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但是他一时半会……却又好像想不起来,究竟有哪里不对。
他总感觉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非常非常重要,几乎要呼之欲出。
宗明翻到了最后一页,看见了他在整本书的完结页写下的一句话。
【感谢大家的支持,其实这篇文也只是兴起之作,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领导!之后应该也不会再写了,毕竟这个笔名还挺有辨识度的,我都怕有人认出笔名,来小区门口堵我。】
——毕竟都现在这个年代了,还有谁会拿自己的名字做笔名呢。
啪地一下,这本书摔在了地上,又自行飞起,圣律一直在凝视着面前的人,见他额头上满是冷汗,身形摇摇欲坠,深渊精灵才用一种温和到极致的语气说:
“想起来了吗?”
“其实在最开始,我第一天见到你的时候,我是想要——杀了你的。”
让宗明穿上这套衣服,冠上圣妻的名讳,被迫来到这里,并不是律对他的报复。
祂的报复比这来得更早、更狠。
宗明握紧了拳头,眉峰紧锁,他努力想要冷静下来,却还是感到有一股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吹到他的身上,在那一刻吹入他的体内,让他在这一刻冷彻心扉。
他闭着眼睛,模样倒是显得有些可怜起来,但很快,宗明就冷静下来,只是手指还在微微战栗,对着面前的圣律说:
“宗明,是我的笔名。”
他想起来了。
“我真正的名字,叫做……顾明宗。”
他抬起脸,和面前的圣律对视着,对上那双深金色的眼眸,只感觉对方眸光深邃,深不见底,让人胆寒。
这才是圣律的报复:
将他拖入了这个世界,抹去了他的名字、他的记忆、他作为造物主的能力,他的一切。
让他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一员,成为了书里的一名“炮灰”。
然后,再让他遇到那个被囚困在牢笼中的深渊精灵,迎接他的审判。
顾明宗被完全抹除,剩下的那个人,是宗明。
因为“律”只知道宗明是祂的造物主。
宗明的身形摇摇晃晃,想起了他来到这个世界时发生的一切。
圣律看着他的样子,气质矜贵,金发耀眼的至高神勾起唇,微微笑了起来:
“在当初,你也和我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我在毁灭了一切,准备去寻找其他世界的过程中,却发现这个世界是一个封闭的圆,而这个圆则在我成为至高神的那一瞬间闭合,接着开始重塑起来,继续循环。”
“在经历过无数次的轮回后,我终于找到了机会,看见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祂勾起唇,优美的声音却越发高昂,显得几乎刺耳起来,隐隐带上一丝癫狂。
然后,律看见了一本书。
一本书写了祂的一生,以祂为主角在将整个世界不断轮回的书。
祂感到异常荒谬。
“我的世界,我的一切,都只是——这本书!”
而祂自然而然的想:如果这是真的,那这边书的作者,又是谁呢?
于是律便开始了自己的计划,但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突破那层限制,即使他已经在无尽的轮回中将面前的书籍完全炼化,将上方的字迹一个个的背下,他在想,他在思考,写出这本书的人,祂的造物主究竟做了什么,又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无尽的循环中,律的思维陷入了偏执的癫狂,但祂仍然无法脱离自己的世界,直到有一天……祂发现这本书的字迹出现了变化。
那个造物主,那个书写了祂一切的人抹除了他之前所写的一切,将律曾经的一切过往都抹除,他又创作了新的世界,并仍然将律作为故事中的主角,但这一次,律却不再是被所有人唾弃的深渊精灵,而是整片大陆的救世主。
被所有人喜爱、被所有人崇拜,所有人都来爱他。
多么荒谬、多么嘲讽、多么有趣。
多么的……恶心。
律明明经历了从前的一切,现在却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又来崇拜他,爱他,像是他的生命,他的一切,都只是对方笔下的傀儡和玩物。
他的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将其他人的命运肆意摆弄,究竟是什么感觉?
祂在无数次的重复中已经意识到,“造物主”并不是万能的,就像是那本书会按照“他”所写下的文字操控世界的规则,却无法强行控制他们,当一切不能按照原定计划上演,又或是上方的文字有所漏洞时,规则会自发的弥补漏洞。
而在两本书,两个世界互相影响产生冲突的那一刻,这个漏洞就变得无止境的强大,律意识到了这一点,耐心的等待着……等待着,暗自反抗着,他不断破坏规则;而这本书籍则不断尝试将他做出的错误归正,为此,它甚至可以摧毁整个世界,却对唯一的主角无可奈何。
因为这是不可更改的规则,也是这本书最核心的一点,源自于造物主最开始就写下的铁律:
“律”是不会死的。
主角是不会死的。
即使是大陆毁灭、整个世界都被规则摧毁,但“律”会永远存在。
于是,被造物主所偏爱的主角抓住了转瞬即逝的机会,在和规则对抗的过程中,强行炼化了这本书。
他终于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将这本书的作者,抓进这个世界……和他好好聊聊。
宗明的呼吸一窒,对上那双泛起虹光的金眸,想起了所有的一切:
在一个平凡的下午,一个平静的周末,刚刚打完最后一段字,伸了个懒腰,准备洗个澡就出门觅食的顾明宗衣服刚脱到一半,就突兀的对上了一双满是癫狂之色的金眸。
一头黑发散乱,露出白皙脊背的顾明宗的动作,微微一顿。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陷入了沉默。
空气中一片死寂。
这原本应该是已经陷入癫狂状态的主角找到自己的造物主对他施展报复,用尽手段折磨,誓要他品尝他所受痛苦的戏码,突然就在这一刻凝滞。
气氛甚至变得有些尴尬。
因为律的业务并不熟练,也可能是因为现实和书中世界的重合点不一致,还有可能是因为律强行将人拖入进来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
总之,他所寻找的,所仇恨到恨不得生啖其肉的造物主,就那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还刚刚好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顾明宗和面前这个面容绝美的至高神对视,他一个天天熬夜上班的程序员哪里见过这种阵势,更何况他的姿势还这么不对劲,出现的位置也不对劲……
他赤着双腿,甚至没有穿裤子,身上的黑衬衫脱到一半,露出半片手臂上的纹身。
顾明宗吓得立马就把衣服扯了下去,要从律的身上跳下来,他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坐在这家伙的腿上,却发现他居然只能勉强脚尖触底。
见他要跑,律第一反应是伸手将他按住,结果可能是用的力气稍微大了一点点,顾明宗只感觉自己的腰差点被男人的手臂勒断,即使他经常去健身房锻炼,身上练出来了几块腹肌,但面对这个人时,他也仍然脆到发指,被人轻轻一碰就要碎了似的,只能踉跄着倒在律的怀里,气若游丝地对上那双金眸,睁大眼睛就开始喊:
“救、救命……”
律沉默了。
他想象过无数次自己的报复手段,也想象过无数次造物主的模样。
但是他真没想过现在这副模样。
他的造物主,这个世界的作者,幕后黑手,坐在他的大腿上,被他轻轻一碰,就绷紧了腿,倒在他的怀里,用黑发蹭着他的衣服,喊大侠饶命。
第063章 你怎么能把我嫖了?
这是在开玩笑吗?这一瞬间, 就算是律都感到一丝荒谬,他的喉头下意识的动了动, 他的造物主,这个世界理论上至高无上的存在,被他抱在怀里,正小声地叫着救命。
顾明宗一头黑发都乱了,黑色的衬衫有些宽松,以至于挣扎的过程中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他的眼神涣散了些, 实际上, 若不是他身为规则之书的造物主,有着世界法则的庇护,作为一个普通的社畜, 他在看见律的第一眼时就应该直接崩坏、疯癫、陷入痴狂,接着变为被圣光洗脑成律的信徒。
但就算如此,他的样子看上去也好不了太多。律刚刚都没有用力,只是轻轻按住了他,顾明宗就感到自己的腰几乎快被非人的怪物给折了, 他们之间的力量已经无法用悬殊来形容, 而是律打个喷嚏,可怜的社畜都有可能被直接崩死。
以至于原本满怀恶意,恨不得将至他于此种境界的仇人拖入自身世界内折辱的律看着顾明宗这副模样, 甚至要皱着眉,伸出手, 克制住自己身上散发而出的圣力。
律还有很多话想要问他, 好不容易实现目的,仇人却因为被他多看了一眼就死了, 也太可笑了。
他的目光落在怀中人白皙的脖颈上,就忽的对上了一双带着水雾的黑眸,大陆上鲜少有如此发色和眸色,即使是黑发居多的魔族,眼眸也各有变化,多为红瞳和紫瞳。
顾明宗的这副模样在这里,反而显得特别了起来。
律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将造物主的模样扫了一遍。
黑色的短发下是一张称得上英俊的脸,体内毫无魔力,几乎可称羸弱无力;单薄的衣物下是一具因久不见光而肌肤白皙的躯/体,双腿不安的蜷起,全身上下无一丝奇特之处。
总结:废物中的废物,就算是在人族之中,也是毫无疑问的脆弱存在。
对比起他来说,甚至于算得上小了太多,律怀疑他的一只手,就可以掐住对方的一圈脖颈,稍稍用力,就可以将那段脆弱的颈骨掰断。
他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只是轻轻吹一口气,面前这羸弱的生命就会犹如风中残烛般被他一口气吹散。
但律没有认错人。
因为在顾明宗出现的这一瞬间,这个世界的法则就仿佛遇到了自己的主人般,陷入了近乎恐怖的震荡之中,只要律稍有恶意,这个世上的一切都会为了保护造物主而与他拼死一搏。
但,那又怎么样?
“律”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他是不会死的。
曾经维护他,对他的偏爱,现在,却变为了对于顾明宗本身来说的诅咒。
律的心中霎时间涌上一股报复般的快/感。
几乎要使得他发出无法控制的低笑。
至高神的眸光晦暗,看着面前的人,几乎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满怀着癫狂之意的低笑:“你来了。”
“我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
顾明宗,一个活到现在都只在手机上刷到过法制频道,现实中即使遇到过变态但也被他一拳打退的直男望着这双金眸,硬是吓得在律的大腿上打了个寒战。
这张看似温和,唇边溢满笑意面孔所流露出的情感,却比那些变态杀人魔、连环杀手,又或是什么极端恐怖的疯子恐怖一千倍、一万倍。
那是何等疯狂的情绪,像是要将顾明宗的血肉和骨头都切成碎片,然后一点点地用小刀刮下来,用牙齿和手撕扯下来,再慢慢咀嚼了咽下,恨到恨不得将他生啖其肉,就算死了也要去挖坟挖尸。
顾明宗得是对面前的人做了多恐怖的事,多对不起他,才让这个陌生人对他恨到这种地步。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就是面前的人是个精神病。
顾明宗感觉下半身凉飕飕的,他甚至顾不上自己洗个澡而已为什么会突然穿越的事,也顾不上其他,求生欲带来的本能让他大喊:“杀人是犯法的!”
“兄弟,有话好说。”他感觉腰也很痛,面前男人刚刚随手碰了他一下,他的骨头就好像要断了,顾明宗估量着敌我双方的体型以及实力上的差距,最终表示:此时只能智取,不能硬来。
而且面前这家伙的样子看上去……有些眼熟。
金粉长发、金色眼睛,眸中有天平,漂亮的发丝间半露出一双尖尖的精灵耳,再加上这难以形容的恨意和恶意。
顾明宗艰难地、努力地咽了咽口水。
“大侠饶命——”
这句话,他喊得真情实意。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
听到他的话,律微微眯起眼,露出一抹轻笑:“我的名字,叫做律。”
顾明宗一肚子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怎么吐都吐不出来了,他再盯着这张脸时,脸上的表情就显得极其勉强难看,他克制住自己现在几乎快要爆炸的情况,小心翼翼地掐了自己一把。
疼。
身上也疼,哪里都疼。
他不是在做梦。
顾明宗又一次想从律的身上跳下去,动作难免显得有些慌不择路,律这一次伸出手再拉住了他,用的力道轻了一些,这倒不是说他有多温柔,他只是不想在折磨之前,猎物就先被他捏死了。
想要逃跑的顾明宗不得不重新跌回到他怀里,这个姿势实在太过暧昧,但此时的两个人都并没有在意这个,挣扎之中,顾明宗的两条长腿就近乎悬空般地不断晃动着,脚趾因为紧张而抓紧,他在律沉默不语的凝视下,额头渐渐渗出一层冷汗,他现在的表情现在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要多无助有多无助。
——他亲手创造出的虐文男主突破次元,来找他对线了。
这听上去真的是……一点都不好笑。
对上那双满怀恶意的眼眸,顾明宗的脑中划过几个救命的选项:
假如顾明宗对他说:杀人是犯法的。
但深渊精灵不需要遵纪守法。
顾明宗:作为造物主我创造了你我对你有生育之恩。
但顾明宗写的是虐文。
顾明宗现在直接跪地求饶求主角大发善心饶他一命。
律作为虐文龙傲天毁天灭地,心狠手辣,报复心极重。
顾明宗左看右看,每一个想法每一个选项似乎都是一道必死题。
他现在好像可以直接两眼一闭,就地等死了。
律现在并不急着折磨他,他用一种温柔到极致的语气说:
“想好了吗?”
顾明宗听到他的话后,身体控制不住地抖了抖,望着面前的这位男主,再看见祂身后的那张神座,顾明宗已经确定,这就是他所写的,在复仇之后毁灭一切,神战后将众神神核都拿来点缀神座,残酷到令人发指的龙傲天。
他白皙的肌肤上渐渐渗出一股冷汗,耳垂紧张到开始渗血,顾明宗心里又激动,又恐惧,还有一种自身造物居然真正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喜悦和激动交加的刺激感。
他眼中难掩喜爱,黑色的眸子亮亮的,看着律的样子,像是在害怕他之前说的话,又控制不住自己想去看他,在动作上就显得迟疑,窃窃地抬起头看他一眼,又看一眼。
律轻勾起唇,即使眼中无一丝笑意,但他只要一笑,就是极好看的,好看的让人无法移开视线,顾明宗一瞬间看得愣神了,就听见律轻声说:
“你满意你所创造的杰作吗?”
律抚摸着自己的脸:“将我折磨至此,看着我失去一切,又想要重新给我一切,玩弄我人生的你,满意你所看见的一切吗?”
这一瞬间,宗明望着他的眼神,却仿佛看见了一片血海,近乎被那片赤红吞没,他被吓了一跳,往后缩去,却仿佛看见了万族的尸骸堆叠在神座之下。
大陆上的所有种族、所有的活物和生灵都被律一手毁灭,而律的神座矗立在云端之上,悬浮在高空中,俯视着下方的一切。
顾明宗仿佛稍稍晃动,就会从这万丈高空中坠落,可怜的社畜哪里见过这副场面,他一瞬间吓得动也不敢动了,连忙重新缩了回去,挤进律的怀里拉住他的腰,就怕律伸手一推,就让他玩上一出不带降落伞的极限运动。
律的眸光微不可察地一顿。
怀中人似乎在发着颤,挤进他的怀里,神色中露出是全然的畏怯,这种畏惧和恐惧毫不掩饰,律感到自己的造物主在他的大腿上瑟瑟发抖,却疑惑的歪了歪头,看着顾明宗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什么奇特的生物。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律说:“你又为何要做出这副模样呢?”
“来,”律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往下看去:“好好看着。”
“你不想欣赏一下你所创造出的一切吗?”
“这才不是我干的!”顾明宗闭上眼睛不去看,律却在他耳边轻描淡写的说:
“睁开眼睛。”
“不要!”顾明宗扭过头,律轻声呵笑着:“看来你还没有搞懂局势。”
主角的声音又凉又冷,悦耳的声音如同魔鬼一般,顾明宗知道他的手段有多狠辣,也知道他最厌恶其他人忤逆他,但是他真的不想再看见那些东西,感受到律似乎要伸手将他直接推下去,顾明宗的牙关紧咬,不顾一切地伸出手死死抱住男人的腰,律可能是从未被人如此冒犯过,他低头一看,就只看见一圈毛茸茸的蓬松黑发,头顶的发丝还打着旋,律这时发现顾明宗似乎在发抖,他的双腿露在外面,现在在止不住地晃动,恨不得连人带身子都钻进律的怀里,像是抱着唯一的救命稻草般抱着人。
“律……”顾明宗的声音在发抖:“我,我不是想要故意伤害你的,冤有头债有主,求求你不要这么做。”
律垂下眼睛看着人,明明是在微笑,脸上却无一丝一毫的动容,顾明宗在他怀里动了动,柔软的黑发晃了晃,露出一张白皙的脸,他右眼下的小痣看上去和律一模一样,律对上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听见怀里的人说:“对不起。”
“律……放我下去,好不好?”顾明宗说:“我们有话可以在之后聊聊,求你了。”他望着律那张似笑非笑的美人面孔,被吓得口不择言:“我是你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你舍得我摔下去之后变成肉饼吗?”
日思夜想的仇人,终于出现在了祂的面前。
所发生的一切,都和律想的并不相同。
他望着面前的这张脸,听着对方求饶的话,冷淡的想,听上去如同所有跪在他面前求饶的可怜虫一般,和那些人没有区别。
但如果硬要分析的话,律思索着,似乎却依旧可以从顾明宗这副瑟瑟发抖的模样中品出一丝报复般的快/感。
他甚至还没有做什么,对方却好像已经被吓到了。
他突然有些好奇顾明宗在背后操纵一切的胆量从何而来。
律的眼珠转了转,低下身,将顾明宗死死抱住他腰的手指一根根撕开。可怜的社畜猝不及防下被律身上那股好闻的气息扑了一脸,但律的动作却给了他极大的精神压力,律扯下他的手指握住他的腰,把人往后一推,一股冷风吹过,顾明宗的半边身体都悬挂在高空,下方就是被深渊所吞噬的尸骸,整片大陆已经被律一手摧毁。
律的金色长发飘飞,带出一股七彩的虹光,他漂亮的让人心惊肉跳,物理上的心惊肉跳,律好看的眉眼在笑,顾明宗的手指被他扯下后又不顾一切地抱在了他的身上,死死地缠紧,仿佛抵死纠缠,两个人的姿势犹如情人即将拥抱,又似仇敌在互相撕扯。
律将他悬在虚空中,对他轻轻说:“哦?你算什么人,也敢称是我的父亲?”
深渊精灵,哪来的人类父亲。
律细细端详着顾明宗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丝情绪波动,唇边一点点勾起不祥的笑容:“眼睁睁看着你摔下去变成肉饼,恐怕会很有趣吧?”
想想办法,顾明宗,想想办法!
顾明宗面对面前这由内而外似乎都完全崩坏,烂到骨子里的主角,再感受着不知离多遥远的距离,云端之上,下方的一切都显得格外渺小,却又似乎可以看得清晰,顾明宗在如此生死危机前,不知哪来的勇气,他用力地握住律的手,看着身上这霸气侧漏的律,以一种难以形容的力度扑上前。
然后狠狠咬了一口律的唇。
律被他的举动惊了一瞬,这位天国、人间与深渊的唯一至高神,统治全大陆的灭世者,世上唯一一个深渊精灵,在猝不及防下,被人当场轻薄了。
律就这样失去了他的清白。
祂的眼珠转动一圈,眼中无论何时都在摇晃的天平顿时陷入了凝滞,一缕怒意在祂眼中划过,律还没有来得及发怒,顾明宗见此招有效,顿时大喜,也不管之后会被律怎么报复,只来得及去顾及当面危机的顾明宗大着胆子,又亲了律一口。
律只感觉唇上一软,至高神大人刚刚飙升的怒气凝滞了一瞬,又开始重新暴怒起来。
你在干什么!
他像是控制不住愤怒起来:你在干什么!
深渊精灵的唇,只有他的伴侣才可以亲!
律从出生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自己的伴侣,就失去了初吻。
他虽没有寻找伴侣的想法,却仍然会为此事感到愤怒,律的眼珠一瞬间燃起漆黑之色,他不想再玩下去了,现在,他就要把面前这个该死的混账剥皮,扔进深渊之孔内,让他被烈火炙烤而死。
然后他就又被顾明宗亲了一口。
律被亲一下,身上的怒气槽就被戳一次,掉一大截,简直就像是某种对大BOSS专用的技能一般,顾明宗无法对面前的关底BOSS造成任何伤害,但是只要他在BOSS对他说:“你准备受死了吗?”的时候上去亲人一口,那么不仅BOSS的动作会停顿下来,对方的头顶上还会冒出一个问号。
效果极佳,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起到了恶心BOSS,打断对方技能的作用,现在律的技能不就被顾明宗打断了,看上去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顾明宗见律的动作停下,也顾不得这样胜之不武了,就对着律亲了又亲,亲了又亲。
律无情的眼神一直落在他的身上,感到唇上一阵接一阵的软。他的手指微动,看着面前的人抬起脸,用那双黑眸紧紧盯着他,小心翼翼地凑上来亲他一口,一边亲还一边道着歉。
例如:“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
“我不知道会有人真的因为我的文字遭受到伤害。”顾明宗看上去有些急切,坐在他的大腿上,双腿仍在发颤,一声接一声的说着,声音清脆:“律,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是求你冷静下来。”
律的眸光晦暗,始终没有回话,顾明宗不断的解释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但主角却没有表态,只是当他停下亲吻的动作时,律就好像是解控了的BOSS一样又准备把他往下推,吓得顾明宗连滚带爬地爬起来又开始亲人的唇,一下下软软的亲着。
顾明宗两眼含泪。
他孤寡这么多年连女人都没亲过,但是在这里为了保命,居然要不停去亲自己野生的儿子。
但是如果失去初吻就能保命的话,听上去还是他赚了。
但看着律这副样子,他都要怀疑他的吻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魔力了,不然为什么他一亲人律就不动,他一停下,律就掐住他的腰,要把他推下去呢?
律看他含着眼泪祈求,眼角发红,瑟瑟发抖的样子,感受着这一个个仿佛献祭般的吻,一声不吭的人唇边掀起冷笑,终于伸出手,将顾明宗扣进了怀里。
深渊精灵的体型极其庞大,顾明宗的身形刚刚好适合被他抱在怀里,如果换成其他时候被这么一个大男人抱着,顾明宗可能会异常排斥,但是现在,他只感觉自己的命保住了。
律的眸光从他身上划过,视线从怀中人的那张脸,再到他仰起下巴时扯出的一段白皙脖颈,视线跳跃着跳过那件宽松的黑衬衫,最后落到了他不着寸/缕的双腿上。
顾明宗的腿很长,此时因为紧张微微蜷起,小腿肚上泛出一片红,是因为刚刚在挣扎,所以磕在了神座之上。
很显然作为脆弱社畜的一双腿,没有办法踢穿用神核做装饰的神座。
所以顾明宗的两条腿都被刮伤了,上面青一道紫一道的,从细细的伤口中渗出一点血水,白皙的大腿上挂着几道彩,不恐怖,反而显出一丝情/色。
律微微眯起眼,用指腹抹过那处伤疤,顾明宗这一刻才感觉到痛,他低头就看见了律的动作,看着律伸手刮掉那道血痕,捏住他的下巴让他抬起脸。
律眯起眼看着他,矜贵姣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顾明宗却嗅出了一股极端恐怖的危险感,他虽不知律要做什么,但却敏锐的察觉到,现在律所要做的事,才是对于他来说真正的考验。
律让他张开嘴。
顾明宗没有考虑,乖乖地张开口,律用一种恐怖到难以形容的眼神望着他,将指腹上的血水慢慢擦在他的唇上。
律将那些血水细细抹好,端详了一会后,又让他舔掉。
顾明宗:?
他想说你有点变态。
但他又不傻,顾明宗心下一狠,伸出舌尖舔了一圈,感觉嘴角好像还留下了一点,又舔了舔。
他舔得干干净净,律让他张开嘴,顾明宗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他说的做了。
于是律眯起眼,就看见了一截粉色的舌尖,顾明宗看上去有些不情不愿的,但全程却都很乖、很听话。
律这个时候才好像回过神似的,终于不再说什么类似于把你推下去看风景的话,律的唇边一直噙着笑,他问道:“你刚刚在说什么?”
“我的一切都是因你而变成这副模样,你现在区区几句话,就想要脱罪。”律笑了笑:“不觉得太过天真了吗?”
顾明宗也知道这样对于律来说太不公平,但他也很茫然,任谁突然多出来了一个这么大的儿子,而且他还要把你掐死,他都会和顾明宗一样茫然。
“我说的都是真的。”顾明宗说:“如果我真的知道我写的那些东西会成真,我一定不会那么写的,不,我以后再也不写任何东西了!”
律微微眯起眼望着他,轻轻笑着:“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你并不是真的想要伤害我,那就证明给我看吧。”
顾明宗一愣,他说:“什么?”
下一秒,他就被律一手推下高空,落入了下方,而高坐在神座之上的至高神则在云层中隐没了身影,以顾明宗的视角看去,他只能望见一双眼瞳中有天平在不断摇摆的眼眸,那金色的冰冷眸光象征着审判和制裁,在高高在上的审判着他的一切。
不知道是顾明宗的努力给他带来了一条生路,还是律突然转性,给了他一个求生的机会。
顾明宗没有死,只是被打落到了人间,在展开新一轮轮回的大陆上,他取代了曾经的那个首相之子,被剥夺了造物主的权能,抹去记忆,成为了他书中会被律炼为魔药的炮灰。
顾明宗变为了宗明,彻底融入了这片大陆,甚至认为自己就是这个大陆的一员。
再然后,深渊精灵按照预定好的剧情,被关进了囚笼,运到了人类帝国。
端坐在云端上,一直面无表情的俯视下方一切的至高神看着宗明迎来了他的审判。
但凡他对律有一丝恶意,又或者他有了其他心思和动作。
那么欺骗了律的宗明,就都会死。
无论是哪个“律”。
在律被运到宗明附近的那一刻,圣律让宗明回忆起了一件事:那就是现在这个世界,是他写的一本书。
而面前的那个深渊精灵,是在之后会毁灭世界的龙傲天。
记起了一切,只感觉心惊胆战的宗明来到了律的面前,望见了那双猩红的眼睛。
他被吓了一跳,眼中划过清晰的恐惧和排斥,圣律看着这一幕,心中突然生出一丝无趣。
但下一秒,宗明突然咬着牙上前,然后伸出手,摸了摸深渊精灵的头发。
律:“……”
这家伙到底为什么,总是喜欢做这些轻薄深渊精灵的事!
深渊精灵的头发是其他人可以随便摸的吗!
都说了那是只有伴侣才可以触碰的地方。
从宗明见到律的那一刻开始,圣律所熟知的一切剧情,便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一般飞驰,祂的眼神从狐疑变得茫然、从茫然又变成了疑惑,再从疑惑,变成了愤怒。
在看见律和宗明走到了精灵遗迹里,然后望见了接下去发生的事情后,圣律差点捏碎了自己神座的扶手。
“你要干什么?”
“别过来。”
“救命,woc,别过来。”
“你是变态吗?”
“疼,好疼,不要这样,求你了……”
“别这样,放开我,你这个混账,我要杀了你!”
“别咬那里……”
“好累,我真的很累,律,放开我,律……”
一声声的啜泣声传出,如圣律所预料的那般,另外一个他自己,作为主角的律,狠狠地报复了那个该死的造物主,以异常狠辣的残酷手段,将人欺凌地满脸是泪,哭得悲痛欲绝。
宗明哭着喊着,一声声地叫着老公,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但没有关系。
圣律也无法理解。
但他已经想明白了一件事:他好像、大概、也许,不应该把宗明放出去。
他应该亲自狠狠地教训他,而不是将人放走。
看着下方发生的一切,圣律面无表情的,终于捏碎了自己神座的扶手。
他只感觉自己要被气笑了,另外一个自己所作的一切看在眼里,却只让他觉得对方无能、废物、滥于情感,只顾享受。
如狗一般,只记得跟随着宗明的身后,围着对方团团转,叫他伴侣和老婆。
真是让人看了……就心中恼火。
他不能再容忍下去,圣律决定将宗明接回天国质问,结果却被另外一个自己阻拦。
圣律在那一刻,对另外一个自己,生出了清晰的杀意。
但“主角”是不会死的,除非圣律与律融合,就像是之前来到了这个时空,最终都没有离开的律一样,他们在最后都选择了和这个世界的律融合,伪装成宗明喜欢的模样,以那样的姿态留在他的身边。
而宗明对此毫无察觉,甚至于已经被那副外表欺骗,傻乎乎地接受了这个老公。
真是让人看了……只想要质问他、询问他。
圣律坐在神座上,看着面前的宗明,望着已经回忆起一切的人,拥有一头金粉长发的至高神微阖起眼睛,勾起唇轻笑道:
“我将你打入人间,是为了报复你,考验你。”
“而你不仅过得逍遥自在,甚至于还将另外一个‘我’。”圣律张了张嘴,学着那本规则之书上曾经看见过的段评般评价宗明的行为:“给嫖了?”
宗明顿时只感觉头顶一道惊雷暴起,他咬牙切齿地说:“那是我的错吗?!”
第064章 你早就已经是我的伴侣了
圣律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忽的笑起来,说:
“你都想起来了。”
他坐在神座上, 笑得那样好看,七彩的光辉从他所在的每一处倾泻而出,让宗明几乎生出一股刺目的痛感,仿佛他的身体不足以承载祂的辉光。宗明侧脸望去,就发现神座之下似乎压着数不尽的骸骨,无数堆叠在一起,似乎无限复制般一模一样的骸骨上都生长出半透明的触须, 见到宗明的目光望来, 触须之上便生出了一圈又一圈的异色圆环,一枚枚复眼就那样睁开,凝视着面前的猎物。
宗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幕落在圣律的眼中,只让他金色的眼眸晦暗了一分,他像是并不在意这些小动作,而是笑道:
“既然你都想起来了,那么你也应该清楚, 我才是那个将你拖入这个世界, 让你留在这里的那个‘律’。”
至高神悦耳的声音仿佛一首华美的乐曲,让整个世界都为之惶恐的震动,宗明的脸色苍白了一些, 他看着面前的人,知道对于对方来说, 祂对宗明所做的这些事不仅是祂的报复, 甚至于更像是一种让祂感到愉悦的游戏。
而对于宗明来说最恐怖的事情是:这种游戏还远远没有结束。
宗明对上那双金色的眸子,知道自己的大儿子还想要玩, 他就必须得奉陪到底。
恍惚之间,他像是在被迫迎接一场没有安全词的危险游戏,这种处境让宗明想起了他第一次被律关在精灵遗迹里时的情景。
他顿了顿,说:“你想怎么样?”
圣律让他过来。
宗明犹豫了一下,觉得圣律现在应该并不会直接把他一巴掌拍死,而且现在想跑也跑不了,他现在坦率一点,可能还会死得更干脆。
宗明走上前一步,圣律坐在神座上,眸光闪烁地看着他,宗明抬头望去,只觉得他的眸光很亮,亮得几乎要择人而噬一般。
像是一头正值壮年,威风凛凛,极具攻击性的雄狮。
一看到猎物那柔韧有力,颀长矫健的身影,就蠢蠢欲动,控制不住地要上前撕咬宗明白皙的脖颈。
宗明仿佛和一匹野兽对视着,恍惚间认清了那道从律的身上传来的,似曾相识的视线,沉寂的记忆开始闪回,那个时候,他和另外一个律相处的过程中,那个长相和面前之人一模一样的银发精灵,也是在用这种森冷的、像是要恨不得将他一寸寸拆吃入腹的眼神看着他。
宗明的脚步一顿。
他当时确实不理解那种眼神代表着什么,还一直以为龙傲天是在怨恨他,想要暗地里报复,只不过后来律似乎隐藏地很好,让宗明一度认为他好像失去了报复的心思。
直到现在,再回忆起过去的那道目光时,宗明才仿佛梦中惊醒一样,才从四肢百骸溢出的寒意中,后知后觉地回忆起了一股和野兽对视时的惊险和刺激。
再怎么样,他都是已经吃过一次大亏的人,一次失足落水不要紧,但是第二次还捏着鼻子主动跳下去,那就是纯粹的傻了。
宗明不傻。
他眼前着前面是个巨大的坑,就脚步踌躇,不想跳。
见他动作停顿,隐隐约约,圣律的眸光中似乎带上了一丝难言的寒意,祂压着性子诱哄猎物上前:“过来呀。”
圣律对着他伸出手,宗明无奈之下只能继续上前,一步、两步,他靠得越来越近,几乎挨到律的神座,之前作为普通人时,他对这些东西并不了解,即使将上位神的神核放在他的面前警告他,脑中对此没有概念的宗明也只感觉这是神座上的装饰。
没有亲身体会过的人,不可能拥有这些认知,但宗明现在再抬头看去时,他就感到之前还觉得只是精巧漂亮的装饰品竟然都是一个个上位神的神核,被当做装饰一一点缀,即使其中的灵体仍在怒吼尖叫,却也仍然被律身上的辉光压制,作为失败者被律踩在脚下。
这是他写的设定没错,真的亲眼看见时,他才体会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残暴和冷酷。
律见他上前,脸上仍在盈盈笑着,他让宗明再上前、上前,再靠近一点,直到两个人近乎贴在一起,圣律垂眸望着他,才笑着让他坐到祂的……大腿上。
宗明猛得后退一步,他连忙摇头,坚定不移地拒绝,向律表明他的决心。
律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一秒、两秒。
宗明面无表情地坐在了律的大腿上,或许是一回生二回熟,他发现把律当做一个巨大的座椅的话,坐上去之后其实并没有太大压力。
只是现在这个姿势实在是有点、嗯,太过暧昧。
律发出一声喟叹,他像是有些满足似的,伸出手抚摸着宗明的一头蓝发,下一秒,至高神指尖轻弹,蔚蓝色的色彩就从宗明的头发上被迫褪下,被祂所压制,露出下方的漆黑发丝。
宗明微微一愣,就听到律说:“这才是你。”
“你因‘Chesed’而诞生,发色被体内的魔力影响,才会呈现出蓝色。”宗明听律说着连他都不知道的细节:“温斯顿和厄逑那结合后,在Chesed的作用下,你才从温斯顿的体内诞生,你的体内有Chesed和法神之力的共同影响,才导致你的模样更加贴合这个世界。”
温斯顿就是首相的名字。
宗明说:“原来是因为Chesed。”
宗明感觉他怎么想明白了之前的未解之谜,原来是温斯顿生的他,难怪他之前数次询问首相这件事,首相都是装聋作哑一条龙。
宗明若有所思,他说:“所以我的父亲是厄逑那?”
圣律微笑着点头。
哦,原来如此啊。
宗明点了点头,突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他又再一次地回过头,回想着刚刚律说过的话。
温斯顿生下了他,他的父亲是厄逑那。
宗明:“……”
宗明:???!
“不对?!”他说:“这不对劲!”
“我不是这么写的,”宗明说:“我从来没有写过这种东西!”
律看着他这副模样,宛如精心准备的陷阱终于捕获到了猎物一般,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我亲爱的造物主大人。”
“你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律低下头看着他,眸光晦涩:“这个世界的一切,并不完全在你的掌握之中吗?”
“即使是高高在上的‘作者’,也不可能完全操控整个世界所有人的命运。”律轻声揭穿了一切:“在你没有关注到的地方,在你自身的逻辑都出了问题的情况下,世界规则为了填补漏洞,自然而然地,会补全那些细节。”
“可是……”宗明的世界观都要崩塌了:“可是,他们都是男的。”
宗明回想着他所写的设定,只感觉整个人都在摇摇欲坠:“他们是一对青梅竹马,在温斯顿选择背叛了厄逑那后,厄逑那将他抓到法师塔内折磨,他们是仇人,仇人怎么会上床,还会生孩子?!”
“温斯顿不是喜欢女人吗?他们应该都是直男才对?”
就像是面前的律,他也应该是直男,还是开后宫的直男。
律看着激动的宗明,伸出手将他牢牢按在大腿上,接着说出了另外一个更加重磅的消息:“你原来是这么想的。”
“那么你知不知道,就算是原本应该在你操纵下和其他女人有所纠缠的我,也从未按照剧情进行过?”
宗明看着面前的圣律,只能干巴巴地说出一个字:“啊?”
就像是每一个为自己的孩子包办婚姻,结果却在事后才发现孩子压根不玩这套,女方也只是形婚,双方都是陌生人的父母般,宗明看着律的目光都变得茫然了一瞬,但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精神恍惚地说:“那你喜欢她们吗?”
律回答道:“我为什么要喜欢她们?”
宗明的大脑一瞬间被无数信息量塞满,几乎要在下一秒爆炸。但他还是艰难地、努力地在其中挑出了对他来说真正有用的东西,接着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不喜欢就算了,这种事情……还是按照你自己的喜好来吧。”
宗明的话让律微微一顿,片刻后,祂像是有些惊讶似的,勾起唇轻笑起来。
祂的面容如此姣好美丽,若另一个律是一轮寂冷幽深,气息阴寒的月,那么祂便是一轮烈烈大日,七彩的虹光在祂的指尖迭转,乖顺地向他展示忠诚,万物似乎都被握在祂的指尖,是天上太阳,也是一旦失控,就使得大地因高温而枯竭干裂的灭世者。
如果说祂和宗明真的是一对没有血缘关系的父子,那么宗明一手操控,既溺爱偏爱,又给予磨难和束缚的孩子在拥有自我意识的那一瞬间,便是要弑父杀亲,将造物主杀死后,夺走他手中的权柄。
而律做到了。
所以作为失败者,宗明的一切就都被祂握在了手中,
而从既定的命运中挣脱而出,获得自由的律对宗明所要展开的报复则是……
宗明的身体微微一晃,他只感觉自己的腰上传来微微发烫的温度,下方的长袍也被掀开,有什么东西如一只巨大的蜘蛛一般爬到了他的大腿上,按住了他的衣服。
那是一只骨节修长如玉,泛着淡淡光芒,漂亮的犹如艺术品般的手。
就那样按在他的大腿上,宗明被迫穿上这身衣服的时候并没有仔细去看,他那个时候甚至连动都动不了,现在被掀开长袍他才发现,他的大腿上居然缠着一圈圆环,宗明人高马大,身形颀长,双腿笔直柔韧,绝对称不上细瘦,多一分过于丰腴,少一分失去肉/感,这两条长腿此时脚尖触底,绷出一条漂亮的弧度来,被布带勒住的地方微微陷下去一圈,上方的大腿就要往外勒出一圈,呈现出一股过度饱满的质感。
宗明看了一眼,又看了面前的律一眼。
圣律的眸光深深的,面对宗明似乎收到惊吓的眼神,他轻笑道:“其实我一开始,是想要杀了你的。”
宗明原本想要开口质问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但他感到那只手在他腿上轻轻抚摸着,心里还是憋得慌,他说:“你不喜欢女人,所以就要来喜欢男人吗?”
“我是直男。”
律的手仍然继续抚摸着,这个时候就微微顿了顿,他长相美得惊人,微微笑着,眯起眼时却难掩那分攻击性,难以形容的危险:“哦?”
他拉长语调,阴阳怪气地说:“在第一次见到我时,就坐在我的大腿上,然后……轻薄我的直男吗?”
他的话让宗明脸色一抽。
律继续说:“那还是我的初吻,你知道对于一个深渊精灵来说,初吻算什么吗?”
宗明在这个时候突然变成了哑巴,他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伸出手想把律的手指掰开,他的黑发有些乱了,俊美的脸紧紧绷着,侧脸的弧度看上去有些紧张,也有些收到刺激时的不安和愤怒,被人圈在怀里不情不愿,但却无力反抗。
这家伙……简直就是个变态!
宗明的眉头往上挑起,心里的火一阵阵往上燎,律的手指在四处探索,往更深处摸去,律的眸光深深的,看着宗明急得冒火的样子轻笑,宗明一根根地把他的手指掰开,下一秒,那些手指就又一根根搭回去。
最恐怖的事情,在宗明掰开的过程中,那些手指还越来越多、越来越多……1.2.3……8.9,直到宗明的动作一顿,有些不确定地摸了几把,发现搭在自己腿上的手指多了整整一排的时候,宗明愣住了。
没错。
就是整整一排。
宗明所有的挣扎都停顿了下来,他对上律的目光,圣洁无暇的至高神唇边带着一缕轻笑,祂看着宗明,就像是在看着正在胡闹的伴侣:“真调皮。”
宗明面无表情的看着祂,犹豫再三后还是忍下了心里骂他变态的冲动,询问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律用力摸了摸,宗明被摸得有些痛了,急到双眼都要喷火,律在这个时候掀起眼说:“我的清白没有了。”
宗明:“……?”
律以一种平静到让人无法质疑他话语的语气说道:“对于一个深渊精灵来说,无论是让人类坐在他的大腿上,还是被人类强吻,都是一件异常恶劣的大事。”
宗明:“等等,等等。”
宗明说:“那也是我的初吻。”
律看着他,说道:“嗯,我知道,你在那个世界活了那么久,还是没有找到女朋友。”
短短的一句话,化为一把利剑刺穿了宗明的胸膛,这还没完,律又补充了一句:“你一定是跟我一样不喜欢女人,才一直没有女朋友的吧?”
宗明只能反驳祂:“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没有喜欢的人。”
律微微眯起眼,反问道:“那有人追求过你吗?”
宗明沉默了,他说:“这跟我们的事有什么关系吗?你别扯开话题!”
然后他就收获了律同情的目光,圣律笑了笑,掀过这件事,又接着说:“你要对我负责。”
律说:“如果我未来的伴侣知道了这件事,那么我没有办法证明我的清白,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宗明看着面前这死缠烂打要他负责的深渊精灵,听着律悦耳的声音,一时之间居然真的有一种他做了天大的祸事的感觉,他好像真的需要负责,直到宗明恍惚间想起:“不对,我那个时候是为了自保,是你先要杀我。”
“那我又为什么要杀了你呢?”律拉长了语调:“我亲爱的——造物主大人。”
对上律的目光,宗明僵着身子,进退两难。
律说:“我给你两个选择。”
他竖起形状优美的手指:“你是我的仇人,我的死敌,让我沦落至此,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
“你该不会以为,仅仅这样的报复,就可以抹除你对我做的一切吧?”
“还是说,你不想要面对我呢?”
宗明亲手创造而出的怪物轻轻笑起来,唇角微微勾起一抹不祥的笑,看着律这副隐隐透出一丝癫狂的模样,宗明没有办法逃避自己的罪责,只能低下头。
“看来你还想要对‘律’负责,宗明,至少你没有选择逃避。”
“逃避是没有意义的。”宗明的声音闷闷的,却很坚定。而且他现在,也无法逃避了。
“好,那么我给你的第一个选择是:”
“被我制作成傀儡,扔进深渊和天国,经历一次我所遭受过的一切折磨。”
律低下身,金眸微微眯起,脸上温和的笑意像一把软刀,一点点地割开宗明的喉咙,他说:“放心,我经历过那一切,知道那有多么痛苦,所以我绝对会让你完整的体会到我的感觉。”
宗明的睫毛轻颤,但在这一刻,他反而掀开眼睛望着人,同样耀眼的金眸看着他:“就算是我经历了和你一样的事,但那也无法真正改变你。”
他看着面前完全崩坏的人,咬着牙说:“但如果这样可以让你感觉好受的话,我可以接受。”
律望向那对金眸,微微眯起眼,祂像是有一瞬的惊异,被宗明眸中的光彩所刺,眼中露出一丝欣赏,律勾起唇笑起来:“别急,还有第二个选择。”
至高神伸出手,突兀地轻轻在他的大腿上抚摸了一下,这一瞬间,宗明那原本坚定不移的目光闪了闪,漂亮的金眸一瞬间涌出一股水雾,刚刚还显得格外严肃的俊美男人咬紧牙,身上那层坚毅的形象被打碎,反而露出一丝被玩弄般的情//色感,他咬牙切齿地挤出了一句话:“松手……!”
他好像被狠狠欺负了似的,几乎要踉跄着倒在律的身上,律的手却没有抽出来,祂悦耳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哑,语气激动了些,对宗明说道:
“你既然地成为了‘律’的伴侣,那也就是我的伴侣。”
祂说:“我的初吻也被你夺走,宗明,你要对我负责……既然如此,只要你愿意成为我的伴侣,我们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可以一笔勾销。”
“放手……放开!”
宗明的腰一软,几乎要往后倒去,一头黑发在此刻被魔力重新染成蓝色,从发根开始一瞬变为湛蓝,满头漂亮的蓝发在空中飞起,连发尾都仿佛染上了一层辉光,被七彩的虹光所捕捉。
他不停地挣扎起来。
律却没有松手的意思:“宗明,你既然愿意接受他,那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还是说——”律的语气一顿,高大的身体映出浓重的阴影,重重地压在了宗明的身上,在光影交错间,宗明的躯体仿佛被什么极其恐怖的非人怪物所覆盖,被从中伸出的畸形节肢抓住,然后一点点地拖入了阴影之中:“你觉得他比我更好?”
这一瞬间,从律身上散发出的辉光似乎都被按下了某种暂停键,化为某种实质性的光芒挥落而下,贯穿了宗明的胸膛。
“别开玩笑了吧?”律说:“那家伙只是个假货,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
宗明狠狠地咬了一口舌尖,整个人挣扎着清醒过来,就望见一双纯金色的眼眸,那溢满了残暴之色的视线在四周俯视一圈,眼中的天平不断摇晃,明明看见了整片大陆的一切,却仿佛没有任何人或物,可以映入祂的眼中。
祂的目光落在宗明的身上,一字一句地说:“在这个世上,只有你我,才是真实。”
这句话像是某种裁决一般,只映出律残酷至极的本质,宗明挣扎着回望那片金色,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从中看见一丝人性。
律望着他的眼神,缓缓勾起唇,一点点笑了起来:“你说呢?”
“在你的眼里,这些只是由一句句话、一段段文字打出的东西,真的是真正存在的吗?”
宗明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起来,一颗心颤颤巍巍到了极点,仿佛下一秒就会嘭地一下炸开,变为满地碎屑,他望着律,好像终于发现了对方腐烂的根源。
“律……”
他轻轻呼唤着对方的名字:“他们是真实存在的。”
“你,还有其他人,他们都是真的……”
宗明的话只说到一半,就仿佛被按下暂停键般眼皮上翻,双腿不断地蹬动着,大腿上勒着的圆环都朝下滑落下来,露出被抚摸到通红的腿肚。一根根触手蔓延而上,将那枚圆环又细心地戴了回去,律捂住宗明的脸,对他平静地宣判:
“不,他们不是。”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一切,都只是虚假的幻影。”律看着面前的宗明不断摇着头,怒瞪着他,眼角通红的样子,祂的眉眼也轻轻颤了颤,从那张漂亮的脸上挤出一个可称为笑的弧度:“而你,这是制造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除了我以外,你不需要在意其他的任何东西,也不需要在意其他任何人,你只需要对我负责。”
律是这样笑着说:“包括另外一个‘律’。”
“那根本就不是我。”祂说:“你的伴侣只有一个,若不是因为我,他又怎么可能接触到你?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宗明的眼角流下一道眼泪,律将手从他口鼻上移开,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叹息一声,又轻哄起来:“疼吗?”
“我以后会对你温柔一点。”律说:“你不需要做任何事,只需要待在我的怀里就好。”
宗明不感觉疼,只是刚刚被捂住了嘴,被律身上的辉光刺激到,因为被印上圣纹的身体一接触到如此纯粹的辉光,就开始控制不住地起了反应。
命契才不管其他,宗明的身上印着谁的痕迹,谁就是命契的主人。
宗明的腰还在微微颤栗,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又无法自控地扩散着,片刻后,宗明才像是回过神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双腿隐隐发颤起来。
律看着他的样子,突然语气发甜地说:“我对你说这些干什么。”
“你现在……早就已经是我的伴侣了。”
第065章 对他说,你是自愿留在我身边的
宗明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身上传来的那一丝痛楚像是救他出狱的一条绳索,拉着他从这无尽的情//欲牢笼中逃离。
他终于清醒过来, 但宗明仍然双腿发颤,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刚刚律脸上那美丽且癫狂的笑容犹如大片大片的荆棘丛中盛放的唯一一朵金色玫瑰,宗明看见了它,就要被下方张牙舞爪的尖刺吞噬,成为花丛中腐烂的一具枯骨。
宗明被一只手捧住脸,头晕目眩地抬起脸, 就又望见了那张微笑的美丽面孔。
“你考虑的怎么样?”律用温和的语气询问道。
宗明顿了顿。
面前这个家伙, 是个实打实的,已经烂到根里的疯子。宗明心惊肉跳,但又无法以任何方式摆脱他。
因为宗明是祂的造物主。
他一手创造而出的“孩子”从空洞的文字中活了过来, 满怀恨意与癫狂,要向创造了祂的父亲复仇。
宗明不能否认这一点,所以他注定无法摆脱这份罪孽。
即使这并不是他可以预料到的事。
面前这耀眼美丽,又歇斯底里的至高神,是他一手创造的主角。
他们之间的联系超乎了血缘, 只要双方都承认彼此, 那律的存在就是宗明无法回避的罪。
宗明眸光微微闪烁,和面前的律对视着,片刻后, 他说:
“你们怎么都喜欢把仇人称为伴侣。”
宗明的语气中有无奈,也有叹息。
听到他的话, 律缓缓勾起唇, 笑得像是得到了某种至高的称赞,为刚刚那句话, 也为宗明的态度。
祂说:“你可以是我的仇人,也可以是我的伴侣。”
“宗明,”律优美的声音微微暗哑了一分,他金色的眼眸亮得惊人:“你答应了?”
“我还有其他选择吗?”宗明面无表情地说,又或者说,无论哪个选择本质上都是被律拿捏罢了,更何况已经对“律”的变态程度有所了解的宗明严重怀疑,就算是选择了第一个选项,他也有大概率被……先奸后杀再复活。
一旦完全不考虑律的道德底线,祂之后会做什么,突然就能被一眼看得出来了。
都已经落在律的手上了,难道他这个罪孽滔天的犯人还想对着受害者说:你报复我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我不喜欢被人天天报复,你一三五过来找我,二四六在我面前消失,周日固定休息,你看这样行吗?
哦,对了,谢谢你。
宗明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但是他也会垂死挣扎一下。
宗明抬起脸看向他,金色的眼珠透亮,一头蓝发微微摇晃,掀出一张白皙俊美的面孔,他皱着眉,有点苦恼,又有点无奈地说:“我不否认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但是,如果真的要变成你的伴侣,你能不能……稍微温柔一点。”
律和他同色的眼眸如水一般晃动,瞳孔中清晰地映出宗明坐在他的大腿上,正软着语气无可奈何的模样,他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雄狮般掀起眼睛,蠢蠢欲动。
温柔一点吗……
宛如加害者对受害者祈求宽恕,又像是他的伴侣在祈求他,给他一点喘息的余地,求他可怜。
宗明说:“我喜欢温柔的伴侣。”他垂着眼睛,对律缓缓说道:“你要是真的想和我在一起,那我可以求你对我好一点吗?”
宗明抬起脸,突然在律的脸上亲了一下。律唇边浅浅的笑意已经快要灿烂到几乎腐烂,他在这一刻像是分裂成了两个人,一面在说着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被他抓在手心即将被他报复的阶下囚,他的死敌,在求他怜惜?他想对宗明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怎么报复他就怎么报复他,哪怕他将宗明撕碎了咽进肚子里,他也不能说一句不字!
他怎么敢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求律听从他的摆布?
难以形容的怒意犹如烈火一般熊熊燃烧,却又被落在脸上的吻压制,犹如迎面迎来一场甘霖的无垠麦田,它哪里管得了宗明的另外一个身份多么可恶,只要是来自伴侣的一点微末爱意,甚至算不上爱,只是祈求,它都要软了骨头去殷切地迎接那点雨水,随着风不断摇摆。
律在这一刻,脸上的表情几乎都被撕成两半,半张脸上满是温柔之色,金眸因为宗明的吻软得几乎要溢出一点潋滟金芒,像是伴侣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他都会给人一手摘下;而另外半张脸则满是阴翳和愤怒,他用瞳孔盯着宗明,几乎迫不及待地要将他撕成碎片。
宗明在这种两级的注视下身体一僵,完全不敢想象律到底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他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话听上去有点可笑起来,宗明皱起眉,伸出手想触碰律的脸:“抱歉……”
但律却握住了他的手,他脸上两种截然不同的爱与恨同时隐没,在这一刻,律的脸上仅露出温和的神色,像再温柔不过的伴侣,亲了亲他的手指尖:
“好。”律说:“我会对你好。”
在那一刻,律忽的从自己的行为中觉出一丝可悲,但他很快就无视了这一想法,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宗明在祈求他的怜惜,他看似处在一个难堪的处境,但宗明若是让他不满意了,那么他便可以直接收回对对方的一切优待。
宗明的生死都掌握在他手中,这才是真正的事实。
律勾起唇,将自己的伴侣……和仇人同时抱进怀里,亲吻他的侧脸:“我会对你好的。”
“所以你得听话。”
律优美的声音在宗明耳边回响:“你得听话,懂吗?”
他长相美丽,语气中尽显温柔,近乎要掐出水来,但其中隐藏的威胁之感无需直言,便能骇得人细思恐极。
如果听话,那就是伴侣。
如果不听话,那就只能是……仇人了。
要做律的仇人还是伴侣,选择权在宗明的手上,谁也不能逼迫他。
宗明看着面前的主角,他没有直接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只是略微出神地思考了一会后,又询问道:“另外一个律,他现在怎么样了?”
“你们都是同一个人,”宗明说:“不要自相残杀。”
圣律的动作一顿,下一秒,他哑声笑起来:“谁在乎他呢?”
“宗明,你现在是我的伴侣。”圣律轻声说:“无论你们之前是否结契,但你都已经跟他没有瓜葛了。”
不是这样的。
律也是他的主角。
而且真的要选的话,比起面前这个圣律来说,另外一个律无论怎么看都是更好的选择吧。
圣律的眸光微微晦暗了些,他仍然笑着说:“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来,宗明。”圣律抬起手,声音中带着一丝//诱哄,手中已经多了一本厚厚的书:“来看看,这是我为你写的书。”
宗明微微一愣。
他文里的主角活了过来,然后给他写了一本书?
还有这种操作?!
宗明震惊了,他看着面前这本厚实的书籍,难掩好奇地接过,即使圣律脸上的笑容隐隐让宗明感到一丝不安,但他还是想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你都写了什么……”宗明翻开书,然后整个人停顿了下来。
他的目光落在那一行行优美的字迹上,不难看出这一整本书都是圣律亲自写下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圣律呕心沥血写出的杰作,但其中的内容和主角……为什么会是他啊!
而且是以他为主角,在被这样那样、那样这样啊!
宗明差点给圣律跪了。
他抬起脸,再看着圣律那看似温和的笑容时,就只觉出一股邪恶来。
他下意识地就想要把这本书合上,但圣律却微微眯起眼:“你不愿意看吗?”
“这可是我亲手写的书,”圣律微微皱起眉,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啊,我知道了,你看不懂精灵语吗?来,让我给你念。”
圣律白皙的手指落到书上,宗明差点当场炸毛,他连忙退后一步,这一次直接从圣律的大腿上走了下来,握着书不断后退:“我自己来,我自己看。”
拥有一头金粉长发的精灵的手指追着他离去的动作,却只能摸到腿上残余的一丝重量,律的手指轻轻动了动,感受着空荡荡的怀抱,脸上仍然在笑。
宗明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被这本以他为主角的邪恶小煌文勾引了,以至于完全顾不上看圣律的表情。
作为多年老书虫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翻开最后一页去看大结局,就发现圣律还没有写完结束,似乎之后随时会顺手加上其他故事。
宗明意识到这一点后,就深呼吸了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这本书里的所有内容,都是以宗明为主角开展的一个个小故事。
【第一卷:神父与信徒。
这一日,天国之主的信徒来到了祂的神像前,捂住脸低声啜泣起来,他在几日前做了一件背叛了天国之主的事,他失去了自身的纯洁,已经无法再留在神殿了。
在这个时候,一道优美的声音响起,神父的身影出现在了信徒前方,对他说:“你怎么了?”】
宗明看着看着,一张脸突然就慢慢红了起来,他的耳垂发红,连脖子都漫出一股红色。
谁来告诉他。
为什么圣律写的文里,是以宗明为原型,让他作为天国之主的信徒被魔神引诱堕落,被魔神先这样再那样后去神像忏悔,然后被神父当场抓住。
接着神父就发现了他身上的痕迹,诱哄他说出事实,神父当场宣判他有罪,接着就把宗明扔进圣池里惩戒,在圣池里一边悔过一边被神父先这样再那样。
宗明面红耳赤。
如果是一般的小煌文,他都不至于这样,但是这本书里被神父这样那样完了之后又被魔神按在地上玩的那个人,是他啊!
宗明一边看得几乎要犯起心脏病,一边又因为圣律写得实在太好以至于不由自主看了进去,这到底是个什么剧情……宗明被几个人玩遍了之后终于被压到天国之主的神像前,在他的神像下方被人轮流搞,最关键的是圣律还着重描写了他戴着腿环的大腿,这让宗明几乎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直到最后一刻,宗明被人玩完了之后,圣光照耀而下,天国之主说其实那些人都是我的分身,你的罪孽我听到了,我原谅你。
于是宗明喜得圣妻编号被接往天国,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第一个故事结束。
宗明缓缓翻开后面几页,当即就被黄得四肢无力手脚发软喘不过气,他看任何书都不是代入党,除非这本书的主角就是他自己。
并且以他的角度来看。
他敏锐地察觉到一件事:那就是圣律对他的腿,似乎有什么难以解释的喜爱。
一个篇章六种play好几个人结果全在玩腿是怎么回事!
“喜欢吗?”圣律的声音突然传来,吓得宗明差点当场把书扔了,他转过脸,就看见一缕流光的金发,圣律终于从祂那万年不变的神座上走了下来,按照一般的设定来说,这种关底BOSS都应该跟祂的王座焊死在一起,只有在玩家杀到祂面前的时候才会暂时脱离自己的伴生王座。
宗明面对那双金眸的注视,沉默了很久很久,他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但宗明犹豫了一会,却还是无法蒙蔽自己的良心,他说:“我感觉这样有点……变态。”
圣律听到他的话,眸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轻轻笑起来:“你喜欢,就好了。”
律直接无视了宗明求救般的眼神,将那本散发着圣光的书拿了回去,祂轻描淡写地说:“你以我为主角写了那个故事,我也以你为主角写了这些。”
所以这就是以牙还牙吗?
圣律的报复简直来得异常干脆利落,宗明深呼吸了一口气,已经意识到这本书可能不仅仅是单纯的圣光之书,因为既然是来自于圣律的报复,那么他怎么可能只写完这本书,就满足了呢?
“既然你喜欢,那么我们就挑选出你最喜欢的故事来演出吧。”
圣律的笑容如此阳光灿烂,却让宗明控制不住地后退了几步,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
那本书页在宗明面前缓缓展开,圣律轻声询问:“我故事中的主角,来,挑选出你最喜欢的那个故事吧。”
圣律缓缓张开手,那本厚重的书籍在他面前展开,满溢的圣光之力如明媚的阳光照射在宗明的脸上,宗明努力地睁大眼睛,无论如何,却都只能从这灿烂的圣光中,看见一片暗不见天日的阴影。
他文中的主角以宗明这个造物主为主角,写了一本彻头彻尾的小皇书。
宗明往后退了几步,但他后退一步,律就上前一步,步步紧逼。
圣律手中的书籍翻过,刚刚好停顿在了某一页,金发精灵的眸光下移,他勾起唇,对着宗明露出微笑:“看来你也很喜欢这段故事。”
宗明定睛一看。
这一页是他穿着神父装,被魔神按在神像前,祈求天国之主的宽恕,一边哑着声音让背后的人滚开,一边说他亵渎了自己的信仰,被入地一塌糊涂的场景。
最关键的是。
宗明在这一段,被魔神入了四天四夜。
……这一定是巧合吧,呵呵。
“我们的喜好很相似呢,”圣律悦耳的声音此刻仿佛融化了蜜糖和美酒,裹挟着一股甜腻至极的香味灌入宗明的耳廓,让他的大脑都沉浸在这美妙的声音中,但宗明的表情却变得绝望起来,他听见圣律笑着说:“你放心,我之后会写其他故事,就算你不喜欢这个故事,我也可以继续写下一个。”
因为他故事的主角,只会是他和宗明。
“我很期待。”圣律说:“我已经等不及了。”
宗明想到书上写的那些play,就吓得头皮发麻,圣律低下头抚过他的蓝发,轻轻嗅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心中生出一丝难以控制的愉悦。
宗明艰难地、努力地想要接受现实,但却怎么样都感觉未来无望,他不能在答应了圣律之后又反悔,但是把他吊起来入这种play怎么看都还是过于变态了吧!
更何况圣律之后写的东西还越来越不堪入目,宗明心中悲凉,他说:“可不可以不要玩这个?”
圣律轻轻闻着他的头发,这句话让他的动作一顿,金发精灵掀起眼望着面前的人,突兀地问了一句问题:“因为是我,所以不可以接受吗?”
“因为是我而不是他,所以你觉得无法接受?”圣律说:“你当初在精灵遗迹里,不是和他玩得很愉快吗?”
宗明一愣:“你怎么知道这些?”他反应过来了什么,顿时想明白了全部:
“你一直在看着我?”
但面对圣律的话,他回答道:“那不一样!”
“我当然和他不一样。”圣律说:“我才是你的伴侣,你唯一的伴侣。”
“你的心里,不会还在想着那个伪物吧?”圣律微微偏过头,似乎有一丝不解:“他甚至比我做得更加过分,你却还对他有着偏爱?”
他掀起手,宗明的身上顿时就出现了圣纹,表示着他身上命契的归属权,圣律满意的看着,说道:“我才是你唯一的伴侣。”
就仿佛一个拿着结婚证的第三者,硬生生地抹掉上方另外一个人的一切后,理所当然的取代。
宗明在这一刻察觉到了圣律对于律的杀意,他说:“你想对他做什么?”
圣律说:“你就这么关心他吗?”
他看着面前这个对着另外一个“律”有所关心,不自觉偏爱的人,略微上挑的语气像是一条嘶嘶作响的蛇般盘旋:“那你也应该清楚他的脾气。”
“若是他有一天知道了真相,你觉得他会做些什么?”
意识到真相?
意识到宗明的身份,意识到宗明是他的造物主,意识到宗明对他做的一切。
圣律的手中,那本书写着一切的规则之书再次出现,圣律的指尖轻点,规则之书翻动着,最终在书页的末尾印出了宗明的名字。
是洗不去的罪证,板上钉钉的事实。
宗明的目光落在那上面,那一瞬间,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律会恨他吗?会恨的吧,就像是现在圣律做的一样,恨到恨不得将他剥皮剔骨,生吞活剥。
“如果他知道真相的话,一定会比我更加恨你。”圣律轻笑道:“因为对于他来说,作为伴侣的背叛,才最无法忍受。”
圣律的话仿佛预示了宗明的未来,宗明却迟迟没有回答,他此时的状况不知为何,甚至可以算是平静。
“嗯,我知道。”宗明说:“他一定不会原谅我的。”
这不是可以预见,早就知道的事吗。宗明想,他的拳头不知何时已经握紧,手指发颤。
“你要把真相告诉他吗?”宗明听见自己说。
“不。”圣律却在这个时候合上书,将这本已经失去力量的规则之书递给他:“我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
宗明原本逐渐凝滞的心跳在一瞬间剧烈跳动起来,他原本苍白的脸重新泛红,整个人仿佛从溺水的窒息感中活了过来,大口大口的竭力呼吸,看着圣律的动作,宗明试探性地拿过这本书,所能意识到的第一个想法是,将它销毁。
但这本书无法以任何力量销毁,宗明只能心惊胆战地选择将这份罪证隐藏起来,仿佛这样就可以掩盖一切。
圣律看着他下意识的举动,唇边仍然在笑,但那丝笑意已经失去了温度。
看,宗明多么在意“律”,多么不想被他仇恨,被他厌恶,多么想要掩盖真相。
“这个世上,只有你和我知道这个真相。”圣律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伴侣,对他轻声呢喃:“而现在,这本规则之书被我送给了你,只要我不说出去,那么他就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
宗明只能盯着面前的圣律,他的表情复杂,似乎隐隐察觉到了自己这么做对于另外一个律来说多么的不公平,又是多么的恶劣,却又下意识地想要掩盖起真相。
若圣律选择缄口不言,那么从今往后,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件事了。
“你也不想要另外一个律恨你吧?”圣律轻声说。
宗明皱起眉,脸上露出的表情很难看,并不像是感到愉悦,反而带出一丝苦涩,他说:“你想怎么样?”
圣律说:“我为你保守了这个秘密,那么你……应该怎么回报我呢?”
圣律所写的另外一本书飞到宗明面前缓缓翻开,金发精灵淡淡笑着,没有逼迫、没有威胁,却是要这样看着猎物主动走进陷阱,主动吃下他给的诱饵。
宗明的目光也落在那本书上,这样的话,他就再也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了。
真的要这么做吗?宗明想,他真的要这样永远隐瞒下去,让律被蒙在鼓里?
另外一个声音大了起来:律不会知道的,这本书在他的手上,圣律说他不会告诉其他人,只要宗明不说,那么律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如果他主动告诉律真相的话呢?
律会恨他吗?
宗明闭上眼睛,圣律没有催促,等待猎物落网。
但就在这个时候,光柱之外,一道黑色的雾气吞噬了在场的所有辉光,圣骑士们和已经化为深渊眷属的罪犯们厮打在一起,将偌大的牢笼撑爆。
下一秒,一头银发的精灵出现在了法场之上,圣子手中的圣刀刚刚斩下面前魔神的第二个头颅,他就感到一道劲风袭来,律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圣子抬头“看”去,却只看见律的身影出现在这畸形的世界之中,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偏爱他。
真是让人不悦。
但深渊精灵却看都不看圣子一眼,律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光柱上,后方身体缩小了两圈的魔狼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就听见律对他说:“打开去深渊浅层的通道。”
魔狼疑惑了一瞬,但律身上的气势实在太过恐怖,祂见到半个圣国的圣光似乎都被律所同化,导致深渊精灵几乎在这一刻晋升为了法神,但他的境界并未稳固,距离真正迈入那个境界,只差模糊的一线。
律现在是唯一可以救它的人,魔狼眼神闪烁,最终还是选择爬到一边,用尾巴沾了沾血在地上画了起来:“我需要一些材料。”
在这个时候,教皇的身影出现,半精灵蒂拉跟在他的身边,遥遥看向前方的律,律抬起一双紫眸,望着前方的教皇轻笑起来:“很快就给你。”
圣子见到魔狼的动作,手中出现一柄长枪,就要上前打断魔狼,然而律头也不回的一巴掌,就把他扇到了一边,见圣子的身上溢出了点点七彩的辉光,律厌烦的移开脸,眼神还是落在了前方的教皇身上,三个人遥遥对峙了一瞬,下一秒,教皇和蒂拉一起展开了光之庇护,和律撞在了一起!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信徒们接二连三的惊呼,整个场面宛如天灾一般,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作为法神的教皇居然并未胜过律,被律扯进了黑雾之中,就被他随手拧断了喉咙。
律的一双紫眸望向前方的蒂拉,半精灵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律却毫不犹豫地同样拧断了她的脖子,教皇和蒂拉的死引起了下方信徒的恐慌,圣子在此刻抬起身,就刚刚好看见了律将两个人体内的源质简单粗暴的提取而出,彻底吸收的场景。
两具尸体被扔到了魔狼的面前,正用尾巴努力画圈的魔狼看了一眼,笑了起来:“足够了。”
教皇死了?
半骑士们的动作一顿,眼睁睁看见这一幕的他们都产生了一瞬间的动摇,这可是圣光之主在下界的代行,圣殿地位最尊贵的存在,但他们刚刚产生了一瞬的混乱,圣子便缓缓站起:“神在看着我们!”
所有圣骑士的目光都望向了他,教皇死后,圣子便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圣殿地位最高的人,更何况他曾被神祇俯身,圣子的金发扬起,他说:“不要畏惧!”
所有人都看向了前方的光柱,下一秒,犹如找到了主心骨,所有的圣骑士都重新动作起来。而律在此刻捏碎了手中的源质,将它们简单粗暴地炼制成了药剂后,就将那瓶魔药当场饮下。
律身上的气息波动了一瞬,在这一刻,他背后的阴影似乎化为了数道影子,在男人的脚下张牙舞爪地舞动着,临阵突破的那一瞬间,律的身上仿佛划过了数个不同的姿态,但那些身影都在选择和他彻底融合、同化。
律再抬起眼时,他眸中的瞳孔缓缓扩散成无数个小孔,最后又归于原点,重合为一,他看着面前的圣子,神态有一瞬间的令人陌生,律打量着面前这个老朋友,却发现现在的圣子连做他敌人的资格都没有。
“作为区区半神的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呢?”律随手一巴掌将他抽到一边,圣子落进下方的黑雾之中,身上的辉光一闪而过,圣殿的圣战士,也是圣殿其他几位法神境的圣骑士赶来,将圣子护在其中。
圣子站在圣骑士的中间,望向法神境界的圣战士,下了命令:“展开圣术,组成神战阵。”
圣战士的眸光落在他的身上,特别是多看了他身上的辉光一眼,男人低下头,遵从他的命令,让其他人用神力展开禁咒。
在如此混乱的局势下,律的目光却始终落在前方的光柱上,一直沉默不语,脸色阴翳的银发精灵眸中紫芒闪过,下一秒,他狠狠撞在面前的光柱上,让眼前的辉光都出现了一瞬的凝滞。
在时间混乱着摇摆的光域中,所有人都无法真正触及这道光柱,但律却可以跨过这片混乱的时间,来到它的面前,他满头的银发飘起,冷冽的面孔露出一丝怒色:
“宗明!”
宗明只感觉这片天地微微摇晃了一瞬,他听见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宗明!”律的声音传来,他不在乎其他东西,眼神只紧紧盯着面前的光柱,仿佛前方藏着他所想要的一切:“把他还给我!”
律一掌又一掌地拍下,圣国的信徒们远远看见这一幕,都目眦欲裂,恨不得上前和他拼命,他在干什么?他在动摇神的权威!
神祇为什么还不现身?为什么还不落下惩戒?!信徒们看着光柱上出现的一丝裂痕,只感觉天崩地裂也不为过。
“我知道你在里面。”律的眼瞳紧缩,语气中只有偏执到极点的情绪:“如果你不出来,我不会离开!”
“你答应过我,无论去哪里都会带上我的!”律的耳朵垂了下去,一直摇晃的尾巴也垂了下来,宗明在光柱的裂口中看见这一幕,只感觉心跟着一颤:“你答应过我,你答应我的!”
圣律突然开口:“听上去真吵啊。”
宗明听到律的话,几乎下意识地想要上前一步,离开光柱,却被身后的圣律拉住,身后的金发精灵低下头,用手臂圈住宗明的腰,柔弱无骨般将头贴在他的肩膀上,语气温和的说:“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我来帮你解决这个困扰吧。”
圣律抬起头,露出半张含笑的脸,和光柱之外的律远远对视,那一瞬间,他们都看清了彼此的模样,却只觉得对方如此刺眼。
如果另外一个人可以消失就好了。
两个人的心中都划过这个念头。
宗明只听见圣律满怀着不祥感的话,身后的圣律抬起手,突然一掌狠狠拍出,带着天国之力,以至高神的力量拍出的这一巴掌,几乎可以将现在的律一掌拍成碎片,宗明只感觉他手脚发软,不顾一切地伸手去阻拦,拉过了圣律的手,才让这一巴掌没有直接拍在律的身上。
“不要!”
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律却只听见了这两个字,他向后倒去,刚刚强行攀升的法神即将不稳,一瞬间又坠落了下来,就那样刚刚好落到了魔狼所画的深渊通道之中。
律满身狼藉,轻咳了一声,望向一旁甩着尾巴画圈的魔狼,唇边却勾起轻笑:
“你做得很好。”
下一秒,这匹魔狼被他一巴掌拍晕后收了起来,魔狼满眼茫然,还没有来得及做些什么就落入了异空间里,和待在其中的薇妮等人对视。
薇妮愣了一瞬,她看着面前的魔狼,疑惑的询问道:“……新同事?”
宗明在光柱之内,狠狠地瞪着面前的人,他说:“我不允许你伤害他。”
圣律疯了吗,那是另外一个他自己,他为什么要对律动手?
宗明的金眸几乎要燃烧起来:“我不允许!”
“你急什么?”圣律看着他这副样子,却只是勾起唇笑道:“他不是没死吗?”
“律是不会死的,这可是你自己写的设定。”圣律对上宗明的眼睛,温和地说:“这和我曾经受过的苦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他只是被我打了一巴掌,你就如此着急,对他这么偏爱吗?”
他捏住宗明的下巴,对他说:“我也是律,你就不能心疼一下我吗?”
但是现在,是圣律在以大欺小。
圣律说:“你看看,你刚刚不是阻止了我,之后律就算受到重伤,也会被其他人救下的。”
看着宗明冷漠的表情,圣律唇边的笑也慢慢失去温度,他轻声说:“别忘记了。”
“我才是你的伴侣。”
宗明对上他的目光,才慢慢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不要杀他。”
圣律微微眯起眼:“若是他要来杀我,你也会这么拦下他吗?”
宗明说:“你们都是同一个人,你们……”
圣律不想再听他说话,他拉过宗明的手,上下打量着男人,像是要将他看透。光柱之外的圣子手中仿佛握住了一把纯粹由圣力组成的长枪,这把长枪越来越亮,越来越纯粹,他紧紧盯着重伤落下的律,只感到心中诡异的平静。
这是他的机会,也是他唯一的机会。
杀了他。
杀了这个深渊精灵。
圣子缓缓举起手中的长枪,对准前方的律,而律不知是因为重伤还是因为注意力全部都在面前的光柱上,居然没有理会他的动作。
“宗明,你终究是要留在我身边的。”圣律在他耳边轻轻舔过他的耳垂,声音暧昧:“你既然还想着他,那不如由你来结束这一切吧。”
圣律的声音暗哑,说:“你去跟他说,你已经成为了我的伴侣。”
圣律轻轻擒住他的肩膀,脸上的表情晦暗莫测:“你只要和他说了这句话,他就会死心,不再来找你了。”
“而我,也不会再理会这个伪物。”
“去拒绝他,去和他说。”
“——你是自愿留在我身边的。”
宗明被他向前推了一步,走出了光柱之外,却感觉圣律的目光在他的身后望着他,他感到手心满是冷汗,他要去拒绝律,他要对律说这些话?
这简直……简直是,太过恶劣。
宗明只感到圣律是如此冷酷,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然而他的身影刚刚出现在光柱之外,就有几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圣子、律、还有来自下方的一道视线,宗明却浑然不觉,只是看着前方的律,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张口。
这简直、这简直……
宗明看向了前方的律,律几乎就在他的眼前,宗明看着他身上的伤,不自觉地走到他的面前,脑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
等一下。
他好像可以趁这个机会逃走了。
宗明看着律软软垂下的耳朵,上前握住他的手:“你又受伤了。”
“疼吗?”他询问道,用手指抓了抓律的手掌,律眸光闪烁了一瞬,望着面前的宗明,上前一步想要抱住他:“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无论你去哪里,你都要带上我的。”律说:“你答应我的。”
律向着他伸出手,看着面前这身上充满圣力的伴侣,只感到宗明似乎受了很多苦,他心中嫉恨、愤怒,又心生妒意,但最后也只是哑着声音说了一句:“跟我走吧,宗明。”
宗明看见他的动作,想到了怀中的规则之书,他的心跳加速,下意识地避开了律的拥抱。
律的动作一滞,他的手指颤抖起来:“你这是在干什么?”
人群之中,一头蓝发的男人好不容易从信徒里挤了出来,就看见前方的两个人做出这一幕,这一瞬间,首相的心中划过很多个念头,有很多话想说。
宗明为什么还是和那个深渊精灵搞在一起了?
他们到底干了什么?
现在又发生了什么?
千言万语,最终只能化为一句:
宗明长大了。
首相沉默了很久很久,但看着前方的两个人,他缓缓抬起手,只感觉手上似乎裂开了一道伤口,滴滴答答的血从手腕上流了下来,似乎是被首相主动划伤的,在刚刚,他主动召唤了某个人前来,算算时间,那家伙应该快到了,首相抬起脸刚想要说些什么,就望见了圣子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对准了前方的律,他手中的光枪只会贯穿深渊之物的胸膛,在看见律伸手想去拥抱宗明时,圣子就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行动,在光枪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前,就将其举了起来。
去死。
“以我手中之圣光,泯灭眼前这威胁大陆的污秽之神吧!”
律这时抬起脸看向圣子,就望见那道圣光朝着他的方向冲来,律当即启动了下方的传送阵,就要拉着宗明一起离开,然而这承载了其他法神之力,被圣子挥出的光刃已经锁定了目标,只要将它挥出,那么它就只能击中,无法躲避。
而圣子选择的对象,则正是眼前这个侵蚀圣殿的深渊魔神!
律刚刚晋升为法神就又跌落境界,一旦他被面前的光刃锁定,那么即使是律,也会被一枪打爆,送回到生命之树的核心重置。
光刃挥出的那一瞬间,宗明脑中的密纹录运作到了极点,要带着律一起离开,但即使是十二道密纹也无法突破此刻的封锁,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光刃朝着他们的方向飞来,七彩的辉光照耀了整片圣国,足以击中任何一位非人法神存在的光刃带着极其恐怖的力量冲来,就那样……在空中转了一个弯。
“……诶?”
宗明不顾一切催动密纹录的动作一顿,差点闪了腰。
被下方的深渊通道吞了一半的律也差点在空中闪了一个腰。
宗明见状,连忙伸手拉住律,两个人互相拉住彼此,宗明抬头看去,在所有人茫然的目光中,那道光刃原地转了180度,回过头,穿过虚空,就那样击中了一个刚刚突破了灵界的限制,降临到圣国中的……
亡灵法神。
首相见此,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是圣国对我的欢迎仪式吗?”
嗒、嗒、嗒。
犹如权杖敲击在虚空之中,引起了整个世界的震荡,伴着无数飞虫走兽嗡嗡作响的声音一同到来的敲击声响起,下一秒,在圣国的半空中,一双双手撕开了此地的空间,强行降临到了圣国。
无数的虫豸从天而落,通体纯白/精致,身上纹着精致的纹路。
一张巨大到令人恐惧,白皙到毫无血色的脸庞透过那片纹路低头俯视着下方的圣国,祂的目光落在首相身上,似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便稍稍后退,将那条裂缝扯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可怖。
空间被祂轻易的撕开,下一秒,一个巨大的头颅缓缓探出,亡灵法神的满头长发飘起,身上披着纯白的长袍,头披兜帽,手中握着一柄纯白的法杖。
祂刚一探出头,圣战士们就前所未有的警惕起来,共同组起光阵,挡住了随祂而来的瘟疫之雾。
在圣国消失千年,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四大瘟疫之一,亡灵法神厄逑那现身。
祂庞大的身体缓缓缩小,变为高挑的人形,在众多信徒和圣骑士们厌憎的目光下,一下下挥动着手中的权杖,就那样平静地走了出来。
……胸膛中还插着一把圣光之枪。
宗明和律的目光落在祂,下一秒,他们齐齐对视了一眼。
亡灵法神就和原著中发生过的那样,帮了律一个大忙。
但是祂这次前来,并不是为了律,而是为了另外一个人。
“温斯顿——”厄逑那抬起脸,在无数人的哀嚎声中笑着说:“我来接你了。”
“……蛤?”宗明在这一刻缓缓抬起脸,就看见了人群之中的首相,那一瞬间,父子二人对视了一瞬,都沉默了。
两个人心中的茫然和疑惑,都毫无区别。
首相/宗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宗明的脑中刚刚划过这个念头,但还没有来得及做些什么,律的身体就缓缓下沉,下方的深渊通道在逐渐关闭,宗明紧紧拉着他的手,律在这时突然开口询问他:“跟我一起离开,好不好?”
宗明看向他,却只能看见一双漂亮的绿眸,律抬头看向他,耳朵缓缓垂下,显得有些失落起来:“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之前所作的事让你恨我,但我想要留在你的身边。”
律的身体一点点地往下坠落,他说:“你就连这样一点希望,都不肯给我吗?”
宗明张了张嘴,律现在要是落入下方的深渊通道,那么他就应该可以从这里逃走,宗明回头看去,厄逑那也伸出手要将首相接走,要是按照圣律的话,他现在应该和律一刀两断。
宗明拉着律,对他说:“如果我一直留在你的身边,你才会恨我。”
“不!”律说:“我只要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你答应过我,要和我一起看遍这个世界的风景!”
如此危机关头,宗明心里想的却是,怎么现在的时间像是男女主深情告白时时间暂停了似的。
然后他突然想到这里的时间因圣律的到来而彻底混乱了,宗明心中释然。
“你要和我在一起。”律睁开眼睛,用绿眸死死盯着他,笑起来:“你是我的。”
宗明被他一点点的拖了下去,要是挣扎,那么他也可以挣扎,但是宗明却像是没有任何反抗般,就那样被律一点点拖了下去。
律的身上涌出几双手,死死缠绕在宗明的身上,宗明对上那双偏执的绿眸,就望见律笑了起来:“你是我的。”
宗明只感到身上的圣力在这一刻爆发起来,要将他从律的手中扯出,重新拖入光柱之中,但宗明闭上眼睛,却在这一刻主动和律身上的深渊之力融合,命契在他的刻意选择下,几乎在一瞬间转化为了黑色,他对上了律惊喜的目光,回头看了首相一眼,就主动跳进了深渊通道内。
被漆黑的深渊拖入黑暗之中,再无踪影。
律的身影消失后,圣骑士们的目光就都落在了厄逑那的身上,首相眼睁睁看着宗明和律消失,在他的身后,厄逑那缓缓走来,所有的圣骑士们都严阵以待,然而亡灵法神却并没有在乎他们,只是看着面前的首相。
“温斯顿。”祂说:“跟我走吧。”
首相深呼吸了一口气,肩膀被亡灵法神擒住,身形也从圣国消失。
在这一刻,所有人的身影都缓缓消散,只留下满地狼藉,身后的光柱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沉默了一瞬后,也逐渐消失。
宗明终究还是做出了他的选择。
第066章 深渊通道
一片狼藉之中, 一名信徒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圣女,她的身体被毁了大半, 体内原本稳定的圣力随着炼金造物被取走而崩坏,境界跌落,身受重伤。
因她同时失去了‘Daat’和体内的圣力,圣女的一头金色长发也变回了原来的红色,眼眸也从蓝变灰,恢复原样。
圣子赶到的时候,几乎要认不出面前残破的人形, 圣女也对现在的圣子感到陌生, 听到前方传来的声响,圣女缓缓睁开仅剩的一只眼睛,灰眸望向圣子的那一瞬间, 她因圣子现在的模样吃了一惊,又冷静下来。
雅娜盯着面前的圣子看了一眼,接着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话:
“深渊邪物出逃,他偷袭了我,并夺走了‘Daat’。”
圣子垂眸凝视着她, 雅娜现在身受重伤, 律的手段如此残忍,谁也不能说是雅娜没有及时拦下律,但同时, 现在的她也已经不再是圣殿的圣女了,她将失去从前的地位和尊贵的身份, 被迫离开圣殿。
圣子盯着她看了一眼, 却无法从她身上看见一丝痛苦,女人的神色看上去甚至有些放松, 他上前一步,说:
“那个深渊邪物,对你说过什么话吗?”
他的声音极压抑,仿佛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身上的威势更重了,就连圣殿的圣战士都站在他的身上,以他为首。圣女思考了一会,说道:
“他叫律。”
圣子猛地抬起脸,他的双眼虽被遮盖,但却有一缕缕黑色的丝线从眼罩下方不断爬出,狰狞的扭动着,不断向外延伸。
圣子现在的气质诡异至极,雅娜却仿佛没有发现似的,继续说道:
“他对我说了一句话。”
女人的声音在空中回响:“他说,他总有一天,一定会回到这里,将圣国夷为平地。”
“呵——”
雅娜的话让圣战士们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空气中划过一丝肃杀之意,圣子扬起手,示意他们后退,沙百叶只抬起脸,声音冷漠:“我等着他。”
所有圣战士都朝着这位板上钉钉的新任教皇半跪而下,圣子伸出手,缓缓撕下了脸上的布条,终于露出那双破碎开来的宝石眼。
无尽的辉光夹带着狰狞的黑线从他的眼眶中溢出,让圣子的眼眶宛如一个黑洞,他却仿佛卸下了某种负担般,在这一刻坚定的做出了某个选择。
雅娜静静地凝视着他,一时之间,这对曾经的同僚都陷入了沉默,片刻后,圣子低声询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很轻松。”
雅娜躺在废墟之中,即使失去了一切,却感到自己在此刻获得了自由。
“前所未有的轻松。”
……
深渊邪物在神祭日当天闹出的巨大动静短时间内便传遍了整个圣国,祂不仅击杀了圣殿的教皇和圣国的大公主,还强行掳走了圣殿尊贵的圣妻,整个圣殿犹如被狠狠捅了一下的马蜂窝般,每一位信徒的脸上都挂上了难以形容的愤恨。
律就此和圣殿结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怨,所幸的是,在那之后,神祇便赐下了恩典,在圣光的照耀下,所有的伤痛被抚平,剩下的圣战士和圣骑士们实力大增,天国派来了新的使者,重新选出了一位足以服众的教皇。
那便是曾经的圣子,现在的教皇沙百叶。
在清点损失的过程中,新任教皇很快就发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圣殿的‘知识’被律夺走,而‘王冠’被圣妻带在身上,随着圣妻被掳走,圣殿持有的几颗生命树源质中最重要的两颗无上源质,都被深渊邪物夺走了。
……圣殿更恨律了。
圣殿原本持有四颗源质,一同伴生的‘王冠’和‘知识’被夺走后,他们就只剩下‘严厉’和‘荣耀’,说起来,圣殿的人原本想从律的身上强行剥离‘王国’,但他们不仅没有成功,反而还赔了夫人又折兵。
律一个人现在身上携带的源质,都快要多过整个人族,这个消息一经扩散,就迅速传入到了其他种族的领地内,引起一阵动乱,不仅圣殿想要抓住律,现在其他几个种族闻到律身上源质的香气,也不由得红了眼睛,看着龙傲天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行走的宝库。
已经有人开始不顾一切寻找这个深渊精灵的踪迹,所有种族的视线都若有若无地看了过来,现在这个纪元,人族隐隐成为了大陆中心,而圣殿则是人族的圣地,就算是他们也经常遭到其他种族的觊觎,而那个深渊精灵呢?他一个人就携带了足足三个源质!
即使和原著有所偏差,但律仍然走上了一条和所有种族为敌的道路。
人间发生的一切,对于天国之主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整个世界只是祂掌心的玩具,圣律已经不把大陆上的其他任何东西视为同类,当祂知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后,祂就拒绝了整个世界。
圣律现在找到了新的乐趣,那就是一心一意的在书本上,书写以宗明和祂为主角的故事。
祂对之前的剧情不甚满意,于是将其重新编写,圣律握着笔,一字一句地写着:
【宗明来到了神像前,忏悔他的罪孽。
因为他明明信仰着神祇,却在和深渊邪物纠缠不清的同时,还和圣殿的神父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他不仅背叛了自己的信仰,还同时脚踏两条船,左右摇摆,他心中惶恐不安,只得来到神像前述说自己的痛苦。
宗明在深夜无人时来到神像前说:“他们不肯放过我,吾主,我该怎么办?”
“您会原谅您的信徒吗?”】
圣律的笔一顿,他看着之后他写下的剧情,那就是神祇现身降下神迹,宽恕了宗明的罪孽。
但是,圣律的眼瞳微缩,望着书中的宗明,想到了刚刚在大庭广众下,他的圣妻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另外一个人,然后跟着对方离开。
就那样将祂抛在一边,口口声声说着会面对祂,坐在祂的大腿上祈求祂,结果到头来,却只是个满口谎话的骗子!
圣律将那段原谅宗明的台词划去,笔锋近乎在纸上撕开一道痕迹,祂优美的字迹另起一行写下:
【神谕从神像中传来,神祇回应了他的祷告,其中传来的却并非温声细语,而是质问:“你为何在信仰我的同时,要和其他人纠缠不清?你背叛了你的信仰,你应该被投入到烈狱之中,承受烈火焚身之苦。”】
圣律缓缓避开笔,但他只修改了这段话,导致宗明接下去的回应仍然是原台词:
【宗明松了口气,他说:“您真是一位宽宏大量的神祇。”
宗明喃喃自语:“我不想再和他们纠缠下去,但我却无法坚定的做出选择,他们每一个人对我来说,都非常重要。”
“若要选择这一个,另外一个便会死去,神啊,我该怎么办?”
“我不想他们任何一个出事。”】
圣律看着这段话,脸上的阴翳之色挥之不去,他化掉原本的话,重重写下:
【“我不在乎你选择谁,我只需要你选择‘我’。”
“而你却抛弃了我,去选择了另外一个人,你的承诺和祈求到底有什么意义,你所说的一切都是对我的哄骗,我不应该再对你有任何宽容,我要把你抓回来,然后让你偿还你应该偿还的债!”】
圣律写完这段话后,祂的手指微动,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想到了什么,冷冷地笑起来。
是的,没错。
宗明本来就是祂的仇人,祂就不应该给他任何宽容,以至于对方将这份宽容当成什么免死金牌,就这样随意地将祂抛下,将祂的一切踩下脚底。
简直胡作非为,自以为是。
祂不会再让宗明误以为他还有什么欺骗祂的资格了。
祂要宗明跪下来祈求,要让他哭泣绝望,让他遭受祂所遭受的一切,折断他的手脚、剥夺他的自由、拧断他的傲骨,让他只能跪在地上,被圣光侵蚀一切。
让他无法离开,也无法逃离,他所有的一切都只为了祂而存在,手脚只是为了用来拥抱祂;双眼只用来观看祂的容貌;唇舌只为了和祂纠缠。
抹除他的一切,洗去他的记忆和情感,让他只为了祂而活。
祂要让宗明……付出代价!
圣律勾起唇,缓缓笑了起来,但那副笑容不仅不像是一个笑,反而更像是一个有些难看,唇边无一丝快意的表情。祂想到宗明会跪在地上祈求,心中生出一丝报复般快/感的同时,却仿佛还传来一阵隐痛。
祂面无表情的低下头,却看见书里的宗明已经在这个时候被神像降临的分身按在地上,嗯……入了。
宗明一边难受的叫,一边被迫掀起长袍,露出戴着一圈腿环的丰腴大腿。
故事中的两个人死死抱在一起,抵死纠缠,圣律望着这一幕,却突然感到一丝陌生,他几乎看不出来这两个人是谁了。
圣律迅速翻过这几页,结果之后几页都是宗明在被各种方式入,这一瞬间就算是圣律都沉默了,祂盯着自己笔下陌生的文字,却已经认不出书中的主角,就当祂准备合上书的时候,祂却看见宗明在一边咬牙,一边忍受着,一边断断续续的说:
【“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犯下了无法宽恕的罪孽,但我还想求您爱我……您会愿意爱我吗?”】
圣律盯着这句话,却在这一瞬间终于察觉到那种异样感的来源。
宗明不会说这种话。
宗明也不会祈求其他人来爱他,更不会祈求谁的宽恕。
因为那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直男。
他是对不起律,也承认了自己的罪孽,但这不代表他会理所当然的接受律对他的侵占。
而宗明却会接受另外一个律的讨好。
圣律缓缓合上书,美丽圣洁的面孔仿佛一朵即将盛放的玫瑰,因寻找到了足以让它蜕变的营养,在那一瞬活过来了一般,缓缓绽放出一丝笑。
宗明会……接受另外一个律的讨好。
圣律忽的想起自己从前看见律拙劣卑微的示好时,心中曾涌出的念头:
废物、无聊、无趣。
究竟是什么人,会愿意放下自己的尊严和傲慢,以那样的一幅姿态去使尽花招,甚至做出幼年形态的模样卖萌讨好?
那样不恶心、不卑微吗?
但律却显然乐在其中,而宗明……也那样接受了他。
明知道对方在哄骗、刻意卖乖讨好,却还是乖乖的上了钩,落入一场彼此都知晓的陷阱里。
圣律对此感到不屑。
祂也不可能为此放下自己的尊严,祂鄙夷另外一个律。
圣律的金眸微微闪烁。
祂再次缓缓展开手中的书页,这一次,宗明述说的爱意和祈求,突然就变得真实起来,不像是之前蒙上了一层阴影般陌生而遥远,宗明一边拥抱着面前的神祇,一边对祂说:
【“好喜欢你……”
他摸到一截尖尖的耳朵,伸手揉了揉,对祂说:“你会愿意原谅我吗?”】
圣律盯着那两行字,片刻后,祂取出笔,划去之前那每一个字都在叫嚣着怨怼之火的话,重新写下:
【“只要你愿意回到我的身边,被我占有,我可以原谅你的所作所为,原谅你的一切。”】
只要你……回来。
圣律缓缓合上书,美丽的面孔上第一次没有露出温和的虚假笑意,而是微微叹息。
如果不愿意成为祂的伴侣,那便只能成为敌人了。
无论如何,宗明都不能摆脱他,也不能抛下他。
因为祂是他的罪。
圣律终于将视线投向人间,跪在神像前低声祷告的圣子,也是现在的新教皇缓缓抬起头,听到了祂颁下的神谕。
教皇的脸上划过一丝惊愕,但下一秒,他便掩去所有表情,低声应是。
神谕传下后,教皇坐在自己的寝殿内,久久不语。
他的表情难以形容的阴沉,走到一张桌子前,看着上方精心准备的,本来应该被进献给圣妻大人的东西,无一不是精致到了极点的宝物,无一不是圣殿宝库内最珍贵的珍宝。
他的目光从上方扫过,喃喃自语:“为什么……要离开呢?”
作为圣殿的圣妻,他应该被永远困在这里,永远接受信徒的朝拜和神祇的恩典,永远被他所凝视才对。
教皇的表情晦暗难辨,他想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但无论如何,那个将圣妻掳走的深渊邪物,都是圣殿的敌人,应该被扼杀的污秽。
他召来了圣战士,圣殿迅速选出了新的教皇,不仅没有元气大伤,反而还因圣力变得更加强大了,天国的神使也收到了天国之主的命令降临到了人间,组成了几组追杀队伍,准备以整片大陆为目标,一寸寸的搜寻律的痕迹。
他们必须得在其他种族寻找到律之前,杀了他,夺回生命树的源质。
而在同时,其他种族也闻风而动,都派出了各自的队伍,就连一直和人族保持友好关系的魔族,也在此刻忍不住动身了起来。
而在如此局势下,和其他种族碰到一起的队伍,也注定会引发冲突和摩擦。
整片大陆似乎都陷入动荡,喧嚣之意还未彻底蔓延,就已有人因此而死。
矛盾渐起,冲突升级,等到避无可避之时,只需一个导火索,就可以让原本就沉寂千年,各有冲突的种族,再次开战。
而这一次战斗的源头,那根导火索,所有人掘地三尺都想要找到的深渊精灵,此时却不在圣国、不在人族的领地,甚至不在其他任何种族的地盘上。
他落入了深渊通道之中,被其中猛烈的飓风和无处不在的空间之力所侵蚀,又因身体本就重伤,在艰难护住了自己的伴侣后,律就两眼一闭,陷入了沉睡。
龙傲天下线中。
而宗明被他护住,两个人仍然在下坠,一开始是律在护着宗明,在律昏厥过去后,就是宗明在用密纹之力护住他,所幸的是,即使是深渊也有法则之力存在,宗明无法像律那样捕捉到空间中的碎片,避开虚空中的危险,但他在这里展开密纹术,身旁沉寂的法则之力被他唤醒后,反而会围上来护住他,让他可以在其中顺利通行。
密纹录在他脑中展开到极致,最后一页密纹几乎完全被属于宗明的密纹覆盖,宗明在深渊通道内左冲右撞,护着律不断下坠,终于坠落到了一处平面上,身体和精神都疲累到了极致,律在昏迷中也死死将他抱在怀中,宗明艰难的睁开眼睛,用最后的力量将密纹覆盖在他们身上后,就两眼一闭,也昏死过去。
两个人紧紧抱着彼此,此地并不安全,狰狞畸形的深渊生物被若有若无的光华所吸引着向前,却始终撞不开密纹所形成的防护,只能悻悻离开,不知有多少怪物从宗明的身边路过,想要吞噬律的血肉,却要不然是被密纹所阻挡,要不然被律身上的深渊之力逼退。
律在昏迷中也护着怀中的伴侣,宗明的手臂缠在他的腰上,被人抱在怀里,只露出半张白皙的脸庞。
深渊浅层没有严格意义上的白天,但也仍然可以分成两个时间段,熬过深渊生物最活跃的极昼后,天色蒙蒙亮起,在深渊浅层,这已经是最亮的时间,所有的怪物都沉寂下来,在这个时候,才有其他生物的身影出现。
一辆摇摇晃晃,形状残破的小车撞到密纹所构建的防护罩,停了下来。
两道身影从远处缓缓走来,看见了坠落在此地的深渊精灵,他们疑惑的看了一眼前方的密纹,刚准备走开,其中一方却拉了拉另外一方的衣服:
“是……人类……”
他们回过头,才看见被深渊怪物护在怀中的人类,其中一个人似乎想要上前,另外一方却说:“不要多管闲事。”
“可是、同族……”其中一方说得磕磕碰碰,连说带比划:“这是、密纹……”
“而且、他们、突然、出现。”
另外一道身影沉默了。
他们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但却是第一次看见另外一个人类,他既然出现在了这里,那么或许,他们也是从空间裂缝里掉出来的……
说不定他们会有离开的方法。
两个人商量了一会后,决定将宗明带回去,他们对宗明的人族身份有好感,但却对另外一个看上去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的律异常排斥。
密纹形成的防护恰好在此时破碎开来,两个人本来想把宗明从律的怀里扯出来,但深渊精灵和人类却抱得紧紧的,像是想要将宗明从律怀里扯出,本来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他们……什么关系?”
天色渐暗,深渊生物很快就会离开巢穴捕猎,这里变得越来越危险,无可奈何的两个人选择了妥协,他们将宗明和律都挂到了小车上,带着那辆摇摇晃晃的炼金仪器一起,朝着远处的一个山洞走去。
空气中是一股奇异的香味,宗明感觉有人在死死抱着他,他窝在一个非常熟悉的怀抱里,不需要思考,他就知道这是律的手臂在环绕着他。
然后,宗明在半睡半醒间,似乎感觉到有两只手在抓着他的衣服,想把他从律的怀里扯出去,但深渊精灵哪怕在昏迷中对于伴侣的独占欲也尤其恐怖,于是他们不仅没能做到这一点,反而还险些被律在昏迷中本能的反击所伤。
“必须……拖……不然,药会……”
他听见一道断断续续的声音在说着什么,听上去有些急切的样子,两双手又用力拉了拉,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惊呼,半神境界的律甚至不需要有自我意识,只需要本能的反应就足够他们吃苦头了。
宗明在律即将被惹怒前睁开了眼,他有些茫然的睁大那双金眸,呆了三四秒,才看清楚站在面前的两个人,是一大一小,看上去有些瘦弱干瘦的……只有十几岁的一对兄妹?
宗明表情懵懂的盯着他们看了一会,目光移到了律的身上,见到深渊精灵的脖子上已经长出了狰狞的触手,就要对着妄图夺走祂伴侣的入侵者嘶吼起来,宗明还没有理解情况,但看了一眼后,就下意识地伸手一巴掌拍了上去:“啪!”
狰狞的触手如同被当头打了一巴掌的小狗般焉了半截,低着脑袋,委屈巴巴的钻了回去。
宗明深呼吸了一口气,在这一刻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缓缓从律的怀里爬起,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说:
“你们是谁?”
第067章 深渊浅层
宗明抬起身, 从律的怀里把自己扯出来的过程,像是要从某种坚硬的囚笼中挣脱而出, 使是他也感到浑身的骨头都疼了一瞬,所幸的是,律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痛苦,最终还是稍微卸下了一点力道,松开了手。
宗明转过身,就看见律的一头银发铺散开来,将深渊精灵包裹在银做的丝绸中, 那张异常美丽的脸庞宛如在水银中浮沉, 盯久了去看,就会感到律的五官似乎在产生无法形容的位移,这来自于上位深渊生物产生的污染, 在不知不觉中就将猎物同化。
这是会让其他人不自觉畏惧的能力,身旁的两个小朋友已经在瑟瑟发抖,看着律的目光宛如在望着一个恐怖的大BOSS。他们其实已经有点后悔把这两个人带回家了,律看上去实在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但以宗明的角度看去,他却只感到自己的伴侣变得更强了, 而律越强大, 他也会随之变得更加强大,律的危险之处全然转变为了一股安定感,宗明有一瞬的目眩神迷, 只感到律那么好看,身体在蠢蠢欲动。
宗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律的薄唇上划过, 他的腰有些软, 嘴里似乎尝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渊果味,律这副危险又仿佛任人采撷的样子让他的心跳加速起来。
他想起律的唇很软, 被他抱着,宗明甚至已经习惯坐在律的大腿上,被他侧过脸,就在脖颈上印上几个吻。
但宗明的目光落到律身上的伤时,他原本不自觉躁动的身体就冷静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心疼。
宗明的身上也受了伤,却远远没有律那么严重,因为律一直在护着他。
深渊精灵即使是在遇到空间裂缝产生的震荡时,都将宗明死死护在怀中。
宗明的手指落到律的脸上,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的,捏了捏律的鼻子。
从律的脖子上延伸而出的一截触手小心翼翼地缠上他的手腕,委屈地哼唧了一声。
看着律这副样子,宗明低声说:“笨蛋。”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现在的律,宗明察觉到此时律身上的伤势在被几股力量修复,在坠落的过程中,他把‘Kether’交给了律,律在吸收了这颗源质后似乎变强了许多,但却同时也陷入了沉睡,这才让宗明手忙脚乱地护住当场昏厥的律。
现在看去,律现在的境界已经让宗明看不清了,但在他的设定里,律获得‘王冠’后就可以自由地转化深渊和天国之力,所以律要在这样的情况下觉醒天国分身吗?
现在深渊精灵的沉睡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他需要时间去吸收这股力量。等到律醒来后,宗明所看见的,可能就是一位法神。
而对于法神境界的律来说,整片大陆就像是他掌中的玩物一般,只要律想要得到什么,那么他就可以去毁灭什么,而不需要顾忌任何人的意见。
宗明看着面前这张闭着眼睛,睫毛微卷的美人脸,他手腕上的触手察觉到伴侣的亲近之意,就黏黏糊糊又细细腻腻地缠着他,要弄出些小动静吸引宗明的注意力,睡着的龙傲天看上去几乎有种人畜无害的感觉,谁会想到这家伙在未来会毫不犹豫的献祭整片大陆所有的生灵。
那这一次,律还会这么做吗?
宗明将手腕从触手的包围中扯了出去,捏了捏律的耳朵尖。
不会的。
因为他会阻止他。
但在这时,宗明怀中一直抱着的规则之书掉了出来,这声动静让宗明回过了神,他望着那本厚实的书,像是在看着某种罪证,将其迅速捡了起来。
宗明心跳加速,再看着律时,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
他看着律,心中突然划过一丝仿徨,他从未有过如此的感觉。
他已经可以接受律了,却在这个时候,要迎来律对他的审判。
他突然有些庆幸不需要在这个情况下,就面对律的质问了。
就像是面对最终审判的囚犯,总希望上法场的时间久一点、再久一点。
越是祈祷,就越是煎熬。
这本书就是一个定时炸弹,烫手山芋。
宗明最后还是选择把它带在身上,不然他不放心,扔出去被其他人发现,等于把地雷的导火索递给其他人。
但不知为何,宗明虽感觉律必定会恨他、报复他,甚至于当场翻脸,但是他对于律的报复手段,却已经隐隐察觉。
因为在刚刚,律的前辈就拿出了一本小黄书,给宗明做了一个示范。
其中的那些play和玩法,让宗明大开眼界,面红耳赤,头晕眼花。
最恶劣恐怖的下场,大概就是一辈子成为律的禁/脔,宗明发现他现在已经可以极其冷静的思考自己的未来了,虽然大多数都是悲观的想法,但隐约间,宗明也有种无法形容的期盼,似乎是希望律可以原谅他,可以对他有一丝宽容。
就像他曾原谅了律,所以他期望律也可以原谅他。
但这所有一切的期望,都得等律苏醒后才能落定,宗明又想要律快点醒过来了,他捏了捏深渊精灵的脸,想到这可能是他最后几次这样捏律的脸了,就又捏了捏。
手感不错。
宗明在律的身边留下几道密纹,保护好他的安全后,才发现他现在有些饿了,宗明在圣殿里是真的不敢吃也不敢喝,那些蕴含着圣力的食物就是换了一幅模样的毒,在以一种温柔到极致的姿态一点点改造宗明的认知,重塑他的灵魂。
如果宗明再不离开,那么他身处在那种环境之中,最终也会控制不住自己,被温暖的圣力所包围,每天吃好喝好,只记得信仰天国之主,被那里的一切所同化。
现在能够离开圣殿,即使落入了深渊浅层,但宗明还是感觉呼吸一轻,整个世界都变得清新了起来。
他看似想得很多,实际上也就是几分钟的事,宗明做好了这一切后抓过身看向身后的两个人,他们已经快要互相抱在一起,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什么超级恐怖的大坏蛋。
大坏蛋宗明缓缓张口:“别怕。”
他说:“我是好人。”
这听上去更不像是好人了!
他的话一出,宗明就看见面前的两个人都顿了顿,其中一个个子稍微高一些,一直护在前方的少年上前一步,说道:“这里是深渊浅层,深渊生物在外面游弋,随时都有可能侵袭这里,你要是想搞什么鬼,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他看上去年纪稍大一些,声音也更清澈透亮,眼睛是漂亮的黑色,身后穿着裙子留着长发的少女看上去就更胆怯一些,只是一直紧紧盯着他,眼眸中偶尔划过紫光。
宗明和她对视一眼,她才低下头不再看他,伸手抓住少年的衣角,看上去对他很是依赖。
宗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微微眯起眼,意识到律是真的想办法通过深渊通道离开大陆,逃离圣殿的追捕。
在大陆上,即使律躲到其他地方,那么圣殿都有办法掘地三尺地将他找出来,但那个时候,没有恢复力量的律绝对不是圣殿的对手,与其东躲西藏,还不如直接进入深渊,再通过深渊之孔回到大陆,这样一计暗度陈仓,釜底抽薪,简直妙啊。
更何况,生命之树就扎根在生之崖下方的深渊之孔内,宗明稍一思索就意识到律估计是把生命之树也一起取走,到那个时候,他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无人可挡了。
至于圣律能不能出手阻止,又或是提前将生命之树搬走。
宗明顿了顿,意识到圣律哪里是没有出手,祂分明是一直出手过,却始终没有办法杀掉律,索性眼不见心为净,只等到律真的来到祂面前后再跟他1v1大决斗。
因为故事的结局,是“律”成为了至高神。
主角在结局之前,是不能死亡的,但在故事的结束后,这一切就无法再被宗明所写的规则约束了。
就像是来自父母的庇护,宗明设下的规则,只能庇护律到他所设定的结局。
他们会自相残杀吗?
宗明垂下眼,他想劝圣律收手,圣律却反问他:你选择谁?
你会选择我,还是选择他?
宗明突然感觉有点头疼。
他和律之间的恩怨,已经超出了一个直男的认知范围,圣律和律就像是两个阴魂不散的男鬼一般跟在他的身后,一个说着我才是你的老公,结婚证上是我的名字,另外一个对他说,这是你欠我的,你只能有我一个老公,其他人都是小三。
两个人都认为他们才是宗明的伴侣,于是为此殴打了起来,而暴风雨中心的宗明只是路过写了本书。
宗明停止了思考,他想,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他饿了,他想吃饭。
于是失去了空间戒指,感觉肚子有点饿的宗明开口说:“我真的是个好人。”
“所以现在,”宗明顿了顿,在兄弟二人警惕的目光中说:“你们能给我口饭吃吗?”
对面的两个人愣了一瞬,下一秒,两个人眨着清澈的眼眸,说道:“我们的家里也没有多少食物了。”
但是受了伤的人也确实需要进食。
两个人顿时有些苦恼起来,片刻后,他们低下头商量了一会,就对宗明说:
“跟我来。”
于是宗明便被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夹在中间往外走去,他这时候才发现这是一处山洞,山洞内部和外部都笼罩着几道密纹组成的防护,因深渊浅层的法则之力比大陆更加容易捕捉,但却更加混乱,所以除深渊之力外的魔力和斗气在此难以运转,纯粹运用法则之力的密纹则反而如鱼得水。
简而言之,就是大陆上的法则之力像是家养后更适合其他种族运用的,而这里的法则之力,是野生的。
见宗明的目光一直落在密纹上,身后紧紧盯着他的少女顿了顿,小声说:“那些都是……哥哥做的……”
她的声音听上去并不十分悦耳,反而还显得有些沙哑,她和少年看上去都脏兮兮的,却也很干净,是那种努力保持整洁,在这种环境下展露出的干净。
见到宗明望过来,她又小声说:“他说,他有一天……一定会带我……离开这里……”
少年转过头望了过来,冷着一张脸训斥道:“亚歌,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很凶,一张脸却还是嫩得很,看上去有种伪装成大人的凶样,他们看上去很年轻,这两个人在如此凶险的地方相依为命,一定吃了很多苦头。
宗明说:“你哥哥很关心你。”
少女眼睛亮了亮,但见到亚纳在盯着她,就缩着脑袋又走了回去。
宗明的目光从他们所设置的密纹上一闪而过,在刚刚的山洞里,他也看见了这样的密纹。
只是,这些密纹确确实实能够庇护这个地方,隐藏山洞的踪迹,起到了应该起到的作用,但就是看上去……怪怪的。
以宗明身为密纹录传承者的专业角度来说。
这些密纹确确实实可以正常运转,但每一个细节每一处书写的方式和手段,都以一种让他都无法理解的方式出现了。
就像是无数个叠加在一起的bug,让一只鸟张开翅膀仰起头,接着用脖子360度旋转起飞。
至于这是怎么做到的,这不可能,这个密纹的公式不应该成立这种事情,别问。
只要可以运转,那就是好密纹。
而书写这些密纹的那个人本身,若没有极强的天赋和能力,也做不到这一点。
至少宗明就感觉他做不到。
他看着这些密纹,感觉脑子嗡嗡的。
“这些密纹,是你写的?”
宗明看向面前的少年,对方回过头警惕地看着他,见他像是单纯好奇,才说:
“是我写的。”
“这上面的每一行密纹都是我自己钻研出来的,如果没有这些,我们早就被深渊生物撕碎了。”亚纳看上去还有些自豪。
宗明发自内心的说:“很厉害。”
“作为哥哥,你就应该保护你的妹妹。”宗明说。
亚纳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何,目露异色。
片刻后,宗明身后的亚歌才缓缓探出头,这个穿着破旧长裙,满头长发的“少女”对宗明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是、男生。”
宗明沉默了。
亚纳的黑眸转向一边,无奈道:“这里……没有适合他穿的衣服。”
宗明无以言对,他们走了一段路,才走到一处较为狭隘的地方,宗明抬起头,才看见天空都是一片阴沉的灰暗,只在远处沉闷地映出一片黯淡的光芒,时不时有深黑色的闪电一闪而过,到处都是深渊生物留下的骸骨,被灰黑色的尘土一吹,就露出同样漆黑的骨头来。
寥破,残败,深渊生物的吼声时不时地从远处传来,地面上偶尔会出现几团漆黑的乌云,破碎的空间裂缝看似正常,但只要稍不留神落入其中,就会被狂暴的空间撕碎。
这里并不适合人类居住,又或者说,不适合大陆上的任何种族居住,即使是在深渊浅层,这里的深渊之力也浓郁到生灵无法承受,宗明却突然发现他对空气中的深渊之力并无任何排斥,但看着面前两兄弟的样子,若不是因为亚纳身上的密纹,他们早就被深渊侵蚀了。
但即使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也会有植物存在……虽然如果不是亚纳说明,宗明根本看不出来那玩意是植物。
那看上去几乎像是一具骸骨,裸露在外的是一片外骨骼,只有中间极细小的叶子微微摇晃,才让宗明勉强认出它的来历,亚纳说:“我们将它命名为黑浆丛,里面的果实就是我们平时食物的来源。”
但那个地方实在太过陡峭,生长在悬崖的边缘,空中时不时还传来深渊生物的嘶吼,黑浆丛的果实被藏在最深处,就算是他们想要获得食物也得靠运气。
“采摘食物很危险。”亚纳说,他咽了咽口水,看上去已经有些饿了:“你要是饿了,就自己去摘。”
“对……食物……很珍贵。”两个人说完这句话,就退后一步,警惕的看着宗明。
宗明说:“你们平时怎么采摘黑浆果?”
亚纳犹豫了一瞬,拿出了一把长弓:“用这个。”
“但这个只有我会使用。”亚纳说:“你要是想借这个,就得听我的话,我教你。”
宗明看着他,说:“你有什么要求?”
“是你们救了我吧,我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宗明表示他真的是好人,亚纳看着他,犹犹豫豫了一瞬,但最后还是一咬牙:“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吃饭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用黑色的眸子看过来,宗明让他把弓交给他,亚纳给的很爽快,因为这样的弓他随时可以再造。
宗明接过后,稍微看了一眼,就发现这把弓是以密纹之力为能源运行的,但以亚纳的能力,其中的密纹之力几乎只能让他拉出五次弓,拉第六次时这把弓箭就会碎裂开来,宗明思索了一瞬后,在亚纳惊讶的目光中伸出手,密纹之力在他指尖涌出,这一瞬间,宗明身边的法则似乎都在响应他的呼唤。
这把长弓被他拆解、重组,宗明并未彻底抹去亚纳的密纹,而是在他的基础上将其重新改造,他不觉得亚纳的思路有问题,他只是没有人教导,这是个天赋很强的孩子。
亚歌也偷偷看着这一幕,眼中紫芒闪烁,一把崭新的长弓在宗明手中成型,亚纳看得双眼发亮,宗明拉开弓说:“弓箭是用来射敌的,你们平时拿着这个,不是单纯用来采东西的吧?”
亚纳说:“没错,黑浆果的身边,会有深渊生物守着它。”
在亚纳说话的瞬间,似乎察觉到了危险,黑浆丛旁,一只狰狞的怪物缓缓爬出,它拥有两个脑袋,像一只狰狞的蝎子,身上满是魔纹,宗明见此沉默了一瞬,又询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亚纳以为他要问他为何故意隐瞒这件事,却没想到宗明问的下一个问题是:
“这玩意能吃吗?”
下一秒,蓝发男人拉开长弓,随着上方铭刻的密纹被一同拉开,一根沾染着法则之力的弓箭自动成型,和之前不同,这把弓完全没有任何限制,只要宗明还能拉弓,那么它就可以不断凝聚弓箭。
宗明站在远处,微风吹过他的一头蓝发,远远地对准远处的深渊生物,还不待已经察觉到死亡危机的怪物反应过来,宗明的手指松开弓弦,一柄虚幻之箭就那样破开层层空间的封锁,在下一刻飞到了深渊生物的前方,击穿了怪物胸甲上最薄弱之处!
亚纳和亚歌都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面前的弓是他亲手制作的武器。
深渊生物发出一声咆哮,身形渐渐扭曲,分化为两只更小的虫子朝着宗明的方向扑来,亚纳慌了一瞬,他之前压根没有办法击杀对方,每次都是趁着深渊生物被打伤回巢后偷偷去采摘一些黑浆果,他刚想出声提醒,宗明的金眸一闪,手中长弓拉开,又在下一秒击穿了深渊生物的胸膛。
一只怪物倒下,另外一只怪物也被宗明击伤,亚纳看得眼热,宗明却把这把弓还给他,对他说:“你来试试。”
亚纳愣了一瞬,他抿着唇,在宗明的注视下握着手中的弓箭,尝试性地拉开弓弦,他有些紧张起来,宗明说:“你好好看看上面的密纹,那些都是你自己铭刻的纹路。”
亚纳深呼吸了一口气,再次用力时动作稳定了很多,虚幻之箭一箭飞出没有击中,亚纳又拉开一箭,他第一次不需要为手中的弓箭数量而担心,三个人眼睁睁看着最后一只小怪物倒了下来,心中不免雀跃,然而在下一秒,似乎是察觉到同族的死,接二连三的嘶吼声响起,一整片深渊生物就这样突兀地从地底钻了出来,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我……我觉得我们杀不了这么多的怪物。”亚纳突然感觉自己的新武器也不是那么香了,他连忙回头想要逃,却看见宗明缓缓张开手,一本密纹录出现在他手中,玉白的光芒在深渊中显得那样显眼。
宗明站在这片白光之中,一头蓝发随之飘动起来,他手中出现一支虚幻之笔,玄奥至极的密纹从书页中飘飞而出,一行行划过后形成了大片的纹路,朝着深渊生物覆盖而去,亚纳只感到头晕眼花,他在这一秒什么都没有看懂,宗明合上书落到地上,对他说:“走吧,先回去了。”
怪物的嘶吼声消散,只留下满地尸体。身后的两兄弟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亚歌召唤出一辆小小的小车,载着几具尸体回到了山洞,还摘了一兜子的黑浆果。
亚歌把黑浆果先递给亚纳,再递给宗明,接着自己一口塞进嘴里,三个人嚼了嚼,塞了满嘴。
小车摇摇晃晃地行驶着,宗明却面色严肃,他在想,这玩意真的能吃吗……
在身后的阴影中突然传来一道身影,宗明回过头,却发现是一截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了他的屁股后,摇头晃脑地露出一只圆环般的眼睛,接着悄悄地扯着一只怪物的尸体跟了上来。宗明装作没有看见,看着那截触手像蛇一样努力爬着,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三个人回到洞穴后,律还是没有醒来,触手悄悄地爬到宗明身边,把几颗黑浆果递给他,宗明顿了顿,捡起来吃了,又捏了捏触手尖。
“律,你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
触手爬到他的手腕上一圈圈的缠紧,没有回话。律仍然躺在地上,身上的气息却越发强盛,让两兄弟丝毫不敢往他那边看。
现在仅有的好消息是:
这个深渊怪物能吃。
蝎子一样的怪物切开之后露出白嫩的软肉,宗明把它稍微清理了一下,再用密纹催动法则之力强行造出一小片清水。兄弟两都很开心,凑过去喝了口水,又洗了洗脸,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两个人都露出原本干净的脸,哥哥眉目中透出一丝俊气;弟弟的眼角偏长,一双紫眸看上去有些妖异。两个人此时都顾不上其他,乖乖地处理好了食材后,就蹲在旁边,眼巴巴地盯着锅。
宗明往锅里扔了把柴,三个人都闻到一股极其美味的香气,宗明却在这个时候微微眯起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过脸幅度很小地回头看了一眼,又不易察觉地回过头,说:
“你们知道深渊之孔吗?”
第068章 我可以吻你吗?我的伴侣
“深渊之孔?”
从刚刚开始, 宗明似乎就一直在随手写着什么,他一边盯着锅里的汤一边询问。而听到宗明的询问,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接着都摇了摇头。
“我们因一场意外落入深渊浅层,也一直在寻找离开的方法。”亚纳看着手边的弓箭,因刚刚发生的事,他对宗明的戒备稍微褪去了一些,现在也确实是在认真回答他的话:“但我没有发现过什么深渊之孔。”
亚歌的眸光闪了闪,却没有说话。
大锅里的汤咕噜咕噜的滚着, 嫩白的蝎肉偶尔在锅中被气泡冲起, 又重新沉到锅底,来回飘浮。
去掉深渊生物身上的毒腺和其他不能使用的部分后,几只蝎子才凑出来这一锅汤, 剩下的都是精华,亚纳还丢进去了一些黑浆果,宗明有些怀念精灵遗迹的蘑菇汤了,他还在自己的储物戒里放了很多东西,结果全被圣律那小子一手捏了。
宗明不知道祂捏碎的到底是戒指本身还是那一处异空间, 若是后者, 那么在那一处异空间彻底崩坏前,他或许可以让律去抢救一下。
想到这里,宗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他突然有种自己正在面对问题儿子的错觉。
而且这儿子最近还分裂成了两个。
宗明忍不住回头看了律一眼, 小号问题儿子正躺在地上,一张漂亮的脸静静睡着, 看上去安静温和的不可思议。
宗明伸出手, 想去摸摸他长卷的眼睫毛,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有些喜欢对律动手动脚起来, 律的薄肌似乎都散发着点点荧光,银色如汞般的长发散落在地,灰尘无法沾染其分毫,他即使躺在这里,也精致得犹如一尊玉雕神像,他的美色犹如全大陆最美的瑰宝,但却因气质太过深邃,导致看到他的人都会被其影响,陷入癫狂。
至少亚歌和亚纳就完全不敢多看他一眼,心中只有恐惧,律再怎么漂亮,他所在的位置也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般,吞噬着周围一切的光与暗。
来到深渊浅层后,律身上的气息越发舒缓了,简直犹如回到了故乡,如果说这里是个小魔窟,那么律不是坠入魔窟,而是深渊之主回到了祂的家。
但是在律第一次来到深渊浅层的时候,他所遭遇的一切却和现在千差地别。
那个时候的律在重伤后坠入深渊浅层,蜕变为精灵幼崽的模样,一个境界跌落的精灵幼崽在这片恶土上艰难求生,宗明想到他之前所安排的剧情,心就狠狠一疼。
但天无绝人之路,宗明写律在挣扎中来到了一个破旧的树洞内,在那里撑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光,作为龙傲天的律在遇到危机后自然而然地获得了奇遇,他不仅在树洞的两具骸骨身上找到了一颗浓缩的深渊结晶,还遇到了一位呼唤他、帮助他的深渊魔神……
等等。
宗明顿了顿,望向了前方的两兄弟。
他又看向自己所处的这个山洞,此地的密纹虽然有所损耗,但在不断修复的情况下也可以再撑过一段时间,即使是原主人死去了,密纹仍然会庇护这处山洞,但面前的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长得瘦瘦小小,在这个险地艰难挣扎。
亚纳盛了一碗汤,亚歌在旁边也小口小口地吹了一下,接着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被烫得眼泪汪汪,眼睛却还是亮晶晶的。
“好……好喝……”
“好好喝呀!”
两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开心的笑容,时不时探头去看宗明一眼,一边称赞一边喝着,身边几乎要飘出小红花。
宗明看着他们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他询问道:“你们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如果在探险的过程中遇到了一只幼年深渊生物,你们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但亚纳想了想,还是回答:“当然是杀掉啊。”
“不、不要。”亚歌在这个时候小心地揪了揪亚纳的衣角,说:“可以……吃掉……”
他的目光落到那锅汤上,眼睛亮亮的:“是幼崽的话、一定……更好吃吧……”
听到这理所当然的回答,宗明幽幽地看了一眼身后的龙傲天。
缠绕在他手臂上的触手也在此时一圈圈地蠕动起来,睁开了几只圆溜溜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宗明在脑中划过了一个菜名,那就是凉拌海蜇皮。
他把这个脑洞从脑子里赶出去,触手软软地支起触手尖,似乎也在表达着什么,但归根结底,原著内的律间接受到了兄弟二人的庇护,而现在宗明也被他们所救。
宗明脑中的密纹录缓缓翻动了一瞬,他喝了口汤,鲜香扑鼻的滋味从喉咙里灌了进来,宗明长舒出一口气,比起圣殿内精致却满怀圣力的食物,他更偏爱这种简单鲜美的滋味。
触手尖晃来晃去,见他吃得开心,犹豫了一瞬,也顺着他的手腕爬了上来,点了点他的手掌。
宗明顿了顿,顺着它的动作把碗放下来,触手尖一头扎进去,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也不知道有没有尝出来什么味道,只是又抬起尖端晃了晃,摇着脑袋又钻了回去。
宗明隔着衣服拍了拍它:“不喜欢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了。”
语气中是难以磨灭的宠溺。
宗明发现他更喜欢律这副样子。
亚纳和亚歌眼睁睁地看着人类与深渊生物友好相处的一幕,表情不免有些变化,宗明察觉到了,但却没有解释的意思,也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亚纳犹豫了一瞬,说道:“这位大人……您的名字是?”
宗明这时候才想起来自我介绍,他说:“我叫宗明。”
“他叫律。”宗明指了指身后的深渊精灵,这个时候那截触手探出了身子,撑起触手尖,睁开几只绿色的眼睛看了前方的两个人一眼后,就又退了回去。
亚歌和亚纳的视线并不敢往宗明身后看,那几乎是一团黑洞,他们心里憋得慌,看着宗明英气却露出一丝温和的脸,亚纳鼓起勇气说:
“您也能够接受这样一个深渊生物,留在您的身边吗?”
亚纳刚说出这句话,就发现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压迫感如针般朝着他压迫而来,浑浊深邃的杀意如此清晰,只要他稍有异动,就要在下一秒将他如虫豸般捏死。
“不要!”亚歌眸中的紫芒大盛,他朝着亚纳扑了过去,两个人死死抱在一起,从亚歌的身上涌现出一股淡薄的深渊之力,宗明看着这一幕,把手里的碗放下,他捏了捏已经从自己手腕上冒出一小段的触手尖,安抚性地拍了拍,又看向了身后的律,果然发现从男人的脸上已经涌出了大片大片的狰狞触手,那张美丽的面孔如海葵抽出触须,属于人类的面孔融化在畸形之景中,只现出一丝狰狞。
“你跟他们计较什么。”宗明用脚后跟踢了踢已经扩散到脚边的触手,他知道律要是真的想杀他们,那么他们就已经死了,深渊精灵听不得任何拆散他和伴侣的话,只需要一点点的刺激,都可以让本就性格暴戾的人发怒。
但宗明才不管这些。
他说:“都安静下来。”亚纳和亚歌也不再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宗明看着那片触须形成的海缓缓退潮,心里却没有一丝恐惧。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害怕面前这个律的?
宗明思索着,又看向前方的两个少年,他让亚歌抬起脸,看着那双紫色的重瞳,宗明说:“他不是什么深渊生物。”
蓝发男人顿了顿,他的金眸闪烁了一瞬,最终又化为某种坚定沉淀,宗明在这个狭小狭隘的山洞里,对着两个陌生的少年,终于第一次主动说道:
“他是我的伴侣。”
闻言,亚纳和亚歌都愣住了,可能是这种情况太过于震撼,刺激到了两个年轻人的世界观,给他们造成了极其强大的冲击,亚歌颤颤巍巍地说:
“可是、你们……都是男的。”
这一瞬,宗明在那两双清澈的眼眸中,看见了不敢置信。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曾经的宗明也发出过如此疑问,但现在的他,却已经无法面对当初的质疑了。
他只能说:“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亚歌说:“但是,他不仅不是人族,甚至还是深渊族裔。”
“真的有人……可以接受深渊生物留在自己身边吗?”
亚纳忍不住用力握紧了亚歌的手。
宗明似乎也陷入了长长的思考,他们似乎并不是在质疑,而是在单纯地寻求答案,人和深渊生物真的可以和谐共处吗?答案是,宗明和律彼此已经无法分开,两个人以一种极其粗暴的方式被死死缠绕在一起,是两条无法打开的死结,这种关系的起源甚至不是律对宗明做了什么,而是从宗明写下那本书时就已经存在。
律是宗明亲手创造的主角,也是被世界偏爱的主角。
他从一开始……就在不由自主地偏爱他。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宗明回头去看律的样子,望见律眼睑下的眼球似乎在不断颤动,近乎疯狂地想要掀开眼睛,宗明伸出手,用掌心按住他颤动的眼皮,让他好好休息,又说道:“只要是互相珍视,会想要保护彼此的两个人在一起,其他人的目光,又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对于我来说是这样,对于你们来说,也是这样。”
宗明看向亚歌,那一瞬间,少年往后退了退,紫眸浅浅垂着,显得有些瑟缩。但宗明却说:“……别挡着了,我连深渊精灵都能接受了,你的眼睛对我来说真的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都抬起头。”宗明的话让两个人不由自主地直起了腰,看着面前的人,宗明看着他们,语重心长地说:“不要在意其他人的评价,也不要因此去评价其他人。”
“因为我们的评价会伤害到你吗?”
亚纳刚想道歉,就听见宗明幽幽地说:“伤害到我?你想多了,是你们会被我伤害。”
宗明说:“口出无忌,会容易引来祸端,你知道为什么要与人为善吗?因为要是我不高兴了,我随时可以一指捏死冒犯我的人。”
在这片大陆上和人交流时,除非是那种自己找死挑刺的脑残和炮灰,否则最好还是说话好听一点。
因为他们是真的有可能被看似平平无奇的大佬线下对线,一个住在你隔壁的大叔可能是隐藏身份的猎龙者;路边的路人可能是执行任务但是圣骑士,胆敢冒犯,就会被一拳打爆。
亚纳这才回过神似的,连忙点了点头,其实他只是看见宗明和律相处的场景有所触动了而已,如果他们回到大陆后,其他人也能够接受亚歌就好了……
“你们也不需要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宗明说:“那不重要。”
“因为最重要的,是变强。”宗明说。
“只要你自身足够强大,”宗明握紧了拳头,就在亚纳以为他会说些什么鸡汤的时候,男人却接着说:“你就可以一拳打爆你看不顺眼的人。”
亚纳和亚歌对视了一眼:?
他们被宗明这简单、粗暴且质朴的发言所震惊了,世界观缓缓重塑中,而在宗明等人的身后,一个若有若无的空间缝隙缓缓裂开,从其中似乎探出了一只细长的竖瞳,那只眼睛似乎处在另外一个异空间内,趁着律沉睡时,肆意而动。
魔狼的狼嚎声传来,那道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宗明似乎并未发现身后的动静,而随着一缕漆黑的渊叶从中飘散而出,一只通体漆黑,发丝深邃如夜,体型庞大可怖的深渊魔狼在缝隙后用尖牙和利爪撕咬着缝隙,它的长尾如鞭般扫过,带出一片淡淡的月光,在它的身后,是倒在地上的薇妮,它苦等多日,终于在此刻找到机会,从律制造的空间牢笼里逃出。
它的竖瞳紧紧盯着前方的宗明,目光移动到躺在地上的律,这是前所未有的好机会,一个重伤昏迷的深渊精灵,这简直是它梦寐以求的容器!
只要它能够暂时占据这具容器,带着他前往深渊之孔,去和它的本体汇合,那么它就拥有了一具可以在人间肆意行走的新躯体!
魔狼的瞳孔紧紧盯着律,宛如在看着唾手可得的猎物,它太过执着于回到人间,以至于在此刻因心中的贪婪失去理智。
一个传奇境的人类护着一位重伤的深渊精灵,将他视为自己的伴侣……简直可笑至极。
魔狼的低吼声传出,让亚歌眼中的紫芒更盛,以至于身旁的亚纳眸中都出现了若有若无的紫芒,他们的情绪宛如被某种火焰灼烧而过,原本已经消散的偏执情绪膨胀起来,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怒意:人类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地接受深渊生物的陪伴,面前这个人在说谎!
山洞内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沉闷起来,魔狼的一只脚从异空间内踏出,然后是另外几只。
它终于挣脱束缚,刚想要操控眼前的三个人自裁,宗明却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人一巴掌拍在了两兄弟的脑袋上,两个小东西顿时眼睛一翻直接睡了过去,年轻睡得就是香。
“我说为什么感觉一直有东西在身后看着我。”宗明缓缓转过身,眼中的紫芒被金色压制下去,密纹录出现在他手中:“结果真的是你。”
那个在律落难时帮助他离开深渊浅层,传授他知识的随身老爷爷。
同时也是想要夺舍律的深渊魔神。
只可惜龙傲天的身体根本不是它可以操控的,以至于深渊魔神刚刚准备强行夺舍,就在精神景图内被律按在地上殴打,反向侵蚀了对方的身体,将它侵蚀成了律手下的打手。
宗明最开始看见这匹魔狼时,就已经知晓了它的身份,以至于他压根不想和对方有任何牵连,但他没想到律会把它也一起带下来,即使现在这匹魔狼似乎身受重伤,身型比起最开始时缩小了几圈,但它的踪迹也不是宗明能够轻易发现的。
但无奈宗明被律视奸太久,已经对身后的窥视目光习以为常。
他一发现有人在盯着他看,就察觉到不对劲,从刚刚开始,密纹录就被宗明一直握在手中,魔狼出场的那一瞬间,他早已准备好的密纹就齐齐展开,连带着整个山洞内的密纹一起,形成了一道又一道封印,朝着魔狼的身型笼罩而来!
看着这一幕,魔狼张开满口獠牙,露出冷笑:“人类密纹师?”
“不过是被光明神殿隐藏了千年的传承,一群温室里自诩密纹大师的废物,也想用封印困住……woc这什么东西?!”
1.2.3……整整十二道密纹携带着法则之力,共同形成了一张大网向着魔狼的方向扑来,如此危机关头,魔狼却眼睁睁看愣了,它的头顶肉眼可见地冒出一个问号,这一次,它终于认真去看了一眼宗明手里玉白色的密纹录,它眯起眼看了一会,眼睛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应该出现的东西似的瞪大瞪圆了一圈,不敢置信。
“真正的密纹录……你手里的是真的的密纹录,丹尼尔那家伙干了什么?你是他的传承人?!”魔狼的口中喷出银色的冷火,和密纹所形成的封印对峙起来,十二道密纹形成的防护和魔神之力彼此对抗,但在下一秒,宗明手中的虚幻之笔落下,他又面无表情的在十二道密纹的基础上又增下了新的一笔。
“这不可能!”魔狼身边传来的密纹之力越发恐怖起来,几乎要在它的身上印下纹路,犹如一条条铁网般勒进它浑身的血肉之中,可见宗明下手有多么狠辣,宗明对于敌人从来如此,他也就是对着自己喜欢的人或物好脾气。
“丹尼尔那家伙,不是早就被那只深渊精灵掳进了精灵遗迹内?!”
魔狼咆哮着,看着近在咫尺的律恨到咬牙切齿:“你作为他的传承者,和一个肆意劫掠人类的深渊精灵苟/合,自甘堕落,不觉得羞愧吗?”
魔狼的一双竖瞳竖起,记得第一次见到它时,这家伙也是这样怒斥着光明神殿的圣子圣女,嘴上没有把门,一字一句专往其他人的痛处钻。
面对魔狼的嘲讽,宗明的蓝发飘扬,俊美英气的脸上缓缓勾起一抹浅笑,那笑意显得那样肆意张扬,是毫不掩饰的桀骜。
密纹一根根地扎进魔狼的体内,痛得它开始嘶吼起来,而宗明走上前看着它,也伸出手,狠狠地一拳隔空挥出,下一秒,魔狼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就那样撞到了墙上,眼冒金星。
“我说过。”宗明说:“面对这样的人,就要重拳出击。”
魔狼咧了咧嘴,却还是张嘴怒斥道:“哈哈哈,你作为丹尼尔的传承人,却自愿成为了人族的叛徒,看上去不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听到它的话,宗明沉默了一瞬,他脑中回想着这家伙的身份,决定朝着对方的最痛处狠狠下手:
“主动饮下魔药,堕落到深渊的你,岂不是整个大陆的笑柄?”
“你是……怎么知道的?”魔狼所有挣扎的动作一顿,下一秒,它的身体缓缓膨胀起来,浑身的每一根鬓毛都在划过深渊的气息:“不,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的……”
它的分身在此刻极速融化,身体在严密锁死的密纹中不断膨胀起来,并不是密纹无法束缚它,而是这家伙选择远程引爆了自己的分身,毫不犹豫地自爆。
哪怕失去这具分身,祂也要让宗明在这里彻底消失。
宗明的动作一顿,看着魔狼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异样。
没必要,真没必要。
宗明一个平A交出去,对面自爆了。
蓝发男人脸皮狠狠抖了抖,面对这种敌人,他暗骂了一声晦气,刚准备一手扛着两个小家伙再带着律脚底抹油逃离开,他的动作却微微一顿,一根根漆黑的蜡烛在空中不断延伸、扩散,在宗明的面前点燃起漆黑的虚火,渊叶不断延伸而出,却是宗明所熟悉的形状。
比起之前更加精致,上方的花纹不断蠕动的长靴踩在地面上,黑暗随着祂的脚步延伸,顺着魔神如蛇般的长发扩散,追着祂的身影而来。
黑暗之中,就那样突兀地出现了一道身影,却仿佛早就已经站在了那里,宗明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那一刻凝滞,对上了一双殷红色的血眸。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过这道身影了,但再次望见祂时,心中却仍然会涌出一股难言的……畏惧。
那是扎根在骨子里的,无法形容的排斥,律知晓这一点,所以从来不让宗明看见祂。
整个世界都被这片黑色的烛火所笼罩,在顷刻间,魔狼传出的一切动静都被这道身影完全压制,律骨节修长的手指张开,上方的红宝石一闪而过,魔狼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咆哮,就被身旁的空间所封印,变成一颗黑色的琥珀。
那颗琥珀向着律的方向飞去,魔神将它随意地点缀在自己的披风上,祂用那双红眸凝视着宗明,片刻后,本应离去的魔神迈开脚步,朝着宗明走来。
宗明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在如此压迫感下,第一个想要去看的人,却还是躺在地上的律。
……深渊精灵还在沉睡,但他身上的气息越发恐怖,作为深渊分身的魔神被他放出,但他的本体还在吸收‘王冠’。
……怎么办。
宗明眨了眨眼睛,对着面前衣袍上点缀着红宝石的魔神说:“不要过来。”
对方的脚步一顿,不知为何,宗明明明低着头不去看祂,却还是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股难言的悲伤。
“之前的事……是我的错。”魔神用富有磁性的低哑嗓音说:“我不会再那么做了。”
宗明只感觉身旁的烛火在不断摇晃着燃烧,他一言不发,只想要转身离开,对方没有阻止,却在宗明即将离去的那一瞬间说:“我听见你说,我是你的伴侣。”
宗明的脚步一顿,他转头看向律,却发现对方的一双红眸发亮,其中没有宗明熟悉的暴戾和冷漠,只有软得像糖一般,在眼底缓缓流动,令人心惊的红色。
“我……感觉很高兴,很高兴。”
高兴的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宗明望着那片红色,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一边是恐惧和排斥,另外一边的情感却在告诉他,这是律。
他说,他再也不会那么做了。
宗明咬住牙,犹豫着想要后退,又想要上前,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留在原地,听见自己说:“你身上的伤还好吗?”
“你总是这么关心我。”律看着说,接着说:“这样很好。”
律向前一步,精致的长靴踩在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响,每一步每一声都在提醒着宗明,祂在走向他。
祂靠得越来越近,以至于宗明的心跳加快,手心冒出冷汗,逃不了……无论如何也逃不了,比起之前更加恐怖的力量,难以反抗的侵占。
宗明的呼吸都出现了短暂的凝滞,律终于在这个时候走到了他的面前,伸出手,握住了猎物的手腕。
宗明在这一刻闭上眼睛,却发现律握住了他的手,然后将自己伴侣的手放到了他软软的耳朵上,用耳朵尖扫过了宗明的手指。
痒痒的。
转瞬即逝,却又极其清晰。
宗明的身体僵硬了足足三秒,才感到自己仍然在呼吸,没有被人侵占,也没有被律按在墙上。
感受到手上熟悉又陌生的触感,宗明的手指微动,终于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摸了摸律的耳朵。
很软。
一下、又一下。
就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宗明才慢慢睁开眼,感到身体没有那么紧张了,他对上那双漂亮的红眸,和律对视了几眼后,就看见律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我可以吻你吗?”律拉开身,用嘶哑的声音询问道:“我想要吻你。”
“你现在不是在这么做吗?”宗明用余光扫了一眼两兄弟,看见两个人都睡得很香,手才轻轻抬起,让律伸手握住他的腰。
身形修长面容俊美的人有一截非常好摸的腰,他的腰肢紧/窄有力,弧度柔韧,让人看了,就想要将它握在手中。
手感理所当然的好。
律慢慢靠近上来,说:“那不一样。”
他的目光落到宗明的唇上,眼中的红色一瞬间暗到令人心惊,宗明犹豫了一瞬,就看见律垂在脚边的黑发朝着他延伸而来,在他的目睹之下,一圈圈地盖住了他的眼睛。
像是自愿被锁进了牢笼之中。
“看不见就好了。”失去视线后,宗明虽仍然可以用灵识捕捉到他的表情,却突然不想去看了。
他的听力更加清晰起来,听见对方用微哑的声音,带着一丝祈求般的语气说:
“我可以吻你吗?”
“我的伴侣。”
宗明只感觉手指被男人握紧,身体也被抱住,脸上传来冰冷的触感,宗明抿起唇,最终还是泄出一声叹息,轻轻点了点头。
任由面前的人缓缓伏身,在没有视线的一片黑暗中,吻上了他的唇。
第069章 他被按在律的本体上
律的唇很薄, 微凉,透着一股冰一般的冷感, 接吻时给人的触感却极其热情,他像是要把宗明整个人嚼碎了咽下。
宗明的唇很软,刚刚和律碰上,就宛如在冬日去触碰一块冰,只是轻轻一触,血肉就顿时被死死粘住,动弹不得, 对方看似温和, 没有生出尖锐的冰刺和锋利如刀的尖刃,却不声不响,就将宗明擒住, 若要和他分离,就要血肉模糊,一片狼藉。
但只要不挣脱不反抗,寂冷的冰顿时就化为了水,带着炙热的温度, 宗明被亲得呼吸不畅, 整个人头晕眼花,律总是喜欢将他逼到极致了,再退后一些, 让他可以大口呼吸一瞬,头脑发涨的时候, 又再次亲上来。
宗明屡屡落败, 被步步紧逼,深渊魔神的黑发缠绕在他的眼上, 宗明的眼前一片漆黑,自然看不见黑曼巴般盘旋的黑发一圈圈地将他擒住,甚至嘶嘶作响地滑过肩头、脖颈,在宗明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暧昧的痕迹,让黑色过分黑,白色过分白。
宗明的手脚被捆住的那一瞬间,他感到律的手指轻点,接着翻过了他的手腕,露出一截白中发青,散发着玉瓷般细密青芒的手腕。
英气俊美的人类伴侣被深渊生物死死擒住,看不见他非人丈夫那逐渐产生畸变的身体,也看不见对方的脸。
他的身体被几条黑蛇缠绕,柔韧有力的腰肢被死死勒住,衣物似乎都勒出了一些痕迹,下方漂亮的肌肉若隐若现。
律的手指轻点过宗明的手腕、脚踝,缠绕在宗明脚上的东西可能是手,也可能是其他东西。
但他宁愿那是律的手。
而那些地方……都是曾经宗明去地牢探望律时,手脚上手铐脚链曾经停留过的位置。
宗明的身形修长漂亮,脚踝却刚刚好适合被律一只手抓住,不知道哪里来的手将那一圈骨头握紧,宛如要将他死死箍在掌心,却又像是心疼似的,松开了一点点间隙。
于是密不透风的禁锢漏进了一缕风,律也在此刻停止慢条斯理又显得那样霸道的亲吻,啄了啄宗明微肿的唇,稍稍停顿下来。
宗明被吻得头皮发麻,正呼吸不畅,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听见律用一种温和的语气询问道:
“他也有这样吻过你吗?”
这一句话宛如一把不见血的刀,不伤人,却让宗明感到了一丝挥之不去的危机感。
他仍然看不见律的样子,眼前一片漆黑,宗明轻咳了一声,面色涨红了一瞬,即使侧脸也可称英俊迷人,轻轻呼吸时深色的舌尖在抖,如有实质的荷尔蒙从他身上泄出,但宗明挣了挣,却才意识到自己全身都被发丝所禁锢。
悄无声息之间,他就被漆黑的发丝一圈圈包裹了起来,他感觉不到疼,只是在挣扎时才意识到有阻力,宗明的脚踝都被缠紧,他说:“我不喜欢被人绑着。”
律的声音低哑:“我不会让你疼的。”
“你不喜欢,我可以解开。”律轻声说。
宗明用力挣了挣,没挣开,他拧起眉头,说:“那你现在就解开。”
宗明原本透亮的声音被吃得哑了,听上去软了些,却仍然显得直接、干脆。
律没有回答,身上的发丝蠢蠢欲动,宗明又说了一句:“我喜欢你听话。”
你要听话。
空气中似乎传来一丝叹息。
漆黑如蛇般的发丝若有若无地蹭着猎物的肌肤,贪婪的汲取着他身上温暖的温度,听到他的话后就委屈又不情愿地松开了一圈,却还是腻腻乎乎地勾在宗明的身上,宗明这才感觉自己的呼吸顺畅了些,他察觉到眼睛上的发丝似乎隐隐掀起了一些,让他可以看见律垂在长袍边的修长手指,那长袍漆黑如墨,迎光时隐隐透出暗纹,只在袖口和边缘绣着暗红色纹路,一颗颗红宝石点缀在上方,压着下方那深不见底的暗。
发丝只试探性地掀起了一些,察觉到宗明呼吸一顿,就又重新盖上了。
宗明张了张嘴,说道:“其实我现在……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律似乎轻轻笑了一声,那让宗明感到面上一热,他说:“你笑什么。”
“你刚刚还在发抖。”宗明感觉律的手指抚过了他的脖子,接着落到了他的脸上:“看上去,好可怜呢。”
宗明一瞬间被刺了一下,他眉头拧得更紧,说:“你说什么。”
“我说。”律的呼吸一瞬间凑到了宗明的面前,经过刚刚激烈的缠吻,律原本冰冷的呼吸染上了一丝宗明的余温,变得发热起来:“你看上去很可爱。”
宗明的耳垂瞬间红了。
他被激起了一股无名火,无论是从哪方面的,魔神形态的律简直无时无刻不在犯罪,他的那张嘴一张,不是在蛊惑的其他人神魂颠倒变为祂的傀儡;就是在鼓弄愤懑与仇恨,亦或是其他阴暗冲动的情绪,让虚火在人的心中烧起,陷入失控。
不管是他还是别人,总得有一个人被虚火烧死。
律当然不会对宗明用这些,但也许是性格使然,祂总是热爱在言语和行动上跳动宗明的情绪,看他失控,又施以安抚,不带恶意,只是热爱使坏。
被发现了之后,就会用微哑的声音讨好般的安抚,宗明不爱看见这种形态的律也有这个原因:他总感觉他会跟律聊着聊着打起来,打到一半就莫名其妙地打到床上,虚火从上半身烧到下一半,明明刚刚还在跟人打架,下一秒,宗明的裤子飞走了,而律已经进来了。
……他宁愿去跟看上去更冷冰冰的律相处。
这家伙,怎么这么坏呢。
宗明生着闷气,突然计上心头,他唇边勾起一抹笑,示意律凑过来,即使看不见,他也可以想象出对方乖乖弯下腰样子,律的一头长发会如滚墨般吹到祂的脚踝,宗明伸出手在那柔顺的发丝中找到一截尖尖的耳朵尖,脸上露出恶劣的笑容,像是找到了什么把柄似的,用力捏了捏。
“!”律的声音有一瞬间的失控。
宗明又捏了一下,听见律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他感到自己的手脚上似乎又传来了若有若无的触感,像是那些未曾离去的毒蛇正在他的脚边盘旋,吐着信子只等待将他吞噬。
他知道这是在玩火,即使看不见律的脸,却也感到一丝难以形容的刺激感,宗明抚摸着律的脸,顺着那片弧度,凑过去,动作有些生疏的亲了亲律的唇。
仅仅只是唇与唇间单纯的触碰,宗明没有经验,所以那个吻只落在了律的唇角,非人的怪物却猛地激动起来,宗明只感到一股巨力袭来,几乎在瞬间将他压倒在了地上!
“宗明……”身上的魔神在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宗明看不见祂的脸,却只感觉到身上像是压着一匹巨大的、近乎恐怖的庞然大物,祂的身型犹如一匹雄狮,将宗明整个人死死压住,动弹不得,是连手脚都被压着,连呼吸都无法控制的恐怖力量,蛇般的嘶嘶声传来,是律在兴奋、在近乎失控的呼吸着。
“宗明……”律轻轻呼唤着他,声音越发低哑,他整个人覆在宗明的上方,轻声笑道:“你在诱惑我吗?”
“你说,你是我的伴侣。”律的尾音似乎都在拉长,透出无限的欢喜,宗明即使看不见,也似乎隐隐约约可以在脑中描绘出那张神性慈悲的脸上在露出何等极具侵蚀性的笑意:“你说,你是我的。”
律说:“你现在主动吻我,是在诱惑我吗?”
宗明说:“我只是……我只是突然想那么做而已,起来!”
律却不动不摇,他说:“突然做什么?你突然做了什么?宗明?”
对方的声音带着点点蛊惑,仿佛有烛火燃烧的声音响起,宗明只感到心弦被勾动了一瞬,他原本不想理会律,却又在这种情况下不受控制地回答道:“我刚刚……亲了你……”
“你主动亲了我,这不就是在诱惑我吗?”律说:“而你揉了我的耳朵,还主动诱惑了我,现在却不想负责?”
宗明被他微哑的声音一逗,整个耳垂都完全红了,脑中不由自主地顺着律的声音,顺着他的语气去想,他怎么能这么做呢?
他怎么能这么坏?
可是……是律先逗他的,宗明死死咬住牙,竭力想要维持最后的理智,律的手指微动,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被无限拉近,几乎要变成负数,宗明却在这个时候察觉到自己身后的“地板”高出了一截,似乎有些硬,又有些软,他的手指不敢置信地摸了摸,确认了之后近乎吐出一口血,他现在正躺在律的本体上!
律的本体仍然在沉睡,银发精灵微阖起眼,绝美的面容如一张足以让所有人目眩神迷的画,他气质冰冷高不可攀,在沉睡中的一头银发也华美地犹如画卷,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强大,近乎成神。
而在这如神祇般的庞然大物身上,宗明被魔神分身死死压着,动弹不得,他近乎被按在银发精灵的怀抱中,被迫接受对方的一切动作。
宗明的大脑一瞬间要爆炸了,他反应过来之后当即喊停:“住手!”
宗明的声音几乎要破音,导致被他敲晕的亚歌和亚纳都晕晕乎乎地被惊醒,只觉得后脑一阵一阵的疼,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魔神轻描淡写地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刚刚苏醒的两个人就又再次昏厥了过去,还被送进了一处异空间中。
律清楚宗明的性格,若是他发现这种时候有另外两个人在场,他怕是又要闹了。
他一手将要蹬着腿惊慌逃走的猎物压住,另外几只手则从长袍下方的阴影中延伸而出,一只一只地握住宗明的脚踝、手腕,将他牢牢按在银发精灵的怀中。
律知道宗明现在有些惊慌,但祂却只感觉脑中某种激烈的情绪一阵高过一阵,让祂只想要撕碎自己的伴侣,将他化为一颗可以含在嘴里的宝石,一杯可以饮尽的美酒。
律感受着宗明的体温,贪婪地汲取着那温热又不过度灼热的温度,闻着宗明身上干净温暖的香味,就仿佛某种肉食性的野兽嗅到了一股血腥味,神经在止不住地亢奋起来,为自己可以享用这道美味而兴奋。
宗明的味道是一种瘾,祂日思夜想,不断咀嚼,恨不得把宗明一天到晚彻夜不眠地吃个干净,怎么可能现在再放开他。
但律学乖了。
又或者说,从前的祂没有找到方法,而现在的祂则知晓了怎么样才能如他所愿的,得到律想要的东西。
于是宗明便听见了一声低低的,有些痛苦的叹息:
“宗明,我忍得真的很难受。”律说:“我不想伤害你,可我想要你帮帮我。”
这有些可怜,仿佛叹息般的祈求,让宗明联想到了在他面前软着尾巴和耳朵求饶的野兽。
即使对方并没有藏起尖牙和利齿,甚至他自己都明知对方如何凶悍如何恐怖,他明明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却还是会因为律的这副模样而心软。
即使……他现在看不见律的脸。
而且,宗明的心跳加快了起来,他发现他好像也有点坏了,他听见律这样一声声的祈求,大脑就好像被加了一把恐怖至极的燃料使得,整个人都烧得厉害,腰也在越来越软,越来越软。
不止是律,他好像也在这一刻终于感受到了一种让人心惊肉跳的感觉,他居然会想要律更亲近他一点。
宗明想,他也不正常了。
“而且,”他听见律低声笑着,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你不想得到更多深渊之力吗?”
宗明只感到一颗圆圆的果实塞进了他的嘴里,这仿佛是某种信号和一场狂欢的钥匙,但和深渊分//身……宗明犹豫了一瞬,说:“你的本体什么时候醒过来。”
他的手指用力抓住了衣角,躲闪着律的亲吻,身体却也因为渊果而变得滚烫,律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对于律来说,宗明更亲近本体还是分身都无所谓,因为祂都可以感知到。
“你只愿意接受我的本体吗?”深渊分身低哑的笑声传来:“那就转过脸。”
宗明转过了身,换了个方向后,律突兀地让他的脸对上了沉睡中的本体,银发精灵的脸近在咫尺,那股淡淡的草木香扑面而来,宗明的手压在地上,什么也看不见,却也感到自己现在仿佛是在亵渎沉睡中的神祇一般,被身后的深渊分//身一手压着,吻上了本体的脸。
“我能感受到你的呼吸。”律的声音变得虚无缥缈起来,不知是本体在说话,还是分身在和他交流。
“我能听见你的心跳。”宗明只感觉自己的耳垂发烫、发红,近乎要直接融化,他不受控制地吻着深渊精灵的唇,汲取着律身上的深渊之力,只感到想要更多、更多。
“我能拥抱你,占/有你的一切。”
一个又一个吻如雨点般落下,宗明被人死死抱住,动弹不得,他在这个时候突然想要睁开眼睛,竭力去看,甚至于动用灵识去探知,但所到之处皆是黑暗,他被这片黑暗包裹,也被这片黑暗拥抱、占有。
宗明的眼角流下几道眼泪,记忆重新回到了那暗无天地的四天四夜,这个时候,却有人吻走他脸上的眼泪,对他温和的、轻轻地安抚:“别怕。”
他不会再那么做了。
因为那样不仅只会让律……得不偿失。
不知道是多么用力的挣扎,亦或是拥抱之中,宗明只感到自己的衣服并未被完全消失,律似乎在肆无忌惮地用各种方式看宗明的另外一面,而在这个时候,宗明被律抱在怀里,他用密纹临时创造出的一小片空间被律一不小心碾碎。
一本硬质的,厚实的书籍就那样突兀地落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啪。”
律原本亲吻宗明的动作一顿,似乎看见了什么。
“这是什么?”
祂转过脸,看见了一闪而过的七彩辉光,只感到那是如此的刺眼。
在祂的怀中,他们如此拥抱的时候,却有这样一个来自于天国的东西,出现在了宗明的身上。
律一瞬间眯起了眼,但祂舍不得放开怀里又乖又软的伴侣,律用一只手抱住宗明,长发如蛇般盘起,叼起那本书疑惑地看着上方的文字,又点着脑袋钻了回去,将书递给了它的主人。
律目光落在这本书上,刚准备将它收起,浑浑噩噩,还在被律侵占的宗明在这个时候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清醒了过来后,就前所未有地挣扎起来!
“不要!”他几乎从未有过如此激烈的情绪,宗明说:“不要碰那本书!”
“把它还给我!”宗明踉踉跄跄地挣扎起来,但却因为姿势问题,身体一动就发疼,刚努力想爬出去,下一秒就又发抖了。
但即使看不见,即使这样,宗明也仍然要伸手去抢那本书,律转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书籍,说:“这是祂给你的东西吗?”
宗明竭力地呼吸着,即使他考虑过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律,即使他再三想要说服自己。
但是在这种时候,在这个情况下,被律发现了他的最大秘密,是宗明无法接受的。
他什么也看不见,其他事都顾不得了,急忙说道:“还给我。”
律因为他的动作而舔了舔唇,宗明完全不清楚他现在的样子看上去有多么的漂亮,但律却完全感受到了。
俊美的人类伴侣被捂着眼,衣物凌乱,呼吸中带上了一丝颤抖,在这种情况下,要不顾一切地来抢律手中的书。
好像那是什么异常重要的东西——是天国之主给他留下的东西。
律的红眸暗得惊人,他说:“这是什么?”
“宗明,这是什么?”
宗明勉强想要冷静下来,面对律的询问,他却没有办法给出任何答案,只能含糊地说:“这是我的东西。”
律沉默了一瞬,他想要翻开看看里面究竟写了什么,想要知道宗明这么在意,这么拼死保护的书是什么东西,是另外一个律留给他的吗?
明明已经是他的伴侣……
“还给我。”宗明说:“你要听话,律。”
然而宗明的话却像是抛进了一片无垠的狂野之中,只有风吹过草浪的声音在回响,空气安静地吓人,原本乖顺听话,在他手下低下头颅的雄狮此时却在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凝视着他,宗明的心跳声几乎震耳欲聋。
在这片死寂中,宗明感受到律的眸光落在他的身上,那其中蕴含的重量第一次让他感到冷。
他听见律缓缓说道:“你不想我看这本书。”
这是一句肯定句。
宗明的心跳声凝滞了一瞬。
他听见律接着说:“这是他给你的东西,我想我必须检查一下,他有没有在里面留下了什么,我只是想要看看,可以吗?”
“……不行。”
宗明见律迟迟不回答,只能抿着唇上前尝试抢夺,律死死抱住他,黑发的魔神凑到他的耳边,感受着伴侣在这种情况下恐慌的颤抖,听着他的呼吸声,几乎有那么一瞬,他想要质问、想要询问宗明:
那位天国之主给他留下了什么东西,才让他如此维护?!
比起看这本书,对于律来说,祂却更想要将它直接撕碎。
宗明的手指摸到书籍的边缘,他咬着牙往回扯,律却不言不语,在这样僵持的情况下,宗明突然意识到他们现在在做什么,于是,深渊精灵的人类伴侣第一次发着颤,红着眼睛,主动了起来,抱住了面前的人。
“还给我,律。”宗明的声音在颤抖,虽然羞耻,但他现在把握住了律的命脉!
律原本已经隐隐透出一丝阴冷感的声音一顿,又低哑起来,他说:“……你在做什么?!”
虽然很抱歉,但是这恐怕是律从出生以来,第一次节节败退,摇摇欲坠。
因为他的命脉确确实实,在宗明的身上。
宗明见到律已经隐隐动摇,他也顾不得羞耻了,一边继续自己的动作,一边伸出手,慢慢地、把那本书拿了回去。
只是在最后一刻,在另外一边,律却用力地握住了那本书,宗明只感觉他的心脏变成了短短的一条直线,一头被他握住,另外一头就握在律的手中。
他看不见律的表情,也不知道对方看见了什么,做了什么。
宗明只能听见律轻声叹息着,对他说道:
“我相信你,宗明。”律说着,缓缓松开了手,看着自己的伴侣惊慌失措地将那本散发着七彩辉光的书籍藏了起来,却在那一瞬间,更想要将那本书抢回来。
但他要忍耐、要隐忍。
“因为我知道,在你的心里,我才是你唯一的伴侣。”律的手指轻轻捏住宗明的下巴,指腹按在他的唇上,用温和的语气说:“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宗明在这样的语气下,想起书上的内容,他们之间现在明明如此亲密,但宗明,却突然陷入了一片茫然。
“对吗?”律说:“你不会背叛我的,对吗?”
但假如。
从一开始,宗明就已经伤害了他呢?
宗明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律等待了许久,在意识到自己的伴侣逃避了他的质问后,有那么一瞬间,律几乎想要掐住他的脖子,想要入侵宗明的大脑,想要侵蚀他的思想,这样律才能确保宗明的心里全都是他,而不是一边被他拥抱,一边心里在装着其他人。
但是……
就算有其他律,有再多的情敌。
也只有他,是宗明唯一的伴侣。
宗明被律拥抱着,感受着律发了狠的动作,却第一次没有挣扎的意思,而是乖乖地被深渊精灵拥抱,他越沉默,律就越用力,越疯狂,直到律用力到发恨,恨到了极致后,那恨意似乎就产生了某种质变,变成了某种难以形容的爱。
律慢慢松开怀里的人,宗明浑身无力,但却一直没有任何反抗,律伸出手,慢慢握住宗明的手腕,亲了亲他的手指尖。
片刻后,深渊精灵微哑的声音传来:
“……无论你做了什么。”
“你都是我唯一的伴侣。”
一直闭着眼睛一言不发的宗明在这一刻咬着牙发狠似的回过了神,像是从一场梦魇里逃了出来,他看不见律的脸,却仿佛可以看见一张模糊的,温柔的脸。
“……真的吗?”
律沉默了一瞬,才说:“真的。”
宗明犹豫着握住了他的手,身体极度疲累,精神却焕发起来,他犹豫着,迟疑着,最终还是说道:
“哪怕我做了……非常恶劣的事?”
宗明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听见律幽幽地反问道:“所以,你真的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他立即反问道:“你跟他做了?!”
律压抑地、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的脑中划过无数个爆破天国,把另外一个自己撕成碎片的方案,他几乎快要发狂。
把宗明关进异空间内,把他吞进肚子里,把他锁在祂的身边,让宗明哪里都不能去,这样他就不会被人指染,也不会被人触碰。
律的眼神一瞬间变成了完全的黑色。
宗明在这个时候尴尬地说:“呃,不是这个。”
他眸中的黑色稍退一些,看着面前的伴侣,律看得出来宗明没有在骗他,这一瞬间,律几乎有种劫后余生般的感觉。
他又想起了刚刚那本书,律眸光闪烁,说:
“那本书到底是什么东西?”
宗明慢慢抚摸着祂的手指,说:“让我再准备一段时间。”
“让我再好好想想,可以吗……?”
至少要给他一个机会,等十三道密纹形成后,就算律要杀他,也要给他一个可以逃跑的机会。
但是到了那个时候,被龙傲天追杀,身上还有命契的他,还能去哪里呢?
宗明想着,却突然发现,他害怕的并不是这个。
他畏惧的、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而是律会恨他。
律会恨他吗?
律轻轻地吻着他的指尖,看上去如此温和,如此乖顺。
他们现在如此亲密,密不可分,宗明却有一瞬间的迷茫,像是看不清自己的未来。
他只能伸出手,抚摸着律的头发,被深渊精灵抱在怀里,接着闭上了眼睛。
第070章 我相信你,宗明。
律像一头雄狮般撕咬着自己嘴边的猎物, 宗明被祂一口咬住,用尖牙磨砺, 用喉咙大口吞咽着血肉,一连几天过去,宗明都没有被祂松开的意思。
到了后面,宗明实在是受不了了,他骂过怒过也求过,一声声地让律滚开,宗明生了大气, 身体打着哆嗦也要怼他。
他不是什么好脾气, 气上来了就算浑身无力也要张开嘴咬人,律被他咬得身上全是血口子,两个人不像是在做什么, 倒像是来打架的。
律却反而显得很开心,用低哑的声音夸他:“宗明,我就喜欢你这幅尖牙利嘴的模样。”
宗明看不见他脸上犹如罂粟花般诱人却充满毒性的笑意,那绝美的脸微微勾起唇,端得是让人目眩神迷的模样, 却诡谲阴森, 语气粘稠地让人发疼,像是一条蛇般直直钻进脑子里,在啃食宗明的大脑。
祂白皙的手伸出, 露出手腕上的几个牙印,红红的, 看上去咬得发狠, 却只让律感到一丝刺激。
他慢慢掐住宗明的脖子,像是安抚, 又像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禁锢,危险感和窒息感一同涌来,宗明从喉咙里挤出几声怒斥,就又被甜腻的吻堵上。
律看着他现在这副样子:“让人看了,就想要更用力地欺负你,让你不停地骂、不停地训斥,直到你最后哭出来才好。”
宗明被他逼得受不了,喉咙被掐着,窒息感挥之不去,却不是单纯的痛,因被掌控而窒息,却又因未被致命的牢笼完全困死,而又有了一分喘息的余地,在这样既拥有自由,又被完全禁锢的处境中,他被死死夹住,动弹不得,只感觉浑身上下的血肉都要被噬人的毒蛇般缠绕,一点点地吞噬干净。
他在这种无法摆脱的困境中奋力反击,每一次挣扎时都感到了一丝爽快,律着迷似的吻他,他也跟人黏在一起,像是两块膏药一般扯都扯不开。
氧气慢慢消耗,宗明的大脑仿佛被烟花般炸飞,头皮发麻的刺激感排山倒海地倾轧过来,律在他即将窒息时松开手,看着他张着嘴无法呼吸的样子抱着人,又在这个时候一声声地叫着他的名字,律并不喜欢叫宗明其他,就一声声地含着他的耳垂,叫他宗明、宗明……
他扯住律的头发,听着律从喉咙里发出的一声轻笑,这才把人硬生生撕下来,宗明蜷缩在地上,这一次是真觉得累了,他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但律还是没有结束的意思。
宗明张了张嘴,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疯。”
他用腿蹬开身边的人,律也不在意这些,将人抱在怀里,声音又恢复温和:
“是吗?”祂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接着,律轻笑一声:“可我觉得,你很喜欢啊。”
宗明的动作一顿,他说:“你自己变态,能不能不要带上我一起。”
律捏了捏他的脸:“宗明,你不愿意承认吗?”律看着宗明白皙肌肤上透出晕出的浅汗,接着说:“你在激烈的情况下,反而更加兴奋一些。”律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宗明听着祂的话,手指悄无声息地动了动。
他听见律接着说:“如果我轻了,你反而要觉得无聊,没意思呢。”
“从我认识你那天起,你就没有停止过用你的眼神审视我,看着我。”
宗明的耳垂发烫,听着祂颠三倒四的话,只感觉完全不理解祂在说些什么。
“你居高临下地坐在那里命令我的时候,我就在想,我要把你扯下来,然后看你哭出来的样子,让你的金眸流泪。”
律轻轻握住一缕宗明漂亮的蓝发,嗅闻上面的气息:“你难道从来都没有注意过,你一直都在偷偷看着我?
还是说你自认为藏得很好,所以毫无自觉,也不在乎?”
律哑声笑了笑,祂说:“你是个傲慢的人,宗明,你的眼睛里不会有你不在意的东西,只有被你看见的东西才有价值,而在你的眼里,我的价值胜过你所在意的其他东西,所以你才能够原谅我所作的一切。”
“我应该感谢你,从一开始就在偏爱我。”律捏住宗明的下巴,毫不客气地撕咬他的唇:“要不然的话,恐怕我无论做了什么,在你的眼里,我所作的一切也都不可能有半分痕迹。”
“即使你一开始抗拒,但到了现在,你就是喜欢我这样对待你。”
祂的话仿佛炫耀,又仿佛是某种宣判。
律望着面前的人类伴侣,看着他满身痕迹的模样,平静地笑了笑。
从某种程度上,祂认为宗明和祂是同类。
不需要在意的事从来不放在心上,不需要在意的人则就算是死,都无法让他们有半分关注。
从某种程度来说,宗明的豁达和傲慢本身并没有任何值得指责的地方,他更不至于像律那般蔑视一切,但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说,宗明的无情,却确确实实和律有几分相似。
若宗明不在乎律,那么律即使做了再多的事,费再多功夫,宗明的心里,也不会有祂的半分位置。
但这些话,律都没有说。
因为宗明现在已经属于他了。
律像是一个胜利者般勾起唇,那笑意并无半分悔意,反而生出一丝自得,而就算是宗明不爱祂又怎么样,即使宗明对他无情,他也会用其他任何他能够做到的手段,将这个在云端之上却不自知的人狠狠拉下来,掉进他的怀里。
精灵遗迹内的事宗明并未忘记,律若是提起,恐怕也是要被宗明狠狠训斥的。
但祂却从未后悔过。
这些阴暗的心思,现在已经被律很好地隐藏,祂已经知晓宗明对祂是多么没有道理的偏爱,便理所当然的享受起伴侣的纵容,并决定将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
宗明听完祂的话,被祂说得面红耳赤,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种癖好了!而律说的其他话一句句落入宗明耳中,让宗明自我怀疑的同时,也想到,律为什么说他一直在看着他?
而他又是怎么发现的?
因为在宗明看着律的时候,律也在一直看着他。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宗明心脏怦怦跳,他心想不可能的,天地可鉴,他一开始真的只对律怀有纯粹的父爱!
但这种事,他现在根本无法解释,宗明只能回答道:“很抱歉,我没有你这样的癖好。”
宗明把律推到一边,律在这个时候抱住他,尖耳朵在他脸上蹭了蹭,律说:
“好,都是我喜欢你,是我逼你这么做的。”
宗明没忍住,又揉了揉他的耳朵,两个人抱在一起赖了一会后,宗明这才问道:“你的本体什么时候才能醒?”
银发精灵仍然躺在地上,一头银发却凌乱了些,像高不可攀的神祇被玷污。祂仍显得那样冷酷矜贵,宗明此时仍然被迫躺在他的身边,被人弄得满身狼藉,却还是要伸手去摸摸银发精灵的手。
在刚刚最激烈的时候,宗明甚至是在和律十指相扣的情况下,被迫哭泣求饶的。
律这个时候也看向了本体,魔神那神性慈悲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一丝恶劣的模样,他说:“你很担心?”
宗明想到律在原著里晋升时似乎也并没有经历多大的波折,而现在的律则有着前世的经验,按照道理来说一切都会很顺利,但说是这么说,宗明还是会担忧祂。
魔神猩红的眼眸微微眯起,祂眼神闪烁间,已经有了一个新的玩法,律在蛊惑他人时,都会披上一层看似温和的伪装,律循循善诱道:“不必担心,但我感觉,在晋升的过程中,似乎缺少了一点刺激。”
“缺少了什么?”宗明一瞬间有些紧张起来,就那样傻乎乎地上了钩。
难道说是在圣殿的牢笼里,教皇他们对祂做了什么?还是说他之前提供的宝物不足以让律完全晋升,虽然他已经薅了圣殿的宝库,但有教皇在旁边盯着,宗明也不好做得太难看。
但早知道会这样,他还不如把圣殿薅空算了。
就当是圣律补偿给他的精神损失费。
宗明皱起眉,思考着补救的方法,律却在这个时候压低了声音,说:
“嗯,深渊精灵在晋升时,也许需要一些来自伴侣的帮助。”
宗明原本高速运转的大脑一顿,即使看不清,他似乎也能够模糊地捕捉到律的样子,那道模模糊糊的漆黑暗影似乎在笑。
宗明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突然感觉手痒痒的,想对着面前这家伙拍一巴掌。
他说:“你在开玩笑,对吗?”
律是个不要脸的,祂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宗明在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了,他说:“你当你的本体是什么睡美人,要一位白马王子来亲醒祂吗?”
律微微一顿,疑惑道:“白马王子?”
宗明漏出了一点破绽,但他面色如常地说:“不然你还想要公主吗?”
律笑了笑,他说:“也是呢,我是睡美人,那宗明就是我的圣骑士啦。”
他牵着宗明的手,将身体无力的人类伴侣抱起,让那只沾满了他气息的手垂下,压在了银发精灵的身上。
神祇那精致到容不得一丝脏污的衣物被迅速染湿,律看着这一幕,颇有几分兴趣地让宗明的手指在衣服上又擦了擦,他亲了亲宗明的指尖,对他说:
“现在,王子要去吻醒睡美人啦。”
宗明就这样被重新放在深渊精灵的身上,浑身狼藉的他还带着魔神的气息,眼前一片黑暗,比起最开始时的样子,此刻的他几乎犹如被摧残染指后的伴侣,要红着眼睛,去吻醒睡梦中的神祇。
宗明咬紧牙,下颚线都紧绷起来,他说:“律我警告你不要乱来。”
“我什么也没做啊。”魔神的声音听上去似乎还有些委屈不解:“你不是想要我早点醒过来吗?”
“而且,我的本体上才能溢出最精纯的深渊之力,你吃了渊果,现在也可以去尽情吸收。”
宗明听到他的话,才感觉到深渊精灵的身上溢出了一股浓重至极的深渊之力,在从前对于其他人来说可称避之不及,即使稍微外泄都可以导致一座城市陷落的漆黑力量,现在在宗明的眼中,却显得那样诱人起来,他突然感到喉咙有些干渴起来,无论分身和他接触多久,但只有和律的本体接触时,他才能从对方身上汲取最精纯的力量。
他嗅到那股清新的草木香,身体就开始发软,宗明想到他的第十三道密纹,蓝发男人犹豫了一瞬,这漂亮俊美的人类伴侣竟是不等律的催促,就那样主动低下了身,自己躺在银发精灵的身上,抚摸着律一头丝滑柔软的长发。
他满是各色痕迹的白皙手臂伸出,连手指上都有几个牙印,宗明完全不知道他现在这副样子看上去有多么情/色,他在魔神分身的注视下捧住律的脸,犹豫一瞬后,就主动地亲了下去。
深渊之力顺着唇与唇的贴合一瞬间涌入,宗明只感觉手脚颤栗了一瞬,竟无法自控地用力吻住律的唇。
好舒服……
“你可以再吻得深一点。”律暗红色的眼眸望着这一幕,感到唇上软软的,祂用手指抚摸自己的唇,一边看着,一边感受到宗明在小心翼翼地亲吻他。
律的唇边盈满笑意,像是有无数朵花在此刻盛放开来,又在顷刻间尽数落入深渊,被黑色的雾气同化,涌入祂的每一寸血肉之中。
“对……好乖啊……”律轻声呼唤着宗明的名字,听见人类伴侣小声的呜咽。
他一边皱着眉用力地吻着,一边突然意识到这样的姿态太过羞耻,最关键的是魔神还在旁边看着,指挥着他,几乎像是唆使蛊惑着他堕落的魔蛇,用暗哑的声音去命令他玷污银发的神祇。
即使他看不见,也能感受到律的本体在被他身上的痕迹弄乱,一头银发或许都脏了,但他却停不下来,只是下意识地想要更多,只想不停地吻着。
“再吻得深一点。”
“好乖,多亲亲好不好?”
“深渊之力正涌入你的身体,你可以承受的,再亲亲就好。”
宗明松开嘴爬起来,他终于忍无可忍,踉跄着从律的本体上逃下,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的脚上已经被发丝捆住,宗明狼狈地倒在满地的触手中,接着说:
“你不是说这样就可以醒过来了吗?”
长靴踩在地面上的哒哒声传来,是魔神走到了他的身边,祂说:“我怎么知道我能不能醒过来?”
“这件事情,不是应该问我的伴侣吗?”
“宗明,你为什么不想想,是不是因为你不够努力呢?”
“滚!”宗明听见律传出几声轻笑,终于意识到他刚刚又被律蛊惑了,他再也不想和律的魔神分身相处了,所有的深渊魔神都喜欢用言语挑逗他人,而律的分身当然不会例外,祂简直快要玩上瘾了!
“今天的事到此为止。”宗明快速的爬起来,察觉到律的触手若有若无地跟在他的脚边盘旋,似乎还想要做些什么,就面无表情地踩了一脚。
触手被它的伴侣踢到一边,委屈巴巴地走了,宗明这才得以脱身,他眼睛上的黑发随之散去,看着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黑了脸,他换上一套衣服,洗漱一番后才发现自己的小腹微胀,一时之间身体居然有种满足感,但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宗明瞬间就感觉有些无法直视。
律的魔神分身也消失不见,从头到尾,宗明都没有再看见祂,律只是轻声叹息:
“我相信你,宗明。”律低低地说:“我也希望你可以相信我。”
宗明知道他在说那本书。
那本……写满了他罪行的书。
宗明垂下眼睛,他知道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而到了那个时候,他也会迎来他的审判。
但现在,他们得先离开这个地方。
深渊浅层不是律应该久留的地方,祂现在应该更尽快地拿到生命树的核心,而到了那个时候,他才有资格去向圣殿复仇。
宗明不觉得圣律会放过他,但他也知道律不可能放过他。两个人无言的默契间,都共同选择了没有提及圣律的事,以律的掌握欲来看,他能做出这份退让,已经是用尽了律的所有理智。
感受到律这份沉默的隐忍,和祂对他说的那句:
“我知道,我才是你唯一的伴侣。”律垂着暗红的眼眸说:“你从来都没有在乎过他们,对吧?”
听到这句话的宗明心里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
律说这句话时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就像是……
一位面对出轨妻子的丈夫般。
表示了原谅。
祂会杀掉那个奸夫,祂不会怪他的,因为祂才是宗明唯一的老公。
宗明完全不敢跟律说:你们不要互相残杀。
因为律虽然现在看上去是个善解人意的丈夫,但是一旦被激怒或刺激,就会随时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疯子。
他现在善解人意,做出一幅宽容的模样,也不过是自诩自己正宫的身份。
像是用“爱”作为镣铐,主动被宗明戴上束缚的雄狮,一旦意识到这镣铐不属于祂一人,就要立即发狂,露出本性来。
而祂那被迫出轨的可怜妻子面无表情,心想,这叫什么事。
宗明收拾好了之后,律很善解人意地把亚歌和亚纳扔了出来,两个人摇摇晃晃地起来,问宗明发生了什么。
宗明说:“刚刚的那个魔神袭击了你们。”
“可、可是……”亚歌说:“好像是你、你把我们打晕的……”
“你们被虚火侵蚀,所以我必须那么做。”
宗明认真起来的样子很严肃,让人不由自主的信任,所以亚歌和亚纳都相信了他的话,并且一起忽略了宗明身上满身的痕迹,以及从他衣服里露出的吻痕。
他一定是在和魔神战斗的时候,受了很多苦吧。
好辛苦。
危机过后,亚纳用独特的方式观测时间,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已经过去七天了?”
宗明的动作一顿,接着继续说道:“你们昏迷的时间有些久了,不说这个,你们有想过离开这里吗?”
“离开……这个地方?”亚纳和亚歌都抬起脸看着他,眼睛闪闪发亮,惊喜又震惊,宗明点了点头,魔神分身既然苏醒了,那么祂自然可以指引他们离开的方向,而这两兄弟的去处,宗明略有考虑,但更多的还是需要询问他们的意见。
两兄弟都很激动,但在激动后,亚歌的表情却突然变得有些难过起来,他断断续续地说:“我真的……可以……回去吗。”
亚纳握住他的手,两个人有些激动,但更多的还是对未来的迷茫,在这样的情况下,亚纳也不再隐瞒,说出了亚歌的身份。
实际上,若是只有亚纳一个人,仅凭他自己,根本无法在这里生存这么多年。
亚歌看似胆怯可怜,但实际上,他的密纹天赋并不逊色于亚纳,只不过两个人走的是两条极端,但亚歌会偶尔失控发狂,若不是亚纳一直留在他的身边,那么亚歌早就被深渊同化了。
因为他的父亲来自于深渊。
在宗明的注视下,亚歌用那双紫色的眼睛看着他,断断续续地说:
“我的母亲……在战斗……被深渊魔物侵蚀……然后,生下了我……”
因为这件事,亚歌被圣殿的人驱逐,他的母亲既恨他,又想要保护他,最终也因此而死。
亚纳作为他的兄长,并不觉得自己的弟弟是怪物,他不在乎亚歌身上的畸形之处,也不在乎亚歌的紫眸,和他会将自己的躯体撕开分成两半的病态行为。
可能亚纳也对此有着恐惧和惊恐,甚至担忧宗明发现他们的秘密,但在知道怎么的伴侣是深渊精灵后,亚纳释然了。
因为无论用什么角度看,律都比亚歌恐怖无数倍。
宗明:“……”
他看着亚纳敬仰的目光,却不知道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他看向亚歌,少年瑟缩了一瞬,又抬起脸看着他,宗明打量了他一眼:
“你会把自己分成两半?”
“深渊让我增生,而增生让我获得更多力量,吞噬自我是一种循环,也是我成长的方式。”亚歌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起来,语气显得异常,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亚纳看着他的这副样子,额头上缓缓冒出一层冷汗,看上去他也不是不害怕,但对于弟弟的关爱让他强行压下了这股恐惧。
宗明也不太懂这些,他捏了捏手臂上的触手,让律解释,那截懒洋洋的触手尖才抬起脸看了亚歌一样,下一秒,紫眸少年又瑟缩了起来,躲到了自己哥哥的身后瑟瑟发抖。
“因为缺乏养分,所以才会不断自我分裂,这也是他进化的方式。”
有点意思,但不多,那一小截触手又钻回去:“他把自己的哥哥视为了锚点,只要锚点还在,那么亚歌就不会失控。”
宗明听完这番话后,决定将两兄弟一起带出去,这两个人不能失去彼此,一旦被迫分开,双方都会失去自己的一部分。
宗明做好了打算,就跟他们说:“你们准备好离开,我去寻找深渊之孔。”
他看向身后的律,突然发现银发精灵的发丝还是乱的,幸好两兄弟完全不敢往律的方向看,宗明眼角抽了抽,他轻咳了一声,过去整理律的头发,想到他刚刚是怎么亲吻沉睡中的律时,耳垂微微发烫。
宗明并不放心把律一个人扔在这里,他倒是不担心亚歌和亚纳突然失心疯想对律下手,而是担心他出去之后回来,山洞里就只剩下律了。
深渊精灵就像是一个黑洞,哪怕靠近都会被其吞噬,只有祂的伴侣可以从容地走进那片黑暗中,亲吻黑暗的主人。
宗明干脆在周围设下了密纹,把律圈在里面。
从律的身边涌出的黑雾犹如一团团狰狞的触手般被无形的墙挡住,有些疑惑地伸出触须不断试探,于是宗明就眼睁睁看着那张美人脸裂开,伸出海葵般的触手去东摸摸、西摸摸,直到黑色的触须以律为圆点将那片空间完全笼罩。
宗明轻咳一声,他说:“等我回来。”
那些四处晃动的触须齐齐睁开圆环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看了他一眼后,才委屈巴巴地伸了回去。
即使是宗明,在见到刚刚那一幕时,也有一瞬间的心悸恐惧。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让亚纳和亚歌乖乖待着,宗明这才离开山洞,圈在他手臂上的那截触手才一圈圈抽出,在迷雾中对着宗明指了一个方向。
此时正是深渊浅层的夜晚,无数的深渊怪物在空中漂浮,寻找着可以下手的猎物,整个世界都被蒙上一层淡淡灰雾般,清脆的哒哒声从前方传来,宗明看不见魔神分身的正脸,却能够听见祂的脚步声,在为他指明方向。
哒、哒、哒。
宗明在迷雾中行走着,以他人类的身份和传奇境的实力,走入这片逐渐发暗的深渊之中,也逐渐开始寸步难行,黑暗中的恶意毫不掩饰,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涌来,但宗明却并未察觉到任何危险。
因为最深邃的黑暗正在他身旁维护着他。
宗明杀死了几只传奇境的深渊生物后,就听见远方传来了一声令他的发丝都在一瞬扭曲起来的咆哮,那声音犹如鲸鱼的嗡鸣般在空寂的迷雾中回响,远处,似乎有什么恐怖至极的庞然大物被他吸引而来,向着他缓缓靠近。
红宝石的光泽一闪而过,宗明只听见空中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一股无形的威压以那道拥有红色眸光的身影为起点扩散而出,这股暴戾的气息出现的那一瞬,所有半神以下的深渊怪物一哄而散,深渊怪物的尸体坠落而下,空之刃的光影闪过,魔神细细地咀嚼着嘴里新鲜的血肉,慢条斯理品尝的同时,那双红眸散发出令人畏惧的暗芒,他似乎很满意这股味道。
下一秒,一大块新鲜的血肉被扔到宗明面前,律的声音传来:“……这个很好吃。”
该说律还记得宗明的喜好吗。
宗明看着面前这块五颜六色的肉块,怀疑这到底能不能吃,他挑了挑眉,最后还是把它收了起来。
两个人越走越远,律沿途杀了不少怪物,但却不是每个深渊生物的血肉都会被扔到宗明面前,也许是有些东西不适合人类食用,但只要是他送来的,那就是猎物身上最肥美的那一块。
宗明只听见前方的魔神满意的咀嚼着,只感觉律好像吃了个半饱,他好像更偏好深渊生物的口感,宗明的手上突然传来湿漉漉的触感,他低头一看,发现是那条小触手在偷偷流着口水。
宗明:“……”
宗明取出一块肉,切成肉丝喂给它,触手尖摇晃了一下,接着开心地咀嚼了起来。
迷雾中偶尔一闪而过的猩红眸光,无数深渊怪物发出的悲鸣以及那挥之不去的咀嚼声,应该是让人觉得恐惧的。
但是宗明看着手臂上的小触手咀嚼的样子,只感觉……
他们好像是出门聚餐了。
律走了一段距离后,才停下脚步,对他说:
“到了。”
宗明抬起头的那一瞬间,才望去眼前是一处败破的神殿,如有实质的深渊之力从中涌出,律的脚步声停下,在这个时候对他说:
“闭上眼睛。”
宗明犹豫了一瞬,缓缓闭上了那双澄澈的金眸,那道脚步声朝着他的方向走来,冰冷的气息靠近。
魔神向着他伸出手,缓缓抱住他的腰,护着他的人类伴侣,走过了那段最危险的区域。
宗明亦步亦趋地跟着祂走,腰被紧紧勒着,感受到律身上传来的冰冷气息,和深渊精灵身上的草木香不同的是,魔神身上传来的香味,是一股粘稠发甜的,又有些糜烂的熏香。
他落入了这片香气之中,仿佛在被律用自身的气息包裹禁锢,同时也细细的保护着,律对他轻声叮嘱,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宗明近乎完全被他抱进怀里,耳垂擦过律身上冰冷的甲胄。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耳垂被什么东西舔了一口。
与此同时,律的脚步一顿,对他说:“到了。”
宗明这才睁开眼,望见了前方的深渊之孔,他连忙从律的怀里挣脱出去,不去看身旁的魔神,伸出手,装作不经意地捏了捏自己的耳垂。
不用说他也知道,他的耳朵彻底红了。
律看着他这副样子,却只是在轻笑。
宗明不想去深究这件事,看向前方的深渊之孔,却慢慢皱起眉。
通过深渊之孔,他们就可以离开深渊浅层,去往人间,亦或是进入下一层深渊,他描述的是,律通过了深渊之孔后就成功地回到了人间,但是……
没人告诉他。
这个深渊之孔会这么小啊!!!
宗明看着面前这仅有书页大的孔洞,沉默了。
他们必须穿过深渊之孔才能离开,但是请问,他要怎么从这个孔里钻出去?
就算是他写的律的体型,也没有这么小吧!
将人带入异空间带走,但是在经过深渊之孔的那一瞬间,异空间的活物可是随时会被深渊乱流带走的。
宗明显得有些头疼,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了身旁的魔神,他问道:
“律,你当初是怎么……”
宗明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顿了下来,愣住了。
因为刚刚还在他身边的那位深渊魔神,此刻已经消失不见。
而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小小的、通体漆黑,眼眸暗红,头上戴着渊叶和深渊之力凝结而成王冠的……精灵幼崽。
宗明愣愣地看着这只精灵幼崽,再看了看前方的孔洞,沉默了。